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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节祸福相依(中)

    粗制的字典奉上,这次是权邦彦这个年长的对满脸狗看星星状的童贯解释其重大作用。

    他早有准备,临到现场发挥,说得是简要透彻,慷慨激昂,动人心弦。

    字典的重大意义,不用他多费口舌,童贯就联想到了,明白了,明悟了,眼睛也亮了,并且越来越亮,直至亮得吓人。

    妙啊。这才是俺最想要的宝贝,皇帝急需的功绩,俺对皇帝的忠敬、勤免、细心、关爱、支持.......

    这东西要呈上去,仅仅是个字典么?

    不,它代表俺急皇帝之所急,忧皇帝之所忧,代表俺的才干能解皇帝之所虑所烦,和对皇帝的一颗火热赤子之心呐。

    俺要发达了。

    不,是要更发达啦,从此宫中再没谁能比俺更得皇帝信重依赖,权力和好处自然也.......

    想到亢奋激动处,童贯失态地嘭一拍桌案,随即又手痛得好一番眦牙咧嘴,就是这样,那脸上的笑也在欢快流淌,一双眼睛却射出恶狼般的光芒。落在观众眼里的形象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被赵廉,准确的说是赵岳的无形之掌揍得脸肿成猪头的童管家,看到主子这模样,心知想报复这三个沧州村夫是不可能了,至少短时间不行。他微微瞥向赵廉的目光却因此越发阴毒刻薄。

    身负重望,被家里严格教导,有长辈的榜样,又经历过抗辽血战,加上已经激动够了,赵廉和马公亮年纪小,却能在此刻沉住气,崩住劲,或站或坐在那里,表情沉稳平静恭敬虔诚,显得落落大方。

    日后的名臣和抗金英雄,更年长的权邦彦同样表现不俗。

    好不容易强抑制住激动,童贯长长舒口气,平静了一下,微笑道:“你们很好。都是大才子。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啊!”

    “大人过奖了。这是学生应该做的,也只有这点本事做点这种事。”

    三人一齐起身行礼,谦虚谨慎地异口同声。

    “好一个应该做的!好一个这点本事!”

    童贯欣赏地扫视不骄不躁的三人,“你们的心思和对童某的信任及好意,俺都明白。感谢的话就不说了。”

    “这样吧。你们先在本府稍住几日,可尽情享用府中一切,万不要客气,但切不可出去随意乱逛,以免出事或到时找不到。毕竟这里是复杂的东京啊。相信以你们的聪慧能够理解。待俺瞅准机会,定让你们一睹天颜,一偿所愿。”

    这话里有警告控制,但绝不是推拖敷衍之词。

    送礼是门大学问,要讲技巧的,的确要找准机会进献,才能把事办得更顺利更漂亮,获得皇帝的好感和功名利禄等利益才能更大。

    另外重要的是,童贯要派人紧急调查一下三人的背景等资料,以确保三家不会有什么问题。

    引陌生人见皇帝这种事可大意不得,尤其是这种必然在私下里进行的接见活动。稍有不慎或漏洞缺陷,就可能喜事变坏事,功劳变罪过。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且,要到沧州秘密调查,也需要时间。

    赵廉他们也有准备,所以立即答应下来,并郑重道谢。

    .....................

    皇宫大内。

    下了朝的道君赵佶在殿内缓缓度步,神色间隐有不畅。

    意外登上大宝,他这个皇位坐得尚算安稳,却并不容易,更别说畅快。

    下有群臣的质疑,上有向太后的管制约束,一向随性轻挑的赵佶感觉当这个皇帝还不如为端王时自在快活,更别提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政务和烦恼事在,怎么也处理不完,再也没有轻松可言。

    心里烦恶,他想到花园散散心,可一想到所谓御花园那个鸟样,顿时就没了兴趣,不禁又琢磨等自己坐稳了江山没了约束,应该怎样好好重整一下园子。

    童贯出现了。

    “陛下烦闷,不如让俺想个法子以遣情怀。”

    然后怀表就出现了。童贯自然是说怀表是他意外收得的,因其实用珍奇,万不敢自己享用,所以奉献给陛下玩赏一乐。

    对这新奇、珍稀又有艺术气息的东西,赵佶果然兴致大起。

    反复观赏把玩,赵佶还不忘点评。

    “果然是奇思妙想之物,珍贵。”

    转而又指点着金壳上的花纹,道:“就是这些不太够品位,和此表的珍贵不太般配。”

    批评得含糊,但神色颇为不屑。

    以他的艺术修养和自负心态,哪里能把匠人的那点艺术鉴赏和制作能力瞧在眼里,这么点评已经是轻的了,实际是在他眼里贬得一文不值,几乎全无可取之处,要是让联来设计........

    嘴下留情完全是看在童贯的一片忠敬之心。

    “这个礼物,联很喜欢。童卿有心了。”

    后五个轻飘飘的字却让童贯的心顿时就飘了。

    听听,听听,俺成卿了,有心了。

    花费心思,他为的就是这个。

    “官家是奴的主子,主子好,俺才能好。主子开心了,比俺自己开心重要一万倍。能为主子做点事,是奴的缘分,更是天大的福分。”

    童贯活学活用,把在赵廉处听到的话,灵活运用到了皇帝这里。

    果然,赵佶直接忽略了其它惯熟的马屁,唯独对“点事”二字有所感触,不禁满意地轻笑着嗯了一声。

    这狗奴才不骄不躁,是个恭谨有度的好奴才。

    童贯虽然没有得到褒奖,却从皇帝的神色间看到了想要的结果,顿时精神更加振奋。表了忠心肚量,下面就要表现自己能干的一面。

    “官家,俺有个礼物,保准官家看了能更开心些。”

    字典上了。

    说法却成了他童贯体贴皇帝为难处,有心为陛下解忧,正食不甘味夜难寝地发愁呢,碰巧听到有人发明了此物想推广天下,却苦于门路不通,无法让官家知道,就赶紧找到发明人了解了详情,觉得有价值,不敢怠慢,赶紧又把此物奏报呈上。

    “好。非常好。童卿,你忠心耿耿,也很能干。”

    赵佶的确兴奋了,上位以来,心中的压抑烦恼消散大半。

    他是个败家皇帝,但文化修养确实常人难比,要不然也不会有丰亨豫大的自负,自然一了解后就迅速明白了其重大价值和意义。

    对他来说拼音字典的意义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在位的功绩。

    你们不是说联轻挑不堪重任么?不是说联不擅治国难有作为?

    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联,刚登大宝不久就能有此惠及全民、大利民智和国事的文化功业。其功之大,你们盛赞认可的联的前帝哥哥能比么?只怕就是太祖他老人家有灵,也要称赞联.......

    联的确是有大福之人呐。需要什么,什么就来了。

    他一激动亢奋,童贯就乐死了。赵廉他们的收获似乎就会更大了。赵岳的精心盘算似乎也就成了。

    童府中,表面平静安稳,实则提心吊胆,度日如年,一直焦虑等待的赵廉他们终于等到了进宫面圣的机会。

    此行不知是天大的机遇,还是幸福骤变,白忙一场,甚至有灭门灾难临顶。

    毕竟,谁能保证这个极擅长文事,又好大喜功,更急于展现自己能力的皇帝不会抢夺侵吞这样的贡献?皇帝如果说字典是他发明的,谁会质疑皇帝没这个能力?

    字典区区,可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祸福相依,难测呀!

第46节祸福相依下

    赵佶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等待字典发明者三人叩拜完毕。

    礼仪很标准,显然事先经过童贯的训练。这个奴才办事的确踏实细心。

    现在赵佶怎么看童贯怎么顺眼。

    “平身吧。”

    招呼了一声,然后赵佶就稍愣了一下。

    之前,他在翻看字典,想着怎样把此事的利益最大化,没留意三个草民学生进来,童贯也没说三人的年纪,只很有良心地夸奖说三位学子都很有才华,都可能是陛下喜爱的栋梁之材。此刻,赵佶才惊讶发现三个人中居然有两位还是半大的孩子。

    心里闪过一个疑问。

    赵佶没有问字典的事,反而隐隐考较起三人的学问和身世家庭。这对他这个文化皇帝一点难度没有。

    这一问,他对童贯的夸奖之言顿时信了,也有些震惊。

    青年权邦彦的学问如同他表现的为人一样充实踏实,并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中进士应该没有问题,无非临场发挥与名次好坏罢了。且一身磊落之气,相貌也算堂堂,看着就是个干才,赵佶对其印象不错。

    对赵廉和马公亮则是震惊。

    二人年纪如此之少,可学问却不俗,马公亮倒也罢了。这个赵廉的学问似乎隐隐还在权邦彦之上,尤其是在国事策论见解上明显要高出一头,一些治国观点闻所未闻,听着新奇,却感觉行之有效。

    怪不得这两孩子十一二岁就中了乡试,接着又是府试高中了秀才。

    这大点就等着京试了?

    怪不得小小年纪能发明创造出拼音字典这种必定名垂青史的圣物。

    象他们这般大的乡下孩子只怕还在玩泥巴捉鱼摸虾呢。

    太聪明了,大才呀。

    保护培养好了,绝对是治国强助。

    哼哼,有这样的天才神童帮助,凭联的聪慧和才华,会当不好这个皇帝,治不好国家?

    有这样一腔热血忠心报效的年轻臣子在,俺这个皇帝当得一生也不会太辛苦了。

    赵佶对当皇帝根本没心理准备,上位后可用的亲信人手自然也极匮乏,更不用说大才了。

    他提拔了高求负责皇宫安全,有宠信之因,也是无人可用。

    把根本与亲信不沾边的蔡京从地方佐官一步拔升为首相,依靠老蔡对自己的恩遇感激之心和老辣才镇住朝局,勉强坐实宝座。这也是无人可用,不得不为。

    目前看,老蔡有能力,也可用。但他老了。

    对这种在官场打滚大半生的老官僚,赵佶也得防备着。得有人制衡他,更得有人代替他。

    必须培养提拔任用年轻人啊。

    年轻人,光看着就顺眼。那些墓气沉沉的老货,哼。

    可惜两孩子太小了,想大用,还有得等。这个叫权什么的,年纪到是合适,赐他个进士,封他个官,立马就能拉来用。

    这也是赵岳拉权邦彦入伙分功的原因之一。

    朝里有人才好办事。土豪太有钱了,却没有自己的官方代言人,只能是被权贵官僚们盯上,随时随地挨宰的猪羊。

    哥哥能当官。赵岳也有办法助其赢得赵佶的欢心重视,能让哥哥在中进士,甚至不用中进士,都能迅速当上大官。可太小了,数年内不用指望哥哥能有实权。这期间的空档就要指望权邦彦在朝中接应。

    赵佶这会再听三人学生学生的自称,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就象三个大才学子都是自己的学生那样有些美滋滋的。

    他已有心成全三人为弟子心腹加以培养。

    心情更加舒畅,思维活跃,联想的不免就多了。

    赵廉,赵廉,他姓赵哇,听着好象这孩子是皇室子弟。

    仔细一打量。

    嗯,这孩子这么聪慧,长得还怎么这么好?

    看来和联有点相似,也是上天的宠儿啊。

    他生在平民之家,与朝中毫无关系和牵扯,正合联用。

    莫非他是上苍诸神明特意派来助联的?要不怎么偏偏就姓赵,还在这个时候有力地帮了联一把?

    小人言谈举止一板一眼,从容不迫,谈吐清晰悦耳,条理分明,可谓有胆有识,有些刻意在模仿大人,显然是想让联感觉他不是个毛孩子而轻视,看着让人喜气喜欢。

    赵佶宠信道教和神佛,思路一歪楼了,却是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心情就越爽,越看赵廉就越喜欢。这笑就出来了。

    “好。都是人才。公廉、公亮、邦彦?名字也好。”

    ...........

    “你们一心为国,忠心可嘉,又制此文化利器,有功于国,应该褒奖。联想封你们官。你们都说说想当什么官呐?”

    “不要有顾虑,大胆直言无妨。”

    赵公廉稍稍松口气,向皇帝拱拱手恭敬道:“回官家的话,学生不要官。学生要自己凭真本事中进士。那样效劳陛下,学生更心安有劲。”

    赵佶愣了一下,看着自信满满,推辞很坚定的赵廉,略一琢磨,不禁笑了,又看马公亮。

    马公亮笑着说:“回至尊陛下,学生也不要官。学生太小了,知识阅历都不能胜任官职要求,若当了官,办砸了差使,学生自己丢人事小,误了事,损伤了陛下的至尊颜面和这份圣恩,那就是大罪过。”

    赵佶微微点头,突然笑着问:“听说你和赵廉还是义兄弟?”

    “回至尊陛下的话,学生和公廉是一个庄子的,同年出生,一起求学,一起逃学,一起打架,一起受罚,一起长大,将来娶婆娘也要一起。生儿子也要一起,再让儿子象学生一样一起........学生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公廉仅比学生早出生一点点,学生就要叫他哥。”

    这话要是叫其他皇帝听了,不说感觉不被尊重,也至少会认为马公亮轻挑不堪重用,说不得心中不喜,甚至会以大不敬责罚。

    但赵佶却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才缓缓气,似颇有感触道:“说得好。联都有些羡慕你们了。”

    天家无亲情。

    皇子们永远不可能体会到这种珍贵的经历和情义。

    喜爱玩乐的赵佶是真得心有触动。当然这是因为他现在心情极好,对两少年又喜欢,才会如此。别人若如此说,你试试看。

    轮到权邦彦同样推辞这样当官。他同样有信心凭自己的学识中进士,而且就在今年参加京试。

    过去如果说还不是那么自信,现在有两小友的影响,更有皇帝的赏识,又身披圣环,再没信心中进士就太扯了。

    两少年还小,但权邦彦必须立马用上。

    赵佶想了想道:“这样吧,权卿只管八月考试,但官也要当。这字典圣事总要有精通的人参与教导传授,方可合众智之力早日完成,惠及天下。联就封你为著作郎,留在京中,一边做事一边备考。与诸贤为伍,这也大大有利于你的学识提升。”

    ......................

    权邦彦由平民一下子成了从七品官,喜事当顶。

    而赵佶并没有对赵廉和马公亮再提什么奖赏,只是交待二人暂且在京城住下,等有诏再离开,期间若有事,可寻童贯帮忙解决。

    而沧州赵家庄此时却面临杀机。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军正开出沧州城,向赵庄浩浩荡荡奔来。

要签约了。

readx;终于要签约了。感谢签约编辑——九组太山给这个机会

第47节都傻眼了(上

    赵家中院一间闲置大屋中。

    赵岳躺在一张特意做的小床上。枕头旁边放着一叠纸和一个小水杯。

    母亲张倚慧坐在床头边一张桌子后,不时照着儿子以手指沾水在纸上随想随写的东西抄录,神色认真专注,下笔仔细,生怕抄错了一点。每写满一张纸,还在角上编上号,以防乱了次序,并收藏好。

    是的,她现在相当于幼子的秘书,负责把儿子想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尽管那些名字叫公式的东西看着象鬼符,也根本半点看不懂,她仍干的津津有味,极其投入。

    儿子说这些东西是改变世界的大事,人类飞越和幸福的保障,必须记录下来,等家里的黄金多了,还要刻在黄金板上以利长久保存。

    说话间,神色总是很悲伤,常常是泪流满面,让做母亲的也跟着难过,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儿子,而后,赵岳眼里就会露出极度的愤怒、凶狠、冷酷。

    张倚慧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自己和儿子死后要么成神,要么彻底消亡,后世人类世界幸不幸福和母子有什么关系,但依然努力照做。她认为这是功德无量,是修休再成神的一种最有效方式。

    半神的儿子岂会做无用功。

    赵岳要母亲做这些是怕时间再久,自己就忘了。

    他努力锻炼自己,可小手仍然无法握笔写字,即使让工匠做出铅笔和竹管为囊的钢笔,仍然不行。

    所以只能依赖聪慧的母亲,从最难最复杂的科技知识开始回忆记录。

    当然,那些公式推导过程,各种科技手段工艺流程,以及微积分等后世算编好的科技常量数据查询表是无法写出的。

    前者太复杂了,要连英文字母都不识的母亲照他的话写出,实在是太难为人,解释也太费劲效率太低了,只能等自己长大些自己来。

    即使自己亲自写,查询表也只能写推算方法。

    后世人谁会吃饱了撑的去背可随手查阅的工具书。

    科学家更不会做前辈早做好的事,浪费时间。

    旁边,姐姐赵明月背着小手,拎着教鞭,趾高气扬地正检阅她的学生的学习情况。

    这位虽然聪明,却既不爱女红,更不爱学习的野小姐如今成了几十个孩子的小老师。

    以前,母亲拿整天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的闺女毫无办法。

    一天,赵岳看看愁眉不展的母亲心思一动,问姐姐想不想当先生教男孩子学问。母亲听了,笑着摇头。

    不想一向不着调的闺女竟然就有兴趣了,后面对学习的勤奋劲头简直让做母亲的吃惊得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里,甚至怀疑这还是自己那闺女?

    赵岳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原因。

    姐姐倒霉生在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小小的心间最恨的就是家人认为女不如男有用。

    当聪明、漂亮、可爱、孝顺等等优点和努力都无法扭转自己可有可无的地位后,就产生严重逆反心理,转变成刁蛮顽劣的坏小孩。这样反倒能引起大人更多的关注关怀。为此,哪怕挨训受罚也继续干。

    小丫头确实聪明。

    神奇弟弟稍一点,她就想到了其中的好处。

    当她学会一些弟弟和母亲教的数学文字知识,开始教家里搜集的聪明或孤儿孩子学习,能象个真正的先生那样,理直气壮地用戒尺把其中学不会学不好的男孩子狠狠教训,尝到甜头后,那学习劲头就象凶猛爆发的火山一样喷发了。

    其专注劲和效率震惊了家中所有人。

    都傻了眼。

    只是那些孩子倒霉了。不管你是聪明还是愚笨,只要你是男孩,只要你不服,就会被赵明月教训。

    小丫头心里藏着一股不愤的戾气,下手没个轻重,常常能把她的男学生的手打得青肿,打得男孩们哇哇哭。让张倚慧看得心惊,看不下眼。

    但,赵岳阻止了母亲训斥姐姐,任姐姐继续借机呈凶发泄。

    倒不是他不把外人的孩子当人。

    学习是枯燥乏味的,暴力能打得孩子不得不专注投入。尤其是对聪明调皮的男孩子,这种方法是最简单有效的。

    他前世小时候挨揍还少了?

    等学习习惯养成,就好了。

    最主要是,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劲?

    打不坏的。手肿了,上点药很快就好了,但那种痛会牢记心里,成为学习的动力。

    另外,在这个知识垄断于特权阶层的时代,你个孤儿或父母是两五不知一十,大字不识一筐的贫民草民之子能有机会读书改变命运,赵家还管吃好的穿好的,衣食无忧,玩得快乐,一切免费,那已经是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了,还敢计较其它。

    你没见庄上的庄户们,哪家不是打破头也想把自家的野娃送进来求学。

    而赵明月在终于得到重视,找到自信,也宣泄尽了邪火后,再由母亲微微一点,就慢慢不再肆意体罚学生了,开始努力向有耐心的优秀老师转变。

    赵大有现在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在这个屋子里坐坐。

    看着闺女在黑板上写字,一板一眼地教导,看看聚精会神的孩子们,他就乐开了嘴。

    这就是赵庄的希望啊。

    象小儿子说的科学家,技术专家,这个家那个家的,会从这些娃娃们中出现。娃再教娃,就会有更多人才........

    “报。”

    急促一声打断了赵大有的浮想联翩。

    “庄主,吴先生通知说县尉崔大德和知县商议,要亲自带队来咱庄以新建城堡寻事。另侦察得知,从沧州开出一队禁军,约五百人,全副武装,只差床弩和神臂弩,正急奔而来。其中有一百骑军。领兵者是指挥使康大彪。据查,此人是崔家的女婿。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哼!”

    赵大有虽早有预料,仍不免怒火燃烧。

    复进屋问小儿子:“三郎,你想让爹怎样处理此事?”

    赵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咱家的城都差不多盖完了,他们才来。崔家图谋不小,打得好算盘。”

    “爹,大宋这片土地上的民众是世间最宽容,最勤劳,最善良,最有奉献精神的。可这种美德总被当成软弱可欺。那些异族侵略者如此,本国,即使是草民出身混上了官职的人居然也如此,甚至更甚。”

    “他们利用官方身份,扯着官方旗帜,打着正义法度为国为民的名号谋私而来。对付他们这种人只有两个字,无理。

    咱们是草民,在说理的高度上无法相比,说不过他们,那就比他们更无理蛮横。”

    赵大有和老婆想起过去对付官府欺压的方法,都点点头。

    过去,他们被逼无奈,自然而然采取了这种对抗方法。现在儿子一说道理,他们找到了理论根据,心里亮堂起来,更加不怕。

    赵庄有三千多户,一万多人,按大宋的标准,可比一个上县的规模。

    盐山县能由一个荒芜穷困的下县升为上县,也是因赵庄的人口功劳。这样一个庄子岂是地方官府中的一些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爹,咱家可是有沧州府都挂了号的乡兵,合理合法,有事没事都要拉出去练练嘛。对峙,和他们耗着,拖着,等哥哥受封回来,他们就只能干瞪眼。”

    “哼,沧州边军?主将是勋贵潘家子弟?一群废物。咱们有准备。谅他们也不敢真硬来。硬来也不怕。若是凶野敢战的西军至此,那还差不多。”

第48节都傻眼了(中

    赵庄新城城门紧闭。

    城外二十米处,五百精干庄丁全副武装,在五位教头的带领下,分五个方队列阵而立,前排巨盾支地而立,弓箭手、盾牌手、长枪手......有序分布,杀气腾腾。

    城上,工匠们正忙于新城的最后阶段——城垛掩体。

    这需要用砖仔细一一建好,取不得巧,进行较慢。

    他们对城外的紧张局势视若无睹,该忙什么忙什么,有说有笑的,几乎看不到紧张和异常。

    赵大有披挂整齐,稳坐马上,马前挂盾,马后挂弓带箭,大刀横担身前。三十护骑分列两侧,刀枪弓箭在手,紧护庄主,虎视前方。

    对面约百米处立着两股人马。

    一股是沧州府禁军,步兵在后,骑兵在前拥着牛高马大一脸凶悍之气的指挥使康大彪。

    一股是盐山县的捕快杂兵,加上乔装打扮混充其间的崔家骨干打手,共三百左右人。

    县尉崔九崔大德一身鲜亮官服,挎剑持鞭,傲然骑在马上正仔细审视对面。

    这座乱石砌就的巨城看着花花搭搭,丑陋不堪,但怎么就给人阴森沉重的压力感?

    嘿嘿,赵大有哇赵大有,你辛苦盖好此城,最后还不是得落俺崔家享用?

    崔大德暗自得意,又有些遗憾。

    原本计划是,让康大彪带队先来,以奉知州和潘统制的命令观摩学习视察新城为由,伺机把相陪的赵大有和几个草民头子拿下,并当场诛杀。他再威风凛凛出现。

    赵庄没了主心骨,剩下的不过是依附赵庄生存的草民,被禁军和官爷俺以赵大有谋逆造反的理由杀几个不长眼的一吓,还不是得立即作鸟兽散立即臣服?

    剩下的就是崔家的欲取欲夺了。

    榨油机、织布机......一切好东西都是俺崔家的。

    康大彪是崔家女婿,这事早有布局,知道内情的人极少,还都是和崔家利益紧密相连的。谅赵家绝不会知道。

    僻壤草民,每天忙于刨食活命,谁会关注官员情况?

    认识盐山县的几个主要官员,知道府城知州主将是谁,已经算赵大有有见识了。朝廷正规军赏脸来学习观摩你个草民的庄子,你还不得乐得屁颠颠地接待?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成功轻而易举。

    谁知这个粗莽庄主的警惕性竟然这么高,官军一冒头,立马就戒备森严,还一反常态,不再象以往那样紧守城池待城上对峙,对俺们的威逼欺压只能干生气吃憋,干逞口舌,还不敢放过分的话,只能干吃亏。

    现在你居然敢出来了。

    你想干吗?

    切,以为有人有刀枪,就能和官军官府直接对抗?

    你想造反?你敢吗?

    你想,你敢造反就不会建城了。

    他不知道,赵庄的谍报组织虽然尚稚嫩,干不了卧底、策反、刺杀等活,刺探打听个消息却不难。

    对大宋人的警惕性和保密能力,赵岳嗤之以鼻。

    从历史上看,大宋朝堂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筛子。有的官员嘴上没把门的。多的却是和多方甚至外敌有利益关系。

    你看看海上跑辽东的众多大宋官僚家的商船运的成品铁就能知道,为了利益,这些人什么干不出来,有什么秘密能保住。

    赵岳有心布局。

    赵家想掌握沧州文武官员的底细,太深太遥远的难了解,象康大彪这样的粗鄙武夫的婚姻状况,派人乔装打扮随便和他家的下人偶遇,打打交情喝喝小酒,有什么套不出来的。

    取巧不行,那就硬逼拿下。

    你要敢真挥刀子硬来,正好扣实罪名,名正言顺诛灭你全族。

    崔大德盘算好,马鞭一指,厉声呵斥:“赵大有,你带队横刀立马和官府对峙,什么意思?”

    “打哪钻出个贼厮鸟在俺赵庄瞎炸乎?你谁啊?”

    “大胆。”

    崔大德身侧的县城缉捕都头为拍崔九马屁,立即踊跃出头怒喝:“瞎了你的狗眼,县尉大人在此,你还敢放肆。”

    “瞎你爹的眼,放你娘的肆。”

    赵大有冷笑一声,直接喷了那都头一脸,“既知上官在此,你个小吏还敢大呼小叫?没大没小,没脑子不懂规矩欠日的狗杂种。”

    “你”

    那都头被骂得狠了,颜面扫地,气得脸发白,一时有些张口结舌。

    副都头正恨自己反应慢半拍,拍马屁不及上司,这时赶紧补上。

    “县尉崔大人在此。赵庄主不得无礼。”

    “崔大人?”

    赵大有掏掏耳朵,一撇嘴摞出话来,差点儿气得崔大德和那副都头跳起来,“没听说过。我说,不会是狗杂种崔家整个杂种冒充官吏,想来这糊弄谋害老子吧?”

    “再说了,咱大宋,一个芝麻大的县尉啥时候也敢称大人了?你几品呐?你到底是不知规矩的冒牌货,还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压根儿不要脸的狗杂种?”

    被崔家一向肆意戏耍欺压的人肆意辱骂指责,崔九气得脸通红,却无力反驳。按大宋官制,县令正堂才有资格称大人。佐官二把手都勉强,何况是更低级的。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草民。

    康大彪大怒。按他的意思,直接挥军上去干就得,何必和这些草民蛮夫费话。

    崔九却清楚,赵庄人团结得很,也很能打。想硬干拿下赵大有,必须扣上大帽子,震住震散这些乡兵的心和斗志。

    强压下怒火,崔九冷冷一笑大喝:“赵大有,休放刁逞口舌之利。本官问你,你不经请示,不得官府恩准,为何擅自建造如此大的城池?你意欲何为?莫非,你图谋不轨,想造反?”

    “示你娘的腚,恩你妈的准。日你娘的反。”

    赵大有瞪眼大吼:“俺在自家地上建城,干你鸟事。你那杂种祖宗在清池建城,怎么不请示?

    你家城堡建得那么高,逾制,你怎么不砍了全族的脑袋,怎么不上报朝廷?

    你这个带兵的废物如果有卵子,能抗住辽寇,俺还用费尽人力财力物力盖这玩艺?”

    “还你妈的造反。你是不是鸟废了,干不了人事活腻味了,想硬逼俺造反,好砍下你的狗头,杀光你全族?”

    “真是这样,你放马过来。俺是好人,一定成全你早死早干净。”

    赵庄庄丁都哄堂大笑。

    禁军和捕快们先是发愣啧舌,这个赵庄主胆子真够肥啊,后又听得有趣,不少的或明或暗也笑起来。

    康大彪耐不住火了,刀指赵大有大吼:“带乌合之众持刀对峙官军,赵大有,你想造反找死?”

    赵大有瞥着康大彪,冷笑道:“你又是哪位呀?”

    “哦,原来是崔家的上门女婿大彪子啊,一样不知羞耻不要脸,怪不得和那没卵子的杂种一伙。”

    眯眼盯着康大彪的脖子,“今,天气好。俺正带弟兄们拉练怎么宰辽寇呢,正愁没个对手操练检验。大彪子指挥,你是官军,得支持俺们。若想试试俺弟兄们的勇猛,试试你脖子够不够硬,试试俺的本领,试试能不能从俺的箭下逃走,热烈欢迎检验。”

    康大彪怒极反笑,拔剑一举。部下官军赶紧做出进攻态势。

    赵大有哈哈大笑,冲官军大吼:“既然赏脸陪练,自当奉陪。我说禁军弟兄们,这真刀实枪操练,难免会有误伤。若有闪失,请多包涵。”

    打个借口,大刀一举,立马,侍卫举弓,身后庄勇齐齐跺地大喝一声“杀”,

    盾起,枪挺,箭搭,然后瞪眼默默主动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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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都傻眼了(下

    赵庄一冬天的严苛训练,这时就显出效果。

    这五百庄丁本就是特意培养的骨干,此刻心有所恃,心怀梦想,个个精神抖擞,毫无畏惧迟疑,在教头的指挥下森森进逼。

    妈了个B的,以前俺们赵庄穷都不惧你们这些杂碎,现在有钱了,再也不会穷困了,庄上更要出圣人,直通皇帝,说不定封爵当官了,还怕你耍横?

    你敢硬逼俺们造反,俺们就敢放你们的血,最后还能让皇帝治你们的罪。

    赵大有一提马缰绳,横大刀催马而进。

    众侍卫沉默如铁,杀气腾腾紧紧追随。

    对面的官军捕快就感觉一股冲天杀机凶猛罩下,一群嗜血猛兽正盯紧逼来。

    在庄丁沉稳坚定的沉重脚步声中,在越逼越近的杀机中,一个杂兵邋遢汉突然妈呀一声,吓得掉头就跑。随即就是十几个跟随。

    剩下的杂兵捕快一阵骚动,有一多半在心中动摇抱怨:日你崔家老母,你崔家和赵家有仇,想谋夺人家的家业,得一切好处,却拿俺们去拼命换。俺们能有多大好处?干吗要拿命为你崔家私事效劳?

    就凭咱们这些人,能干过青壮数千的赵庄?

    人家辽寇都不知宰了多少。你看看人家这阵势,个个红了眼,好象生怕咱们不硬上。

    收拾不了人家。这事闹大了,上方追究下来,得知是官逼民反,你崔家没事,俺们这些人却要成替罪羊倒霉蛋。

    关键是,赵家可不是善碴子,杀人不当个事的,要是报复派人把俺家人暗杀了,俺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禁军到底强些,面上还整齐镇定,其实兵丁们不少的也有差不多的心思。

    跟着上官吓唬吓唬百姓,甚至是殴打杀掉,只要能镇住摆平,在这种事上混些油水落些好处,可以干,愿意效劳,平常也没少干。

    可你妈的,眼前显然不是那么回子事。

    赵庄人似乎有什么依仗,完全是有恃无恐,不怕事大。搞不好今得把小命丢这。

    穷得就剩下这条命了,上官越不把俺们当人,俺们越要自己金贵自己,命可舍不得。

    崔大德有些恐惧畏缩,在强撑着赌赵大有不敢真来。

    康大彪自负勇猛和官军的正义地位,不含糊,挥剑指挥部下进攻。

    双方越逼越近。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突然,赵大有大刀一指崔九身后,杀气凛凛,如雷冷喝:“狗杂种,你敢放冷箭损俺一根毛,俺定灭你满门。”

    隐在崔九马后正准备暗箭偷袭立功的弓马副都头吓得手一抖,拉满的弓顿时就松了,箭出朝天,没射向赵大有,反而把挡在前面的崔九的官帽子射飞了,并把崔九的后脑勺划出个长长的大口子,差点儿就要了崔九的命。

    这一下,他更是惊得脸色煞白。

    崔九骤感一阵剧痛,伸手一摸后脑一手血,顿时唬得魂飞魄散,脑子更加眩晕,又看到赵大有瞪着一双嗜人凶睛,骤马加速抡刀,如猛虎般杀来,更是吓得心胆俱裂,不由自主地一拽缰绳,拔转马头就跑。

    “崔缺德,哪里走?把脑袋留下给俺祭新城。”

    赵大有声如雷鸣,追击的马蹄声急。

    崔大德更惊,脑后鲜血奔流,脖子糊了一层,很快湿透崭新的官服,脑子一阵阵眩晕一片混乱,只下意识狠催坐骑跑得更快。

    他的部下立即呼叫着一哄而去。

    有自觉机灵的还不忘在关键时刻对上官关怀拍马屁。

    吓跑一个,赵大有圈马又扑向康大彪。

    “大彪子指挥,你可不能走。一定要和俺们好好练练,一定得好好检验一下俺们乡兵的实力。”

    双方之间不过几十米,骑马转眼就到。

    康大彪不知这个赵大有怎么就这么大胆子,大怒,挺枪迎上。

    赵大有人借马力,马借人威,大刀轮圆了,当头恶狠狠剁下。

    康大彪凭一身力气出头,对自己的武艺力量有信心,自恃勇力,大枪凶猛一扫,想拔开大刀,伺机把赵大有一枪扎个透心凉一了百了,哪知刀枪相击,结实的枣木杆竟然喀嚓一声断成两截,大刀带着恶风从他身边险险劈过。

    眼见赵大有如狼似虎死盯他脖子,圈马上前准备反手又是一刀,康大彪顿时萎了,仓皇甩出断枪杆略一阻挡,圈马就逃。

    “喂,大彪子,别跑哇,俺这新城还没人头祭典,麻烦你好事做到底,就把脑袋借俺挂城头用用。”

    赵大有驻马停军,冷笑盯着逃过石桥滚滚而去的官军,扬声大喊。

    惊魂稍定的康大彪既羞又恨,有心鼓勇气回去找回场子,杀掉赵大有,可畏其勇,部下又乱哄哄乱跑,根本不能和赵庄乡兵的勇烈比,也就被部下席卷着气馁地垂头丧气而去。

    一直被母亲抱着藏城头上偷看的赵岳第一次看到胡子爹在战场上的威风,不禁点头大赞。

    别看胡子爹在家里有些窝囊,可一上了战场,那简直就象换了个人,那胆量,那气魄、那果决,那能力,哎呀,别提多振奋人心了。

    怪不得以他大大咧咧的性子能赢得人心,能领导赵庄存在至今,确实有两下子,不愧是沧州第一好汉。

    赵岳打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对胡子爹从此刮目相看。

    扭头一看母亲,母亲正探头瞧着城外,也是满脸骄傲和兴奋。

    巾帼美人爱英雄。这就是爹娘的爱情吧。

    崔家大本营。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崔老三指着康大彪的鼻子怒骂。谋划再次失败,他把失利归结在崔九和这个依赖崔家升官发财的女婿身上。

    被骂得狠骂得多了,康大彪不免心生怨恨,“俺好赖是军官,你个屁民也配训斥俺?你更废物,还是个草民废物.....”

    却不敢当面真顶。

    崔家除常驻沧州府城的崔老二,其他几个嫡系兄弟都在,议论着怎么办。

    有的主张立即加大贿赂,请知州调大军以造反罪名围剿。

    反正赵庄真动手了。朝廷调查,此举也是名正言顺。

    多数却主张咱有不用花一文钱的刀,等秋天借刀杀人,无付出只收获,多好。

    这帮高傲惯了的嫡系,一向只往家搂财,向外掏可舍不得。

    他们也不知赵廉上京的事,依然觉得凭崔家的背景实力,这次下决心真捏死无权无势的赵家根本不是个事。

    就象朱明朝的皇室子弟,只知死守钱财享受,不知正有数股强人正杀奔而来会把他们屠个干净一样,崔家不知赵岳早盘算好收拾他们的方案,正悄无声息地一步步把套在崔家脖子上的绳索勒紧。

    族长崔老大感觉赵家此举不寻常,只怕夜长梦多出现变故,还是早了早好,最终拍板,传令府城崔二拿五千两贿赂知州和潘统制。

    敲诈的机会送上门了。要发大财了。

    知州把事推到主管军事的潘统制身上。

    潘统制身为开国勋贵之后,哪把崔家放眼里。

    本将是什么身份?凭家有两个京官,有点钱,你想利用,就能利用俺?五千两?还他娘的两人分?

    去你娘的。把它全给俺也远远不够哇。

    到这时期的宋军已经养成一种恶习。

    上官吃空晌克扣俺们钱粮,把俺们当家里的奴隶使唤,俺能忍,也听。可要用俺们打仗,那就得掏给俺白花花的银子,少了还不行。

    这叫开拔费、安家费。

    “军队打仗,之前要有安家费,这你懂吧?”

    潘统制斜眼瞅着崔老二,手指点点桌子,“这种逼良诬良造反的事,本将手下的弟兄一人开十两,他们也未必肯出力作战。俺有心无力。”

    一甩袖子,直接退入后衙。

    崔老二臊了个大红脸,暗骂废物勋贵,却只得赶回大本营相商。

    崔家又是乱哄哄争执,反对者众而激烈,然后还是咬牙加钱,又被推拒,再心痛地加,再被推,拔河挤牙膏........

    府城在清池县,可崔家在清池盐山交界处的最东边,靠海很近,两处不近。

    崔老二顶着一肚子火,在府城崔家之间来回穿梭,马腿都跑细了,事才谈拢。这一晃就七八天过去了。

    府城官军倾巢一动。赵家立即知道了。

    当潘统制来到赵庄,庄前三千大军正严阵以待。

    潘统制惜命,不敢统军和辽寇浪战,却因家学源渊在军事上不是白痴。白痴,皇帝也不会派他来边境镇守。

    眼前的奇怪城池让他一打眼就一愣。

    庄堡四面都有几个五十米长的三角形突起。突起相隔约两百米。

    潘统制瞧明白了,谁要是敢进攻这座古怪城堡,打横面城墙,会遭到突起和正面的弓弩夹击,突起之间全在箭距射程之内,无死角可藏。若打突起或两样都打,同样如此。

    这就是片死地。没有数万勇悍大军攻击,根本休想打下此城。

    再看对面的乡兵。

    队列严整,精气神十足。潘统制不把这个放在眼里。

    因为京城的禁军花架子比这强好几倍,却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他很熟悉。

    可怕的是,本该是乌合之众的乡兵,这么多人站在那里,竟然不动如山,死寂一片,除了凶狠仇恨甚至有点傲慢的一双双眼睛和平稳的呼吸声,整个阵中竟无一丝异响。

    这是一支纪律严明又见过血的队伍,不是弱对手。

    想不到这个草民头子赵大有不但有勇力,还是个将才。

    回头再瞅瞅自己的军队。

    从沧州城长途跋涉急行而来,久未经战操练糊弄的三千将士满脸是汗,双腿沉重,已消了刚得安家费和杀进赵庄可抢一把的兴奋,一个个面无斗志,东倒西歪地。有的甚至把武器都扔地上,蹲着说悄悄话。

    原本不把此行当个事的潘统制有些傻了眼。

    他不知,让他和所有官军,及跟随来等着占有榨油机等物的崔家人更傻眼的,还在后头呢。

第50节冰火两重天,怎一个羞臊了得

    潘统制笑容满面,催马上前,声音很热情亲切地招呼:“赵庄主,久仰大名啊。”

    看横刀立马的赵大有无动于衷一声不吭,潘统制丝毫不以为意,又笑呵呵道:“本将听说你这里起了座新城,以从未有过的方法和材料所成,据说固若金汤,很好奇。今日带兵训练巡视,路过此地,正好来看看,并虚心请教一番。还请赵庄主看在本将带兵护国护民的面子上不要藏私,把此新法如实传于本将,也好让咱们的城池和家园更牢固安全。国家得利,本将上报朝廷,你赵家有大功,说不定能就此封官得爵,从此脱去平民百姓的身份。哈哈.....赵庄主可要珍惜这种机会哟。”

    仍用崔家没用成的那套。崔家不行,不代表本将不行。

    俺这么说,谅赵大有也无法拒绝。

    练兵?

    巡视到俺的地盘来了?

    俺这里无盗无匪无敌安全得很,你巡视个鸟。

    辽寇来了,你怎么不巡视?

    你特娘的都带兵杀到俺家门口了,还想骗俺?

    怪不得俺儿三郎说大宋勋贵都是不要脸的猪,被皇帝圈养着,就靠不要脸三字真言混了。你真是头猪。

    俺家是立大功要当官封爵了,可不用你。

    有你傻眼的时候。

    赵大有暗暗鄙视,却根本不接潘统制的话题,装傻充愣,张嘴就是毒舌。

    “哟,潘将军终于肯带兵离城了?俺们还以为你只会守城呢。”

    不管潘统制微变的脸色,“哎呀,肯出城就好。辽寇来了,俺还有点指望。可,”

    手一指象刚吃了败仗的官军,“俺瞅着,潘统制练的兵不咋地呀。感觉象群没饭吃的流民,你看看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可怜的。潘将军,这当官喝兵血虽说理所应当。可也不能剥的太狠罗。当心被人背后捅刀子。啊哈哈,俺是好意提醒。你可别怪俺说话直。”

    根本不容潘统制插嘴。

    “哎呀,这敢出城迎战是好,既然吃粮当兵,就得担起保家卫民的责任不是?这样才不是浪费粮食的废物,没辜负俺们辛辛苦苦地供养你。否则岂不是连猪都不如?猪还能杀肉吃呢。可俺担心的是,你们可别一时爱国意勇冲动,到时却被辽寇杀得屁滚尿流,死伤惨重,那就不好了。”

    “将士们的命也是命不是?

    不能大意牺牲掉。他们也都有家有爹娘儿女的,也不容易。

    这打了败仗胡乱战死了,无功有过,死白死了,血白流了,他们家里少了儿子丈夫父亲倒了大霉,咱大宋也丢尽了脸面,不值当啊。

    潘统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哈哈,潘统制切勿恼怒。俺也是一片好意提醒。俺是乡野粗人,比不得将军有识文雅,说得话不动听,可俺身为忠君爱国的良民,你应该能从俺关心将士们的安危上感受到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赵大有听小儿子毒舌和新鲜评价多了,深受其害,也不知不觉形成了如刀毒舌。这一张嘴就滔滔不绝。

    潘统制被挟枪带棒这通损,起先恼火冲顶,有些按压不住,可听多了,心境又平静下来。

    开国勋贵的子孙挨到今天,早就文不成武不就,确实就靠厚脸厚皮赖在朝廷和皇帝身边混待遇和享受。

    没这点滚刀肉的本事,他们早被士大夫们和崛起的西军将领鄙视死,在权力斗争中被踩掉了。

    “赵庄主既然一片忠君爱国之心,那必不会推辞本将观摩学习。是不是呀,赵庄主?”

    话锋一转,冷下脸,

    “赵庄主不答应本将?莫非你庄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真象传说的那样有不臣之心?”

    赵大有哈哈大笑。

    “我说潘统制,你若想来害俺,就放马过来,少他娘的酸文夹醋地罗嗦。咱们放手大战一场,看看到底是你们死得多,还是俺有能耐。

    若真是怀有善意,俺自然欢迎。崔家能给你好处。俺不但能让你发财,还能助你升官。俺不诓你。赵大有三个字就是金晃晃的信誉保证。不是他娘的崔家那些无耻贪鄙杂种。”

    这个赵大有推辞不了,就干脆翻脸见底牌,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敢出城硬抗,到底依仗着什么不怕被朝廷降罪?

    助俺升官?

    莫非赵家在朝中有了大靠山?

    没听说赵家有什么当官的亲戚朋友哇。他儿子据说是个当官的良材,可还太小了,不可能........

    潘统制来边境为将晚,没见识过赵家和崔家斗时的强横凶野。这时是真吃惊不小。整个大宋,只怕也没见过赵庄这种敢和官军硬来的。

    掂量了一番,判断赵大有只是在虚张声势拿嘴蒙骗哄着退兵,潘统制冷了脸,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现丑?看来赵庄果然想谋逆造反。赵大有,本将劝你老实束手就擒,省得赵庄无辜者落个尸横遍野,你赵家满门全部命赴黄泉。”

    手一挥,身边的传令官立即举指挥旗摇动。三千大军慢慢整合起来,刀枪并举,准备进攻。

    不想赵大有的冷笑声更大。

    大刀一指一个个目露贪婪的军官,“呵呵,终于露出无耻面目了?

    你们这些软蛋,辽寇来,你们不敢挡。辽寇在沧州肆意烧杀抢掠,你们只会龟缩城中装死。辽寇走,你们尾而不击,名为追敌,实和护送辽寇满载而归相同。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在赵庄诬良造反杀良冒功?”

    大刀一举,“弟兄们,让这些没卵子的好生领教一番咱赵庄的汉子杀辽寇的本事。”

    三千庄丁惊天动地大吼一声:“杀。”

    杀气冲天,如墙而进。

    吓不住对手,潘统制大吃一惊:“这个赵蛮子难道真是有心造反?”

    双方迅速接近,本该势弱胆怯的乡兵一方却气势如虹。本该强横的官军一方却越近气势越低。

    直娘贼的,不是说好了吓倒这些乡兵,拿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庄主,俺们就可以稍稍尽情抢掠享受一番么?

    这怎么回事这个。瞧着形势不对呀。

    这那是俺们吓倒他们,看对手森严凶狠的架势分明是想屠掉俺们。不好,这个赵庄是真要造反。这要打起来,俺们赶了老远的路累的,那能打过精气神养得正足的对手?

    这个赵庄主真是条汉子。

    早听说他一家祖祖辈辈都心地慈悲,愿意保护帮助落难的百姓,你听听他也同情俺们苦当兵的。这样的好人该杀么?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官爷才该死。

    咱是想抢掠发财睡赵庄娘们,人家是要保卫家园,红了眼是要和俺们拼命的。

    玩真的?

    哎妈呀,好事是诱人,可只怕没命去享受。俺刚领的银子还没花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乡兵跟着悍勇庄主,每踏出一步,杀气就长一分,杀恶之气越来越盛。官军却乱纷纷的军心开始分散动摇,前面的将士脚步放慢,后面的更是拖拖拉拉,距离越拉越远。

    但眼看着终会一战。

    到了这时候,无论双方愿不愿意,都得打,都得尽力,杀死对手才能活命。

    光,光,光.........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喧天,并且似乎是向这边靠近。

    潘统制和一众将士都忍不住扭头向河西看去。

    太远,只能看见是一队人马正热热闹闹而来。莫非是谁家结亲?

    潘统制回头再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赵大有催马挥军稳步而进,手中的粗大弓箭搭起,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脖子,根本不受外界热闹影响。

    那些骑卫也个个如此,全部心神都关注在对手身上。

    而后面的三千大军,最后部有乡兵也扭头察看热闹,但人数不多。中部前部的人马居然一个扭头分心的也没有,并且个个目如恶狼,似乎都想趁着对手分心之机一举冲垮官军战阵,然后尽情屠杀。

    对这些庄丁来说,眼看一辈辈苦盼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赵庄将会成为他们的天堂乐园,谁敢不让他们过上梦想的日子,甚至想彻底毁掉赵庄,谁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况且他们早恨透了这些只能祸害百姓的废物官军,恨不能借机宰掉几个祸害军官,艰苦的训练又让他们对自己的战斗力更加自信,又有赵庄要出的圣人光环庇护,自然一无所惧,压抑太久的苦难屈辱怒火有彻底发泄的强烈渴望。

    潘统制强压心神,再看自己的部下,前队还在慢慢腾腾走,后面的许多将士干脆趁机驻足瞧河西的热闹。就连带队将官队官也有不少的如此。

    赵庄威名凶名之盛,名不虚传。

    潘统制坐拉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轮到他担心发生冲突性命不保。

    那队人因都骑马,行进不慢。

    随着很快接近,潘统制看清了来者,不禁一愣,心更一沉:“怎么带队是个公公,护卫的还是京城护班禁卫?那是圣旨?赵庄?这没别家,敲敲打打象是中状元报喜,不会是找我,指定是赵庄。可谁接圣旨?赵大有这个土包子草民?哪跟哪呀?”

    正乱琢磨呢,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沧州军在此搞什么呢?莫非是看赵伯爷家都是良善人好欺负,想来敲诈勒索?”

    手捧圣旨高居马上的公公虽说年纪不太大,可气势派头却不小,话中之意显然剑指官军,偏帮赵家,而且颇有些有恃无恐,根本不把潘统制这个勋贵子弟边军重将放在眼里的意思。

    “赵伯爷?”

    潘统制呆了。

    大宋有祖制,非军功不得封爵。

    这多少年没人在活着时封爵了。赵家怎么会?

    猛然想到一个念头:“莫非这沧赵是皇赵一支,人家一辈辈在边境居住,压根儿就是皇家特意安排好在此镇守监视诸官诸军的?”

    以皇家最怕有官将造反的尿性,再想想沧赵这种护民近乎大公无私又抗辽凶狠坚决的历史,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们是皇族,为自己家的事,才会这么干。江山就是他们家的。俺却以造反借口来杀人家,这得多荒唐。

    潘统制羞臊不堪,想到可怕后果,汗顿时就下来了,手脚冰凉,胆惊肝颤,小白脸脸色更白,纸一样的白。

    官军们却是都蒙了,傻B了。

    而赵大有却笑了,胸口如燃着一团火。

    儿子,你终于带着无上荣耀及时准点回来了。再耽误片刻,双方开战了,俺就要坐拉了。

    嘿嘿,三郎这情报网当真是要紧。

第51节政治需要和政治正确

    赵岳静静听着隔壁太监那抑扬顿挫的宣旨声。

    以他那点中学的古文底子还基本都忘了,当然听不懂文采斐然词藻堆砌罗嗦且华丽无匹的圣旨。

    但抱他的就是不肯嫁人的古怪表姐,李妮很有学问,能翻译给他听。

    其他家人,包括姐姐赵明月都在接听圣旨,几乎是集体加官得爵。

    奶奶们、母亲、乔氏、两姑姑都成了诰命夫人,品级不同而已。郭老太太和亲奶奶最高,四品。母亲次之,乔氏再次之,姨奶奶们和姑姑是最低级的。

    胡子爹飞升成了从六品的飞骑尉,赵信、赵越成了正九品保义郎,当然都是虚名,没实权,只是享受这个品级待遇。实际还是赵庄土庄主、民兵头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管家亏了,和儿子老婆啥待遇也没得到。

    当奴才就不能当官。有官待遇就不能是奴才。大宋的官位没贱到一个奴才也能当官。当然皇家的奴才不同。

    老刘一无反顾地选择继续干赵家管家这份职业,就只能这样了。

    哥哥赵廉居然成了开国伯,具体封号是文成伯。

    公、候、伯、子、男,五级爵位,赵廉只列中等,感觉也就那样,实际在大宋却是非常了得,难得。

    赵廉可能是大宋第一个凭文事在活着时就封爵的士子,尤其他还只是个少年。

    封号更了得,文成,这就是士林需要仰望追赶的崇高地位和目标。在大宋严重重文轻武的大势下,隐形威力更盛。

    马公亮混上了男爵,号义德男。

    具体落小马头上,皇帝有点戏谑调侃的意思。

    至于金银财帛更是一大堆,晃得人眼花缭乱。

    封赏如此之重,赵佶如此大方,九成是赌气的结果。

    在接见赵廉后的随后几天里,赵佶借此事狠狠地打了质疑不服他的群臣的脸,当然也包括皇族中人,狠狠爽了一把,尽吐压抑胸中一年多的闷气,提议如此盛事巨功要给赵廉封爵。

    顿时朝堂就炸开了锅。

    文人相轻的脾性在此刻充分暴露。

    有了拼音字典,只要学会寥寥无几的拼音,懂得识别几乎是人就能掌握的简单四个音调,就是再穷再没有机会读书的人,只要能买本字典,就可以自己认字识意了,虽然这样成不了文章纵横智慧通达的大才,但起码不是文盲了。

    文盲和非文盲国家,那创造力,国家发展速度和质量,能一样吗?

    天壤之别,完全没可比性。

    大宋立足世界的根本就是文化昌盛。

    其它诸如方便统一口音和交流的好处就不用说了。

    所以,文官们不能,不敢,也不会在这方面否定赵廉的功绩。

    但都不服。

    这有什么呀?

    俺也能,以俺的才学能比个小屁孩做更好。

    羡慕嫉妒恨。

    俺怎么就没想到此法?

    只能在封爵上找碴,群起坚决反对,以此顺便稍稍反打一下皇帝的脸,隐隐报复一下得意洋洋的皇帝。

    文化方面的事,文官都唱反调。

    武官们自然更不以为然,甚至不愤。

    一个娃娃异想天开,摇摇笔杆子就可以封爵?

    俺们刀头舔血,以命保江山,却得不到。皇帝,你开玩笑呢。他凭什么呀?

    赵佶原本提封爵也就是一个故意敲打试探的政治小手段,本人虽然觉得赵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是功不小,有那么一点重赏的想法,但态度并不坚决。

    可被这么激烈反对,顿时激起赵佶胸中的怒火。

    你们想干什么?还质疑联?想否定联的功绩?还是还打算鼓动废除联的皇位,另立和你们交好的皇室子弟上位........

    这么一想,问题就严重了。

    这不是赵廉的个人荣辱,而是政治问题。

    虽然赵佶的行为本身就是把此事弄成了政治事件,使的是政治手段。

    况且赵佶本身就是个轻挑任性的人,说白了就是随心所欲。

    结果,越遭到反对,越不让赵佶随心所欲。赵佶要重赏的逆反念头就越强烈。

    联是皇帝。一切,联说了算。

    赵廉就是上苍派来帮联的,说不定还是日后的左膀右臂,不能亏待屈没了,更不能让你们这帮子红眼也不忠不敬的混账东西祸害了,必须得重赏保护他顺利长大当上实官。

    这又是一个皇帝给自己找的理由,而且很相信此点。

    关键还是政治需要。

    然后他就仔细询问了沧赵家还有哪些露脸的事。

    童贯一瞧皇帝这架势,自然对皇帝的迫切心态门清。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国家是皇帝的。那皇帝的需要就是高于一切的。做奴才的这时候若不是活腻味了,就绝不能不全力满足皇帝的需要。

    于是童贯又一次良心发作,把在沧州民间秘密侦探打听到的关于沧赵家的事,拣皇帝需要的说了。

    于是抗辽先进民众集体、爱国勇猛的庄主等、无私收留庇护帮助兵灾中的难民、收养众多孤儿、宁氏老太太的传奇和孝德慈悲等等优秀品质........都被赵佶掌握了。

    至于沧赵和崔家的恩怨,沧赵的秘密杀人犯法,以及由此对抗官府这种无论什么理由都属大逆不道的事,童贯自动忽略了。

    这叫政治正确。

    皇帝吃惊了。

    俺大宋居然有这样的良善人家?

    再次被忠心能干的奴才头子以性命担保绝无半点虚假。这事到沧州随便打听就能知道。赵佶点头,立即去了向太后处。

    然后老太后动容,说了:“如此人家,如此功绩是得重赏,要大力表彰,让天下人都学学。”

    “祖制非军功不得封爵?”

    老太后笑了,对满脸郁闷的皇帝找到理论根据:“祖制的根本是什么?为咱大宋繁荣昌盛,永世流传。官家去吧。俺老太婆支持你。”

    于是,赵佶理直气壮,扬眉吐气地再次上朝堂狠打脸。

    群臣就闭嘴了。

    得了赵廉送的一座座钟这种珍稀宝贝的蔡京蔡相爷,虽然不知赵岳是在咒他早死,盘算着早晚一天终结老蔡,钟壳别说金银,就是铁的都舍不得给老蔡,木头雕些花纹就得,虽然嫉恨如此功业没能落自己手里,但大事,人家已成,无可挽回,杀了人家全族灭口也没用,反而有害,只能借势谋利,这时候瞅准皇帝心态和机会,终于发话支持皇帝。

    如此也就有了沧赵家今天这一幕。

    童贯沾光得到官家重视,也被赵廉反复称呼大将军点醒了脑子。赵佶感觉稳定了朝局,另一首要任务是掌控军队,重中之重是西军。

    童贯能干,关键是有福之人,也吐露了军事方面的爱好和壮志,赵佶交待童贯,有合适的机会就安排童贯去西军监领。

    一个领字让童贯精神一振:难道俺真有当大将军的命?

    再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却能制出文化圣典,指不定这孩子真就不是凡人。

    童贯照样信神神道道的事,由此找到根据,顿时信心百倍,雄心勃勃,不再想外放实惠却远离皇帝容易失去圣宠这种顾虑,决心在西军立下不世功业。

    这样不但不会失去费尽心血熬到的地位,还能成为皇帝不得不依赖重视的权臣。更稳当,也更实惠。

    因此,自觉是知恩必报,赵廉显然又简在帝心,童贯就对赵廉一行格外热情关照。也就有了传旨太监不问青红皂白,甚至根本没资格说话,就毅然偏帮赵家的事。

    厚脸皮的潘统制在恐惧中加速脑转,对传旨太监解释说自己不是在欺压赵家,而是在以实战模式操练军队和赵庄乡兵以备抗辽,在赵大有并不追究的“宽容”中混过去,然后继续厚脸跟来赵家听听圣旨内容。

    然后弄明白点原因,松口气,却也怕这只是官家为掩人耳目布置的假象,再也不敢对沧赵有任何歹念。

    至于崔家付出了大把的银子?

    你花钱了,本将也干了,只是没完成。这属于不可抗力。你崔家再不满意也得受着。

    反正银子已经发给将士们了,有胆子,你就去要回来。

    再说了,就算他敢,也难了。

    赵家一跃龙门,由民转贵,而且皇帝重视甚至在关注,不是他这个小小边军将领能动的。

    别说他了,就是文官之首的蔡京也不敢轻易伸手。

    一码归一码。

    你别看文官们劲劲地反对重赏赵家,若有人无事生非伤害赵廉,那就是触动整个士林的逆鳞。

    文官或者说是整个文人集团的尊严和利益不容侵犯。谁乱来,就得让谁更倒霉。

    赵岳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布局结果就得到这么大的收获。

    全庄人都在高兴狂欢。

    沧州没人敢再欺压俺们了。咱庄子再也不用交税纳粮了。这就是庄户们的朴实想法。

    而赵岳要的只是个稳定的发展环境。

    想发展,稳定压倒一切。这一点后世而来的赵岳还是懂的。

    看着一脸惊讶注视自己的表姐,赵岳伸了个懒腰,淡淡解释说:“不是小弟神奇。是政治需要,政治正确。就这么简单。姐姐就别瞪得小弟害怕了。”

    李妮就噗嗤笑了。

    这个表姐长得挺好看的,不知有多少好汉子盯着她,她怎么就不动心呢?

    赵岳心情好,就难得地放下科技狂人的本色,随意八卦了一把。

第52节生命的另一层意义

    “三郎,计划大获全胜,咱家从此不一样了,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还在担心崔家的威胁?”

    天开始热了,屋里有些闷,母亲张倚慧坐在床边时不时轻轻给幼子扇着风。

    赵岳侧过肥圆的小脸看看母亲,微摇头道:“崔家?秋天终结。不用多费心。我担心的是哥哥。”

    “嗯?”

    “娘,你说哥哥这次上京见到皇帝是如此文雅,如此有才,如此善待重视他,他是不是会更忠君?”

    张倚慧沉默了。

    在这一大家子中,最相信幼子的仍然是她这个母亲,最了解儿子盘算的也是她。

    幼子应该是谋划好了让哥哥当官,当大官,却哪里是让公廉效忠皇帝帮官家把江山治理得更稳固。这分明是打入皇权中的间谍,名流大官间谍,要命的间谍。当然也应该有利用大宋官场历练公廉之意。

    想想幼子对自己的承诺:皇后也没有的生活。

    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生活?

    光有钱有爵位行么?

    远远不够。还得有无上的荣耀和尊崇地位。什么女人能比荣耀尊崇的皇后还荣耀尊崇?

    答案只能是皇太后。

    这就很清楚了,幼子其实是在谋算让他哥哥当皇帝。皇帝的母亲自然就有皇后也没有的生活。况且幼子还能在物质上创造出当今皇后也享受不到的东西。

    说白了,幼子认定辽宋都得完蛋。他要造反。至少是打算眼看着大宋灭亡,然后出手抢夺壮丽山河。

    也许别人还在糊涂或半信半疑大辽和大宋会在能看到的时期内毁灭,张倚慧却深信不疑。她能感受到幼子说的是真话,儿子不是为引开身份质疑而故意危言耸听。

    尽管不想做反民,不求皇家的荣华富贵,一生平安幸福就得,张倚慧也不介意在不得不反时支持儿子这么做。平民百姓么,如果连生命这种最低保障都得不到,反又如何?

    赵岳注视母亲会心的眼神,知道母亲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关键时刻也会支持自己,就甜甜地笑了。

    “娘,我给你唱个歌吧。不知娘喜不喜欢音乐?”

    老马的乔氏爱打扮,对服装很狂热,现在负责管理服装厂,设计服装劲头十足。奶兄弟的母亲何氏能干,负责纺织厂。

    不太识字?

    不是可以配秘书么,家里又不缺能干秘书的女孤儿。

    再说了,有了需要,老刘也不会挡着老婆学习。文盲可跟不上赵家的迅猛扩张步伐。

    牛老憨父子负责新建的高炉炼钢和锻造厂。

    这种低级高炉,没电力,吹风是个问题。赵岳灵机一动,设计了个风扇一样的人工动力设备,勉强解决了。累?轮换摇转呗。

    李老柱父子负责木器木制机械厂,正带人赶制脱粒机,迎接夏收。

    刘武负责保护在府城求学的赵廉和马公亮。

    刘文退出来专门搞情报网。这是个高难活。赵岳也不懂,只能按后世的一点认识说一说,具体得刘文自个琢磨。

    赵信负责保护马大财和刘达经商。赵越负责带渔民捕捞,同时练“海军”水军。沧州货物多走水运,有海盗。所以得水军护航。

    家里添了些大船。走货、捕捞。

    打鱼,还用一网一网地撒那么费事?

    那样也捞不多少东西,累死也发不了财,属于穷忙活,以前适合赵庄,现在就属浪费人力资源。

    赵岳要他们把两大船并行,用拖网作业。有了滑轮和杠杆,捞上千斤也能拉到船上。

    现在的大海不是后世渔业资源都近乎捞绝种了,海里有的是海产品。你就扬帆尽情地捞呗。

    多了吃不了,本地卖不动,走远点卖去。是时候在几个大城市和紧要地方开酒店了。以此为点,摸准情况,然后把情报网以店铺等形式慢慢隐秘撒出去。做到一明一暗。

    母亲的两亲娘舅出生晚,年纪并不太大,当先去负责酒店了。

    有恩的人要报答。好人必须有好报。踏实肯干的亲友必须重用。

    舅舅张倚春现在每天活得象个奴隶,任何抗争都被母亲硬着心压下了,于是就老实了,随着他变黑变强壮,也许也在变好。

    如果这个舅舅能转变,赵岳看在最爱他的母亲的面子上,不介意拉舅舅腾飞。

    至于被挤破产的河北山东沿海渔民,没关系,来赵庄吧。这正需要人押货干海军当海盗呢,盖好的二层小楼空的不少。还有专门的人才楼。不怕你能吃,就怕你没胆子没本事。

    表姐李妮帮母亲抓总。视察和审计工作是对所有管理者都适用的规矩,与信任无关。李妮能担起来,更喜欢干。这极大减轻了母亲的管庄负担。

    家里连老奶奶都忙乎起来,可顶用的人才仍远远不够。单是要开的厂子就多了去了。哪去找合格的厂长?

    没人能管的活,只能是管家老刘顶上,整天忙得乐呵呵,却腿都跑细了。胡子爹不用为钱粮发愁了,却被千头万绪的事忙晕了头。

    赵岳挠头,只得耐着性子把自己知道的那点说出来,母亲和李妮记下来编成管理等教材,然后印发给挑出来的年轻又聪明可靠的学习。

    识不了几个字?

    请教别人去。没那个土豪时间浪费在这方面。

    赵岳也发现自己是出色的科学家,但当不了合格的老师。

    他的思路是广阔的,跳跃的,别说这些古人,就是后世的博士生也未必能跟得上他的思路,让他教,一看对方茫然就想发怒打人。

    姐姐和小荷叶就很愿意当你们老师。为进步,为前途,在这方面厚脸皮请教小姑娘也不丢人。孔夫子不也这么日过?

    小豆芽最得赵岳喜欢。

    小姑娘是南方人,长得灵秀,却没南方人的机灵特色,也不活泼,让人感觉她反应迟钝有点儿傻。但赵岳从她身上发现了耐得住寂寞专注投入这个科技工作者最重要的性格特征。

    任何工作,如果持之以恒干上三万小时,人人都可以成为专家。

    这是赵岳知道也信奉的一句名言。

    他告诉了小豆芽,鼓励自卑的小豆芽树立自信心,并有意无意地多教她数理化知识。然后发现小姑娘在数学上的悟性不如姐姐,但非常喜欢按他教的物理化学知识实验摆弄或制造东西。

    香皂就在玩一样的一次次失败中慢慢出来了。牙膏似乎也不远了.......

    赵岳的支持和肯定无疑给了小豆芽无比喜悦和干劲。

    小姑娘找到了自己能干好的事,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在赵家的定位,不再感觉自己只是个干吃饭的累赘废物,顿时精神好了,眼神活了,虽然仍然是少言寡语看着傻的小豆芽,却轻松快活了许多。

    创业维艰。

    赵岳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随着自己无意中影响改变的人越来越多,藏在心底深处的强大失落和森森杀机也在减弱了不少。一些恐怖邪恶念头也在慢慢消失。如希特勒一样,念头一转,世界就会少死无数人。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层意义。

    让自己关爱的人、忠诚善良的人找到生命价值和奋斗方向,让他们活得更充实自信幸福,至少这方面是很有意义,值得付出。

    科技梦想永远是他唯一的狂热,但这一世,他要在以前根本不肯浪费半点时间的一些事上努力一把。

    比如花时间让母亲更快乐。

    母亲聪慧乐观,人生的方向和幸福就是相夫教子,但赵岳实在不知母亲喜爱什么。除了家庭儿女,怎么才能让母亲快乐?

    玻璃出来了。赵岳主要是想造光学仪器,吸引人才从事这领域研究。日后就没在此领域牛B的小日本啥事了。照相机、电影之类的是不是也可以搞一搞?

    镜子终于做出来几个。母亲喜洋洋地左照照右照照,稀罕了几天就完了。其它爱好?啧。

    人总有爱好吧?

    这些不行,那音乐?

    赵岳没音乐细胞,前世五音不全,唱歌好比杀人,却听过中外无数歌曲。都是为工作间歇换脑子松脑子。

    母亲既然想听自己唱歌,那就来呗。俺又不是歌唱家,唱不好也不丢人。

    一首被他奶声奶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唱出来,却唱哭了坚强的母亲。

    被激动的母亲亲了满脸口水,赵岳笑了。

    他发现母亲对音乐很敏感。

    这就有了。

    回忆了一下见过听过的乐器,招来巧手工匠,提琴、吉它、萨克斯、架子鼓........甚至钢琴,都琢磨着做去。

    五线谱?

    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不过俺学过豆、来、米、发、骚啊。俺唱不好歌,却脑子聪明。简谱,俺还是会的。

    教给母亲和姐姐她们,没事就唱两嗓子。

    ........

    赵岳羞愧地发现,因为自己年轻时是在外国度过的,为阅读外语论文和交流需要,精通至少三种强国语言,而且他发现更换语言逻辑思维方式大大有助于调动大脑的想像力,这方式对别人是否有效不得而知,反正结果就是他脑子记得的外文歌曲更多。

    他把翻译过来的歌唱得支离破碎,母亲却随手记了下来,并能给予修正,和大宋流行的音乐风格几乎完全不相符。却不太影响母亲接受,很开心的样子。还常常听到母亲自己哼唱。

    等乐器做出来了,有了伴奏,尽管因乐器质量和演奏生手水平所限,效果差强人意,却产生极大感染力,引得家中女孩子们都喜欢玩这个。

    赵岳笑了。歌词感动人。伴奏音响却感染调动起人的剧烈情绪。

    母亲开心了。

    家里多了份生意。

    赵岳也觉得找到了一种征服世界的便宜有效的利器。

    文化侵略,语言不通,不行。那就让能打动你们的音乐当感动你们的收心先锋。

    收服了你们,提升了你们,还娱乐了你们,俺还不用为征服杀太多人。俺的东方祖国将有更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和资源。你看这多好。

    生命的另一层意义,有些俺一定在此生实现,把能想到的布局好。

第53节傻透了

    九个月的赵岳就能满地走了。很结实的奶兄弟刘通还只能扶东西稍站一会儿。

    看着小少爷很开心地拉着母亲的手满院子溜达,府中的下人紧闭着嘴,眼里却都露出深深的敬畏。

    果然少爷和常人不同。仅仅是这一点就大大不同。

    张倚慧实在累于对走路充满无穷兴趣的幼子,弯腰拉着小人走路,仅仅几天,她就感觉腰酸得不行,只得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最适合干此事的小豆芽,并安排可靠精干嘴紧武艺不凡的孤儿童刚负责护卫。

    家中那条老狗慢慢过来,讨好地和小主人玩耍。

    赵岳笑得格格地,却突然吩咐护卫:“把它杀了,利索点,别让它受苦。”

    “啊?”

    童刚愕然。

    这条猎狗虽然极普通也太老没用了,却是赵府的一道风景。相处时间太久,下人们和它都有了感情,平时或许可有可无,但要亲手杀它却于心不忍。这是人最基本的一种感情。

    小豆芽也不忍心。

    赵岳却瞅瞅童刚,淡淡问:“你,不听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童刚一激凌,一咬牙把老狗带到外面,利索地结束了它的生命,然后安排人把它埋葬在城外,赶紧回来继续职责。

    赵岳望着天空,声音有些幽幽:“宇宙浩瀚。冥冥中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归宿。动物也一样。它吃不下东西,生命已走到尽头。一只猎犬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安乐窝里。这是种耻辱。我们应该帮它。”

    童刚若有所思,和小豆芽舒口气,心里好受了许多。他们害怕,也不希望自己的小主人是残暴嗜杀者,甚至干脆就是凶残恶魔。

    赵岳注视童刚,仍是语气淡淡地说:“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的命令犹豫,所以,我原谅你。”

    童刚脸色变了变,弯下了腰。

    赵岳毫不客气道:“你是母亲精心挑选出来的,很能干。但没有我聪明,就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再有犹豫,就自觉辞职吧。那样你不适合担任贴身护卫。我也没有第二条命浪费在你的犹豫中。”

    童刚单膝跪地,沉声道:“俺明白了。”

    .....................

    转年盛夏再次来临。

    这天,赵庄一片喜气洋洋,庄丁们杀猪宰羊忙个不停,妇女们喜笑颜开摆盘放碗,却是赵岳平安过冬,壮壮实实的周岁生日到了。

    戒备森严的赵家堡终于打开门户迎接各路客人。

    当了回主角,赵岳见到了不少沧州和各地的商人财主,如似乎有些脱胎换骨的亲娘舅张倚春。

    想不到的是,沧州知州和属县县尊居然也很给面子,不但都亲临,还酸文夹醋地个个狠狠拽文夸了赵岳一通。

    听得半懂不懂的赵岳直想吐,猜测至少这知州和盐山县令是借参观学习为由,想侦察庄里情况,却被警惕的父亲婉言坚决谢绝。

    沧赵如今的地位已不在二人之下,名望之盛,完全可以无视他们。这两家伙也不敢强持,但脸色有了略微变化。

    猜到对方另有恶心目的,还得强撑着无知笑脸,和父母一起打点诸位大人“满意”而去。

    平时常常语出奇言让父母震惊的赵岳一直笑嘻嘻的,任谁看都是一番寻常乖宝宝样,这让一直暗中提着心的父母松了口气。

    第一次看到大哥的同窗柴进,赵岳顿时双眼放光,八卦心促使下,对这个中单讲无私奉献的柴大官人很是打量了一番。

    这家伙到底是帝胄之后,长得真不赖,面正鼻挺,桃花电眼放光,未语先笑,更浑身透露着权贵豪门子弟才有的自信气质,比已显丰神俊朗的大哥多了份风流洒脱和富贵气,这一切却不惹草民生厌,反而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意。

    嗯,这货还是我娘认的干儿子。

    柴进家境豪富,官府不惹,不用象赵廉那样苦心孤诣考大学,不用争取当官光耀门楣,加上长辈至亲早亡,只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殷殷照顾着,此时虽然只十四岁,却已被尊称为柴大官人,行为上自然比他人多了几分不羁和洒脱。

    此刻他衣冠楚楚,头上更插了一朵鲜艳夺目的大红花,一步几颤,自觉风流潇洒出众,这形象落在赵岳眼中却恰如后世的中二少年。

    其实,柴进来赵庄也不少,看赵岳的次数也挺多,可惜,无巧不巧的,每次赵岳都在酣睡。正是半大小子的柴进对小孩没兴趣,又没有耐心,通常看一眼尽尽礼节就和赵廉、马公亮跑了。搞得赵岳只能叹惜:“你就不能多待会!”

    直到今天才看到真容。

    “进哥哥。”

    赵岳仰头甜甜地叫着,张小手要柴进抱,心里却坏坏想着:你若敢不抱,我就尿你一鞋。

    柴进正被同窗的幼弟那双乌溜溜如深潭般的眼睛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已明显有僵化趋势,嘴里对小屁孩的赞语实际是对大人的马屁奉承正有些续不下去了,猛然听到这一声“深情”呼唤,顿时如闻大道纶音,如饮甘泉之水,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那叫一个爽。

    满面春风应酬,实际是紧紧在一旁盯着小儿子的张氏却是一愣:我儿可是仙童转世,眼光岂是凡人可比。今天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实际只通家之好的马公亮父子得岳儿真正亲近。这可怜的柴家孤儿,桀骜不驯小子为何独得岳儿赏识…...

    赵廉、马公亮也吃惊了。

    因老赵夫妻偏爱幼子,加上粉嫩漂亮的娃娃自己也喜欢,以前他们可没少亲昵赵岳,愿意抱抱。可每次小屁孩都不是太情愿,尤其是当他们在老太太面前卖弄五经四书诗文得到夸奖,小屁孩就会翻白眼,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是在失望。这时候要抱抱,小屁孩更是半点不肯,更别说主动要抱了。

    柴进没注意到张氏脸上的笑容变得古怪,看他的眼神诡异。

    朗声笑着,他抱起赵岳,立即哎呀一声:“这小家伙怎得这般重?我可是习武的。”

    手上赶紧加把劲抱稳,转脸看到相陪的两死党脸上竟有惊奇吃味之色,再看看赵岳甜蜜蜜的笑脸,想起死党对古怪小屁孩的一些议论,心中一动,不免自妗心发作,得意洋洋中开始诱惑赵岳:“小弟,跟哥哥我说说,你刚才为啥盯着我看个不休?”

    “是不是也觉得我柴大官人风流倜傥英武无双,站在这里的人堆中如黑夜中的火炬般耀眼,就算你那出色的拧帽哥和奸商哥也遮不住俺的风采?”

    吹着吹着,感觉有趣,他把自己给说乐了,不禁啊哈哈大笑。

    “进哥哥,你戴花和旺财一样好看。大花,漂亮。”

    赵岳调侃着柴进,轻描淡写打击这位自命不凡的中二少年,脸上却一片童真良善。

    呃。

    正笑得畅快的柴大官人被无忌童言噎得半死。

    他悻悻看看一旁正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看家土狗旺财,神色更差。

    就在赵廉担心好友面皮,急想台阶以免伤了死党之谊时,柴进却神色迅速转好,又哈哈笑起来。

    他笑眯眯地对赵岳道:“小家伙,你还太小,不懂大宋的习俗。这插花,咳,我跟你个小屁孩扯这个干啥?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两死党齐齐松了口气。

    张氏则赞许地看着柴进,眼神微敛,若有所思。

    只听柴进又说了:“不过,小家伙你说得对。一个大男人应该顶盔贯甲持刀上阵,杀得辽狗屁滚尿流不敢犯边,再收复燕云,反抢去。插什么花呀?以前觉得这是美,是大宋的大风雅大习俗,今天才觉得果真是傻透了。”

    说着摘下大红花,放在赵岳小手笑道:“花很香,给小弟玩得开心才是用场。”

    赵岳摇着花,情不自禁一点头,心里暗赞:这个柴进灵明过人,更有气量,符合水浒中那个大官人的形象。不过,这家伙今天借故以一习俗嘲讽大宋权贵不象男人,骨子里叛逆精神强烈,不知是因为正处在青春叛逆期,还是因为赵宋夺了他家江山暗恨大宋的缘故?

    眼珠一转:在这个麻木愚忠的世界中,大哥那种一心做大宋架海紫金梁的傻缺精英,若不知转变,就完蛋了。有了对比,柴进的这种精神就难能可贵了,以后有大用,至少可让他影响哥哥。这必须肯定,必须鼓励保持,必须的。

    “娘说进哥哥雅量高致、世间奇儿。给花就是么?”

    一转头把花伸向母亲,“娘,给你。”

    小脸上满是等待母亲夸奖的神色。

    一句话说得柴进眉花眼笑。

    如此年幼的小孩子能记得什么?只有大人说得多了,才可无意间在幼儿心里留下印象,由此可见张氏平时展现的母亲般疼爱和训斥出自真心实意,不是虚假功利。

    现场气氛顿时完全恢复和谐欢快。

    张氏笑盈盈地接过花,亲了小儿子一口,轻嗔一句:“小滑头,就你乖。”

    柴进转着念头,再想想平时在这里享受到的赵庄主夫妇如父爱母爱般的关怀,那正是他因父母早逝而缺失的,借出的一万银子算做股份,收益惊人,沧赵不亏欠恩人,心里顿时一热,更加欢喜。

    脸上笑意更加绽放,他似乎完全不知谦虚为何物,当即向张氏随便一弯腰笑道:“这世上还是干娘疼我知我。”

    这一不完整的礼行得自然。这一声干娘叫得情真意切,和以往的恭敬实则隐有疏离提防完全不同。

    到如今,沧赵不指望沾柴家什么便宜。实际上和柴家走得近,也不利于长子的仕途。但感受到柴进的变化,张氏仍然高兴,不禁打趣道:“妾身一妇道人家知什么?我只知你和廉儿一样拧,和亮儿一样皮厚,都是难管欠揍的皮猴子。”

    嘻嘻嘻嘻……

    三个少年摸着后脑勺,咧着大嘴,露着雪白板牙,此刻笑得都很中二。

第54节贫僧奇道(上

    生日宴下午,客人散去。宁老太太的贴身大丫环绿竹,也就是在孤儿内间案中差点儿被赶走的那位,突然过来了。

    “夫人,老夫人请了广济寺的善德大师为家中祈福,命奴婢来请夫人带小少爷过去。”

    “祈福?”

    张倚慧一怔,随即神色不快:此为借口,让大和尚给三郎相面是真吧?

    明知老太太仍不信任小孙子,张倚慧心中不满,却不能推辞,只得叫醒睡午觉的幼子。

    赵岳从迷糊中慢慢清醒后,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经受住了考验的大丫环,微微点头道:“绿竹,奶奶年纪大了,以后在情报网的事上多帮帮她。”

    “遵命。”

    绿竹对神奇的小少爷敬畏得很,有了这命令,知道少爷认可自己,从此在府中的亲密地位有了保障,心里欢喜,赶紧恭敬地应承。

    赵岳笑了,意味深长道:“不必紧张。我,不吃人。嗯——,本少爷觉得你和刘文哥哥配成对很合适。你,不妨掂量掂量。当然,此事随你心愿。不会有人勉强你。咱家也从不强制婚姻。”

    张倚慧看着幼子慢条斯理地说大人话安排大人的婚事,不禁被逗笑了。

    而绿竹却被这巨大的幸福震晕了。

    她是个极有心机很要强的人。笨蛋也伺候不好精明勤奋又好学的宁老太太,更不能在无声无息间破坏掉那孤儿的阴谋,不让任何人察觉,并且能让那败类不起怀疑害她之心。

    赵岳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间谍更多是高难度斗心眼斗手段的活,智商情商不够玩不转。没有野心,也当不了官。

    至于绿竹没主动揭发,忠诚度不够。赵岳也理解绿竹的心思。

    一起长大的孤儿,感情常常比寻常家庭的亲兄弟更深。

    况且那内间还是真爱她的人,背叛因私欲膨胀,更主要是想弄到钱让心爱的女人跟着享福。毕竟那时的赵庄太穷了。庄主都过得不怎么样,下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这叫绿竹如何能下得了手揭发?

    揭发就是让那男孩送命。

    当然,她也想过上有钱有地位的生活,有背叛的动力,但又困于赵家的恩义和自己的良心。那段时间,她徘徊在两者之间,一定很苦闷,还不能露出马脚。也亏得她有这份智商和能力,不愧是宁老太太挑选培养出来的。

    作为有强烈危机感,处心积虑的人,赵岳在满院溜达的时候不是瞎逛荡。

    他悄悄观察家中每个下人每个来客,就发现这个绿竹其实爱慕的是刘文。

    刘文长得不比那内间帅,但长年累月和赵廉相伴,举手投足的沉稳干练文雅大气风范远不是那内间能比的。只是刘文不是绿竹能高攀得起的。下人也是有等级的。这年头也不兴女追男。那只会被人不耻其妇德。绿竹只能将就婚姻,被动着被那内间追求。

    刘文?

    他的婚姻听他爹的。他爹听主子的,包括赵岳这个在家中影响力无人敢忽视的小主子。

    赵岳要配这一对。

    奶奶的眼光高得很。绿竹自然样样不差,配得上刘文。况且,赵岳知道一句话:被爱比爱幸福轻松。

    他的前世就是如此。

    否则一个科技狂人视恋爱为浪费时间,哪会有女朋友,更别说华尔街翻云覆雨的金融豪富的样样出色的女儿为女友。

    ...................

    大和尚果然是大。

    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体重只怕不下二百斤,坐在那里象极了弥勒佛。身边站立的那位僧人却如护法金刚,一身煞气,手拄方便铲。

    闲扯几句,老太太就笑微微说了:“大师,你看俺家小孙孙福气如何?”

    张倚慧立即注视大和尚,微合的凤目中隐含警惕和煞气:你要敢在此胡说八道,就算是盛名流传的高僧,我也不会让你舒坦了。

    她只信儿子。

    赵岳坐在母亲怀里,故意露出幼儿的好奇样,微张的眼睛实在紧紧盯着大和尚的眼睛。

    来就是算命收钱的,大和尚自然不会推辞。

    他果然有些道行。

    眼睛能长时间盯着赵岳,一眨不眨,至少十几分钟。至少赵岳感到惊奇。

    “老夫人,夫人,请恕贫僧修行浅薄法力不够。令公子的真相,贫僧实在无法看清。惭愧惭愧。”

    “嗯,大师客气了。”

    老太太这么笑着说了,眉头却微微皱起,隐有忧色。

    大和尚的嘴角也微微露出一丝得意:老太太对小孙子心有疑虑,俺不清楚为什么,但看出来了,能确定此点。这位少夫人同样暗怀忌惮,且和老太太有冲突,怕俺乱说。嘿嘿,贫僧是什么身份?大德高僧,信众无数。官府也得给面子。赵夫人,你敢威胁我?让你吃哑巴亏,瞧瞧俺的手段。

    赵岳母子的眼睛几乎同时微露杀机:法力不够?还真相?狗日的,你似乎真在谦虚,说得模棱两可,实际却暗指三郎极可能是你没本事对付的神通广大的妖怪。这让老太太听到了,简直比许多恶劣评价的断语还恐怖。老秃驴俨然得道高僧,实际却俗念不净,心无善德,其心可诛。该死。

    赵岳看得清楚,知道这老秃驴会察言观色,应该懂些心理学知识,之前就看透了奶奶的顾虑和母亲的暗中警告。

    他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提醒母亲也收敛了杀机,随即却被奶奶的一句话弄得心火上升。

    “绿竹,告诉帐房一声,准备一千两银子给广济寺添些香油钱。”

    “一句居心叵测的话值一千两?还香油钱?烧金子呐?”

    “嗨,你可真够大方的。天下多少穷苦人等着救济呢。你救济那些需要的人,难道不是慈悲功德?这笔钱奖励庄中有功之人,吸引人才,让他们更忠诚更愿相投,不好?你瞧这大和尚吃得这么肥白,象个差钱的吗?贫僧,贫僧,你瞧瞧他穿的高大上架沙,挂的檀香佛珠,哪贫了?”

    “奶奶,你拿孙儿赚得钱奖赏害孙儿的人。有木有搞错?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赵岳气得都无语了,但这是亲奶奶,他能怎么办?

    张倚慧心里恼恨,想质疑打赏是不是太多了。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说了也没用,只能让老太太尴尬恼怒再起冲突,却无法改变老太太的决定和结果。

    大和尚喜在心间,眉毛扬起,暗叹:这沧赵是真发了,再也不是过去的穷硬,果然真有钱。以后俺得........

    脸上却立即一脸肃穆虔诚,竖掌宝相庄严地高声宣了声佛号,声音正大洪亮地赞叹道:“老夫人对我佛的一片虔诚之心让贫僧也动容。”

    下面的话是老太太关心的重点,大和尚门清,又说了:“我佛慈悲普渡,法力无边。对我佛虔诚,自有我佛爱怜庇佑。老夫人仁孝忠义气节皆全,一生勤劳坚强,慈悲无量,福德圆满,自然喜乐一生,它日更能得升琉璃世界,亲听我佛教诲。”

    说着惯熟的吉祥话,大和尚等着看老太太的喜悦表现,可让他诧异失望的是,宁氏却微皱眉头,眼神有些恍惚困惑,慢慢又变得清明冷淡。反正喜悦之情半点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俺说的有什么疏漏处?还是没说中老太太的心坎?

    正当大和尚急速动脑想弥补一下,争取彻底拉住老太太的心,现在或以后也好方便多弄些金银,这时绿竹急匆匆回来了,说的事打断了他的努力。

    “老夫人,夫人,庄上出了件怪事,正引得庄户们疑惑恐慌,可庄主和管家等都不在庄上,无人能处理此事。”

第55节善,不可欺

    庄户的工作不会因赵岳生日就停摆。

    该建的房子继续盖,但出异事了。一栋厂房怎么也架不上最后一道梁,还伤了几个匠人,反复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就奇了怪了。

    难道此处有鬼不允许有房子压挡它们?

    难道俺们触犯了什么忌讳?惹得神灵不喜?

    ........

    客观事实上找不到原因,各种神神道道的奇谈怪论就出现了。引得围观者众,议论纷纷,渐渐人心惶惶。

    宁老太太听了此事,只微皱下眉头,随即就镇定自若,笑微微对大和尚说:“大师屈尊,法架亲来,敝庄不胜荣幸,不想竟巧遇这种事。既有邪事,想必也是那些妖魔邪宠命数到了,老身还请大师慈悲相助,帮庄上消了此灾,以显功德手段。老身也自当表示一下对佛祖的敬意。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奶奶智商不低,文化水平也很高哇!她不是家贫读不起书,也没时间读书么?怎么感觉比娘还厉害?

    赵岳不把所谓的异事当回事。

    浩瀚宇宙,神秘事多得是。他只对奶奶感到奇怪。

    大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满脸正气慈悲道:“我佛教慈悲。降妖除魔是佛门本分。贵庄有难,贫僧遇到了,责无旁贷。”

    “甚好。多谢大师慈悲无量。”

    宁老太太也是满脸感激和虔诚,又满面春风道:“老身年纪大了,行走缓慢。此事甚急,还请大师先行一步施展神通。老身随后就来。”

    瞅着大和尚越来越远的庞大背影,老太太突然阴了脸,冷笑道:“久闻你的善德神通,不想居然是个满眼阿堵物的腌臜秃驴。”

    “污辱佛门的虚假无耻败类,你当俺眼瞎老糊涂了,信你的阴险禅机,反不信俺的宝贝小孙孙?”

    “哼!当真该死。”

    呃?

    赵岳母子被这神转折搞蒙了。

    张倚慧望着老太太,激动开心中冲动地叫了声娘,“你原来是在”

    老太太轻轻摆手打断儿媳妇,笑微微道:“娘有时糊涂,但现在不糊涂,以后应该也不会做糊涂事。”

    满眼慈祥地看看小孙子,见赵岳并不象他娘那样激动,只是一脸平静笑容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老太太知道聪明无匹的神奇孙儿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加掩饰,只微微点头说:“三郎啊,不管你前世是佛前童子、紫微大帝,还是其他神通广大者,这一世,你都是赵家儿孙,奶奶的心肝宝贝小孙孙。”

    话说得温情脉脉,实则别有深意。重点在那句“其他神通广大者”。

    张倚慧还处在惊喜交集中,没察觉异处反过味来。赵岳却明白。

    “孙儿说过,奶奶是世上最好的奶奶。孙儿珍惜这份缘分。”

    奶奶对小孙子仍心有疑虑,并不是说的那样坚信。赵岳也看透了。祖孙俩一唱一合,就这样默契地定下了此生的约定。

    “媳妇呀,走,咱们去瞧瞧那老秃驴怎么耍宝。看看是他厉害,还是俺家的宝贝孙孙神奇。”

    这话后半句也有深意。

    赵岳可以理解为:奶奶想看看,到底是佛门高僧的佛法厉害,还是他这个妖魔的法力高强。

    赵庄现在就是座巨城,从赵府到厂房工地挺远。

    坐在马车里,老太太让小孙子坐自己身边,亲昵地拉着赵岳的小手突然说起自己的往事。

    “经官家一传扬,世人皆知奶奶是品行完美,也得了福报的人。可世上哪有真正完美无缺的。奶奶也不例外。至少,在安葬母亲一节就做得有失。”

    老太太回忆着,神色唏嘘感慨,见赵岳难得地对这种事有兴趣,就继续下去。

    “当初母亲过世。俺那混账哥哥过来通知,说演得悲伤孝顺。俺却知道他们不过是借机来要钱,立即点了一百庄上好汉子,不让你爷爷去,押着混账东西回到老家。”

    “在出嫁前的破草房,奶奶跪在母亲尸身前,强制混账和混账婆娘凑钱买棺材。敢赖就狠狠打。混账二流子的狐朋狗友不少,也应该早有准备,仗着地利人多,想煽动乡邻起哄,还上来阻挡闹事好反制奶奶出钱,但那些败类赖汉岂是咱庄好汉子的对手,挨了一通哨棒头破血流,都跑了。”

    二流子今日有钱今日好,明日无钱明日说,几无余财。宁氏结婚的三兄弟家里也不富裕。她不出钱。棺材只能凑合。

    宁氏跪在坟前大哭一场,数次昏倒,说母亲偏心又糊涂,完全不念女儿的孝心和十二年的艰辛心酸,结果跟着混帐们被饿死虐待死了,尸身穿得还象样,可难掩皮包骨的惨相。丧事草率,怨不得女儿不孝。母亲有怨,在地下等着收拾那些混账吧。

    然后杀气腾腾命令把哥哥嫂嫂在坟前一字排开重打,打得皮开肉绽惨嚎连天。观者无不惊心动容。

    然后宁氏冰冷扫视自己的血脉亲人,说了,从此以后和你们这些畜生再无瓜葛,若敢再上门,打断狗腿是轻的。甩袖而去。

    后来五个地痞二流子哥因地痞冲突,或年纪大了,混不动了,都先后死在争斗中。宁氏不闻不问。三个有老婆的得重病没钱治。宁氏同样如此,漠视哥哥们被病魔折磨死。当真是情义断绝得干净。可见藏在她心中的恨之深和性格的果绝强硬。

    这时节的传统是,闺女是外人。儿孙独承家业,也负责养老送终。宁氏嫁了财主有能力,对母亲丧事出力不出钱。乡邻议论,但也不觉得宁氏太不孝。

    但以老太太的品性自然心中深藏愧疚,却并不后悔。说给赵岳听就是告诉小孙子,她恩怨分明,善良,但不可欺。有些过错和罪孽,尤其是人伦大节方面的,也绝不可饶恕。

    赵岳领悟也赞同。人类的最基本秩序必须遵守。对混蛋罪恶宽容,那将好人置于何地?

    这一世,他心性大变,对罪恶只会更狠辣。

    让他深为佩服的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太太嫁在赵家,为能帮助丈夫管理庄务,在照顾好丈夫幼子、劳作、处理与其他妻妾矛盾及无尽繁琐事务中,硬是抽空啃下识字关,并自学各种能接触到的书籍,包括佛经道经,几十年如一日,才有了今天的能力名望和权威。

    老太太这一生首重职责,对自己够狠。

    科技痴赵岳最喜欢最敬重敬业的人,所以就说了:“奶奶要保重身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哦,孙儿懂些饮食养生之道,还会些运动养生法。比如太极拳。奶奶如果愿意,不妨一试。”

    “哦,太极拳不分男女老少。娘也可以练练,至少加强一下身体柔韧度,更年轻康健。”

    不能孝敬前世父母,深为遗憾后悔,赵岳希望这一世能多做些。他盼望母亲至少活到一百岁。现在母亲尽管只三十左右,但还是要尽早加强身体素质。

    和神奇孙子沟通起来就是容易,也沟通得不错,达成心中协议,老太太心情舒畅,笑对儿媳妇说:“那老秃驴,也不能便宜了它。”

    张倚慧心领神会,笑着点头:“娘,您就放心吧。有榜样你在,儿媳不才,却也学到了几手。”

    老太太嗯一声,想想又说:“也不要太过分了。大和尚的名望不小。拥之者众。闹狠了,传扬出去,影响咱家声誉反倒不值。”

    大和尚不晓得沧赵家的女人已盘算好整治他。

    他不懂墨菲定律,也不担心什么,但不担心的事照样会发生。

    此刻为了显示高深莫测的佛法和能力,吸引更多信徒,更为了借机弄到更多钱财,他正卖力表演。

    他也不知道赵庄有个神奇小少爷或许情商不那么高,但,智商足够碾压这世上一切。

    他表演得越欢,敲诈得越狠,越得不到想要的,只会激发赵岳心中已经淡化了许多的厌恶和冷酷。

    这个时空,坏苹果理论依然正确适用。

    因大和尚而起,赵岳对前世没空关注的佛门,在今世关注起来。最终的结果是因一人罪恶殃及东方整个佛门,并连累了整个世界的其它教派。

    此是号为善德的大和尚的深重罪孽。颇具讽刺意味。

    此罪,连普渡众生的佛祖也不会原谅,更别说那些心在红尘中打滚的俗物教众。

第56节贫僧奇道(中

    赵家人到了现场就看到聚集在此的庄户们大多都满脸惊容愁苦。

    大和尚迎上笑微微的宁老太太,高宣声佛号,就一脸严肃道:“老夫人,贫僧已探查得明白。请恕贫僧直言,贵庄只怕有**烦了。”

    老太太的笑脸一收,目露惊色,赶紧问:“却是为何?”

    大和尚看得清楚,暗自得意,却严肃道:“建房上不了梁,看着事小,实则是犯了大忌讳。”

    按预料看到老太太眼中急促的询问之色,他笃定地轻轻点头道:“上天有灵,大地岂无?实不相瞒。贵庄是一处上佳风水宝地,沉寂万年汇聚灵气,如今正待显灵,福泽沧赵,不想却被动了风水,由此福变祸。吉成了不吉,甚至大凶。上不了梁,伤了人,此为地灵示警尔。”

    “哦——”

    老太太拉了个长声,皱眉问:“怎么个动了风水?”

    大和尚没注意到老太太询问时,连虔诚信徒应该有的诸如“大师慈悲。请大师不吝赐教”这类敬语都省了。

    注意了,也只当是老太太被吓倒了。

    他轻叹一声,神色沉重地指指远处的新城墙,“此城虽奇,却用了不该在此地用的新材料,招致此灾。据闻此城坚固无匹。是以想改回大吉只怕是”

    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自然是难,难,万难。

    这次想求俺出手,得大出血,否则你们就拆城吧。大和尚心中嘀咕,眼角余光看到张倚慧望着新城出神,想起之前的威胁,心一狠,顿时条件由大出血变成大吐血。

    一次榨干赵庄岂不更妙?

    下次再想下次的妙法。

    这有何难?人岂能无灾无难?只要信佛,就有机会。

    他又眼盲了一次,没注意到被小豆芽拉着手,被童刚保护的赵岳藏在母亲大腿一侧,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纹:秃驴,你可真能扯,真敢扯。莫非当真活腻味了,急着去西方见佛祖?

    大和尚好整以暇等待宁氏苦求相助,再变成万分为难的样子,让宁氏自动自愿大吐血。谁知老太太又来了神转折。

    “这样啊?”

    宁氏的语气有些淡漠,转而在大和尚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时居然露出微笑,对大和尚说:“大师可能不知,俺家儿媳曾得高人指点,也是有点道行的。让她也看一看吧。”

    大和尚听了这话反而舒口气,暗自冷笑:“道行?什么道行?这是建造上的事,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瞅瞎眼也看不出道道。老太婆,你想耍诈省钱,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满足俺的要求?这种事,俺经历得多了.......”

    张倚慧带着“好奇”的儿子,在护卫保护下进厂房察看。

    护卫们持盾带刀跟进,不是防所谓的邪魔,而是怕主人万一被飞落的砖头什么的伤着。所谓的察看也只是做戏。

    对建筑,母子俩都外行,工匠老手都看不出问题,他们更不可能。

    商量好对策,娘俩出来。童刚悄悄叮嘱一个兄弟几句。那兄弟笑着急匆匆走了。

    张倚慧煞有介事地对老太太道:“娘,依儿媳之见,确如善德大师所言。”

    你听听,你听听。俺就说嘛。

    大和尚暗自得意,又高宣佛号道:“出家人岂能狂语乱言?”

    却听张倚慧又说了:“娘,儿媳有一法不用拆城就行。只是,”

    她瞅瞅脸色略微变幻不定的大和尚,在老太太很配合地催促了一声后,才显出一点为难说:“只是需要大师做点牺牲。”

    “大师号善德,慈悲高德世人皆知。解民灾难,做点牺牲,大师岂会不愿?”老太太说得理所当然,严厉批评儿媳觉悟不够居然敢质疑大师的善品。

    大和尚暗叫不好,却被架在半空无法改变,只得装出正气凛然大慈大悲状,算是默认了。

    “倚慧惭愧。如此就多谢大师了。”

    “谢就不必了。积德行善是我辈本分。只是,不知夫人有何妙法需要贫僧相助?”

    这是大和尚最想知道的。

    你若是要俺以伤残为代价,甚至以命相助,俺可不会被你牵着走。

    张倚慧笑了笑道:“妙法不敢当。说白了不过血祭二字。”

    大和尚一哆嗦。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狠角色,这是想借机报复啊。

    张倚慧把和小儿子精心准备的小布贷亮出了,岂容大和尚想法推拖,立即笑道:“大师不必紧张。此法无关性命,只是需要大师牺牲一点血。”

    连珠炮般不让空当,根本不让大和尚插嘴,“众所周知,大师是有道高僧,佛法精深,修为深厚,一身血肉已脱去红尘欲凡尘垢,成就半个神佛。”

    看大和尚想以谦虚来否定推辞,又紧接道:“就算再不济,大师带佛韵的慈悲之血也有克邪神效。”

    “施主差矣。”

    大和尚运足了气才得到插嘴机会,赶紧一脸庄严抢说道:“我佛慈悲,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如何可以见人血?此法非”

    “嗯?”

    张倚慧瞪起眼,立即打断:“本夫人得高人指点,法绝对管用。大师如此是在推拖?难道说大师的无量慈悲都是假的?眼看俺庄上上万口子面临大难,却连点血都不肯付出?还是大师所讲佛法都是骗人的?”

    想起小儿子特意提醒的话,又加重语气,声带冷意说:“我佛慈悲,曾割肉伺鹰。佛经有云,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本夫人既不要大师割肉,更不要大师下地狱。这样,大师难道都不肯答应?”

    大和尚被张倚慧堵得想吐血,心里一万个不肯,可见宁老太太满脸疑惑正盯着自己,又瞅瞅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那期待的目光,再看到自己的护法武僧已被赵庄护卫困住,就是不困住,在赵庄地盘,上千官军也是渣,何况两和尚?心知此难无法脱身,再推拖就会失去此地信众,传扬出去,更会声败名裂。

    这就是张氏算计好的局,周密又有硬实力保障,不论答应不答应,俺都得服从,人家都会传播出去。大和尚无视赵岳这种小屁孩,又被宁老太太的高尚事迹和现在的样子骗了,只把此事算在张倚慧头上。

    后果?

    无非三种:正面的,负面的,更负面的。具体哪一种,这全看沧赵的良心。

    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不慎完全被动。

    大和尚暗暗叹惜一声,此仇日后必报,却一挺庞大身躯,宝相庄严道:“贫僧既追随我佛,为了信众福祉,何惧之有?此术虽有违佛法精神,但既然施主不怕沾染因果,执意如此,那贫僧只好奉陪了。”

    “因果?”

    得了童刚叮嘱的那位护卫质问一句,大步而出,光当一声,把个大木盆扔在大和尚面前,冷笑嘲讽道:“俺家主人祖祖辈辈慈悲为怀,无论男女老少都执善为本,这么多年来不知救助了多少遭难家庭,收养了不知多少孤儿寡母,功德无量。不信,大师可随便问,随便出去打听。所以赵庄自有神明护佑。

    因果?它敢有,也必定是善因好果。居心叵测者只会起恶因,自食恶果。”

    围观者中至少一半经历过切身感受,感激沧赵家恩德,顿时哄然大吼:“好。”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皇帝都肯定褒奖了,谁敢质疑使坏?想害俺庄主人?让他放马过来,看看到底是谁死。”

    不少的这时想起什么,都不约而同看向静静藏在奶奶身侧的赵岳,顿时变得更神气活现:俺庄上有神童在呐。你个肉眼凡胎,不识真神的怕死和尚也敢在此献丑?真是不知死活,不知所谓。

    大和尚被怒潮般的场面震住了,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下心神,再低头一瞅脚边的木盆,不禁又一哆嗦,脑子都晕乎了:很干净,可好大好吓人。用这么大个盆接血。你们这是准备给猪放血呐?难道你们真敢把俺象宰猪一样宰了?”

第57节贫僧奇道(下

    夏天,衣服方便脱。

    那护卫麻利解开大和尚的架沙,露出和尚心脏那半的胸膛和肥硕胳膊,拿着赵庄特产的新式匕首,左瞅瞅,右瞧瞧,琢磨怎样下刀。

    大和尚惊恐地控制不住颤抖,仗着见惯大场面的那点经验和相信赵庄不敢随便杀一个高僧的信念,才勉强撑住,总算没大小便**瘫软在地那样出丑。

    新匕首的确锋利,刀刃只在大和尚胳膊上轻轻一拟,就切开一条血口子。鲜血顿时涌出。

    大和尚惊叫一声,胳膊却被那护卫一把拽住,伤口对准木盆。另两位护卫架住大和尚防止他乱动。

    “大师的佛血如此金贵,洒到地上浪费了多可惜。”那护卫轻轻一甩匕首,上面残存的血迹顿时无影踪。果然是不沾血的宝刀。

    护卫高兴了,这会不方便表达兴奋情绪,就对大和尚又好心提醒说:“想完成血祭,血量必须够用。大师切不可一不留神把血淌盆外,不然大师虽然修为高,不怕无血,慈悲也不计较,可毕竟白白损失了。俺们看着也痛惜。”

    大和尚挣扎不得,眼看脚边大盆中的血越来越多,惊恐加失血,脸色如死人般灰白,听到护卫话唠,不禁恨怒交加暗骂:“是老子在失血。和你有个毛关系?痛惜你妈。白白损失你老母。修为高,不怕无血?你,你们当真敢放血放死俺?”

    但血有凝固和自愈能力。看着长得吓人的伤口,其实不深,在肌肉自动收缩下被血凝固住。

    那护卫嘿嘿一笑,一边娴熟给大和尚上药包扎,一边自得道:“大师,你看这就好了。俺的手艺不是吹。俺家主人吩咐了血量,俺不用第二刀就刚好够用。绝不多一点浪费,也绝不少一点欠用。下次需要,你尽管打招呼。俺分文不取。为大师效劳是俺的光荣.......”

    总算确定不用死。大和尚松口气,也不计较护卫的话唠了。

    他营养好,保养得好,虽然失血不算少,但在正常献血量200CC多些,没大事,心安后仍能活蹦乱跳,这时想起身份赶紧忙着高僧形象问题。

    不能失血又没了名望啊。有一口气就得装下去。

    连赵岳看得都不禁赞叹其敬业专业精神。看来当坏蛋比当好人似乎更具挑战呐。呵呵........

    张倚慧隐秘地和儿子对了个眼神,然后一脸感动地感谢致歉道:“大师果然慈悲无量,是我佛的精英信徒。倚慧敬佩。让大师受惊了。”

    大和尚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被人拿住了话柄,现在束手无策,以后想报复也难,毕竟沧赵慈悲忠义气节正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天下,气势磅礴,威望正隆,以他地方僧界名流和沧赵比名望和话语权,完全是被虐的份,况且还可能逆了官家宏扬那些正面精神的心意,犯下大忌讳,拼硬实力就更是渣,也只能强装慈悲大度客套几句。然后还得旁观自己的血是怎样用于辟邪消灾的。

    张倚慧开始做法,神情庄重之极,虽然没披发仗剑,却也是脚踏罡斗,比比划划念动“咒语”,无非是以谁也听不清的声音感谢上苍把三郎赐予我家,沧赵世代清正良善,请上苍保佑我家平安一生。俺张氏倚慧不才却有大愿,此世必高树正义公正慈悲大旗,尽己所能,助我夫和儿女亲朋拯危破难,普济天下.........张倚慧在此立誓,请上苍鉴证并保佑。

    完了,吩咐人把血涂在房梁下横中间那段木头上,再架。

    可让人们失望的是,房梁仍架不住。

    大和尚正要借机翻身嘲讽,不料张倚慧脸色一变,怒视他低吼道:“圣洁的高僧佛血岂有不灵?原来你这个和尚是个假高僧。看你如此肥白,必定是贪财无度,又贪图口腹之欲,偷食,甚至背后不忌荤腥,如此不算,还有诸多犯戒违背我佛精神之事,大和尚,说,你有没有?”

    观众轰一下议论纷纷,更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羞辱感,顿时就群情鼎沸,怒火中烧。

    “身在佛门,自称得道高僧,主持一寺之众,居然敢做亵渎神佛之事,他该杀。“

    “对,六根不净,欺骗俺心诚,活刮了他。”

    ............

    大和尚再大,也不及赵家在赵庄的号召力,更不能给予赵家能给的恩遇。所以他在人家的主场注定是失败者。

    更糟糕的是今天赵岳生日,还有外客在场瞧热闹。天南海北的、和赵家有密切利益关系的外客。您说他们会向着谁?

    所以大和尚所选时机也错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大和尚也是轰一下,不过是脑子里。

    他明白了,人家既敢对他这个高僧这么做,就准备了完全,这一把就拿死了他,并轻巧揭破他真面目,从而彻底搞臭他,让他再狡计百出,再能欺世盗名,也休想挣脱套在脖子上的毁灭枷锁夺回名誉反攻翻身。除非他真是法力无边的神佛。

    完了。

    大和尚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一千两银子的事早抛到脑后了,失魂落魄中听到人人喊打喊杀,茫然不知所措地被忠心的护法武僧拖拽着游魂一样仓皇跑向城堡东大门,跑出长长又奇怪的东大门,绕过奇怪的城堡,跑向石桥,跑向.......

    而他来时是赵家安排了专门的豪华马车去请接来的。

    河西辽阔一大片都是崔家的地,一眼望不到头。崔家佃农的破草房居地零零散散分布在田间的野地。这些人穷的至多家里有个独轮小推车。牛是崔家的,马车更是崔家的。想借马车牛车,不到秋收时节,这附近区域也没有,借不到。现在回去,两和尚只能大力靠11路了..........

    “老夫人,夫人,揭穿了假和尚面目,可这梁还是上不去呀。”

    老太太和张倚慧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看看神奇小三郎。

    赵岳见外客都走了,就翻翻眼睛道:“墙壁没问题,那必然是梁的事。嗯——,对了,这梁的重心是不是不对呀?”

    “哎呀,就是说梁看着挺好,实际整体是歪的,树起来稳不住。”

    不耐烦地摆摆小手,“这个梁不行,不会换个?聪明大活人,又不是死脑筋。”

    转身拉着小豆芽的手一边走,一边嚷嚷:“多动动脑子,总能解决,少扯上神神鬼鬼。把那血都清理干净了,瞧见一点都恶心。”

    以他那一步巴掌长的速度,没走出多远,就听得背后猛然一阵欢呼。

    陪着小孙子蜗牛溜腿的奶奶、母亲,以及一众护卫回身看看稳稳架在屋顶的房梁,面面相觑后个个眼神诡异,又特别想笑,于是就由最高长官宁老太太打头,啊哈哈——

    有个什么定律说,笑声是会传染的。于是整个赵庄渐渐被各种笑声笼罩了,惊起满天飞鸟鸣叫回应。

    回到家,还没坐下。

    “报老夫人、夫人,庄外来了位陆地神仙一样的道长,把守城门的弟兄告诉他庄上会客时间已过,不让他进,可他坚决不走,一定要见到主人,说有要事相告,而且似乎很本事,不好抵挡。请主定夺。”

    走了个高僧和尚,又来了个神仙道士?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舒坦睡个下午觉了?

    赵岳最烦这种硬上的拜访应酬户,不禁恨恨地嘀咕。

第58节陆地神仙

    报信家丁所称的陆地神仙此刻坐在一匹老马上,离城门约三十米,眼盯着城门两侧的“对联”捻须悠然微笑。

    那两列字,个个海碗大小,显然并非出自书法大家之手,不难看而已,但笔划中自有一股金戈铁马吞天吐地的杀伐之气,应该出自武夫之手,字体颜色不是通常所见的贵金色、吉红色,而是黑的,漆黑,嵌在灰白的墙体上,也很醒目,更能体现字划的狰狞韵味。

    道长驻马当面,离这么远,仍能强烈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机。

    这种新鲜事不是道长感兴趣的焦点。他琢磨的是字列的内容。

    当时第一眼看见这副对联,差点儿把他闪下马。

    只见一面写着:富则兼济天下。另一面正常应该是:穷则独善其身。这是孟圣的话。道长就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实际却是:穷则脑力治富。

    狗屁不通嘛!真是粗鄙乱搞。

    这是道士第一感觉。

    他不是腐儒,到不至于骂赵庄掉钱眼里了有辱斯文。

    再琢磨,他就感觉有意思了。

    脑力?

    这应该不是一个词,应该分开理解,应是动脑力行的简写。说白了就是开动脑筋,巧干加实干。

    再把对联上下一联系,意思就很明显了,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尽一切努力富起来,兼济天下。总之不能穷,必须富兼济天下。

    这就是一种令人敬佩感动的慈悲志向,堪称伟大的悲悯情操。不是能用文字游戏来衡量的。其昂扬壮志和奋发精神似乎更在孟圣所言节操之上。

    见惯世俗,看透人心的道长,即使觉得这可能又是一种哄骗人心欺世盗名的把戏,也不免情难自抑,小小感动了一把。

    但他还有更深的认识或猜测:在赵家人心中,那个兼字应该没有吧?

    富济天下?

    谁有这个能力?

    关键是,谁有这个资格?或者说是,谁敢这么干?

    正常情况下,答案只有一个:皇帝。

    帝字换成家字都不行。只有皇帝才可以收买天下人心。其他人这么干就是居心叵测,必定是想造反夺位。

    “仙长,俺们庄主不在家,老夫人做主,请仙长屈尊入庄做客。”

    报信家丁训练有素,说得客气,礼节也到位。

    道长瞅着造型古怪的城堡哈哈大笑几声,高深莫测地吐出一个字:“好。”

    那家丁面上一笑,上前拉着马引路,举止继续谦卑,心里则暗笑:“你得瑟个屁?称你声仙长,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切,俺家小主人可是真神仙。和他比,你就是个渣。没见那号称半佛的大和尚是怎么狼狈不堪的?你若不自觉,闹不好也得同样下场。请管好你的心你的嘴吧。嘿嘿”

    穿过古怪的城门洞入城后,道长闪目一扫,不禁微微点头。

    九丈宽的绿茵草坪环绕内城墙;一排排连体二层小楼掩在树阴鲜花间;硬实平坦的灰白路面难见脏物;同样灰白坚固又干净的排水沟;垂柳依依分列路边;树上蝉鸣伴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读书声、劳作声、笑闹声........再想想城外一群群悠然吃草的猪羊,河中数不清的鹅鸭......

    啧,好一副诱人的人间乐园图画!

    道长嗅着风中飘荡的花香,有些陶醉中就看到一处城壁上有几行鲜红大字。

    标题:卫生管理条例。

    一、严禁随地吐痰大小便。

    二、严禁乱扔杂物,自觉清理保持。

    三、爱护公物,讲究卫生,勤洗澡,勤换衣,勤整发须,严禁喝生水。

    再向前走,又看到一处,但内容不同了,这次是:安全重于泰山。防火、防贼、防敌、团结互助,奋发向上。

    道长一路看到不少各种标语,有的是在对街楼墙上,有的写在路边插的木牌上,多是三条。

    他饶有兴趣地观看着,又发现庄中街道纵深并不是笔直相通,不能一眼望到头。它随着排楼长短的变化曲折蜿蜒,随排楼的分布而错落有致。若是从空中鸟瞰,会发现它就象一座迷宫。

    因为楼都一个模式,各处没有明显特征,外人在此很容易迷路。若有外敌进庄,也很难依靠庞大兵力掩而冲杀,对骑兵的克制尤其有效。

    “有趣,有趣.......”

    道长看得明白,一路单调重复两字,时不时就大笑几声,弄得那家丁直翻白眼,暗笑:神经病!有趣的神经病道士。

    这三字是他听小主人说过,感觉玄妙又骂人很带劲,就偷学来了。

    终于到了庄中核心位置的赵府,道长一打眼就注意到赵府旁边的那处院落。

    里面也是几幢二层楼,不过看着感觉房间就巨大多了。

    在那院落门口的墙壁两侧也有两列黑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家丁看到道长脸上露出饶有意味地神色,就主动解释说:“此处原本是主家祖居的一部分,后新城改建,就划了出来单独建成那个那个,对,学校。不是书院学院啊。就是把庄上的孩子聚来学点字,会点算数,长大了不至于是文盲。”

    “出不了状元,当不了官的。没先生、大师教啊。”

    这些话落在道长耳中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不过道长只朗笑了几声,并没说半个字。

    进府见了两位女主人,双方略一客套,落座上茶。

    道长喝着只有茶叶,没有佐料却清香四溢入口生津的茶水,微一点头,赞许一声:“妙法,好茶。”

    目光却落在张倚慧座前的小床上。

    赵岳躺在母亲特意令人搬来的小床上,在母亲笑微微慢慢扇来的风中,微睁眼睛好奇地打量“陆地神仙”。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中的主角以古人打扮呈现眼前。

    这个道长高一米七五六,不胖也不瘦,黑袍、黑裤、黑袜子、沧赵出产的类似现代版的皮凉鞋,黑的;背的剑黑鞘黑柄黑带;手执的拂尘也通体黑的;短短的黑长发,象个佛门行者那样,由一个金环扎束。

    总之,他的穿着打扮和常见的道士那种:蓝布灰布八卦袍、牛耳麻鞋、束发道冠、雪白拂尘等标志性打扮完全不同,让人感觉不伦不类,但任何人一打眼就知道,他就是一位超凡脱俗,出类拔萃的道士。

    赵岳这个科技狂丝毫不关心相貌、贫富等细节。

    在他眼里此人特点三条:一、干净利落地出奇。这是个极讲卫生的人。二、看不出年龄。脸似乎三十岁左右,可眼神的锐利深沉却象五十岁。喜怒难测,不耐拘束。三、武艺应该不低,步伐沉稳轻盈。这两词似乎有点矛盾,但赵岳就是这感觉。

    赵岳前世受水浒影响,也出于实际需要,在少年时为“行侠仗义”、抗拒堵校门敲诈勒索学生的坏学生小流氓,努力习过武。老家又是传统武术之乡,所以练了几下真本事,要不然也不能把狗熊一样强壮的西方同事轻易摔个半死。到了冷兵器的今世耳闻目睹,长了点见识,有点眼力。

    这人也许是个大骗子,但绝对有真本事,不是那只会卖嘴的大和尚。赵岳有了概念,又做出朦胧困倦样闭眼装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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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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