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节套来的笼子
当赵岳铁鞋底踏地的声音传来时,即使天气仍寒冷,屋门关得紧,练无名这一派基本功越发耳聪目明的小妖也听到了,而且根据特有的走路韵律判断是赵岳回来了,立即跑向屋外。
小家伙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得是那么欢快,胖胖的小身板却展示出惊人的速度。
正聊得开心的宁老太君和刘忠的母亲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惊叹愕然,又有些不解。
这孩子是想干什么呢,这么高兴着急?
张倚慧把小妖当亲闺女养在身边,许多事都是亲自照顾,自是了解。
她一看小家伙这行动,就知道牵挂的幼子总算回来了,情不自禁起身想走出去第一时间看看幼子是不是安好无羔,却转念又坐了下来。
娜特没有小妖那种森林野兽般敏锐的感官,在紧闭的屋子里听不到远处极轻微的脚步声,却心灵一颤感觉心上人到了,再看到经常带着逗弄玩耍的小妖的行为,立即笑着起身跑向屋外。
等她开了门,赵岳逗小妖的笑声就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宁老太君听到小孙子的声音就笑了。
她看看端坐着正酝酿气势情绪的儿媳,又瞧瞧刘母,笑道:“俺家野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院子里。
赵岳抱着小妖,一边走一边摸摸小家伙身上厚实的肉,笑道:“小妖哇,听话吃得棒棒的是好事,可也不能太胖了。这对健康成长不利。”
拍拍心脏部位,又说:“最起码增加心的巨大负担,可能形成隐患。娘那么疼爱你。你要是到现在还担心被抛弃,那就不对了。以后不要拼命吃太多了。”
小妖脑袋点得欢,但能不能做到就两说了。
新世界好吃的太多了。
赵岳深知丰富的食物对满足和提升人种及国家发展的重要性,更深知保持和发展大自然丰富多彩的物种对整个人类的重要意义,推动世界政治格局的改变,也在极力推动物种的引进。
如今除了目前没倒出空探索的美洲,亚欧非各地的物种都随着贸易和侵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新世界,先在气候条件相似的地方试着繁育。
比如赫赫有名的非洲塞伦盖蒂草原那种含三碳结构的优良牧草,营养丰富,牲畜爱吃,又耐旱,生命力强大得惊人,每年熬过非洲可怕的高温干旱季节,一到雨季,居然只需要短短一星期就能从枯死状态变成郁郁葱葱的草场,养育着种类繁多数量庞大的野生动物。
阮氏三雄领导的远洋贸易与抢掠船队就遵照赵岳的意思,把这种牧草试着引进,连同其它地方引进的各种优良牧草,都试着分别种植在远澳岛和南亚不适合人居住的区域以及海上众多大大小小荒岛上。
赵岳没这方面知识经验,也没期待太高。种植也是种上就不管了。由动植物专家自己跟踪研究。
但这些种类的牧草不少的在新地很快发展漫延起来,侵夺着原生植物领地和戈壁荒野,一片片改变着当地牧草植被状况。
这时期还引进以猎吃野鼠等破坏草根的动物为生的,诸如薮猫、狐狸、灵猫等动物。
形成了牧草规模,随后引进的是各种食草动物。
当然优先引进的是营养和口味好,适合人吃,食量又小的非洲和西域等地的野生动物。
适合生存在广阔草原的弯角羚:大角斑羚、捻角羚、白斑羚;马羚:紫貂羚、马羚、鹿羚、狷羚、麋羚、转角牛羚、白面大羚羊。
适合生存在灌木丛、矮树丛和森林中的原始小羚羊等;
适合生存沙漠山岭的侏儒岛羚、犬羚、岩羚、侏羚、小岩羚、黑耳石羚、黑斑羚、跳羚和长颈羚。
适合沼泽和水域区生存的:沼泽羚、水羚、短鼻水羚、水羚、弯齿水羚和小苇羚。
鸟类,美味食用淡水鱼类等也努力引进放生。
类似的食用物种一批批搞来放养,划为不同等级的自然保护区,一段时期内一律严禁捕猎,任其经历自然选择繁衍壮大,配上极少量食腐动物威胁食草动物并保持当地生态环境,形成稳定增长的规模,然后引进角马、野牛、水牛、犀牛等大型食草动物,再引进豹子。不要太能吃的大象,也不要可观赏不好吃的狮子。
各种老虎拼命引进,放养到荒岛丛林中,先保持世界各地的耐热虎种。等以后平定天下,再保其它虎种。
麻了隔壁的,一代代腐儒白痴统治和持续卖国,毁掉葬送的不仅是科技发展、领土等各种财富和后代的尊严,连百姓吃的权力也葬送太多。
单说老虎,都它娘的让外国人用火枪肆意屠杀享用了,害得后世的我们不但再梦想也吃不到,还要花大力气繁育保护。搞得他娘的动物比人权人命高贵数倍。不铲除腐儒思想统治,怎对得起后世子孙。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作物蔬菜等更在努力引进试种。
这些项目在做,世界各地特产的美味,如松露等也纷纷搞来了。
赵岳发誓让保护和倾心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生活得幸福无比,吃的是其中一项。好东西自然优先供应包括母亲在内的本家。
天南地北的好吃的汇聚而来,世界名厨烹饪,象小妖这样的孩子自然最高兴,吃起来,哪管得住嘴巴。
当娜特出现时,小妖立即乖巧地亲了赵岳一口,自觉溜下怀抱,却没离开,而是习惯地抱着赵岳的腿,仰小脸,眨着灵动的眼,咧着小嘴等着看好戏。
娜特缓缓走来,笑吟吟地盯着爱人的眼睛,从中看到了深深的思念和温情脉脉的宠爱。
她满意地扑到赵岳怀里,根本不管这里的习俗,狠狠亲吻着,看得后面思想传统的赵公廉目瞪口呆,看得过来的仆从纷纷惊愕侧目,低头赶紧避开。
高傲的娜特不理睬别人对她的态度,懒洋洋地抱着赵岳的脖子,看到赵岳在笑容中脸窘得微微发红,反而笑得越发开心,一只纤长有力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到赵岳的腰间猛地狠狠掐着。
这一世的赵岳不是前世,习武有成,但仍然被这一偷袭掐得眦牙咧嘴。
但娜特并不松手,而且仍笑吟吟地紧盯着赵岳的眼睛。
前世,赵岳就没少挨掐。
这种时候只说明一个问题,娜特对他有不满或怀疑。
赵岳忍着痛,纳闷地瞅瞅娜特,转眼看到大嫂、二嫂和救的那个薛姑娘走了过来,目光一落在薛姑娘的脸上,察觉了女孩眼中闪动的爱慕与款款情意,再瞅瞅娜特,顿时就明白了。
他拍拍娜特的背,低声道:“再胡闹,我就真娶一群女人,让你一年也轮不到见我。”
娜特哼了声,低声还击道:“你敢,我就先抛弃你,带人跑到新西兰或者什么地方当女王,最少找三千男宠。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赵岳听了这话不禁苦笑。
他感觉得到,娜特的一些特色不但没因为时空变换而改变,反而更腹黑傲骄了不少。
再低头瞅瞅看热闹笑得嘎嘎的小妖。
赵岳不禁挠挠头。
小家伙本就聪明过人,性子暗藏凶野,被野丫头陈丽卿带着影响的释放了不少凶残胆大,看这会的模样,显然又是受到娜特不少的教导和恶劣影响,又增添了腹黑傲骄等臭毛病,真不知在这两个坏榜样的感染下,小妖会慢慢变成什么可怕样式。
娜特看到嫂子和薛丽梅走近,立即放了掐人的手,转身很淑女很幸福地靠在赵岳身侧。
赵岳松口气,笑着招呼:“两位嫂子好。”
周氏和小豆芽笑呵呵地应一声,眼睛却好笑地瞅着娜特刚才掐过的部位。
赵岳厚脸装作不知道,又向薛丽梅点头笑呵呵招呼道:“嗯,薛姑娘,好,住这还习惯吧?”
薛丽梅俏脸一热,微低头温柔地说:“奴家多谢公子相救。在这住得很好。”
娜特掐赵岳,她刚才也瞧得清楚。
赵岳如此英雄,居然就那么忍痛当众丢人,却丝毫不恼怒怪罪娜特。这让薛丽梅意识到娜特这个胡女在赵岳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和这样的女孩争宠夺爱是不明智的。
她确实少女情怀大开,尽管不了解赵岳,不知新世界的存在,仍然盲目爱上了赵岳,也自知身份卑贱,没敢奢望过当什么明媒正娶的正妻,只要赵岳能要她,当个贴身女婢也认了。
当然能做有名份的妾室更好。
但现在,她再一仔细留意赵岳的目光,心不禁一寒。
那目光中有怜惜,有宽容,也有维护,却就是没有她希望看到的爱慕。
就算贪婪美色也好啊。
姑娘在失望,心在变沉变冷,俏脸上的笑容僵硬却强撑着。
赵岳却没心思留意这个。他又惨遭毒手。
这次不是巧妙宣布所有权暗暗向薛姑娘示威的娜特,而是大嫂周氏下的黑手。
周氏拽着赵岳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恶狠狠道:“亲爱的小叔叔,你真是好本事好样的,在凛冽寒风中也能爬冰霜雪滑的绝壁高山呐!
你觉得自己命硬,老天也怕了你,是不是还想孤身探幽洞钻苍天才能显你本事?
自己在外耍得快活,乐不思归,却让你哥在家天天挨骂罚跪受白眼代你受过。你告诉嫂子,你心里还有没有牵挂你的娘?知不知道满家人都因为你而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个闪失……”
大嫂嘴上骂得凶,拽耳朵却没有太使劲。
痛得很轻微,赵岳却哎呀哎哟地叫痛,连连讨饶,表示不敢再孤身冒险,也不敢浪荡不归。
当年实际是他促成了哥哥和大嫂的婚姻。
小时候,大嫂还没有嫁过来,却住在赵庄和如今的二嫂及赵明月在一起玩并学习新知识,那时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却已经对赵岳疼爱有加,常常抱着赵岳闲逛,并帮助张氏照顾赵岳。
这些年来,大嫂对他确实好。
赵岳也对这位里里外外都是好手的大嫂确实满意。
未来的王后就需要这样德才兼备的女当家来当。
小豆芽则一边劝周氏放手,一边低声劝赵岳:“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冒险了。吓死人了。”
赵岳从两嫂子的声音中听得出对他此行的惊怕担忧,也猜到大嫂实际是先以惩罚方式降低母亲对他任性冒险的恼怒,等会见到母亲,过关能容易些。
当然,大嫂只怕也是用这种方式委婉抗议祖母怀疑长孙居心不良漠视他生死,在隐讳地为丈夫抱不平。毕竟谁的老公,谁向着。尤其是在男人为天的时代。
娜特却火上浇油,煽风点道:“嫂嫂,不能轻易放手。他就是个倔驴骗子,这时候嘴上说的不算数。一离眼,他会照样逞强冒险。”
若说更怕赵岳出事的自然是娜特。
赵岳若死了。别人痛完,大多会生活照旧。娜特却是活不下去的。
以前不了解赵岳在这边到底干什么也就罢了,如今知道是如此危险,她希望赵岳别再留在这边。
只是她更了解赵岳,知道赵岳不重视的事,她说什么是什么,叫往东不会向西,生活中太多事实际都等着她拿主意,但赵岳拿定主意要干的事,却很难改变。前世如此,今世身份地位变了,必然更会如此。离开这类的话,她自己对赵岳说,不如赵岳的母亲或嫂子这样的人说。
周氏先惩罚这一手果然好使。
屋子里,张倚慧听到幼子被周氏修理,立马心疼了,对赵岳的恼怒降低不少,打发丫环赶紧把幼子带过来。
周氏达到目的,对赵岳低声道:“娘这次是真恼你了,怕是轻饶不了你。你进去后乖乖老实表现。如若不然,你们哥俩,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罚跪是轻的。
只怕你哥俩的自在撒野日子以后是别想有了。祖母会看死你哥。你呀就被娘盯死吧你。”
叮嘱完了,捂嘴偷笑,却说声气死我了,这才放手。
经大嫂一提醒,赵岳认识到母亲只怕是下了某种决心。
他进了屋子,笑嘻嘻向祖母和母亲问安。
老太君和张氏四只眼睛象扫描仪一样把赵岳浑身上下打量个遍,见赵岳似乎确实没受伤,都长长舒口气。
老实站一边等待被审判一样的赵公廉闻声,也暗暗松口气。
好了,下面一般就没我什么事了。就看娘怎么收拾弟弟的好戏了。嘿嘿。
老太君摸摸小孙子的脸又被北国凛冽的风霜吹的粗糙不少,疼惜地叹口气,瞪了流露孩子气的大孙子一眼,想对赵岳说什么,出口却变成:“你娘气着了。乖孙,去向你娘道声歉,好好陪陪你娘吧。”
张倚慧对满脸讨好表情的幼子板着脸不咸不淡说了句:“别嬉皮笑脸了,去洗洗,换身衣服休息吧。”
赵岳期待的过关落空了。
母亲没骂他,也没发火,相反照顾他更关心,但自此他就和外界事隔绝了。
晚上招待公孙胜等人的晚宴,他不能参加。
王念经等侍卫见不到了。
兄弟俩在一起,大哥也绝口不提什么正经事。
张倚慧每天只要一睁开眼睛,赵岳就得给母亲打水洗脸,陪祖母和母亲吃饭,溜弯,闲聊。赵岳和娜特腻歪,教导小妖学习,陪小妖和侄子玩耍,随便干什么都行,但母亲一召唤就必须很快出现在眼前。
张倚慧是铁了心要圈住幼子的性子,然后把幼子带回湾岛。
第371节这也有抢劫的?
清州城外。
赵公廉带着妻子送祖母、母亲离开,满眼的不舍。
他和宁老太君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母亲偏爱弟弟,他在感情上就越发依赖祖母。
老太君瞅着长孙恋恋不舍的目光,欣慰地笑着摇头,伸手宠溺地摸摸长孙的脸,笑道:“这么大人了,镇守一方,统率千军万马,还需要祖母照顾你不成?
乖乖在这边做好你的事。
老家时常有官吏来访,不是李助他们能应付的,祖母不能久留这里不回去。小花姿怀着身子呢,在老家养胎也需要照顾,不能有闪失。祖母也离不开老家。那是咱家的根。”
老奶奶现在越来越相信无量道长当初给赵庄算的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老家的。
赵公廉点头,又和母亲告别。
张倚慧拉长子到一边,笑着拍拍长子,感叹一声道:“傻孩子,你觉得娘偏心你弟弟,不疼爱你。你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儿女好几个,难道还不能体会到父母的心?”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所谓偏爱,更多的是哪个更年幼更让父母操心担忧,就会格外关注哪一个。你和你弟弟都是好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不用父母多费心的。只是你弟弟比你小太多,做的事却需要我和你爹格外多关心。他的想法又和人不同,胆子又太大,性子冲动,常常急于求成而冒险强行而为,比不得你沉稳理智。娘哪敢不时刻留意?”
“唉!偏心不偏心的。娘又有多少精心放在你弟弟身上?
你们兄弟俩都远在这边。娘的心思还不是大多放在你在那边的儿女身上?”
“咱中国人一代代就是这样。照顾完儿女,接着就要照顾孙儿,盼着孙儿长大成才。”
“你要是心里抱怨娘偏心,就想想你妹妹明月吧。
那丫头到现在也时常会提当年的事,说没人在乎她的童年,小时候一点不幸福快乐。你知道娘每次听她随口抱怨,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不要再想偏心不偏心。娘不是什么王后,就是个普通母亲,和普天下的母亲一样,唯愿你们能一生平安,和和美美。你们哪一个有个三长两短,也要了娘的命了。”
赵公廉看母亲心情不好眼睛湿润了,不禁惭愧道:“娘,是孩儿长大却想不通透,让娘伤心了。以后不会了。娘回那边,孩儿不能在膝前尽孝。你要多保重身体,少操劳些。”
张倚慧听了这话叹口气道:“能少操劳吗?
那些小家伙没一个象你和你弟弟小时候那样懂事省心的,环境也不同了,接触了解的是世界,见多识广,脑子活跃,都聪明顽皮得很,小脑袋复杂得多,太难管了。你弟弟也是个头疼的事,长大了却越来越胡闹了。娘这次要把他拘回那边。不然说不定啥时候就出事了。”
感叹着,张倚慧不禁烦恼地拍拍额头。
赵公廉却笑了。
他一想到弟弟在母亲的手掌心闷着怎么也折腾不出去的郁闷样,就越发笑得难以抑制。
张倚慧转眼也猜到了长子为什么乐呵,不禁笑骂道:“有爹娘长辈在,你们呐再长年纪也是没心没肺长不大啊!”
“呵呵,”
赵公廉笑道:“娘,孩儿觉得你这种心态不好。你得跟祖母和我爹学学,忽视细节,只抓大面。我弟弟也好,你孙儿和咱家那些皮孩子也好,你不要管得那么细。放羊管理未必不是教育的好方式。我觉着吧,正是我爹给了我们宽松的氛围,祖母让我们自己应对事情,我和妹妹弟弟的童年才过得自由开心,反而磨练出独立思考和做事的能力,长大了更能担事。”
这话引起张倚慧深思。
赵公廉又笑道:“就算要抓品行细节。那不也有下面的人盯着做?
娘就管好良好风气大环境,看孩子们哪个品行太不象样跑太偏了,下狠手修正让他深刻吸取教训就行。”
赵公廉这么说着,心里则嘀咕:“弟弟呀弟弟,哥委婉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这次到底能不能被娘下狠心修理后证明你吸取深刻教训,让娘放你一马,由此跳出娘的五指山,剩下的就看你小子的表现了。”
张倚慧铁了心要把幼子拘在身边,让赵岳再也没机会逞强冒险。
这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长子帮幼子逃脱她手掌心的隐暗狡猾暗示引导,只在心里对赵岳发狠:儿子呀,不是最喜欢科学吗?不是最重视科技发展吗?那以后就在娘身边老实搞你的科学。
可,以这时代的落后科技工业基础,哪有赵岳能提起兴趣并有条件进行的研究?
新世界的科技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大需要赵岳努力教导奋斗。
科技领域划分、科学由低级到高深的知识、科技发展的未来……这些东西,赵岳在成长的十几年时间里天天辛勤工作,已经把自己掌握的都大体记录下来了,并刻在一张张黄金板上争取能永久保存,如今都收藏陈列在王宫科技馆供够资格的专家们和科技悟性高的人学习参考。
剩下的就看这世界的人自己学习,感悟,理解掌握的能力了。
赵岳如今做的只是时不时增添补充些科技内容,在具体工业制造难题上指点迷津等等事而已。
科技文明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这需要这世界的人自己努力。
根据许多现成的理论指导,自己实践探索,碰壁后理解总结的东西才是属于这世界自己真正掌握的科技。
走弯路或错误的实践经验也是科技发展宝贵的,必不可少的经验,分门别类记录在案以供后面参考,吸取教训,有利于科技进步和以后的实践工作。
科技这种最受时代局限的事,非是赵岳想强力推动,就能快速推动得了的。
建立新政治格局,给科技一个自由奋进的理想环境,这才是赵岳需要努力做到的。
只是赵岳若是用这些说服母亲,母亲是绝不会听进去的。
张倚慧现在一心只要求幼子安安全全呆在她身边,平安活到她闭上眼那天。其它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
限于条件,不能进行想要的研究,幼子指导科研和工业机械制造,不也有干不完的事?
这也很重要嘛。
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个人干个人最擅长的事,分工协作,各展其能,才是社会飞速发展的最理想布置。儿子,这可是你对娘说的。
政治和打仗这些事就让你爹你哥他们领着人去做好了。你就玩你最擅长的科技。
赵岳看着母亲叮嘱大哥在这危险的边关要格外注意安全,然后在娜特的满面春风和促狭笑容中老实地跟着母亲起程回赵庄。
孙猴子神通广大,佛祖却轻轻一握就能死死捏住。
正是一物降一物。
赵岳别说没神仙本事,就算是孙猴子,也蹦达不出母亲的掌控。
张倚慧都不需要伸手捏,甚至不需要明说儿子,你给我老实待我身边,就把赵岳逮了回去。
赵岳感觉大事不妙。
随行返回的王念经、武能、徐谨没一个傻子,瞧出道道,也垂头丧气。
都跟着赵岳野惯了,干刺激事干惯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得瑟,甚至也跟着圈起来。
啧。
哎!
倒是娜特和小妖开心了。
娜特前世就精通骑马,时不时带着小妖骑马撒欢。一个笑得清脆悦耳。一个笑得嘎嘎的,给在露出生机的春天中前行的队伍增添了许多欢快,引得同车中作伴闲聊的宁老太君、刘母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张倚慧的女侍卫长罗青奴和女侍卫们看着赵岳吃憋的样子,都掩嘴窃笑。
随行保护的男侍卫们则对赵岳和赵岳的侍卫长王念经眼露同情,却是也咧嘴无声地笑。
张倚慧的男侍卫副长名字很强大,叫刁保,是蜀中人。
这货长得也象碉堡,年纪只二十出头,粗壮结实,黑旋风李逵一样仿佛铁打的身板,相貌却不是李逵的那种吓死人的凶相,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庞,好一副憨厚样,和王念经比较文雅的相貌和名字一样,很具有欺骗性,加上声音不象王念经那种凶恶嘶哑,准确地说是呆萌猪八戒似的更具有欺骗性,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猴,鬼精鬼精的,和王念经同样歹毒主意多而心狠手辣,缺的不过是王念经的黑/道经历和丰富经验。
这货对主母忠心耿耿,张倚慧叫他上吊死,他决不会抹脖子,也很明白在张王后和普济亲王之间,谁才是那个说了算的,无条件坚决拥护主母的主张,此时偷笑得最开心。笑得赵岳恨不能上去狠狠踹他几脚。
同一路人,有人开心,有人沮丧。
在这诡异气氛中,五十多人的队伍沿着沧北军州为便利贸易而发动百姓,配合新式材料和手段大力改造修建的宽阔平坦道路,不几日就到达了乾宁军与沧州交界。
前面是座不高的连绵山岭,要走一段穿林路。
没精打采的赵岳和恰恰相反很是兴致勃勃的娜特并马在母亲车旁一边赶路一边用英语德语等外语随意说着**话,赵岳突然皱眉一挥手,轻喝声停。
猎户出身,在深山险地生存久了的刘忠刘义兄弟本能感觉前方有危险,又听到赵岳的命令,对赵岳无比信服,立即驻马捏紧手拎的钢叉。
武能和徐谨这对师兄弟江湖经验老道,又久跟赵岳,都警惕地扫视前方密林,伸手拔宝剑。
保护宁老太君和张王后的卫队却不知赵岳是要整个队伍停,还以为停字是亲王和未来王妃逗乐间的对词,沧州和沧北军州又治理得没有强盗出没,他们不以为意,照旧继续前行。
赵岳身侧的王念经一皱眉,赶紧策马到前面招呼领队的刁保停下队伍。
却是熟悉赵岳能耐的女侍卫长罗青奴先厉喝了声:“全队止步。戒备。”
没人轻视罗青奴是个女人。宁老太君的卫队也不会因为罗青奴管不到自己而不听招呼。
整个队伍由轻轻松松瞬间转入警惕严密防卫。
金剑书生李助的侄子李懹是间谍头子刘文手下刺客组的主要头目,习得一手好剑法,武艺出众且文武双全,精明干练,这次出行装扮成普通随员,充当老太君的身边侍卫。
他干的是间谍刺客活,格外警惕敏锐,已经拔剑在手,并按约定信号敲老太君的车板示警。
赵岳把娜特送入母亲车内,本想上前查看,却听到母亲叫他老实等在车边,只得听话。
武能和徐谨向赵岳默契地点头示意,双双策马来到队伍前面,向树林中大喝:“林中人听着,现身吧。否则休怪我们杀进林中一个不留。”
树林中潜伏着二百左右百姓装扮的汉子。其中有四五十人持军中制式弓箭准备暴然突袭。
为首者有四人,其中两个年纪大些的,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另两个只二十四五。
他们藏在草木后偷看林外的这支似贵非贵身份难明的车马队伍,瞅着箭外的距离,护得严整的盾牌,马上一个个精悍的护卫,听着当头两骑的厉声揭露警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你娘的,听说辽国发生难民潮,不少人去北边偷抢发了大财,几个当家兄弟觉得是机会,一商量,想玩个黑吃黑,轻松赚个更狠更足,就由我们四个带精干队伍跑到这南下必经的地区卡一下,不想这第一次盯上个目标,还没动手呢,却先被人家发现警告了。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四个首领扫视弟兄们的埋伏,左看右看也不是能暴露痕迹的,不禁越发郁闷得想吐血。
你们特么的为什么能这么远这么早就发现呢?
这不科学啊。
不对。
他们要过密林,是不是感觉可能不安全,在故意玩打草惊蛇诈我们呐?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四人打手势,命令部下静伏不动。
武能、徐谨见林中人仍然潜伏,心里骂一句:你们这些鸟人不出来,这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第372节到底是何方强人
??林中人埋伏不动,丝毫没有反应。武能、徐谨二人也不罗嗦,当即翻身下马,仗剑奔向山林,大骂:“待着装死,非得爷爷亲自进去请啊。”
师兄弟当探路先锋习惯了,经验非常丰富,又有宝甲护体,宝剑在手,丝毫不惧埋伏,展开飞毛腿,几眨眼就冲入树林竖起耳朵倾听呼吸等动静,判断敌人潜伏的大体方位,瞧准脚下地形防备陷阱,借着树木掩护逼近埋伏地。
林中人一看二人越来越接近,很快就杀到面前了,到了这时候无论对方是不是耍诈,自己都装不下去了,转念又一想,我们人多,此次来的无一不是好手,弓箭刀枪都是耍得好有威胁力的,既然远攻近战皆备,优势明显,就是不玩偷袭直接硬拼又怎么地?
还不照样收拾掉你们这支带女人家口的小小队伍。
为首的头领当即大喝一声:“放箭!先射死这两嘴欠的鸟人。”
他喊的是音标字典统一后的官话,却难掩一嘴的川味音。听得林外的刁保不禁一乐。
敢情这伙打劫的还是我的老乡?
久违家乡人了。这可得好好会会,得瞧仔细了,看看来自老家的到底是什么样狂妄歹徒或胆大英豪。
一阵乱箭射向武能、徐谨。
箭势强劲,显然不是民间所制造的乏力猎弓之类的射出来的,准头大多还不错,很有威胁。
二人借着树木山石掩护,随手舞剑破解了乱箭威胁。
武能笑道:“箭对爷爷没用。你们这伙鸟人是借着林子仓皇逃走呢,还是识趣地出林子老实跪降?”
这话激得林中强盗一阵大怒。
那两年轻些的首领怒喝道:“哪个怕你?休得猖狂。<>”
怒吼中,一个挺泼风大刀,一个挺点钢枪当先现身冲向武能徐谨。
在情况不明的林中,冒着时刻被冷箭乱箭偷袭和包围的危险和敌人战斗是很不明智的事。
徐、武二人可不是来逞能以寡击众的,而是来探明敌人情况并设法引敌人到林外方便一举歼灭。
初步目的达到了,二人应付着和两强盗首领略交手几下,就装作不敌却嘴硬,戒备着冷箭,辱骂刺激引逗着年轻气盛的对手退向林外。
两强盗并非没脑子却自负本领,又仗着人手多,正要冲出林子扑杀马队,也不介意追杀出来。
四个人追追打打间,向林子外移动的并不是太快。却是埋伏另一侧的两个年纪略长些的强盗首领带着二十几个腿脚快的部下,先杀到林外。
强盗不惧沧北沧州管治森严,气焰嚣张。
女侍卫长罗青奴柳眉飞扬,一声冷笑,紧催马冲上前去。
跑在最前面的强盗首领眼见冲过来个提单刀半遮面的高个妩媚女人,不禁羞恼大吼:“女娘也敢上来逞强?爷爷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当我对女娘下不得辣手么?”
也是一口难掩川味的口音。
吼声中摆枪迎战马冲来,准备寻机一枪挑罗青奴于马下,夺了战马好更方便厮杀。不料眼看接近,马上女人突然甩出一根近丈长的鞭子。
鞭子前半截在阳光下丝丝银光闪烁,如出洞毒龙呼啸抽卷向脖子。
那汉子瞅见银光,隐隐约约感觉似是密布的鱼钩之类的暗器,这要是被抽中还能有个好?
最轻也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下场。<>要是鞭子上再染着什么毒……
好恶毒的妇人!
汉子惊怒间,枪却是抵不住鞭子抽,急忙一个猛虎矮身低头躲避。
罗青奴早料到对手能躲开,这一下多半只是虚击,为了的是能舞起长鞭子。
她一看对手反应,手臂立即在半空挥舞,长鞭如灵蛇,拐了个方向,转眼卷住那汉子的右脚腕,手上猛发力一抽。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即前蹄侧跳,后蹄一起已基本转过身开始回跑。
那汉子反应不及,抽得右脚不由自主前提,右侧支撑力量一空失去平衡,猛得仰天摔倒在地。罗青奴虽是女子,手劲却不小,娴熟策马躬腰踩蹬单手拖大汉生拖硬拽而回。
亏得如今天气还冷,穿得还厚,不然这汉子的脚腕得被鞭子上的利刃伤得恐怖,后背也得被拖得硬生生刮擦去一层皮肉。
汉子在拖行中图劳地奋力挣扎,想豁出去手重伤也要拽住鞭子反抗,却始终无法起身抓到鞭子,急切间想拔腰刀斩断鞭子,却被这边两配合默契的侍卫迅猛扑上死死制住绑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
这期间,稍后的强盗首领急眼想救同伴,却没长两条飞毛腿,赶不上,想掷手中大刀射杀罗青奴,队前的刁保已经嘿笑着下了马,挺大刀冲向他。
他要仗刀迎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拖走活拿了。
追出林子的强盗中,一个头目反应快,急忙一箭射向罗青奴,却被一直戒备冷箭的罗青奴察觉偷袭,另一手的宝刀一挥把箭斩做两段。
头目急忙取箭想再射,头上的束发却被一只箭猛然射中。<>束发带射断,一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遮住他眼睛和大半个脸。
利箭穿发而过,射入数十米后的一棵大树上,深扎入有半尺才止。头目也惊得脸色一白。
守卫在宁老太君车侧的李懹扬弓箭对强盗大喝:“哪个敢再放冷箭伤人,某家射的就不是头发,必勾他的命。”
这时,刁保已冲近稍后的使刀强盗首领,速度再次加快,转眼接近凶猛一刀劈去。
那首领也咬牙切齿地凶猛一刀反击。
两刀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强盗不敌刁保猛冲加暴发力形成的刚猛,大刀被劈开,脚下也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刁保身躯不算高大,却异常雄壮。
他这种体型其实是骑兵最理想的体型,力大重心相对较低,利于迅猛激烈的马上冲撞交锋。
女真蛮子大多正是他这种体型,所以尤其擅长马战。
对手身躯比刁保高,却不够雄壮,这一狠拼吃了亏。
刁保在猛烈撞击力下,冲势也一顿,却随即发力前窜,趁对手身形不稳大刀荡开,胸前空门大开,一个贴山靠,一膀子撞了上去。
那强盗躲闪不及,就感觉胸口似是被发怒的公牛撞了一记般,长大的身子腾空飞了出去。
等双脚接地想拿桩站稳,却胸口发闷,一股腥甜气翻江倒海般直涌向嗓子眼,两眼发花,脑子发蒙,两腿没使上力,身体没能掌握好平衡,扑通重重摔倒在地。
战场交锋的危险时刻怎能躺地上**回气。
他心中惊骇发急,吸气猛压吐血的感觉,急忙想爬起来迎战。刁保却已冲上来一脚踢飞他的大刀,一膝盖压在他背上,沉重的身躯把他砸得再次扑贴在地。
刁保补上的这一膝盖让这个强盗首领在后背剧痛中,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憋闷翻腾,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一喷,胸中反而舒畅了不少,发蒙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但疼痛的感受却成倍上涨,刺激得他凶性大发,极力想反抗。
刁保的膝盖死死顶着强盗脊背,把宝刀向他脖子一压,向冲过来想解救的几个强盗瞪眼大吼:“你们这些鸟人敢在沧州附近埋伏攻击沧赵家族,是吃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声怒吼落在膝盖下的强盗耳中不亚于雷霆轰击。
其打击力只怕比胸口后背挨的两记的效果加起来还强烈。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两眼发黑,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压得难受,一换气却好悬没晕过去。
而其它强盗听到了也不禁个个骇然变色,蒙面下狰狞的眼神一呆,凶恶猛扑的冲势一滞。
俺的亲亲娘唉,原以为这是块到嘴的肥肉,干这一票也发了,搞了半天劫杀的却是这里的威霸天。
得罪了沧赵,俺们再有能耐,只怕也休想活着离开沧州。
他们来时分散从沧州经过,已经深切体味到沧州民间的警惕性是何等高,戒备多么森严。
那一家家客栈的伙计掌柜的们待客春风满面热情洋溢,一双双眼睛却让人感觉自己仿佛被扒了个底掉,强盗本质暴露无遗。只是自己没在人家的地盘闹事,人家装傻不追究罢了。
忙着追杀武能、徐谨的两强盗首领听到沧赵二字,也如触电般一颤。
生死争锋间,哪容你分神。
何况对手是两个最擅长步战的快剑飞毛腿。
武能、徐谨抓住了战机,展开腿上功夫,使个巧劲把两强盗绊倒在地,也活拿了。
拿活的,不杀,卫队没有对强盗展开迅猛攻击屠杀,自然不是怜惜绿林好汉。
沧州十几年没出现过山贼了,连独行大盗都很少有听闻。
沧北四军州如今在赵公廉的统一布局,和各部长官的积极配合努力下,军民官吏携手共同防御内外敌人恶人维护治安,强民强军,努力发展经济,小孩都知道警惕坏人搞破坏。以前那些以各种便利身份晃荡在这里的奸细纷纷落网,暗藏的卖国贼被纷纷挖出来,原来聚啸各地山区肆意行凶的山寨贼窝被军队以练兵形式清剿,各种恶人黑店被扫荡一空,环境终于变得安宁。
在外松内紧,不适合恶势力生存的严控地区,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伙势力不弱的强盗,埋伏算计的还是返回老家的沧赵至关重要的人物,用的武器也是制式弓箭和刀枪,赵岳不禁怀疑是不是贬到沧州对大哥怀恨在心的那些军官图谋报复,以亲信官兵化妆强盗来袭击。
他没有表达这种意思。
但这支队伍的随行成员都是沧赵的亲信,主人不说,他们也在怀疑这种可能。
生擒就是为了有够分量够数量的活口来审问查明,并作为人证好反击报复。
但强盗们在听到刁保道明队伍身份后的惊骇神情和反应,清晰落在赵岳眼里。
这伙人原来也怕我家,似乎根本不知道偷袭的是我家。
他们是被人蒙骗利用了?还是真是外地流窜过来,只是想利用贩马潮单纯黑吃黑快速发家?
他思索间,王念经大刀一指冲出树林多半截的强盗们,嘶哑凶恶的声音响起:“天下皆知我家主上慈悲。尔等不想死在这,就识相地站那别动。”
首领几眨眼全被抓,没了主心骨,强盗惊惧沧赵的赫赫威名武力,一时没个主意没敢挑衅。
赵岳见强盗们被稳住了,扭头瞅瞅押过来的四个强盗头子。
蒙面被揭去,真实面目露出来。
是四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都年轻。其中两年长的,身上似乎流露着一些官气。
赵岳疑心又起,刚要审问一下。
不想那两个最先凶恶杀出来的年轻强盗突然挣扎着扑通跪拜在赵岳马侧,不约而同大声道:“马上贵人想必就是传说的沧梁公子?”
赵岳岂会被强盗牵着鼻子走,不答反淡漠地问:“你们不认识我是谁?”
长得相对较粗壮的使刀年轻汉子道:“公子即使不是沧梁公子,想必也是沧赵家族中的重要成员,说话自有分量。请公子宽容慈悲,容小人诉说一二。”
赵岳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那汉子道:“小人想说的是,我等是强盗不假,但不是无恶不作的匪类,也不知是沧赵队伍经过,否则,小人断不敢对当今小圣公的家人动手。”
另一个道:“不敢隐瞒公子。我们俩本是耕读传家的良民子弟。”
又看看站着的两年长的,“小人这两位哥哥本是蜀中公门中人,都是捕快都头。论起来,我等沦落为贼寇也是被逼无奈,都是被当地的贪官污吏逼得不得不走这条路。”
这段子不新鲜,却是能打动沧赵人的最好理由。
赵岳淡笑一声,“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怎么就被逼无奈了?”
两年轻强盗头子刚要报名述说,却听年长的使刀那个大汉大喝道:“二位兄弟万不可说。”
打断了话头,那汉子又昂然盯着赵岳道:“这个队伍到底是不是沧赵家的还两说。贤弟们万不可只听他们随便招呼一句就轻信了。”
这支车马队伍没有任何标记身份的东西,只是人马精壮,又明目张胆带刀盾,必定不是草民百姓家,极可能是边关某大将家的家眷和卫队。要是想当然地瞎认为是沧赵,报名说实话泄露了底细,只怕自己成擒了要死,带来的部下和留在山寨的弟兄们也会中了这些当官的阴毒算计而遭殃。
再者,就算是沧赵。那又怎样?
沧赵美名在蜀中传得更感人肺腑,更让人信赖。但天下乌鸦一般黑。传言不足信。
文成侯到底是官,是腐烂朝廷的忠心维护者。
沧赵再仁慈,又岂会放过我们强盗?
第373节红与黑,上
使刀强盗大头子的话并没能阻止两年轻强盗。???????W?W·
二人成了寡妇的母亲和成了残废的亲人惨遭横祸后如今住在山寨,暂时安全了却如惊弓之鸟,身心都再受不得打击,不可能承受住丧子之痛,山寨势力也并不强,人虽不少,却多是寻常百姓,严重缺乏武器和战斗力,经不得官兵重兵围剿,若是自己和同来的弟兄死在这,山寨势力严重削弱,留守的弟兄再奋勇,再仗义关照,山寨也早晚必破,亲人万难活命。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亲人,都得搏那一线生机。
至于老大说的疑问,两年轻强盗首领并不认为是问题。
他们是耕读传家子弟,学文习武,不是不识字头脑简单只会凭凶恶性子和武力鲁莽行事的那些草寇,在追杀武能徐谨时就注意到,面对众多强盗呼啸凶悍杀出树林,这支小队伍中的那两辆马车中坐的女人却没有丝毫慌张之态。
因为双方距离还远,车中人面目看不太真切。
前面那辆车中坐的似乎是位头发略白的老夫人。
她从车厢侧的小玻璃窗口扫视了强盗在树林四起冲出,又安详地和车中另一女人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几声重重的叹惜惋惜声透过车厢传出,却让二人较明确地听到了。
而后面的那辆车传出的却是含一股妖媚气的少女说笑声,和一个成熟女人笑着嗔怪的声音。后来车窗露出一个娃娃的胖脸扫视外面,车中人又说着什么,娃娃嘎嘎欢笑的声音随即就传了出来。
如今的大宋官宦人家整体上是什么德行?
面对辽军或强寇来袭,大头巾们能事先顶风冒烈日上城墙认真检查一下防务,四处督促鼓励几句,要将士和协同守城的民壮奋勇杀敌,这已经是有胆子有责任感的好官了。
多是缩在舒服安全的官衙逞权威耍脾气,发号施令。
危险一来,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缩在城池中由重兵保护的官衙也感觉不安全,恨不能躲到几百里外的安全区遥控指挥。
(宋史记载,每当大战来临,大宋统管打仗的文官们多是在三四百里外,敌军骑兵快马也不能迅速杀到的的安全城池,由美女伺候着饮酒下棋,吟诗作赋,抒发忠君爱国爱民壮志豪情、从容不迫和英明睿智,遥控排兵布阵指挥前线作战,打胜了是他们指挥有方策略得当,打败了是前线将士愚蠢不尽力,漠视将士生死,很是搞笑。??
要·敢到离前线百里的地区坐镇指挥的都是稀罕人物。反倒是被人不耻的妓,子踊跃捐款和出身子慰问血战而归的将士。如此王朝不被虐得悲惨才是怪事了,
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官才高八斗,为国为民要保有用之躯,万不可莽撞冒险,也不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和贱民丘八为伍守城,自**份体面,总之大头巾们是决不肯临危险前线一步的。
负责带兵打仗的将领们也多是恨不能和大头巾一起躲得远远的,只是职责困着,不得不硬头皮上。
堂堂汉子文武官员尚且如此怕死,娇贵的官宦家眷女流面对危险强寇时的表现可想而知。
不吓得尖叫尿裤子,已经是少见有骨的人了。
可这个队伍的女流,从老人到幼童居然无一人胆怯,这足以表明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只是在当时,两年轻气盛的强盗忙着追杀,没有多想。
沧赵家族百年来,一代代,每当外敌入侵,男子打仗,女子支援前线,必要时也和男子同样并肩浴血奋战,这已经是十几年前就天下皆知的传统。
西军数十年来防守困苦的西边,和西夏蛮子铁骑一次次殊死搏斗,死伤累累,一辈辈付出巨大代价,保住了大宋内部的安宁繁荣,却没有感动受益的大宋人。
因为这是军队应该担负的职责。
军人不奋勇杀敌,养着做什么?
大宋朝廷也有意不宣传这种感人事迹,以变相打压内心深为忌惮却又不得不重用的西军。
可沧赵家的护民抗辽事迹却深深感动了大宋全天下的人。
因为他们是民,更贴近百姓的心,更容易被万民理解。
在如此艰难危险的环境中,沧赵不但力所能及地保护了众多乡亲顽强生存了下来,还居然能培养出促使文化事业广泛开展震撼天下的少年奇才。这种文耀武彰的草民人家,谁能不感佩?
也因为沧赵的事迹得到了朝廷大张旗鼓的宣传表扬。
当初,皇帝赵佶重重封赏了赵公廉和沧赵家族,除了登基初期位子不稳,政治需要外,字典识字普及文化,确实迎合了这位极擅长舞文弄墨的皇帝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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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沧赵家的事迹,触动了从小就生活在富贵安全温柔乡的皇帝的心。
赵佶无法想像娇弱的女人面对凶悍强大的辽军,是怎么鼓起勇气和男人一样奋勇抵抗的。
他更需要树立一个典型,号召天下百姓要象赵庄人一样忠君爱国,为大宋贡献一切。
实际上,在边境地区,男女老少齐心协力守卫村堡,和入侵敌人进行不屈不挠战斗的很多。
只是能在一年年打击中始终挺立不倒的乡间城堡和仁慈威望家族难见。
有这样的幸存家族,他们家也没有赵公廉这样能触动皇帝的心,及时满足皇帝政治需要的少年天才,这些男女老少的英烈雄风和感人事迹才不达世人耳目,满腔热血忠义和不屈而亡的身躯泯灭在无情的岁月中。
宁老太君和赵岳的母亲张氏都是在抵抗辽军入侵的环境中历练出来的,以前没少在血战箭雨中给守庄的男人送食送武器装备救助伤员,如今精卫在身边,对这点强盗小场面自不以为意。
娜特是在最黑暗的欧洲时期长大的,很小就帮助父兄抵抗各种侵略暗算,前世的娇小姐也练成了铁血女子,又有强悍的爱人在身边,身心俱安稳,根本不惧这些强盗。
至于年幼的小妖。
小家伙是在最险恶的北方原始森林愚昧凶残无情的女真蛮子窝中生存的,见多了野兽血腥和死亡。对她来说,除了害怕没吃的,被抛弃,其它的都不可怕。
她还太小,对死亡没有深刻认知。或许,她也不怕一下死掉,只要死得不饥饿难受不痛苦。
两车老小女人对危险的淡定自如,却成了两年轻强盗判断的依据。
此际被擒,他们冷静下来,断定在这里出现的队伍必是沧赵家的,不会有错。
别的官宦家,女人没有这份血性,卫队没有这份自信勇悍。
使枪的年轻强盗望着两年长些的道:“二位哥哥是蜀中人,离沧州太远,虽来到北方立寨,却时间太短,对沧赵家族了解太少,心有疑虑不足为奇。小弟能断定不会错。”
两年长的强盗听了这话,也明白年轻兄弟的顾虑和心思,重重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位兄弟不象自己亲人都死了个干净潜逃到北方,寄一丝希望想保命保家人,可以理解。
事已至此,不信不屈又有何用?
闭眼任其道明真实姓名来历和落草经过……
原来,年长二人一个叫吉安,本是成都府的副总捕头;一个叫吴得真,是下面一个县的弓马都头。
庞大的大宋官僚队伍群体日趋糜烂,但其中仍不乏真信守孔孟所宣扬的节义的官员。
前成都府的老知府就是这么个能在滚滚浊流中保持气节操守的好官。
有这么一位清正廉洁的顶头上司在,下面的官僚也不敢太肆意胡为。有良心的官也有立足之地。年纪并不太大的吉安凭操守担当和武艺,很得老知府信任重用。
但,老知府到底抗不住整体腐烂垮压下来的大势,年纪也老了,被告老还乡去了。
新上任的知府朱胜非却是因官职低而排在北宋六贼外的无耻奸贼之一。
新官上任自是要用自己人把控局势,方便耍权捞钱送礼。
象吉安这样的讲操守,极熟悉当地官民情况,在百姓中有威望,又不肯屈身积极投靠配合的不识趣的有威胁却好拿捏的武夫,自然成为眼中钉,最先受到排挤陷害。
吉安转眼被挂起来,成了有名无实的副总捕头。
上官一动心思,自有眼力劲足的下官赶紧大力相助,坚决拥护领导,要彻底踩死吉安。
恰好这时,前任老知府在返乡途中遭遇被他罢官的仇家劫杀,却被刚好经过那里的弓马都头吴得真撞到,一番厮杀救下了老知府满门。
老知府讲气节,也有些必然的儒腐,但到底久经官场,见识老辣,当时对吴得真说,你也有难了。要么杀了老夫一家,顺从新形势,要么弃官带家人赶紧离开本地,如此才可保性命。
吴得真虽颇有勇力,破案抓捕歹徒是好手,却没老知府的见识,不杀老知府,也没听老知府的劝告,告别后回到县城继续当他的都头。
老知府一家警惕地化妆潜走了,不知所踪。
不久,吴得真就被扣了个通匪的罪名,家中‘被搜出证据’,满门多在搜捕中以和贼共同拒捕的名义直接被官兵杀掉。剩下的老弱家人被投入大牢相继害死。
吴得真自己却是得到好心的捕快暗中示警,当时还不信县官敢如此栽脏枉法,惊觉来拿捕他的人扑来才仓皇逃走,凭本事和对当地的熟悉奋力杀了出来。
和他职业相同,爱好志向相似,交厚的吉安随即也成了通匪的,和吴得真成了同案犯,满门遭殃。幸好本人机警勇武,又得化妆混入成都城的吴得真相助,一起逃走。
至此,蜀中官员争相拍最高领导朱胜非的马屁,都想弄死吉安、吴得真这两个捕头小人物,立功入上官的眼。
二人含冤自无处可诉,由拿捕歹徒的红色正面人物转眼成了黑/道大恶人,到处被本是黑的却因披着官衣就能光明正大以红面人物行使国家公权的恶徒以朝廷王法通缉。
他们一时难适应角色的急剧转变,又遭到以前追拿得罪过的歹徒的追杀,东躲西藏好不愤怒仓皇。
好在那时正赶上蔡京搞移民填充沿海政策,二人就化作流民混在其中,逃出蜀中,本想上京申冤,但一路上看到的难民惨状和兵匪贪官刁吏暴民的情景,让二人彻底清醒了脑子。
大宋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官家身体力行讲究爱民的大宋了,确实是已经彻底腐烂了。
蜀中若不是有老知府勉力支撑政治清明这几年,早陷入不堪,但也只是维持了官场的表面正气。歹毒贪婪的新官一上任,蜀中诸多官员就露出了隐藏的暴民真面目,迫不及待伸出黑手。
回头再看,自己盲目信任朝廷正道犹盛,屑小难掩青天,是多么悲凉可笑。
自己无识,不听劝告,落难不冤。
冤的是无辜受难横死的满门老小。
正道不通,深仇大恨不得报。
狗官们不是栽脏老子通匪吗?
老子就落草当真匪,专杀贪官污吏害人恶霸富绅。
蜀中进出一条路,通缉画像到处是,黑白两道的仇家又太多,风口浪尖上想再逆难民潮返回在蜀中设寨报仇,一时是难以安全潜回并寻个山头站稳脚跟。
二人无处可去,盲目流浪着,最终到了河北西路河间府附近,被一个叫冷宁、一个叫牛庚的莽撞山贼首领带人拦路抢劫,争斗一场,都他娘的是苦大仇深不得志的汉子,不打不成交,索性入了伙,也算有了个安身立命之地,由此以黑/道做红面事,求助落难百姓,壮大队伍,想方设法狠杀狠抢那些道貌岸然的虚假红面官吏,刀砍诡诈伪君子,快意恩仇,日子倒也快活。
与他们的遭遇相比,两年轻的强盗首领就更冤枉了,完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跪在赵岳马侧的汉子正是水浒中衬托战场英雄本领高强的典型龙套角色,身形修长些的叫黄钺,使枪;相对粗壮些的叫金鼎,使大刀。
第374节红与黑,下
古代不是现代那样百姓见识多,接触世界面广,无论家庭的文化底子厚薄,是干总书记的,还是捡破烂的,只要有心,儿女绝大多数都能起个有意义又响亮的好名字。
北宋这时代乡野人家的男孩子叫狗娃,石头,王三、李四太常见。女孩子大多干脆没名,以二娘、三娘、某小娘称呼,有身份有财富的家庭也不例外。孙二娘、扈三娘就是这么出现的。
黄钺、金鼎,这名字,一听就不凡。
钺,是古代宫廷近卫队的仪仗武器,一度是国家武力强大的象征。每当检阅军队或出征打仗,国家领导人就会持黄金钺,在高台祭拜天地,对天地说明征伐r的正义理由并盟誓,军队再雄纠纠开拔。
鼎,更是国之重器,镇国之宝,象征王权天赐、江山永固之类的。
黄金两家是河间府的乡下人家,父母能给孩子起这样高大上的名字,本身就说明家世有不一般的根源。
两家实际上是大宋统治根基——最常见的地主家庭,邻村,都有个千把亩地,是本村理所当然的头,是官府委任的保正,代官府征收赋税派发劳役,也自然是本村乡勇领导,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存在。
正象黄钺、金鼎说的那样,两家是耕读传家,并不经商。
沧赵崛起并引领起来的商务风潮,刮了十几年也没能从根本上改变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落后老观念,也不可能真正改变大宋统治根基群体的生存发展传统模式。
因为,扭曲的儒教仍牢固统治着人们的思想,也自然保持了陈腐守旧传统。
权贵们一边嘴上大喊经商是贱业,从国策高度鄙视商业、科技和从业人员,以科举排斥商人工匠子弟,引导人们在思想认识上轻贱经商和科研,控制百姓老实本分务农纺织交纳钱粮养活他们,鼓励天下学子学儒家知识,做守儒家教义有当官前途的读书人,把天下聪明人和精英用科举汇聚来当官效忠朝廷,追随服务他们权贵,另一边则深知经商的好处,以各种方式和权力便利拼命参与经商,不计损害国家民族利益,大发横财,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如此,当官仍然是大宋唯一体面,各种好处太大,最能光宗耀祖的美事。
读书考科举自然是寻常人家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贱商贱工,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仍然是社会主流思想。
沧赵威名赫赫,势力强大,但明面上仍然不能抗拒社会传统认识,不能直接以商家身份示人。在官场立足的出身是务农地主。至于强大的商务,那是赵庄的产业,赵庄人干的事。
赵庄的工厂等财富就是沧赵家族的,赵庄所有城堡村庄的百姓都是沧赵的佃农或仆从,赵庄经商实际就是沧赵经商。大宋官场和有识者都明白这个,但至少表面承认沧赵是农不是商。
这无疑是自欺欺人。
但中国数代封建王朝的统治阶级就是这么一辈辈自欺欺人的,而且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扭曲的儒教发展到后来,最擅长,最不要脸的就是当婊/子立牌坊,挂羊头卖狗肉。
黄金两家却是真正信守贱商守农传统的家庭,住在河间府西南,离商业制造业兴盛,大发商业财的东边的沧州并不是太远,明知经商的巨大好处,但就是紧守务农本分,不参与商业。
两家祖上出过文官,也出过武将,有家传的书籍和武学,这一代的当家人继续保持耕读传家传统,要儿子读书习武,期望孩子有朝一日能走上仕途,把一身本领和满腔忠义卖于帝王家,并光宗耀祖。
家有不少良田,不算多富裕,但不缺吃穿,有钱花,也保障了两家能坚持下去。
黄钺、金鼎长大了,也算文武双全品行端正的杰出子弟,闻名乡里,是当地小名人。
但这时候,大宋统治却陷入腐烂,社会日趋动荡,国内强盗反贼四起,有风起云涌之势,而边境更从来没有安宁过。西夏和辽军时不时会入侵烧杀抢掠。
沧州出了个强横的沧赵家族,辽军越来越不敢犯,这几年干脆不打沧州的主意,省得去了根毛抢不着,反而人马有去无回,壮大了沧州,自己却损失惨重。
而西边的河间府,也就是瀛州府,紧接北面的辽控莫州,就成了辽军祸害的重灾区。
管高阳关路的能臣张近和前任知府先后离任后,新上任的知府兼高阳关路观察史王知府是安庆王的亲家,捞钱的胆子比天大,风度翩翩,相貌看着很是干臣,也极会当官,却其它屁本事没有,放嘴炮纸上谈兵在行,却没那胆子招惹和抵抗犯境辽寇。河间府越发成了辽寇肆虐之地。
黄金两家的孩子却偏重好武,论文,考科举当文官的路是走不通的。考武举或参军,争取当武官是有一定条件有机会的,可两家都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真当了兵,无论是抗击辽寇,还是剿灭层出不穷的悍匪,都是极危险的事。
由此,两家的当娘的害怕唯一的儿子战死,死活不让孩子走武途。
信守君子风范的老公扭不过爱子心切的老婆,再考虑当今复杂的官场形式,象自家这样在朝中没根没靠的,孩子真当了兵,只怕是平时被踩,战时则是帮别人赚功劳的人肉武器的命。辽寇时常来犯,有时能杀到这边,家里也需要儿子支撑门户和保护,也就不再坚持孩子去考武举当兵。
黄钺、金鼎一起长大,二十啷当岁,正是精力充沛,坐不住的时候,不用亲自种田,不经商,不愁吃穿,无忧无虑,又一身武力,整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任侠使气,很自然地就成了当地的一霸,结识南来北往的所谓江湖好汉,被当地的好汉认作老大,小弟不少,很威风,自然有意无意中得罪的人也不少。
这时候,吉安、吴得真成了山贼,虽然山寨不属于河间府,却抢到邻近的黄金两家这一带。
正自负本领又闲得难受的黄钺、金鼎得知消息,顿时喜出望外,召集起追随的小弟,带着两村的庄丁截住了打劫返回的吉安、吴得真所部。
在黄金二人接受的教育里,强盗山贼自然是坏人,杀之,不但能维护正义,还能扬名得利。
四人马上交锋,双方都是一个使大刀一个使枪,刚好刀对刀枪对枪,恶战一场。
吉安、吴得真都是捕快出身,在职业生涯中不知会过多少强横歹徒,杀过多少悍匪,即使不是什么当世高手,可实战磨练出了真本事和丰富战斗经验。
黄钺、金鼎二人打小跟家中聘请的武师教头学武打根基,却没受过真正名师的指点,主练的家传武艺是先祖在战场总结留传下来的,很实用,但二人的爹都是好文的寻常人,武学上帮不上忙,二人照猫画虎学成的家传本事,属于生搬硬套,在行家眼里漏洞百出。
在双方小弟的呐喊助威声中,黄钺、金鼎兴奋而异常骁勇,可,却被对手打下马。
二人自负的心受到沉重打击,闭目待死。强盗却放过了他们。
吉安说:“知道为什么我们隔着你们两家的村庄去抢么?”
“因为你们的父亲是守节操有良心的。”
“你俩一心杀我们。知道我们为什么却不杀你们么?”
“也因为你们俩不是真恶棍。你们只是读书受教育,坏了脑子,分不清红黑的傻小子罢了。”
强盗哈哈大笑,带着抢掠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临走,吴得真甩下一句话:“幼稚年轻人,记住了,披官服的不一定心是红的。强盗,心不一定就是黑的。是非黑白从来和身份不是必然一致。世上事没那么简单。”
侥幸捡了条命。黄钺、金鼎接受的教训不少。
恰好,这时候黄钺的父亲老毛病犯了,黄钺拉着金鼎做伴,快马赶去附近山中的清凉道观,请擅长医术的道士戴修明再次出手医治。
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横祸骤然降临到家中。
吉安、吴得真抢的那家恶霸大户是县上类似宋江干过的公门角色的李押司的老家。
父兄和往日借助势力横行霸道的亲友们几乎死了个干净,家中巧取豪夺积攒多年的浮财被抢掠一空,李押司对这伙强盗恨得咬牙切齿,但强盗不属于河间府,他再有能耐也无法干预别府动兵围剿报复,仇恨无处发泄,听说了黄金二人斗强盗的事,顿时把主意打到这两家身上。
一为报复往日和两家结下的仇怨,二是,也最想从黄金两家得到损失的财富。
本地知县却是走的新任王知府的路子当上的,当官就是为了捞钱,本就恨黄金两家自恃在当地的势力和影响力不肯重金结纳他这个新到任的现管县令不识抬举,又贪婪两家的财产,和李押司一拍即合。
黄金两家从主人夫妇到丫环仆从全被突然扑上门的捕快抓到县衙审问通匪一事。
两家自然连喊冤枉。
李押司冷笑追问:“你们如此清白,为何强盗不去抢你们?打败你们儿子却也不杀?”
这逻辑就象法官断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何会去救人家,所以人必是你撞的一样。强盗不祸害你。这就是你们通匪的证据。
穿官皮的为打击报复,打着联合执法检查大旗反复刁难你,破坏企业正常经营,就是要搞垮你的企业,你抗议,你申请行政复议,不说得纠缠到猴年马月才有结果,就算你胜了,企业多半也垮了,官府说那是临时工干的,责任不在我们,诚恳接受批评,然后官照做,钱照捞……
此时,县里穿官皮的,除了知县等三两个人外,包括押司在内,那真正是不在官员编制内不在国家财政工资预算内的临时工,官府出了责任事故,都不用提临时工这个词就能推得干净。
封建官僚体系下,莫须有都能定罪杀掉国家支柱名将,当官的抓到一点把柄,定罪整治收拾掉黄金两家这样的地主草民还不轻而易举。
两家当家的员外冤枉不服,当堂争辩抗议,结果自然是大刑伺候。
黄父本就患病,禁不得刑罚折磨,当场毙命。
金父被打得残废。县令看黄父死了,出了人命,才暂时停止对金父行刑。
强行认罪画押,死的,散布罪名,直接烧掉尸体了事。其他人先全部丢入大牢。待上面批复再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该收入家中玩弄的收入家中。
黄金两家的财产自然房屋查封,地没收,浮财抄了个干净,有功有资格者分了,皆大欢喜。
黄钺、金鼎在清凉道观还不知家中遭难,自己已经成了通缉犯,正要和戴修明起行。
好在家中的亲信护院及时赶了来报信。
这些亲信在捕快上门行凶时没有出面阻挡抵抗,却是两家主人没认识到事情的恶劣程度,自负身份,自问身正不怕影子歪,问心无愧,又尊敬官府管理顺从执法习惯了,认为自己无辜,县上不敢硬赖自己有罪,去衙门当面向县令申辩清楚,很快就能脱身回来,不让抵抗。
幸好还没儒腐到傻瓜程度,留了后手。
让这些亲信赶紧离开庄上,快马赶去道观通知少主,以防万一。
黄钺、金鼎听到噩耗,如五雷轰顶,清醒过来第一想到的是向知府衙门上诉,向提刑衙门申冤,确实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但,道士戴修明精通医术,会武艺,更看透了当今之世,摇头道:“别说新上任的知府是个贪官恶官,提刑衙门早成了抹杀红白贪脏本法的机构,就算他们清正廉明,可等你求得结构复杂公务推拖缓慢的相关机构人员过问案子,只怕你们的爹娘早已被害死在大牢中。”
黄钺、金鼎一想也是。
那怎么办?
二人急眼了。
毕竟这事不但关系到父母亲人的生死,也关系到立身的财产身份前途命运。搁谁也得急眼。
怎么办?
戴修明摇头道:“别无良策。家中的房屋田地,你们就不要再想了。劫大牢,抢出亲人仆役,杀光知县等陷害你们家的恶人,抢光他们的财产。这是唯一途径。”
第375节血是热的
戴修明的主意无疑是要黄钺、金鼎当机立断凭武力杀官造反。
我们家代代是耕读传家的良民子弟,如今沦落到也当强盗,走落草的黑路?
黄钺、金鼎打小受父母长辈忠君爱国勤习文武卖于帝王家重振祖上荣耀的祖训教导,被严格管教,长这么大虽然也干过不少混蛋事,但真恶的事确实没干过,身为地主家的孩子,和官府作对,当肆意烧杀抢掠的凶恶强盗这种事,他们在这方面的念头都没有过。
但眼前的危急,也只有这一途径才能及时解救父母脱离死亡。
金鼎家忠心耿耿的一个护院一挥刀,怒声道:“少爷,反就反了吧。老爷夫人的性命耽误不得呀。”
其他护院感主家的恩义也纷纷嚷嚷起来,表示愿意舍命追随。
那就赶紧干吧。
多耽误一刻,父母和数代追随的忠仆们就多一份危险,现在指不定正承受怎样的酷刑呢。
黄钺一想到父亲正患病在身,经不得丝毫折腾,哪抗得住刑罚逼供,心中越发焦急,红眼怒道:“狗官污吏若敢把我爹娘折腾个好歹,我必杀他满门。”
二人瞬间下了决心,恨不能立马飞到县城抢出亲人,但再一看身边仅仅十几个护院,虽然本事都不错,也敢拼,可就凭这点实力强闯县城只怕不成。
河间府是一线边境地区,时时面临辽寇威胁。因而,不是上县的县城也配有县尉带数量不等的官兵。
本县可是有近二百官兵的,刀枪精良,弓箭盾弩齐备,加上捕快衙役和熟悉战事的民壮……
啧。
若是进县城肆意屠杀搅闹一番,凭本事也许能靠突袭快速杀入又在包围前快速强闯离去。
可这是要救人,要攻击县衙或抢大牢。
带着不通武艺的父母家人病号仆从男女老少,想及时杀出逃走。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弄不好不但枉送了父母的性命,让栽脏陷害的狗官拿到真凭实据,罪恶变成合理合法,自己和这些忠心耿耿的护院也全得死在县城。狗官污吏却照样活得好好的,害人反能立功受奖……
这就是百姓遇到披官皮扯公务大旗耍权害人的悲哀。
哎呀,这可怎么办?
二人束手无策,急得青筋绷起,眼似喷火。
道士戴修明长叹一声道:“罢,罢,罢。往日贫道多受你们两家钱粮衣食照顾,这悠然栖身的道观也是得你们爹娘相助才能建成。如今你们有难。贫道不能不帮,也豁出去了,一起杀官当强盗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当即和两道童简单收拾了行囊,带着黄金两家人急奔到翠云山,找的正是吉安的山寨。
原来,翠云山寨主牛庚当初落难,在逃避官府追捕过程中受重伤,逃到一处山野藏匿却失血昏迷待死,被外出云游路过的戴修明偶然遇到及时医治救了一命,结下一份缘分。
此际要闯县城杀官救人,需要有力的相助,戴修明能求助的只有牛庚这伙山贼了。
他心里也没底。
也不知当初那点缘分交情好不好使。
这种冒险攻打县城,招惹官府重视,极可能引来围剿的事,重利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能愿意?
欣慰的是牛庚听说恩人来了,立马下山亲自迎接,盛情款待,一听相求,没犹豫就答应了。
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另一寨主冷宁也立即响应。
已成为本寨大寨主的吉安得信,和吴得真过来一看,原来求助的是打过一仗的那两良善地主家,听说了两家遭遇,不禁想起自己的悲惨往事,恨恨骂到:“当真是天下贪官污吏横行。大宋怕是要完蛋了。”
当即谋划攻打县城救人。
先派人潜入县城摸准情况,得知黄父已死。两家人都关在大牢。捕快正四处打听黄钺、金鼎去向,准备捉拿归案。
黄钺一听老父死了,家人正在牢中受欺辱折磨,心中大痛。
黄金两家是邻村,身份相当,传统相似,属于一类人,平时有事都是相互援应,交情良好。两家孩子从小到大常到对家玩耍习武,混吃混喝,受到对方父母的关爱,也有感情。
金鼎骤闻和善的黄父居然已经死了,也震惊难过,自己的父亲也被打残废,母亲受折磨,和黄钺同样怒火中烧,杀机鼎沸,到了这时候,什么顾虑也没有了,一心只想救人报仇雪恨。
当天,冷宁、牛庚和熟悉县城的黄钺、金鼎带数十精干手下,化装混入县城。
冷宁、牛庚带人分散围到县衙,暴起发难,杀入衙中,逢人便砍,遇人便杀,搅乱县城,吸引官兵等的注意力。
吉安、吴得真率领大部队装成柴夫车脚夫等百姓,暗藏利刃,散在四处城门附近,听到城中乱起,守城门的衙役官兵有的忙着跟长官去衙门救急,有的忙着关城门,乱轰轰一片,趁机强冲县城,杀入城门,把措手不及的官兵杀得死伤一地,余者崩溃乱窜。
山贼从四门追着官兵衙役就势杀入县城,遇到本县县尉咋咋乎乎带兵赶来拦截。吉安、吴得真岂会惧他,带喽罗凶狠冲上。
双方混战。
县尉也倒霉,趁府县两级新官上任,花钱通了路子才混上这个官,还没滋润几个月,送礼的钱还远远没捞回本呢,就遇到山贼攻城抢掠,不抵吉安本领,战不几合就被砍翻在地,原打算情况不妙转身就跑的保身之道也落了空。
县尉一死。官兵哪肯卖命死拼,纷纷弃械而逃,急急脱掉兵服混做百姓潜藏各家。白瞎了那些精良刀枪箭弩等武器。
边境民风强悍。
县城百姓年年都要协防守城抵抗辽寇的,又家家联保联防,这关头为保护自家,也能鼓起勇气反抗山贼抢掠,但拿起棍棒杀猪刀等武器正要参战时,却听到山贼大呼:此来只为杀狗官刁吏恶霸,与旁人无涉。
再看山贼确实只杀只抢本县百姓也痛恨不已的那些恶人,民壮们也就放弃进攻坚守家门。
黄金二人和手下埋伏在大牢附近,城乱一起,引得牢卒惊慌失措,不少的牢子弃职守奔向家中想保护财产或和家人藏匿起来。他们伺机抢入进去,第一时间救出父母……
知县和李押司等人陷害了黄金两家,刮分了金银,轻易发横财,正美滋滋盘算着追捕两家的儿子斩草除根,然后安心卖掉两家最值钱的宅院和田地,漂亮地完成发财立威算计,却被山贼汹涌杀入家门,妻儿老小全部当面被砍头,受贿贪污搜刮的钱财被抢掠一空,吓得屎尿齐流,又心痛好不容易弄来的钱财转眼损失得干净,随即被山贼狞笑着拦腰斩断,惨哼着,上半身乱爬,横死当场,也不知有没有后悔过。
山贼祸害百姓,在官府眼里不算什么,但杀官抢掠城池,直接危及到官员自身安全和朝廷统治,这就是造反了,性质变了,官府重视起来,会着机围剿镇压。吉安他们也准备迎战。
但翠云山山寨运气不错。
这时候,西边的田虎正调兵遣将冲州夺府,准备划地称王。翠云山属于河北西路,本地官府也在田虎的兵锋威胁之内,官员们正被田虎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吓得胆寒,忙着对付随时可能杀过来的强大凶悍的田虎叛军都心有余气不足,哪有心思管河间府一个县城被破这种小事。
河间府王知府得报自己安排的知县被杀,县城的钱粮武器等被抢个干净,倒是怒骂山贼好胆。
他镇守边境,手下就有数万兵马,边军经能臣张近治理,底子在,还是比较敢战能打的,非内地烂军可比。王知府又兼着高阳关路观察史的兵权,有实力剿灭翠云山贼。
但,这节骨眼上,他却得知亲家安庆王从他这走私出关的那上万张神臂弩并没有到了辽国燕王的手里,而是在燕京附近莫名其妙失踪了。
王知府大惊失色,深恐这秘密是被宋人得知捅到皇帝那去,****惶恐不安忧心如焚,没心思,也没敢擅自越境派兵到邻近府辖区剿贼。
吉安、吴得真、冷宁、牛庚,和新加入的黄钺、金鼎一伙轻易得到安稳度过此次难关。
但吉安、吴得真都是官府出身,深知官场做事规则。
他们也清楚此地不是长久停留之地。官府腾出心思,早晚必会派重兵围剿。
离开这处落脚地再转移到哪生存,众人一时没个主意。
实在不行,他们也准备干脆投奔田虎跟着造反得了。反正田虎势力大,看样子也许真就能杀出一片天地,另立朝廷。跟着干,指不定还能混个开国功臣。
这也算条好出路,不辱没一身本事。
这次明知沧北治理得严明,仍然前来抢掠,只是想取巧抢到马匹钱财壮大实力,到时候无论是对抗官兵围剿,还是投靠田虎,都有本钱。
听完遭遇,宁老太君深深叹口气,对赵岳道:“乖孙儿啊,祖母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年头尚能坚持节操不贪脏枉法的官员,太难得了。”
这自然是赞美昔日捕快头子吉安、吴得真高洁的职守操行了。
老奶奶又说:“耕读传家也曾是咱家一辈辈想追求的。黄金两家也是积善之家,不应该再遭受不公。这两孩子孝顺父母,肯舍命救双亲和仆从,也是好孩子。”
“至于其他人沦落为贼,也是世道逼的,就算行过凶,也算情有可原吧。”
“唉!连医人道士这种出家人也不得清静行善。真是造孽呀!”
老奶奶没再说什么。赵岳却明白祖母的意思。
这时候他也想起来了,翠云山六贼首似乎都是书中田虎的部将。尤其是黄钺、金鼎这两耀眼的名字,他印象深刻,敢断定。
他也断定黄金二人说的是真的,但还是追问一句:“你们还没有投靠田虎?”
黄钺、金鼎从老奶奶的话语中已可确认赵岳的身份,也听出了希望,紧绷的神经一松,闻言一齐摇头道:“小人岂敢欺骗公子?”
赵岳点头,瞅瞅得到松祖母表扬认可脸色好看不少的吉安、吴得真一眼,想了想道:“我知你们是肝胆英雄。也知你们对朝廷彻底寒了心,不想和官府、官员沾边。”
“这么说吧。当你们这种强盗是没出路的,或早或晚被灭的份,死路一条,何谈大冤昭雪,深恨得报,苍天显公平报应?
田虎、王庆之流也不过是笼子里一时闹腾得欢的等死之辈,皆是残民之贼,不得人心,不是良主。你们若是指望他们,跟了也不会有好结果,我向你保证你们到时候会失望后悔。”
“我祖母慈悲,见不得好人受难。我想帮你们一次。提供一个你满山寨活命有前途的机会。”
“先去我家。
但既不用获罪充军或再为大宋朝廷效力,也不用在我家隐姓埋名为仆为奴。到底怎么安排你们,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而且保证大家都愿意。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吴得真耿直些,冷哼一声道:“我等皆是受官府迫害蒙冤之人,身负深仇大恨,有一口气也要想方设法报仇雪恨。想不到堂堂文成侯、正气凛天下的沧赵,也绝口不敢提为我们鸣冤昭雪。就别说什么替我们考虑的话了。我们已经是杀官造反的强盗逆贼,今日落你之手,不惧一死。”
赵岳笑嗯了一声,“是英雄,血是热的,即使掉地狱里也要杀退诸魔爬上来。有这杀心斗志就好。但你们这状况是不会有机会在蜀中报仇的。相信你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何不换个思路,抱点希望,走另一条路?你们不试试听我一次,怎么就知道报仇雪恨未必有多难呢?”
吉安、吴得真到底是离沧州遥远的蜀中人,听闻过沧赵的事迹和品行,却没有真正接触了解认证的机会,对朝廷实在寒心,对官员和官宦家族的无耻阴狠霸道看到听到的实在太多,不大信得过沧赵传闻,对赵岳的劝说不敢轻信,心里也抵触不想接受。
说白了,他们就想痛快狠杀当官的,抢其钱财,辱其妻女,享受那种发泄的快乐,活得一时是一时,总之再不受官员欺骗利用玩弄,挺直腰杆到死。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随老天安排。
黄钺、金鼎是瀛州府人,虽然没来过沧州,也没接触过沧赵人,但两州相邻,他们听过太多沧赵的仁慈守信敢为能为事迹,又渴望保命护住父母家人,愿意接受这个机会。
金鼎道:“吉大哥,吴大哥。老太君是我们同乡,其事迹品行在当年沧赵尚未发迹时已经在瀛州府流传,无可质疑。我娘就常说老太君是大宋女人的榜样。我信得过公子。也请二位哥哥和小弟投靠沧赵,一试结果。若不如意,大不了还是一死。”
黄钺也劝道:“非是小弟贪生怕死。实是老母尚在,且我爹遭难,我娘再经不得打击。我要活下去照顾我娘,也要有命报答二位哥哥和翠云山满寨兄弟相助的恩义。我相信沧赵信誉,也请二位哥哥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此次跟来做事的弟兄们一个机会。他们也有大仇未报,不少的也有老小要养啊。”
第376节灰手,上
吉安、吴得真还是降了。
他们有大仇未报,不想死,有机会活着,只能强捂寒透的心争取机会。
为躲过现在杀头,寻机逃走也得暂时认降了。
赵岳令武能持家中标志令牌火速去乾宁军调来马匹供翠云山贼骑乘,等回到赵庄,再把马匹还回来。这也是变相提醒乾宁军要注意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吉安被刁保撞得吐血,需要歇息静养。就从附近客栈调辆马车,让吴得真、黄钺、金鼎三人和吉安一并藏匿其中,省得万一有人认识他们,多了麻烦。
宁老太君瞧出,吉安、吴得真只是勉强应付这个活命机会,心中其实极其矛盾不安沮丧,只怕另有心思。
老人家的心总是热的,同情他们满门屈死的遭遇,安慰他们说:“好孩子,你们不用担心什么。听我孙儿的话,没错的。大宋根基还在呐,岂是那个什么田虎能撼动的?”
吉安、吴得真当过官,不是无识之辈,心里也认可老奶奶的话。
感受到老奶奶的慈爱与关怀,二人的心也安稳不少。
老奶奶微微叹口气,又说:“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们吗?”
吉安、吴得真、黄钺、金鼎一愣后都看着老奶奶。其他强盗也投来目光,竖起了耳朵。
老太君道:“你们这些孩子呀,遭遇不公磨难,愤恨也好,走投无路不得已也好,当了强盗,却能保持人性良知,不荼毒无辜者,这很难得,值得好好夸奖。可,这是短时间内的事。
时间再久些,当你们仇恨不得报,生活日益动荡危险朝不保夕,却看到那些害人官僚照样歌舞升平享乐得意,你们的心越发不平,又杀人杀得麻木了,抢疯了,还能坚持良知人性?”
吉安等大小强盗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都愣住了,然后一齐沉默。
老太君道:“是呀,你们自己也清楚没信心。
好人当强盗,当着当着就成了无恶不作的恶魔,最终连累家族都不得好死,还被世人咒骂不耻,成了史记反面教材。这种事古往今来太多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有本事,有胆量,胸中热血不泯,应该有更好的路走。我这个受人夸奖美德的老太太,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好孩子继续当强盗滑向那可怕深渊呐。”
吉安、吴得真、黄钺、金鼎这下是深切感受到老奶奶的悲天悯人情怀,心甘情愿一齐跪拜在老奶奶车前,感谢老人家热心伸出的援手。喽罗们也跪了。有人跟着感谢。有人则触景生情哭泣起来。
在卑微的生命中,他们几时感受过老太君这样的受世人尊崇的权威贵夫人的关爱认可过?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妇们不白眼鄙视轻蔑他们是该死该受穷倒霉的贱民泥腿子,无视他们苦难,不屑找麻烦,已经是难得了。
老奶奶拍拍车厢道:“好孩子,听明白了我的话就好。
沧赵的威名能力不是虚假说说的。老身保证你们的家人都能得到安宁生活。你们呢,我家乖孙孙肯定能让你们活得顺心,早晚心愿得偿。
信我这个老太太呢,现在就把心都放踏实了,不要再想东想西乱起心思,免得害人误己。
好孩子,都起来。我家不兴跪拜。好孩子就要挺起腰杆俯仰无愧地活着。沧赵就是这么熬出来的。”
大小强盗一齐受教,起来后脸上却露出真正的希望与笑容。
沧赵护卫随从们也脸现笑意。
为这帮强盗倒霉打劫不成,却幸运获得更好收获而高兴,也为老太君的厉害手段而笑。
老太君仅仅用一声声好孩子的慈爱召唤暗示,就无形中把这伙强盗桀骜不驯凶悍狠毒,轻易引导得收敛了起来,把强盗已经形成的野性按住了,心收了。
想想大公子那么厉害的人,在老太君手里也是随心捏扁揉圆塑造成才。这些当强盗不久,良知尚在的人落为阶下囚,还能跳出老太君的手掌心?
嘿嘿,哈哈……
收了心,气氛就和谐了。
强盗们抱有希望,也就不再起歪心思了,老实跟着队伍起程奔向赵庄。
老太君从车窗瞧瞧神色平静嘴角却翘起露出一丝笑纹的赵岳。
祖孙俩对视一眼,都第一次感受到心灵上的那份默契,都绽开了笑意。
祖孙俩都明白,降伏这伙强盗的心的真正力量不是仁爱,也不是什么关怀的感动,而是强有力的慈悲。
能把人从地狱拉到天堂的慈悲力量,才是强盗们愿意收心试着追随的根本原因。
说到底是沧赵的强大与强大支撑下的优良信誉有说服力。
若只是嘴皮子上的劲,不能有力地帮助强盗,没有实力从根本上改变这伙人的命运,老太君再慈爱,再会说,再有手段,也不可能让这伙遭受权力特有的灰手段迫害的强盗放下屠刀转眼变成乖宝宝。
相反,还极可能招来不屑一顾,耻笑,甚至更严重暴烈的逆反心理。
当善人也得有硬实力。
红口白牙安慰人,即使心再真,对遇难者的根本处境也于事无补。
只有善意而无善助,在遇难者受到强烈刺激沉重打击而变得阴沉偏激的心里,常常会变成一种变相的嘲笑打击,让遭难者感到自己无能、卑贱、可怜,低人一等,没有出路,还会继续倒霉,甚至更倒霉,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更深的绝望自卑,有了更多沉重心理负担。
嘴说的攻击是真打击。嘴说的善意未必对承受者真有益。
有时候,沉默未必不是对身边遇难者的一种无言的关怀。
老太君和赵岳这对祖孙,一个活得够久,经历得够多,一个两世为人,都看透了人世,深通这个道理。
张倚慧看到幼子的神情,转视到婆婆的脸,也不禁满面春风。
婆婆和幼子能有如此和谐的这一天,太不容易了。
家中老的小的,一个个都是极有个性的怪物。别说老太君、长子、闺女明月、幼子,就是李助两口子又哪个不是有怪脾气的?
夹在当中的张倚慧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若丈夫不是心够粗够大的,她不是心灵极通慧有手段的,光是家中这些极富个性的活宝就能折腾得他们两口子成精神病。
现在看到内心深处一直不和谐,一直相互暗暗提防,最难对付,无法调和解决的老太君和幼子这一对最大矛盾终于融洽了,张倚慧长长舒了口气。
到了这时候,这个家才算再没有两口子无法处理的重大隐患了。
然,官府、官员最喜欢干的总是增加民众负担,扫百姓兴的事,不如此就显不了权威和高人一等,也得不到权力带来有好处。这只队伍的好心情在快到赵庄本堡时遭到破坏。
一只由二三百官军骑兵护卫的马车出现在面前。
赵岳一看马车左右跟随的两员顶盔贯甲,看着很是雄壮勇猛威风凛凛的将官,就知道马车中坐的人必定是沧州知府郑居中。
这个伪君子老混蛋必是去我家,却没主人接待,进不了城堡返回的吧?
他来,又是有了什么阴损目的?
赵岳琢磨着,却没丝毫避让之意,队伍浩浩荡荡迎着官兵直顶过去。
对面的官兵看到这只穿平民服装却明目张胆配带制式武器的马队,即使看不到任何身份标识,也清楚此必是沧赵卫队,马车中坐的必定是沧赵主人。
原因很简单。
在这赵庄本堡附近,别说是山贼流寇,就是犯境的辽军铁骑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出现。
看到官兵护卫的朝廷要员行载,不但不惧不避,还敢直撞了上来的,也只有沧赵。
但随郑居中出行的现今沧州兵马统制黑永康装作不知,准备借机发难。
他是前镇边清州军统帅,高品武官,手握重兵,朝廷有靠山,连顶头知府也得仰他鼻息,在清州几乎说一不二,作威作福,有近似土皇帝的威风,捞尽了守边关的各种好处,享尽了权威富贵,如今却仅仅是带裁换下来的几千原清州军兵痞的沧州统制,只能喝点兵血好处。
朝中原靠山,前参知政事王黼,后一个费力重礼巴结上的靠山,特进、少宰
第377节灰手,中
去年掐沧赵陆路销售,沧赵惹不起资历更雄厚皇帝更宠信的臣子郑居中,只能哑巴吃黄连,老实退让提前关闭工厂。现在当面遇到郑大人的行驾敢有胆子迎面冲撞?
你吓唬谁?
本官镇守边关,见多了凶险,岂是能被吓住的?
黑永康不屑而笑,认为沧赵畏惧郑居中的势力不敢真得罪,胆子大了,有心借机直接行凶打脸,让沧赵再吃个哑巴亏,假装不知对面是沧赵队伍,瞪眼厉声喝骂道:“前方何方刁民敢冲撞官军?”
很霸气地一挥手,拖着傲慢腔喝道:“来呀,把那领头刁民给本官砍了,以明朝廷法度,振我军威。”
车中的郑居中听到了,心知对面必是沧赵人马,却有心教训沧赵的嚣张,让沧赵明白他郑居中可不是其他沧州知府那样没根没势好欺负。
敢对本官不敬,本官就让你的部下掉脑袋见血懂得敬畏。也装作不知,任部下行凶。
黑永康身后的沧州第一将桒才厚深明老上司的心思。
见车中的知府没吱声,知道这是默许,自恃自己是边关大将,收拾个民团乡勇头目手拿把取,立即高声响应:“看末将去宰了这刁民以儆效尤。”
催马冲出来直奔领队的副卫队长刁保。
刁保相貌憨厚,猛一看有些呆萌,却是心思灵透狠辣,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装作不知对面是郑居中,大喝一声:“哪来的贼寇敢冒充官军到此逞凶?”
一提马缰更猛地冲上来。
此时,双方相隔不过六七十米。二骑对冲,转瞬即到。
桒才厚杀气腾腾瞪眼拧枪,把所有仇恨贪婪和报复心都凝聚在枪尖上,对准刁保的心窝狠狠就是一枪,成心一枪了结刁保性命,立威出气。
刁保似乎想以命搏命,根本不招架,挥象鼻子卷镰宝刀凶狠斩向桒才厚的脖子。
桒才厚不知对手内着宝甲护体,却哪里肯和一个卑贱草民以命换命,慌忙中途变招,挥枪急挡大刀,但仓促之下禁不得本就力猛的刁保蓄意这一刀的凶猛劈斩,铁枪咔嚓一声被斩断,手中剩下的枪杆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脱手飞出,直跌落到官兵队前。
桒才厚大吃一惊,心头发寒,悔意顿生。
二马转瞬交错而过。
刁保动作迅捷,单手抡刀,呼一声,粗大的合金刀柄抽在桒才厚后背。
这一记抽得够重,虽留了分寸要不了命,却打得桒才厚甲叶散乱,脊梁象断了般,嘴角转眼溢出血来。
刁保一合收拾了对手,没有,也不能真追着下死手。
他瞅着地上的枪头,眼珠子一转,不禁哈哈大笑道:“这贼子果然是冒充官军大将的假把式。大伙儿看看,这家伙的铁枪原来是套着层铁皮的木杆枪,拿着吓唬人的玩艺。哈哈……”
沧赵卫队也鄙视地瞅着对面的官兵,纷纷大笑。
桒才厚身为边关重将,本身还是有些真本领才有机会出头的,只是守边关只守城不出,久不习战,玩真搏命就不行了,又时间长了当惯了舒服官爷,不肯多吃一点苦,武艺日益荒废,却装勇武过人,摆样子骗人的能耐日益精深,也习惯了,此次随郑居中出行,在安全富裕的沧州根本没危险,所谓护卫知府大人只是做做样子,主要是随行壮知府威势,加强对沧赵的震慑与威压,拍好知府马屁。
他这枪若是真铁枪,那么粗长,至少得有五六十斤重,拎在手里,从府城到赵庄一个来回数十里,那得多累。
桒才厚才不肯白受这个累,就习惯地带着看着沉重可怕表明他实力强大的假铁枪。
当然,若真遇到点事,用这枪照样能杀人战斗。
只是,他没想到刁保用的会是削铁如泥的宝刀,一刀就让他的花把式露了馅,吃了狠亏,还丢尽了脸面。
黑永康早知老部下的假把式,这下跟着当众丢人,为了挽回脸面,更为了装糊涂借郑居中的势狠狠报复沧赵,怒哼一声大喝:“好个嘴滑的刁民原来是狡猾猖狂恶贼。来呀,与我拿下乱刀正法。”
另一边护卫郑居中的二将季兴良、韦建业认为刁保刚才能一合取胜只是不惜贱命逞凶取巧,此人年纪轻轻,有蛮力却未必有真本事。
二将对视一眼,一齐杀出。
我看你们这些赵庄泥腿子有什么能人能抵住我们两位大将。
藏在车中的吉安、吴得真、黄钺、金鼎四人没想到在沧赵的地盘,官军竟然上门挑衅敢试图杀沧赵的人。
看来沧赵的日子也不好过。
象文成侯这样有能力有良知的难得好官,在官场却受百般排挤打压。象沧赵家族这样的仁爱人家,却不但得不到当地官府的尊重保护,反而被巧言令色寻机欺凌。大宋确实正气衰微,邪气猖狂,看样子是真气数到头了。
四人对大宋越发憎恨死心,铁了心杀官造反。
黄钺、金鼎见沧赵这样的人家也被官府欺凌,想起父母冤屈家中遭遇,哪里见得这些贪官军痞的嚣张凶残嘴脸,又涉世不深年轻气盛,按耐不住怒火,起身就想出去斗官兵杀人报复。
吉安、吴得真二人连忙强拉住他们,低声劝阻。
二人到底是混过官场的,虽然也恨不能冲出去大杀一番,但知道真这么做了,就把沧赵害了,无疑是在逼沧赵造反。
沧赵不反,屠杀官兵的事故,论罪只怕得满门下狱。
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头巾们的阴损狠毒,贪生怕死的军痞虐待同族却异常骁勇凶残暴戾,二人以亲身经历和逃亡时的所见所闻,都深刻认识到了,很清楚,沧赵一旦落难,下场必定凄惨到可令闻者恐怖。
沧赵若反,仓促之下也难有好结果,只怕也是满门灭绝的份。
咱们抢掠沧赵,沧赵却放过咱们,还要帮咱们。咱们不能在这时候凭性子乱来坏了人家的事。且强忍怒气静观其变。咱们看看沧赵会怎么应对这种欺压,以后也好有相应的策略。
若是能利用此事煽动沧赵造反,那才好了。
相信以沧赵的威望和号召力,精心策划准备后,一起事,必定能一呼万应掀翻大宋,非是田虎、王庆之流可比。
赵岳看着冲过来的季兴良、韦建业却笑了。
去年刁难我家,没教训你们,你们觉着我家怕了郑居中,得意洋洋刁难上瘾了?
在此恰巧相遇,你们觉着是机会,装作不知这是我家的队伍,想仗着所为天然正当有理的这身官皮,凭天然便利的官字两张嘴颠倒是非,耍公权,利用国家势力欲再次逞威教训我家下死手打脸?
呵呵,瞎了你们的狗眼。
他两世为人,受够了权力愚弄骄横和腐/败,受够对外是摇尾巴狗,对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子恶狼的伪光正。眼看大汉民族又要遭遇灭顶之灾,你们还在把那点精力和小聪明劲都用在内斗上?
他脸上是笑,心中怒火沸腾,策马转眼奔到桒才厚身边。
你们不就是觉得我们不敢真杀你们,才敢胆横来挑衅欺压?
不动刀子,老子照样能让你痛苦胆寒。
桒才厚被刁保一刀杆抽得吐血,当时差点儿一头栽下马来,后背剧痛难忍,眼前阵阵发黑,伏在马上正昏昏欲死,哪顾得上被耻笑和外界变化,骤然就感觉自己身子离马而起。
赵岳抓着桒才厚的腰间大带拎下马,硬是单手举起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重量,另一手一托桒才厚的背,把他向并骑杀出来的季兴良、韦建业砸了过去。
受到重创的后背遭到赵岳这一使劲,桒才厚发一声非人的惨叫,腾云驾雾般飞起。
季兴良、韦建业看到桒才厚砸来。他们这种贪鄙怕死极度自私自利的家伙哪会奋力去接同僚给予救助,怕被砸到自己受伤,根本不顾桒才厚死活,第一反应就是策马躲避。
但赵岳恼怒下的暴发力何其恐怖。双方距离又不远。
桒才厚飞来的太快。季兴良、韦建业根本躲避不及,挥武器抵挡又不是,仓皇失措中被桒才厚的长又养得肥重的身体横着一并砸中。三人惨叫着跌下马,滚做一堆,也不知是哪断了伤了,痛叫苦哼,一时动弹不得。
沧赵卫队又是一阵大笑,纷纷大喊威武。
后队的翠云山强盗一个个也越发兴奋地瞪大眼看着,心中大呼打得好,太痛快了。
车中的吉安等四人挤在一起透过小小的车窗看到这一幕,不禁咋舌。
原来赵岳有如此可怕的勇力,怪不得沧梁恶霸之名如此之盛。心里又大感痛快。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车中沉默的张倚慧这时却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她清晰看到车窗旁的幼子眼中一瞬间闪过的骇人目光。
从幼子策马过去摔人的举动,她也清晰感受到幼子心中勃发的戾气。这种戾气在幼子在襁褓中时就暗藏着,一直存在,从来没消失过。
从幼时催促丈夫辣手清理赵庄内患,到策划灭绝仇家沧崔,到弄死当时的沧州知州,到长大了所做的一件件事,本质上都是戾气在支撑促发。
这种戾气孕育着疯狂。
把幼子一手关怀养大,很了解幼子的张倚慧很清楚,幼子当年心里藏着一个大屠杀计划。
“这世上有太多只会浪费和破坏大自然资源,只能拖累人类文明飞速进步的或凶残或荒唐可笑的愚昧种族。我们中国人如此勤劳聪慧,一旦拥有真正的思想自由开放的环境,就能创造出惊世辉煌,却拥有这世界的资源太少了。”
幼子当年在还需要她这个当母亲的抱着走的时候,曾经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过两句。
那时候,仍是农家淳朴思想见识的张倚慧还听不出这两句话中暗含的深刻含意和凶暴目的。
后来,随着眼界开阔,她才意识到,幼子是想把预计的中国版图内的所有或只懂野蛮破坏或刁顽懒惰怪诞可笑或墙头草内心不服一有势力就会敌对的种族全部灭绝,并准备用两种手段同时施行。
一种是抢光有生育力和年幼的女人;一种是杀光男人,无论大小。
无论哪一种都是要断绝那个种族的繁衍,并从文明与信仰上统一到新国倡导的。
后来是无名道长压制了幼子的疯狂。
即使是这样,在夺取南海诸岛的政策中,女人仍然成了汉人普通家庭的奴隶,强制抛弃旧族习俗,改说汉语,习汉人新标准习俗和信仰。男人投降的不杀,却全部被罚为光棍苦役奴隶,劳做到死绝。
在无名道长的牵制劝说下,幼子的计划中做出重大退让的是,对土著男孩不搞不教而诛,让其接受汉化教育,忠于新国当好奴仆累功有机会转化为汉人。这也成为安抚土著顺从效力的有效手段。
幼子的戾气也随着思想观念的传播深植到军中,并已经和幼子一起成为军队信仰的最重要一部分。
连南军统帅林冲那样儒雅温厚的将军在征伐异族时也是冷酷暴戾无情。
据报,在一次战斗中,林冲中了算计,遭遇各岛土著军联合起来提前埋伏的最大规模突袭。那时,林冲的绝大多数部下都派了出去分剿各处,身边兵微将寡,火药弩箭也手头无几。
危急之时,林冲举枪凶暴大呼:“为自由而战,为领土和幸福而战,为我王而战。”
部下狂呼:“为我王而战。”
然后都疯了杀入无边无沿的敌群,硬生生杀得近百倍敌人胆寒崩溃投降。
事后,林冲却下令把此岛一切异族一批批诱骗和强行赶入大海灭绝干净。设计埋伏围攻的那些王族、高参要员、将军及子孙更被投入猛兽笼中,被南军将士围观着活活咬死吃掉。
张倚慧和丈夫都明白,林冲已经不是过去的林冲,已经具备统帅能力和较高的政治素养,喊的我王是泛指以丈夫为首的沧赵嫡系男性,而将士们狂呼的为我王实际只有赵岳。
幼子才是他们心中的王。
无论是昔日横海魔王手下的海盗,还是后来加入的将士,在他们心目中都不知不觉就有个强大神奇不败的神。是这个神在感召着他们鼓起勇气,舍生忘死战斗,并有信心获得胜利。也是这个神在无形中影响控制着林冲进行了那场无情灭绝。
第378节灰手,下
张倚慧在新国是博爱的国母,深受国民尊敬爱戴,但内心里并不真在意那说兽语的异族生死。
无数汉人同胞还在水深火热中挣命呢,谁有功夫管既刁顽懒惰凶残愚昧又不肯老实顺从的劣等种族死活。
她不知道赵岳的戾气来自中国百姓几千年承受的来自统治阶级剥削愚弄和外敌侵略践踏合力施加的无尽苦难屈辱,闲暇也读了不少史书,感觉幼子心藏冲天戾气,行事多刚猛弄险疯狂,向史上的西楚霸王模式展,过刚易折,可别有一日落得霸王一样的悲壮下场。
好在从遥远世界来的这个异族女孩削弱幼子的杀机戾气,极大改变了幼子的一些执拗疯狂念头。
而娜特此刻却如同吃了春药兴奋剂一样,玉白的脸这会满脸潮红,正目色迷离地盯着车外的赵岳。
爱人刚才的举动让她情不自禁想起前世当年。
那时她还是个高高在上腹黑傲娇无比的高中豪门千金,以欺负耍弄赵岳这个贫寒黄种家教为极大乐趣。
那一日,赵岳也是象今天这样突然由安静老实变成凶猛霸道,把自负聪慧过人又搏斗技能不凡的她轻易制服并蛮横压在身下,还嚣张自信地警告放话。
在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赵岳暗藏的狡猾和疯狂的执着,在羞恼中却怦然心动。
上帝保佑,她没有选择错误。
爱人是如此聪慧出色,受诸多限制,仍然成为举世瞩目的实用科技伟人。可惜的是那成了爱人死后哀荣。
刚才她才意识到,她对爱人霸气凌世的梦想在这个世界终于实现了。
张倚慧看着娜特傲娇地勾起嘴角双手握在胸前闭眼无声地祷告或感谢了什么,很理解娜特的心态。
女孩子总会为心上人的出类拔萃或壮举而激动骄傲。这和种族无关。
她也年轻过,当年也是这么爱上丈夫的。
但现在她是母亲,和热恋中的少女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她担心戾气害了幼子,壮举不凡什么的丢一边,只求儿子平安快乐活到一百岁。她想把幼子圈在身边,可眼前的事让她明白,她并不能真的把幼子强行带走留在身边看着。
老家还有许多类似郑居中带来的麻烦。不能让留守的老太太出面费心费力应付。
孝道和实际需要,都要幼子留在这边。
想到这些,她抑制不住地又是一声叹气,转眼看到陷在盲目亢奋快乐中的娜特和小妖,不禁好气好笑地伸手拍拍她们。
无忧无虑的年轻时代真好啊!
对面,车中傲然端坐的郑居中被前面的厚重车帘子挡着,看不到前方情况,只听着声不对头,皱起眉。
他不知所带的用来加强威慑沧赵的四员大将这片刻间已经倒下三,打着教训沧赵的算盘,还想继续装一装误会,等立够威再出面施放大招,这样更有利于这次压沧赵就范,所以沉默着仍没有吱声。
黑永康却是从未见过赵岳。
赵岳的衣着打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显示身份的。
黑永康自不知这个力量恐怖的少年正是沧赵家的那个宝贝,只当是又一个嚣张的沧赵刁民子弟。
脸再次大丢,他越恼羞成怒,顾不上关心三同僚将领伤得怎样,装糊涂正要喝令部下官兵冲上去行凶。
刁保却不给他装糊涂机会,微歪着头,满脸憨厚相,说的话却难听。
“在俺们沧赵家,让俺们给你们这群假冒官军的歹徒让路。你倒是够胆够无耻,想得美。
就算真是沧州军,就你这只会缩在清州城当乌龟王八蛋的草包,享民脂民膏,身负保国安民重责,却任辽寇入境肆意屠杀抢掠百姓,辜负百姓恩养和皇帝圣恩,也配让俺们让路?
你还有脸称官军?
大宋都你这样的废物,只怕江山不保。
你但凡有一点羞耻心,不早早羞愧自杀,也会找个老鼠洞藏着免得被人看到丢人现眼。”
他挖苦着,看到黑永康恼怒得眼睛都红了,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不过是觉着窝里横,我们不敢杀你,你才敢瞪眼。
一挥手,早就跃跃欲试的卫队仓啷啷拔刀举盾,分出三十人变队准备策马冲杀。
你给老子装糊涂,只作不知俺们是沧赵队伍好下死手。老子更愿意装糊涂好好杀杀你的威风,出口去年就憋在心里的这口恶气,让你知道这个地盘到底谁作主、谁应该尊重谁。
沧赵卫队一瞬间由放肆的羊群变成嗜血狼群。
黑永康镇守边关多年,畏战不敢斗辽寇,却见多了辽军的野蛮凶残强大,识别对手强弱的见识是有的。
他被一双双凶残的目光盯着,色厉内荏的心不禁一寒。
手下三员大将都废了,他昔日的勇武被酒色掏空,早退化成只能指挥别人厮杀送死的嘴炮帅,哪敢上去斗明显想趁机要他命的刁保,下意识就赶紧亮明依仗的靠山郑居中,以图震慑住沧赵卫队。
“沧州父母官在此,你们敢冲撞郑大人的车驾?”
刁保嘁一声:“你倒是冒充得齐全,连郑居中那老扒灰也算上了。”
沧赵卫队成员都是从南北战场血战出来的汉子挑出来的,没听到止令,根本不管黑永康咋唬什么,对面就是大宋皇帝,也照样冲杀不误,在刁保的带领下催马横刀直扑。
战刀寒光闪烁。人沉默如铁。战马感受到主人的凶猛战意,兴奋嘶鸣。
小小的马队却形成一股腾腾杀气威势。
野性犹存的北方优良战马不是大宋农夫圈养的马转化的战马能比的。
畜生比人在感受对手强弱和危险的能力上强太多。
郑居中前部卫队的马匹抗不住凶猛逼来的危险,先受惊不安,连同拉郑居中的马都纷纷惊嘶后退,逼得后面的卫队也不得不跟着后退。
官军卫队也被挫动锐气,心里很不服泥腿子对手,却没冲上去迎战。
他们绝大多数是原京城禁军,是皇帝照顾郑居中,特意命令高俅选派保护郑居中坐镇沧州的。
正因为出身是京军,他们这些人更明白文成侯的厉害。
宰相级要员在京城都一个个先后或死或败在文成侯之手。在文成侯根基深厚的老家,郑居中又不比那些老奸巨滑的宰相聪明,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人,仅靠皇帝宠信就能制住沧赵?
这些禁军心里都有杆称,对郑居中的自大持怀疑态度甚至不屑。
若能自己选择,他们绝大多数人即使不选择投靠爱护重视将士的文成侯,也会弃郑居中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车中的郑居中装B也就装不下去了。
他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却清楚再不出声露面,只怕双方立马就会厮杀成一团,无论哪一方吃亏,也是和文成侯彻底撕破脸。
那就不是以前双方都心里明白的奉命公对公,而是转为私怨,双方从此成为仇家死敌。
成了仇家,亮明了对立阵营,沧赵反而能放开手脚,事事好办了。
沧州毕竟是沧赵的地盘。私仇敌对下,哪个外人能和沧赵硬搞?
辽军都不是对手啊。除非是皇帝亲临。
可,皇帝仍然宠信赵公廉。
准确的说是需要能干的赵公廉帮他做事,比如牢固镇守边关,让京城更安稳,练出强军制衡西军,准备夺取燕云等等。削弱沧赵只是皇权必然的防范控制手段,并不是要铲除沧赵。
赵公廉,官会继续当下去,若无意外必定是不用太久后的宰相辅。
撕破脸,他郑居中多了个可怕仇家,但有皇帝罩着,他未必真怕了,可擅长玩的官场特有的灰色手段,种种奥妙的袖里乾坤、软刀子杀人伎俩就施展不得了,再也不能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拿捏沧赵。
皇帝交待的任务也就不可能完成了。
这威胁到他的美好前程。
郑居中想得通透,感到马车在更快地后退,听着车旁黑永康色厉内荏的呵斥威胁,不禁暗骂黑永康这些人真是没用的东西,怪不得赵公廉一到清州,第一件事就是动用手段和关系踢走这些人。
贪生怕死的草包留在时刻面临战争的边关只会制造麻烦添堵,浪费钱粮,别的屁用没有。
只是他还要利用仇恨沧赵的这些人带领军队坚定支持他打压沧赵,所以没有明言呵斥,而是拿捏着身份官威高声问:“黑统制,外面如此吵闹,生了何事?为何车驾停止不前?”
黑永康正穷于应对,闻言心里大骂:“你这娘炮伪君子终于肯开口接招了。”
嘴上却恭敬道:“回禀府尊,对面有伙刁民自称是沧赵人,甚是嚣张,末将表明了大人在此,可他们仍然仗着马好,纵马阻挡大人的车驾,并逞凶惊退了卫队战马。”
“惊退战马?”
“人不怕,马会退?你倒是真会找借口掩饰自己无能。”
郑居中心里吐槽,却高喝道:“打开车帘,让本官看看是什么样的刁民敢放肆。”
若对面真是强盗,不用是辽军也早吓得郑居中腿软。
也是知道赵庄人再嚣张胆大也不敢真伤他一根毫毛,郑居中才镇定自若,继续摆官威。
但当车帘掀开后,郑居中顿时身子一哆嗦。
正对他马车,有数十骑比悍匪更可怕的骑兵正杀气腾腾杀来,根本没因为他亮嗓证明身份就有所停顿,看到他一身二品大员官服傲然端坐车中,却仍视若无物。而后面又有众多骑兵一个个瞪着嗜血的眼睛跟着扑上来。一股渗人的暴戾之气扑面而来。
沧赵卫队是新**人,根本不把大宋的高官放眼里。翠云山强盗们却是仇视喜杀官僚。
郑居中清晰感受到这些人不认他这个沧州父母官,是成心想象他装糊涂一样趁机杀掉他。
他倒是想抖胆赌一把沧赵只是在吓唬他,但身边护卫不顶用,东京温柔乡出来的他,几时见过如此凶悍可怕的杀伐之势,几时如此清晰地切身感受到死亡正迅降临,早忘了拿腔拿调摆高官威风申斥教训沧赵挽回威势的盘算,惊慌中,目光急急转向对面的车辆,下意识脱口高喊道:“本官真是郑居中。误会,误会。不要冲动。敢问车中坐的是沧赵哪位主人?宁老太君可在?老太君认识我。”
眼看骑兵凶狠杀到,寒光闪闪的钢刀转瞬就会砍来,他惊骇之下急求助老太君,最后一句连本官都忘了摆谱自称。
在这短短一瞬间,他想到了,沧赵未必不敢真做掉他。
杀了他,把随行的这只卫队全部灭口,事后沧赵大不了说成是海盗干的,推托得干净。
沧州是沧赵的地盘。
此处周围恰恰是广阔农田,附近没有住户。此时天气仍然寒冷,农户们没事都猫在家里享受春耕生产前的最后悠闲。田野不见半个人影。他若被杀死在这里,真就没谁看到。
就算有人看到了,只怕也不会出来揭指证为他郑居中申冤报仇。
因为就算再远去周围十几里,周围的地仍然是沧赵的,住户仍然全是沧赵家的佃农属从。
而赵庄人一向以勇猛胆大忠义心齐闻名于世,随着赵公廉的官越当越大,恩泽沧州,赵庄人越来越富足自豪也就越忠诚团结勇悍,要不然也不可能以区区村堡民团联保就能抗住辽军报复。
而他郑居中官临沧州时间太短,来了后除了抓权和想法整治沧赵,其它什么正事还没有心干,没给沧州人带来半点好处,反而沉重打击了本地经济,让沧州人尤其是赵庄人少赚了很多钱,都在骂他早死早滚蛋呢。
如此,他若死在此,就算朝廷有怀疑派员来调查,这里却无人心向他,来员又能查出什么来。
完全有沉冤而死的可能啊。
他惊骇中以小人之心自我脑补,其实真想多了。但大头巾怕死的本色自然而然让他提防这个。
郑居中立身朝堂,平常大讲儒家操守担当,以磊落君子风范示人,多少还是有点读书人的气节的。比郑居中更腐烂怕死的黑永康更早想到了沧赵以海盗行凶为借口这一点上。
他保着郑居中来整治沧赵,要放的大招就是以海盗为引子的。海盗二字就盘旋在他脑子里,这种时候哪会想不到,一看沧赵卫队动真格的,老命危急,胆立马怯了,惊慌失措。8
第379节灰果,上
郑居中在死亡威胁下仓皇呼唤老太君保命,沧赵队伍中却没人应声。≧郑居中越认定这是沧赵装糊涂一心想在此弄死他,吓得他脸色苍白如纸,两股颤颤,若不是坐在车里靠着车厢早瘫倒了,嘴唇哆嗦着失去了往日的能言善辩,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哪还能保持官威十足的端坐。
在这一刻,他后悔莫及,不该自大,不该为讨得官家欢心而屈尊来此整治沧赵,不该……
车旁一副忠心护主架势,横枪紧护着车后退的黑永康则大惊失色。
沧赵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皇帝的宠臣大宋高品大员,根本不把郑居中放在眼里?我抱的新大腿,找的新靠山居然靠不住?本官失算了?
沧赵敢无视君威,无视朝廷法度纲纪,为什么胆子这么大?
这意味着什么?
莫非真想造反?
在一瞬间,他想到不少。
他就没想过自己镇守边关,却只顾捞钱享受,只想着贿赂朝廷大员构建关系网以求升官享受更多,不关心将士们的困苦,无视边关百姓生死荣辱,枉顾职责,哪有过对君威的真正忠敬,何曾重视遵守过法度纲纪。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说别人屁股屎看不见,是官僚们习惯了的作派,都成了大汉统治阶级的传统。
黑永康这种粗鄙无耻武官怀疑沧赵,却不知反省自己,这很正常。
有意思的是他转瞬就否定了对沧赵造反的怀疑,以自己贪鄙小人的思维逻辑模式很快想到了沧赵如此仇视郑居中欲趁机杀之而后快的原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郑居中来到沧州唯一干的事就是瓦解沧赵商务,挡沧赵财。沧赵岂会不恨郑居中?
自己跟着配合,也是主要凶手,自然也在沧赵仇视欲杀之列。
黑永康憟然一惊,面对汹涌扑来的刀锋,正犹豫着要不要鼓起勇气带卫队迎战,在厮杀时瞧准形势,若有不妙就赶紧奋起全部本事冲出重围凭马快逃走。
这时,被桒才厚砸下马的季兴良、韦建业二将感到性命危险,再顾不得娇贵自己是不是受伤了,忍着身体疼痛,把扶着的又吐了血痛昏了的桒才厚一把丢开,任其重重砸倒在地再次受创,急急翻身上马横枪,抖胆挡在郑居中马前大吼:“敢害郑大人,你们莫非想造反?”
他俩倒是不糊涂,知道在这时候保住郑居中就是保住了自己,保不住郑居中,在此地,自己就算武勇也休想逃脱沧赵的追杀。沧赵村堡联动歼灭辽军的手段可不是信口吹出来的。
二人这一吼没吓住沧赵卫队,倒是把惊得六神无主的郑居中喊还了魂。
“老太君,宁老夫人,郑居中在此。我和公廉兄皆是官家爱臣,同为大宋效力。不要闹误会自相残杀啊。”
刁保斜眼听着郑居中声嘶力竭呐喊。
这厮五十多岁了,居然为了性命不要脸地喊俺们大公子叫哥?
真是儒教教出来的优良君子作风!
刁保心中极度不屑又好笑,一举大刀。杀气腾腾的卫队这才驻马不前,却仍然虎视眈眈。
但就这一变化,郑居中立马就感觉原来沧赵还是不敢真杀我,多半只是在吓唬本官。
他暗暗舒口气,赶紧端坐姿势,摆出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品大员官威,心里则暗暗狠。
沧赵,哼哼,本官定要慢慢泡治得你有苦难言生不如死,显我手段,方可一泄今日之耻。
可惜,他摆好了谱,却没等来沧赵主人露面招呼认错道歉。
双方人马紧顶着对峙。
沧赵卫队如狼似虎地紧盯着对手。郑居中的卫队则毫无斗志,无声无息等待变化。
郑居中察觉部下仍然在畏惧中,很是纳闷,不禁转眼瞅着黑永康。
黑永康看出他眼中疑问,心中鄙视这个只会耍嘴皮子不通军武的大头巾,面上却一副更加恭敬忠心的样子,俯身把嘴凑在车窗缝小声道:“府尊,那领头的刁民举着刀是示意部下停止前进,可向前一挥刀就是要部下随他展开全力冲杀。”
顿了顿他又说:“保护大人不利,非是属下畏战无能。
这些沧赵刁民是杀辽寇杀出来的,精通厮杀不怕死。大人的卫队禁军却养在京城,从未经历真正血战,武艺再高,没有死战勇气也不堪用啊。”
这厮在这当口也没忘了推托责任掩饰自己草包的本质。这已经成了他欺骗上官欺骗朝廷的习惯性本能。
“啊?”
郑居中惊骇地急忙转视队前的刁保,看到刁保的大刀竖在胸前始终没放下,原来沧赵仍没放弃杀念。自己的命仍然在沧赵主人的一念间。
他面上保持镇定威严,心中暗暗惊惧,为摆官威敞开的双腿不由自主就夹紧了,只得捋着胡须掩饰心慌意乱。
在紧张的僵持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可车中的沧赵主人始终没吱声。
郑居中在寒风中心渐渐安稳了些,脑子也随之清醒不少。
他意识到沧赵并非是真要取他性命,而是以武力威逼,以这种方式落他面皮。时间每多过一分,他的面皮就被多剥掉一层,官体威仪荡然无存。
郑居中心中极度羞恼愤恨,奈何部下不顶用,束手无策。
关键是,他也不敢保证沧赵不敢杀他,心中没底也就不敢卖弄嘴皮子出言刺激挑衅,只能在心里大骂沧赵果然是边荒野地出身的粗野卑贱人家,即使成了大宋权贵豪门也难改刁民习气。
越僵持,官军的士气越低落。
原本还想万不得以时拼死一战,能逃走最好,不能也可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等意识到沧赵只是针对郑居中,在剥郑居中的面皮,官军卫队搏命一战的那点勇气也就立马散了。
郑居中看到挡在马车前的季兴良、韦建业二将神色放松了,头却羞臊得渐渐垂了下来,知道今日若不设法挽回颜面,以后就难以在部下面前立起官威。那样说话就不好使了。
必须打破僵局,再设法改变被动局面。
沧赵不理他,他只能厚着面皮主动招呼沧赵。
咳嗽了两声,郑居中鼓足中气,提声喊道:“对面是沧赵哪位主人在?”
果然又被无视了,没得到回应。
郑居中也识趣地没傻等,又提气道:“沧赵为何挡住本官去路?你们心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的体统?难道是骄狂得已经不把官家放在眼里?”
官小的给官大的让路。位卑者给位尊者让路。这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很自然,很应该的事。
但在官场上,让路这点事本质上却是双方势力的比拼,与明面上官大官小位卑位尊没有必然因果关系。
你是权力赫赫的宰相的心腹小秘书,连品级都没有,但那些朝廷要员比你官再大,你若不客气,相遇让路的只怕是那朝廷要员,而且对方是满面春风谦和地礼让你。
你若没势力,就算当着皇帝,实力派也不会对你退让。比如东汉末年的汉献帝之于权相董卓。你这个皇帝出行若是身边没有护卫,招不来帮手,自己又不能打,和乞丐争路也必定是被揍得满头包的份。
龙困浅滩遭虾戏。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说的也是势,反应的也是让路的本质。
郑居中是官场老油条,心里自然很明白这个道理,更清楚在让路问题上和沧赵论官大小地位高低毫无意义,拿尊卑传统说事只是为自己找面子。提皇帝却是逼沧赵为表明对皇帝的尊敬不得不辩解而赶快露面。
但仍然无人回应他的喝问。
郑居中的面皮继续在一层层剥落。
好在儒家教育出来的伪君子都是脸皮厚得赛过城墙的。能当高官的都是黑厚之极,根本不要脸的。郑居中虚假的面皮太厚不怕剥,只是这份尴尬被动太难受。
就在郑居中心中越狠诅咒,思量以后怎么狠狠报复,眼下却束手无策时,沧赵主人终于有了动静。
宁老太君的车窗玻璃推开了些。
老奶奶召唤赵岳道:“乖孙儿啊。”
赵岳赶紧策马过去,恭敬道:“孙儿在,不知祖母这一路休息得如何?有何吩咐?”
老奶奶笑微微和小孙子对了个眼神,嗯了一声道:“这人老了,身子骨就是禁不得劳顿,坐车赶路都禁不得了,这通好睡。”
祖母人老成精。赵岳暗笑,面上正经八百道:“老祖宗说笑了。您老身体好着呐,百岁喜庆,六世同堂也是等闲小事,只是心中无小人之忧思戚戚和诸多阴损算计劳神,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治家有方,俯仰无愧于天地,受世人敬仰,心中敞亮,自然于车中也能吃得香睡得安稳。”
老奶奶呵呵笑了,嗔怪一声:“这孩子。”
又笑问:“孙儿啊,车停了,可是到家了?我睡梦中也惦记着该到了。还是咱家好哇!”
赵岳道:“请老祖宗原谅。还没到呐。
前方有自称是本州知府的老头带一伙官兵挡住了去路。耽误了咱们回家。”
老奶奶煞有介事地哦一声,“是那个只会捞钱,人事不干,专门盯着害咱家的东西吗?”
赵岳强忍着笑,恭谨道:“回老祖宗,孙儿不认识,应该是他吧。”
不但赵岳和不在赵庄居住的母亲以及保镖不认识郑居中,就是赵庄人也基本都不认识。
老太君和身边的亲信卫队之前也只是偶然见到过郑居中一次。
郑居中自恃有皇帝宠信,官高位尊,到任沧州后,端起架子,安坐府衙等着别人来一次次求见拜见他,收一份份讨好巴结贿赂他的重礼。
这可是当官的一项重要灰色收入,家治富的有效手段。
也是新官上任初步区分谁积极投靠,诚意多少,考虑以后给多少好处重用到什么程度,谁轻漫不敬,要用新官上任三把火打击教训整治他靠边站到什么程度的重要依据,是所谓人情社会讲人情的几千年官场传统,后世照样盛行不衰,只是由明目张胆转为称遵守潜规则。
当官不得别人孝敬讨好,不得耍权享受,还当得什么官呐。
郑居中自奉是正人君子好官,儒家典范,却自觉所为是遵守官场常例规则,收礼收得心安理得。
他一次也没到赵庄拜望过老太君,等着沧州坐地虎主动来向他低头献上心动的厚礼。
为了搞清赵庄具体情况,有针对性的迅准确掐住沧赵的脖子,郑居中在没等到沧赵主动低头上门后,一反只耍嘴坐衙门当大爷的务虚作风,这次脚踏实地亲自出马到沧赵家的地盘,不辞劳苦地把一处处沧赵村堡详细考察了一番,布置好军队设卡的地点。
就是这次考察布置,他在去清池县原崔家所在的那个圆形城堡时偶然遇到了老太君。
不过,在当时西门外,郑居中的依仗队伍向东而来,老太君由南而来。郑居中得知来的是老太君,就端起架子准备虚情假义迎接老太君的问候,再巧言威胁敲打一番,哪知道老太君只是在车中扫了一眼郑居中,队伍直接拐向西门进了城堡,完全无视了他。
郑居中感觉威严受损,权威受到挑衅,恼恨在心,以参观考察为由想强闯城堡,一为显强势之威,二为窥探城堡和工厂的秘密。
按常理,本地父母官要来参观考察指导,谁能拒绝。心里再不欢迎,至少面子也要给领导不是。
但守门庄丁却根本不听什么知府不知府什么冠冕堂皇理由,一句沧赵生产要地不容外人窥探打扰,横刀枪挡住门口就是不让进。
郑居中的贴身小厮不知深浅高低,横惯了,上前张嘴就喝骂耍威风。
把门头目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扇出老远打掉数颗牙,怒骂:“没教养的狗奴也敢到这撒野。”
这是打郑居中的脸。
郑居中深通为官的灰色手段,面上讲涵养,不与小卒一般见识,不怒,只说要见见老太君,想当着老太君的面就打人一事拿捏威,迎来的却是城门光当一声的关闭和:我家主人很忙,现在没空见不做正事的官。有耐心,你就候着。
就是这么一次糟糕的“认识”,就成了郑居中急眼时要老太君保他命的砝码,再次验证了儒家培养出来的嘴炮伪君子在贪生怕死无耻程度上达到了别种学说教育怎样难以企及只能望而兴叹的高度。
老太君和赵岳成心利用这次偶遇打肿郑居中的脸,要先用语言教训提醒郑居中别不知死活。
祖孙俩配合默契,在侍卫们的窃笑声中,说对口相声般损郑居中。8
第380节灰果,中
老太君只作刚睡醒不知之前生的事,听说挡路的是郑居中,故意怒声接话道:“郑居中为何挡路?”
赵岳道:“咱家的队伍和他们迎头相遇。网
他们自恃官大和武力,上来就动手杀人,威胁咱们让路。”
老奶奶怒道:“让路?
路是咱家的路。他们走咱家路,却没为这条路付出半点,只享受没付出,已经沾大便宜了,还敢叫嚣让路?天下哪有客人要主人让路的道理?
当初郑居中一来,祖母就感觉他不是个东西,原来果然是个伪君子无耻小人。
这狗官想干什么?
莫非欺负咱家无人,想入主当咱家的主?他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敢动手杀人?
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莫非他心里把自己当成了皇帝,可以任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老奶奶很气愤,大骂郑居中,声音越地高了。
“乖孙儿啊,狗东西敢动手行凶,咱家的人没出事吧?你没怕了吧?”
祖母的演技,拿奥斯卡女主大奖绰绰有余啊。
赵岳忍着笑,恭敬道:“回老祖宗,孙儿不敢丢咱家脸面,没有怕。
清州裁下来的草包哪是咱家抗辽好汉的对手。
那挑衅的废物逞凶在先,却一下被打趴下了,现在还躺地上装死免得再挨打。”
老奶奶满意地嗯了声,道:“这就好。“
”乖孙儿啊,你记着,凡是敢内心把自己当成皇帝,敢无视法纪,不尊伦常到咱家行凶的,无论他是谁,都不要放过。咱家连辽寇都不怕,岂可畏惧怀不臣之心的逆贼?”
赵岳连忙抱拳道:“孙儿谨记老祖宗教导。”
祖孙俩说是私下说事,可那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沧赵卫队和翠云山强盗们都笑歪了嘴。娜特在车里笑得直打跌。
禁军卫队中不少人心说老太君骂郑居中这个清高伪君子骂得好,听着真解恨,也想大笑,可是不敢,强忍着笑,结果憋得面孔扭曲,面红耳赤,好不痛苦,让不知情者一看还以为他们是在为长官受辱而愤恨怒呢。
黑永康、季兴良、韦建业现在被数十刀锋紧逼着,可不敢逞能激怒眼前这些胆大不要命的狂徒,也不想打断那祖孙俩咒骂郑居中。
他们盼着郑居中受到更大刺激好狠用更阴毒的手段整治沧赵。
桒才厚内脏受到剧烈震荡吐血,后背断了般剧痛难忍,但有厚厚的铁甲保护,受伤其实并不太重,多养养就好了,此时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却不想面对丢人又无法破解的场面,干脆继续装昏迷躲避难题。
郑居中丢尽了人,脸皮再厚,此时也青一阵白一阵子的。
他心里怒极暗骂老太君好厉害的心机好可怕的一张嘴,扣下的帽子比他扣的大太多了,还找了个维护皇权的正当杀人理由方便以武名正言顺反击报复。
不能再让沧赵这么堵着肆意羞辱践踏了。
要立即展开还击,挽回颜面。
郑居中心中狠,充分挥不要脸的政治流氓大头巾本色,装着大度能容的君子风范,略过老太君祖孙俩的嘲讽羞辱,咳嗽几声摆出端正架子,高声道:“啊哈哈,原来是沧赵老妇人在。老妇人身体一向可好?本官在此有礼了。”
他故意把夫说成妇,暗骂老太君是该死老太婆,嘴上说有礼,却除了两片嘴皮子动,身体其它丝毫未动,更没有下车见礼。
按此时的规矩,他官大,年纪也不比老太君小多少,又是社会地位更高的男性,应该是老太君给他行礼。沧赵一向以讲操守讲规矩传统示人。老太君这会不装睡了,堵在这,没借口逃脱见礼规矩。郑居中等着老太君下车拜见他。
只要一拜,他今天丢的面皮就全找回来了,更夺回了话语权。
不想,老太君压根儿不理他,似乎年纪大了耳朵不灵没听到郑居中的话,根本不接他的茬,又晾了郑居中数分钟,由卫队威逼着再剥郑居中一层面皮,老奶奶才再次自顾和话。
“乖孙儿啊,等了这一会儿,这队伍还不动,不歪知府就是不肯让路是吧?“
“不歪.......知府?”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称呼,稍一怔就明白过来。
郑音正。正,可不就是不歪?
不歪不是贬意,但身为高官,郑居中有了这外号,随着这次事件传出去,却是背上摘不掉的标签一样的嘲讽骂名。
沧赵队伍顿时暴一阵轰然大笑。
连车中满腹心事郁郁寡欢的薛姑娘也不禁咧开了小嘴,笑容难禁。
娜特笑得直喊肚子疼。
小妖年纪太小,听不懂,却被气氛感染,在张王后怀里跟着格格傻笑。
禁军卫队中也有不少人一时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
传说沧赵老太君是个极为刚强严肃的人,谁知却原来这么诙谐幽默,真是太有意思了。
郑居中满脑袋黑线,胸中怒火中烧,想作,却自知在这里威得到的只会是自取其辱,只得继续挥不要脸的本色,装君子高士大度风范不计较这种变相的污辱,心里则怒骂好个刁顽村妇......
黑永康等武官却是面孔扭曲,神情古怪。
他们仇视沧赵,却也不喜欢轻贱武夫的虚伪大头巾,也恨郑居中抡不得刀保不了国却能稳坐高位压着他们喝血分走他们的好处。这是大宋特色的文武之争。
赵岳笑应着:“是,老祖宗。歪知府硬端着架子不肯让路。”
他连不字都省了,直接把祖母起外号的意思点明了。
老奶奶忍着笑,装凝重说:”这个不歪,官大得吓死个人,在咱家,却硬要逼咱们这当主人的让路,他在攀比皇帝的地位权力呢。这样狂妄不要脸的小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咱家这样的忠直老实人可惹不起。罢了。看在官家的面子上,还是咱们让路吧。没了不歪堵在眼前,这心里能宽敞不少,也能早点回咱家歇着。”
赵岳笑着说声:“遵命。”向刁保挥挥手。
刁保这才横刀拔马,带队向路一侧拐。队伍缓缓调整队列和方向开始前进。
这条直通赵庄本堡的路修得很宽,堪比现代的四车道,能并行三辆大车,路基压得很结实平整,表层还铺着海沙,有利于保护路面,并能随着碾压和阴雨形成的沙子渗透而更坚实。这样优良的大路,若是黑永康当时没挑衅,双方稍错错就能过去,根本不存在让不让路的问题。
黑永康这厮却没吸取教训,一看沧赵让路示弱了,不禁暗喜。
还是郑居中官大权重能压住人。沧赵嚣张,眼下却到底只有做不得主又胆小的妇孺在,并不敢真硬顶着不退让,不敢真把我们官军怎样。这应该是个好机会。
盛唐之后,汉统治者就慢慢退化成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到了靠内斗兵变成立的宋朝,这种特色得到极大稳固加强,政治宗旨第一条定为攘外必先安内,从此成为国家特色,并不断得到强化,辫子朝时达到巅峰,政治宗旨展到宁予友邦不予家奴,并对后世官僚思想影响深远。北宋末这些浮华烂官更是只醉心只敢内斗。
郑居中玩了一辈子内斗,对沧赵的退让更敏感,腰杆瞬间直了,紧夹尾巴的腿再次打开,又成了傲慢端坐的高官架子。
黑永康的胆子也随之瞬间放大了,想为郑居中挽回些颜面拍好马屁,勇敢地高声喝止道:“冲撞了府尊大人,打伤了军中重将,你们不等府尊处置,这样就想一走了之?”
又对郑居中道:“府尊,沧赵也太不懂规矩了。
依末将看,大人对治下不能太宽容,应该就此给沧州立起规矩体统。免得刁民有样学样纷纷放肆起来挑衅官府权威。”
郑居中拉着官腔嗯了声,“言之有理。”刚想顺杆大挥,却听赵岳不屑地笑了一声:“畜生也懂规矩?无耻草包也配给官家亲题‘德节感天下’的我家立规矩定传统?”对卫队喝令道:“儿郎们,谁若敢对老祖宗不敬,否定皇帝,与我杀之。”
“诺。”
卫队和强盗们如雷大喊,刚刚回鞘的钢刀再次拉出半截,嗜血的目光再次转向郑居中和黑永康。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变成煞气凛冽。
麻了隔壁的,等死的蚂蚱也敢乍翅?
敢作死,老子剁不死你。
刁保驻马停在黑永康面前,微歪着头,紧盯黑永康的哽嗓咽喉,准备随时来上一刀,挑衅道:“黑心草包将军。俺是粗人,你这么有种有见识,教教俺怎么个规矩体统。”
堂堂统制官,掌一府兵马,却被个刁民堵着肆意威胁辱骂,黑永康肺要气炸了,瞪着血红的眼,恨不能一枪捅死刁保,以他的身份,杀个冲撞官爷的刁民也不算什么,但......他理智地没动。
对草民退让,当然不是素质高遵纪守法爱民,而是行凶的后果担不起。这个草民要么是背后站着个权力更大的,要么是有别的方法直接威胁到执法者的生命或前途。
黑永康怒火中烧到要失去理智,但看到的是一双更嗜血疯狂的眼睛。
他不怕草民疯狂,怕的是能要了他命的疯狂,知道自己武勇早已荒废,嘴本事硬是斗不过对手的,生怕自己只要一言一动就激得眼前这个疯子对他直接疯狂抡刀子。
草民命贱,不惜事后偿命而杀人。他是高贵的官,还有很多荣华富贵没享受呢,和草民玩命死了太亏。
刁保被这帮官员的无耻激怒,成心挑衅好砍废黑永康,却没想到这个一身威风凛凛铁甲看着很象那么回事的大将居然如此不要脸的当众直接就缩了。
就这么个东西也是官?朝廷也能让他当镇边大将?
也就是仗着官皮耍威风欺负没势的,扒了这身皮就狗屁不是。随便在边境拉个有点血性的汉子也比他强。
宋朝不灭,天地不容。
刁保强按杀人冲动,大刀向黑永廉一指,不耐烦地喝骂道:“草包,不让路,还等着爷爷教你做人呢。”
后面的卫队跟着他汹涌压上来,逼得黑永康仓皇躲避,连带着后面的禁军也退让到一边。
沧赵队伍硬排开官军,又开始前进。让路的最终还是郑居中。
但权力本身没有公理廉耻,不受民众制衡,靠道德良知和官僚管官僚是管不住官员堕落无耻的。事实证明,在人性贪婪面前,什么主义党派都是空气。
郑居中这类官是吃透了封建儒家精髓的读书人,运用儒家经典信条很是灵活,讲避实就虚的政治智慧,危险时立马奉行孔子讲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保命;性命一没有危险,立马就是孟子讲的大丈夫威武不能屈。
这次和沧赵直接硬碰,丢人到这种程度,知道沧赵不会真做了他,他索性不要脸了,既然用权力下黑手干不过沧赵,那就把权力的灰色手段挥到极致,让沧赵愤怒却无法对付干憋气吃亏。
当老太君的车辆过来时,郑居中哈哈两声当打破尴尬的开场白,厚脸对老太君招呼道:“本官去赵庄找赵庄主有事相商,不想却落了空。在此巧遇老夫人,正好说说。”
他不说带尊敬之意的拜访,还把赵大有喊成草民头子而不是朝廷所封的将军,是用嘴炮特长贬低沧赵抬高自己身份找便宜挽回些颜面,并自觉巧妙高明而沾沾自喜。
车里的老太君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自顾和同车的刘母说笑着,直接无视了郑居中。
车旁的赵岳护着祖母的车辆缓马而行,面无表情地盯着郑居中。
此次羞辱郑居中,除了教训一下,更是为了激怒郑居中,探出这狗官到底打的什么阴损主意。
郑居中没把赵岳这个纨绔小孩子当回事,也知道老太君不会理睬他,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亮出灰色手段。
你听不听,接不接受都无关紧要。本官就是来招呼一声。你家只要是大宋的臣民,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8
第381节灰果,3
郑居中怀着灰手段必胜的心思,一得意也就抖掉了之前受挫形成的沮丧心理,打官腔,耍口才也就越流畅自如。网
“啊哈哈,老太君的品行气节令天下人仰望。沧赵是闻名天下的忠君爱国恤民典范。如今海盗日益猖獗,严重威胁我大宋安宁。咱们的沧州也时刻面临着海盗攻击抢掠。本官既然身为沧州父母官自当负起为人父母的责任,有心剿贼安邦,奈何没有合适的战船。而你家”
话说到这,谁都明白郑居中是在打沧赵海船的主意,终于激怒了一直沉默的张王后。
这个狗官掐断了我家的6路商路不说,现在仗着是皇帝的授意又得寸进尺地想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用大义逼我家就范直接收走我家的船,掐断我家的海上商路。
你这是作死急着下地狱呢。
这事也不能让老太太担着为难和恼怒。
她直接打断了郑居中的卖弄。
“郑知府,你若是和我婆婆请教如何耕种、如何纺织、如何管教子孙、如何做个好人好官,这些事,我婆婆很精通,肯定能教的五谷不分黑白不明不知如何做事做人的你一下子开窍。但你扯什么海盗,什么国家大事就荒唐可笑了。
靖边打海盗,那是男人的事。我等只是主家的妇人,不懂那些。你对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有什么想法,若是不急,我夫君正在清州看我长子,你可亲自去清州请教,当然你若只是嘴上说说爱民爱国,实际不肯劳累自己半点,也放不下架子,也可书信讨教。
你若是着急,我的小儿子在眼前呢。他虽年少,但我婆婆把他教育得也很懂事。
身为支撑门户的沧赵子孙,有些事我小儿子也能做主拿主意的。你可和我幼子请教。”
说着,看到郑居中脸现羞恼瞪眼张嘴欲说话,张倚慧冷笑一声,抢先吩咐道:“三郎,你祖母年纪大了,又长途跋涉,很累了,需要赶紧回家休息。谁若是连尊老爱幼的传统都不懂,枉披着一张人皮,敢惊扰你祖母不快,敢阻拦你祖母回家,就扒了他的皮,教教他懂事。“
这话一出口,直接就把心中极度恼恨想试着威的郑居中按住了。
同为大宋臣民,沧赵是不敢无视朝廷王法真杀了他这个皇帝宠臣朝廷大员。
但不用伤性命,只耍野蛮手段,在这里把他郑居中从车里生拉硬拽下来,扒了官服,即使不暴打,不踩他在脚下践踏,不把他扒成光猪**示众,只那份狼狈不堪当众出丑也够他受的。
他是可以无耻无下限,可以节操掉一地,可以耍权不要脸,但如果真出了这种丑,脸面和官威彻底被沧赵踩在烂泥里,以后再想在部下面前竖立起权威是根本不可能的。
人人都会在心里鄙视耻笑他。
没人会真尊重敬畏他,他说的话就不好使了,布的命令就会被阳奉阴违没有效力.......
后果就是皇帝交待他来此的任务完成不了。他也没脸在沧州待下去。
沧赵为此会付出什么代价?
灰手段就是灰手段,能说能做,却上不得台面,耍得再好也经不起推敲,难掩天下悠悠之口,必被人攻讦。
无论怎样,沧赵身为官宦豪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斗不对付的官员,这没有错。
为维护老太君的尊严和健康,尽孝道一怒收拾不守体统肆意污辱刁难德高望众的老太君的官员,更是理直气壮,传出去,人们不但不会谴责沧赵凶暴野蛮不守法制,反而会盛赞这种孝行,甚至会列为典范教材,一代代传下去。
而他郑居中却成了衬托沧赵孝道的反面背景,名誉扫地,仗着不要脸能厚脸活着,却难在朝堂立足。
大宋皇室一向极力宣扬孝道,以孝立国。
皇帝再恼怒,再偏袒他郑居中,又能怎样?
不过是训斥沧赵几句胡闹,他郑居中也逃不了当众被皇帝批评。皇帝就是追究沧赵责任,沧赵主人也会没事,大不了找动手的村夫顶破坏朝廷体统殴打官员的罪。
以沧赵的势力和皇帝对文成侯的依重,沧赵随便拿个该死的代替那动手的人顶罪,他郑居中也没牙啃。
张倚慧看郑居中又老实下来,心中更加不屑:”就你这样的也想和我家斗?真是找死。“
却对赵岳道:”若是没人不识趣,你是家中男儿,有些事要担起来,不能丢了你父兄的荣誉和脸面。”
赵岳恭谨地应声:“紧遵母亲命令。”
郑居中一看赵岳留下来了,沧赵有人承受他的手段,也就安稳下来,任老太君和大队人马过去。
张倚慧过来时,看到郑居中眼中闪烁着阴毒和一丝得意光芒,不屑地轻哼一声,心说:“你想欺我幼子年少稚嫩,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经过幼子身边时,她故意叮嘱道:“三郎,你还年幼,不知这世间有些人表面是正人君子,实际无耻卑鄙是无下限的。穿官衣的不一定是好人。官高位显不代表他高尚,相反常常比无赖歹徒更阴毒可怕。你要小心应对,可别稀里糊涂被花言巧语哄骗套进去。”
赵岳知道母亲这是心中有气在指桑骂槐羞辱郑居中出气,笑着点头道:“孩儿晓得。”
娜特从车窗偷瞧着端坐车内摆着官架子的这个长胡子老头官,想想赵岳的脾气和狡猾,瞧瞧爱人在马上一副安静幼稚相实则在酝酿暴起难,实在忍不住好笑,干脆格格大笑起来。
她很想留下来看那老头会怎样恼羞成怒,又会怎样出丑。可惜不能。
小妖扒车窗向赵岳招手做鬼脸,看到赵岳微笑着看她一眼,小家伙越笑得嗄嗄的。
她幼小却心思敏感,虽然不知大人在做什么,却直观地把郑居中一伙列为坏蛋,她的保护神哥哥会教训坏蛋。她相信哥哥象神一样强大,一定会把坏人都干掉丢林子里喂野兽。
她在深山老林野蛮愚昧落后的女真圈子出生,幼年的经历让她比宋人小孩多了份凶狠果断。
在她的心里,把破坏生活的坏蛋杀了或喂野兽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看到人被杀被吃掉或喂野兽,也不会象宋人小孩那样惊恐害怕。见多了,习惯了,坏蛋和野兽在她心里没区别。
如果不是老长老有心保护,小妖也早吃过人肉了。
小妖对老长老只有敬畏,没有感激,更没有依恋。长老总是逼小小的她干活。小妖觉得长老对她不好。
但张倚慧笑着说:“傻孩子,那位老人家关心你,而且有颗智慧的心。逼你干活,是怕他死后,你独自生存没有能力活下去啊。”
小妖太小,听不懂,但赵岳也说长老是恩人,小妖就信了,随张倚慧去济州岛时,看望感谢了长老。长老很高兴,虔诚祝福小妖一生幸福平安。
老家伙总说自己要死了,可眼瞅着活得似乎年轻不少越欢实。
沧赵队伍过去了,走远了。
郑居中和黑永康等人都舒口气,瞅着驻马安静等在对面的赵岳,再瞅瞅赵岳仅带的一个侍卫,憋在心里的阴毒凶狠和报复欲开始激烈沸腾起来,一个个目光闪烁不善。
郑居中自不会蠢到利用这个机会干掉赵岳。
尽管他很想。但不能。
他要把这场游戏严格限定在私仇之外,不能和沧赵真撕破脸,否则他就没手段玩了。
“啊哈哈,贤侄。“郑居中召唤一声,准备下套。
赵岳闻声一扬眉毛,淡淡道:”家父和知府毫无交情。我家也和你家毫无渊源。你就不必沾我便宜了。“
郑居中暗恼。
没了沧赵大队人马威胁,黑永康的胆子又大了,直辱骂呵斥上了:”给脸不要脸的小畜生,不识抬举。你哥以文成二字封侯,没教教你上下尊卑礼仪法度的规矩,还是他本身只是欺世盗名之辈?“
赵岳根本不稀得搭理他这种癞皮狗。
侍卫长王念经大怒,你敢辱骂老子的主人?
他的眼神冷戾,阴森森瞅着黑永康,用特有的嘶哑嗓音冷冷道:”黑草包又想立规矩了?“
黑永康的伤疤再次被揭,大怒,正要喝令部将拿下王念经,却被郑居中打断了。
郑居中意识到不能再让黑永康这个废物再折腾了。否则今天的好戏就唱不下去了。
他恶狠狠瞪了黑永康一眼,心中暗骂:”蠢材,留下保护赵家小子的人能是平庸之辈?
谁人不知沧赵可是把眼前这个嚣张纨绔子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却只派一个护卫就放心地离开。此人必定有非凡的本领。挑衅生事,你等废物上去,只怕拿不下人家,反而被人家宰了,还威胁到本官的性命前途。“
黑永康看清了郑居中眼中对他的鄙视凶狠,吓了一跳,知道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赶紧夹起尾巴。
赵岳笑了,对郑居中懒洋洋道:”这就对了。
管好狗,别让它疯乱插主人的话乱咬人。这样事情才能谈下去。
当然,若狗不懂或不守规矩,知府又管教不住。岳可代为管教,保证让它吸取足足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疯地明目张胆质疑皇帝的选才用贤眼光找死,还为知府惹祸。不信,可以当场验证。
依岳看,你的狗疯病不轻,很希望知府给个机会放狗上来试试看。全部上更欢迎。
放心,我保证不打死你的狗。“
黑永康、季兴良、韦建业羞臊不堪,无地自容,心中杀机越沸腾,都看向郑居中,也希望郑居中能顺势答应,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把那护卫剁成肉泥,并把赵岳也“误伤”。
可郑居中已经对他们那两下子丧失信心,瞅瞅已提马上前几步准备接战的王念经,果断掐了侥幸心理。
沧州军本事最高的桒才厚还在那躺着痛苦呻/吟丢人呢,难道这三个废物也想成那样?
他尴尬地哈哈几声,直接跳过狗不狗的话题,重提用沧赵海船的事。
他打着为国为民大义大局的旗号下套,逼沧赵自觉贡献出船只。
按此时的惯例,官府有平寇剿匪战事,有权征用辖区民间一切可充当军用品的船只牛马车辆等。征收对象不限于平民百姓。
辖区内的官宦人家更有义务帮助官府打仗。只是通常情况下,官官相护相隐,不会对官宦人家强征强行摊派。有些官宦人家,当地官府也惹不起,何谈强征。自然只有无权无势者倒霉。
眼下的沧赵就是特殊情况了,虽强大不好惹,但郑居中奉圣命专门为沧赵而来,自然有胆子刁难沧赵并下狠手。
话说郑居中和赵公廉无私仇,但他内心嫉恨赵公廉青春得意,同为皇帝宠臣,早年就有竞争之怨。
亮出这一手,利用剿匪惯例强征,沧赵就是不同意交出船只,也得咬牙忍痛交。
但郑居中还要维持表面的光明公正,要戴着虚伪面纱,避免和赵公廉**裸撕破脸转为私仇死敌。
说起来博大精深的官场,有许多事就是这么好笑。
a官扯光明大旗用阴损灰色手段整治对手,和c官事实上已经是私仇大敌了,却因为大旗幌子挡在中间当虚伪面纱,就能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当成是公对公的公事。
a官就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一心为公,所为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你不要,也不能怨我。你要是就这事怨恨我,那就是你不对了,说明你这人心胸狭窄,只顾私利,不顾大局,不肯为君王尽忠,不肯为国家利益做一点牺牲。是你素质太差,觉悟太低,品德不高尚,思想有问题,不配为官,更不能得到提拔重用。
而受害者通常得强装欢颜吞下苦果,内心恨得咬牙切齿,表面却和施害者‘团结友爱’,甚至不得不显得风格高尚积极响应配合损害自己的这种毒手。
至于反击报复,那得看以后,凭各自的手段高低。
这种混蛋逻辑就是这么操蛋。
但用道德绑架来侵害别人利益太好使,通常一绑一个准,几乎无往不利。
按完美圣人标准无限拔高道德节操的儒家教义培养出来的官员伪君子,最擅长对内玩假大空欺世盗名,最推崇最热衷于玩这种绑架,把这种手段当成最犀利最有效,既尽显智慧,又不损名誉的绝佳灰色手腕。
为逼沧赵亲口答应,以后有话堵赵公廉和天下悠悠之口,郑居中亲切友好,实际是得意洋洋虚情假义地问赵岳:“天下皆知沧赵满门躬忠体国,为沧州万民的安危着想,急皇帝之所急,供朝廷所急需,你家不会不愿意把家中船只借与本官剿灭海盗吧?”8
第382节代价
郑居中扯起大旗,配以政府强权,放出这手灰手大招,自负就是势力强大又聪慧过人极有政治手段的文成侯赵公廉在眼前也没办法破解,文成侯的弟弟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岂能对付了。≥≧
他自然听说过赵岳以往的恶霸事迹,既有心整治沧赵,不打无把握的仗,来沧州前已经仔细了解过沧赵家每位成员的情况。
据掌握的消息看,赵庄主只是个乡野粗汉,以前还起码有点武勇,可儿子出息了,家中日子好过了,沧州没仗打了,没了生存压力就荒唐起来,整天东游西逛,甚至不着家,不务正业,早成了废人。
沧赵当家主持赵庄事务正常运转的实际是宁氏老太君。
这位老太太很有骨气,也很厉害,和儿媳妇教育出文成侯这样的杰出孙儿,还把沧赵家业整治得红红火火,名闻天下,气节令人敬佩,但再厉害,也只是一帮治家的妇人,连儿子丈夫都管束笼络不住,搞政治大事又懂得什么?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沧赵家这两位赫赫有名的女人也就嘴上厉害,实际当不了什么事。
不足为虑。
至于眼前这个臭名昭著的小纨绔曾堵过大太监杨戬的门,胆子奇大,但也不过是个被家里惯坏了,依仗兄长威势任性荒唐胡闹的纨绔小儿罢了,看刚才他在捏着他命脉的祖母母亲面前装得那样老实乖巧就可知,这小子并不是不知敬畏胆子大到敢捅破天的莽撞傻子,必不敢真对当地父母官行凶。
退一步说,若真是莽撞无脑的,敢在这件事上对父母官逞凶,我郑居中有大义名分在手,此事占着理,正好就势作,即使不能当场拿下嚣张小儿名正言顺地狠狠泡制教训,让你这纨绔子弟知道本官的厉害,知道本官可不是没卵子也没正经本事的杨戬那样好欺负,也能上奏朝廷狠狠参沧赵一本,参沧赵不忠君爱国,不肯为皇帝分忧效力,而且管教无方,仗着赵公廉的权势和在沧州的根基肆意纵容子孙行凶做恶。
皇帝有心削弱沧赵,必定就势动怒难。
如此,沧赵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赵公廉怎么也得受连累被罚。这棵大树一摇晃欲倒,沧赵还有什么依仗能对抗他郑居中。
郑居中之前没看到赵岳抓桒才厚砸季兴良、韦建业表现的霸王之勇,压根没把赵岳当回事。
他就是抓着沧赵留在沧州的不是荒唐废物儿孙就是不通政治,窝在沧州这种小地方没见过大世面,不会玩政治权谋的一帮妇孺,才敢肆意欺上门来耍灰色手段。搞这种事,只要不是直接和赵公廉过招,就不算直接撕破脸成私仇。
他端着官威,慢条斯理捋着胡须,盯着赵岳怎么应对他放出的这个强抢沧赵利益的难题。
无非是嚣张暴怒想任性逞强行凶或目瞪口呆束手无策,这两种结果,郑居中早有心理准备。
他就等着赵岳露出窝囊废样或做出蠢事,然后根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的手段进一步压制打击沧赵。
本官屹立朝廷几十年,讨得皇帝欢心,人生和政治经验何等丰富,手段何等老辣,地位更不在赵公廉之下,岂是你这荒唐小儿能对付的?你母亲居然把你留下单独应对,真是笑话。
本官吃定了你,玩不死你。哼哼.......
郑居中心情大好,得意洋洋。
哪知,他印象中的嚣张狂妄小子既没动怒,也没手足无措。
赵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安安静静骑在马上淡淡盯着郑居中,淡漠地问:“还有呢?”
“还.......还有?”
郑居中没等到答案,没看到他想要的结果,不禁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满面春风道:“如此说,你是代你父兄应诺了?
啊哈哈,贤”
“还有呢?”
赵岳生硬打断郑居中以虚情假义表扬来沾身份便宜并顺势赖定他答应,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郑居中自觉占了上风,夺回了主动权,成竹在胸,心情更好,正要尽情卖弄口才,这下被生生打断成套的说词,噎得不轻,再次听到那三字,不禁微微皱眉。
这小儿是粗鲁无知脑子不好用,听不出本官是在祸害沧赵,还是装傻充愣不好对付?
他急琢磨着,这稍一迟疑停顿,就听赵岳终于露出情绪不耐烦道:“浪费别人时间是犯罪。我很忙,不象知府不干正事却有大宋养着可挥霍浪费时间等死。还有什么打算,你快说。”
被赵岳当众呵斥,郑居中官威颜面被触犯,大怒。
黑永康从车窗瞧见了知府动怒,立即用枪一指赵岳,恶狠狠喝道:“放肆。”
赵岳根本不搭理他。
王念经呵呵两声,刀指黑永康笑骂道:“放肆得有本事。不服,黑狗你上来教训呀?”
黑永康大怒,正想就势和季兴良、韦建业两员大将一齐上去杀人,却被郑居中再次喝止了。
赵岳勾起嘴角,脸上似乎有了一点和善笑意。
“知府,你这几条狗确实既蠢得够级也疯得不轻啊,好在还勉强听话。
不过知府要小心了。
我刚才清清楚楚看到他们看你的目光很怨毒呢。你可要当心被奴狗反噬。”
“你……”
黑永康三将气得血贯瞳仁,出马想逞凶强,却听到郑居中哈哈两声道:“本官接着说正事。”
郑居中心里恶毒地想着:你不是指责本官不干正事么?
本官也没时间和你这种狂妄小儿多费唇舌,就直接说出此番来意,好叫你知道,祸害你家,让你家商务倒闭,事事被封锁,倒尽霉,满足皇帝的心愿,就是正事。你奈我何?
且让你嘴上嚣张一下。
你越无理,本官炮治你家越是心安理得,越是狠辣。你使劲猖狂。有你哭得凄惨的时候。
赵岳却又变成面无表情。
郑居中也不再特别关注赵岳反应,装作很大度地原谅赵岳冲撞,亲切笑道:“海盗凶狂,危害甚大。围剿是当务之急。这第二件事也是和抵抗海盗有关。”
见赵岳别说捧哏凑趣,连点反应都没有,他只能自顾说下去,省得又被白白骂为挥霍时间。
贤侄也知沧州原本设立的横海水军被海盗破坏,战船都被抢走,光靠官府及时再配备却是太难。本官借用你家的船,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望你家能理解本官苦衷。
毕竟爱国保民为重是吧?
守卫沧州,让沧州万民安宁幸福,也是咱们沧州所有人不可推托的神圣职责和义务,对吧?
沧赵是高风亮节的官宦人家。文成侯更是国之重臣。相信你家肯定能理解支持本官。
水军原有的码头也破烂荒废不堪用了。若要修复使用,却不是短时间的事。
你家的清池、盐山两处码头却是修缮得坚固耐用。本官既借了你家的船,就恳请相助再多借点。本官要派兵驻扎你家两处港口,一可方便停船,及时训练水军,好早早剿灭海盗,消除大宋隐患,上报朝廷圣恩,下安黎民。二来也可顺便帮助你家守好码头。
常言道,事急从权嘛。
相信此事,你家也会理解支持滴。
当然守港口以你家力量为主。官兵是协防。
你家是忠良,于国有功,又是沧州民望,是本官治理沧州的重要臂助,本官与你兄长早年在京城又多有交情,本官既到此执政,于公于私,都要为沧赵的利益安危出把力。
协防你家港口,这也算是本官报答你家借船的一点心意。”
说完,郑居中瞅着赵岳看看有什么反应。
他今天来就是依规矩常情事先打个招呼。
招呼到了,沧赵答应不答应无关紧要。他会派兵强行而为,强征船只,夺困码头,掐断沧赵海路出口,把沧赵商务困死直到彻底破产。
皇帝还要用赵公廉,要他来削弱沧赵,但并没有彻底整倒沧赵商务的意思。
若不然,皇帝和赵公廉,君臣之间的多年情义就没了。
皇帝岂能指望一个满怀愤怒怨恨的臣子一心一意效劳朝廷效忠他。
尽管说大宋子民,包括臣子的一切都属于皇帝。皇帝夺你财产就夺了。你仍然得效忠皇帝,不能有丝毫怨恨和违逆。可那只是理论上说说的事。
当你的官,利益得不到保障,没好处反而有坏处,你就是皇帝,谁又肯跟你干。
这是人之常情。
皇帝自然不会把事做绝。
郑居中却假借圣意借题挥,要彻底掐死沧赵商务,自然是私心作祟。
他要逼得沧赵老实低头,大大的好处自然就来了,能收钱收得手软。当然能彻底整倒沧赵,弄出事来,让赵公廉失掉皇帝恩宠从云端掉到污泥,失去日后报复他郑居中的能力自然更好。
而且,那样的好处更大。
政治上,他整倒了强大的文成侯,能力尽显,赢得包括老蔡京在内的众多朝廷大员的佩服感叹欢心甚至有敬畏,威望更足,拥护追随的人更多,权力也就更大了。
经济上,近水楼台占有沧赵家创造财富的众多摇钱树秘诀,仅此一项就大了,再酌情分润包括皇帝在内的重要政治力量,得皇帝更偏宠,得政治盟友强力支持,以后还有谁敢和他郑居中争锋?
郑居中打算得极美,步步都算到了。
他捋着精心保养的胡须,眯着眼瞧着赵岳,洋洋得意地想:本官看你怎么接招。
赵岳却仅仅只是微皱下眉,又是那一句:“还有呢?”
那盯着郑居中的眼神无疑是在说:老子时间金贵着呐。你他娘的有屁快放,别放放就停瞎耽误工夫。
郑居中老奸巨滑也不禁被赵岳憋得轻呃了一声,一时郁闷得不轻,满头黑线。
嚣张小儿,出招吧你。本官等着看你手段呢。
他恶毒地轻哼了一声,又满面春风道:“其它都是相关锁事,在具体办中再说。你说说你是什么意见?”
赵岳却张嘴又来了一句:“还有呢?”
这次郑居中得意地笑起来,“没了。本官等贤侄表态呢。你不会是只会说‘还有呢’三字吧?”
赵岳面无表情立即道:“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我的问题希望你快点回答。别浪费宝贵时间。
请问知府,我家的船,你打算让谁用?码头派谁协守?”
郑居中一愣,随即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自然而然是咱们沧州军。”
赵岳紧接着就说:“你是说用清州裁下来的军痞混混这等怕死废物打凶悍强大海盗?”
黑永康等一听这话,脸臊得黑紫,更加恼羞成怒,直恨不能扑上去活活生吞了赵岳。
郑居中却喜欢这种没性命危险的斗嘴斗心计手段的斗争。
这是他以及大宋大头巾们最习惯最擅长的,也是最有自信最热衷的事。
“呃诶,贤侄此言差已。
本官来沧州近一年,为保边防安全,主要精力就用在大力整顿军武。如今,沧州军今非昔比。若不然,本官也没信心打海盗不是?”
他心里冷笑:“你想拿官兵不堪用拒绝,休想。
斗嘴,玩心计手段,打嘴上烂仗,你这荒唐小儿岂是我对手。”
赵岳呵呵笑了。
“不知知府学的是哪家兵法?”
不等郑居中回答,他又呵呵笑道:“你调教的身边疯狗尚且如此废物,可想而知下面的官兵会烂成什么样。
知府只怕是在东京被酒色养软了骨头,看盲了双眼,醉错了神志,才错把只仗着一身军衣逞凶欺压百姓玩弄青楼女娘这点能耐的花架子垃圾兵当骁勇善战的雄兵猛将。
打海盗可不是说着玩的。
纸上谈兵,还用废物参战。我家的船一旦交出,转眼就成了海盗的战利品。不知道的只以为是知府不知兵,官兵不堪用。不知道的还以为知府是和海盗一伙的,在巧立名目夺我家的船巧妙资敌呢。”
郑居中大怒,和黑永康等一齐恶狠狠盯着赵岳。
赵岳却好整以暇又说:“用无胆废物协助我家守码头。
呵呵,我只怕他们不但不能奋勇当先迎战海盗,反而会望风即溃,争先丢盔弃甲只顾仓皇逃命,不但把武器装备资助了海盗,而且代海盗冲乱我家护卫的阵角,帮海盗占领码头。
知府,你这心思太坑爹呀。
你确定你现在酒醉睡醒了?否则岂会如此昏溃。”8
第383节唇枪舌剑
“放肆。”
郑居中怒极,这次自己怒喝出口了。
他琢磨着反正本官至此已经向你家打招呼尽到常情规矩,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了,剩下的就是具体整治你家。你耍态度,和本官玩嘴皮子污辱本官,本官就可以适当翻脸收拾你。
不过,他还要再走一步,为打击报复定下合理合法的基调,并连赵公廉也牵连进去倒霉。
“赵岳,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你只是个无爵无职的草民,仰仗你哥哥才有资格和本府说话,你却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辱本官,轻鄙朝廷大将,冒犯朝廷法度,不守上下尊卑的规矩体统,本官看你年幼无知,粗鄙无文少教,又是本官老相识文成侯的弟弟,本不想和你计较。可你拒绝借船借码头,无视沧州百姓苦难安危,不顾我大宋隐患危急,不顾大局大义,”
说着向东京方向恭敬抱抱拳,以示对皇帝的尊敬和忠心,又怒吼:“不顾官家对沧赵的恩宠,不肯为官家分忧解难,枉顾圣恩,不见半点对官家的忠敬之心,本官就断断不能容你放肆。”
“本官来问你,你父兄就是这么教导要求你的?
你家愿为圣上肝脑涂地的忠义体现在哪里?
你家宣扬的躬忠体国莫非真是只为欺骗圣上的虚假?嗯?”
郑居中喝骂这些话,很是解气得意。
本官就是扯大旗断你家财路,就是耍权整治你家,就是要祸害你家破产甚至灭门,你家破不了我的手段,能怎么的?
赵岳瞅瞅横刀挺枪跃跃欲试的黑永康、季兴良、韦建业和突然精神起来爬到马上正满眼怨毒凶狠盯着他的桒才厚,再慢慢转头瞧着装腔作势的郑居中,呵呵笑道:“喂,老头,你说事就说事吧,怎么发火急眼呐?”
“义正辞严质问我?”
“呵呵,我家的品行节操功勋天下皆知,海内仰望。这我清楚。可我不了解你呀。你说说,你有什么治国安邦真本事?建立过什么丰功伟绩?有什么感动天下的大义节操事迹?
你是不怕吃苦受罪牺牲,英勇抗击过外敌呢?还是把大宋治理得安康富裕让百姓感激拜服你?
来,你随便举个你自己的光辉事例证明你气节高尚功勋卓著,好好教育教育我。”
郑居中自知自己只会写诗做词,卖弄些花样文章和口才显示才华,陪皇帝喝花酒玩乐,凑趣满足皇帝喜好是好手,涉及正经国家大事,他有个屁的光明事迹,有什么能拿出手可炫耀的。
他年纪大了,既气得发抖,又举不出例子憋得慌,脑子昏乱,一时发挥不了口才说不出话来。
他当了一辈子官,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敢这样无理质问他的人。
赵岳笑眯眯地追问:“你怎么不说你的事迹?”
“你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当了这么多年官,享受着圣上恩宠和高官厚禄,不会是整天只耍嘴皮子,谄媚皇帝,踩比你强的,打击比你有功的,什么正经功劳也没干过吧?”
“那你可就是碌碌无为白白浪费百姓血汗赋税的蠹虫之辈,上对不起皇帝恩宠,下对不起百姓恩养。你有罪啊,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凭什么就敢公然质疑我家?嗯?”
郑居中发怒,一双眼睛瞪圆了,张嘴想吼什么。
赵岳呵呵笑道:“怎么着?扣大帽子,想撕破脸收拾我呀?
你当你自己是金口玉言的皇帝呢,能说什么就是什么,两片薄嘴皮子乱颤就能否定我家气节功勋定我家的罪?”
伸指一点郑居中,“你不戴假面具就好办了。有种你就放你的疯狗上来试试。
到时候可别怪我赵岳为反击你不顾体统倚老卖老耍权不要脸欺负我这个小孩而自卫,让你滚出车轿当众出丑。”
赵岳有恃无恐的态度顿时让郑居中心虚地左右瞅瞅。
他不是用眼神征询手下大将有没有把握收拾掉赵岳主仆二人,而是担心这里是沧赵家的地盘,周围暗处有沧赵的武力在戒备埋伏,一旦动手,自己沾不到便宜不说,可别栽个大跟头吃苦头丢尽人,传出去成为天下笑柄。
赵岳就知道,郑居中这种虚要脸面无骨怕死之辈,若没较大把握是不敢肆意用权行凶的。猖狂欺压良善,那是那些人威胁不到他,他无所顾忌才敢肆无忌惮。
大宋有太多这样的大头巾说得感人肺腑,平常表现得正气凛然,好一副爱国为民铁骨铮铮,其实全是狗屁骗人的玩艺。那个世界讲GCZY的官员尚且很多人如此,何况这时代明确划分阶级公然骑在人民头上的区区封建官僚。
郑居中一时不敢动手。赵岳没心思在狗官身上浪费时间。
他笑道:“想用我家的船,行。
只要你派的那些兵能打过我家的庄民。否则,你必定是私通海盗,在巧言令色弄走我家的船好资敌。
协防好啊。欢迎之至。
但你得保证你派去的兵真能打海盗。不要求能打过海盗,只要求敢奋勇作战。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的兵别成了猪队友,别拖我家保卫码头的乡勇的后腿就行。不然,你强派去,必定是想利用手下的废物牵制我家守卫码头,方便海盗侵入占据码头抢掠我家财物壮大势力。
谁敢说田虎这逆贼和海盗不是一家?
毕竟此前就闹过大宋内地强盗却是海盗安插在大宋抢掠钱财收纳人口的分支。
我可是知道前宰相李邦彦如今成了田虎的宰相。而这几位将军都是交好过李邦彦的,难免现在仍串通一气,暗里帮助田虎,间接帮着海盗谋害对海盗有一定打击能力的我家。此不得不防。休怪赵岳多疑。“
郑居中闻言一愣。
黑永康等则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又赶紧暴怒呵斥,实际是辩解:”黄口小儿,你胡说八道,安敢诬陷本官?“
赵岳威胁了一下,也不在这方面纠缠,仍笑呵呵的:“说到协防。我家得领知府的人情。”
“如今,辽金正打得激烈。
辽国软了,已不是当年的骁勇种族,干不过女真,损失惨重,就把主意打到我大宋身上来弥补损失。
我大哥把清州整治得铁桶一般,不复这几位在清州时的旧观。百姓日益富裕安宁。辽寇看着眼红,处心积虑想入侵抢掠占便宜,和我大哥手下的军队冲突不断。
我回来前,双方边军就曾激烈交手一次。辽军吃亏败走,越发想入境抢掠报复,只怕会调重兵进攻。清州兵力紧张,防御捉襟见肘,现在很需要有外力加入支援。
知府大人如此躬忠体国,又保证手下将领今非昔比个个忠义勇猛,辽寇又畏惧我家不敢轻易侵犯,沧州无战事,不如就把这几位有了真本事也有胆子血战终于象个男儿的将军协调回急需要人才的清州,利用这几位久镇清州极熟悉边防的优势巡防把守边关抵抗辽寇犯边。
我回去也会向大哥写信盛赞知府的满腔爱国忠义之心,极力推荐这几位去清州建功立业。”
黑永康、桒才厚、季兴良、韦建业四人一听这个,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一时收了凶威忘了对赵岳发难了。
他们若是调回清州,必被赵公廉轻而易举玩死,还会背上不忠无能贪生怕死骂名,被世人耻笑,不但死而无功,而且必天子盛怒令朝廷降罪,家族也会受牵连土崩瓦解,有屁的建功立业机会。
赵岳瞧着眼神闪烁不断的郑居中,笑呵呵道:“其实知府大人的满腔忠君热血、忧国忧民之心,深深感动了赵岳。
我这有个打败海盗的建议,相信知府大人一定会采纳。”
郑居中感觉不妙,硬是没敢接声。
赵岳轻蔑地瞅着郑居中笑道:“大人那句话说得太好了。你说守卫沧州,让沧州万民安宁幸福,是咱们沧州所有人不可推托的神圣职责和义务,对吧?“
自己说的话被人拿过来反将一军,郑居中很是郁闷,却不得不点头,拉着官腔正气凛然道:”正是。“
赵岳笑道:“我家身为沧州一分子,出船出码头支持打海盗义不容辞。可剿匪大事,光牺牲我家的利益哪能成事?知府大人是沧州父母官,诸位将军也是沧州重臣,自然更要做出表率,出钱出力更是义不容辞。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其实从清州裁下来的将士不是武艺不高没本事,而是吃不好,体力不足没精神,又家中贫穷有后顾之忧,没有勇气死战。他们需要能鼓起勇气的奖励。
诸位大人都享受高官厚禄,明面上的收入就极厚,又大权在握,贪污受贿喝兵血,灰色收入多多,家中广有钱粮。此海盗猖獗国家危难之际,你们为尽忠报国,也为消除不义之财和骂名,正是把家中花不完的钱财拿出来回报圣恩,以证忠心和大义气节的时候。
交出几百万贯,拿出一半分下去,先让将士们吃好了,体力和精神头提上来,家中也有钱养活父母子女,没了后顾之忧。再把剩下的钱悬重赏,鼓励将士们奋勇杀海盗。此战何愁不胜?”
郑居中、黑永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赵岳一扬眉,冷声问:“怎么?你们舍不得钱财,不愿意为国尽忠?
你们只是嘴皮子说说忠君爱国,只是想牺牲我家的利益为你们自己的前途铺路?”
大帽子反扣过来,光明公事变成了卑鄙无耻的私欲,郑居中知道不表态,他的手段就耍不下去了,强征船只强占码头所扯的正义大旗就破了,干不了了,还会被反参一本让皇帝失望甚至恼怒。
他心里诧异这小儿好厉害,干笑几声道:“贤侄的话虽然偏激,但也有点道理。对将士是要悬赏。本官和诸位将军会带头号召官员为剿灭海盗奉献自己的一分忠心和力量。”
他这一表态,堵了赵岳的嘴。
黑永康等人的脸却瞬间拉得差点儿掉脚面子上。
老子给你上贡巴结你,你不能带给老子好处,反而还要放老子的血为你的仕途增光添亮?
入你姥姥的……
他们在暗暗咒骂郑居中,却听郑居中又得意笑了几声道:“啊呵呵,打海盗确实不是哪一家的事。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才可。
事关沧州所有人的利益,自然需要全体沧州人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本官回去后这就布置下去,通知百姓本府要打海盗。需要额外征收剿匪饷以壮大军力。
本来本府没想到这个,也不忍心加重百姓负担。经贤侄一提醒,本官才醒悟,也下了决心。
啊哈哈,贤侄见识不浅,有大才啊,不愧为文成侯的兄弟。本官要多谢你出此良策。你放心,本府定张榜公布你献计献策的功劳,让沧州百姓认识到沧赵家还有位才智出众的虎子。”
黑永康、桒才厚、季兴良、韦建业一听这个顿时又眉开眼笑,跟着舔着脸齐赞赵岳少年有为大才。
拿出点小钱意思意思,转手征剿匪饷大把大把地捞回来,财咱们发,祸害百姓的罪名还戴在了沧赵家头上,让满沧州的百姓怨恨沧赵,啊哈哈,郑大人这手实在是太高明,不愧是国之干臣,佩服,佩服。
不佩服这些满肚子知识和坏水的大头巾不行啊。人家读书人就是比咱们武夫有急智和手段。
王念经变了脸色。
赵岳却面不改色笑呵呵道:“多谢大人赞美。”
“大人赞我高才。岳还有一策不敢藏私,一并献上。”
郑居中眼神一眯,警惕地盯着赵岳。
他准知道不会有好事,想一走了之,却被赵岳主仆挡着马头,只得听听,再出招破解。
赵岳笑呵呵道:“打海盗可不光是沧州人的事。它也是整个大宋的事。我看大宋官僚都要出钱出力。我家出了船只码头,出了大力,做了大牺牲,就不必再拿一份子钱了。其它人嘛一个不能少。首先圣上得做出表率。其次,蔡相要带头。下面参知政事啊等等,依官职高低,要献的钱财一一列出标准,齐心协力奉献财力物力人力打海盗。”
第384节这一鞭
扯什么大局大义?
老子比你们多了近千年见识,纵观古今,掌握历史全局,清晰这个时代所有有名坏蛋的本质面目,你能骗得了我?玩扯大旗这种官场司空见惯的小把戏,对付普通人好使,对付我家,呵呵,老子虐不死你。
赵岳不屑。
郑居中等一听要大宋所有官员都效力打海盗,脸色一黑。
且不说官家那挥霍劲,只恨钱不够肆意挥霍的,岂肯拿钱剿匪。
谁主张让皇帝出钱,谁必遭皇帝恨,早晚倒大霉。
老蔡那些人是属貔貅的,一向只进不出。
你让他们出钱,出的再少,能捞回再多,私自作主也是犯了他们的逆鳞忌讳,挑衅了权威。何况是要这些重臣做表率奉献大头。那等于扒了他们的皮一样痛。
得罪了满朝文武,还想有活路?
只老蔡一人就会整治得我们及家族生不如死。
赵岳笑道:“各位的脸色怎么成这样难看?“
“莫非你们觉得圣上和蔡相觉悟低,不肯为自己的江山和职责出钱出力?”
郑居中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干脆无视赵岳的疑问。
赵岳岂会放过他们。
你们这些人渣敢欺到我家,还想巧立名目搜刮本州百姓,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不整治得你趴窝老实低头,不算我本事。
“呵呵,我明白了。还是诸位的觉悟高啊,愿意为国为民献出家财。令人敬重佩服。赵岳好生感动。
献财时,岳到时必定到场为各位向百姓唱名公布所献钱财的数量,让沧州人清清楚楚衡量和鉴证各位对国家的忠心和诚意有多少。
诚意够了。以后,谁若敢质疑诸位的节操。沧州百姓先不答应。
诸位为国为民。好人有好报,好官更当如此。
我听说列位家中都有不成器的儿子,为孩子不能走仕途光宗耀祖甚为遗憾?
我家就见不得好人没前途。
知府一说协防,一提剿匪是整个沧州人的事,倒让我有了个好办法。
保卫祖国,加强边防,抗击辽寇,也是每个大宋人的事啊。
诸位气节如此高,家人岂可对国防袖手旁观不尽力?
这样吧。我书信于我大哥,把你们家这些孩子安插到清州去协防。
文不成武不就不要紧。
他们生活优裕,起码年轻而身体强健,个个识字,又被诸位教导得忠君爱国尽忠职守,安排干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们不尽力,具体可以从小事干起,比如为军中向边塞传达命令,或守边境预警烽火台,他们绝对能担起神圣责任,最不济也可以帮助修筑加固城池,战斗时运个粮草送送弓箭滚木擂石什么的,为增强我军防御尽到心力。
吃肉的公子总比吃草的百姓强不是?
只要在清州做点事,担点危险,我大哥就有借口夸大他们的功劳上奏朝廷给他们加官进爵。如此,他们的前途就有了。诸位就不用遗憾发愁了。省得留在身边整天无所事事祸害沧州百姓招人恨,还有损诸位清誉。”
郑居中等听着这个,心中不禁一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们掐你家财路。这小子就要我们的儿子赔命。好狠的主意。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这只是吓唬人的玩艺。
自己不同意。赵公廉就很难强征他们儿子整死。不过,也不得不防。
赵公廉可不仅仅是个镇守边关的重臣侯爷,在他背后,军政两界都有强援,又和皇帝关系很好且深为了解皇帝,所为,即使是闯下大祸,也总能神奇扳转局面甚至赢得皇帝的欢心,心智高得惊人,气运也足得让人惊叹。
就连在政坛根基深厚,政治手腕无人能比的老蔡京对这位少年就得志的年轻侯爷也很是忌惮,视为不敢有轻视之心的罕见后起之秀,若非双方年龄相差悬殊,没有根本利益冲突,老蔡早就使出十二分力气设法整倒赵公廉以防被顶落。
赵公廉这样的政治人物,未必不能通过某种途径巧妙把政敌之子弄到边关整治,甚至能说动皇帝亲自下旨。
郑居中暗吸一口凉气,瞧着赵岳,不禁暗自庆幸这小子到底是太嫩,居然把能用的高明报复手段泄露了出来仅仅用做威胁耍威风,让我提早有了防范就不用怕这些手段了。
他不知道沧赵不但造反,而且早有强大势力和广阔地盘,不知自己只是个沧赵随时能捏死的待死笼中鸟。
他更不知沧赵明知他来沧州执政其意不善,却没在他上任途中就弄死他,就是让他在沧州当代皇帝控制监视沧州和沧北的摆设,利用皇帝对他的高度信任达到让皇帝不担心不怀疑沧赵危险有害的目的。
换句话说,郑居中对付沧赵,反而掩盖了沧赵造反真相,代沧赵蒙蔽了朝廷,无形中稀里糊涂当了赵庄免费的保护伞,还没赢得感激反而被鄙视痛恨,很是冤大头。
若换个官员来执政,还起不到能让皇帝和朝廷完全放心沧赵的作用呢。
赵岳恨不能一把掐死郑居中这些人,却舍不得现在弄死郑居中。
郑居中对赵岳又有了轻视之意,摆出一心为公的架势,郑重其事道:“眼下剿灭海盗为重。其它琐事都要抛到一边。贤侄既答应借船借码头,回去后和家中汇报一声,准备好交接配合。本官也不虚此行。”
赵岳没吱声,不回应这声贤侄,也没肯定自己答应过要求,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径直轻提马缰拨转马头离开,对郑居中连表面的告辞礼节都懒得做。
王念经提刀在前开路。赵岳在后。
二人缓马经过官兵卫队。
黑永康、桒才厚等将此时也想通了。
自己只要抱紧郑居中的大腿,赵公廉就无法强调他们回清州送死,惊恐不安的心神也就安定下来。
再看赵岳,他们心中越发仇视。
当赵岳经过黑永康身边时,黑永康眯眼握紧了枪,恨不能一枪把赵岳捅个透心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岳慢条斯理四平八稳地缓马而过。
本以为今天就这样了。
不料,一根近两米长的特制马鞭猛然从后面抽在黑永康的脑袋上。
黑永康虽是边关大将,却久疏战阵,武艺荒废,身手不灵,反应慢,又猝不及防,哪能躲开,就感觉脑袋猛得一震,所戴的威武铁头盔被鞭子抽得都凹变形飞了,脖子差点儿折断。
他脑袋嗡得一下,两眼发蒙,坐不稳战马,一头栽下去。
所幸他到底曾经是武艺不凡的武将,加上本能,落地的眨眼间内,蒙头蒙脑中也知道保护脑袋要害,用双手及时撑了一下地,双掌被路沙擦得脱皮成了血淋淋的肉沙掌,剧痛,但避免了以头跄地头破血流毁容的惨剧。
此事猝然发生,谁也没预料到。
黑永康的亲卫也惊骇地瞪着没事人一样的凶手赵岳愣了,听到黑永康痛哼出声才回神。有的慌忙下马照看主子,有的横刀枪盯着赵岳,却忌惮赵岳的身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冲上去报复。
黑永康脑子嗡嗡声稍轻,清醒了一点就赤红着眼抖着手指着赵岳疯狂大叫:“给我杀了他。”
他养尊处优作威作福多少年了,几时吃过这种亏,此刻怒火中烧失去理智,什么胆怯顾虑都没有了,状如疯狗,一心只想把赵岳剁成肉泥解恨。
几个亲卫应一声诺,转马一齐冲过来,挺长枪对着赵岳准备恶狠狠捅几个血窟窿。
王念经早就想给这些鸟人点颜色看看,从赵岳后面冲过来,大刀飞舞,咔嚓咔嚓,把亲卫捅来的的枪全部斩断,用刀背刀面连砸带拍,几下子把这些人打落马下,冲到黑永康处砸倒搀扶黑永康的两亲卫,刀尖抵在黑永康的咽喉上冷笑大喝道:“狗东西,连我家严厉的老太君都舍不得点我家二爷一指头,你这贱人敢指使凶奴杀我家二爷?”
“找死。”
黑永康此时被鞭子抽得脑子还有轰鸣声,还有些发蒙,站着都立不太稳,根本抵挡不了王念经,却感受到咽喉处钢刀的冰冷森寒,生命有险,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神志也随即清醒不少。
这时,王念经刀尖轻送。
黑永康脖子一痛流血,以为王念经要一刀捅了他,早没了武勇铁骨的怕死本质当即流露,好悬吓尿了裤裆,惊恐万状脱口叫一声:“好汉爷爷饶命。”
这一声求饶让嘈杂纷乱的现场一静。
季兴良、韦建业正怒气冲天杀过来救助,闻声不禁面面相觑,脸都腾得臊红了。
不是清州来的禁军护卫都惊讶地张着嘴巴看着黑永康。
是清州来的则羞臊地低头扭开脸。
身为军人,有这样怕死的领导.......啧。
郑居中坐在车里,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听到骚乱,皱眉怒声喝问:“发生了何事?”
得知内情后,他勃然大怒。
沧赵小儿嚣张得也太目中无人了。
他坐不住了,下了车,亲自喝问赵岳:“赵岳,你为何无故偷袭我大将,威胁他性命?”
“莫非你目无法纪目无朝廷,有自大逆反之心?”
这次他不是在扣帽子,而是真有些怀疑沧赵有不臣之心,否则怎么如此大胆。
赵岳却笑了,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是淡漠的。
“知府有所不知呀。
我打小就有种异能。谁接近我若有谋害之心,我就能立即感受到。
刚才我经过这位黑副统制身边时,清晰感受到他对我的一股强烈杀念。我怕他发疯趁我不备从后面捅黑枪要我的命,不由自主就采取了防御反制手段。
知府大人,若有人无缘无故仇恨你要你的命,你会顾着法纪束手等凶手先出手杀你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时代,即使仅仅是当面冲朝廷大员瞪眼仇视或咒骂,也会被拿下治罪。若怀疑某人心怀鬼胎可能威胁到官员性命,必会先拿下严刑审问,甚至直接肉体消灭掉以绝后患。
郑居中怎么可能明知有人要致自己于死地而不先发治人。
郑居中无法从法理上反驳,就怒喝道:“什么异能邪说?”
“妖言惑众,鬼话连篇。一派胡言。此罪你休想逃脱。”
赵岳淡漠道:“好,且不提异能。”
“这位没脑子的黑将军对我的仇恨之意,瞎子也能感受得到。我会感受不到?
他为什么这么想杀我。其中原因,知府心里清楚得很。不必逞口舌之能巧辩了。”
黑永康的命还在王念经的刀尖下。
郑居中可以不顾及这个,正好可以利用黑永康的死来参倒沧赵。
可惜赵岳显然不会傻得真杀掉黑永康,自动送上把柄。只有吓傻了的黑永康这个蠢货才会以为赵岳真敢杀他。
郑居中很想当场拿下赵岳,却不太敢在这里动手,也怕拿不下。如此就不能无视黑永康的危险,寒了将士们的心。
无奈只能做出退让。
“你且放开黑将军。不然,本官必参你家一本。圣旨一下,你哥再官大也护不得你。”
赵岳一笑,“这种贱人,杀他还污了我家的宝刀。”
“话说回来了。谁若敢再对我意图行凶,休怪我没事先打招呼而杀人。圣上也曾赋予我家人自保之权。”
他瞥了面如土色未敢再逞强的黑永康一眼,又瞧着郑居中淡漠道:“临别有几句话相赠。我家老祖宗教育晚辈说,命由己作,福由心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人呐,不作死就不会死。“
王念经这才收刀,在后护着赵岳扬长而去。
“二爷,属下就不明白了,咱家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带动沧州富裕繁荣起来,给国家贡献了大量赋税;大公子费尽心血才把沧州治理得安宁祥和,辽寇不敢来犯。这帮逼玩艺自称是忠君爱国的君子名臣重将,来坐享其成,却不知感激尊重咱家,不为国为民尽忠职守,整天忙着喝花酒玩女人捞钱祸害沧州对付咱家,半点人事不干,他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莫非生的是不知恩义不懂廉耻的禽兽之心?
如今天下民乱迭起,江山动荡,这帮逼玩艺这么作,是觉得民乱毁不了大宋威胁不到他们,还是觉着辽寇犯边杀不了缩在城中当乌龟的他们,尽可肆无忌惮地当人间败类?皇帝怎么会用这帮逼玩艺治国安邦......”
王念经的辛辣疑问嘲讽声随风传过来。官军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一双双眼睛扫视着上官们,无声地表达着鄙视厌恶。
郑居中羞臊得满脸通红,如喝了一缸陈年老酒,但羞耻感随即就化为强烈的愤怒仇恨。
官僚的思路和道德观职业观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在郑居中心里,捞钱享受是当官的天然权力福利,没什么不应该的,按皇帝心意办事,讨得皇帝欢心就是忠就是正义。至于其它的都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