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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5节皮厚心黑

    黑永康死里逃生,长出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刚才狼狈求饶威信扫地,为转移大家注意力,脱离尴尬不利,很有急智,强忍双手剧痛,上前跪拜在郑居中面前悲愤填膺道:“府尊,沧赵小儿嚣张跋扈太无礼,沧赵刁奴也是眼中只有主子不知有朝廷,没有敬畏之心,一个个皆是无法无天的狂徒,在大人你面前居然也敢肆意行凶。卑鄙无耻小儿偷袭末将这一鞭其实是在打府尊的脸,沧赵是在挑衅府尊和朝廷对沧州的统治权威呀。”

    这不要脸地一扯也把郑居中从尴尬羞恼中解脱出来。

    郑居中装腔作势怒哼了一声,心里咒骂黑永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明白黑永康说的在理。

    沧赵在沧州坐大久已,只怕早把沧州当成自家的地,根本不服从当地官员的管制。

    必须把沧赵的这股猖狂狠狠彻底打下去。

    否则本官在沧州当官如何能畅快?日子如何能舒服过下去?

    看来掐断沧赵商务的海上之路这招是走对了,而且必须赶快施行。

    黑永康这条狗唯一优点就是很听话,又极恨沧赵,正合我完成皇帝交待的艰巨政治任务的需要。

    沧州军又是原清州军,也需要黑永康这个原清州大帅来统领。想收拾沧赵,必须依赖军队,还得用黑永康。

    郑居中转眼想得通透,温和地让黑永康起来,佯装关心地问了问伤势,见黑永康无大碍只是更仇恨沧赵其心可用,就低声命令:“回去后立即点重兵。先夺占离府城近又便于控制的清池县那个码头,给沧赵个深刻教训,也试探一下沧赵的反应和守卫能力。再夺赵庄那边的码头。”

    黑永康大喜,连连应诺。

    回府城的路上,郑居中仔细回味琢磨今天这一偶遇。

    他发现赵公廉这个恶名昭著的年幼弟弟长得半点不比高大的赵公廉小,比赵公廉黑些,反而更健硕阳光,安坐马上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产生一股振奋的强烈力量感安全感,面目更是异常英伟,比赵公廉的相貌更显得英武非凡,让人一看就不禁自惭形秽。

    和流露着儒雅气息宽厚睿智自信笑容的赵公廉不同,沧赵家这个鼎鼎大名的恶少笑时也是和他大哥相似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流露着狂放噬人野性,压过了所有其它表情和气质。

    不由自主产生一股畏惧与臣服感,膝盖发软欲拜倒在地,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发自内心最深处,似乎在心中生了根并生生不息。

    即使官高位显自负如他郑居中,心中不服,不想有这种自卑软弱情绪,却怎么也消除不了。

    这小子不是比他大哥小很多,才十几岁么?

    怎得长得如此高大成熟?

    不是说是个纨绔废物,沧赵家族之耻吗?

    怎得如此雄俊不凡?

    这小子简直有威凌天下的绝世帝王之姿,有天日之表!实实碾压尽了天下大好男儿的所有自信。

    郑居中在这一刻真切明白了沧赵家的长辈为何会无原则地惯着庞着这个晚辈,懂了一向讲光辉公正形象的赵公廉为何要不顾做人和为官原则一味强硬偏袒维护这个弟弟了。

    碰得头破血流,吃了大憋的黑永康等将领默默不语地随马车走,也在想这些事。

    他们意识到无论自己心中多么鄙视赵岳嚣张粗野,无论内心多么嫉妒仇视赵公廉,也不得不承认沧赵家这兄弟俩都太出色了,但只形貌气势胆量只怕已是天下无人能及,望之汗颜。

    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想致沧赵于死地。

    对手敌人越优秀,自然越要尽早铲除。

    他们觉得这很自然,很有必要,却不知在沧赵眼里,他们根本不配当对手。

    府城在沧州北,赵庄在沧州东南,同在一州,两地距离其实很远。

    等回到府城,已经是午后两点多了。

    郑居中原本盘算着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一趟屈尊亲自出马去赵庄,定能压得沧赵老实低头,只要掐住了沧赵的海运弱点,即使欺凌了沧赵的威严侵占了沧赵的利益,沧赵也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不但不敢翻脸放肆,还得讨好地千方百计挽留他,摆上丰盛大宴盛情款待他。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馋嘴。

    因为和沧赵贤达之名齐名的还有沧赵美食。

    想当年,沧赵商务兴旺发达时,开的酒楼几乎遍布大宋各州,让各地人知道了什么才是人间美味无尽口福。

    可随着官僚们的贪欲和对赵公廉的妒嫉排挤心日重,纷纷心照不宣地默契联合起来打压刁难沧赵商务,这些酒楼就迅速从全国消失了。

    沧赵在各地的店铺似乎也在一夜之间消失。

    那些店铺酒楼都是租的场地,都是各物主当初为讨好或畏惧赵公廉的宠臣地位和权势而租给沧赵用的。各地官僚只从经营场地上刁难沧赵就很容易得手。相对的,沧赵撤走也容易。

    令人佩服的是,沧赵的管理手段确实超人一等。赵庄人对主家的忠心令人惊叹。

    分布全国的那么多沧赵厨师,硬是没人能挖动一人。不论你是皇室子弟,还是达官贵人,不论你出重金许官禄前途,还是仗势威逼要挟,对这些厨师都失灵无效。

    如今,即使是在东京也早不见了沧赵酒楼。

    消失的还有沧赵不知从哪搞来的那些珍奇美食材料。

    你就算偷学到厨艺,没材料可用也是白搭。

    只有皇宫大内,御厨跟沧赵厨师学过,食材有沧赵特供,珍奇诱人美味才有留存,不过食谱也大大不全了,很多东西,皇帝想吃也吃不到,因为海盗断了海外商路,无可奈何。

    在外面,那些美味已成传说。权大如蔡京都吃不到,更何况是他郑居中。

    郑居中是打着公私兼顾的旗号去的,看望德高望众沧赵老太君,顺便谈谈海防公事。

    沧赵无论是为了保住商务利益而妥协讨好他,还是出于官场礼节,都应该招待午餐,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结果却是连城门都没得进,在路上巧遇了沧赵主人,人家却根本不给半点颜面。

    满怀得意而去,饥肠辘辘而归。

    郑居中为这事也格外恼恨,发誓要狠狠打击报复,用尽手段整倒沧赵,把沧赵家老小都踩在脚下尽情蹂躏,方能出尽这口恶气。

    黑永康突然对公事勤勉起来,虽饿,却午饭都顾不上享用就去布置派兵的事。

    这事先得向石符练汇报请示。

    石符练才是正品统制官,沧州军一把手。

    黑永康调离清州,实职官降了,品级也贬了,年纪比石符练大近十岁,却不得不为小。

    石符练的日子也不好过,也很郁闷。

    当初赵公廉把整顿好的沧州军带走了,把他留在沧州,希望他能利用掌握的练兵治军方法把新调防沧州的军队也练出一支强军。

    石符练出身开国勋贵家,膏粱子弟,当初来沧州,就是秉承石家投机取巧政治生存原则,跟着能干的赵公廉混军功熬资历的,哪肯为练兵吃苦费心,但至少心里多少也想干点正经事。

    不然,军队不堪,辽寇再犯,边关不保,沧州不宁,他对上不好交待,仕途也就不平。

    谁知朝廷那帮混蛋居然把清州裁撤下来的不堪用军痞混混安排在沧州,并且把赵公廉踢走的原清州军大帅和不堪用将领也都调来,目的是利用这些人对沧赵的仇视心对付沧赵。

    石符练手下只有当初留下的几个心腹将校和私兵,其他的全是原清州军。

    他顶着沧州大帅的名,根本摆弄不动军队。

    郑居中奉命知沧州居然也主要是为打压沧赵。

    石符练内心感叹帝王家的寡毒无情无义,但身为投机官僚子弟只讲实在利益,并不同情沧赵,更不会帮助带他轻轻松松升高品级的赵公廉,耍的是两面派手段,仍然是投机取巧。

    他一面积极投靠郑居中,配合打压沧赵,一面暗暗向赵公廉诉苦,说手下全是清州军痞,没人听他的。郑居中要刁难沧赵,黑永康等全力配合,他想拦,却有心无力。

    之所以这么做,是开国勋贵一代代作为帝王家圈养的实质上的家奴看门狗,不敢违背帝王的心思,不会损害自身利益,但他深知赵公廉的厉害和沧赵家族在沧州的坚实威望和根基。

    他并不看好郑居中和赵公廉的这场斗法。

    郑居中私下奉圣命而来,一心想用强硬手段完成削弱沧赵经济势力和在地方上的影响力的任务,却未必凭上不了台面的这种圣命就能斗过文成侯。

    郑居中充其量只是个混在东京城温柔乡,靠讨皇帝欢心上位的文人骚客,年纪五十多了,即使能混上内定的东台枢密使高位,又能蹦达几年?

    如今大宋内有数股强寇难灭,外有野狼西夏和被女真打得损失惨重越来越变得象疯狗一样想从大宋身上喝血弥补实力的大辽双重威胁,内忧外患,局势实际比以前危急多了,江山动荡,正是用兵时,全军总帅枢密使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郑居中这种对军武狗屁不通的文人岂能在那个位子上玩得转,只怕出点事就露丑下台了。

    赵公廉却是在刀光剑影中出生,长在危险动荡边境,文武双全并且皆出类拔萃,也磨练出老辣政治手腕,日趋成熟,是皇帝最需要依重的实力派宠臣,随着局势日趋恶化,只会越来越受到重视,又如此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前途无量。

    按政治投机原则,石符练自然要保持和文成侯的联系,维持一份将来获利的情义。

    他不是黑永康这类无根只能到处找大腿抱的人。

    他在东京的家族就是他的政治根基和仕途保障。

    只要家族忠心皇帝,对皇帝有用,就谁也断不了他的官途,成就只是官位权力大小的区别而已。

    他不需要真正投靠谁,具备玩投机的资格。

    郑居中也不是傻子,很清楚开国勋贵的性质和处事风格,表面热情接纳石符练投靠,内心根本不信任依重,对付沧赵这种事用黑永康这些人具体执行,石符练不从中作梗,大家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共捞功劳就好。

    郑居中也知道沧州是时时面临辽寇犯边的危险边区,需要注意边防安全。

    赵公廉在时,沧州坚牢得象铁桶般。

    人家打下如此好的底子,轮到他执政,若是沧州被侵掠得一塌糊涂,被百姓骂,丢人事小,保障不了辖区繁荣安宁稳定生产,完不成不了赋税任务,让皇帝看到他无能,那就不妙了。

    郑居中信不过黑永康这些人的治军守边能力。清州惨象的铁打事实已经证明其无能。

    他觉得石符练总是跟赵公廉混了一场,怎么也应该从文成侯那学到点治军守边真本事,另外也不能把堂堂沧州军大帅真挂起来不用,让石符练心中怨恨敌对,多了麻烦,就安排石符练训练军队和专门管理边关防务,美其名曰边军最紧要的职责自然应该由边军大帅担起来。

    反正官字上下两张嘴,说黑说白都是理。

    石符练正不想具体参与斗沧赵彻底得罪赵公廉绝了退路,乐得顺势接受安排。

    反正以他的根基,黑永康等人并不能真正威胁到他的地位,实权着机慢慢夺到手中就是,而且,卡沧赵商路和军队走私得来的好处,该分给他这个大帅的一个大子也不会少。

    少操心少干活,好处样样不缺,他就袖手站一边瞧两强斗法的热闹,等待结果出来再继续投机继续轻松获利。

    黑永康假模假式向石符练请示出兵协防沧赵码头。

    石符练心里明镜似的清楚郑居中的意图,也清楚黑永康等人仗着郑居中此时的信赖和对老部下的控制影响力根本没把他这个大帅放眼里,却装糊涂,只说:“既是知府大人的命令,黑将军照做就是。就劳烦你费心具体布置吧。这事,你配合好知府大人就行,不必再问我。”

    黑永康说声:“末将多谢节帅信任重用。”

    甩手离开时,他心里则不屑地想:老子才是军中第一人。算你小子识相。不然,本官定让你难堪丢大脸。

    随即又不禁羡慕感叹起来。

    “麻了隔壁的,开国勋贵之后,含金钥匙出生,天生好命,荣华富贵长身上似的,狗屁不是,什么苦也不用吃,什么险也不用冒,甩手当大爷,年纪轻轻也照样稳稳当高官享厚禄。

    而我这样的能人却只能靠血战出头,靠厚脸到处送礼找靠山才能上位,咬牙放血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钱财大把送出去才能保住权力前途,这一对比,真是让人伤心不平。”

第386节没想到

    不作不死这句后世盛行一时的名言警告对郑居中等人毫无作用,连心弦都未触动一点。

    在他们心里,这话就象受冤屈的百姓咒骂作虐的官员‘天打雷轰不得好死’一样苍白无力。

    弱者只能嘴上这样诅咒发泄一下愤恨。本官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就虐你,你能奈我何?

    真有势力的,根本不会嘴上使劲,有冤当即就凶残报复了。

    苍天为公或许有眼,但既生我富贵,必保佑我一世得意,岂会为贱民弱者报应于我?

    冤屈者越是嘴上恶毒诅咒,越是说明他没有能力损我毫毛,越是能显示我权大威风地位尊贵得上天偏爱,越是让我体味到当官掌权的美妙。

    奢糜享乐,肆意横行的滋味是如此令人沉迷。

    即使在这个迷信昌盛的时代,相信有地狱阎罗判官审判,有十八层炼狱酷刑惩罚罪恶,许多官员也无惧无畏,拼命腐化堕落,更何况为享乐根本不在乎满门死绝的独/夫大有人在。

    别看大宋官僚腐化堕落,国家在穷途末路上飞奔,它的监察官员体系实际很完善。

    皇帝有监控天下的秘谍司,有上访鸣冤的登闻鼓;

    朝廷设有权力巨大能扳倒宰相的御使监察;

    地方有监察牵制一把手施政的通判官、有提刑衙门;

    有直属中央管供应和控制地方和军队钱粮的沧漕等官员;

    军队有监军太监。

    更有大宋特色的叠床架构,用于分化和彼此牵制权力的极度复杂的官僚体系。

    这种体系有效防止了垄断权力和造反,却无法阻止官僚相互勾结集体腐化堕落,也阻止不了地方对中央的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甚至不听招呼,设计得再复杂对国家的长治久安也没鸟用。

    这种体制下,国家政治环境廉洁与否高度依赖于皇帝的贤达能力程度。

    皇帝有能有为,官僚执政大体会比较正常,一旦皇帝无能或腐化,官僚立即就会集体堕落。

    窝案,一烂烂一片,结果只究首恶,对其他犯罪官员不敢惩罚,仍让其当官,免得全部拿下就瘫痪了国家或地方政务运转,政令不出首都,等等事,在封建时代是司空见惯很正常的事。

    明太祖朱元璋是个缺乏世界观、科技观,充满封闭愚昧小农意识的思想落伍皇帝,但为了朱家王朝长久存在,也因为出身贫苦深知百姓之难,很体恤百姓,对官僚要求极严,在百姓眼里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限制官僚特权,贪污一文钱也可能被剥皮充草示众,朱元璋管理官员如此残酷,却照样阻止不了统治腐化堕落,国家玩完,累得他孙子崇祯皇帝再勤俭再想奋发有为也只能满腔愤恨煤山上吊。

    这说明缺乏民权的政治发展到最后,连皇帝清正有为也对阻止官僚腐化堕落不起作用了。

    赵岳很清楚,后世西方鼓吹的三权鼎立、民主选举对官僚腐化堕落也没牙啃,所以在新国加入民众参政议政和对官员的监督罢免惩罚权,同时极力废除宗族和人情社会,强行拆分大家族及垄断型大经济集团,从政治经济上避免权力被民间大势力和人情绑架,也极力铲除儒家强调的三纲五常等扭曲的孝道等传统道德体系,家长不再能对子女一切说了算,推行婚姻自由、财产分割、强调人权等等后世文明合理的规则。

    而郑居中等自觉看透了人生,更看透了官场,很清楚大宋体制惩罚不了他们这种会攀关系精通玩权的人,玩得很嗨。

    黑永康报复心切,抖擞精神,不顾饥饿疲劳,立即点了四个指挥使共两千人马。

    他知道季兴良、韦建业两员大将虽然极想亲手狠狠祸害沧赵,却不会愿意去强夺沧赵码头而冒险的,很是关照这两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自己更不会亲自出马冒险,就选派两员武艺高强也有胆子厮杀的偏将王保城、李宝森带队,力求以重兵勇将一下碾压住清池沧赵码头的守卫。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奔码头,还带着十几架攻城梯准备沧赵不肯让步配合就强攻强夺码头城堡。

    郑居中则很自信地认为此举定能成功。沧赵嚣张跋扈凶暴,但绝不敢真抗拒而杀官兵。

    他就是要借助官府所披合法身份明目张胆地侵犯沧赵利益,进一步掐紧沧赵脖子,狠狠报复,并争取到好处。

    美滋滋享用完晚了的丰盛午餐,他琢磨着今天看到的赵岳,眼睛渐渐亮了,要把沧赵小儿的不凡、猖狂、目无朝廷等方面极力夸大后上报皇帝,一为刺激皇帝对沧赵越发忌惮猜疑,瓦解皇帝对赵公廉的信任依重;二为表明他对付沧赵的不易,为打击沧赵搬倒赵公廉而不择手段找到皇帝信服赞同的借口。

    把对手夸得越强大,等完成任务,他的功劳自然也就越非凡,利益才能达到最大化。这点道理他门清得很。

    兴奋中本想立即写奏折快马传到京城,却感到奔波一上午,很是疲惫,怕这种不良状态下写的奏折,文章不够精美通达,书法不够完美,让皇帝看了不满意而让他的目的打了折扣。

    加上他想等着看看夺取码头的结果,要在奏折中把这个也写进去,扭曲夸大一下,以进一步证明沧赵的目无王法目无朝廷的逆反恶劣状况。

    如此也就暂时没动笔。

    郑居中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在丫环温顺体贴搀扶下悠然自得上了床,准备先舒服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写。

    王保城、李宝森二将夺码头城堡立功发财心切,不断催促官兵加快赶路。

    但无论他们怎样许诺鼓动,这两千官兵也打不起精神头。

    这些从清州裁下来移防沧州的官兵对赵公廉的情绪并不象当官的那样愤恨,而是复杂。

    对这些只重视实利的军痞混混来说,到哪里驻扎也是被上官克扣军饷欺压的份。

    他们并不反感到沧州。

    这里单是气候和自然环境就比清州强太多。

    清州比沧州冷多了,人口稀少,太荒凉,也太危险。怎比得沧州温暖富裕繁华安宁舒服。

    调离清州,不用再大批守在边境随时被辽军挑衅杀死,从这一点,他们感谢赵公廉。

    他们恨的是赵公廉不把他们留在麾下享受只有文成侯部下才能享受到的军队公平,甚至是优越的待遇。

    他们很羡慕留下的那些人,但也自知是自己混习惯了恶习难改,只起坏作用,侯爷不敢留。

    今天去抢沧赵家的码头,他们心中畏惧,压根不想去。

    驻扎沧州快一年了,他们已经很了解这里和清州不同,民风何止一个彪悍了得。

    当初刚来时,他们把守城门,仍习惯性刁难敲诈进出城的百姓勒索好处寻乐子。谁知这里的人根本不买账,根本不吃那一套。

    清州是边境,百姓也彪悍刁顽。

    他们这些官兵如果不穿上这身兵服,就是很好的清州刁民写照,但再刁,对上不讲理的凶悍官兵也得逆来顺受老实低头。

    而这里,他们第一天上岗守城门,习惯而娴熟地刁难一个进城百姓,这草民居然就瞪起了眼怒骂反抗坚决不低头吃亏。

    他们不屑地哟嗬一声,拔刀挺枪,满脸嘲弄笑容,一齐扑上来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刁民,让他知道厉害懂得尊重兵大爷老实交出孝敬,哪知道周围进出的百姓和这个刁民根本没关系甚至不认识,看到同乡受欺,却一齐捡石头亮手头能找到的家伙围上来大骂官兵一齐对抗。

    清州来的官兵欺凌镇压百姓习惯了,可不怕刁民聚众闹事。

    百姓再齐心逞强,还能斗过军队?

    天生受欺负的小民,你有那个胆子杀官兵对抗吗?

    这的百姓是不敢杀官兵,但却敢真打。

    石头、木棒……一齐没头没脑的砸向把门二十几个官兵,打得官兵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这些刁民行了凶,还敢不走,还要上告惩罚他们。而且支持的人越聚越多。

    刁民聚众闹事。军队自然要维护官兵,也习惯地调重兵过来弹压。

    不想,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城里城外的百姓青壮纷纷放下手头事,抄家伙赶过来准备和官兵搏斗厮杀。

    消息传出多远,就有多少人汹涌汇聚过来对抗官兵。

    乡勇民团更是拿朴刀弓箭自制盾牌,在头目带领下组成军阵,象对付辽寇一样对战官兵。

    衙门捕快得知事变,过来后不但不帮着同吃皇粮的官兵,反而亮家伙一齐对抗指责官兵。

    应该向着官兵,支持镇压刁民的官僚们也一反常态,都退避三舍,根本不露面,不管此事,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沧州二把手,老通判闻讯来到现场。

    黑永康瞪着凶恶眼睛扫视刁民,想挥军杀人镇压,但不想担责任,故意请示老通判。

    老通判不阴不阳地说:“此事,老夫可不能擅自作主。有新任知府大人在那。”

    他瞅着一脸杀机的黑永康,笑道:“久闻黑将军守边勇猛,手下将士个个骁勇敢战不怕死。想必定有信心轻易收拾聚众闹事的百姓。将军如此有杀民立功之心,想必不请示知府大人,也敢挥军把沧州百姓一鼓荡平。

    嘿嘿,老夫很想见识见识将军是怎样统军有方的。”

    这话比指着鼻子骂黑永康和部下将士是只会只敢残杀百姓的废物军队还恶毒十分。

    黑永康怒火中烧,恼恨无比,却没牙啃权大的老通判,只能受着嘲讽挖苦,上报请示知府。

    郑居中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是恼怒喝骂:“刁民闹事,抓起来惩罚教训就是了。敢放肆猖狂的领头者,直接杀了。这点小事也来烦本官。”

    可等到听到城门那边百姓山呼海啸的辱骂呼喝声,得知已有数万民壮结队要和官兵开战,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敢轻贱百姓的权力和性命了,不得不出面处理。

    他一来,老通判就提早退走了,根本不照面,把这一切麻烦甩给郑居中自己面对,成心要郑居中好看并栽跟头吸取教训。

    本来应该勾结官府共同欺压百姓的地主乡绅保正等得信的也纷纷赶来,聚集在城门附近,看到郑居中,纷纷上前见礼,说的话却没有之前上门拜访结交时的恭敬谦卑和统一阵线。

    “大人呐,这里是沧州,不是这些混帐能肆意祸祸的清州。若是谁敢在这行凶作恶,发生沧州人和军队厮杀的大事,论罪可不在百姓。

    哪个当官的敢对朝廷掩盖民乱真相,想冤屈沧州人,也休想。官家圣明,绝不会让他的子民白白蒙冤吃亏。

    若觉得俺们百姓好欺负,谁敢残民为功,你就动武试试。

    老朽也想知道到底是这些原清州军厉害,还是俺们抗辽的沧州百姓厉害。”

    不少百姓激愤大吼:“打完这一仗,谁胜谁负都不算完。

    仗着官皮军衣敢对俺们沧州人作恶的,他们家亲人也得给俺们战死的赔命。定要杀他全家,灭他全族,管你娘的家是在东京在本城,还是在清州,此仇沧州人不死绝了,决不会休。”

    面对心齐凶悍对阵有序的数万红眼民壮,还有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沧州民间武力,官兵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被这山崩海啸般的气势惊骇得呆住了,随即就吓缩了,以前对百姓的残暴嚣张气势早不知飞到哪了。

    黑永康等惊骇变色,扫视百姓的眼神仍然凶恶残忍,却没勇气挥军扑杀。

    郑居中更是惊得两股战战,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稳稳心神,好言安抚百姓,当场惩罚了敲诈勒索百姓的这二十几个官兵以平民愤,并当众承诺严格治军,以后决不会再有此类事发生,也不会事后算账追究当事人和领头闹事者的责任。百姓这才在头领的带领下散去。

    这次冲突中,一些百姓受伤吃亏,但官兵被石头瓦片砸得更惨。

    自那以后,不用当官的整顿军伍,官兵也不敢乱刁难欺压百姓。

    在到处设卡掐沧赵商务的时候,官兵更不敢象以前那样打着各种借口对附近的百姓搞强占房屋食宿,强抢鸡鸭鱼肉吃等祸害行为,老实住帐蓬,吃自己带的军粮……

第387节没猜到,上

    郑居中曾极度怀疑那次民乱是沧赵用这种手段预先设下的下马威,曾旁敲侧击,想从熟悉沧州的老通判那确定一二,可惜,得到的是他只能暗骂老通判是太油滑的老狐狸。

    又转而试探询问熟悉情况的石符练。

    石符练回答的倒是很明确。

    沧州人就是这样齐心,长久抗辽形成的,对抗官府不公就是如此,文成侯执政时,百姓一样如此。

    他心里明镜般清楚。

    沧赵若想对付来执政的官员,有太多手段让这个官当不下去,还用费心设这种复杂麻烦的大动员手段?

    郑居中也太高看自己那点身份和官家宠臣的依仗。

    当时得知兵民冲突,他立即就躲了出去,根本不去沾这种大麻烦。随郑居中怎么应对。

    郑居中不吃些亏,不知沧州的特殊,也不会给他更多依重。

    去强抢沧赵码头的官兵一路一肚子怨气。

    沧州寻常百姓,他们如今都不敢随便招惹。

    去硬碰坐地虎沧赵,和能打得辽骑闻风丧胆的沧赵家的民团叫板?

    去你娘的,当官的这是让俺们送上门挨整啊。

    这些狗官是看俺们过得还不够惨,看俺们闲着舒坦了,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咋的?

    谁不怕死谁就逞能冲沧赵眦牙试试看。

    爱你妈谁谁,反正老子去只是打酱油当木桩,看当官的唱戏。当官的一倒霉,咱们就跑。

    但王保城、李宝森不这么看。

    二人品级不高,却有官式逻辑思维。

    沧州百姓敢打官兵,那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以提脑袋抱团来维护自己利益。沧赵是豪门权贵,大宋典范家庭,这样的人家岂敢以武力对抗官兵闹出事来损害名望、权力地位前途。

    如此,沧赵武力再强,对上官兵也得老实顺从。

    混混军痞本就不是能日赶百里还能立马投入激烈战斗的精锐之师。队伍拖拖拉拉行军。

    从府城到清池码头有近二十里。初春天短,等他们赶到,天快黑了。

    港口象郑居中之前派人来摸底一样,停靠着数百当地百姓的大大小小的渔船,只是不见沧赵家那种巨大的运输货船。这可能是运货走了,也可能是转移到赵庄那边的码头了。

    赵庄码头还在赵庄东南边,无论从南还是从北面过去,都有直顶到大海的山崖挡着,有赵庄深宽的西河沟或宽阔的东河水隔着,更有茂密的原始树林包围遮掩着,顺畅去码头只有一条陆路,那得先去赵庄,再绕赵庄向东,走赵庄人开辟出来的那条穿森林的危险道路。

    郑居中也曾派人去打探过这个码头,但走水路没人肯架船伺候,走陆路都是有去无回。

    这些密探可能是被赵庄人杀掉了,也可能是穿越原始树林,被林中众多的野兽吃了。

    郑居中无法确定,也不能以此事问罪赵庄。

    这本就是居心叵测的秘密行动,无法提到台面上说。

    他倒是以知府身份,想亲自去查看一下那边的码头,可沧赵根本不鸟他这个要求。

    沧赵家的地盘和发财秘密岂是地方官想看就能看的。你以为你是皇帝呐。

    也就是说,官兵如果拿不下清池这个码头,想走赵庄夺取赵庄那边的码头,连想都不要想。

    辽军骑兵都闯不过去。就这些烂兵还想做到?

    天方夜谭里也没这情节。

    王保城、李宝森雄纠纠气昂昂来到码头城堡,看到码头和城墙上空无一人,城中倒是传来阵阵说笑声,城门紧闭。

    二人轻蔑一笑:这是怕了。可关闭城门有什么用?岂能阻挡大军进城。

    命令大嗓门官兵招呼:“奉府尊大人命令,本部官兵前来协助沧赵防守码头。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并安排好住房,对我们这些义务上门的军爷客人要伺候好酒菜。”

    可城中无人回应。城墙上也无人露头查看。

    官兵大喊数遍,仍然无人回应。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海风吹拂下越来越冷,王保城、李宝森等不急了。

    反正招呼打了,该表明的表面礼节规矩尽到了,你们不听,想以不理睬来拒绝,没门。

    “来呀,架云梯进城查看是不是此处已被海盗偷占了。”

    官兵看沧赵居然如此畏缩,也不禁一扫之前的畏惧,来了精神。

    一想到城中存放的众多沧赵独有的昂贵货物甚至有大把的银子,官兵上下心中就是一阵火热,胆子越发大了,瞬间有了强夺强占的激情和勇气。

    捞一把就发了。

    文成侯若是大怒问罪,责任自有上官担着,关俺们大头兵屁事。

    官兵轰然应诺,积极架起十几架云梯,在带队军官带领下争先恐后地向上爬。唯恐自己进去晚了,好处都让别人抢走了。

    各梯子打头的军官眼看就爬到城头上了,突然城墙上露出人影,一把把挠钩迅猛准确钩钩住一个个军官生拉硬拽上城头,随即消失不见踪影。

    后面的官兵看得清楚,吓了一大跳,胆小的想往下退,却被又突然伸下的挠钩又生生钩上城。

    剩下的官兵哗,纷纷仓皇溜下云梯。

    我说强横的沧赵怎么会这么好欺负。你妈的,原来沧赵早有准备,是设套在等着坑人呐。谁积极侵犯,谁先倒霉。

    果然,片刻后,城中传出板子炒肉的可怕啪啪声,一声声渗人的惨叫弥漫在肆虐的海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熟悉自己军官的兵听得出惨叫声正是被钩走的头头们发出的。

    当然也不乏被钩走的官兵的惨叫声。

    王保城、李宝森二将既惊又怒,厉声传令:“必是海盗已占据此地。全军都有了,给我攻城。

    杀入进去,里面的逆贼一个不留。

    第一个登上城头者赏银百两。第一个杀死贼寇者赏银二百两,第一个打开城门者,赏纹银五百两。有本事就给本官杀进去。”

    这时,城堡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王保城、李宝森二人感觉那深深的城门洞仿佛是张着大嘴等着吞噬人的魔口,不禁吓了一跳,赶忙策马向后退却老远,远离弓弩射击范围内才停住,都睁大眼睛盯着城门。

    一阵马蹄响。

    城中跑出来十几骑壮士,加十几个步行汉子。

    当中一位四十多岁的胡子大汉手提大刀,瞪一对环眼,戟指对面大喝:“呆,尔等是什么鸟人?

    乱军兵匪?

    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恃武强攻俺们沧赵家城堡?”

    此人正是把守此处码头的赵庄老教头之一,胡大海。

    胡大海在赵岳眼里很象说唐评书中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外表粗鲁,内心精细,行事厚脸无赖,却是个福将。

    主家的命令早来了。怎么整治来占领码头的官兵教训郑居中等人,老胡早心中有数。

    这节骨眼上,老胡故意装糊涂戏弄这伙官兵。

    王保城、李宝森二人心中暗骂:我们的人都让你抓走几十个了。如此嚣张恶毒打板子审问,你会不清楚我们是什么人?

    但沧赵就是沧赵,不是可随便欺负耍弄的对象。

    守码头的赵庄民壮既已出头露面。再想硬赖人家是海盗,事后是说不通的。

    除非有把握把这些人一个不剩的全清理干净,没有活口对证。

    可就算郑居中也没胆子真把赵庄人大量杀害。

    就是有胆子,双方翻脸玩死拼,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别杀不了人家,反被杀。

    此行主要是以重兵威压,以官兵合法身份让这伙民壮乡勇不能对抗侵占城堡。

    王保城、李宝森暗骂归暗骂,却不得不再次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让自己的行为更具合法性。

    一张知府和沧州军共同盖印开具的证明书信也是调令递到了胡大海手中。

    老胡故意倒拿着调令扫了一眼,怒道:“什么狗屁玩艺。你们知道俺老胡不识字,故意弄这么个玩艺来耍弄嘲笑俺是不是?”

    说着,大手把调令撕得粉碎,一把扬在空中,碎屑随肆虐的海风飞得到处都是。

    “你”

    王保城、李宝森二人气得一齐指着胡大海怒喝道:“你敢对知府大人不敬,活得不耐烦了?”

    “嘁。”

    老胡一撇嘴,“老子管你大人小人,此处是我家主人的私产。俺老胡奉命把守此处,没有主家的命令,任何外人不得入内。你们要么请来俺们主人的命令,要么哪来乖乖回哪去。

    拿张随便盖两印的破纸就想凭此混进城堡抢掠发财,你想得倒美。俺老胡不识字,却不是你能耍的傻瓜。”

    “你”

    王保城、李宝森二将感觉遇到了混不吝或和他讲不通道不明的浑人,只气得干瞪眼。

    二人好不容易稍压下火,相互对视一眼,决心以武生擒胡大海,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他们是自负武力又莽撞的武夫,没大头巾那瞻前顾后的反复周密思量习惯,想到就做。

    老胡看到二人一齐紧催战马冲过来,立马猜到对方的谋算,又一撇嘴。

    畏辽如虎的草包想在这恃武讨便宜?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他左右二小将提马迎上。

    王保城、李宝森狞笑发狠。此行总要杀几个人立威,否则怎能完成任务。就从这两人开始吧。

    二人紧拧大枪策马加速,一心几下就收拾掉对手。

    不料,眼看接近。对手突然一齐手一扬,一片红东西被风卷着扑面而来。

    二将无法阻挡躲避,一下被扑了一脸,就感觉呼吸一阵难受,眼睛更是难受得厉害。

    是辣椒面。

    可恶。

    卑鄙无耻。

    二将破口大骂,泪流满面,视野不清,心神恍惚,被对手转瞬狠狠打下马。

    随老胡步行出城的大汉奔出四个,转眼生擒了王保城、李宝森,拖拽而回,直接进城了。

    带兵的四个指挥使傻了眼,随即回神一边策马紧追,想救出上官,一边大骂老胡无耻。

    有本事,你和本官真刀真枪较量。

    老胡哈哈大笑,“整治你们这些无耻草包,用这个正是配套的。”

    “想玩真刀真枪?”

    “好,你胡爷成全你。看看你们是不是被冤枉成草包。”

    随着他的话,左右小将奔出四人,一人接住一个厮杀在一起。

    这些镇守沧赵老家的小将都是军校出来的,训练有素,更得到名师指点,个个勇猛不凡。

    四个指挥使奋力厮杀了一会儿,随着怒气消失,勇气也就消散了,当清晰感受到对手的凶猛凌厉难挡和蓬勃杀机,意识到对手不是不敢杀掉自己,习惯紧缩城池不敢拼命的本色顿时就露了出来,越怕死,越是缩手缩脚施展不开,想退却又被对手圈住退不开,只得硬头皮厮杀。

    四员小将又一水是锋利的宝刀,非是大宋制造的制式武器能抗得住的。

    不久,四个指挥使武器折损,人被打下马生擒活捉了去。

    这结果,他们在疼痛中反而稍松了一口气。

    再硬抗下去,对手斗得性起,下死手一心要命,自己必死无疑。这样反倒至少不用死了。至于吃板子挨打受羞辱,只得认命了。总比丢命强。但愿他们别找借口宰了我们。

    这时,城头响起打板子声。

    茫然不知所措的官兵一看,只见王保城、李宝森二人被扒成光猪,俯身绑在冰冷的长条凳上,被左右两个大汉抡板子交替狠打。二将随着啪啪声一声声惨叫,因剧痛而仰起的脸上仍然是一脸红,辣椒面辣得二人象火烧一般,眼睛难受得赤红泪涌,脸难受得直抽搐。

    片刻后,四个指挥使也照样被料理。

    众兵痞不禁齐齐打个寒颤,两腿发软。

    一吃错了药的小校鼓足勇气大喝:“你们无视知府命令,对抗官兵,殴打朝廷将领,莫非想造反?”

    胡大海瞅瞅那小校,冷笑一声呵呵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撒野。”

    大刀一指官兵,“识趣的,都他娘的赶紧给我滚蛋。少耽误你胡爷喝酒休息。

    爷爷可不管你是不是穿着兵衣。敢作乱,有胆子当兵匪来为郑居中抢掠,爷爷把你们统统杀个干净。”

    那小校也不知是勇敢,还是想出头想疯了,耍古或仔那一套,又大声道:“你敢杀官兵就是造反。沧赵满门要赔上命。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大人,放我们进城协防,不然……”

第388节没猜到,中

    胡大海哪有心思听个投机军匪兵头咋唬,一声令下,城中奔出数百骑兵和数百乡勇。

    “杀光这帮兵匪。”

    老胡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快马冲到那小校面前,抡刀就劈。

    小校伸枪就挡,想着拔开大刀,下一记争取一枪扎进胡大海的心窝,不料手腕粗的坚硬木枪杆却被一下斩断了。

    小校骇然变色。胡大海下手无情,毫不停顿,转手又一刀斩去。

    小校的脑袋飞起跌出老远。腔子里的血喷起数尺高。

    本还想瞧瞧形势的兵痞们看到沧赵守卫真敢肆无忌惮杀人,再瞅见蒙面骑兵凶猛飞奔而来,显然这是动真格的,顿时妈呀一声四散逃命。

    骑兵转瞬赶到,马刀挥舞带起片片血腥。

    兵痞们惊觉骑兵真在追杀,更加惊恐,个个豁出老命的跑。刀枪武器装备丢了一地。

    庆幸的是沧赵卫队并没有追杀太远。

    官兵们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着,拖着沉重双腿继续向府城逃。

    他们不明白沧赵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杀官兵犯这种大罪,但再不敢停留在港口附近片刻。

    沧赵原来不止是霸道,太凶残了。

    此时,天已黑透,初春的夜里更冷。

    海风呼啸着卷起海水拍打着海岸,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官兵过来时,原以为会轻易进入码头城堡,住得好更有好东西吃,还会发财,所以除了武器装备和云梯,其它什么也没带。

    中午吃的军营做的那多汤没油糊弄人的饮食根本不顶饿,折腾到这会,早已消耗净光。

    溃兵本就是一群无赖恶棍混混,放到社会上必定就是一伙伙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黑帮地痞恶势力团伙,现在既饿又困又冷,没了危险逼迫,精神头一散就走不动了,想停下就地吃东西偷懒休息,自在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都觉着自己是苦当兵的蝼蚁小人物,上官的得失胜败和老子有个屁的关系,谁他娘的管当官的谋划什么大事,混一时算一时。

    反正主要将官都被抓走了,到这会说不定已经被沧赵守卫活活打死,混乱的队伍没有有分量的人能管得了他们。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自由干什么。

    但没有帐蓬住,没有粮食灶具做饭。他们想偷懒偷不了。

    若是在过去的清州,他们会很自然地理直气壮凶暴强占当地居民的房屋,抢居民家的好东西吃光,奸淫掳掠什么都随性子干,居民也绝不敢抗拒,不然他们立马就抡刀子砍下,事后居民即使告上去,上官也不会追究他们责任,若顾虑事后有麻烦,就会干脆把这些居民杀个干净,推到辽军身上就是了。

    眼下这他们也想这么干,但没了在清州时那样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的底气。

    他们已经领教了,沧州人心太齐,太凶悍了,普遍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男女老少都有很高警惕性和反抗精神,身为普通百姓却敢毫不手软地抡刀子杀人,而且家家有武器,村村联保呼应,更有抗辽打出来的战斗经验,比他们这些当兵的还会打仗。

    溃兵们结伙试着去附近村子祸害,果然刚逞凶就遭遇喊打和凶狠攻击。

    村中一家家的青壮闻声反应迅速,放下碗筷,横刀挺枪怒吼着冲出家门举火把组队很快扑过来,附近的村庄听到警报声也随着警钟齐鸣,一村村人声鼎沸,显然很快就会有更多乡勇包围杀来。

    溃兵们武器大多早跑丢了,两手空空,就算有胆子抵抗也没家伙用,眼看刀枪锄头棍棒弓弩如林围来,老少村民一个个盯着他们眼珠子通红象要吃人,吓得他们赶紧仓皇而逃。

    有胆大逞凶太深入村子或跑得慢的凶恶兵匪转眼淹没在村民的怒吼和攻击中,乱刀乱砸下显然是不得活了。

    至于尸体,等官府来调查,早丢大海里喂王八了,你就找去吧。

    对付辽寇,村民也是这么干的。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溃兵祸害人的脑子活,转眼又想到清池县城借光,却被关在城外,根本没人搭理他们,只得强打精神回府城。

    到了这一步,他们才意识到沧州人从官员到百姓对他们是何等鄙视厌恶不欢迎。

    郑居中不知道自己同样是不受欢迎被鄙视厌恶的,也不知道派出的官兵已溃败正狼狈逃归。

    他睡足了一觉,起来抖擞精神先打好了一篇文辞斐然的奏折底稿,把沧赵的凶横霸道和赵岳的非凡与藐视朝廷无视君上写得活灵活现,巧妙夸大,写完心中很是得意,越发有了精神头,就等着码头那边的结果报上来,就把这一段再写上去,进一步证明沧赵对朝廷的不恭与逆反之心。

    晚饭时间,郑居中吃着美味喝着美酒,却有不快。

    他是对小妾没殷勤妩媚地伺候在眼前而不满。

    此次来沧州,他只把最宠爱的小妾从京城带到这边,老妻等都留在京城家中。

    跟他过来的还有尚未走仕途的儿子和忠心耿耿又得力的老管家。

    这是他在沧州处理私事和捞钱的左右手。

    小妾来到沧州后,上头没了正牌夫人压着,享受第一夫人的权力荣耀,很快就得瑟疯了,成天和黑永康等人的得宠女人扎一起,被簇拥着在府城四处购物闲逛消遣,耍威风享受吹捧,好在还知道第一要务是把好丈夫这个靠山,象今天这样天黑还不回家伺候着是第一次。但郑居中今心情好,也就不太在意。

    儿子常常在外和那些亲戚朋友混不回家,很正常。可今晚上,老管家也没象往常那样露面伺候,这有点奇怪了。

    郑居中皱眉,正想问问管家何在,这时府城总捕头匆匆来府上说有急事求见。

    自从城门闹民变,府城捕快都站在百姓一边那次后,郑居中大为不满,感觉府城官员表面对他恭顺实际尚未归心都在等着看他表现,维护府城治安,知府的天然爪牙打手最重要力量——捕快则根本和他这个知府不是一条心。

    郑居中要牢牢控制沧州才能方便整治沧赵,一时调整不了主要官员队伍,先拿捕快这块软柿子开刀。

    一般捕快都是临时工,这个好说,说开就开了,再招熟悉本地又愿意为知府效力的人干就得。

    但有品级,得朝廷任命的正副总捕快头子,他想拿下就得费点手脚。

    不料,没等他使手段,两捕快头子以领导控制部下无力有负知府大人期望为由,很自觉地先递交了辞呈。

    郑居中面上挽留,心里暗喜,批准上报后,立即换上了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人。

    其他捕快知道得罪了知府,也都自觉不干了。

    郑居中冷哼:“算你们识相,不然本官的小鞋可不是好穿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再招本地人当捕快,却应者只有寥寥三五个狗都嫌弃的废物混混,最后巴结投靠他的府城商人以及黑永康等原清州军将领积极为知府分忧,趁机以家中的亲戚奴仆顶上才凑成了捕快队伍。

    黑永康等的亲戚都是跟着在清州发了大财作威作福甚至无恶不作的主。

    清州移主,来了个公正廉明又强势而手段毒辣的文成侯,这些人在清州没得混,自然跟着靠山来到了沧州继续过巧取豪夺的快活日子,可没料到沧州人太难欺压掠夺,不仅大为扫兴恼火。

    有了自己人的捕快队伍做帮凶,过去那种巧取豪夺随心所欲的日子才总算露出了曝光。

    但此刻,风光嚣张的总捕头站在郑居中面前却是一脸的惊慌沮丧。

    “大人,大事不好了。”

    被打扰了享用美餐的兴致,郑居中原本就不高兴,再一听这个顿时怒道:“混帐东西。”

    总捕头一惊,连忙连连承认自己确实是混帐东西,却紧接着又说:“大人,这是一个傻子乞丐被人哄骗转交给属下的信。大事不好。属下一着急才失礼。你赶紧看看吧。”

    郑居中一听乞丐,顿时厌恶地瞅着总捕头递过来的表皮发黑的那封信,没搭理,拖着官腔教训道:“你是本官提拔栽培的,以后要重用的。要记住,想有前途,遇大事要有静气,不然,遇点事就慌里慌张,没有担当大任的气度风范,丢人被人看扁是小事,让外人议论本官识人不明,任人唯亲……”

    总捕头那样子都快急哭了,却不敢打断郑居中卖弄,只得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把小人当自己人亲近栽培才会教小人如何做人做事。卑职感激不尽,多谢大人恩典,此生只愿追随左右做最忠心的犬马。”

    “嗯。”

    郑居中拖着长腔应了声,这才慢条斯理问:“现在说说吧。”

    他瞅着那封肮脏的信,厌恶地皱皱眉,才继续,“那里面说的什么能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大人,不好了。府城许多要员家的要害人物被不知什么强匪抓走了,不知所踪。包括大人你的如夫人、公子和大管家。”

    “啊?”

    郑居中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举到嘴边的酒杯脱手落下砸在他裆上,酒水洒了,浸透了裆袍,看上去象是他尿了裤子一般。

    刚刚教训总捕头遇大事要有静气,轮到郑居中自己体现,却早飞到爪哇国去了。

    他再也顾不得那封信是经过乞丐手的肮脏东西,一把抓过来,急急抽信查看,却手哆嗦得厉害,弄了好几下也没打开信封,得心中暗暗鄙视郑居中只会装腔作势说教别人的总捕头帮忙才总算看到信的内容。

    信的内容没有开头称呼也没有结尾的客套,上来就是一行行的名单,高居第一行的正是他郑居中的儿子、管家,以及最宠爱的小妾的名讳。

    小妾的闺名,别说在沧州,就是在出身地京城,外人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只这一点已经证明,名单上的人已落在强盗绑匪之手基本是铁打的事实了。

    郑居中心跳加速,手抖得越发厉害,热血冲顶,眼睛也发花,只感到一阵阵喘不上气来。

    他最是宠爱这个小妾,一想到小妾那玉白圆润娇美无比的身子正被肮脏黑粗的强盗野汉子压在身下肆意玩弄,小妾厌恶透顶却为性命不得强颜喜欢辗转承欢,郑居中就心痛得要命,眼前阵阵发黑。

    更要命的是,老管家也落在强盗手中。

    这个老家人是家生子,小时候就伺候他,跟了他几十年了,忠心耿耿又能干,代他处理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对郑府几乎所有贪脏枉法丑恶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同样知道的不少的儿子。

    哎呀,我的亲娘唉。

    这些事和证据要是落在敌对政治势力手中,向圣上参他一本,或在朝堂当众揭露,不要了他的命也会淋漓尽致揭开他虚伪清正的面纱,彻底毁了他的名誉前途。

    他若是一旦没了圣宠和权力,立马就会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落水狗,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只怕到时候随便一个刁民也能整治得他生不如死……

    是谁?

    是谁?

    是谁胆大包天,敢惹上他这个皇帝宠臣堂堂二品大员,沧州军政一把抓的实权大人物?

    是谁?

    谁有这个能力在府城众多官兵捕快眼皮子底下轻易掳走他家的这些要员?

    是沧赵?

    是沧州坐地虎?

    对,极可能是,应该是。

    沧赵势大,在本地的根基太深厚,触角太多,追随者太多。只有他家才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种事。而我现在又正对付他们,眼看就掐紧了他家的脖子。他们在此事上无法求助于圣上,又没有别的有效手段正面对抗我的这种正大光明整人手段,急眼了就凶相暴露,恶念大发,依仗武力,利用本地优势采用这种极度卑鄙无耻下作凶恶黑手段来要挟本官。

    郑居中猜测着凶手,却被自己猜测的对象越发惊吓的不轻,以至于一时都忘了愤怒了。

    如果真是沧赵下的黑手,以赵公廉的势力,有了那些罪证,扳倒他甚至玩死他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郑居中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儿瘫痪倒地。

    总捕头瞧着不好,连连呼唤了好几声大人,这才把郑居中的心神从惊恐沦陷中拉了回来。

第389节没猜到,下

    惊恐的郑居中被总捕头唤回神,几十年官场历练的功底也显露出来,别看五十多岁了,脑子转得很快,转眼就想到即使绑架真是沧赵干的,但既然特意留书,而不是暗中审问直接参奏揭露,那就说明这事还有的商量,换句话说还有相互妥协的余地。

    这就有了退路,也好办。

    沧赵所为无非是想以此换取他放开掐紧沧赵的手,保住商业利益。

    只要他放手或仅仅掐松些,那么沧赵就会让步,却会捏着证据当后手,但人质应该能放回。

    这都要商量着来。

    隐晦谈判。

    彼此试探底线,磨牙争取各自最大的利益,这是他最拿手的事,不惧沧赵玩这个。

    这么一想,郑居中的精神放松了很多,眼前也不发黑了,继续扫视这封书信内容。

    被绑架的人居然有数十人之多,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副统制官黑永康家的人。

    名单总的来看,受害的是府城军政高官和富商,都是追随他受益的人,抓走的各家都必有主要儿孙和主掌要害的管家,直接威胁到各家的子孙传承和致命私密。

    这手好歹毒啊,直击要害,令人不得不屈服。

    可这么多人,怎么就能在丝毫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悄然全部抓走?

    这满城的军队和捕快难道都是睁眼瞎废物摆设不成?

    郑居中怒气上冲,不禁把恶狠狠的目光盯在总捕头身上。

    混帐东西,本官需要得力人手,看你武艺不错又懂事,才周全你,把你从京城提拔出来。本官是要你帮我控制沧州,而不是帮你来此升官发财花天酒地。

    你当了这么久总捕头,居然让府城发生这么大的恶性事件,还得恶匪传书你才能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你查了人都是怎么被绑走的吗?”

    总捕头听到郑居中阴森森发问,心中惊惧,连忙跪下道:“回府尊,小人查到一些。”

    “说。”郑居中怒喝一声。

    “是。”

    “府上公子和黑统制等官员富商的公子,共近二十位,午后是去城外比赛新得的马,不知在哪里中了埋伏,连随从一起被绑走。”

    这其中有个原因。

    赵公廉搞边关马政开放,辅以时机和各种手段,让辽国的马第一次得以批量流入大宋。

    沧州有地利之便,得马更容易些。

    这些沧州高官富商子弟不差钱,吃饱了撑得当祸害之余闲得无聊,就在郑居中的儿子提议带动下,学京城纨绔子弟那一套玩法,好赌马炫富斗气,借着得马便利,经常比赛。

    郑居中也知道这事,但从未禁止过。

    大宋权贵家子弟几乎都好这个,年轻人的活动,在京城搞是打着练习马术锻炼权贵子弟武勇以便国家有战事时能更好地为官家效力的旗号。

    皇帝也不反对,有时兴致来了还会秘密出宫参与押注玩两把搏个乐趣。

    关键是,通过赛马,儿子为家里赢了不少钱。

    这当然不是儿子的骑术有多高明,而是参与赛马的人家在变相贿赂。一方送礼送得理直气壮巧妙。郑家收钱收得合理合法,不怕人说,不怕查。

    不想好事如今成了绑匪下黑手利用的漏洞。

    在城外出事,此际天寒地冻,四野常常无人,难找目击者,这就难查了。

    郑居中闷哼一声,怒道:“那城里又是怎么出事的?”

    总捕头抹把冷汗又接着说:“府上如夫人和各府夫人是在黑统制的别院打麻将时失踪的。

    那里,把门的全部昏迷至今不醒。院里的仆从也多是如此。随侍的丫环也一同失踪。属下弄不醒那些仆从,一时无法从这方面追查到有价值线索。查访了邻居,也没得到有价值情报。”

    “各府管家和一些掌事公子少爷出事情况就多样了。

    有的是在外喝茶谈事。有的是在外闲逛,咳咳,更多的是在相好的家或楼馆喝花酒时失踪的。

    出事地点,也要么是人昏迷不醒,要么一问三不知。

    属下惊急无奈,事关重大,不得不赶紧报于府尊请求指点迷津,才打扰了大人用餐。”

    郑居中听到这又不禁闷哼一声。

    他也知道自个的管家什么都好,就是和他一样好色却惧内,不敢把相好的女人带回家,就养在外面,晚上不敢在外留宿,为伺候他支使也不能在外留宿,就常常趁着白天外出办事时去别室那厮混,不想,这点嗜好也成了方便绑匪下手的漏洞。

    郑居中再次读信,这次一气看完,却眉头皱得更紧,眼射凶光。

    绑匪不出意外的索要赎金,数额巨大,按所绑的人头在各家的重要程度明确列出赎金金额。

    比如他家被绑走的三个主要成员。

    小妾标价一万贯。

    如果能顺利赎回心爱的小妾,郑居中能接受这个价格,并不觉得这价不合理,也愿意出。

    但他儿子标价直接飘升到十万贯。管家标价更猛涨到三十万贯。

    这就让郑居中既恼怒又肉疼了。

    带在身边的这个儿子,并不是他有多宠爱,主要是不成器走不顺仕途,他又需要个可靠的亲人帮助他在沧州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和方便捞钱,才带来任上。

    他不止这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又不能继承家族重任光大门楣,相反常常惹得他生气失望,只是自己的骨肉,没有办法,如今被绑走了,若不是儿子知道些要命的秘密,他会索性让这个儿子去死,岂肯拿十万贯之巨去赎人。

    对亲生儿子,他尚且如此,区区奴才管家,郑居中才不关心其死活。

    只是管家掌握着他更多能要命的秘密,不得不设法救回。

    如此一一标价,累计一算,赎金金额居然达到两百多万贯。

    这数额要是装入自己的腰包,他不觉得大,但要各家汇总拿给外人,就感觉太惊人了。

    胆大包天的绑匪是成心想一口吃个胖子,也不怕撑死。

    郑居中心中发狠:“你好手段,敢放胆勒索。本官就怕你没那福分拿到手享受。哼!”

    他急看交纳赎金换回人质的地址,这一看不禁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甚至发灰。

    绑匪果然狡猾。

    信上没有定纳金换人的地址,只定了个下次联络的地址和时间。

    这地址是一座山前客栈。

    绑匪说他到时会给那的掌柜的留信。怎么交纳赎金换人,信中可知,并以笑嘻嘻的语气说,过时不候,赎不赎,随你。你们若不肯出钱,相信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高价买大爷我手中的货。

    让郑居中惊恐不安的是,那座山却是在河北西路境内,不在沧州不说,还隔着瀛州府。

    那地方是占山的强盗贼寇肆虐之地,时时面临着逆贼田虎的兵锋威胁。

    这不禁让郑居中又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

    绑匪不是沧赵的人,不是沧赵想以此手段要挟他,而是山贼想狠狠咬一口发横财?

    能有实力把这事做得如此隐秘迅速完美,不是一般山贼手下的人手能做到的。

    这需要事先周密策划,要有得力人手长时间潜伏府城详细侦察,时机到了,更得有精干人手能具体悄无声息地完成绑架并把人质悄然弄出城外藏匿到某处隐秘之地。

    嘶——

    能做到这程度的除非是势大,手下也不缺高参武力高手等各种人才的胆大狂妄反贼田虎。

    会不会是田虎盯上我干的呢?

    郑居中惊疑不定。

    他一想到田虎手下可是有李邦彦这个极度熟悉东京高官的大宋前宰相当帮手,再想想李邦彦的心智和无耻行径,不禁认定此事八/九不离十是李邦彦出的立功馊主意,田虎才派人祸害的他。

    郑居中不禁大恨李邦彦这个人渣活着真是害人坑人不浅。

    老天爷没眼,怎么不早早收了这个浪子宰相歪歪种?

    他诅咒着李邦彦,却没想想老天爷怎么没收拾他这个和李邦彦同类的伪君子歪歪种。

    这事可能不是沧赵干的,掐沧赵脖子的游戏还有的玩。但和田虎这种凶残狡猾逆贼打交道太危险,也太容易落下把柄。郑居中一时也不知为这个新发现应该高兴,不是应该沮丧。

    总捕头说,这么短时间,人质应该还没运出沧州,九成应该就藏匿在沧州某地。

    郑居中一听这个,眼睛不禁一亮。

    如果能在信上约定的时间内查到蛛丝马迹,及时找到人质,除掉掌握了要命秘密的绑匪,那银子就不用心痛地出了,危机就过去了。

    以前是疏忽大意了。吃一欠,长一智,以后决不会再给绑匪机会就会万事大吉。

    但转眼,他又黯然。

    怎么才能及时查到?

    如今的沧州府城不是当初刚来时那样了。

    那些熟悉沧州的前捕快都开除了,换上的是各家追随者派出的仗着官皮精通欺压百姓搜刮钱财却多不熟悉沧州更不精通破案的。忠心或许忠心,使唤起来确实方便,可干正事就拉稀不顶用了。

    捕快之后更换的就是和他面和心不和的府城各主要官员。

    郑居中利用皇帝对他的宠信,勾结蔡京等权臣,把除了老通判和石符练之外跟着赵公廉干过的要害官员全换了个遍,调来顶上缺的是朝中各派系派来沧州刮分好处的官员。

    没换掉老通判是郑居中还需要个熟悉沧州的要员帮他掌握沧州。

    老通判也圆滑,尽管郑居中用着不是很得力,但至少老家伙识相而恭敬顺从,从不对着干,在郑居中眼里是急需要又尚可用的。

    至于石符练。

    此人是勋贵之后,尽管被大宋大头巾普遍鄙视,但表面的面子是要给勋贵的。石符练此人也表现积极配合,不碍事,没威胁,那就留着吧。

    真换,皇帝也未必愿意。

    官家需要忠心的开国勋贵狗帮他看着边关兵权。

    随后裁换的就是级别低的,不需要报请中央的官员,全换上带来的自己人或相关推荐的人。

    这一动,原来的那些府城各部吏员或和新官不对付,或不得信任,几日间纷纷辞职,府城公务一度停摆,一度闹得郑居中好不手忙脚乱,紧急顶上各家各派系的人才勉强度过危机。

    现在的府城大小官吏多是外来户,时间又短,对沧州具体情况几乎一抹黑,在民间毫无威望和行事便利,想用这些人在民间迅速查访到绑匪的蛛丝马迹无疑是痴人说梦。

    清州换来的这些军队就更不顶用了。

    郑居中也很清楚所部官兵全是不堪一用的恶棍混混。

    要不是招沧州本地人当兵不利于对付沧赵,郑居中也早把这些官兵开帮换人了。

    眼下再看府城。

    郑居中曾经为亲手调制一新的官场调用起来方便得力而自鸣得意,如今方知有利必有蔽这句话是何等刻骨铭心的至理名言。面对绑架事件,他只有双手抓瞎。

    转眼,他又想到了沧州安全问题。

    这里可是辽寇兵锋威慑下的边关府城。

    去年辽寇没有来犯边,不代表今年秋天不来打‘草谷’。

    可随着府城官场一新,赵公廉执政时好不容易才整治好的政治治安环境雪崩式恶化了。

    郑居中上任,只对本地好处伸伸手,耍些灰手段,还没伸黑手来狠的,只钱袋口张开了,裤腰带松了,恶劣效应却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迅猛漫延,下面的官吏和富绅奸商纷纷露出了獠牙。

    府城百姓和守法商贩经不起贪官污吏抗着官府大牌子耍各种刁难盘剥手段,纷纷离开了府城。

    人和动物不同,首先在于人有脑子。

    有脑子有良心的人早在赵公廉调任清州的消息传出来并得到证实时,惊讶地察觉沧赵家的酒楼和唯一那一个售货大店铺居然转让了,沧州府城居然没有沧州领军人物沧赵家的产业了,立马判断出这不是奇怪的事,而应该是预示着不妙,只怕新来的知府不是个玩艺而且势大。

    他们就早一步离开了沧州府,把家业搬到清州去了,继续庇护在侯爷羽翼下安然生活。

    那时,清州城大,却人烟稀少,沧州府家业提早出手卖了好价钱,在清州安家置业却便宜得要命,这本身就赚大发了,随后大批的人涌来,光是地价上涨带来的利益就惊人。

    利益和荣耀果然永远属于有脑子且先行一步的人。

第390自食恶果,上

    郑居中得知城中居民在迅速流失,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对。

    大宋全国各地的官都是这么干的,他的所为很符合官场惯例规则。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至于缺的人口自然会弥补上。

    别忘了沧州是人口流动巨大的区域。根本不用愁无人。

    果然,富裕的沧州就象块诱人之极的肥肉,本城人忙着搬走,却有外地人如闻到腥臭味看到机会的苍蝇纷纷涌来,填补了人口用工等各种空白。

    新人群形成,赵公廉执政时压制或消失的各种恶迹恶业纷纷出现,府城绝迹很久的地痞黑帮恶势力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充斥了大街小巷,各派勾结官府,你争我斗,上下齐手共同欺凌弱小者,这促使还留恋没走的原居民终于舍得离开了,吐血甩家业,悔不当初没见识决断。

    沧州府城不知不觉间实际成了一座罪恶之城。

    郑居中没感觉到这个。

    他久混朝堂,干的是官样文章风花雪月,没有执政地方的经验,知道本城时有恶事发生,但认为大宋各地的城市哪个不是这样?包括首都东京也是如此。

    这很正常。

    以前的沧州城才是不正常的。

    草民贱夫居然敢结伙对抗官府对抗军队?

    这还了得。

    赵公廉当政时只顾对家乡人讲乡情脸面虚名,不肯对家乡贱民使强硬手段,把贱民惯出了毛病。本官来执政可不会顾忌这个那个惯着这些刁民放肆不恭。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到了今天,他才猛然意识到,没有原居民团结互助维护的安宁治安局面,新居民都是梦想来沧州发横财的,把沧州城当成冒险家的乐园,个个自私自利行事不择手段,毫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事,这才给了绑匪做案的胆子和潜伏盯梢终至绑架的种种便利。

    更可怕的是,如果今秋辽寇犯边杀来,且不管沧州百姓怎样遭殃,若是辽军攻打府城可怎么办?

    就凭这些贪生怕死只会祸害当地的烂兵岂能守好城池。

    敢战能战的居民又换成了一群唯利是图心中丝毫没有国家利益和正义的投机分子,和只会耍权夺利耍嘴皮子的官吏,到时候,谁来誓死抵抗侵略守住城池?

    尽管辽军一般不会攻掠城池屠杀大宋官员,闹出和大宋翻脸开战的恶事,但也怕万一呀。

    辽军在赵公廉手里吃过大亏,对沧赵恨之如骨,奈何不得清州,未必不会报复沧州。

    顾虑到这个,郑居中不反思自己无能贪鄙,反而又不禁深恨起赵岳一家来。

    赵公廉,你干吗要那么能干?干吗那么为朝廷起劲卖命?干吗要对辽军那么强硬?

    当官么,不过是争荣华富贵,享受人生,工作差不多就行了。

    你那么拼命,当官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哪有闲暇享受人生?

    也不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这种熬心费力大冒生命危险的傻事。

    你再卖力,圣上还能封你个王爷当当?

    真收回了燕云十六州,只怕你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掉了脑袋,并且连累满门遭殃。

    咱大宋什么都能包容,就是不包容威望太高功劳太大的能人。

    当官,你看不透这个,那你赵公廉只有小智慧,风光一时,却必不得好死。

    恶毒诅咒了一会儿沧赵,眼前的危机才是要紧的。郑居中又把心思转到绑架勒索上。

    手下人不顶用。郑居中急于脱困,冲动中想去求助沧赵。

    他相信以沧赵在沧州上的实力和根基,若是肯出手相助,必定能很快摸清事件真相,极可能迅速找到绑匪藏匿人质的地点。作为回报,自己大不了把掐紧沧赵脖子的手松一松。

    但他屁股都离椅子了,转念再一想,又强迫自己冷静,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今天才和沧赵家的妇孺翻了脸,自己没脸去求助,真厚脸求了,人家也未必理睬,反落得被耻笑。单说绑架事件,沧赵也有嫌疑,就不能去求助。

    若真是沧赵干的。自己求绑匪对付绑匪,那真成了天大笑话和丑闻。

    实在没招了,郑居中吩咐赶紧把绑架事件相关的人找来,大家共同商议一个办法。

    追随他的这帮人为国为民的能耐可能没有,但个顶个是精明人,指不定就能破解了此难。

    一个个沧州高官、将军、富商闻讯跑来群策群力了。

    黑永康得到消息时,正和老搭档兵马都监朱学仁、亲信大将季兴良、韦建业等在本城新兴起最有名的青楼中中搂着女人娱乐。第一将桒才厚受伤在家歇养才不在。

    今天在沧赵那碰得灰头土脸,需要排遣郁闷。

    今天派兵直接抢夺了沧赵的利益,能狠狠报复了,这得找乐子发泄一下兴奋的情绪。

    总之腐化堕落,及时行乐,他们有的是理由。

    当听到自己的最宠小妾、唯一的儿子和管家全被绑架走了,不知所踪,黑永康惊的差点儿一屁股栽地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脸如死灰。

    小妾没了,可以再找。

    儿子死了,可以再生。

    他才四十几岁,正当壮年,多找女人,不愁不能再生个儿子。

    实在没儿子也无所谓。

    那说明自己这一世是独享富贵荣华的命。黑家福泽不能延及子孙,只供他这一辈挥霍。

    反正有钱有势,不愁老了没人照顾伺候。不用担心什么。

    太尉高俅那么大的官,不是也没儿子。

    可管家和几个亲信被绑架走了,若是落在沧赵手里,那可要了命了。

    他镇守清州这么多年,辽军年年犯边抢掠,祸害了清州城外的百姓,却极少攻击损害边关哨卡烽火台,府城县城无事,他能年年报功,不和辽军眉来眼去有私下交易,怎么可能做到。

    那些年,他伙同部下将领和边关相关官员不知出卖了大宋多少利益。

    放纵边关走私资敌从中谋利不说,光是清州府库中一批批送来堆积如山的武器装备就不知偷偷摸摸卖给了辽国和清州当地的土匪恶霸豪强多少。

    这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一旦泄露出去,被朝廷得知,是要满门杀头的。

    数年中,通过各种不法手段所得钱财,分配给相关人员,扣除贿赂上官和靠山的钱,剩下的也积攒到至少有七八十万贯。家中珍奇宝贝堆积成箱。

    这是他的最爱和最大乐趣。

    如今到了沧州,没了诸多权力好处,他又很快找到了新财源——走私海盗产品。

    这买卖可是暴利,利用军队控制沧州的便利,接手走私品转手一倒就是大把大把的钱到手。

    钱来的太轻松方便,风险还小许多,简直让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向着身家百万贯的目标愉快接近呐。

    说起来,这要感谢赵公廉。但他就是恨极了赵公廉,只想致沧赵满门于死地。

    任何侵犯他利益的人,他都是如此仇恨而积极报复。

    负责代他打理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正是他的管家。

    管家被绑架,他就感觉一道无形的绳索正勒向他的脖子,如何能不震惊恐慌。

    仓皇到了郑居中这,等看过那封信,又从回家打探的亲兵那确认管家至今未归不知所踪,黑永康心火燃烧,口干舌躁,一肚子恐慌怒火,却不知应该向谁发作。

    朱学仁、季兴良、韦建业等同样胆战心惊,恶向胆边生,却拔刀不知向谁砍。

    其他遭殃官员富商和跟来发家治富作威作福的亲朋好友也是既惊又怒,个个六神无主。

    绑架大案到底是谁做的?怎会做得如此绝妙周密?

    找对主才能有针对性地想出各种手段解决好此事。

    参与商量的副总捕头因为是孤身一人在沧州当官,此次绑架大案中没涉及到他的亲人,所以比较镇定,又想在知府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说:“府尊,诸位大人,小可倒是发现个秘密。”

    “什么秘密?”

    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火上房子了,容不得慢条斯理,郑居中顾不得往日的从容不迫风度,急喝道:“快说,你有什么发现?”

    副总捕头被吼得一惊,不敢再拽,赶忙道:“诸位大人不知发现没有,这名单中囊括了府城所有新任高官,唯独原高官石统制和通判大人家没人被绑架。这难道不奇怪吗?”

    兵马都监朱学仁一听,立即叫道:“对了,此案罪魁祸首必是沧赵。”

    季兴良跟着叫道:“对,必是该死的沧赵。通判和石统制曾是赵公廉属下。双方有旧,怎么也有香火情在。所以他们家才安然无事。”

    韦建业和拖着伤体强打精神参加讨论的桒才厚也叫嚷起来。

    黑永康心急火燎,生怕自己通敌的罪孽泄露落入沧赵之手,一瞪眼杀气腾腾道:“府尊,事不易迟,请允许末将带兵火速包围赵家庄解救人质,定下沧赵罪恶。”

    这时候,他倒是有绝对勇气去和沧赵较量了。

    郑居中也二乎,吃不准到底是谁干的,犹豫着正要议一议出兵的事。

    这时本地一富商叫道:“府尊不可胡乱下令。”

    “嗯?”

    黑永康等将领一齐凶狠地盯着那富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心向沧赵,是暗中的罪恶同谋?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

    他们仓皇急怒下凶戾全部发作,只想杀人,不能消灭敌人和危险,也要发泄胸中惶恐不安。

    这是只敢对同族逞凶的暴兵的典型表现。

    那富商吓了一大跳,不敢对视回应这几个疯狂的武夫,只仓皇望向郑居中急忙叫道:“小人哪是心向沧赵。”

    “小人想说的是,石统制在沧州只有一个如夫人在,且几乎不出门,儿女都在京城养着,府中也没有管家,平常一应要紧杂务都是他身边的亲兵主持的。通判大人的家人全在外地老家,身边只有个贴身伺候的老仆,也没钱。绑匪就是想绑架也没机会没油水。副捕头大人不是本地人,初来沧州,不了解实情,所言不是推断沧赵是凶手的根据。

    再者,老朽深知沧赵的厉害。诸位将军只凭猜测就率兵上门问罪,老朽担心不但讨不便宜,还得,咳咳,事后必定被文成侯参奏论罪。那就不好了。”

    “眼下要紧的是怎样才能救出我等的家人。不要节外生枝再竖强敌,招大麻烦。老朽的五个儿子和唯有的两孙子都被绑走了,若不救出,就绝了后了。小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当什么奸细呀,只想快点救回家人”

    他是商人,顾念的是子孙传承,不知道黑永康郑居中等真正忧急的是性命前途而不是儿孙。

    但郑居中等也感觉言之有理。

    话题又转回怎么解救人质上。商量来,讨论去,也没个好主意。

    郑居中叹了口气,知道不能指望这些人了,挥手打断议论争吵,决断道:“不必再争议了。无法及时破案救出人质,就只能答应交赎金换人了。绑匪定的下次联络时间很紧。从这赶到约定的客栈差不多就需要这空当。耽误不得。”

    “你们议一议怎么凑钱。本官回后堂清静一下,给有交情的瀛州王知府写封信,请他到时出兵暗中追踪歼灭歹徒。这样咱们的亲人安全回来了。交出的银子也能追回,大家没有损失,还报了仇。”

    说完就走了。

    河间王知府是皇帝的本家安庆王的亲家,靠山绝对够硬,如果肯帮忙,确实能派兵越境到河北西路追剿歹徒。相信河北西路的长官也不会为王知府擅自违反朝廷的调兵规定而上本参奏。

    再说了,当地出现绑架当朝大员和诸多官员家人的强匪,河北西路的长官管制辖区不利,也有罪责,不会自己泄露给朝廷自讨麻烦。

    郑居中说的很在理。但在座众人没傻子,都知道这是知府不想出钱,要大家代他出。

    四十一万两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心中不满,不甘。

    尤其是黑永康心中更是暗骂郑居中:“当初你一上任,老子和几个军中弟兄为抱你大腿,就一下孝敬了你十万贯。后来和海盗走私的钱,分你可不少。眼下为救你儿子女人,你居然能厚脸一毛不拨,连这钱也叫我们代你出,真你妈虚伪歹毒不是东西。大头巾果然都是无情无义靠不住的。”

    但人家官大,又有关系和能耐请高阳关路长官帮忙,自己以后想官当得稳当,钱捞得多,日子过得威风八面,这些都还需要多多仰仗知府,大家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在座的众人不是大贪官,就是巧取豪夺的富商,最弱最穷的家中也有五六万贯,二十几家按信上指定的标准出钱并凑足知府那一份真不是什么难题。期间只是在凑知府那份上大家有些争议。

    毕竟自家被绑匪瞧准了底细,底厚底薄,这一下子都同样把家底掏得不轻,正肉痛呢,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为知府分担债务。

    郑居中一毛不拔,也确实太过分了。

第391节自食恶果,中

    在没有天上掉馅饼中大奖的年代,有权有钱者必有恶势。

    心术不正,骑在人们头上,以侵犯别人正当利益来发家治富,都必定养着镇场子的打手黑实力。

    国家统治还比较稳定,法纪还有约束力,想巧取豪夺,当官的光靠耍权力玩白手套是不行的,能直接凶暴强抢并代主背黑锅推卸责任的黑势力这把高效锋利凶刀不可或缺。

    没权耍的就更需要黑势力来行事。

    利用恶势力捞钱发了家,反过来也更有能力养大恶势力发挥更大作用。

    如此,有权有钱者侵夺别人利益越发高效,自身利益越发能得到保障,越发能上下勾结,手中的权力财富的威势放大了数倍,活得越发威风八面。而养的黑势力也越发强大嚣张得意。

    这是个简单的循环与相辅相成。

    太多时候,当恶官坏蛋确实比当好官好人更有面子,活得更畅快更够劲,甚至更有前途。

    社会正气很难培养起来并保持下去,社会稍一变动,正气就雪崩般瓦解,邪恶气似乎一夜间就能遍布大地;好人需要社会鼓励赞扬保护才能有人愿意当,而坏蛋不需要社会做任何促使就有大把的人积极投入进去,就是这原因。

    因此,八年抗战时期出现杀不完斩不尽的汉奸卖国贼恭顺倭寇的顺民,也就很正常了。

    黑永康等将领边关带兵,喝兵血,畏战,搞得将士怨声载道军纪败坏无战心斗志更无报国之念不堪用,但手下不乏有本事敢拼命又效忠的恶势力武力小集团,那就是私兵。

    他们需要私兵镇压被喝血的将士,需要私兵做见不得人的事,需要私兵保护家和财富在出巡或战乱时保护他们性命,在不得不硬头皮打仗时,也可把私兵安插下去控制军队并带队战斗。

    绑架案涉及的其他贪官恶商们家中无不养着打手保镖甚至刺客杀手。

    迅速凑足了赎金,二百多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不得不先拿出来,很是肉痛。

    他们也不会单纯期望和依靠河间王知府派兵帮他们夺回这笔钱,心里其实盼着最好用不上河间官兵,不然,即使赎金追回来了,也必定被河间兵刮走不少,到时候能收回多少,太难说。

    这年头,为国为民正经打仗,想调动官兵打起精神都得事先发放大笔的开拨费安家银子。帮忙对付绑架案这种私事还要违法越境战斗,王知府和所部官兵又不是当代活雷锋,到时候肯真出力帮忙对付绑匪已经绝对够意思了,不打赎金主意趁机弄到巨大好处岂能干休。

    这节骨眼上正是家养的私兵和打手出力建功的时候。

    不用多说,各家就积极派出了得力人手加上官方的人混和组成两个队伍。

    一个队伍是押送银子的,扮成商队为前队,有二百多个不乏精明的武力好手。负责带队的自然是熟悉战斗的军方人物,一个是兵马都监朱学仁的弟弟朱建青,一个是桑加禄。

    前者武力可以,主要是够狡猾凶残,能主事,好随机应变和绑匪打交道周旋。

    后者则是黑永康的私兵头子,忠心耿耿而骁勇过人,主要负责武力。

    另一队由五百多人组成,负责不远不近跟着前队暗中保护赎金,并着机和前队一块儿对付绑匪抢回人质消除绑匪手中掌握的不利证据,明面上总的由正副总捕头负责带队,但并不是集中在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一伙伙,扮素不相识的普通过路客,并且在第二天一早先分散出城。

    两队参与者没有一个是武力庸手,无不是手沾血腥心狠手辣的军中或江湖凶恶狂徒。

    这样的势力,即使是遇到数量相当的强横辽军铁骑,硬战也有一定取胜的战力。

    黑永康相信这股力量收拾包括沧赵家的绑匪甚至是田虎叛军小股精锐,都有足够胜算。绑匪别露面,露面就休想卷财逃走。

    熟悉战事的将军都如此认为。不知兵的文人骚客郑居中自然也跟着有了信心。

    这伙绑架案的受害者灰暗焦虑的心看到了希望,又狞笑着乐观起来,无不咬牙切齿发着狠。

    绑匪胆大包天,异想天开,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敢太岁头上动土?

    我叫你投机不成反赔上卿卿性命。

    你家人也得查出来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如此方知道我厉害,令尔等后悔莫及。

    绑匪限定的时间有限。

    押送赎金的队伍不敢缓行,一路小心谨慎专行大路,尽可能专经不方便下手截杀抢掠和逃走藏匿的人多繁华之所,食宿住行能考虑到的细节都打起精神保持十二分警惕。

    都不是什么好人,坏事干多了,自保也有丰富经验,很快顺利离开了安宁的沧州境,进入了河间府。

    后队则分散开来,暗中紧紧跟进,各伙彼此保持一定联络,但和前队并不联络,以免绑匪派人暗中盯梢瞧出破绽而露馅。

    进入河间府后,前队奔向最近的县城争取今晚在县城安全的食宿。

    眼前是一片荒野,但道路附近只有些覆盖着开春返青野草的低矮丘坎,藏不得人,有几片能藏人的树林,但离道路都比较远,即使真有绑匪设下的伏兵,用强弩也攻击不到路上,更别说杀过来能不被及早发现。

    奸诈狡猾的朱建青骑在马上扫视这一带,不认为这种地理形势能有危险威胁到队伍,只是为了赶路才不时挥鞭催促队伍加把劲,并许诺到了安全的县城住下让大家好吃好喝好好歇息。

    长得如现世恶鬼的桑加禄则瞪着凶睛唱黑脸,喝骂着因连日安全顺利而有所懈怠的队伍。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都他娘的,哎哟,哎哟哟……”

    桑加禄如夜枭般的高声喝骂突然急变成了低声呻/吟。

    朱建青诧异地扭头一瞅,就见桑加禄丑恶的大脸蛋子扭曲成一团越发丑陋不堪,黑红的脸色在向灰白急速转变,并有细密的汗珠子迅速涌现。

    朱建青一皱眉,“加禄,你怎么了?怎得脸色如此难看?”

    “他/妈的。”

    桑加禄暴了句粗口,面孔又是一阵扭曲,两手使劲按着肚子,眦着牙好一会儿才又说:“肚子突然好痛。他娘的,敢么是昨晚伤风受寒凉着了肚子。”

    这时段怎么能病?

    这无脑粗胚武力强悍,敢打敢拼,是此行的骨干武力保障,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不给力。

    朱建青腹诽着,张嘴刚要说点什么。

    “哎哟,哎呀我的妈呀。哎呀,太痛了。哎哟,哎哟哟……”

    桑加禄高声惨叫打断了朱建青要说的话,并一声接一声地惨叫起来,这会已是脸如死灰,细密的冷汗变成了豆粒大不停地滚滚而下,要不是这货够狠,马术够精,只怕已痛得栽下马来。

    朱建青本就不是什么体恤人的善类,眼瞧着桑加禄顶不住了,心中顿时一阵厌烦暴躁。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家伙。

    但再烦也不能任急需的这个帮手痛昏栽下马受伤,他立即喝令:“来人,扶桑”

    他想让人扶桑加禄下马去一个马车上躺躺先挨一挨,加快前进,等到得县城才有大夫医治。

    可刚说到这,他自己突然也捂着肚子,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哎哟哎哟地连着惨叫。

    肚子痛,腹中如刀绞,真的好痛。

    这是怎么了?

    莫非早饭吃坏了肚子?

    朱建青咬着牙强忍剧痛,心思才一转,就听到队伍中突然哎哟、哎呀妈的痛叫声响成一片。

    有几个赶拉银子的车的体质弱,耐不得剧痛,痛得一头栽下车。

    其他步行的不是一个个弯下腰煞白着脸呼痛,就是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甚至躺地上打滚痛叫。

    这只武力强大而作风凶残的有力队伍转眼成了失去战斗力的病号群。

    痛得脸色煞白的朱建青听到叫唤声,强忍痛扭头一看,见所部成了这情形,不禁惊骇得脸色越发煞白,感觉不妙,急张目四处观瞧,却一伸腰肚子更痛,痛得双眼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咬牙努力想保持清明冷静,肚子却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刀绞般剧痛,脑子一迷糊就摇晃着一头栽下马来。

    桑加禄再强壮,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凶狠,也是抗不住这种如生撕肠子般的剧痛了,尚能努力保持清醒不载下马,却还是痛得左右摇晃,在马上到底坐不住了,滚下了马躺倒在地。

    这一颠,肚子更痛得厉害,不是人能受的,这员人见人怕的恶鬼骁将现在只顾着捂着肚子凄惨叫唤。

    在一片离赎金队伍最近的树林中,黄钺通过望远镜把朱建青等人的凄惨丑态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脸露笑容却连连咋舌。

    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种利器能远观景物如此清晰明了,简直是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有此宝贝,单是用于打仗侦察就能便利多少!

    天下都说沧赵人充满奇思妙想,聪慧强大,果不其然。

    他咋舌也是惊叹这种对付敌人的手段,情不自禁地向旁边的徐谨一挑大拇指。

    徐谨回以嘿嘿一笑。

    郑居中、黑永康等打得好算盘,摸不准绑架案是谁做的,不能威胁赵庄相助,妄图以私家拥有的强大恶势力反击绑匪保护利益,派了个狡诈多疑的朱建青和凶恶骁勇桑加禄打头阵,暗中辅以强兵跟随呼应,以为凭此实力加百倍警惕小心就能达到目的抗住此遭大难扭转乾坤。

    可你们再是到一地就包下整座客栈,再是严密控制监视厨师准备饮食避免被下毒,再是睡觉时安排人手严密巡逻防止被放迷烟弄倒,再小心谨慎考虑周全也没用。

    我家二爷说过,科学知识就是力量。

    杀敌,很多时候不需要硬干。

    今早上的饮食很鲜美可口吧?

    食欲不振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多吃了不少吧?

    不知道能让汤更鲜菜更美味的佐料,实际却是能让人美滋滋食物中毒的可怕东西吧?

    不知道那些东西,凭你们的经验和手段检测不出有毒,而且需要随消化差不多才能发作吧?

    你们以为沧赵强大只是随口吹嘘说说的?以为沧赵只在沧州有根基实力?

    嘿嘿,别说沧州大本营,就是西边的河间府、北边侯爷控制下的沧北四军州,以及临近的沧南,各行各业中多的是我们的人。

    你有妙策,我们更有针对性高招哇。

    让客栈潜伏的厨师当着你们的面下毒,你们却丝毫察觉不了,这太容易做到了。

    徐谨一挥手,带着一百赵庄精干小伙扑了过去。

    朱建青痛得此时已抱肚子满地打滚,朦胧间突然看到一伙蒙面人冲过来,心中大叫不好,挣扎着爬起来呼喊部下奋起拔刀反抗,自己却痛得根本站不稳,更不用说挥刀厮杀了。

    性命危急间,人的意志毅力也常常暴发到强大得不可思议。

    朱建青很珍惜自己的享福小命,怕死得很,急眼中又想攀上战马忍痛逃走,不顾剧痛强伸直腰去扳鞍认蹬。

    这一强行猛烈伸腰活动,肚子又是一阵恐怖的剧痛,痛得他差点儿昏倒,但他抗住了,手死死抓住了马鞍没倒下,浑身哆嗦着抬腿踩进脚蹬,一咬牙不顾一切地翻上马背。

    来者是步行。

    他的马是在防守清州时设法搞到的优良战马,就是为了有一天万一战场厮杀不利好方便逃走。

    坐到马背,朱建青心中一踏实,尽管肚腹剧痛难忍,眼前发黑,却抖擞精神咬牙策马就逃。

    只要马跑起来,这伙未知的歹徒就休想追上了。

    可惜,随着几声弓弦响,他的身体被几只弩箭射穿,在强大动能冲带下又栽下马。

    这次,他不用再忍受痛苦了,转眼就死掉了。

    死前仍惊骇:神臂弩?歹徒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害本官绑架了……

    后面的事,他没来得及想完就满怀不甘地咽气了。

    赵庄小伙们冲到后,砍人的砍人,检查银子的检查银子,干得干脆利落,很快完成了打劫。

第392节自食恶果之逆心生

    一个队员敬礼道:“报告队长,银子是真的,数量也足够。”

    徐谨听了报告,和满面喜悦的黄钺相视一笑。

    这伙贪官恶棍这次居然如此老实听话,难得能讲一次诚信。

    不错嘛。

    黄钺心情太爽了,兴奋中伸脚踢踢还没死却已痛昏迷的桑加禄,幽默笑道:“能吃又贪嘴的无脑莽猪,这下知道贪吃太多美味佳肴的滋味了吧?”

    嘲笑间一剑划过桑加禄的咽喉,结束了此獠凶残罪恶的一生。

    熟练而迅速地打扫了战场,把刀剑等战利品都丢进车里一并拉走,黄钺带着人先赶着车走。徐谨带着剩下的人把尸体都丢到附近一个大坑中。

    这个大坑是个陨石坑,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是个近乎标准的圆锥形,面积不小,深有几十米,壁很陡峭,底部是烂泥,聚有不知多深的污水,后世在河北地区见不到了,可能是地壳变动毁灭了它,也可能是人为填掉了,反正现在成了葬掉这些罪恶家伙的天坑。

    徐谨带队从容不迫离开了作案现场,根本不担心郑居中派的后队那五百多好手。

    朱建青妄图快马逃走,并找来后队保住赎金,只是一厢情愿的念头。

    后队那伙人没有随身严密守卫银子的重任,警戒线放得就比较低,都是些贪图享受懂及时行乐又散漫放纵惯的,一离主家的眼就自由自在了,扮成旅客,一路好吃好喝,结果比押运队更早一步被收拾了,在刚进入河北境的客栈中时就被下药迷倒,不久以后会被装船漂到大海上,等他们醒来后会惊讶发现自己一梦就神奇地跨越海洋,到了一个名叫广岛的二战时期大名鼎鼎的岛屿,并且再也离不开了。

    相信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继续挥霍罪恶人生,即使赤手空拳,即使饥饿加迷药效未尽仍浑身绵软,也会暴发出全部勇气去和广岛上此时的人口数量还不算很多的倭寇野人战斗。

    当然,惊讶惊恐之外也可能是惊喜。

    这五百多人都够狡诈凶残又武力不俗,和倭寇是很相称的对手。

    他们若能鼓起整治同族人时那样的勇气和歹毒,就能祸害一下此岛把淫威施展到异域,品尝倭女和汉女滋味是不是不一样,顺便为改善倭寇人种做突出贡献,也能挥刀反复试试倭人的脖子到底是不是比汉人的硬。

    若是再产生了梦幻野心,勇气倍增,弄得好,说不定能成为本岛新统治者。

    比如领队的总捕头若是没在中国人习惯性的内斗中被自己人干掉,或许能混个国王当当,副总捕头混个宰相大将啥的,总之人人当官扬起在大宋不能昂起的头,个个享受梦寐以求的权力和自由,无形中传播一下汉族文化,提升一下倭寇文明素质,也算为汉族争光了。

    这就是赵岳的废物利用原则。

    这些贪官恶吏民间恶棍为国为民不干,搞建设不行,当祸害,搞毁灭破坏却个顶个是好手。

    有时候,破坏也是一种有积极意义的贡献。

    后世翻案风盛行。砖家们不是说了嘛。

    异族对汉族的侵略屠杀虽野蛮,但促进了民族大融合,促进了各族的文明碰撞与交流,对我们国家一统与发展是有不可否定与磨灭的巨大贡献的。汉奸卖国贼奸臣对民族大融合和与世界交流团结也同样是有大贡献的。

    没有汪X卫投倭建伪政权,给倭寇以软手段征服中国的幻想,中国早亡了,哪有抗战胜利。

    没有向日派跪台办存在,我国早和倭寇台方打起来了,哪有经济技术交流与繁荣和平。

    若人人都是岳飞,人人誓死抵抗异族侵略,中原以外的领土和种族哪会成为中国一部分。

    诸如此类的。

    砖家们说的总是有道理的。赵岳也是专家,相信砖家们的话。

    照砖家逻辑,赵岳自然要试试这些‘真理’。

    只是这孩子不是干大事的材料,性子太急,等不及异族入侵来促进民族大融合和文明交流,要反过来主动去异族那里屠杀抢掠促进民族大融合、国家一统和文明交流,并准备严肃认真地向世界宣布砖家们确实见识不凡,所言确实是真理而行之有效。侵略确实是在帮助落后民族进步。

    赵岳敢对天发誓,他倡导的侵略确实是怀着善意和美好愿望去建设大共荣圈的,致力于帮助异族改善人种、提升文明程度、过上好生活。

    他敢向世界庄严宣布和保证,他有能力做到,并绝对能做到善意实现。

    如此,祸害汉族的汉族坏蛋就有用了,能不杀就不要杀了。

    让这些人去异域发挥聪明才智勇气和力量,努力为民族大融合做贡献,若是干的卓有成效,也可以为他们树碑立传嘛。这样一来,被征服的异族日后也就不用再麻烦砖家们出面费心为其翻案了。

    吴得真、金鼎和身体虽有些内伤却精神抖擞得厉害非要撑着做事的吉安,早已快马返回翠云山做搬迁的动员工作,在武能带领的赵庄精干人手帮助下,把满山老少化为难民、商队、奔沧州寻找务工机会等不同形式的队伍,向赵庄本堡迅速转移,此时已经从不同方向进入了沧州。

    沧州府城的人,无论是官还是民,是军还是吏,没人注意或在意这些人悄然进入。

    有人流入很正常。开春了,没人流入沧州寻找机遇才是不正常。

    徐谨这伙抢劫的在这种环境下,也顺利快速地押着银子回赵庄交差,并准备接受新任务。

    绑架案还没完呢。

    此时,郑居中等担心自己的罪恶暴露天下,不但身败名裂,权力前途没了,性命也可能随之终结,都感觉脖子上勒着一道随时收紧的绳索,这时候可没心思和难啃的沧赵较劲。

    去强占码头的溃兵陆陆续续逃回,有死伤,但郑居中他们没心思多问。

    王保城、李宝森等带队将领被沧赵抓了强扣了狠狠折磨,是死是活,他们也没心思去管。

    一切等绑架案善了,没了威胁和压力,再打起精神处理不迟。

    处理不好绑架案,别说和沧赵较量扳倒赵公廉,自家能不能继续掌权逍遥还是个问题呢。

    在焦虑又满怀期待中过了几天后,郑居中突然接到河间府王知府快马传来的信,信中委婉地责备了郑居中,质疑郑是不是闲得没事用帮忙的事试探耍弄于他。

    本官很看重和你的交情,珍惜情面,得信不惜违反朝廷调兵规定,立即点了得力大将带精兵三千着便装去接应你的人了,可你的人在哪?

    你所说的绑匪约定的地点和时间,哪一样是真的?

    我部下派得力探子在那山前客栈观察打听,为何怎么也没见到你的押运赎金队伍?

    郑居中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派出的人马极可能出事了,赶忙派人追查打探。

    两队人死的死,没的没,探子哪查去?

    黑永康等人得信,那心也是一个劲往下沉,心惊中又心痛得要命。

    这人没救出来,罪证没消除了,绑匪没消灭半个,白花花的银山却没了。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是两路人马见财起意,杀了朱建青,卷银子跑了,还是遭遇了绑匪或什么强大势力的毒手?

    若是后者,又是谁有这么强大的武力,能于悄无声息间就把近八百好手消灭并抢走银子?

    瀛州是高阳关路的治所,河北抵御辽军的指挥中心,升格为河间府,布有重兵,所部兵马也是敢战能战的边军,境内虽不是很太平,却也不是强盗山贼聚啸之地,怎么会发生如此大案?

    惊骇胡思乱想下,包括郑居中在内一时都忍不住猜测是王知府派军队暗中抢劫了银子,再倒打一耙。

    以王知府的贪鄙个性未必干不出这种事来。

    要知道,那可是二百多万两银子啊,不是两万,两千。如此巨额钱财,谁知道了能不动心。

    就在这惊怒惶恐交加,没个主意时,绑匪的威胁问罪也来了。

    有涉案官员带着不知何人丢在他家院子里的一包东西和一封信仓皇来到郑居中这。

    血淋淋的包袱打开一瞅,是一堆耳朵。

    惊得郑居中和一些官员富商一屁股坐地上。黑永康等见多了血的武将则盯着那包袱,一个个脸色阴晴不定。

    不用看信,大家也都知道这堆耳朵哪来的,是谁脑袋上割下来的。

    黑永康怕信中有提他通敌卖国的不利消息,趁着郑居中吓得瘫软,抢先看了信,迅速浏览了一遍,见并没有提到谁的罪证,这才舒口气,却暗暗和部下使了个眼色。

    绑匪在信中对郑居中不听招呼很是恼怒,说既然你们舍命不舍财不肯交纳赎金,那大家就一拍两散,我把货物向别人卖个好价,比如你们正努力整治的沧赵家,没用的人质就宰了。

    送上耳朵是先表表心意。

    另外,考虑到赎金数量比较大,你们可能有心交却一时凑不齐,本大王就再酌情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时间宽限一下。

    信中重新约定了联络时间,赎金数额有了变化,无权的富商们的赎金惩罚性涨了一半,郑居中等官员要交的更是翻倍,不过,绑匪称若是不想花银子,官员们其中一半赎金也可用府城武备库中的武器装备顶上。

    反正库中武器装备堆积如山,你们这些官兵废物也用不上,不如转给本大王用用。

    交接的地点这次也改了,不在河北西路了,改在了海上交易。

    绑匪无疑是知道沧州军没有水军实力,想以海上交易保障安全,并能以船只装载银两和武装迅速逃走,到别处,再找机会偷偷运回老巢。

    黑永康由此猜测绑匪是不是海盗的人?

    也再次猜测是沧赵干的。之前的信中约定只是混淆视听误导分析方向。

    但他也对这个推断二乎,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沧赵对抗辽军仗的是坚固险恶城堡,并不是赵庄乡勇就是那么能打,民壮武力再强大,在沧州以外的州府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收拾掉近千强大武装。

    上千人的战斗已经是战争了,如此大规模厮杀怎么可能不惊动当地人。

    再者,也没见赵庄有大股青壮外出。

    不过,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绑匪是谁,他的罪证都已经掌握在外人手中,头上已经悬起随时会斩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绑匪会用把柄不断勒索,勒索干净了,或是他敢反抗,绑匪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把柄出卖给肯出高价的人再获利,总之他怎么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有郑居中这种蠢蛋才会盼着绑匪强盗讲信用,妄图用赎金就能了断隐患。

    他感觉再留恋权力继续当大宋的官,早晚是死路一条。

    可他太了解权力的美妙滋味,实在难以舍弃。

    想不被绑匪反复威胁勒索,想保住好不容易搜刮积攒起来的钱财,想保住命,想继续掌权作威作福享受人生,如今唯有舍弃效忠大宋,改投反对大宋统治的势力集团。比如投靠逆贼田虎。

    自己也成了逆贼,自然就不用怕大宋追究罪责,通敌卖国的把柄也就失去效用,不再有威胁力。绑匪也就只能干瞪眼了,愿意杀人就把人质全杀掉好了。老子不在乎,可另打锣重开张。

    投靠田虎也有有利条件。

    老相识李邦彦如今在那边当宰相嘛,即使不得田虎信任,没有太大实权,也起码是个有利梯子。

    相信李邦彦在那边也挺孤单,身在狼窝也极需要武将投靠支持他。

    如此岂不一拍即合,两厢得利,皆大欢喜?

    若绑匪真是田虎的人,一投靠就更有好处了,银子省了,麻烦没了,家人也保住了。

    从目前看,田虎的势力还是很可观的,攻城掠地势如破竹,说不定真能成事。

    就算不能成事也无所谓,到时候见机行事呗。

    若田虎的江山倒塌,就及时投诚反正窝里反,想法拿了田虎等要犯献给朝廷将功赎罪,并拥兵自重加贿赂权臣,不愁混不到个朝廷施恩招安继续掌权逍遥。

    万一走不通这条路,也可以带兵投靠辽国嘛。

    辽国最喜欢投降的汉将了。

    总之老子是武将,不是郑居中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没用东西,能带兵就有的是出路。

第393节自食恶果之众叛亲离

    投反贼自保的念头是心痛地付出大把银子后有的。

    在赎金莫名其妙失踪后,黑永康等人对绑架案导致的危机认识得越发清楚,投靠田虎的决心也就越发坚定起来。

    和老部下心意已定,黑永康念念不忘对赵公廉的仇恨,极想临走再狠狠坑一把,用沧州军突袭赵庄。

    能攻破城堡杀进去屠杀掉沧赵满门老幼,纵情抢掠,暴发横财最好。

    不能,也至少可以借刀杀人狠狠报复沧赵,让其死伤惨重损失巨大,如此方稍泄胸中仇恨。

    反正清州老部下听他们这些老清州将领的,绝大多数官兵却心中藏着对他们克扣军饷喝兵血的怨恨,肯定不会跟他们走造反路。既然无法带着这只军队造反抢掠沧州,更无法带着越过重兵把守的河间府投靠田虎,那就不惜兵力和代价驱使将士和沧赵死拼。

    谁死了,也不心疼。双方都死光了,那才好呢。

    黑永康、朱学仁、桒才厚、季兴良、韦建业等将领心有所谋,又开始鼓噪说绑匪一定是沧赵家的,不然怎么会选择海上交易?

    田虎部可没有海上水军,怎么能有海上势力进行交易?

    没错,就是沧赵干的。

    说不定海盗和沧赵早有联络,双方暗中通气,狼狈为奸,共同欺骗大宋,甚至根本就是一伙的。

    到了这时候,为了蛊惑郑居中赞同他们出兵围攻赵家庄,是什么推测都敢说,什么理由都敢赖上沧赵。

    黑永康铿锵有力道:“府尊,别犹豫不决了。

    咱们得尽快调重兵包围赵庄,以武力强行攻入赵庄查看沧赵掩藏的秘密。

    末将敢用性命担保必能搜出人质,解救出诸位的家人,破解此次危机,并能找出沧赵所有不忠不法的证据,把赵公廉一举扳倒。

    如此既了结朝廷最重大隐患,也了结了大人的艰巨任务,其它好处更是多得数不清,都不用末将细说,诸位大人自然晓得。”

    桒才厚此时也来了精神和毅力,撑着伤体大声道:“黑将军明见呐。

    府尊当速下决断,迅速行动,争取扳回不利局面,掌握主动,铲除巨奸沧赵,建立丰功伟业,风光回朝加官进爵,到时天下仰慕,威势无边,并能清史留名,流芳百世,恩泽子孙后代。

    大人快下令吧。切莫自误啊。”

    郑居中知道这些将领这么催促他主要是为打击报复和发财,但也不禁被鼓动起心思,有点热血冲顶。

    若是能出其不意屠杀掉沧赵满门,就算沧赵是绝对忠效朝廷,不是绑匪,是冤枉的,但人都杀光了,剩下的事还不是本官说了算。

    我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想给沧赵定什么罪名,就能定什么罪名。

    泡制相关罪证,联络朝中诸权臣盟友,整治没了经济根基的孤杆赵公廉还不容易?

    就算最不利,也无非是打烂仗,搅得沧赵灭门是笔糊涂帐。

    皇帝顾及朝中太多官员齐心协力反对赵公廉,就算明知沧赵是冤枉的,有心留赵公廉继续效力,为了安抚更多官员,维护朝局稳定,又尝到了分润沧赵财富的巨大甜头,也必然装糊涂了结这桩冤案。

    如此,赵庄人死全白死。

    赵公廉没了老家的根基依仗,墙倒众人推,再能耐也没牙啃,不被官家定罪,也得被活活憋死气死。

    没了能扳动我的赵公廉,就算贪赃枉法的把柄流露在外,谁又能对付了本官?

    如此绑架危机也就不存在了。银子不用付了。无非是死家中几个人,有点心痛惋惜罢了。

    这么一想通,郑居中越发意动。

    现在关键是能不能拿下赵庄的问题。

    就沧州军这帮烂兵,以绝对优势兵力打个小小清池码头都败成那鸟样,去攻赵庄?

    啧。

    郑居中自问实在没多少信心。

    急于救儿孙的富商们都知道,灭沧赵,好处半点也轮不到没权的自己头上。想救回儿孙,绑匪索要的赎金,自己该拿多少,还得拿。

    这急眼解决绑架问题呢,你妈/的,转眼成了讨论怎么收拾沧赵?

    你们搞屁呀?

    真是一帮缺德到极点的玩艺!

    这些当官的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只顾着自己利益,半点不为俺们的利害着想。

    本地富商们沉默不语,向隅而坐,不参与讨论对付沧赵,心中也对这些官员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

    身为本地老户,他们太清楚沧赵的可怕。

    以重兵突袭就能瓦解赵庄?

    你们做什么美梦呢?

    强大的辽军以各种手段对付赵庄,搞突袭还少了?

    辽军都干不成的事,就凭沧州府这些文成侯不稀的要的鸟烂兵也敢想攻入赵庄?

    你们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郑居中这家伙看着满脸中正精明,闹了半天也就是个利欲熏心的草包伪君子无耻官僚。

    我看这家伙是要倒大霉了。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郑居中对所部官兵攻赵没底,黑永康等再蛊惑催促,他也无法决断。

    本地富商们趁机表态,等府尊拿主意,他们不懂军事,帮不忙,先回去静候命令。

    都走了。

    郑居中想了半天,令自家亲戚和诸位官员的亲戚暂且退到后边。

    他打发人请来熟悉沧赵的老通判和石符练,讨教一下攻打赵庄的可行性。

    要动兵,也不可能越过这二人,只能让二人事先知道并争取支持。

    毕竟,通判官就是牵制知府权力的。而石符练才是军队的首长,调兵必须经过他。

    老通判得知绑架案,大吃一惊。

    听诸将认定是沧赵干的要率兵强攻赵庄,而郑居中不愧名字中有个居字,居然也意动,他不禁呵呵几声道:“这几日,知府大人无心处理政务,本府很多事又耽误不得,老夫无奈只得勉为其难多分担一二。

    哎呀,年纪大了,老了,稍一劳累就顶不住了,现在老夫是腰酸背痛,头脑昏沉,又不通军事,没啥好主意,就不掺和了。

    诸位都是聪明能干有勇有谋的,能拿事,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你们继续,呵呵,继续。”

    说完起身,一甩袖子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无声地冷笑:“军队不堪用。又把缉捕歹徒的捕快队伍变成了披官皮的匪徒,贪官污吏充斥官场,把安宁团结的府城硬生生祸害成了恶棍聚居地,冒险家的乐园。良善老户都走了,放眼看去全是眼放贪婪歹毒的陌生人。结果城中混入大量强人恶匪潜伏却难以察觉,现在你们自己尝到恶果了吧?

    如今城中住户没几个好东西,居民就是歹徒,绑匪就是居民,就是站在你们面前,你也不知啊。

    真是自食恶果,自作自受。

    活该。

    嘿嘿,现在急眼间居然还敢打沧赵的主意,想挑战赵庄扳倒侯爷?

    呵呵,呵呵,老夫都不知道是应该说你们够蠢够贪婪胆大呢,还是够蠢够贪婪胆大。

    呵呵。

    这事有意思了。

    老夫静观你们怎么蹦达作死。

    真有点迫不及待啊。”

    石府练的表现则是满脸发黑。

    调兵必然涉及到他的军权。知府问兵事,他不能象老通判那样推个干净轻松脱身。

    朝廷要员的家,无旨,岂是说打就能打的!

    感觉到危机牵连到他,他心中恼怒,按剑冷冷扫视一直抱团挑衅和剥夺他军权的原清州军将领,尽管猜不到这些人已有了坚定的投贼造反之心,却知其居心叵测,恐有不能告人的可怕目的,否则不会疯狂去攻击赵庄。

    此,不得不防。

    再把目光投向郑居中,他第一次毫不掩饰地对这位知府露出鄙视嘲弄之色。

    倒不是他心向赵公廉,也不是讲正气讲规矩不同意攻击赵庄,而是很清楚这伙人是在找死。

    想恃暴力硬吃沧赵?

    你们够有胆子,可,有那牙口么?

    你们自己想找死不要紧,可千万没拉上我。

    老子才三十几岁,正当年,还有太多富贵没享呢。

    郑居中被石符练鄙视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恼羞成怒,冷声问:“石统制有何高见?”

    石符练是开国勋贵之后,皇帝的看家狗,可不会被郑居中的权势威严吓倒。

    他硬梆梆道:“大人,绑架案要极早解决,需要本将尽力的只管招呼。但攻打赵庄,本将不同意。大人若要硬为。出了事,请你和蛊惑你的人一起担着。只要你能担得起。”

    说完,毫不客气地也甩手直接走了。

    郑居中恼怒地重哼一声,却无可奈何。

    石符练不调兵,他这个军政一把抓的知府也照样能派兵,只是合法性少了道重要程序,不能和石符练同谋,把柄也落在了石家成为隐患,一切风险要自己担着。

    担责任冒风险,不怕。

    他是从石符练和老通判的鲜明态度中看到了毁灭赵庄的不可行性。

    这二位老沧州更熟悉了解赵庄的武力,判断的更有说服力。

    既然他们认为攻击赵庄不能胜,郑居中由贪婪鼓起的野心迅速瓦解,只能强行压下冲动,打消了暴力投机的念头。

    他不傻,为官也很是老辣。

    所以,黑永康等人再起劲蛊惑和保证,却再也无法让郑居中鼓起动兵勇气。

    这些将领只得另打主意,看是不是利用军队老上司的优势,找机会蒙骗诱惑军队私自跟他们去突袭赵庄。

    收拾不了沧赵,郑居中的心思不得不再转回应对绑匪上。

    他看了信中内容,怎么也不肯拿武器顶赎金。

    不是他爱国不肯损公利己,也不是遵纪守法,而是很清楚一旦把武器给了绑匪甚至是反贼,这么大的事,参与的官员再守口如瓶也保不住秘密。他即使解决了绑架案,脑袋也会随时被朝廷砍下来,或许还会悬门示众,满族老小也会遭难,充军发配边关险恶地,没入官坊,卖入青楼,这还是轻的,整到沙门岛这个人间地狱,哪才叫生不如死。

    退一步说,就算能保守住秘密,如此把柄落入绑匪和有心人手中,他以后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这种蠢事,他是决不会干的,再心痛钱,也得咬牙认了。

    但这次,黑永康等人却苦着脸说没钱了,不但不肯代他交纳赎金,连自己那份也不交了。气得郑居中怒喝:“本官要清静清静,你们都滚。”

    他却不知,黑永康这伙将领以及亲戚借着筹款的名义,已经把巧取豪夺来的店铺等不动产卖了,各家都悄悄收拾了钱财,调集了人手,分批护着家小钱财悄悄出城先藏匿在河间府。城中只剩下应付郑居中的当家人,就等着随时跑路了。

    那些本地富商回家后却没傻等郑居中的决定,果断弃了郑居中,按他们暗中接到的绑匪信,把赎金老实在海上交纳了,居然真就成功换回了被绑架的儿孙。

    儿孙们没受酷刑折磨,就是每人少了只耳朵,而且个个形销骨立黑瘦肮脏得不成人样,饿的。

    原来,这些富商子弟被单独丢在海上一孤岛上。绑匪并不安排人看管,丢下他们就走了。

    那岛太小了,真正是弹丸荒芜之地,放眼就是海边,岛上除了野草和低矮稀少的树木,就是很多可怕的大老鼠、栖息的海鸟,其它活物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难见。

    大小少爷们恐惧绝望,却不得不为生存振奋精神,胆战心惊搜索海岛,结果找到个不小的洞穴可以栖身。

    洞中还有几个不小的破瓦罐和打火石,想必这就是绑匪留给他们做饭用的。

    岛虽小,却有淡水。

    总算有水吃,不用渴死,但绑匪什么吃的也没留下,吃什么?

    人的求生欲/望果然是强大的,绝境下什么都能干了。

    这些平日只动嘴不动手养尊处优的恶少们很快就忘了海风卷起滔天巨浪似乎随时会淹没这个小岛的恐惧,打理洞穴,睡枯草铺,到海边抓小螃蟹,捡漂在沙滩上的海藻,在海岩上挖海虹等贝壳生物,疯狂索求一切都填肚子的东西。

    没称手工具,手被岩石或锋利的壳常常划得鲜血淋漓也不叫痛了;穿行在冰冷的海水里顶寒风找吃的,也不叫苦了。

    可就算如此辛苦勤劳,每天能弄到的那点海物也怎么也不够二三十人吃的。

    光靠小岛周围野生的贝壳类和靠老天恩赐漂送来的海藻,长久下去也不可能支撑下去。

    饿极了,什么也都能吃下去了。

    大少爷们饿疯了,有东西能填嘴里就行,开始象难民那样学着吃草根,却顶不住饿,还有中毒危险,吃了不少苦头,到了这时候,他们再看到岛上肮脏可怕的大老鼠也不害怕不恶心了,红着眼举着木棍拖着饥饿无力的身躯奋力追杀老鼠,到处找老鼠洞挖,烤吃老鼠,只觉得老鼠肉是那么香那么好吃,只恨岛上老鼠还不够多又太难捉......

    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体味到了难民、乞丐的痛苦绝望滋味,侥幸从荒岛回到家,睡梦中仍然是岛上的惊恐绝望情景。

第394节自食恶果之自动脑补

    本地富商的儿孙全被成功赎回来这事,郑居中很快得了信。

    一方面,他感觉这是富商对他解决问题能力的质疑,是对他智慧的否定并毅然背叛了他,他为此震怒羞恼;另一方面,他又从心底产生一股欣慰情绪,或者说是种企盼。

    绑匪这种穷凶极恶的狂徒居然讲信用?

    那,交纳了赎金,我的家人大概也能赎回来,此次骤然降临的灾难也可能得到迅速了结。

    郑居中这么想,不是他天真。

    人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陷入无法应对的困境,都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侥幸心理,这是种绝望下的精神寄托与安慰。很多时候,人就是靠这点幻想和侥幸心熬过困境的。

    郑居中生活在京城,政治生涯中一直玩袖里乾坤软刀子杀人,根本没经历过直接粗暴下黑手这种险恶,本质是懦弱无能文人,束手无策下,又何能例外不产生快速解脱困境的幻想。

    赵岳经历了民主与封建社会两世,更清楚,对贪官污吏地痞恶势力,你跟他讲法说理是没用的。

    这些人自恃权力在手,老子说了算,或有凶暴武力,你越是和他争理讲法,他就越是轻贱鄙视你,越会肆无忌惮欺凌你尊严侵犯你的权益。对付这类人,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只有一个,以更凶狠强大的实力反击,让这类人成为被践踏,同样束手无策的悲惨弱者,这些家伙才会收敛凶威。

    赵庄要不断悄悄移民,码头不能让郑居中等人盯上不放;沧赵的利益也不能任自以为是的郑居中步步侵犯;沧赵集团有太多要事要做,也没时间和那么多心思被郑居中拖着消耗。

    因此,在遭遇郑居中,回到家后,赵岳就立即命令以武力反击钳制。

    李助,刘文,一个是赵庄武力头子,一个是间谍头子,严密控制沧州大本营本就是他们日常一项重要工作,一直在严密监视郑居中等人的事,早推演了多种反制手段,只是以前冷眼看郑居中演独角戏,没动用而已。

    赵岳恼怒,要教训反制郑居中,一声令下,绑架这一手方案立即就漂亮地施行了。

    郑居中和同伙,亲自把府城弄得一团混乱,自己进一步为绑架案提供了便利。

    至此,他们对绑架案仍茫无头绪,两眼抓瞎,忍痛付出了巨款,却一无所获,反增添了更多猜忌和担忧,眼下只剩下压抑在胸中无法发泄排解的无尽羞恼和恐惧。

    郑居中在这种恶劣心情下,对那些富商的背叛自然格外痛恨。

    本官抓不到绑匪,治不了这伙胆大包天的强人,却不是整治不了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商人。

    敢背叛本官,就要准备付出代价。

    郑居中立即命人把那些富商和放回的子弟统统强行传唤到府衙严厉审问。

    从富商和子弟的仓皇凌乱回答中,郑居中脑子里形成了一幅幅画面。

    这些子弟那天在各种逍遥中稀里糊涂被绑架并昏迷,被弄上一条海船送往某个小岛。

    在海上漂着的时候,有几个体质好的子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蒙着眼绑着看不到什么,好在还不傻,虽然极度恐惧,却没乱喊乱叫,继续装昏迷,因此偷听到绑匪的一些对话。

    有绑匪喽罗问船长:“头,这把肥羊可够肥的。可小的听说赎金都给那边,咱们岛部没份。人是咱们绑的,事是咱们干的,好处却没咱们的份,凭什么呀?”

    船长哼了一声,骂道:“糊涂。你懂个屁呀。眼皮子潜的只看到自己眼前那点好处。”

    喽罗们一阵恭维船长老大,却要听听解释。

    船长就得意洋洋地说了。

    “咱们大王挥军攻打州府,正在烂宋境内努力开疆割地,要大力扩军加强实力,极需要军饷钱粮支援。咱们这边在海岛上不缺吃穿,自然要先让一让好处。”

    但,喽罗们都是没大局观,只关心自己利益的小人物,仍然为得不到好处而不甘心。

    船长又骂着解释说:“糊涂。笨蛋。”

    “大王是要推翻大宋当皇帝的。就算不能占据整个大宋,至少也要占据北方大地盘,和其他势力一起分裂了大宋。

    有了这地盘和实力作根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势有势,咱们海外的基业也就有了靠了,再也不用只能低眉顺眼看那魔王的脸色行事。”

    喽罗们一阵嚷嚷:“那样好哇。魔王凭着在海外扎根早,实力大些,对其它岛指手划脚作威作福的,什么行动都得听他的,什么好处都得先照顾他,老子早受够了这鸟气了。”

    船长得意洋洋卖弄道:“咱们在宋土有了自己的国家,实力更强了,到时候联络其它汉人、倭寇、高丽人等海盗势力,合力发兵灭了那魔王,重新划分岛屿地盘,咱们的实力又最大,你们说说,到那时候,咱们这些海外力量能得到多大好处?嗯?

    海外有成千上万的岛哇。咱们中有脑子有功的,只怕人人都能混个岛主当当。光想想那逍遥快活日子的滋味就能乐死个人。真当上了,甭管分到的岛大小,这一辈子就没白活。”

    “所以呀,都他娘的眼皮子抬高点,看远点,别斤斤计较眼前小利。都他娘为岛主资格好好干活,多立功,就什么都会有的。”

    这么一说,船上的绑匪们就高兴了,也不抱怨此次绑架的油水没他们的份了。

    喽罗们得到指点,开窍了,齐赞船长老大有见识有学问。

    船长兴致更高,吹嘘说他可是耕读传家的子弟,文武双全。若大宋不是腐烂要倒,他早去参加武举考了武状元当将军了。

    有喽罗好奇,问:“大宋最有钱的是沧赵家吧?”

    立即有喽罗接话问:“对呀,沧赵那么有钱,咱们怎么不设法绑架沧赵儿孙宰更多油水?”

    船长笑骂卖弄道:“说你们是棒槌,还真是不知事不开窍。”

    “沧赵早熬得成空壳子了,哪还有什么钱呐?

    自己的难处自己知。他们不过是咬牙闷声扎紧腰带过尴尬日子罢了,只是名声在外,天下人只知人云亦云,没脑子分析内里,瞎羡慕眼馋而已。”

    绑匪们追问原因。

    船长卖弄解释说:“在早几年前,沧赵的船断断续续被魔王和其它海盗抢了。最赚钱的远洋贸易船队先成了咱们海盗的船队,远洋商品成了咱们海盗销往大宋的最赚钱走私品;接着是走沧赵自己商品的船成了咱们海盗的了。

    沧赵为造船买船便利贸易,付出了血本。一条大海船就几万贯呐。他们家曾经有那么多大船,早年积累的本钱都耗这上面了。结果被咱们占了。这就直接让沧赵的财势根基塌了大半。

    话说沧赵发了。大宋那些狗官就眼红了。

    那文成侯真是个有能力的好官呐,和那些只会对付自己人只能祸害大宋的权臣狗官不是一路人,这就让本就眼馋沧赵财富的狗官们更有了对付沧赵的理由。

    嘿嘿,先是一个狗屁宰相和一个大太监动手算计,接着就引动了其他官僚群起的贪欲和胆量。

    沧赵家一度遍布全国各地的酒楼店铺纷纷被狗官们整治倒闭了。商路也被咱们海盗和大宋狗官一起断掉了九成。有货也不能顺利卖出去。

    沧赵家没了海外贸易收入,又失去了自家商品的主要收入,损失惨重,财富根基这下就损得差不多了。

    偏偏这家人是真仁慈,真让人敬佩,酒楼店铺倒闭了,伙计都失业回家种田了。沧赵主人不忍心亏待这些忠心耿耿也建立过大功的人,又挤出钱来安置报答这些伙计。

    沧赵家地不少,可地能有多少出息?

    这家人又体恤家中佃农,地租不高,遇到年景不好,或哪家有什么灾难,不但不收地租还要倒贴,这么两下一弄,直接就弄空了整个家底,彻底成了空架子了,不过是靠着手头点技术秘方勉强维持架子不倒而已。

    最有意思的是,沧赵已经这么惨了,却连那狗皇帝也开始伸手了,居然不顾君王体面,也不顾自己的江山稳固和国家大计,对文成侯这样的国家支柱栋梁的家业也起了心思。加上奸臣整治沧赵的阴谋,阴差阳错的让沧赵更惨,逼得沧赵不得不把造纸啊、先进印刷术、先进农具制造术等等很多秘方交给皇帝自己获利。

    沧赵如此自损根基,无非是秉祖训精忠报国忠心不二,让皇帝少猜忌些能让文成侯有机会多为国为民做些事。

    可就算这样,那狗皇帝居然仍然不放心,不信任唯一能支撑大宋多活几年的年轻有为良臣。

    现今的知府郑居中那狗东西就是皇帝派到沧州继续整治和抢掠沧赵的。

    你们说说,大宋有这样的无耻傻逼狗皇帝和满朝奸臣恶贼肆意祸害,江山还能不倒?

    弟兄们,咱们就坚定不移造大宋的反,跟着大王走。大宋早晚得完蛋。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

    又有喽罗问:“沧赵只剩下拿不走的地,确实不值得抢了。

    可文成侯那么能干,能支撑着狗皇帝的江山挨下去,这不是影响咱们大王的大业,耽误弟兄们的好事吗?

    咱们干嘛不杀上赵庄灭了沧赵,想法毁掉文成侯?”

    船长大笑道:“这是政治,你就不懂了吧?”

    “收拾文成侯,还用咱们亲自动手?

    狗皇帝和那些奸臣会自损实力自砍臂膀,积极代咱们做的。文成侯只知死忠,只知为国为民,跟着狗皇帝早晚得死在这些狗东西手里。然后就轮到大宋灭亡,狗皇帝和满朝奸臣自己倒霉了。”

    “现在咱们不能对付沧赵,因为有文成侯在,反而对咱们大王有利。”

    绑匪们都好奇了,追问这是为何。

    船长卖弄说:“大辽在燕云布有几十万大军。要不是和女真打仗抽走不少人去北方作战,对宋边境的军队数量更多。以前仁宗朝时,仁宗勤俭奋发想有为,手下也有庞籍、韩琦、包公这样的能干良臣和狄青这样的军神,那时可谓上下一心,都想扭转一直被大辽骑在头上的被动局面,以雪先帝之耻。宋辽两国表面和平友谊,实际针锋相对,大战随时可能暴发。

    辽寇忌惮大宋富裕,尤其忌惮狄青大将军这样的厉害军神,在边境建了密密麻麻的寨堡,布有上百万的大军,一直严密防范对抗到现今狗皇帝的哥哥那一代。

    如今金辽打得惨烈,争得不可开交。辽国势力大损,本来是大宋趁势有为的天赐好时候。

    可狗皇帝这个熊包软蛋却听老蔡京那无能老奸贼为省钱供应皇帝挥霍而出的馊主意,也感觉北边境压力轻了,居然不但不增兵趁火打劫报复辽寇夺回这么多年蒙受的惨重损失,反而大量裁军,自废武功,以示对大辽没有企图和威胁,两国继续所谓的睦邻友好,弄得沧北四军州这样的边境要害地区的军队由过去的二三十万锐减到如今的不足十万。

    这点兵力别说出击辽国,就是防守边境也远远不够,逼得文成侯不得不拼命整军以攻为守,以强硬态度凶猛反击辽寇一年年肆意犯边抢掠。

    没了文成侯在北边挡着会怎样?

    辽寇打不过女真,却能欺负住狗皇帝和奸臣们领导的大宋,肯定会纵兵南下大肆抢掠,以弥补对抗女真造成的巨大亏空,找回点昔日的信心尊严和勇气。

    沧北、沧州,甚至内地山东都会遭殃。

    没了文成侯领导的军队在河北东路牵制辽军大量军队,西边的河北西路就得承受更多军事压力和犯境抢掠。就西边那些军队,哪个当官的能带兵挡住辽军?

    就算是属于西军六部之一的强军,折家军如今也不行了。

    昔日勇猛善战的折家子弟,如今数量不少却废物一堆,有些才能的也不是自私自利贪鄙得很,就是成了不精军事的文官。所镇地区年年被辽寇以打南下草谷的名义大肆祸害。

    折家军都不行。河间府那些兵,在只有嘴上功夫只会祸害治下百姓的大头巾带领下,就更不是辽寇的对手。

    西路军队挡不住辽寇深入境内抢掠,咱们的家乡也得跟着遭殃。这直接威胁到咱们大王刚开始的开疆建国大业。咱们大王的势力还不够强,敢战却缺少战马,也对付不了辽寇骑兵。

    所以呢,文成侯,咱们不能害死他。”

    “话说咱们虽然是海盗,虽然在造反,可凭良心说,沧赵满门真是让人尊敬的好人好官。这家人傻乎乎一心效忠狗皇帝,却早晚必被狗皇帝害死,真是可惜了。”

第395节自食恶果之群丑

    船上绑匪都是标准山西口音,必是河北西路的人无疑。≧网

    这是富商子弟在神经兮兮语无伦次**同认定的事。

    郑居中相信这个判断。

    商人子弟因生意接触的是天南海北的人,在区别人的地域来源上的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个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他由此认定绑匪必是逆贼田虎的人无疑。

    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干瞪眼。他依仗的权力、威风和袖里乾坤等诸多手段窝里斗犀利,但对外敌和逆贼无效啊。

    从审问,他自动脑补船长的话还有:即使是凶横海盗想凭武力毁灭赵家庄,也不是那么容易。

    沧赵家族带的乡勇庄丁是真勇猛不怕死。

    对这一点,海盗从夺沧赵的船时就知道了。船是海盗夺到了,可损失的人手也很惊人。

    海盗最擅长的水战尚且如此吃亏,在沧赵擅长的6地本土防御,可不是好打的。

    灭了赵庄,对海盗没啥大好处,反而要损失惨重。这种傻事做它干嘛?

    这是海盗不攻击赵庄的根本原因。

    由这些脑补,郑居中自己还想到了一个问题:走私。

    他执政沧州后,海盗从这一地区输入走私品的数量暴长,这让他和军政官僚从中了大财。

    沧州能在赵公廉走后迅成为海盗在大宋北方的走私重地,郑居中认为,除了自己领导的官府不控制走私和沧州向大宋北方西部送货物的便利地理位置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富裕达而社会秩序井然,没有匪患兵灾,不象沧北地区那样盗贼林立并且被辽军威胁抢掠。安全,商人们才敢,才愿意前来贩运走私货。

    若是前脚花巨资买了货,转眼被山贼强盗或辽寇抢掠一空,谁会来进货?

    郑居中至此不得不承认,沧州正是有沧赵家族的威慑力在,贼寇和辽寇才不能猖狂。

    他的脸臊红了。

    却不是因为羞愧。

    象蔡京、秦桧之类的历史名奸不会自己认为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自己才是忠君爱国辛苦操劳的典范,自己才是才华横溢,功勋卓著,国家不可或缺的栋梁。

    至于陷害岳飞等被历史指责的种种罪孽,那是忠诚执行君王的意思,正是忠臣为国的表现,或是官场斗争和执政的常态手段,不属于奸贼行为。我功劳这么大,这么辛苦,享受也是应该的。

    腐化享乐可不仅仅是奸臣行为,象正面人物名相寇准同样也是纵情追求享乐的代表。

    同样的,郑居中也不认为自己是奸臣和草包。

    他绝对是忠君的。

    宠臣,和皇帝以及大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利益与共,我郑居中怎么可能是奸臣?

    仅仅从能当上这么大的官这一点看,我郑居中怎么可能是草包?

    身份地位才决定着人对自己能力的自我评价高度。

    一个讨饭都差点儿饿死的乞丐,如果中了大奖成了富人,也会很快相信自己能力不一般,绝不会认为自己其实是个连当好乞丐都没资格的废物。

    郑居中脸红的是,居然连绑匪海盗也会认为他是草包奸臣,而赵公廉仍是正面栋梁典型。

    他在心里狠狠骂着:“沧赵?赵公廉?

    哼!

    卖恩市义,收买人心,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之辈罢了。本官岂会不如他?”

    郑居中看得出,眼前这些过惯娇纵骄横生活的富商子弟经历了荒岛求生的可怕遭遇后,绝大多数人不但是**看上去象饿鬼多过象人,精神也不正常,人多半是废了。

    但他心有谋算,要从这些背叛他的富商身上剐肉吸血来凑赎金,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

    富商们早已感觉到郑居中强传他们来必定心怀不善,一听郑居中怀疑他们通匪,实际是逼他们出钱买平安,在胆战心惊中暗骂狗官歹毒无耻,面上却立即装出可怜相,哭拜哀求表示他们两次出了巨资交纳赎金,那点家底已经掏空了,真的实在拿不出钱了。

    富商们耍死狗,死咬着就是不肯出钱。郑居中也只能皱眉生气。

    这些人能成巨富,在官场总有些背景,总不能因为他们不肯代交赎金就真扣上罪名杀他们满门抄家吧。

    绑架案涉及的其它官员虽然贪鄙,却不是都象郑居中黑永康这样能狠心不顾儿子死活的。他们有的只有一子,宝贝的得很,就指望这个儿子传宗接代呢,必须救回儿子。

    富商们交纳了赎金就领回了儿子,这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可上一回的赎金不知被谁黑了去,已经基本掏空了他们上任沧州搜刮的钱财。

    他们都是各派权臣的京官门生亲信,在京城的家有贪污受贿积攒的钱财,可眼下来不及运来救急,必须从沧州本地想办法。

    大宋以文制武都成了畸形病态。

    文官们是很不屑武夫的。武将官再高,也没被大头巾们放在眼里。

    郑居中也是如此,审问时只让府城几个绑架案涉及的文官参与,有事和这些官员商量,不屑和粗鄙的武官探讨。

    黑永康等将领闻讯自己赶来,没听到审讯过程,不知郑居官已经确定绑匪是田虎的人。

    他们已铁了心投靠田虎,此时去联络李邦彦的亲信只怕已经见到李邦彦了,家财已经随着私兵打手护卫的家人亲戚只怕已进入河间府了,别说家中拿不出钱来,就是能拿出,也决不会拿,救人的赎金也打的是富商的主意。

    他们一看郑居中对富商伸刀子犹豫,连忙哭穷说,为了凑上次的赎金,他们把店铺房产等都卖了,如今是和亲戚几家人窝一起住,实在没钱了,请知府大人一定想想办法帮他们先代交赎金赎回家人,并信誓旦旦保证:欠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的。我还感谢你八辈祖宗,为大人你立生牌位,以后天天敬上一柱香。

    郑居中尽管不满黑永康等总是掉链子。

    但他不知道这些将领家到底有多少家底,不知道这些人另有企图,觉得这些将领总不会因心痛钱而不顾亲生骨肉死活,也许真的拿钱有困难。而且,这些军政官员对他坐稳沧州有大用,必须想法先代这些人交上赎金。

    到底是当官的,脑子好使。

    郑居中认定富商们有钱,和几个主要军政官员对了个眼色。双方心领神会。

    管仓漕的官站出来对富商们说:“俗话说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这样吧,本官建议把府库的储备粮抵押给诸位,请诸位同舟共济,在这关键时刻一定帮帮忙尽可能多借些钱。待我等从京城家中筹措来银子,再购粮补上亏空。你们这份恩情,以后也自有回报,诸位意下如何?”

    此际正是春天青黄不接,粮食能卖好价钱的时候。

    奸商们一听有粮食顶,立即就心动了,至少借出的银子总不会全部打了水漂。

    但他们对这些当官的贪婪无耻程度有了深深戒心,不敢暴露家底,仍然装作愁眉苦脸,反复哭穷推托,最后知道躲不过这一刀宰的,才勉强同意尽量凑钱买粮。

    郑居中拍板用粮食高价狠宰了富商们一把,知道如不采用扣罪杀人抄家这等凶暴手段逼迫就不可能再从这些滚刀肉奸商身上榨出油,这才满心不甘地放富商们带儿子回去准备钱。

    如此,赎金离绑匪要的还远远不够。

    郑居中知道自己必须放血了,只得忍痛割爱把到任近一年搜刮的四十多万贯先拿出来,又和其他文官把巧取豪夺占有的府城优良店铺酒楼等强卖给绑架案未涉及的本城次等富商。

    比如,一个价值一万贯的店铺,硬是卖成十万贯,还声明这只是抵押,日后有钱了必定赎回来。

    商人斗不过官员,只能咬牙吐血买下,也明白这些店铺仍然是人家的,很识趣的连地契都没要,更没有过户改名字。

    到了这时候,奸商们才无比怀念文成侯执政时期。

    那时候,他们在严格管制下,不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不敢随意践踏穷人欺凌百姓,家人不能骄横跋扈横行街头,不能……但同样有大钱赚,活得不得猖狂却踏实。

    郑居中等来了后,他们看出新知府的虚伪贪婪本质,欣喜若狂地赶紧投靠上来,在府城新政治形势下,终于能肆意猖狂活着了,也确实巧取豪夺占了不少便宜,但府城人口锐减,治安混乱,商业萧条,一算总账,钱反而比以前赚得少了很多,还要承受贪官污吏变着花的刁难盘剥和满城居民黑/帮歹徒的威胁敲诈,常常提心吊胆的,真是悔不当初。

    他们以及郑居中等人都没明白一个道理。

    因为沧赵的出现和影响,沧州人是最具有流动意识的大宋人,府城环境不好,正经老府城人就会很快离开。

    自从蔡京搞了个裁厢军移难民实沿海空地的政策,各地贪官和治下地主富商勾结,借这股春风以各种手段夺取百姓的田地商铺等产业,形成更多政策性难民,如此对蔡京的政策推波助澜,把大宋有效控制人口流动和查证路人身份的路引手段迅破坏到几乎失效。这给沧州府城的人轻松迁离提供了更大便利。

    郑居中等官员、奸商、地痞恶徒以及外来冒险横财的新居民,想从富裕的本地老实人身上喝血的盘算就落空了。

    不过,此时,郑居中等人可没空反思这些。

    绑匪约定的交纳赎金时间又到眼前了,若是耽误了,让绑匪误解以为是不肯花钱赎人,只怕就不是送耳朵这点威胁手段。

    郑居中等军政官员都感觉到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会砍下来,准备按时交纳赎金以求脱罪,可钱仍然不足,也不能再刮商人了,再强搞,必定逼起民变,府城就乱了瘫痪了,绑架案的祸事未解,又添了新麻烦。

    黑永康坑人坑到底,建议先挪用军饷垫上。

    郑居中一想反正储备粮都违法挪用了,急眼间也不差军饷这一块,就同意了。

    如此总算钱够了。

    可要用船去海上交易也成了难题。

    沧州官府没海船。

    有走运河的漕运大船,却是平底的,吃不得风浪,去不了大海深处。

    海船也得是较大的。

    这么多银子用小船运太麻烦,也太危险,翻船掉海里,即使人没事,沉了银子也要了命了。

    想用渔民的大海船,麻烦来了。

    沧州有抵抗辽寇的6地乡勇,也有抵御海盗的组织,名为渔业协会。

    渔民不管是在河里打鱼的,还是在海上作业的,有一位算一位,都是协会成员。协会会长却自然是最能令人心服的沧赵的人。较大的渔船也都停在沧赵的清池码头。

    郑居中的人硬头皮去找渔民借船,果然碰了一鼻子灰。

    想凭官方权力耍横强征几艘民船,在场的渔民却忽啦一下子全抄家伙过来气势汹汹准备动手反抗暴政。

    上次强占清池码头的溃兵在逃回来时祸害沿途百姓,结果遭遇百姓凶猛反抗屠杀。

    郑居中怕为船激起民变再落把柄给赵公廉,这时候也没心思和沧赵较劲,只能先低头想法求得沧赵支持一把。

    但,和沧赵有渊源的石符练没脸去求沧赵借船。

    绑架案没涉及他。这事与他没有利害关系,根本不关心,也不肯拉下脸低三下四去看沧赵家的脸色。

    无奈,郑居中只得厚脸请老通判出面请沧赵同意渔民借船,言语间甚至暗示老通判说动沧赵能掂量一下利害得失讨好他这个顶头父母官,在换回人质后,沧赵能出动家中水上武力剿灭绑匪,代他追回赎金。

    老通判心说:你做梦呢?

    鄙视郑居中够无耻,却知道推托不得,面上叹口气,看在人命和同僚一场上勉强同意了。

    他没参与刁难沧赵,果然在沧赵那有面子。

    但郑居中还是花了高价才勉强雇到了需要的船。

    他对治下卑贱渔民不但不按常规潜规则讨好他积极为他出力,反而趁机大胆敲诈他这个父母官非常恼恨,面上却又说不出不满来。

    毕竟,出海见海盗,那是玩命的事。不出高价,谁愿意去冒险?

    有渔民肯为财舍命出海,情理上讲,这已经是他郑居中幸运了。

    又一个问题来了。

    绑架涉及的官员和官员亲戚们,谁也不愿意拿命去冒险和凶残海盗交易。

    可别人没赎回来,自己又搭了进去。

    郑居中的贴身小厮很忠心很体贴主人,自告奋勇担当了任务,心惊胆战地带着满载赎金的船队去了海上。

    但银子顺利交纳了,人质却没接象期盼的那样回来,只换回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人质藏匿的地址。8

第396节自食恶果之仓皇跪舔

    人质地址在河北西路靠近河间府的??

    要·

    郑居中等将信将疑,恼怒又惊恐不安,生怕绑匪收了赎金却不讲信用又耍什么花招。

    这时,黑永康等将领有了担当,挺身而出,主动申请带人去查看解救人质,实际是趁机跑路并另有企图。

    之前,他们想私下蛊惑军队跟他们去突袭赵家庄,不想石符练不傻,早妨着他们这一手,亲自坐镇军营,破坏了他们的盘算。眼下他们只能放弃祸害沧赵的念想,先投靠李邦彦去。

    郑居中不知是计,对这些将领终于敢承担责任了,有些欣慰。

    为能顺利解救出人质,防止海盗或田虎的人再使阴谋,他同意由黑永康从军中抽调得力人手乘军中仅有的五百匹军马尽可能快地去查证结果。

    黑永康要的就是这个命令,趁机把自己提拔控制军队的那些亲信军官和兵卒挑出来,凑了五百人全带走了。

    桒才厚和被清池码头打得、冻饿得半死才放回的王保城、李宝森,以及四个指挥使,此前装作在家养伤不能露面,实际暗中已经强撑着伤体,悄悄带各家私兵打手护着人、财先奔向田虎那投靠李邦彦。

    黑永康等哄骗成功,轻易脱身,一身轻松,带队着便装快马加鞭赶到绑匪交待的那个荒野山岭,还真找到了藏匿的人质,但只有各家儿孙,没有被绑架的各家的管家和小妾。

    黑永康等心说:果然不出所料。绑匪不会那么痛快地结束敲诈勒索,必定还有后手。

    他们庆幸自己当机立断背叛大宋,否则被绑匪肆意拿捏不说,还得早晚出事掉脑袋。

    救回的二十几个公子少爷们状态比那些放回的富商子弟更惨,完全不见往日的富贵骄横嚣张形象,全都是一副极度惊恐中的魔障样,不但人人都少了只耳朵,还被打得皮开肉绽,被关在寒冷荒山上半地下的一个低矮地窖中,站着就直不起腰来,仿佛随时会被塌方压死活埋,封死的狭窄出口边只有一个巴掌长的方口子通气透亮,看守人员也是从这个口子丢点劣质食物和水维持人质不死。

    人质们铺野草为床,吃喝拉撒全在这个空间里。

    人在里面,不说冻饿、**痛苦和无边的压抑恐惧,单是那脏臭和能熏倒人的气味就已经能让人丧胆崩溃。

    黑永康等看到自家孩子如此凄惨,想到极可能是田虎的人害的,不禁大恨,只是为了大局前途,眼下只能忍辱负重装作没这回事前去投靠。

    至于郑居中等官员和亲戚的倒霉孩子,自然不可能送回,也决不会放走,会成为他们进行敲诈勒索的人质。

    黑永康分析过,别看郑居中等官员眼下被绑匪敲诈勒索得钱袋空了,却在京城的家中必定还有大钱。

    单说郑居中是皇帝的宠臣,对皇帝说话好使,想升官进步而拼命巴结郑居中的人就不会少了。郑居中京城家中收的礼金不是珍宝金珠银山,鬼才信呢。

    而且他们在沧州呆了近一年,太清楚沧州的富裕,太懂在沧州当官油水之厚了,单是走私的收入就让人眼红得发狂。

    郑居中等执政沧州者,必定拼命捞钱以弥补绑架造成的亏空,利用权力之便,很快就能再积起巨额财产。

    这么好的敲诈对象,不好好利用人质弥补损失发大财怎么行?

    黑永康想到滚滚而来的钱财喜相和郑居中恼羞成怒的疯狂与沮丧相,和朱学仁、季兴良、韦建业等叛将都不禁得意洋洋地狞笑起来,一时忘了自家孩子的悲惨遭遇。?

    ?·

    他们带着追随的叛军,秘密押着人质顺利进入田虎的地盘,投靠了李邦彦。

    李邦彦屈贼当了田虎的宰相,走上另一条官途,虽然尚未得到田虎真正信任,实权不大,不过靠着在大宋当高官的资历和见识帮了田虎不少大忙,过得倒也算得意,只是身边无嫡系武力支持,果然极需要军中帮手,对黑永康这些旧识将领的到来欣喜若狂,并很快寻机举荐给了早已得信的田虎。

    田虎也大喜。

    造反这么久,占据了不少州府,晋军却还是第一次有大宋州府级主事军官投降的。

    不是那些打了败仗丢了城池的大宋将军们那么忠于朝廷,个个宁死不降,而是全都一看形势不妙就抛下军队骑快马先跑了。田虎的晋军根本没机会抓到州府级军官。

    黑永康等来投,先别管本事高低,有没有大用,这意义本身重大。

    这说明新立的晋国和他晋王造反深具势力,深得人心,被人看好前途光明,所以才有主动弃暗投明的大宋要员。

    田虎对黑永康等官封得不小,这个是太尉,那个是大将军,但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真正信任,给的实际权力极小,把黑永康带来的军官悍卒和五百军马也大多拆到别的亲信将领那使用。

    黑永康对此也能接受,知道等立了投名状,表明了坚定反大宋的立场,再设法讨好跟紧田虎,田虎自然会重用他们。

    让他们惊恐心痛的是,由桒才厚先一步护送过来的家人亲戚和巨额钱财竟然至今没见踪影。

    沿途费力追查的结果居然一无所获,只知桒才厚等确实深入了河间府,然后就所有人和物突然就神秘失踪了。

    是桒才厚等人内心不看好田虎,不肯跟着当反贼,又别无政治出路,想找地隐姓埋名当个逍遥法外富家翁,贪图各家巨额钱财,索性蛊惑私兵和打手们追随他杀掉了碍事者私吞了钱财?

    还是绑架案一发生,狡诈的桒才厚就意识到不能在大宋官场混下去了,得另寻出路,因而早起了异心,私下秘密勾结了什么势力不但巧妙蒙骗吞并了上一次的赎金,还隐忍在我们身边,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把钱财拐了个干净玩消失?

    是河间府王知府那贪鄙胆大之徒自从得知了绑架案就盯上了肥肉,使了手段在境内悄然杀人灭口强夺了钱财?

    还是田虎的人或绑匪在耍花招?

    黑永康等人在极度心痛后悔中惊疑不定,只是至此再无退路,只能认命继续跟着田虎混,事情暗中慢慢追查。

    他们担心品行不良的李邦彦就是坑他们的凶手,暗暗警惕,借着酒醉隐晦地旁敲侧击。

    从试探结果看,李邦彦似乎对绑架案一无所知。应该可以信任。

    投靠以来,田虎也丝毫没提及这方面,似乎不知绑架案。

    但他们的在一次试探中,田虎高兴中喝多了,却曾含糊其辞地提过海盗。

    实际上,田虎是真不知绑架案,只是他心中早有谋算,若是造反不成,到时候也退到海外占岛屿当个逍遥岛国之主海盗王,却不会现在对部下说出,以免动摇人心,更不会对李邦彦黑永康这些非心腹之人泄露心思。

    但这事落在黑永康等人心里却成了田虎果然另有一股海上秘密势力,绑架案有可能就是田虎的秘密势力做的。?????·

    但一切都只是没有可靠根据的猜测。

    黑永康等人毫无头绪,郁闷得吐血,只能一边混着一边发狠开始敲诈勒索郑居中,以泄怒和弥补损失。

    桒才厚这伙人这会儿正在二战中被米国试验了核威力而闻名世界的长崎岛上和倭寇奋力厮杀保命呢。

    他们一路顺利地离开了沧州,进入河间府也没遇到任何麻烦,却在镇上一家口碑良好的大型老客栈住宿中即使保持了必要的警惕和防范,也稀里糊涂被迷倒,全队连黑永康等人的家人和一直追随着作威作福的亲戚、同行的私兵打手,带桒才厚等人的家眷部属,总共近四百人在昏迷中先后被货车转移回到沧州海上。

    无辜的丫环等女的和翠云山强盗一并坐船送去了南亚开始新生活,其他人,包括各家作威作福的贵妇、大小儿孙全部被丢到了倭岛上。

    他们既然不信天理报应,因而恃权势肆意为非作歹,那么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如何裁决。

    这些人在沙滩上湿冻醒了,赤手空拳,一无所有,才明白了命运对他们作恶多端的残酷戏弄与惩罚,惊惧绝望,却不得不拖着饥饿虚弱的身体去跪舔乞求岛上的人能可怜一下救助收留他们,不想遭遇的却是倭人谦卑鞠躬中的暗算屠杀抢掠。

    此时的倭人相比宋人贫穷落后得很,对富裕强盛的大宋只有干眼馋羡慕的份,长崎更如此。

    岛民自己都缺衣少食,沿海人既是渔民又常常化身海盗,更狡诈凶悍,只恨不能有那实力能到大宋狠狠行凶抢掠满足欲/望,哪会让这么多落难的宋人吃白食。

    在他们眼里,这些宋人全身上下都是他们需要的宝贝,是上天送上门的恩赐,万万不可放过。

    衣服鞋子等要全部扒下占有了。

    怀着戒备的桒才厚等到底是有武力有心机的将士,察觉到倭人在礼貌待客中眼中暗藏的贪婪凶残,及时反抗。

    没蒙住这伙宋人,附近的倭人顿时露出狰狞面目,迈着小短腿,嚎叫着狼一样挥舞各种武器疯狂涌上来攻击,意图杀死桒才厚一伙中太老没用的和所有男性,根绝负担和威胁隐患;争相抢夺年轻些的女人当干活和改善人种的工具;尚能干活的老女人也不杀,想留下当奴仆,折磨利用死算完。

    桒才厚、王保城、李宝森等看到自己的老父母、还不懂事的幼小儿孙被倭人没有半点犹豫怜悯地无情杀掉,这时才懂得倭人和宋人不一样的本质。

    和宋人一样信佛,一样受中原传来的以仁为核心的儒教影响,倭人却把这些和自身文化巧妙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极具虚伪欺骗性、凝聚力和进攻性的文明,没有象宋人那样被儒腐成一个个只知当牛做马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一盘散沙。

    倭人越聚越多,都想抢到好处,疯狂扑上来。

    危急关头,桒才厚等骨子里的自私无耻充分暴露了,哪还管老上司、老同事、主人什么的家眷死活,连自己的家人也不顾了,仗着武艺冲出重围,仓皇逃走,从此在岛上成了挣扎活命的流寇,彻底放开手脚当祸害,倒很适合这种生活。

    黑永康等不知自己家人亲戚被同僚部属无情无义抛弃,成了田虎部下的残民反贼,能尽情行凶做恶,也感觉自己原来太适合当反贼,活得自在痛快,这条路是走对了。

    郑居中却如五雷轰顶。

    黑永康等朝廷重将守边要员居然背叛朝廷成了反贼,还以人质敲诈勒索他们这些沧州府文臣要员,郑居中都不知应该震惊,还是愤怒了。

    原来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是黑永康这些居心叵测的狗东西暗中投靠李邦彦田虎而自导自演的巨坑阴谋。

    怪不得上次的赎金由那么强大的武力队伍护送,却会消失得莫名其妙难查难寻。

    怪不得这些狗东西早早卖了店铺房产哭穷,死活不肯拿钱出来赎亲人。

    怪不得这些狗东西明知打不过赵庄,却有胆子一再挑唆本官允许他们带兵攻打赵庄,完全不顾忌后果......

    但他眼下却顾不得对付这些背叛者了。

    军饷被挪用,又没有黑永康这些老清州将领镇压和安抚将士,军营要闹饷暴乱了。

    储备粮被挪用也是重罪大漏洞,不能让狗东西们拿为要挟勒索的把柄。

    郑居中急红了眼,让已趁机接管了军队的石符练赶紧带兵捉拿城中和衙门各部尚在的逆党,并打下欠条强借富商们的钱粮先顶上窟窿,同时和其他官员一起打发亲信赶紧回京把家中的钱运来偿还债务,以安抚住府城的富商们。

    但,又一个五雷轰顶降临。

    各府城要员通过运河紧急运来的钱不知被谁抢走了,又是一个无头案。

    府城要员这下彻底蒙了。

    面对翻脸堵上门索要钱粮的富商们要向朝廷检举揭发的要挟,郑居中等官员被逼急了,心一黑,决定下死手。

    他们和石符练沟通后,扣上私通黑永康等叛贼的罪名,把绑架案涉及的富商们问罪抄家,在执行过程中,以恶贼狡诈凶残反抗拒捕为由,男子当场杀光,女人小孩要么在狱中折磨死,要么发卖换钱。

    以公权暴力搞掉了这十几家富商,没了债务,没了隐患,得了轻松,还发了大财。

    沧州人确实富裕。这些富商更是太有钱了,交纳了那么巨额的赎金,顶了军饷钱粮,居然仍然抄出三百多万贯钱财。

    这还不算那些价值不菲一时卖不出去的不动产。

    郑居中等在欣喜之余,仍感到忧心忡忡。

    这些事能瞒过别人,却绝不可能瞒过在沧州树大根深的沧赵。

    放弃救回人质,不理睬黑永康必然会没完没了的敲诈勒索,也要防止黑永康恼怒无望下把把柄出卖给沧赵换取好处。

    为了避免被文成侯借机凶猛报复,是时候向沧赵低头妥协了。

    郑居中给赵公廉写了封信,信中委婉暗示你我都明白,刁难你家是皇帝的意思。他郑居中是君子,想讲友谊讲交情,却不得不为,有对不住兄弟的地方,请理解原谅一二,以后他会尽量周全沧赵在老家的利益,并会适当做些补偿,云云。

    赵公廉回信很快,却大大的一张纸上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郑居中瞅着这没开头礼节性敬称,也没有结尾署名,若不是知道是清州知府衙门的人送来的就不知是谁写的这封信,他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知道了?

    知道了?

    赵公廉,你以为自己是皇帝批折子吗?你怎么敢如此轻慢于我?

    但生气没用。

    很明显,赵公廉没法出手对付皇帝意志下的刁难,却他娘的象谶语东京案一样再次得了上苍眷顾,从绑架案一系列事件中轻易拿到把柄,掌握了完全主动,若要报复他郑居中,绝对能一把捏死他,还让他身败名裂臭名留史。

    郑居中和相关官员一下老了十几岁,惶恐不可终日。

    他们冷静下来后再一想,赵公廉如此回复也很正常。

    换作是他们自己,又能怎么回应?

    说我理解你,原谅你坑我家?

    说我不计较你使无耻卑鄙手段对付我家?

    ......

    怎么说也都是在委婉抱怨对皇帝的不满啊,落在郑居中手里立马就成了反制的把柄利器,转眼就由主动再沦落为被动挨打。

    赵公廉那么聪明的人,若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早被官场挤兑死了,还能傲立不倒官越当越大?

    也只有这没头没尾的简单三字才是最绝妙的回答。

    如此一想,郑居中的心稍安稳些,和几个官员一商议。抄家的横财也别独吞了。

    这当官,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哇。

    老实把好处分沧赵一些,当委婉道歉和弥补吧。希望无所不能的钱能缓和矛盾,化解眼下的可怕危机。

    几个要员咬牙忍痛把吞到肚子里的好处又拿出一些来,凑成十万贯金珠,并写了讨好信,打发亲信送往赵庄。

    接手赵庄的原二管家闻讯到城门口,没让那亲信一行进门,接了信,很无礼地直接打开给主人的信看了,然后对那亲信很谦和地慢悠悠说:“请回复你家老爷,我家主人知道你家老爷生财有道不差钱。但如此重礼,无缘无故,我家主人可不敢收。赵庄商务是垮了,但我主人还有地,还能吃上饭。不敢劳你家老爷操心。”

    沧赵这是不肯退让原谅啊。

    郑居中等人感觉这又是一个五雷轰顶,只怕沧赵的可怕报复随时会来,仓皇中猛然想到,是不是沧赵知我等弄了大财,嫌送的钱少哇?

    越琢磨管家的话,他们越觉得有理。

    郑居中一咬牙豁出去不要脸了,这次和几个官员吐血凑了一百万贯,拿出了所有名贵珠宝黄金,并带队亲自上门请求沧赵给个跪舔的机会。

    这次,也不知是礼够重,还是这几位沧州要员的面子够重,宁老太君亲自接待了他们的拜访。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这次说话也文雅和气,表态说东西都拿回去,俺家理解你等的难处,这家里的商务啊,会自个慢慢停止的。不用你等为难。

    这真是喜从天降,云开雾散。

    被折腾得要死的郑居中等人实在没心劲再和沧赵较量了,听了老太君的话,一瞬间居然有那么点感激。

    他们丢下礼物强行告辞了。沧赵也没真送回。郑居中等人反而大大松口气。

    收了礼,这才代表赵公廉不会报复了。

    太好了,可以继续在富裕的沧州安稳当官发大财了。

    郑居中更是满心期待。

    只要沧赵真的自己削弱本就成了空壳的商务实力,那他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到时候满载回东京向皇帝交差升官了。

    他发誓,只要沧赵兑现诺言,他绝不再挑衅沧赵算计赵公廉。其实是真折腾怕了。

    沧赵还没发力呢,他已经如此惨了,真动怒铁了心发力报复,他还能有活路?

    看来还是得信守那句名言:政治就是妥协。

    郑居中从此越发坚信这一点,却不知赵岳叮嘱间谍头子刘文说:“文哥哥帮我记着,郑居中失去利用价值调走时,不要让他活着回到京城。这种人应该去教化倭寇或南亚等异族,为提升野蛮愚昧民族的文明礼貌做出应有的牺牲和贡献。”

    刘文笑道郑重其事点头说:“少爷的建议正当其所。放心,这事,我绝对忘不了,到时会办得妥妥的。”

第397节out的思维和手段,上

    郑居中等沧州府主要官员认为取得了沧赵家族的谅解,来自文成侯的威胁不大了,折腾得精疲力竭的神经总算放松不少,没了对抗的巨大压力真好,这种折腾怕了产生的息事宁人的老实心态下,不拿钱赎人必然导致的失亲丧子之痛似乎也不是那么大了。

    但麻烦并没有完。

    他们在沮丧中还要面对军队失控、边关失守的可怕危险。

    黑永康把军中队官将校几乎全卷走了,剩下的也未必可靠。

    石符练方便安插亲信接手军队,倒是高兴了。

    郑居中等则大骂黑永康把他们坑惨了。

    缺失的队官等低级或无品军官好说,直接提拔就是,兵马都监等要员却是要报知皇帝重新任命,这就要解释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理由,告诉皇帝为何沧州会一下缺少这么多骨干将领。

    本来这是个很简单的事。

    直接告诉皇帝,黑永康等心术不正,不忠君爱国,看好逆贼田虎的政治前途背叛了朝廷。

    问题是,蔡京等权臣为掩饰自己治国无能,保住权力,极力装饰虚假太平繁荣,联手蒙蔽皇帝,把田虎、王庆这等能动摇大宋江山的造反派简单说成是不足为患的山贼流寇。

    黑永康这等位高权重风光体面的边军重将又不是傻瓜,会和部下集体抽疯,断然舍弃跟着朝廷干的美好前途,甘愿满门死绝辱没祖宗背负骂名,投靠随时会灭亡的毛贼?

    这逻辑根本讲不通嘛。

    别说糊弄聪明的皇帝,就是对无知草民也解释不过去。

    郑居中暗骂蔡京等误国,却不敢得罪。

    其他要员是各派系权臣的人,知道这事隐患巨大,弄不好都要倒霉,赶紧向各自的主子汇报请示。

    蔡京、白时中等得信,也吃了一惊。

    大宋开国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边军重将集体叛逃贼寇,也开了以文制武失败的先河。

    郑居中这废物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部下的粗鄙蠢笨武夫都把控不住。

    就他这样的连区区一州之军都玩不转,也敢想当主宰全军的东府枢密使?

    诸贼确实有才,很快就商议出对策,通知了郑居中。

    郑居中于是上奏朝廷,大意是说:臣掌管沧州后,察觉黑永康等原清州军将领有里通辽寇之嫌,恐有大患,暗中进行调查。

    但诸贼狡猾警惕,又久在边关,势力盘根错节,臣取证艰难,一时未敢轻动。

    不想这些将领居然还暗通贼寇,因对陛下贬低他们实权不满,毅然背叛圣恩投靠了逆贼田虎,并设阴谋诡计突袭绑架了臣等沧州主要官员的家人敲诈勒索钱粮武器,以为投靠逆贼的进身之阶。臣等身受圣恩,岂能为家人生死而变节资助壮大逆贼?

    决不答应。

    在绑架案中,臣在和逆将斗争中察觉一个秘密。

    河北田虎、淮西王庆身为区区山贼流寇,之所以敢狂妄地冲府撞府到处祸害我大宋,却是在海外另有势力支撑,所部有占据岛屿为基业的海盗,表面依附最大的海盗头子李横以共同横行海上,暗里则以此为助力,妄图在我大宋扩大势力好裂土称国毁我大宋。等势力强大了,再翻脸剿灭李横,达到海内外称雄的目的。若事有不济,则退往海外继续逍遥法外。

    逆贼奸计不能得逞,必杀臣等的儿子家人凶残报复,如此尚不甘休,相信他们还会利用人质泡制臣等的罪证诬陷臣等再要挟,若不成,也可达到借朝廷的刀除掉臣等的卑鄙目的。

    此等诬陷,有英明圣上明断,臣自不惧。

    臣担忧的是,田虎、王庆这等逆贼狼子野心不小,若不早除,于我大宋江山长治久安不利。

    另外,沧州是边关,又是赋税重地。

    黑永康这等狼心狗肺逆贼集体叛逃,军中缺乏将领。臣所部又是原清州军,恐有异变,望圣上早派将领加强统御。

    提到皇帝秘密交待的任务,郑居中表功说他如何忠于圣上,宁愿得罪赵公廉做个孤臣,如何和沧赵斗智斗勇,如何巧妙掐紧了沧赵发散货物的陆上通路。

    成果是,沧赵如今只能冒被海盗劫杀的巨大风险从海上走一点货,财富根基正迅速瓦解。

    这么一表述,郑居中不但为蔡京等掩饰了蒙蔽皇帝的罪过,找到田虎王庆日后闹大掩饰不住了时,蔡京等有说辞退路,他则进一步交好诸权臣,仕途上得更多便利,也推卸掉了自己治理掌握沧州的无能和罪过,无过反而有大功。

    提前和皇帝打了招呼,有了借口,就算黑永康把人质交待的他们贪污不法的罪证出卖给赵公廉,赵公廉若想以此拿捏他们,皇帝却不信,证据也就不是那么好使了。

    如此,他们也就不用太怕赵公廉翻脸报复,在沧州可以大肆把损失捞回来并发大财。

    他们却不知赵岳根本没想过用这种软手段报复反击,扣着郑居中等的管家不放,不过是方便掌握需要的情报,进一步理清朝中谁好谁坏以及相互勾结的复杂关系,好有效利用而已。

    皇帝赵佶果然是个高情商高智商的笨蛋,对高俅、郑居中这等废物宠臣够讲基情,相信郑居中的奏报,暗中表扬了郑居中削弱沧赵的能力和成果,暗示再接再厉,务必使赵公廉只能老实忠诚追随朝廷才能有好日子过,并迅速下旨命令枢密使和兵部向沧州调派得力将领,并令高俅调了四千精锐京军给郑居中以便震慑原清州军掌控好军队。

    朝中诸奸和知道沧州实情的石符练家私下做了妥协。石家趁机把军中自己人大量安插到了沧州军中,方便石符练掌握军队和谋利。

    如此,皆大欢喜。沧州迎来了一个新局面。

    狡猾的郑居中并没有把沧赵家那个嚣张败类二小子可能是只猛虎的判断告诉别人。

    他和沧州军政要员的主要目标转向加强对沧州的控制,方便从富裕民间捞钱和走私。

    郑居中准备着若是赵公廉敢挑事报复他,他再把赵二是猛虎的事拿出来上报皇帝以及诸权臣,让皇帝更忌惮沧赵。赵岳弄的那个梁山商务基地就是他再掐沧赵的筹码。

    官场上,上至皇帝赵佶、宰相蔡京、白时中、张邦昌以及满朝奸佞,下至地方的郑居中等官僚;民间,大到田虎、王庆、方腊等野心家,小到强盗山贼,都在兴致勃勃而娴熟地玩着几千年华夏传统与大宋特色相结合的内斗游戏,却不知自己的思维和手段对上赵岳是多么过时无效,都只是在自负的瞎乐呵,浑然不觉得勒在脖子上的无形追魂索在越勒越紧,不知所有的陈腐和只能祸害大汉同族的残忍智慧都得瑟不几天了。

    这时期,沧州军政焦头烂额整天忙着对付绑架案和沧赵家族,最后又向沧赵仓皇跪舔妥协,军队也混乱随时可能哗变,他们不得不撤了官兵设的各处掐沧赵商务的路卡。

    赵岳为降低皇帝的忌惮和关注,另有对策,并没有趁机重新从沧州陆路大量放货。

    但,马贩子也从中受益匪浅。二龙山得到的几批战马得以畅通无阻地经过沧州。

    这起事件中,赵岳只是下了个命令,然后就被他老娘张倚慧拘在身边老实当乖宝宝。

    对张倚慧来说,赵庄在沧州存在一天就会有来自国内国外的各种威胁麻烦,丈夫、长子,包括她却都有要事,在外脱不得身,不能及时在老家应对,也不能把这些丢给坐守老家的宁氏老太君应对,那么无论她多么想把幼子拘在身边看着,最终也只能放任幼子继续留在大宋折腾。

    但能拘一天是一天,能拘一时是一时。

    她这个当母亲的,在幼子身上付出太多心血,而且人性自然的越是付出多,越是偏爱心疼,多看幼子一眼也是开心安宁的事。

    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有自我意识和决断,会和父母自然疏离,为不久长大那一天离开父母的庇护,带着新意识踏上社会单独支撑门户讨生活做必然的心理准备。

    按常理来说,这时期的孩子无论多么懂事孝顺,也不会喜欢整天被父母拘在身边。

    想当初,长子公廉早熟懂事,那么依恋宁老太君,不也照样不留恋家,不喜欢长辈说教?打小就因为在家中没有地位而叛逆的女儿明月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不会飞,能折腾到天上。

    但让张倚慧惊讶的是,幼子却完全没有青春叛逆表现。

    幼子窝在家中,教万俟大年等庄上骨干练武,和娜特、小妖嬉戏玩闹,逗一大一小两女孩开心,教小妖等庄上孩子学习,孝敬祖母,每天早上给她这个当母亲的打涮牙洗脸水,端茶倒水陪她和老太君说笑,听长辈说教,晚上打洗脚水,甚至常常给老太君和她亲自洗脚,……什么事都干得自然流畅,没有一点儿少年人本应该有的不耐烦或坐不住的现象。

    老太君和张倚慧只能把赵岳归结为特别懂事孝顺意志力超人得强大,有孙有子如此,她们感觉格外幸福满足。

    满赵庄人都喜气洋洋的,似乎因为有赵岳在,自己就加了幸运保障符,从主人到庄户,从大人到小孩都是咧着嘴的笑模样,一个个信心十足,生活美好,前途更无限光明。

    沧赵别处庄园城堡的数万居民以及工厂的工人似乎也生活得格外踏实有希望。

    就连新招工来的两眼茫然,对沧赵并没有具体感悟的工人感受到老人的这股昂扬情绪,莫名其妙,却也瞎跟着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头。

    只有沉浸在重新恋爱的幸福快乐中的娜特才懂得,沧赵集团成员心目中默默认定的赐富他们的人间之神赵岳外表是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少年,实际活了五十多岁了,有完全成熟的心态,哪还会有初张自我意识却对社会人生还懵懂的少年应有的叛逆。

    同样活了两世的她,自己之所以仍带有青春叛逆迹象,更象个正常少女,是我本傲骄任性,这具身体又太年轻,激素分泌旺盛,精神头太大,生活无所拘束与压力,又没有爱人的那种骨子里有的专注与强大意志力形成的自我控制力。

    她更懂得,爱人如此孝顺有耐心,是对前世沉浸科技忽视了对父母的孝顺照顾,并且再也无法弥补的深深懊悔自责。

    爱人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其实并不快乐,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呆着时常常会发呆而眼露悲伤怀念。

    他珍惜此生父母的爱与存在,是在把两世对父母的感情都投入到了这一世父母长辈的身上,不想再有遗憾。

    至于赐福的人间之神什么的,揭穿真相,对这个世界受益的人来说有点残忍。

    娜特深知爱人只是个有血有肉的疯狂科学家,不是胸怀天下雄心勃勃的政治家,之所以做了那么多事,极力干涉世界政治,喜欢冒险和打仗,极可能只是做不了想要的科学研究,人生太无聊才有的善良举动。

    对爱人来说,这个世界始终是虚幻的,不那么真实的。

    她也有这种感觉。

    有时午夜醒来,娜特会以为自己仍好好活在前世,只是因为太思念爱人了,才做了个荒唐迷人的梦。

    她不懂得的是,赵岳奋力改变世界,是一种向神秘命运和掌握他人生的未知力量所表达的愤恨和挑衅。

    赵岳很清楚,前世只停留在他脑海里的许多让那个世界的顶尖科学家知道了也会认为很荒唐的大胆科技构想和研究推断,若真有机会实施发展到出结果,就极可能触及到生命的终极秘密,探索到宇宙神秘力量的本质。

    极可能正是因为他触及了这个秘密,有了威胁,所以神秘力量就硬生生把那个世界正当年的他毁灭并抛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重生,让他空有想法却无法真正实现,也永远只能象困在地球牢笼的野兽或困在一方地表的蚂蚁那样被未知的力量轻易操控愚弄并轻贱嘲笑。

第398节out的思维和手段,中

    什么叫傲慢?

    就是你是现代人,对历史人物,无论他多么伟大,曾经多么神圣高高在上,你从既知的历史事件中比较客观地看到他的缺点甚至污点,从而都可以不负责任地肆意轻视批评他。

    一个科学巨匠回到古代,情商暴发,目标转向社会问题,面对熟知的各方敌对势力的out思维和手段,用超时代的新方法新模式去巧妙犀利地迎战回击,轻易打得对手一头雾水满地找牙,完全有资格傲慢。

    这是科技的力量、最无情的时间跨度的无敌威力。

    赵岳还没这个意识,但他实实在在的在做,在品尝科技和时间力量带来的妙处。

    “无论在什么时代,都要努力掌握先进科技知识才更有出路。”

    赵岳抱着小妖,拍着小家伙胖胖的小屁股,笑呵呵地说。

    小妖不懂赵岳为什么高兴,只是感受到赵岳对她的溺爱关怀,很幸福地抱着赵岳的脖子格格欢笑。

    娜特也很兴奋,嘴上应和着赵岳:“是啊,是啊。知识就是力量。”却腹黑地伸手把小妖夺下来放地上,吩咐傻乐的小家伙:“快去告诉老祖宗和母后,咱们要回去玩汽车了。”

    小妖在新国见识到的超时代东西要比大宋这里的孩子多太多,但仍然不知道汽车是什么好玩的东东,更不懂得爱情的自私与占有/欲,以及由此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嫉妒。

    但她人小鬼大,很是机敏,知道这个蓝眼睛姐姐不喜欢任何人霸占赵岳的胸膛,知道赵岳若是抱别的姐姐,娜特会很生气,赵岳若是太宠爱她,哪怕她很小,娜特也会不大高兴。

    果然,她看到这个既极度大方却又极度自私自利的姐姐立即取代了她,自己扑到了赵岳的怀中撒娇。小家伙翻翻眼睛,冲娜特的背影做了个羞羞的鬼脸,引得赵岳不禁微笑。

    不想娜特似乎后背长有眼睛,立即扭头冲她做了个凶巴巴样子,并拉着长声威胁说:“小妖,再不去,就不让你玩汽车,到时候馋死你这小妖精小滑头。”

    小妖撅撅小嘴,刮着鼻子说羞羞,这才格格笑着跑走了。

    原来,经过新国科技人员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依照赵岳的设计照猫画虎的反复努力,具有较高自动化程度的多种电力机床制造了出来,并又照猫画虎地慢慢研究制造出了汽车。

    说起来可笑。

    若大的汽车工厂造出了跑车、常规轿车、越野车、卡车,四个款式四辆车,然后就停产了。

    原因是,没人会开敢开这种没有意识非驴非马不听指挥的东西,只能任其停在生产线终端,等着汽车之父赵岳回来检验这是不是就是赵岳所说的那东西,好不好用,合不合格。

    娜特前世就精通骑马,但那只是玩玩,是贵族有钱人的一种消遣项目。在这个世界,交通快捷要靠骑马,这就让享受惯了后世优越生活的她万万受不了了。

    骑马,刮风挨吹,下雨挨淋,天热挨热,天寒受冻,跑起来吃灰尘不说,屁股和大腿磨得慌,太遭罪了,磨出老皮茧子,搞得脸色难看皮肤糟糕,也太不美了。

    听说在她的极力催促与指点下,终于有了汽车,娜特高兴坏了。这世界会开车的只有她和赵岳。她理所当然是这世界第一个开汽车的人,对爱人也自豪满足坏了。

    看看,这就是有个科神爱人的好处,即使是被抛到愚昧落后的世界也能拥有现代享受。

    这岂是嫁给一个金融寡头或什么政治精英能得到的?

    娜特搂着赵岳的脖子幸福地腻歪着,心里却在对前世的父母默默念叨:“爹地,妈妈,你们知道吗?女儿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我没听你们的嫁给资本家政治家,从来没有错。愿你们在那个世界能知道女儿的正确与幸福,愿你们能忘掉失去女儿的痛苦,幸福到老。”

    赵岳不是娜特这种豪门千金玩车族,前世若不是娜特买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名车,天天随心情换着花样地开,他会把着一辆舒适实用的车直开到报废为止。

    建立和倡导汽车工业,是为了满足对他如待血肉亲孙子还好的祖母郭氏的愿望,让溺爱他的母亲,让为帮他实现愿望而拼命学习新东西并在政治军事经济上全面奋力拼搏的父亲享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也是想以此让天下人看到科技的伟大力量,吸引孩子们抛弃读书当官意识努力读书学科技,吸引科技工作者热情投入,推动动力机械的发展,加强征服自然的能力,加快改变世界的步伐。

    无论什么好东西,光嘴上描绘没有大用,只有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好处,才能有自行的强大动力。

    听到小妖盲目欢欢喜喜地跑进屋叫着汽车汽车有了,张倚慧顿时喜上眉头。

    她听幼子描述过,那东西不但跑得快,不知疲倦,而且人坐在里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用担心骑马那样摔着,不怕烈日,不惧寒冬,象在移动的房子里一样自在舒服。

    就连一向沉着对科技产物不是那么容易激动的宁老太君也有了极大好奇和兴趣。

    收拾郑居中老实了,赵庄一时没什么要事,老太君在儿媳妇和娜特的鼓动下,欣然决定去那边住些日子,享受一下现代科技文明产生的优越便利生活,体验一下这个什么汽车的滋味。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宁氏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不无嘀咕:三郎是我的亲孙儿。正妻郭姐姐能享乐三郎创造的孝顺,我是亲祖母,难道不应该享受到?

    生了家族唯一的儿子,带领家族走向子孙昌盛,这是老太太一生最自豪最硬气的事。

    有了这念头,这就等不及了,老太太遗憾最爱的长孙不在身边陪着一起鉴证神奇的时刻,但仍然决定立即起程。

    赵庄这边的码头。

    赵岳站在去济州岛的船上,向祖母、母亲、爱人等依依惜别。

    征服高丽的战争要打响了,可军队做了前期工作,如今在为到底怎么打而争论不休。父亲在那亲自主持大局,可显然也拿不定主意,要赵岳最好能过来一趟帮着早点定一下。

    如此,赵岳只能满怀歉意地让满怀憧憬的娜特失望了,不能陪她一起试验新车,不能陪她象前世那样开着跑车在海边兜风,也不能亲自开车带着祖母和母亲她们享受全新的乐趣。

    黄钺、金鼎这两赵岳的新侍卫则向他们的亲人依依挥手。

    他们的幸存亲人更希望儿子能跟着赵岳干,而不是去新世界军校学习,然后从军打仗慢慢当上将军。

    这里面有为人父母的小算计。

    但更主要是经历了苦难后,父母对唯一儿子的担心。两家老人觉得孩子跟着强大的赵岳更安全,也能学到更多东西。

    他们愿意留在赵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陪陪宁老太君,这次是跟着去开开眼的。

    做出这种选择的还有刘忠刘义的母亲。

    刘母留在赵庄安然生活,打发两儿子去了梁山开心自在生活并放开手脚发挥特长努力效力。

    张倚慧微笑着向幼子招手作别,脑子里却还回想着昨晚的事。

    当时,她坐在那,两手摸着幼子的脸,琢磨着怎么在临行前能有效叮嘱警告幼子以后行事万不可再冒险逞强,不想一向心硬如铁刚强无匹的幼子突然泪如泉涌,跪拜在地郑重承诺,以后决不再任性冒险让母亲担心。

    张倚慧清楚幼子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以为是自己的母爱打动并说服了一向激越疯狂的幼子,很是欣慰。

    赵岳落泪却主要是想起前世的母亲。

    那一年,在他孤身起程前往遥远而陌生的米国求学的前夕,母亲也是这样摸着他的脸,眼里闪着同样自豪、依恋与担心的复杂目光。

    那时他不懂父母对孩子的爱,满心只是到异国追求更新更高科技知识走向梦寐以求科研殿堂的梦想与激情,也忽视了母亲的关切与牵挂,如今重活一次,仿佛回到从前重温旧事,赵岳触景生情,万分感伤,自然要回应母亲的关怀,做出保证。

    宁老太君和小孙子关系大进,尽管内心仍最爱长孙,却和赵岳有了血浓于水的真正祖孙之情。她心情格外舒畅,笑微微和小孙子告别,在昔日贴身大丫环刘文老婆的搀扶下进了温暖的船舱休息去了。

    小妖则欢喜在甲板上跑跳着,向赵岳挥着小手叫着哥哥,哥哥再见。

    小家伙不喜欢这边,早想回去了。

    那边温暖舒适,有无数好吃的好玩的,有电话可随时呼朋唤友,有热水器可随时淋浴,有电灯,即使是夜晚也如白天一样明亮,不象这边既冷又没得玩,一到了晚上就靠油灯,黑灯瞎火一片,上厕所都要人起来点灯很不方便,洗个澡要人工烧水,坐大木桶里泡。

    张倚慧也转身要走,却转眼看到了幼子救下的那位薛姑娘孤独地站在船边望着赵岳,眼含失望,盈盈欲泣。

    她了解女孩的心,看这女孩在家里好好住着养着却瘦削憔悴了不少,不禁叹口气。

    虽然她不知后世脑残粉对偶像那种讲不清道理的狂热,却懂得陷入盲目爱恋中的少女很难说服,但不能眼看着这个无依无靠心中藏着无限彷徨凄凉倍感无助的孤女由此陷入绝望,怎么也要劝说安抚一下。

    张倚慧抚摸着女孩瘦弱的背,慈爱地笑道:“傻孩子,天下好男儿多得是。看人不要只看表面。你和我家坏小子不合适的。”

    薛丽梅是标准的这时代旧式思维,误解了张氏的话,看了张氏一眼,凄凉温顺低头低声道:“奴懂。”

    天下可能有灰姑娘的故事。但那至少也是王子爱上了平民之女,绝不可能是青楼女子。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卑贱妓/子,即使有神赐福也不可能嫁给王子作王妃。

    但她还想争取一点自己的幸福,反复鼓鼓勇气,又低声下气道:“奴只是想伺候在殿下身边,没有其它奢望。”

    我足够年轻足够漂亮对吧?

    我也很聪明坚强,能为王子做很多事,能伺候的王子很舒服,没有资格当妻妾,那当个暖床丫环行不?

    只要能生活在这位神一样聪慧强大英俊又仁爱的王子身边,吃再多的苦,干再多的活,我也愿意。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毫不犹豫为王子去死。

    我倒。原来是这么个懂。

    张倚慧一抚额头,苦笑道:“傻妞妞,我说的不是你想的意思。”

    真不知怎么和这魔障了的姑娘解释了。

    张氏想了想,指指脑袋道:“我说的不合适是你和我小儿子这里的东西差距太大。”

    看到姑娘睁着一双泪眼脸现迷茫,张氏苦笑道:“我说的是思想,思维。”

    “思想?思......维?”

    “是呀。”

    张氏感叹一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姑娘,聪慧,美丽,出污泥而不染。

    那地方磨练出的是你的坚强果断机灵能干和对残酷生活的不屈意志,不是沉沦堕落酒醉金迷无情无义,我知道你为抓住人生一点希望,连死都不怕。这些都殊为不易,太难得。这也是我那孩儿高看你一眼,对你格外照顾的原因。

    可你要是真和我儿子生活在一起,那你得到的绝不会是你想像的幸福满足。”

    “我这个儿子和这世上的人太不一样了。就连我这个一手把他养大的母亲也很难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知怎样才能照顾好他让他幸福快乐。

    你和他思想差距太大,没有那,那丝毫共同语言,根本无法了解他,不是你用女人的手段尽心服侍就能走进他心里的。”

    “我问你,你若整天一心围着爱慕的男人转,甘愿为他付出一切,而这个男人却视你为会说会笑会干活的木头,甚至根本无视你的存在,只顾忙他关心的事爱他所爱的人,你愿意么?

    就算你愿意,你能忍受,可你能忍受多久?

    人是有感情需求,有承受限度的。你再放低心态,幸福又在哪里?”

    张氏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正隔船向幼子摆不满脸色撒娇的娜特,再看眼前的薛姑娘,心说:“那位是极有高贵修养的,却对爱情自私霸道着呐,也足够高傲腹黑。她是这世上唯一能真正了解我儿子,深藏在我儿子心里的,又有可怕的见识、能力和足够的手段。你这豆芽一样的孩子哪是她的对手?

    别说是你,这世上任何女人想和这个番女妖精抢男人取得胜利,除非她是无所不能的降世女神仙子。你还是趁早死心吧,省得被玩得太惨,白白浪费青春和满腔热血感情。”

第399节out的思维和手段,3

    张王后的那一眼轻瞥引起了薛姑娘的注意。网

    薛丽梅正处在恋爱的最敏感时期,立即把目光也投向了娜特,眼中隐隐含着敌意。

    如果娜特是个汉家女孩,又如此出色,她输了爱情也就认了,可娜特只是个番女。她很不服这个对手,很不甘心放弃。

    在青楼那种地方,黑暗与残酷生活教会她的生存技能与精神就是全力出位才能活得更好的强烈竞争意识。这种竞争意识只怕比读书人考科举谋出人头地的心态更疯狂变态。

    通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自然不是这类从业人员天生如此,而是行业的低贱,社会的歧视与生存的极度残酷黑暗无助逼得这类人不能信情义,否则会被糟践得渣滓都不剩。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戏曲就是鲜明写照。

    在这个时代,连苏轼这样的人连怀孕的小妾都能当礼物随随便便送人,何况是妓/子。

    另一方面,后世东方人对西洋人嘴上不服,心里实际很畏惧羡慕,崇洋媚外已经成为一种弱势常态心理。连官员都不知有多少人在暗里跪拜洋大爷,没多少人真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但在宋代,在汉人心里,大宋以外的,包括西洋人,都不过是野蛮落后肮脏的代名词。

    这时候的宋人还没有明确的民族意识,但这不耽误人们那份自豪感。

    辽国在这个时代的国际地位,在地理上相当于鼎盛时期的苏联,在实力心态上更了不得,相当于没有苏联这个强硬对手的米帝,雄居北方,傲视脚下的宋朝以及世界任何国家。

    被西方人吹嘘,事实上四处征伐也确实牛/逼得不行的罗马帝国,在辽国眼里只是个强大的野狗罢了,若它敢挑衅,我辽国大军杀去,分分钟就能把它碾成渣,把它从世界除名。

    辽国有资格有这个自信与骄傲。

    因为,战无不胜的罗马帝国向世界耀武扬威的主力军是步兵方阵,以板甲、弓箭、巨盾、如林的巨大长矛和宝剑、抛石车等征服它国并以此自豪,而这只是宋军更擅长早玩烂的战术。

    罗马帝国的骑兵也不少,却没有展出成熟犀利的骑兵作战体系,规模化应用不高。

    百年后,成吉思汗能凭着小小蒙古族,以快马弯刀打得已得到极大展的欧洲一片狼藉哀叫,这时代的辽国已经有成熟的骑兵作战理念,有强大的骑兵,碾压步兵方阵更厉害的大宋尚且没太大难度,打军事思想和战术呆板落后的罗马帝国真不是多难的事。

    但如此牛气的辽国对汉文明也只有纳头膜拜的份,越是上层权贵越是崇汉,只是凭强大和游牧民族传统强盗思维不媚汉而是贪婪地抢掠破坏汉人文明财富。

    后世东方爱慕眼馋却渴望不可求的********,在东方蛮族区也只是最低贱的人也能鄙视,花钱就能上的玩物,在汉人眼里就更不算什么了,是玩物不说,更称其为不象人的番鬼。玩玩可以。番女就是出卖**的。可即使是最穷的汉人娶番女当老婆,也会被社会鄙视死。

    薛姑娘尽管只是生活在辽国的卑贱青楼女子。

    但在她心里,即使同为玩物,汉女也是比番女高贵的玩物。

    这是时代造成的一种自然而然的人种优越感。她怎么可能向番女娜特轻易服输。

    薛姑娘承认娜特是她见过的最出众最特别的番女。

    身材高挑而曲线迷人;皮肤雪白晶莹细腻,不象常见的番女那样体毛旺盛、毛孔粗大,皮肤远看迷人实际很粗糙,而且有很重的体味;面孔有汉人的精致,多了些西方的棱角,越漂亮,可以是东西方男人都欣赏女人都会嫉妒的顶级美女。

    但番女就是番女。

    即使娜特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精通汉人文化习俗,长着一头东方式的漆黑顺直头,看起来是汉家美貌群的贵族女孩,但那双在不同光线下能变幻成翠绿、灰色等不同色彩的蓝眼睛清楚表明娜特就是个东方瞧不起的番女。

    汉人讲究含蓄,在男女之事上注重**。

    即使是野蛮的契丹人在做男女之事上也知道避讳人知道羞耻。

    但西方番女为吸引男人,恨不能当众脱光了,平常穿着就透皮露胸极尽风骚,做那事也根本不顾忌场合,比青楼女子还放荡,在薛姑娘眼里完全是和动物一样不知自重不知羞耻的。

    娜特在赵岳面前表现的现代西方女孩那种习惯**恋亲昵方式,落在薛姑娘眼里,自然也被归类为同样是不知羞耻的下贱番女。

    她自信自己的身材、皮肤,美貌,以及勾引伺候男人的本事都不比娜特差多少,又是汉人,有资格和娜特竞争。

    以前,她实在不明白赵岳这样的优秀汉家儿郎怎么会对娜特情有独钟。

    张王后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差在脑袋所装的知识见识上,非但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激起新的希望。她很聪明,相信自己努力学习,坚持不懈,能跟上赵岳的思想,能让赵岳满意。

    张倚慧察觉到薛姑娘的内心,知道自己的苦心劝说白费了,不禁既失望又有些欣慰。

    这孩子有斗志不绝望就好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相信在新国生活久了,开拓了眼界,改变了思维,这孩子会找到生存的动力和快乐。

    “好孩子,我今天说的,你好好思量。若是想通了,就做我的女儿叫我一声娘吧。”

    这话,张倚慧不是随便说说哄骗人,也不是把薛丽梅当成家中收养的众多称她干娘的孤儿中的一员。

    她有些欣赏地瞧着这女孩。

    薛姑娘就象在石头缝或沙漠中也要挣扎钻出头,挺起腰杆,摆脱污泥困境,奋力迎向蓝天白云灿烂阳光的小草一样的卑微生命,这份精神让张王后颇为动容。

    从薛姑娘身上,张王后看到了支撑沧赵家族在危险的边关始终屹立不倒的内在根本。

    那种根本也是大汉民族能始终屹立在世界东方,种族绵延不灭的根源。

    沧赵家族靠着那种精神根本动力,曾经在近百年里也是象薛姑娘这样奋力挣扎的。好日子不过是这些年才有的幸运事。

    这个根本不可忽视,更不可否定而自我断绝,要极力推崇扬光大,让帝国更有活力。

    这是个需要人关怀爱护,也值得珍惜庇护的好姑娘,虽为外姓却具有沧赵家族的鲜明物质,应该属于这个家族的一员。

    张倚慧下定了决心。

    她不在意这孩子的出身。

    自从家族崛起,她收养过太多被世人视为卑贱烂泥拖累社会的孩子,教导他们成人成才成为昂挺胸活着,为新帝国贡献力量,造福社会,证明自我价值,让人尊敬的有尊严的人。

    她只为此自豪。

    新国人也不大会计较一个青楼女子翻身一跃成了尊贵的帝国公主,有的更多是羡慕嫉妒。

    在新帝国人盲目崇拜的心里,拥有无穷智慧和能力的神奇沧赵家族即使不是降临人间造福世界的神,也是受神所托来行使善良天使使命的一家,沧赵所做的事都是神圣无需质疑的。

    仁爱尊贵的王后收一个妓/子当女儿,那肯定是天意之下应该那么做。那女孩必定是天命有资格成为公主,我们不知道原因,尊贵的王后有太多大事要做要关心,也无需就这点家中小事向国民解释那个原因。

    薛丽梅听到自己居然可以成为有依靠有人关怀的尊贵公主,不禁呆住了。

    她望着眼前这位美丽依旧,能主宰太多人命运的至尊王后,感受到那份真意慈祥,一直含在眼里的泪珠终于奔涌而出,卟通跪拜在张氏面前,想表达所有的感恩却泣不成声。

    但是,在张氏拉她起来后,她还是摇头,想试一试争取到自己的爱情。

    张倚慧既好气又好笑地拍拍这倔强的女孩,又瞧瞧正在甲板上无忧无虑欢跑欢叫的小妖,笑道:“我有个亲闺女明月。这丫头打小就叛逆,如今长大了,为人妻为人母,却行事还是常常不着调,又整天忙着帝国的财税商务等工作,孩子都不管,有心也无法在我膝前好好尽孝。”

    又指指小妖,“这小精灵也是我小儿子从苦海中救出来的,曾经的日子比你更悲惨绝望,你无法想像的。

    我和三郎费了好大劲,又有陈家丽卿那野丫头和娜特等众多人的持久爱护引导,到如今才勉强恢复了她小孩子应该有的正常心态和快乐。”

    “呵呵,我这个做母亲的,大闺女的周到孝顺指望不上。小妖还太小,再懂事也需要我照顾她。我现在很羡慕别人有成熟的闺女体贴母亲。你是我看好的能当父母贴心小棉袄的那个姑娘。

    小妖是我小女儿,帝国公认的尊贵公主,但她仍然姓她原本的姓氏杨,传承的会是她亲生父亲杨家的血脉。你若做了我女儿,也会保留你的姓氏,振兴薛家。而且,只要你做得好,家中人就不会把你当外人区别对待。

    身为帝国公主,你能帮我做许多事,不止是孝顺和家务,还有恩泽帝国子民的大事,比如慈善事业。你会在新身份,新生活中学到许多有用的本事,找到自己喜爱的事业和依靠,找到自己生存的价值、真正的自信和快乐。

    好好想想吧,孩子。

    是当个我儿子尊敬甚至亲近的姐姐,还是当个伺候我儿子,却被我那专注的儿子常常无视你存在的活动木头桩子。

    青春无价,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可不要盲目任性挥霍浪费掉这份最珍贵。”

    张王后说完不再多劝,怕小妖跑出汗在凛冽的海风中凉着,招呼小家伙,拉着小手一起进了船舱。

    薛丽梅的注意力却立即重新转移到另一条船上的赵岳。

    可她失望地现,赵岳在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后,向娜特挥挥手,招呼一声:“太冷了,别抱怨了,快进舱吧。”说完转身就带着侍卫走入了船舱,根本没看她一眼。

    两条船都开始起航,各奔南北。

    薛姑娘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凉,双膝一软就跪在了甲板上,两手抓着船舷,眼睛死死盯着赵岳进的船舱,只希望神奇的王子能体会到她的满腔爱意和决心,看到她的美丽出众而看她一眼。

    占有/欲极强又腹黑的娜特早注意到了薛姑娘和张王后的对话。

    不过,她没有象在前世对所有敢和她抢赵岳的女人那样,挥腹黑的一面,寻机打击报复。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能比她更合适当赵岳的老婆。

    这个薛姑娘不懂输在哪的内在原因,只是在瞎爱慕竞争,没有希望,不存在威胁。

    人对没有威胁力的爱情弱者通常会比较宽容,甚至能多份理解体谅。

    况且,赵岳的性格比前世有了不少改变,注重社会公平问题,厌恶以优越身份欺凌践踏别人的任何人。娜特太了解爱人偏执起来的固执和强硬,哪会傻乎乎地去触犯忌讳。

    再者,她活了两世,单是前世已经是完全成熟理智叱咤社会风云的女佼佼者了,不会真有少女那份幼稚心态和冲动,不会看到有人居然敢和她较劲就无情地冲上去狠狠踏上几脚。

    她走过去拉起薛姑娘,正面相对。

    这一世,她才十五岁,年龄比薛姑娘小,长得却比个子不低的薛姑娘更高。

    薛姑娘被娜特俯视,感觉到压抑,但不服地倔强昂挺胸和娜特对视。但她看到的不是想像中的高傲轻蔑与敌意挑衅,而是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仔细地打量着那双深蓝的眼睛,尽管心底鄙视不屑番女,却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极具魅惑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和捕获心灵的力量,确实比最珍贵的蓝宝石还迷人。

    巨大的船队在加驶向深海。

    两个少女站在甲板上,在海风的吹拂下,简单扎起来的长飘舞,彼此默默不语对立而视。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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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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