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杀破狼,3
赵岳争分夺秒飞快到了大宅院,直接纵身跳上丈高的院墙,跳下时,不想一阵狗叫,在这附近的两只牛犊子般的大狗察觉动静凶猛冲过来,并引来一群大狗狂叫着从各处奔来。·
这里一处屋子很快拔亮起灯。
有七八个劲装大汉拿着刀枪甚至弓箭跑出来察看,反应迅,很是尽责,和城墙望角屋里的岗哨打手不负责任的表现完全是两个样,看其行动举止,武勇也一定不是凡凡。
大宅院占地不小,不象常见大户人家那样,分前中后院,主人住后院,其布局和城堡一样,主人住在大院中间,保镖和府中男奴仆及家庭错落围住在四周,挡着攻击主人家的去路。
据掌握的情报,住这的精干心腹保镖只有四五十人,男仆也不多,又不是一人一栋房子,很多单身汉都是一家一个屋子,集体用餐,围在外的房子也就不太多,通往主家宅院的空地一片片比较宽敞。
赵岳的要目标是及时捉拿审问杀掉崔家族长,不会在此耽误工夫,跳下墙中,一对铁掌拍碎腾空扑来的大狗脑袋,直接把这两只可怕的畜生毙于掌下,落地后身子一纵十几米,宝剑出鞘,斩杀了先跑来挡了路的大狗,两个起落就跨越过到主宅的三十左右米长空档,纵身上了主宅的院墙,闪身消失在墙上,甩掉了可怕狗群和追杀过来的保镖。
这些保镖惊骇赵岳的度快得他们连弓箭都没来得及放,但却露出狞笑,不是很着急。
赵岳按掌握的情报,知道崔家按长辈弟兄分支,各支集中住在各个院落,但族长嫡支仍然住在最中央的院落,仍然是等级森严的从属保护脑的布局。
他认定目标,不耽误半点时间,不理分支,趁着无人反应得及出来阻拦。飞快翻越院落赶到中央核心大院。
嫡支宅子挡雨的走廊上挂着数盏气死风灯,灯火通明,照亮了几乎整个核心院落。
四条戴着皮帽子的劲装汉子已出现在院中,个个雄壮却步伐轻捷稳健自信。不是军武身姿,应该都是江湖高手。
这必定是崔家高薪骋请的江湖大侠或绿林好汉当核心贴身保镖,也是对付刺客的伏笔。
赵岳之前并未掌握到这情况。
看来两俘虏虽供出了不少重要情报,却避过了崔家这个秘密杀手锏,应该不是对崔家忠诚。而是跟主家学的心性狡诈阴毒,居心叵测,若是赵岳他们敢来行刺,他们想能以此间接报复。
也可能是他们两人并非有意隐瞒,确实是根本不知道有这四位高手的存在。
以崔家的阴险狡诈,对自家人也防一手的尿性,这个可能也极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赵岳也不在乎多四个替死鬼。
武功到了他这个实力程度,单打独斗,天下已少有能挡住他片刻的。?·
离赵岳最近的两人一个横锯齿大刀。一个挺浑铁点钢枪。
其中一人用燕云地区汉语冷笑道:“朋友好快的身手,只可惜来错了地方。”
二人都是江湖成名人物,都擅长暗器,想抢先远攻杀死身手必定不弱的不之客,利索解决今晚的麻烦,以前也对付过这种刺杀,彼此之间配合很默契,以冷喝分刺客的心,不约而同暗器偷袭。
赵岳最擅长打快,此行为争取时间。见人挡路就杀,根本不会分神费话,不肯在打斗上耽误半点工夫,抢先出手。
两只飞锥电射而出。
横锯齿刀的眼睛中招。飞锥深贯入脑,一声没吭就倒下了,手中没来得及大力而洒出的一把铁蒺藜飞出没多远就无力地散落一地,跌在院中铺的地砖上出一阵清脆当啷声。
持浑铁点钢枪的汉子反应却快,扭脸闪避,没死却被抹过的飞锥尖划开了眼皮和眼珠子。
他不由自主张嘴痛叫。赵岳已知失手,在他声音未全叫出来,如风窜过来,避开了另二人逼近射来暗器,一把捏碎了那汉子的咽喉,顺势掐住脖子,单臂较劲,斜对着二人身后约丈远的那扇屋门猛丢了过去。
轰隆一声,至少有一百五六十斤的尸体在惊人暴力下轻易砸破了厚实的屋门,却听嗡——
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另两个猛扑过来的高手被破门意外暴射出的强劲弩箭一同射成了刺猬穿透成筛子眼,如漏水的破口袋,鲜血从周身喷涌出来,转眼染红了一大片地面。让人看了不禁头皮麻。
并且,二人被密集弩箭合成的强大冲击力带飞,跌出数米,倒地略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赵岳毛骨悚然。
他断定先死的二人紧紧挡在他通过那扇门的前方,肯定是保护的崔家族长或其儿子这样的最重要人物,只是本着能省一点杀入目标房间的时间就省一点,用尸体顺手砸开那道门,万万没想到屋门居然连接着群强弩。
更没想到,这里的核心保镖高手居然都不了解这个秘密,死得好惨好冤枉。
崔家行事之阴毒诡秘已经成了生性本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可怜他们苦练的一身好本事,保护谁不好,偏偏贪图崔家钱财来保护崔家。
脑子电转,想清了此事,赵岳惊骇后不禁又倒抽口凉气,暗暗庆幸自己命大。
若不是这无意中的一砸,只怕他杀了另两对手,急急忙忙去破那扇门闯入时,极可能不防备有诈,遭到恐怖的暴射。
特制的内甲坚韧,应该能挡住群弩箭护住他要害,可那份强大撞击力也够人受的。?
?·
何况脑袋和双腿,内甲保护不到,就算自己警觉敏锐反应奇快,脑袋能靠着胳膊有内甲及时护住,双腿却必定重伤。那在这场独行偷袭混战,事后需要骑马及时逃窜的行动中,命基本可以断定难保。
争分夺秒之际容不得胆怯分心。
赵岳身经百战,屡遇奇险,迅定下了神。
他知道这种群弩威力恐怖,但装填极其麻烦。射了一次,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次,而且以他的听力也没听到有人在屋子里活动,没听到隐秘的呼吸。不会再有人埋伏偷袭。
他担心窗户处也有诈,怕随后赶来支援的武能徐谨他们触动窗户遭遇毒手,又用使锯齿刀那人的尸体砸破这屋的唯一正面窗户。
嗡——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阵密集强弩群了出来,却没能杀生。都射在对面的树或院墙上。
赵岳呼口气,借外廊上的灯光,从屋门向屋子里迅扫视得分明,随即跳了进去,不理睬正缓缓转隐向墙壁的一人高群弩,一眼盯着东侧墙壁上的那扇门。
房子是面南背北利于采光的标准正房。
他所站的地方是个客厅兼书房样的大空间,怕不有四十平米,南北各有一个大窗户,白天采光情况一定很好。屋里铺着厚厚的华贵地毯,摆着昂贵的黄梨木茶桌、豪华锦塌、一张宽大的黄梨木书桌。桌上的笔纸、砚台都是名品,这些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主人身份不凡。
正对着门窗的正是背面实际是强弩的三高大书架。架上摆满了遮挡书架空白的书籍。
东面有门,必是主人的卧室。
想不到崔家主人的卧室居然是没有窗户的暗室,显然是为了加强安全,也必定藏着秘密。
赵岳就近把沉重的茶桌搬过去顶在对着后窗的那个书架,防止它转身射强弩,把茶桌前一圆凳子砸开东侧门。
嗡——
又是一次强弩群暴射。
赵岳不理弩箭,在嗖嗖声中已听清卧室里居然没有人?
他急忙用手电向里一晃,看到屋的东南角是个很大的火炕。
炕上被子被零乱掀开。炕角有两堆衣服,似乎是一对男女的。炕前地毯上有两双鞋子。都是皮靴子,一大一小。迹象表明有两人在之前匆忙下炕,黑暗中还踩翻了三只鞋子。
跑了?
果然有秘道。
赵岳闪身进去,一边扫视里面布局。一面凝神倾听。
这屋子也很大,虽是暗室,里面的摆设却不少,光是衣橱就一大溜,还有个独立卫生间。
他的目光迅落在东北角的那张敞着帐幔的雕花精致大床。
他听到那里有动静。
是在床里,虽然极微弱。常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但赵岳仍然察觉到了。
他不禁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中的那个翻板床藏人的镜头,心中顿时雪亮,担心的是床下是逃走的秘道,急过去一拳把厚实坚硬的侧床板砸了个洞,果然有光亮透出,又急忙抓着洞一用力把整个床掀拽开。
一个和这张沉重大床差不多大的洞霍然出现在眼前。
洞里有灯。
赵岳不用手电也能清晰看到下面是张高高的床一样的垫子,离屋子的木地板地面半米多高,上面仰躺着一个头半白,身子白胖的光溜溜老头,一动不动,脸色暗,似乎已经死了。
旁边则是个同样光溜溜的妙龄女子,肌肤雪白刺眼,披散的长乌黑如云,身体肉乎乎的,曲线玲珑,极是诱人,此时正卷身抱膝坐在那仰望着赵岳或洞口,一双美目瞪得溜圆。
之前的动静正是这个女人惊惧中牙齿上下打架出来的。
赵岳看到垫子连着一个斜向下的台阶,从上面看不到通向哪里,担心是秘道,闪身而下,没理睬那女子,闪目观瞧,果然看到台阶尽头是个通道,水泥砌口,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但里面较宽,两个不是太肥的人还是能并排而行的,砖砌的洞壁,地上也铺着地毯。
想想崔家的阴毒凶残狡诈,赵岳怕秘道有歹毒机关,没敢轻易闯进去察看。
他刚要张嘴问问这女子一些问题,就听到通道里面传来一阵跑步声和急促喘息声。
“父亲,你怎么还在磨蹭?莫非突然舍不得今纳的玩物,下不了手了?”
随着低低的似嘲弄似调侃的喊声,转眼,一个不到三十的健壮汉子从通道钻了过来,也是光身,脚上好在多了双鞋子,手里还拎着口滴血的钢刀。
此人抬眼看到站在台阶高处的赵岳正是刚才在院子里秒杀两保镖高手吓得他赶紧潜逃的蒙面人,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也随之放大,嘴里出一声呃,转身就想钻回洞口。
对这个妖怪一样眼睛似乎会光的不之客,他有刀有武功,也没有半点勇气一战。
赵岳不知此人是谁,怕他逃入地道,不及多想,甩手就是一飞锥,正中那人后心。
那人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妙龄女子亲眼看到杀人,居然并没有吓得惊叫起来。
她瞪得溜圆的美目看到赵岳转脸望向她,嘴唇微动应该是想问她什么,竟然聪明地立即轻声道:“老头是族长。“
声音颤抖,但很清晰。
紧接着她又说:“我是买来的玩物,燕京青/楼的,今刚到。你也听到了?”
说着还能大着胆子指指台阶下的死尸,意思是那人刚才喊的能证明。
见赵岳似乎有兴趣听她说,又继续。
”之前,他听到你来了,很怕你,捂奴家的嘴威胁奴不许出声,拉奴家下炕躺到床上,奴家惊惧茫然中突然就翻了下来。他掉下来一直捂紧奴家的嘴,另一手伸去急急忙忙想摸什么,”
女子指指床垫旁一个圆溜溜的拳头大突起,又指指垫子上的一把匕,“原来是想杀掉我,却摔坏了突然死了。”
赵岳扫视洞顶,猜测到更多。
老家伙肯定想杀人灭口,防止一放手女子惊叫乱出声让上面的敌人察觉床下秘密断了退路,也能甩掉累赘从秘道更快逃走,伸手摸却是想搬动机关,把床下的木板重新封住洞口,进一步隔绝声音和床下的秘密,争取到更多的逃走时间。
老东西的儿子应该也是这么做的。
这狗东西年轻,腿脚利落,逃得快,不但藏匿到了地下,看他手持滴血钢刀,想必今晚陪他睡的女人已遭遇毒手。
只是机关算尽,到头却一场空。
这垫子很高,铺得极厚,极软和,摔倒上面不会受伤,更主要是声音小,杀来的敌人听不到。
但从上面的床上掉到垫子上,仍然有一米多高。
想必老鬼年纪大了,突然从睡梦惊醒,急起身就已经起出毛病来了,紧张匆忙间也顾不得身体有异常、不舒服,强迫女子一起逃走,这过程使力又神经紧绷,身体又有心脏病之类的,再上床猛一转一跌,结果把自己弄死了。
有生理医学常识的都知道,从睡眠状态猛起是很危险的。
年轻正常人也常常因此身体出问题,何况是个年老有病又喝了酒的人。
赵岳闻到很浓重的酒气就知道死老鬼今晚新纳娇嫩美人,可能极得意,喝了不少,结果也不知是喝多了睡了,还是身子空了,早已不能人道了,让这个女子侥幸保住了身子清白。
这是个聪明也有些胆量的女子,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也是残酷封建乱世的可怜之人。
赵岳微点头,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和暖意,低低道:“别怕。”
他知道了两死者的身份,心里既欣慰又失望。
欣慰自己还是及时截住了崔家族长父子,一番拼命没白费。
失望的是没能留活口多盘问些崔家机密。
第325节杀破狼,4
这个家族太狡诈。
有些秘密只怕只有族长和族长继承人能知道。
可继承人也死在了深山老巢中。
赵岳遗憾了一下。这样一来,只怕是崔家还有潜伏的秘密无法查知了,尤其是在大宋能威胁我家人的秘密布置。
那女子看赵岳没凶狠对待她,神情镇定不少,可能才感觉到寒冷,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身子的,在寒气中不禁打个哆嗦,俏脸却红了。
但她没有努力遮掩羞处,仍然瞪圆着美目又低低道:“奴身子干净,想跟你走。求求你了。”
说着,她居然甩开遮住身躯的乌发,展开双臂向赵岳挺了挺胸,展示着活力四射的傲人身材。
正当妙龄,**尖耸,腰细腹平,锁骨性感,脸蛋妩媚靓丽流露着柔弱与坚毅,极尽诱惑。
这女子显然见识到了崔家的凶残,想趁机脱离这个狼窝。
此际,不管蒙面人到底是来抢劫的凶残强盗,还是来此寻仇的心狠手辣江湖人物,她都毅然决然跟着走,显然也是想得通透:不顺从敢杀人放火的强者,只怕被灭口。
赵岳没被诱惑。
以他前世见惯世界各种美女与风情的阅历,不会抗不住这点。
他也没厌恶瞧不起女孩。
生命珍贵。活着才有希望。
一个卑贱如草的弱女子在绝境下向持刀强者低头卖春不是错,更不是罪过。他想起曾经在深山野人群逆境中拼命求生的小妖,心不禁一软。
赵岳的眼光避开女子的身体,淡淡问:“你叫什么名字?”
“薛丽梅。”
女子回答的简洁利落,眼里闪烁着希望与绝望这两种绝然相反的光芒。
她清楚,问了名字。下面必然就是立即杀掉或是救她,无疑。
赵岳又淡淡道:“你很聪明。会骑马吗?”
薛丽梅眼睛顿时亮了,立即道:“会。”
“奴家的母亲是汉人,奴家是随母姓。父亲却是西域商人。小时候,父亲喜欢教奴家骑马。奴家长大能自己骑马了,也喜欢骑。”
她说着。眼睛突然湿润了,可能是想起宠爱她的父亲当年教她骑马的温馨情景。
这就对了。
如此柔弱却胆大反应快的女子和她的青/楼经历有关,但绝不会是青/楼能教出来的。
赵岳没问女孩的父母是破产潦倒了不得不卖掉女儿,还是遭遇了不测,已经双双不在人世了,无法再保护照顾他们心爱的女儿。
人间惨事,不平事太多。问不过来。
此时,他也没时间在这方面浪费工夫和心思,突然抱住女子的细腰。转瞬跳到了上面,又转眼把女子放到了炕上温暖的被窝里。
在女孩惊喜的目光中,赵岳侧身盯着门口道:“收拾好东西,在自己屋里藏好。”
他断定这个黑暗卧室不会是女子平常生活休息的居处,必定别有住处。
女孩喜出望外,嗯一声,立即就着洞口透上来的光穿衣服,也不避讳赵岳。似乎就认定赵岳以后就是她男人了。也可能是和她的青/楼成长经历和接受的教育有关。
赵岳盯着门口却是听到有人急奔了过来。
果然片刻后,有两个大汉持武器冲进了屋子。正是在城头上遇到的那两神秘人。
他们一个叫程鹰,一个叫金雕,都是辽地汉人,本是燕山猎户子弟。
十几年前,崔家开始在深山老巢汇聚人马,为保护大队人马时常进出山里的秘密。把通道沿途遇到的外人全部杀死。选择居住在通道附近有可能发现秘密的猎户家庭也自然遭到清除。
此时的燕山不是干净的后世,毒蛇猛兽众多,人少,打猎是非常危险艰难的事。轻易进山,最大的可能不是人杀吃野兽。而是野兽杀吃人。
金、程两家和另外七家猎户好友团结互助求生,就一起住在秘道西山口向里不太远的山上。
在山里,他们逃避了官府征税,也不用整天受契丹人或权贵豪强家的恶奴及贪官污吏、地痞恶棍的欺压,打猎本事高,有肉吃,能换来钱粮,在住处也种着菜,生活得悠然快乐。
可惜,他们的存在妨碍了崔家要保守的秘密,被西山客栈的杀手突袭灭口。
程鹰、金雕那时还小,却是九家猎户男女十几个孩子中最淘气顽皮的,聪明又筋骨强壮,被父母常常责骂实际是寄予厚望,所以起名鹰和雕,山野人朴实的心思倒没指望孩子长大能当官享受荣华富贵,只希望孩子长大能象雄霸长空的雄鹰金雕一样自由自在又无人敢欺痛快一生。两孩子胆子也大,出事那天下午正好学大人下扣捉兔子跑去附近山里,侥幸逃过死亡。
更侥幸的是,他们痛失所有亲人友爱,弱小孤单无助抚尸痛哭时,没有被山中闻着血腥味蜂拥而来的野兽吃掉,被个想吃野味而独自进山打猎的游方野和尚救了。
野和尚才是真正的花和尚,身在空门,却酒色财气四大皆空中只有钱财他不在乎,和鲁智深类似,天生神力,一身武力不凡,艺高胆大。
他进山听到看到不少野兽奔向这个方向,从没打过猎,不通大山中野兽事,还以为自己运气好,虽说不守清规却行善不做恶,受佛祖照顾,他想吃野味,来了,野兽就自动迎过来,颠颠跑过来本想弄个老虎好好享受一下,结果看到了两可怜的孩子。
孩子无依无靠,又适合习武。野和尚又没有徒弟,觉得是缘分,自然就成就了师徒之缘。
野和尚也不知是谁杀害了两孩子的亲人。
深山野地,结伙特意进山杀猎户图财害命的歹徒,潜藏到山中想找地吃饭躲藏的罪犯,同行仇家……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上哪查孩子的仇家是谁。
野和尚要照顾两孩子,远离危险的山野,也没法分身查。心又粗野,时间长了就忘了追查的事。
他是和尚,相信佛说的恶终有恶果。
弟子的仇家终究会遭到报应。弟子的仇,弟子想报就自己去查去报。一切就看天意吧。
后来和尚老了,也突然开始当真和尚了。
弟子也长大了,都是好小伙。武艺练成,能自立了。他就彻底遁入空门,不再认从小到大都满心想报仇雪恨的两俗世孩子为弟子,只叮嘱不可为恶就任他们自己讨生活。
程鹰、金雕从此流落江湖,苦心孤诣追查下总算知道了点仇家是谁,却不知深山老巢的秘密,不知西山口那家客栈正是崔家秘密经营的黑店,也不知正是客栈的人当年杀了他们亲朋。
为能一次杀更多的崔家人报仇雪恨,也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崔家人防范他们。二人没先去刺杀崔家在外零散各地当官的那些子弟,想方设法查清了崔家堡里的情况,今晚来,却是和赵岳一样先直奔族长的住处,想着先收拾了这个作主的一家,并问清为何无冤克仇要害他们家人。
武能、徐谨、王念经、万俟大年四条好汉紧追赵岳而来,翻墙而入,和赵岳惊动的狗群和护院杀个正着。这却便宜了随后而来的程鹰、金雕。
两人目标在主宅内。没帮着‘同行’斗人狗,趁机冲到了崔族长这。看到的却是恐怖的刺猬死尸,先进来的赵岳却没了动静,极可能遭遇了毒手。门破了,深恨的崔族长可能跑了。
他们急三火四冲进来察看究竟,猛一看到昏暗屋子中静静站着个高大雄壮的人,以为是崔家的保镖高手潜伏在这。一惊中本能摆兵器就要动手,却随即看清正是城头遇到的飞城高手,又急忙收起了攻击。
赵岳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二人所持一模一样的武器。
那是江湖人也少用的钩剑,剑尖是钩形,没有剑刺功能。却能钩人锁对手兵器,用起来更难,也增加了劈砍的威力,实际更适合叫钩刀,只是两面都是锋刃。
这二人用的更象刀,刃面宽大厚实,柄把处是护手单月牙戟头,这护手也有攻击之能,但主要是为了平衡另一头沉重的钩。
这样的武器分量肯定不轻。二人却使的是一对,显然是不缺力气的汉子。
赵岳看到二人询问的眼神,笑着先开了口。
“二位来得也不慢。”
程鹰、金雕很有江湖礼貌,又是对付共敌的盟友,客气地抱兵器回礼却没吱声,只转着脑袋扫视屋内情况,着急追查老死鬼下落,却看到了炕上的女人,不理睬,又看到了洞口。
“有地道?”
“兄台除掉了老鬼,可下地道查探了?”
赵岳听他们急问,看他们火急搜查崔家人的表现,意识到这二人也是来报仇的。
他刚一摇头。二人就先后跳下洞口。
也不知是哪一个说了声:“可别让畜生们从地道跑了。”
这算是向赵岳招呼一声。
赵岳急忙招呼:“朋友,小心机关暗算。”
地道中若有埋伏可不好对付。
弩箭之类的,在笔直狭窄低矮的空间让你躲都没地躲闪,只能硬抗。
更可怕的是,若是里面迷宫一样,困在里面,或地道门关闭,不知怎么打开,甚至就是一次性的开关,没法再打开,人被关在地下,没有超人钻地转地球的本事,只能活活困死在里面,等外面的人费劲破土砸门营救,八成抬出的是死尸。
况且,突袭而来,必须迅速离去。
这里没人有那大量时间破地道救赵岳。
攻击崔家堡不难。但在西南方,离这十里左右就有个驻扎上千辽军的镇子。正南也有驻兵重镇,当然都不是拱卫崔家堡,而是拱卫着南边的燕京。但看到这边出事,也肯定会追过来。
赵岳如今深为忌惮燕支崔家的阴毒,所以没敢逞强闯入地道。
他还有铲除崔家的后手。
此行主要是来追查更多秘密和夺战马,没必要冒险追杀却死在地道中。
但赵岳的警告没能阻止二人的脚步半点。
金雕回了句:“我们来报仇雪恨,抱着决死之心。”
程鹰说了句:“多谢朋友提醒。”
说话间,二人的脚步声已经深入了地道。
“这两家伙!”
赵岳心说你们多听我一句会死啊,不用这么玩命的。
但还是拔剑飞快把那张不知是何硬木制成的大床按记着的洞口宽窄劈成几段短板,拿了也紧跟着再次跳入地洞,把板顶在地道口,防止那道藏缩在洞壁里的一尺厚的石门别关了,断了出口。
估计这么多张厚实的硬木板叠一起,应该能抗住开关石门的未知动力,他也钻进了地道。
进去后几眨眼间拐个弯,跑了没多远,赵岳霍然发现了一个比较宽阔的空间。
这里连通着数条地道,其中一条在地道墙壁昏暗的油灯照耀下伸向远处。
赵岳转眼明白了。
这里是逃跑者汇聚中心。伸出的各支腿必定连通着崔家各主的房间。
那最长的一条应该就是集体逃走的去向,不知通向哪里。
估计应该是城堡外。否则意义不大。
他闻到了长道内有血腥味,心中一惊,可别是那两家伙中招了,跑过去向里一瞧,一路看到的却是和崔族长父子一个形象的一具具光尸,多是老家伙,应该是察觉危险时反应慢,跑不动,结果被追杀进来的两人追上顺手杀掉了。
还好,没看到两疯狂小子的尸体。这一路也没遇到迷宫和危险埋伏。
在地下也不知地道朝着哪个方向。
赵岳跑到尽头是一段向上的台阶。一个出口出现在台阶之上的墙壁中,仍然很狭窄,但被石门堵着。那两个拼命小子不见踪影,想必追着崔家已经穿过了石门。
这里肯定有开户门户的机关。
赵岳仔细搜索石门周围的墙壁。
这里却是石头墙壁。入眼是石头上雕刻的复杂花纹,一般人必定看得眼花缭乱,但赵岳眼尖,很快察觉一片花纹上有淡淡湿迹,想必是有人紧张出汗按在上面留下的。
他判断崔家人为了快速逃走,开启机关应该不复杂,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开门机关,伸指一按那片湿迹。
很好,沉重石门缓缓开启。冷风从出口吹进来,这是地道尽头。
(未完待续。)
第326节杀破狼,5
入眼却是个灯火通明的大屋子,有个大炕,应该是谁家卧室,简陋朴实无华证明非富贵家。
有两对人此刻正凶猛厮杀在一起。其中二人正是赵岳有心收用的拼命二郎。
二人的对手是两个更雄壮的汉子,年纪不大,都是健康黑红的圆脸,微须,相貌看着朴实墩厚又相近,应该是亲兄弟,此刻却眼射凶猛坚定,各使一对重锤猛攻。
他们的锤却都是一个‘西瓜’,一个是带狼牙钉的‘西瓜’。
锤柄末有圆环。
兄弟二人腰间都缠着铁链。
赵岳明白,这必是连接两柄锤用的。扣上铁链就是两柄流星锤。
这二人无疑是力量型猛人,大锤使得呼呼生风,速度不在钩剑之下,显示了不凡武艺。
钩剑二人果然不俗,力量强猛,招法有玄妙,底子扎实,一对钩剑使得如银龙翻绞,却遇到了克制的重武器对手,在屋子里没有足够的腾挪空间,只能时不时和重锤硬碰硬吃亏。
赵岳心里闪过一个疑虑。
他从两锤人身上感到了凶猛杀机,却没有感受到恶徒在厮杀中自然流露的歹毒煞气。
这两个大汉明明是淳朴的当地村民,为何会和崔家这样的毒蛇般人家是一伙?为何会在此关头愿意舍命阻挡追杀,保住崔家的逃生机会?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此二人既然为崔家守着绝秘逃生路,必然和崔家的关系不一般,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怎么可能在这么近的关系中却不沾染崔家的阴毒凶残?
这个问题有意思。
赵岳一瞅屋子的地面,看到地道出口附近散落着薄薄的水泥片,嘴角顿时露出会心一笑。
此处石门必定藏在水泥里面。
崔家人逃到这,打开石门,轻易打破了这层薄薄水泥。贯通逃生路,闯入这间屋子,才暴露出卧室这面墙壁的真相。这两傻锤子只怕在今晚墙破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卧室中居然藏着崔家的逃命秘密。
以赵岳对崔家人狡诈程度的深刻了解,他敢保证。此处石门机关必定还是那种只能在地道内开的单向机关。换句话就是说,这里只能由崔家人在逃生时在里面贯通。外面的人即使察觉水泥后有个门一样的石头墙,却不破坏墙壁毁掉房子就不知秘密,打不开门,根本进不来。
这说明两锤子根本没得到崔家人的真正信任。在崔家人眼里仍然只是巧妙利用的一种工具,就是不知怎么骗得二人如此效忠拼命。
这就对了。
这才符合崔家人行事的逻辑模式。
程鹰、金雕二人始终被两锤子死死挡住出卧室的门,不能追杀出去,急得红眼大吼。
赵岳知道双方各有所长,武力半斤八两,只怕不打到挥舞不动武器不会有结果。他一纵身跳上火炕。
傻锤子脸对这边,早看到了赵岳,只是守紧住那边的门,这屋子里的人就谁也休想过去,他们才没有分心攻击赵岳。
靠近赵岳的那个傻锤子看到新蒙面人欺近。大吼一声,圆‘西瓜’逼退对手,狼牙‘西瓜’砸向炕上的赵岳。
赵岳弯腰轻轻一纵避开,人已欺近,右掌如电劈在傻锤子的后脖子。
傻锤子中掌努力睁眼保持清醒,却还是瘫软在地。
他的对手程鹰惊骇地看了赵岳一眼,没趁机上前一钩杀了傻锤子。
也不知他是对这对锤子有和赵岳一样的奇怪和疑虑,还是觉得人是赵岳打败的,应该由赵岳决定那人生死,还是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另一傻锤子看到兄弟突然倒下。惊恐大叫一声:“哥——”
撇开对手,向赵岳疯狂杀来。
可惜,不练到超一流身手,他挡不住赵岳闪电一击。转眼也被拍昏。
没了阻挡,程鹰、金雕连向赵岳招呼一声都没心思,急窜出卧室,杀向房子外。
赵岳不理躺地上‘休息’的两傻锤子,紧跟程金二人冲了出去。
院子里此时停着十几匹马,匹匹精良。
一对腰插铁柄大斧的年轻大汉正急忙给战马上马鞍。
七八个身着华贵皮裘。却衣冠不整的狼狈汉子也在匆忙奋力帮着上鞍子,多是富态中年人。
看到程鹰、金雕居然能冲破阻挡杀了出来,这些汉子无不惊恐,有的顾不得旁人,拉着已经上好马鞍的马就仓皇向院门跑,却是谁先逃,谁先死,被赵岳的飞锥一一杀死。
倒了两为崔家拼命的傻锤子,这又出现两傻斧子。
插斧大汉看到杀手疯狂冲来,赶忙放下手中活,各自拔出一对钢斧,不顾赵岳的恐怖暗器威胁生命,勇猛挡住了程鹰、金雕,又是一番凶猛激烈厮杀。
这二人力量不如两傻锤子兄弟,却也是铁身板的力量猛将,斧法也不寻常。金、程二人武艺和经验都在对手之上,但想轻易杀掉对手,大杀最终目标,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程鹰渴望杀光崔家人,为无辜惨死的家人亲友报沉冤十几年的深仇大恨,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尽情大屠杀崔家众多男丁的机会,却一次次被傻子挡住,不由地急得大叫赵岳:“无敌盟友,请快帮忙。”
赵岳也不能耽误工夫,立即出手,收拾两傻锤子一样迅速放倒了两傻斧子。
回头看程鹰、金雕已经疯狂砍杀了近半崔家在这的男丁,连忙阻止道:“留活口盘问。”
程鹰、金雕看大局已定,又感激敬重赵岳,听话地收了手,只是摆滴血的钩剑,横眉立目死盯着仇人,看这些家伙都包着华贵暖和的皮裘,又火起骂:“狗东西还是冻着才会老实些。”
扯了所有皮裘,丢在马背上,看着崔家猛然没了依赖保暖的皮裘,在大风中冻得猛打哆嗦,二人这才满意地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仍然牢牢挡着逃向院门的路。
剩下的崔家男丁,包括知道太多秘密能从秘道随主子一同逃走的心腹大管家在内,在绝望中怀着一线生机,哆哆嗦嗦纷纷跪拜在赵岳面前。哭喊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只要放过小人。什么都答应。”
赵岳淡淡道:“好。”
他一指被挤在最前面的问:“你来说说,崔家在大宋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汉子在惊恐绝望中仍不忘狡诈,听到这个询问,诧异了一下,眨眨眼道:“回好汉的话。小人是大辽人,和大宋没关系。”
赵岳从当年父亲收拾沧州崔家本支那次就知道这家人的德性。
在崔家人眼里,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崔家任何女人,包括族长正妻都不会知道家族的绝秘。哪个无意中知道了点就是死。
若有敌人杀到,危急时刻,跑不动的老婆和幼小孩子都可抛弃。若是生了丑陋的女婴儿,养大了不能嫁给要攀附的权贵,就会直接弄死,美其名曰让其早转世投下一胎。决不肯为没用的女孩子浪费半点精力时间和钱粮。涉及到家族绝密,他们一定会耍诈坚持一下,能蒙则蒙。
问题被拒绝,赵岳不恼却笑了,看看红眼等着杀人的程鹰、金雕二人,指指回答的人。
程鹰立即一钩钩断那家伙的脖子。
也许他不是领会了赵岳无声的语言,就是趁机再多杀一个仇人才反应如此迅速。
赵岳又问第二个:“你愿意说说?”
那家伙满头大汗,惊恐万状,听到询问,一个头磕在地上。哆嗦着道:“回,回,呃呃呃,回大爷。不是小人不说,是这等事只有族长安排族长知道。小的实在不知,不是不听话。”
赵岳不置可否,直接又问:“你们暗中害死使锤子使斧子汉的父母亲人,却代他们父母把他们收养长大,施以恩义收其心。培养了当傻子保镖,蒙难耍弄他们至今,你说说,你们身为知书达理的名门大族,为何要如此假仁假义丧心病狂?”
赵岳这么问,是诈套,先肯定猜想,让这家伙回答不是秘密的事而放松警惕轻易开口。
他很纳闷,四个傻子怎么就这么忠勇于崔家?崔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那家伙惊恐中脑子转不过弯来,或是以为四个傻子已经死了,说出秘密也没什么,或是以为有没有四个傻子保护,自己都命悬在蒙面人之手,说出其中底细或许可以换得生机,实际也怕赵岳已经知道真相,不敢不说实话。
“回,呃回好汉大爷,这四人是本村贫寒佃户子弟。他们打小天生神力,被我家武师评说习武资质不凡,浪费了太可惜。小人家想成全他们的天分,要收养他们,才趁他们父母去镇上赶集弄死了。他们从小在小人家吃得好,穿得好,这些年只为我家养养马,整天遛马,习武,喂马,其它什么也不用做,有钱花有酒喝,过得轻松快活,享受到了他们本不能拥有的”
“住口。”
四声暴怒大喝几乎同时喊出,打断了狡辩,却是程鹰、金雕和屋子里冲出来的锤子兄弟。
赵岳清楚自己下手的分寸,大致能算定锤子兄弟苏醒过来的时间,所以才在这个时间点询问这个秘密,目的就是让傻子们有的能亲耳听到悲惨无情的真相。
锤子兄弟醒来第一时间本是担忧主家安危,急着冲出来护着崔家,拎着锤子想继续和蒙面人拼命,却听到这个结果,一时惊怒得要发狂。
老实人暴发仇恨愤怒才是可怕的。
因为这时候,他们必定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
两对钩子和两对锤子转眼疯狂把剩下的崔家人全部弄成了不成人形的尸体。
赵岳望着余怒未熄的钩子兄弟,沉声问:“全杀了,不想知道自己的仇的真相?”
他也是猜测,以崔家的阴毒隐秘手段,这二人只怕也不知和崔家成仇的真相,才这么问。
不然,以二人的本领,不会等到今天才过来报复。
程鹰、金雕二人不约而同地摇头怒道:“问明了不过是让自己更愤怒痛苦,冲动容易坏事。反正确定有仇,发誓要全力以赴杀光崔家满门,付出命也不惜。问不问都一样。”
赵岳轻轻点头,扫了一眼唤醒斧子兄弟的锤子们,说:“若信得过我,你们不必再冒险了。他们满门死定了。”
这时,地道石门突然开了,王念经带着几个将士来到院子。
他显然听到了赵岳的这句话,确定了主人果然安全无羔,顿时大大松口气,扫了几个陌生人一眼,看到一地尸体,猜到了怎么回事,乐滋滋凑趣道:“少爷,真叫你说着了。只怕先是这里的崔家人会死光光,先应验了。”
赵岳闻言诧异地看着王念经。
他很清楚沧赵军是决不会杀无辜无知的幼童的。
草原野蛮种族杀敌对国或部落的人也常常讲究只杀光车轮高以上的男丁,避免这样大的孩子能记事记住仇恨长大了报复。斩草除根,除非政治需要。
那王念经这么说是谁在干?
莫非崔家缺德事干得太多,仇家太多,今晚还有人来寻仇?
王念经知道赵岳的意思,摇头意思是咱们的人没杀妇孺。
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说给赵岳,也是说给这里的陌生人听:“我们几个追少爷杀了进去。大宅的几十个保镖身手不错,又奋勇当先,加上一群大狗。我们几兄弟一时很被动,
不想,崔家护卫突然内讧。
有七八个人猛然对自己人开刀,随即有四五个跟着。
带头对自己人开刀的那汉子对和他们厮杀的愤怒同行吼着‘我们确实都是崔家收养的乞丐孤儿,但我们是父母亲人被崔家逼死害死才沦落成孤儿的,和你们不一样。崔家不认识我们是他们害死的家庭的孩子,更不知我们当年虽小却记得他们家就是凶手,为培养护宅死士,让武师到处挑选适合习武的孤儿时挑中了我们。
崔家对你们有养大之恩,对我们却是有恩有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仇远大于恩义。何况他们只是利用我们当保卫他们家宅的工具,其心阴毒凶残无情,何谈恩义?我们忍辱负重等了太久才终于有强者来剿灭崔家,岂能再忍着继续为崔家阻挡敌人,让死去的爹娘失望含恨?”
“然后,”
王念经一摊手:“除了几个死脑筋继续舍命保护崔家的,其他人都不拦我们了。那些真孤儿退开,劝说不了死脑子的,就两不相帮。嗯,再往后就很快结束了战斗。想报仇的那些则疯了一样冲进崔家大宅。他们熟门熟路。咳,我们也不好做什么。就没我们什么事了。”xh:.234.44.19
第327节杀破狼,6
秘道的厚重石门都是只能从里面开启的,如果都关闭了,就只能从地道一路连接的数个水井中的唯一一个在族长院中的水井下去,从井壁的小门爬进去打开石门,让地道重新得到启用。
其它井的井壁上通向地道的小洞口只是地道通风口,狭小而曲折,你就是掉进井里,察觉了井壁上有个孔,也无法从这头窥知它居然连通有秘道,人更无法进入。
崔家这支当年搬到燕京附近成立分支发展基地,趁着当年局势混乱,辽国对燕云地区的情况不熟悉,控制乏力,统治漏洞百出之际,四处巧取豪夺迅速搜刮了不少钱财,有了经济基础,也在新地盘站稳了脚跟,建立了这个城堡和住宅,顺便也建了这个秘道以备不测。
这种防备手段,在当时,对燕云有实力的汉人大家族是很常见的。
防当时很多的马贼强盗破家,也防异族统治者契丹人盯上他们的家产,暴力夺取他们财富。
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当然是死人。
建秘道的数百被‘和善’崔家以高薪骗来施工的外地燕地汉人民工事后自然都弄死了。
秘道地宫等的存在,本身就常常意味着血腥残忍,历来凝聚着无数冤魂。
崔家这种传承太久的家族,照知道的很多别的大家族在历史上的血腥秘密而为,觉得这是很正常的自保手段,自然不认为除掉民工是残忍不该的事。
从地道建成起,距今近百年了,崔家因为紧跟契丹官府,一代代表现一直积极良好,得到契丹官府的赞许,崔家人丁家业两兴旺,越发势大安全,地道从来没有使用过,但秘密传承不绝。暗地里一直保持着地道的设施正常,铺地毯,点灯火,让它随时保证利于逃生。
平常。各主进入地道的石门是始终开着的。
崔族长当时只要杀死薛丽梅,逃入地道,关上石门,赵岳即使察觉床的秘密也无法追杀。
可,老家伙意外猝死。让他这的石门没关上,让其他人逃入后都关了的门失去作用。
地道内也不是没有机关埋伏。
暗弩、铁蒺藜发射器很多,保证能让追入的人铜头铁臂也得身死道消;地下汇聚地连接逃走通道那处也有道隔断逃走秘密的石门。
这两种防范手段却也是因为族长父子还没来,为了让族长父子能顺利到来,先到的人不能开启机关发射装置,也不能关上石门隔断,结果让拼死冒失进入的程鹰、金雕不但安然无恙,而且一路追杀了数个跑不动的崔家老家伙,并且一直追入尽头的院落。
赵岳也是得了这种便宜。
住在堡中的崔家男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命最终却是被他们的族长给害了。
这院子里逃到最后的一伙。被暴怒的程鹰、金雕和傻锤子兄弟一下子全干死了,让赵岳的审问计划落了空。但听完王念经的话,包括赵岳在内,这院子里的人都猛地打了个寒颤。
牙痛般的嘶声、倒抽凉气声纷纷响起。
当然不是冻的,而是惊骇的。
水浒传中说的三五十人吃他不住的梁山好汉,其实是梁山好汉中本事最低的。
但就是这样的人也是几百甚至成千上万人中才能出一个的强者。
老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救。
好汉,不是胆子大凶狠勇敢的人就能当的。
紧护崔家大宅的那四五十护院,据王念经说都本事不错。
能给一流高手造成阻碍危险。能得一流高手赞一声群体有本事的,怎么也应该具有三五十人吃他不住的梁山好汉的水平,也是几百上千人中才能出一个的不一般汉子。
这样的护院却有数十人是崔家搞成的孤儿乞丐,按比例。得多少户人家毁灭才能产生这些孤儿护院?
而且,这些孤儿还仅仅是当年亲人被崔家逼死杀害时,因各种原因侥幸未死的漏网之鱼。
这还是虽幼小却能记事的鱼。
仅仅是护院们当中,因太幼小,不记事不知抚养自己的人就是仇人的鱼又有多少?
这样一算,又得多死多少无辜人家?
这么多年来。先后屈死在崔家之手的无辜家庭,数量之大,令人不敢想像。
赵岳活在这一世的感觉大体是经历着一场代入感极强,并且陷入其中不能脱身,让真实感更强的立体电影。
以他在这世界漠视生死的钢铁般心性,想明白这个,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简直是后世倭寇之类的魔鬼军团大屠杀才能产生的毁灭数量。
可那是你死我活的侵略战争。和崔家所为的性质完全不同。
这家人的血腥凶残令人发指。
缺乏技术含量的资本积累,果然是血腥的。
不劳而获者享受的骄奢淫逸生活,果然是建立在尸山血海无数血泪惨事之上的。
那些在此次关头反水的护院,疯狂报复屠杀大宅的崔家妇孺,想必除了受深藏心底太久的仇恨一朝暴发所驱使,也是早想明白了崔家制造的罪孽太深重,受斩草除根子孙断绝的惩罚也不为过。
想必疯狂反水者在屠杀崔家妇孺时干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赵岳是后世的罪不及无辜者的人文思想,但此刻也实不知对这样的人家的无辜幼儿后代是不是应该讲一讲人道的宽恕。
世上坑爹的不少。看来为长不积德,坑了子孙的也不缺。
赵岳心里一阵不舒服,有种想吐的感觉。
此刻,他不愿再多想崔家的事,转移心思,问‘钩子’、‘锤子’、‘斧子’:“有缘相识一场,还不知几位好汉的名字呢。”
程鹰、金雕先报了名号。二人因师傅是和尚,在佛身边长大,平常做披发行者打扮,因武器和行事隐秘果绝得名,江湖人称燕云蝎尾双雄。民间多知其名,却不识其人。
锤子兄弟果然是一对亲兄弟,还是孪生兄弟。先出生的叫柠佐,弟弟叫柠佑。
赵岳听了这名不禁先是一皱眉,随即又露出微笑。
这两傻大个没叫错名,是担着佐佑崔家的活。从行为看脾性是够拧的,也没姓错。
斧子兄弟是两家的子弟,一个叫巴恩,一个叫车力,都是有汉人血统的混血儿。
他们四个本质就是这的朴实民户。没有江湖名号,只因精武力大,被当地人习惯称为四猛。
赵岳爱惜六人勇猛善战又品性不错,不想让他们流落辽国,甚至沦落为辽国效力,有心收用,就问:“不知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这,你们待不住了。崔家剩下的人,自有燕王收拾。你们没仇可寻了,是不是该想想出路。
程鹰反问:“兄台。你是宋人吧?”
赵岳点头:“不错。在下是沧州赵岳。”
他说得轻巧自然,却听六人一齐啊了一声。
金雕抢先问到:“你就是那个沧州赵家庄的二公子?”
赵岳有些纳闷,扫视六人一张张惊愕的面孔诧异地问:“我在这也很有名吗?”
“你把那个吗字去掉了。”
程鹰笑起来:“而且不是很有名,是鼎鼎大名。别说燕云汉人,就是契丹人也多知你名。”
金雕则笑道:“区别是,汉人多是敬佩你家慈悲豪侠。契丹人多是畏惧你家恐怖。”
锤子兄弟老大柠佐也闷声道:“俺们是大字不识一筐的民夫也都听说过你的事,很佩服你。”
他们四个是崔家刻意培养的秘密接应者和逃跑路上的保镖,在崔家人心里当然是武力越高越好,人越无知无识越傻得好蒙骗越好,自然得不到识字读书机会。几乎是两眼瞎,少时整天学武学养马,长大了也是窝这整天习武和秘密为崔家饲养训练供逃走的战马,其它什么活也不做。得的钱够四人吃喝,但绝存不下私自离开的盘缠,跑马也从来没有出过三十里以外。
沧赵本就出名。赵岳是大宋当代最出名的风云纨绔子弟,是人们热衷谈论的热门话题人物。
四人好酒,平常无事时常去酒馆喝酒,常听南来北往的大宋客商因当地人打听或相互间遇到了提到沧赵。必然引出对赵岳的话题,或赞或骂大谈赵岳的事迹。
他们对赵岳久闻其名,身为受异族官府欺压的平民百姓,自然喜爱打豪强斗强权的英雄,自己不能做那样的英雄,却对赵岳这种不忘本的豪门异类在心中格外敬佩。
赵岳不喜欢当众人注视的靶子,听罢略一皱眉,但想想这样有名也未尝不是聚拢异国汉人人心的利器,也就不再介意,记着以后行动要更谨慎些就把此事丢一边。
程鹰、金雕当即表示愿意追随赵岳,主要是想紧跟着看看赵岳说有手段毁灭崔家是不是真。
彻底铲除崔家,报仇雪恨是他们这些年来的生存唯一精神支柱。
若真没了仇人可杀,他们轻松了,却也迷茫,不知以后再干点什么,当赵岳跟班没什么。
这也算是对赵岳帮助他们实现了心愿的一种报恩。
锤子、斧子兄弟对外面的世界的具体情况几乎一无所知,离开这就无处可去。有赵岳这种选择,自然也跟着说:“公子若不嫌弃俺们能吃却啥也不会干,俺们也愿意跟你走。”
赵岳笑了,知道他们都是真心,喜悦收了六将,搞清此处果然是堡外,在村东,离村边只几户。
城中大火已起,火光冲天,照亮了周围一大片。
赵岳敏锐听到远处有大队马蹄声赶来,知道西南那所兵镇的辽军有了反应。
时间紧迫,必须赶快撤退。却不知城中情况进行得怎样了。
他立即上马,出院子,奔向城堡。王念经和程鹰、金雕赶紧上马跟上。
崔家时刻防备辽军或官府翻脸来毁灭他们,在柠家存放着仓促间光身逃走时好穿用的皮裘等四季都有的崭新好衣物。跟王念经过来的三个将士和四猛都是会过日子的汉子,舍不得丢弃,用麻袋迅速装了,驮马上,带着剩下的战马也紧跟着奔向城中。
在大火照亮的村路上,赵岳很快进入城堡,一路奔行,穿过燃烧的外围房群,看到不少外围打手的死尸却没看到一个活人,到了大敞的崔家大宅门前才看到有二十几个将士守着一群战马等在那。
原来,当时攻城时,石勇和潘家兄弟带部将及部下一些攀爬好手紧跟着王念经他们上了城墙,清除了望角楼里偷睡的岗哨,奔下了甬道去开城门放将士进入,却不巧被在城门处守夜出屋撒尿的岗哨发现,和冲出屋子的二十几个卫兵顿时厮杀在一起,尽管很快解决了麻烦,快速打开了城门放城门外的将士们杀了进来,却彻底惊动了城堡中的人。
石将军石勇见偷袭已经暴露,又听到武能、徐谨他们已经杀入崔家大宅,索性让部下点燃火把,分出二十人去接应赵岳消灭大宅中的护卫和崔家主要目标,再抢那里的马,十人抢夺城墙根的马匹抓紧时间装配起来,其他人奔去点燃屋顶茅草,放火干扰并阻杀外围打手围攻过来。
养马的几个打手哪是十位沧赵将士的对手。
马匹轻易抢到手,马配具就在养马工所居房屋中,方便打手们外出时使用,现在也方便沧赵将士快速装配。
外围打手们在睡梦中惊醒,反应也是迅速,仓促穿衣戴帽,挥舞刀枪嚎叫着冲出屋子厮杀,却在手弩暴射和利刀屠杀中纷纷死去。
这些人不过是跟着崔家为虎作伥混饭吃,哪肯为别人死战。
在大批凶狠冲上来试图截杀入侵者却先死掉后,知道来者不善不可敌,崔家堡完了,余者四散,忙着抢着火屋子里自己的东西,然后有女人有良心的带女人,没女人没良心的独自快速逃出城堡,不知都跑哪去了。
战斗暴发得突然,时间极短暂。
赵岳看到大宅的战斗早就结束了,从石勇那了解到在这有上百匹好马,迅速撤退不是问题,顿时大大松口气。
在大宅中奋勇反抗的崔家二管家、骨干奴仆,以及忠心护主的那些保镖,死也死得真是糊涂。
专门养在大宅中的这些好马是主家专为他们这些人随主人突围时用的,却实际上被主家骗了,骗得死死的,骗了一代又一代。
主家另有秘密逃生路,根本不和他们一起逃走,却告诉这些骨干成员说:若来敌强大,事不可为,就自行组织上马冲出去。
崔家给他们都配发了相同的面具,说是大家戴面具自由冲出去,混乱中,敌人难以认出谁是谁,仇家难以专门对付谁,实际上是掩饰他们不在其中的真相。可这些人却认为这样有利于主家安全,主家这么安排,他们都理解,认可。
崔家在西面燕山支脉的一处偏僻地设有这些人逃走后的藏匿地。把配备好马逃走和知道藏匿地的权力好处当是对忠心耿耿骨干的奖励制度,让这些人心中得意又感激。
这些人却不知主家在深山有老巢,逃亡时也是和他们相反方向单独逃向东面的隐秘藏匿地,不知自己只是先阻挡敌人入侵,后突围为主人引开注意力和追杀的牺牲品,到时若能安全逃到西面藏匿完全是他有运命大。
第328节杀破狼,7
崔家为保全自己,牺牲谁也不在乎,算计好了一切,却到底没跑成。?????·
糊涂骨干们都被崔家牺牲在这,也终没能用上这些马。
若是崔家和众人一起跑,有面具遮掩身份,有这么多马一起向外冲,这么小的城,这么复杂难挡的街道,混乱中未必冲不出去几个。但他们选择的是自以为最保险的方法,却没想到自己得意算计得太绝了,却把自己也全部算计死了。
赵岳答应带走的薛丽梅此刻穿戴整齐,穿着件罕见的银狐皮做成的皮裘,拎着个类似赵岳前世才有的LV精品女包,静美如玉人站在一旁,就象个冬季深夜在外等待约会的时髦现代女郎。
她看到赵岳,只端庄地微笑了一个,并没有出声,更没有缠上前。
赵岳向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孩点了下头,就转而扫视现场。
将士们知道时间紧迫,已把崔家银库的钱从大箱子转装入从崔家粮库拿来的袋子,一对对搭绑在了战马上,这样分到每个人带银子,方便轻松跑路,这会正忙着向麻袋里收拾其它好东西。
赵岳看到反水的保镖们正催促并忙着帮一群女人从银库拿铜钱,知道这些保镖熟悉崔家事,知道谁该死,谁不该死,他们认为该死的,都杀了,眼前的这上百女人必然是不该死的。
崔家完了。
本村汉人失去在这生存的根由,必定被官府赶离燕京地区,这地方以后是契丹人居住和环卫燕京之地。本村近千户汉人面临着没钱却要长途跋涉迁徙的绝望。
这些妇女和小娘大多数是本村人,另外十几个是别外买来的女色,在反水保镖眼中显然品行不恶,又没生孩子得以活命,都不知崔家秘密,在崔家当玩物或丫环婆子伺候人挣点养家活口钱,从银库拿些钱赶紧回家藏起来,也好到时候有钱在迁徙路上用。
赵岳不去想反水保镖凶残屠杀崔家妇孺的事。
崔家在危险时刻总会抛弃对秘密无知的妇孺。为自己逃命轻松。
妇孺们既成崔家人,享受崔家的富有与荣耀,也承受了无情崔家的害,这种命运幸还是不幸?
赵岳不是儒腐之人。不会同情崔家无辜妇孺,去责怪反水保镖的凶残。
他看到保镖们在疯狂后能迅恢复理智转换状态帮助应该帮助的人,甚感欣慰。
这些人没有因仇杀就此变成灭绝人性的魔鬼,还是大好男儿。?
这些人能从银库拿钱,显然是得到了石勇他们的允许。
赵岳赞同道:“咱们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是为了钱。银子也别带了,就留给本村人分了吧。”
石勇却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官府对要迁徙的汉民是要搜查的。有钱人家,钱财要被强行刮走绝大部分充入契丹紧缺的军费,穷人家连银子都不能有。咱们把银子给他们,他们也留不住。
这没金子珠宝,但光银子就至少有六七万两,留给他们不是福,而是杀头的证据。他们也明白这些,只拿铜钱。对更好拿走的银子看都不看一眼,还把贵妇的昂贵饰都给了咱们。”
“燕京官府居然如此做?”
赵岳惊愕道:“这不是逼着迁徙的汉民进一步离心甚至反叛么?”
他说着,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没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念头。
石勇道:“所以呀,我让弟兄们不但带走银子,还要把皮裘绸缎等好东西能带走的尽量都带走,咱们用得上,也省得让村民起贪婪心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末了便宜了契丹军,他们还把脑袋贪丢了。”
“那一个个大箱子装的铜钱堆起来能堆成小山。足够村民迁徙用,让他们使劲拿吧。本村人想分光这个也是不可能的。可惜咱们也带不走。辽军快到了,只能便宜了辽狗。”
赵岳敏锐听到辽军马蹄声更近了,皱眉命令石勇和潘氏兄弟:“你们带弟兄们北奔。离远后再拐向西北直接回山。记住要熄灭火把。手电不要全开,队伍隔一段距离只用一只照路,让带的手电能支持到进入山中,两用火把。回山后老实待着,守紧门户听风声。我看马富余。留下十几二十匹次马,我有用。”
三将愣了一下。不约而同问:“那公子你?”
赵岳一摆手阻止他们多说,上前对忙着拿钱的说:“你们别难为自己拼命拿了。”
在反水保镖和女人的不满与惊骇注视中,赵岳道:“辽军要来了,赶紧回家藏好钱。
没家的或家远的女人,你不可能在契丹难民涌入的危险时期深夜安生带钱逃走,明天这里必被封锁。更走不了。躲相好的本村女伴家也不行。年轻貌美,在迁徙时只怕会被辽军或契丹难民抢去糟蹋甚至弄死,都跟我的部下走。我以祖宗之名誓,你们会有理想之地落脚,以后可以自由选择生活。请选择。
等会,我引开辽军。?????·
本村的通知村民看辽军被我引开了,赶紧来搬钱,抢迁徙需要的粮食。”
反水保镖们愣了一下,随即突然忽拉一声一齐跪拜在赵岳面前七嘴八舌道:“若公子不弃,我等愿意生死追随。”
他们在这长大,在这当内宅保镖。崔家时刻需要他们保护,也严格控制他们思想和身体,不准他们私自离开城堡。他们在外面一无所有,对外界所知也不多,离开这,无处可去,不恃武当强盗,也不知如何生存下去,如果无仇可报,无事可做,就会对以后的路迷茫不知所措。
之前,他们不了解这伙强大入侵者的底细,虽然答应石勇入伙有个依靠,内心却有顾虑杂念,此刻看到赵岳居然肯为陌生的村民冒险,这样的人即使是强盗头子,他们也铁了心跟到底。
过去他们深恨崔家,生活现实又逼他们依赖崔家,依赖成了习惯也就养成了奴性,这是他们能隐忍至今才复仇的重要原因。
此刻在他们心里。我既然可以为保护仇家而战,那为个好主人,死又怎样?
赵岳看出了他们的心理,心里感叹一声。对三将道:“都是人才,好好教好用好他们。”
三将笑呵呵领命。
反水保镖们也露出笑容。
没着落的女人在紧张中纷纷丢下钱站出来,本能地拥向和她们微笑招手的薛丽梅,随即被将士和反水保镖带上马,开始迅撤离。薛丽梅自己骑马。看架式确实象是擅长马术的。
本村的女人感激地看看赵岳,急忙带着钱向外跑。
赵岳叮嘱这些女人道:“记住给村民说到。钱尽量搬光,粮食拿些就得。万不可红眼为多占钱财打起来。多占了,迁徙时也带不走。重要的是辽军转回,你们会什么也得不到,还会掉脑袋。”
他转头看看那些两不相帮正站在那呆的保镖。
这些人被崔家长年控制得人都有些傻了,包括死保崔家的那些,其实本性都不坏,坏的也不可能被崔家留在身边当贴身侍卫。
坏蛋更注意留好人在身边保护自己。
他们在选择讲义气报崔家养育恩,还是选择人性良知的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良知。
他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崔家导致的孤儿,对自己的身世也产生了怀疑,并且相比高高在上的崔家,对朝夕相处,对敌时甚至生死与共的内宅同行显然也更有感情和归宿感,必有义气在。
有这些原因,他们才会在当时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迅做出了选择,不再继续保护主家助纣为虐,在事实上抛弃了崔家,一直没离开也是迷茫着离开这里以后的生活该何去何从。
他们也想跟赵岳走。但感觉自己没帮赵岳杀崔家献上投名状,只怕人家不愿收留他们这群身份尴尬的孤魂野鬼。
赵岳皱眉对他们道:“你们还不上马跟着离开,在这傻站着等辽军来砍头吗?”
这些人闻声如回了魂魄,看向赵岳。麻木的眼中露出喜悦和感激,在反水同行的热情呼唤下,顿时恢复了活力,利索地上马也走了。
押后的潘氏兄弟向赵岳一抱拳:”公子珍重。”
知道改变了不了赵岳的决定,不罗嗦劝说费话,带着亲卫也赶紧走了。
“把好好的汉子硬是弄成了行尸走肉的打手。崔家真是作孽呀。”
赵岳感叹一声。关上银库的门,算是免得让辽军一进来察看一眼看到钱就死活不走了的了胜于无的手段,至于到底能不能引开辽军,让村民有机会成功拿到钱粮,这得看这村人的人品威力大不大了。
他带着剩下的王念经、武能、徐谨、万俟大年四个随从,以及熟悉路自愿留下带路的新收六将翻身上马,带着特意留下的近二十匹空马,转到城堡东门,一人拿两火把,每匹空马铁过梁一侧绑一只火把,等辽军转眼快赶到附近,装作察觉辽军来了仓皇逃走。
赶来的辽军有五六百骑。
为大将正是本镇留守丘野赤火,骁勇过人,却有勇无谋,和名字一样野而火,头脑简单,只能当个守镇千夫长。
他在马蹄隆隆中听不清向北有马队已迅远离,却看到黑夜中有数十火把正钻入燃烧的崔家堡照不到的黑暗中向东方急急逃窜,料定必是胆大包天来他辖区犯事的作案贼,当机立断先抓住会跑的贼人,再查看不会跑的堡中情况不迟。
“给我追。”
他暴吼一声,引马队插斜道拼命追赶赵岳这一行。
断后的赵岳回视,看得分明,不禁笑着低声道:“还真引来了。
看来这村人没被崔家带坏,今晚人品集体爆了,但愿爆得顺利。”
相伴的王念经、武能、徐谨在后帮着押空马前奔,免得露馅,听得懂赵岳用后世现代语调侃的意思,都嘿嘿轻笑。
万俟大年和挡在空马左右的程鹰、金雕、巴恩、车力,以及在前面引路的柠家兄弟听不出有趣来,但看到赵岳的善心得以实现,七八百户可怜村民有机会得好,在紧张中也为自己的英雄行为傻乐。
对同村人有很深感情的四猛自然更希望村人能得到钱粮,笑得格外开心。
笑一笑,精神放松不少,被大队辽军追杀也不那么紧张了。
辽军骑术确实精湛,战马也不错,追赶很快。
赵岳他们所骑的马都是崔家逃命用的好马,又是轻装,应该能甩开辽军大队,但要引着辽军跑远,尽量为村民多争取些抢钱粮的时间,始终控制着马,保持着和辽军不即不离的距离,吊着辽军再努把力就能追上的希望。
战马奔腾,风声呼啸,在漆黑寂静幽深的深夜回响,格外显得惊心动魄。
邱野赤火眼看好几次都差点儿能赶上了,却次次都被对手又奋力甩开了,不禁火冒三丈,越追赶得急。
双方狂奔出三十里。
柠氏兄弟跑到往日遛马能到达的极限距离,就不认识路了。程鹰和金雕兄弟立即取代了领头位置,继续跑。
又跑了二十多里,问题来了。
那些空的次马无法和好马相比,跑久了就露出不堪本相,不驮人跟着空跑也渐渐乏力,度慢下来,拖累得赵岳他们也不得不慢下来,很快被追近,极可能受到辽军擅长的骑射的威胁。
又跑了一会儿,赵岳一看这不行,双方再接近,辽军就能看到真相,空马就露馅了。
再者,估计村民抢钱粮也应该抢差不离了,再稍拖拖时间就行。
他回头瞅瞅辽军情况,看到对手的马也是素质参差不齐,大队在长距离拉力赛中跑得七零八落,人马拉开很长距离,为的辽将骑的却只怕是宝马,身着铁甲,手拎一柄奇形重武器也照样赶在最前面,追得越来越近。
再一扫视周围的地形,有沟坡利于埋伏,他立即做出决断。
“你们先走,继续假大队人马逃跑引着他们。我阻挡一下他们的追赶。”
新收的六将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单骑拒敌?
即使骁勇过人,也很容易被人数众多的对手乱打给死死缠住,一旦快脱身不得,死在乱箭之下一点不稀奇。
第329节贪狼梦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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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要么不做,做就尽可能做好。
这是赵岳前世就信守的原则。
他引开辽军,是好心为了那些受崔家一代代剥削的村民能有时间抢到钱粮迁徙,也是为了让石勇他们能更轻易脱身。
冒险诱敌,他自己决定的此事,再危险,也不会后悔。
眼下敌近,事到临头,阻敌也不得不为。
赵岳没听众人劝说,果断熄灭了火把,迅速策马转到路边的黑暗中藏匿安抚了战马别嘶叫让人发现。
此马是崔家精选并训练好的好马,颇有灵性,跑这么远又是一直急奔,也累了,在新主安抚下听话地老实待着休息。
赵岳见马没误事,顿时轻松不少,随即转出来蓄力潜伏在路边。
辽军主将邱野赤火左手持火把,右手拎着他那把长柄装双刀的怪刀,仗着精湛骑术、马好和武艺高强,只凭双腿控马,一马当先,如凶神恶煞般远远追在最前头。
不抓住,不审问清楚根脚来历,不杀掉这伙敢来我的防区生事挑衅的胆大贼子,本将誓不罢休。
漆黑一团中,火把能照亮的距离很有限,骑在马上也不过是照清两三米左右半径范围,稍远就很暗弱了。
受黑夜视野限制,前面的贼人落在邱野赤火眼里,只不过是一群在黑暗中急速流向前方的火光。
这是辽军多次追近,却始终不知赵岳一行中多是空马的缘故,此时也看不出赵岳离队藏匿埋伏了。
邱野赤火的宝马神骏,快跑出五十里仍奔行有力,巨大的马蹄子敲击在还未大化冻的稍软仍坚硬的路面,发出巨大声响,声势嚇人。片刻后就奔到赵岳藏身之地。
邱野赤火狂奔间突然瞥见一团黑暗从右前方腾空而起猛扑向他,心中一惊,还以为是流窜到此地的大型野兽,本能地挥刀想挡开攻击。
不料。黑影这一扑在宝马相向狂奔相加效应下,速度比捕食的猎豹还快,抢先扑到。
邱野赤火感觉黑影如鬼魅掠到,右脑太阳穴被重击,护耳铁盔都砸扁了。眼睛一黑栽下马。
赵岳借这一拳的反作用力恰到好处的消了前冲之势,尽显十几年坚持不懈苦修和实战得来的惊人武技,准确落坐在奔行的宝马屁股上夹骑住,并顺手把邱野赤火右手举起又随着昏绝而松手的那柄粗长怪刀夺到手中,左手抓马鞍借力,身子向前一挪,落到马鞍上彻底骑稳了。
邱野赤火有没有被一拳打死已经不重要了,在高速狂奔的马上突然一头栽下去,必死无疑。
赵岳这一拳拿捏的力量,目标就是打他下马。并借力止身,落到马上。
后面邱野赤火的二三十个辽军亲卫所乘战马也是极精良,但比不上主将的宝马,跟在最前面的几骑也被甩开了三四十米,正拼命追随主将间,突然惊骇看到前面一幕,来不及缓住马速做出躲避,轰隆隆冲过邱野赤火横在路上的尸体,后面的战马又是一连串奔过……
等他们惊叫出声,努力勒马降下速度。邱野赤火裹着一身铁甲也已被一匹匹发力狂奔中的战马踏成了肉泥,连铁甲都烂扁在地,邱野赤火掉下马时即使没死,这回也彻底死透了。
前面的赵岳不但没趁机逃走。反而也降下马速,转了回来,俯身马上,拎怪刀反冲来。
主将死,还被自己人踩烂。邱野赤火的亲卫既惊骇又恼怒,一看可恶凶手居然行凶后又孤身一人杀来。纷纷怒喝着,拔弯刀迎上来,恨不能立即把此凶斩成肉泥。
赵岳冷笑。
抢的这柄长刀既长又重,造型也古怪,是在铁柄上的一头装有对称的一对比巴掌还宽的长方形刀面,刀面长近一米,末端急收成尖,象个锋刃巨大平直的双刃戟,只是没有中间的枪头。
赵岳从未见过这种武器,但感觉很称手。
以前,他在战场或用枪,或用其它顺手拿来或抢来的长武器重武器,虽能用好,却总感觉这些武器的功能都有偏重面,威力不全,无法发挥他全面的实力。
受到这柄怪刀的启发,他心里突然有了适合自己的长武器形态概念。
闪念间,双方对冲,几转眼接近,赵岳骤然从马上起身,大刀在双手灵动挥舞。
当头的几骑辽军亲卫挥着弯刀,根本没等接近劈砍范围就在远远挥来的巨大刀芒中落马。
借对冲的马速,用的又是锋芒巨大的重武器,杀人不需要刻意用力。
赵岳只需要用强大的力量把长大的重刀挥舞得轻灵快速,使辽军无法攻近就行。
他的长刀霍霍左扫右斩,荡开周围一米多范围,势不可挡,一路前冲,辽军一路惊叫倒下,很快杀透上百米,看看拉在后面才赶来的辽军最近的也在几十米外,又圈马而回,从背面追杀刚才冲过来时没杀掉的辽军。
从后面顺路杀,辽军要回身反抗,慌乱转马间更不方便抵挡,死得更容易,被杀得成片掉下马,稍远的惊骇转马逃避到路边的野地,四散开了,有的才侥幸逃过雷霆闪电般的打击。
赵岳也不费力四处追杀前面这些吓破胆的残敌,又圈马窜上路,迎着赶到的后续辽军猛攻。
怪刀长,双刃大,沉重,攻击有力,方便,范围广大,无疑让赵岳的杀伤力成倍增长。
他第一次感觉到力破千军是什么感觉,心中大感畅快。
想力敌千军,想在敌群中所向披糜,用个易折的木杆长武器、不够长的单刀、不能肆意硬抗锤等重武器打击的脆弱薄剑等等,是不可能真正做到的。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话在破敌群的猛将的武器上同样灵验。
威名赫赫的用剑江湖大侠,单打独斗少有人能抵,猛将与之生死争锋,可能几下就死在剑下,但一旦上了战场。在成千上万的乱军混战中,猛将在肆意逞威,而大侠实力会大打折扣,很容易横尸疆场。
江湖厮杀和战场争斗完全是两个领域。不同概念。
赵岳的师傅高明在所传武功的威力不局限在江湖或疆场一个领域。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疆场,赵岳都是武功全面的强者。
此刻,他有了这柄怪刀,迅速找到了战场状态。在兴奋中自然调动起灵敏的感应,强大的力量,高速的杀伤力,孤身斗敌群,乱刀乱枪冷箭……纷纷涌来,旁观者胆寒,他却浑然忘我,不知胆怯畏惧,大刀护得人马上下周全,硬是杀得辽军愤怒惊骇嚎叫惨叫声连绵不绝。被嚣张和怒火燃烧起来的骁勇煞气迅速消退。
战场激烈厮杀和专有的死伤可怕叫声,在漆黑寂静的夜晚远远传开,动静格外恐怖渗人。
正杀得疯狂,王念经他们返了回来。
王念经和急于救主的武能、徐谨,三人大吼着疯狂杀向辽军。
万俟大年则发挥弓箭优势,在外围专门射杀用箭偷袭的、实力强的、散开的辽军。
程鹰、金雕也是闯荡江湖,战强盗,斗抢劫他们的马贼,厮杀惯了的,此刻面对战场较量。也不胆怯,大吼着紧跟着冲入重围。四只重钩剑如四只在火光中飞舞的要命银亮蝴蝶。
柠佐、柠佑、巴恩、车力四个大汉本质是朴实牧马人,杀人不怕,也终于在杀崔家老爷少爷中开了杀戒。体味到了杀人的滋味,但面对战场就不禁露出菜鸟本质。
但他们到底没愧对人称的四猛,又被赵岳的神勇震撼和激动,被王念经他们的舍生忘死救主精神和武勇无畏激励感动,情不自禁热血沸腾,也怒吼着冲上去。
他们缺乏战场经验。但精湛的骑术和专门练了近二十年的武艺在这一刻露出效用。
力量强大,锤子斧子武器沉重,又正是最适合疆场上发威的,四人也杀得辽军惊惧逃避。
十一条好汉疯狂厮杀,在不是很宽的这片地带,硬是把失去主将和指挥的数百辽军杀得溃败退逃。
程鹰、金雕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自己的,却望着狼狈而去的辽军哈哈大笑,瞅见无主战马有的跟着离去,急忙打出口哨。
柠佐、柠佑、巴恩、车力四人也跟着打口哨。
六人合力下,居然把散乱的无主战马召唤汇聚了起来,一大群站在路野温顺地等待着主人指挥安排。
六人见此,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柠佐、柠佑、巴恩、车力四人本质工作就是养马训马的,离辽军驻地又不远,懂得辽军训练控制战马的哨声,赵岳不奇怪。
但程鹰、金雕的表现就让赵岳感觉这二人只怕不简单。
他询问大家,得知没人受要紧的伤,小伤用沧赵特制伤药稍处理一下就得,这才放心。
此地不可滞留,继续赶路,却不用再狂奔。
赵岳笑呵呵对程鹰、金雕二人道:“得马是好事。这些马里有些是难得的战马,千金难求。可咱们不知身在哪里,我是迷路了,咱们能把这么多马迅速安全带到哪里?”
程鹰笑道:“公子放心。我们兄弟俩对燕京燕山一带很熟,至少能把马带入山中藏匿,饿死了也比落在辽军之手用于抢掠屠杀汉人强。”
他其实是想说:“你告诉我你们的藏匿地点,我就能把马带到那。”
只是怕犯秘密的忌讳,他不好直接问。
赵岳笑了,说了句大宋词:“能得诸位好汉为兄弟,真乃赵岳之幸。”
六个好汉都笑着表示,能跟赵岳这样的强者,那才叫三生有幸。
他们都了解邱野赤火之勇,听说过太多有关赵岳现在拎的这柄怪刀是如何的可怕。
辽军是没落了,但仍然是这世上的强军,罕见猛将带数百骑兵却被赵岳一人死死欺负住。
怎能不感佩?
经此一战,他们是真得对赵岳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之为神人。
赵岳不瞒着六人,直接说了深山的秘密,让六人感其信任,越发坚定了追随之心。
程鹰、金雕没有吹,真就一路避开驻兵重镇,把赵岳带到了老巢南山口。
到达时,已经是日上三杆,好在进入山区时仍黑天,进入山中,又没有人烟。
在南山口冒充猎户的岗哨处,让战马补充了些温水和不多的草料,大家吃了饭,赵岳就想立即进山,但程鹰、金雕二人却说要去个地方取东西,并邀请赵岳一起去见他们几个朋友。
赵岳明白,二人邀请他同去是表示坦荡无私要他放心。
他没说破,欣然答应,让其他人,再加临时抽调几个岗哨的人一同保护着马匹进山。
奋战一场,费好大的劲才弄来这些好马,要是因护卫力量不够,让山中野兽攻击杀死,那太可惜了。
侍卫长王念经本想跟赵岳同行,好随时护卫照顾主人,听凭吩咐,让主人身边有人使,办事方便,这是他的职责,可听赵岳如此说,只得听令。
他也明白,主人单身和程金二人去,不但是艺高人胆大,主要是以此对二人表示信任和尊重。
赵岳随程鹰、金雕走了很远,骑马也花了不少时间,转去燕山东面,在那里的深山中见到了一家猎户。
此家人姓刘,只一老娘和两儿子在此过活。
妇人四十多岁,面目和蔼可亲,深山野地居处简陋,生活朴素不易,她却身体健壮利索,也很是乐观。
两儿子,长子叫刘忠,小儿子叫刘义,身躯雄壮有力,擅使双股猎叉,射得好箭,是捕猎高手,在赵岳眼中仿佛解珍解宝兄弟。二人没这本事也不能在野兽强盗出没的危险深山带老娘立足。
程鹰、金雕习惯唤两汉子为刘二,刘三。
四人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在赵岳看来亲兄弟不过如此。
刘二,刘三对程、金二人认可并带来的人很是热情,山里人朴实不太会说话,但行为表明真心实意。
老妇人也是对赵岳笑容满面的,虽直觉感到赵岳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却不拘禁半点。
山人无所求,任是神仙到,也不必低三下四。
此处是他们的家,在自己家有什么不自在的。他们把赵岳当家中从来没有的贵客对待,不失礼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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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节贪狼梦碎,中
赵岳的平和笑容和磊落大方平等待人的态度,很快赢得了刘家人的喜爱。
吃了一顿野味饭,一聊。
原来,程鹰、金雕二人就住在这里,三四年相处下来,在感情上几乎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一般。
刘家身在深山,过得简朴却吃用样样不缺,生活用品充足而无忧无虑。正是程鹰金雕二人保障了钱财和用品。
他们双方在深山的结识很偶然。
程、金二人本是猎户子弟,喜欢小时候住惯的山野环境,更喜欢这种久违的感觉,偶然入山结识刘家兄弟后,很自然地和朴实又勇猛坚强的刘家亲近起来,选择住在这里,仿佛是又回到了从前家人亲朋都在的那种欢乐与满足。
不过,二人吸取幼年亲历的惨痛教训,很重视这里的安全。
为避免重蹈覆辙再遭遇恶人袭击杀害,再次品尝到失亲友之痛,他们不但教刘家兄弟武艺,而且在这个更隐秘的地方建立了住所,设立了紧急藏身地和阻敌杀敌的大量机关埋伏。养的两条凶野大狗也是防范预警手段之一。
赵岳了解到程、金二人的悲惨遭遇,这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痛恨崔家舍命也要追杀。
他想想这世上恶人当道,无恶不作者却活得快乐,也不禁皱眉黯然。
也明白了二人带他来确实是有目的。
二人既入伙,就不能住在这,以后就算不离开燕京在深山老巢做事,也没时间经常回来看看了,很不放心刘家,自然想把义母和义兄弟也拉入,随着赵岳回大宋过安稳生活。
以沧赵的富有和强大,以沧赵的仁慈大方重情义敢作敢当,刘家母子何愁没好日子过。
但他们又怕刘家习惯了这的生活,不愿意离开。就想以赵岳亲至让刘家人亲眼看到了解到沧赵家是什么人,有了信任和希望,就有了离开的动力。
赵岳整天和民间好汉和家庭打交道,深知平民百姓心中最关心的是什么。有后世的见识,体察人心的感觉敏锐,看到刘家母子,很容易就判断出如何才能说动他们,没费多少事就打消了刘家的顾虑。帮程、金二人达成了心愿。
这就OK,轻松了。
剩下的就是随意闲聊,加深接触了解,增进感情和信任。
当看到程、金二人回来要取用的长武器,赵岳不禁笑起来。
燕云蝎尾双雄?
这武器确实就是铁打的蝎子尾。
一根鸡蛋粗的精铁长柄,在末端是个一弯新月般的刀,弯内如镰刀,弯外也是锋利的刃。
这是柄重武器,可两面劈砍,可推削。也可钩人命,也可用于攀爬。
赵岳有个几乎见识过这个星球全世界的好师傅,对武道方方面面的见识很广阔。
他在大宋没见过这种长柄实物武器,但了解它的图样,也知道一点它的来历。
此物应该叫钩刀,状如蝎尾,传说乃西域胡人某些神教人员用的武器,后传入东亚,没有在军中得到采用,民间江湖人有的看中了这种刀的威力。为方便随身携带,有采用短柄的当利器。它真正被采用的却是在辽国的一些佛门。僧人给它起了个有禅意的名字——斩烦。
其实是佛门用它当有多种用途的工具,既能当斧子用于砍柴,也能当镰刀割草。能用于爬山,也能当随身的禅杖,可当拐杖,可拒野兽歹徒防身,可当护卫寺院的武器等等功能。
命名斩烦有以刀戒身性修行之意,也暗含金刚怒目除恶消身在俗世必然有的麻烦的杀意。
这种武器其实很难使得精妙。谁拿起来都能使,抡刀,谁不会呀。但想成高手必须是聪明灵巧却又不乏力量的高资质武者。
这玩艺是全铁的才能发挥真正威力。
木柄加个弯月刀头,是轻便了,但那是长柄镰刀,不是真正的这种武器,因而真品都很重,非勇武过人者不能用。
赵岳一时兴起,拿过一柄蝎尾刀,当场耍了起来,开始时很慢,找找这种从未玩过的武器的感觉,但很快他就舞得快了,只是没有成套招式,就是随意耍。
外行当他不会,在乱耍。
程、金二人却是行家,开始时也不以为意。
赵岳武功厉害,但不意味着玩蝎尾刀拿手。术业有专攻嘛。
在他们心目中和尚师傅才是真正的此道高手,赵岳也就是新奇之下一时意动,玩玩过过瘾。论此道水平,只怕连他们这种水平的一半也比不上。
然而看了一会儿,二人就变了脸色,先是惊愕,后是惊骇,神情随之庄重严肃起来。
赵岳耍得不流畅好看,但招招式式都把蝎尾刀的各种威力发挥得完美而淋漓尽致。
此物在赵岳手里才是真正的恐怖杀器,用它照样在千军万马中杀得人仰马翻,如神兵利器。和尚师傅也无法望其项背。
二人不知赵岳学的武和他们的学武方式不同,只感觉赵岳无所不能,心中只剩下拜服,为学到新招法,让武力更上一层楼,也得越发跟得紧了。
赵岳对自己人从不吝啬,你爱学,我就教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和勤奋程度了。
刘家兄弟也跟着学了学叉法,耍得痛快,尽兴方收。
闲聊起杂事,赵岳才知此山叫独鹿山,顿时想起水浒中提到过的幽州独鹿山。幽州是燕京的曾用名。梁山军在征辽时,曾经被困独鹿山青石峪。
他一问,这山中还真有个青石峪。
刘二说:“这山很是幽深险恶,猛兽不少,却有隐秘跑马之路上到险恶深山处。有这个便利,那里就被一伙强人占了当巢穴。
这山前平坦地面被山隔着外界,可供马贼平常跑马,可供厮杀。青石峪,只有一条路入去,曲折复杂如迷道,石峪四面尽是悬崖峻壑的高山。不熟悉此地地理,若是填塞了那条入去的路。再也出不来。多定是陷在那里了。若是石峪用于打仗,在石峪山顶上望,可见四边来的军马。把对手引入石峪,截断这条路口。里面的人再多也杀不出来。”
赵岳不关心险不险。听到有强人,不禁注意起来。
崔家在危急关头不选择潜逃向西北方的深山老巢或西山客栈,而是要四猛保着他们向正东使劲逃,实际远离深山老巢,以那些老家伙的身体素质和本事。受不得快马长途跋涉,不可能向东伪装欺骗追兵来避免深山老巢被发现,然后甩掉追兵,绕了一大圈再拐向太远处的老巢。
那样的话,不用追兵杀,光是惊吓和长途急速奔波就能要了不少老家伙们的命。
养尊处优、声色犬马、酒色财气惯了的娇弱身子骨,他们岂肯受这个罪?
以其家族自视金贵的****惜命性情传统,更不可能以主人之身当引开敌人注意力的诱饵冒这个大险。从地道秘密潜逃,敌人不知他们逃走,不知去向。他们也犯不着如此绕圈费事。
赵岳料定,在东面,离崔家堡不会太远,必有崔家另一处秘密藏匿地,方便接应不能骑马跑太远路的老家伙们。只是人都在柠氏兄弟的暴怒下砸死了,无法查知这处秘密。
赵岳感觉那处秘密地只怕只是崔家老家伙们暂时的藏匿地和休整处。
昨晚上,他已经亲自跑过了,崔家堡向正东五六十里范围内都没有人烟稀少的荒野深山。或正东,或东北,或东南方向。在这个范围内也没有。
以老家伙们骑马奔行的承受能力,崔家的这处接应处却必定在这个极限范围内。
崔家自恃手中的武力,不怕强人或仇家上门报复,暗通金国。时刻防范的只是契丹官府剿灭他们。设立的那处未知的接应处就是为了在官府攻击崔家堡时好逃避到这。
在人烟多的地方设立的藏匿地,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认识他们,藏这就不能出来露面。
避过最危急的风头,保得性命,崔家人必然要在辽国继续当大爷。过自由自在生活,肯定不甘心窝在接应处藏头藏脑当老鼠,过长久不见天日的囚徒生活,肯定会转移到更好的地方。
这个地方应该离接应处不是太远,路近去得快,少遭老家伙受不起的罪,也减少长时间跑路承担的风险,或靠近山野偏僻安全路可供从容转移,总之应该不会是相反方向太远的深山老巢。
那就是说,崔家极可能在燕山东侧另有一处巢穴。而独鹿山正是东南面最近的深山。
赵岳也不知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感觉有必要探查一下此处强人。
刘家兄弟见赵岳有兴趣了解强人的事,也多说些。
这伙强人在十几年前就出现了,曾经有数千之众。那时他们还小,父亲也还无病无灾正活得欢实。
现在这伙人应该不足千人,却很是厉害,有众多好马,连铁甲都有,就是军队,不频繁出动,不劫小财,一动搞的就是大买卖,扮辽军铁骑出去抢掠,抢的是大客商的银子,哄骗攻破的是有钱家的庄堡,还曾经假扮接应赋税的燕京官军,到了偏僻地杀光送税人,把燕京州县的赋税骗劫走。
人手变少了,却是这伙人在当年抢劫时,意外被玩完打女真回来的一队燕军碰到了,大战一场,贼人战死众多,余者钻入山中逃走却遭到辽军追杀,直追到独鹿山。
原来这伙人见正面交锋打不过辽军,就利用熟悉的青石峪,把辽军穿山引来全部杀死了。
官府只知这只辽军突然消失了,再也没见回来,却不知已全死在了这里,肯定查了,却没人看到这只辽军去了哪里,没查到这,让贼巢得以继续安然存在至今。
赵岳听到贼人突然出现的时间正符合深山老巢汇聚人马的时间,越发感觉独鹿山马贼极可能和崔家有关,极可能是崔家的另一巢穴和敛财基地,也符合东面接应处的人转移的要求。
他立即做出决断,请刘家兄弟陪他悄悄去看看强人巢穴所在。程鹰、金雕留在这照顾老妇人。
这兄弟二人和母亲已经决定跟着赵岳走了,把赵岳视为以后依靠的主人,对这点要求,自然答应得痛快。
不就是爬个山吗?
再说,回来时正好打猎,补充下饭食。两不误。
其实,他们喜欢当自由自在的山中猎户,却又不想久居深山。
当深山野人娶不到老婆的。
要传宗接代,就得离开深山,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一家人愿意跟赵岳走。
独鹿山很大。贼巢在山另一面,和刘家不是同一向,过去需要翻山。
深山难行而毒蛇猛兽众多,贼人一般不会没事费力冒险翻山到这边来。偶尔过来查看,也难以发现隐秘在此山中可能是唯一的一户人家。所以刘家才能住在这边至今安然无事。
刘氏兄弟都是深山好手,翻山越岭不当事,又极熟地理,带着赵岳抄好走或近路快速摸到那处山寨。
途中经过青石峪,刘忠见赵岳打量的仔细,就介绍说:“此处柏树极多,惟有青石峪口两株大柏树最大得好,形如伞盖,四面尽皆望见。”
等到的山寨附近隐身观察,赵岳眼尖,看得远而清楚,不禁赞叹此处果然也是个强盗盘踞的好地方,比不得深山老巢那么孤立而易守难攻又隐秘,却也是险恶难攻,又连着深山,方便潜逃,一般人没有他的眼力,不走近看不出这里居然隐藏着个巨大贼窝,但走近了,就象刘家兄弟说的那样,也被强人的岗哨察觉了,命就没了,秘密仍然得以保存。
赵岳决定潜进去查看一番贼窝的详情。
主要是想验证一下猜测,设法摸一摸此处贼人的底细到底是不是和崔家有关。
如果和崔家没关系,辽国人贼不贼的,不是他关心的事。
石勇他们若有兴趣攻破瓦解收服,或黑吃黑,以后都有的是时间可以对它慢慢玩玩。
刘家兄弟不知赵岳之能。
刘二不禁担忧地劝说道:“赵兄弟,这的强人可不一般,本事大,警戒得严,也时常有出来打猎巡逻的,很容易碰上。平常,我们偶尔经过也尽可能离得远远的。他们人那么多,你一个人本事再大,就算进去了,里面情况不熟,这个,是不是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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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节贪狼梦碎,下
刘三也道:“咱们只几个人手。你万一出事,陷在里面,我们拼命也救不得你呀。”
赵岳一笑:“不妨事。你们在这附近藏好。若半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们只管回去就是。”
刘二摇头道:“那不成。我们兄弟带你来,就得带你回去。”
刘三抿着嘴跟着点头。
赵岳听了这话一阵感动。
尽管他知道二人多半是为折了他不好向他们的义兄弟程、金二人交待,但也确实有对他负责之心。
至于跟他去大宋生活,离开成家生存不易的深山,这个原因只怕不重要。
赵岳能感觉到,刘家母子没有功利心,喜欢住在这里,对跟他走无可,无不可。
认识短短时间,双方其实还属于相识的陌生人,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感情,刘家兄弟能如此待他,足见其品性。
赵岳暖洋洋笑道:“二位就听我一次吧。就这么说定了。记住,万不可为我强闯山寨。”
他说着不待二人做出反应,立即钻入树林,奔向山寨方向,几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刘二刘三见此,不禁咋舌。
这赵家小兄弟在山中比我们惯行山野的还快得多,犹如鬼魅,莫非有传说的道法神通?
兄弟二人赞叹完,想想贼巢的凶险,又叹口气。
不看好赵岳此行。
但拦不住,没招,感觉赵家小公子太自负,胆子太大,行事鲁莽冲动,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没奈何,二人祈祷赵岳千万别出事。
深山初春仍极寒。找个背风隐秘地窝着等待去了。
赵岳真就没费太大事就摸进了这个所谓戒备森严的山寨。
以他如今的眼力听力,二三十丈内就算有人潜伏,微弱呼吸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只要不是迷宫暗道机关埋伏或人挨人地密集防御,赵岳避开岗哨悄悄潜入不是问题。
这个山寨确实不小。建在险山,里面没有二龙山或深山老巢那样的平坦大块地。
房子很多,不少是石头水泥的坚固耐用房,只能因地就势东一个西一个散乱建在较平坦的地方。因而大小不一,朝向各异,布满了山寨各处。
住处散乱,所以山寨内到处有人声。
在屋外活动的人,除了山寨周围有可能爬上人的地方设立的不少岗哨。就是些忙着劈柴,喂马的。只有极少数勤奋的人在练武。
因为深山寒冷,无事可做的,听声音大多聚一块儿喝酒,赌钱,侃大山……
山寨内的气氛显得闲散而悠然自得。
赵岳感觉此处人确实不太多,意外的是马却极多,怕不有数千匹,养在一处处房子中过冬。
为防止真是崔家设立的另一窟,他没找个舌头审问再杀掉。以免过早惊动这处贼巢,不利于后续设法剿灭。
潜行深入进去,隐身观察了一会儿,判断一处所在应该是此处贼首的居处,摸了过去。
房内,此处贼首,崔家嫡系子弟崔传城和以军师崔成功为首的几个旁支子弟正喝着小酒,小声议论着家族中的一些秘事和今年要完成的一些目标,抱怨些事,诉诉烦恼。说说喜悦。
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什么辅助工具也不用就能从陡崖绝壁上到山寨,并避开森严的戒备,不惊动一人就潜入进来,还潜伏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听。
更没想到。门口有心腹岗哨戒备阻挡部下有可能突然闯入无意中听到崔家的秘密;房子窗后是较宽阔的空地,寨中在外活动的人能看到,也藏不得人偷听;地有积雪,若有人稍一靠近窗户,必踩得雪咯吱响,他们能听到声音及早察觉;如此戒备小心。在屋内小声说话,十几年了也从没出意外导致泄密,今天却有人藏匿窗户较远处就能把他们的话大致听个一清二楚。
赵岳听着议论,惊喜得知这确实是崔家另一窟,却不禁被崔家的布局所震撼。
在当年沧州本支出事后,崔家成立了此山寨,汇聚起人马,开始是集中了人马到较远处四处大肆抢掠和报复燕地官府,后来象刘家兄弟说的那样遭遇了打女真回来的一只燕京军,折损惨重,尽管利用青石峪消灭报复了,也侥幸隐住了此处秘密,却吸取了教训,感觉大队在此不合适,很容易暴露踪迹,就改为以此处为老巢,以精锐留守,只干大活秘活,减少出动,其他人马由心腹头目带队分散到燕山东簏险要又方便抢掠的山设立偏寨,再招损失的大量人手。
既险要便于防守,又方便骑马上去的山哪有那么多。
偏寨在实际运作当中不得不变成以就近打劫的山贼为主,以攻远目标的马贼不辅。这样实际也方便逃走。若被官兵围剿,抵挡不住,就弃马逃入山中,官兵退了再回来继续。
而这里,马匹上山有路,遛马,山前有隐秘大片空地,从外面运粮食也方便,诸多便利,由此,抢到的财富集中到这个老巢,弄到的好马也集中过来喂养,越集中越多。
好马集中在这处老巢,也是为了万一崔家在燕地遭到官府严厉打击重点追剿,站不得脚,众贼可以退到这,成为势力浩大不好对付的马贼,行动如风冲出险地,转移到另一根据地。
赵岳正是震撼于这个根据地居然位于远离燕京地区的太行山中。
太行山那处巢穴按管辖权属于大宋境内,却离契丹境很近,实际上是荒山野岭的两不管地带,南面是连绵险恶的太行山区,和软弱无能也根本不管太行山匪祸的大宋统治,北面是辽阔的契丹大地,正是进退自如,活动空间广大之地。
契丹和大宋官府就算知其害,较劲真想剿灭,也很难。
赵岳想的是,日后金军灭了辽,南下伐宋攻打山西,那崔家在太行山的贼众岂不正好当带路党?
崔家是深谋远虑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在太行山设立了第三窟?
若真是这样。那这家人就真是可怕了。
赵岳惊喜的是得知了崔家堡正东确实存在个接应处,也是一家客栈,名为隆安客栈,不知客栈具体情况是怎样。是位于人烟较稀少的偏僻地,还是就位于村庄附近?
他没再听到重要信息,也不敢久待,立即悄悄退了出来,回来找到刘家兄弟。急急返回。
刘家兄弟惊喜于赵岳平安归来,想打听情况,却看到赵岳无心多说,也就没问。
赵岳看到了程鹰金雕二人,第一句就是问他们是否知道崔家堡东有个叫隆安的客栈?
金雕不解,却道:“巧了,真知道。我们兄弟还住过呐。”
程鹰反应了过来,惊喜道:“那客栈不大,在崔家堡偏南四十里左右处,咱们昨晚没经过那。崔家堡着火。可那离得远。加上地势起伏,看不到,风又大吹散浓烟,想必还不知出事了。想必崔家堡逃走的人中也无人知道这处的秘密,没人能及时通知到。”
金雕也明白了,笑道:“它位于几个山村中间的空地处,由一些单层石头水泥墙的房组成。主家不姓崔。伙计待客很热情,收拾得也很干净,应该不是黑店,但不接要道。客人主要是周围的村户,生意平淡甚至是冷清,平时多是些当地的闲汉在那借地杀羊喝酒开赌。”
这就对了。
赵岳点头,立即写了封信。让办事更稳当的程鹰紧急送往老巢南山岗哨处。
他带着金雕快马奔到隆安客栈,让金雕在外看马并接应,他自己独自从后院翻墙潜入,结果看到客栈只养了一匹还不错的马,想必是用于日常和崔家联络的,而不是崔家人紧急潜逃来后。又不得不撤离时,要必须带走的这的人所用。
或者说,此处人极可能并不知道崔家在这开客栈的真正目的,都是不知就里可随时抛弃的。
这里确实象个寻常正经客栈,也应该还不知崔家堡变故,戒备松散,让赵岳轻松潜入。
正值中午准备开饭时间,客栈的十几个伙计都在前面忙着饮食和招待。
赵岳还听到一处房子内传来阵阵开赌的声音,大概有几十个闲汉在里面玩得正热烈。
在后院主人处没有守卫。
赵岳只找到了正和一年轻女子喝酒吃饭的汉子。
他打昏了那女人和伺候的丫环,关紧门一威逼审问。
那中年汉子可能是困在此地安逸闲散得太久,不是杀人黑店能保持操持者的血性,胆子早怂了,平常在主人面前表现得可能精明强干忠诚可靠,在利刃前却立即露出怕死本色,吓得哆嗦不停,跪求饶命招了,原来只是崔家的一个小管家。
这里真没有崔家人。
这个管家和另几个负责镇守此地的打手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奉命在此长年维持客栈而已。
客栈正经开却生意清淡,才能不惹人怀疑注目嫉妒,才能开得长久,才利于作隐秘接应点。
崔家如此布置真是周密。
赵岳暗赞一声,了结了这个废物管家,随便翻了些钱财,做成入室抢劫状,就立即离开了。
只要此处不能通知独鹿山贼寇崔家堡出事,其他打手没大罪恶,就没必要全杀掉。
赵岳和金雕返回独鹿山,耐心等紧急调来的马贼军到来,就立即布置收拾此山的巢穴。
此次,石峰处除了留二十位沧赵将士负责把守山门,其他将士全部步行抄近路调来。
连伤势好差不多的那二百多位马贼在内,总共也不到五百人,想干净铲除崔家在独鹿山的强匪,兵力不够。好在多了在崔家堡收的这些能打,也极愿意出力报复崔家的保镖和好汉。
如此险恶又方便监视周围来敌的山寨,想剿灭,只能夜袭并从内部破坏瓦解防御。
刘家兄弟也想出把力,建功立投名状才好以后跟着赵岳混,但赵岳拒绝了。
深山险地,刘家老妇人独自在家,太不安全。
赵岳要刘家兄弟保护好老娘就是功劳一件。功不功的不在一时,也不是跟他就必需的。
这个关心体贴之举,刘老妇人赞叹了一声沧赵的仁义,也彻底坚定了程鹰、金雕、柠佐、柠佑、巴恩、车力、以及新入伙的那些原崔家保镖的追随之心。
刘氏兄弟更没二话说。
战前,赵岳对那二百多马贼说:“早前答应送你们去好地方生活,却因为你们上次负伤不能行。这次情况紧急,不得不再次借助各位的力量。我保证此战后,死者得安,生者很快就能离开辽国,得重赏,过你们想要的生活。请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再拼搏最后一把。”
赵岳爬深山老巢的绝壁,独自内破坚固堡垒的强大,让这些马贼惊为神人,追随这样的无敌绝世强者,何愁战而不胜?
赵岳上次送走了那些能转移的马贼,言而有信,有实力,也让剩下的这些马贼信服。
此时看到赵岳对他们显出不得不用他们厮杀而产生的愧疚情绪,马贼们冰冷孤独的心感到主家的重视和关心,感受到主家的人情味,无论是契丹人还是辽地汉人,心中都一阵温暖。
主人不象其他权贵那样把我们当卖命的工具,不鄙视轻贱我们这些厮杀粗汉,又不惜高贵身躯亲自参入冒险大战,我们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本就是抡刀子玩命的马贼,跟着首领打仗是应该的,有什么不敢去战一场,也为自己以后的路和美好生活搏一把的。
有石勇、段景柱他们的洗脑教化基础,有金钱刺激,有赵岳鼓励起的希望和勇气,马贼们都瞪起眼,士气起来了。
赵岳对加入的保镖也表示:“你们也一样。战后就离开这里,从此过你们喜欢的生活。”
凝聚了战斗力,尽可能地详细介绍了山寨内的情况,当夜,赵岳带程鹰、金雕、万俟大年、武能、徐谨爬山潜入山寨,在内部破坏。
骁勇又精明灵活的王念经带人负责堵住山寨口。
马贼军四将和四猛:柠佐、柠佑、巴恩、车力负责带兵杀进去。
安排能干的部将和入伙的几个骁勇保镖们到时带兵死守住几个能从这逃往深山的地方。
深夜的山寨内,山贼们大多正睡得香。刺杀在进行,大战突然暴发。
再坚固险要的堡垒,从内部瓦解也容易攻破。
赵岳带人避开了进入处的岗哨,深入潜进,一路暗杀了所经处的几个负责今晚内部守夜的,突袭解决了绝大多数最凶悍最骨干的头目,为防止山寨有秘道逃走,贼首崔传城被最先杀死,军师崔成功和另一文职崔家子弟被活捉,不需要留活口的崔家余者尽皆杀光。
剩下的山贼,数百战兵在大战中显出强悍,人数占优,但仓促间,衣甲不着,有很多人来不及穿衣戴帽,只穿上靴子裹上皮裘就冲了出来,又陷入无人镇定军心,无人组织指挥抵抗反击的混乱局面,被擅长小团体配合作战的沧赵马贼军以战术和犀利武器迅猛攻击一处处击破。
厨子、养马的等后勤山贼开始时也抡刀子凶悍作战,但看到来者凶猛甚至是疯狂,一向强大的自己人居然抵挡不住进攻被成片杀倒,勇气迅速消失,择路逃跑,却被在各处堵住……
崔家设置在此处十几年的巢穴一夜冰消瓦解。
赵岳审问了崔成功和另一崔家俘虏,撬开了他们的嘴,被所得的情报加之前知道的一综合分析,再次震撼了。
第332节贪狼梦碎,终
原来,崔家在十几年前沧州本支神秘覆灭后,反应迅,已经秘密把燕地这一支再次拆分成了两部。??.??`
一部就是深山老巢,由崔族长的长子,也是下一任族长带两亲兄弟,族中能镇住部下贼众的绝大多数武力子弟、少年精英和废物却能当生殖机器繁衍壮大家族人口的子弟带人镇守。
深山老巢的上千马贼主要工作其实不是出外抢掠,而是守卫老巢财富,所以山上开田生存。
这处秘密,除了老巢中的,只有崔族长和家族几个主要长老知道。
这几个长老也在老巢生活。
分出这么多人口,对不知秘密的家族其他成员总要有个交待。
崔族长欺骗这些人说是,在沧州的本支不存在了,辽人不可信,我们家不能把全部力量都留在契丹人的势力范围,我们是汉人,家族也不能不在大宋留下根以防不测。分出去的人转移去大宋扎根开枝散叶了,以后就是独立的另一本支。关键时可以去投靠,平时不可联系。
他本人也在心里和深山老巢这支划分界限,只是西山客栈等必要的事不能不做,仍要用蒙骗不知情成员的借口帮着处理。
他勇武的儿子崔传城则带人在独鹿山设立剩下这一支的深山一窟,但这里没有收藏以抢掠等各种手段弄来的钱财,都转到了崔家堡,实际上是又偷偷摸摸转入了深山老巢。
深山老巢的秘密和转财的事,老家伙连能干的亲生儿子崔传城都不知道。
独鹿山这支武装抢来的货物则变成了崔家的货物,有的在当地处理了,有的则化为商队货物运到了太行山那边销售,再把银子转给太行山这一窟,不会再费力冒险带回燕京这边。
太行山这一窟的领导者却是以能干的旁支子弟为。
此为用其能力在强盗众多的太行山地区打开局面,守住这一窟,也是平衡家族旁支的心。
独鹿山和太行山两部属于一支,最终老巢在太行山。
如果独鹿山站不住脚,就会集中马贼力量转移到太行山。
族长带着剩下的通武也需要用于处理深山三窟相关事务的小儿子。以及需要留守崔家堡及燕京官场,打探情报,掌握权力及局势,应付日常场面的成员站在明处。
他们都属于太行山这一支。
只是官场子弟都不知独鹿山和太行山的秘密。只和本堡联系,必要时就是被抛弃的牺牲者。
这些人的父母亲人,包括子女都在太行山那窟。本堡这没人能向官场子弟泄露秘密。
当然,如今在契丹官场的子弟已经很少了。
真正有才华的,不是在深山老巢。就是去帮助太行山的建设。剩下的是在官场抓有实权或善于溜须拍马能攀附上契丹权贵当狗腿子的,这有利于家族掌握消息借势。
崔家已经做出了随时弃家逃走的准备,堡中之所以仍然留有近十万贯钱,一个可能是平时需要用度,另一个更大可能是用于欺骗来毁灭他们抄家财的契丹官府。
随着土地大量被官府切割出去安置南下的契丹人,崔家表面上财力已经大减,家族消耗大,收入少,崔家只剩下这些钱,看起来很正常。?.?`契丹官府抄到了钱财。没了利益驱动,对逃走的人也就不会太在乎,不会死追死查不放。崔家的人就能较轻松地脱身。独鹿山的秘密,尤其是深山老巢的秘密就能更好地留存。
据崩溃的崔成功交待,崔族长心很大,投靠金军,费心做了深山三窟布置,却是起了聚集武力,成帝王之业的心思,想等将来金军灭掉辽国。就以大宋远比大辽富有的理由鼓动金军南下侵宋,凭巨大功劳和实力,借金军的势,弄个燕云之王当当。或在金军不习惯生活也不方便统治的汉人宋国裂土封疆,当个金国儿皇帝,直接登上九五之尊宝位。
赵岳最恨汉奸,一想到崔家煽动起金军贪婪野心导致大汉民族死伤无数的惨象,深觉对燕支崔斩尽杀绝是多么应该。
他想通种种关窍,也不得不惊叹大老家族的狠辣和处心积虑。
他命令要转移走的全部人员。包括沧赵将士伤员在内,留在独鹿山山寨就地驻扎看守,由王念经、万俟大年、程鹰,以及带着海东青利于侦察防守此地的武能负责统领。
石勇等马贼军领部将,以及徐谨、柠佐、柠佑、巴恩、车力,带着沧赵将士骑马返回石峰镇守。
他带着认识路的金雕和刘家兄弟,引着两条大狗,护着刘家老娘去了西山客栈,把刘家暂时安置在这,然后和金雕回深山老巢。
一回到山上,赵岳先去了那个山上的家庙,这次打着手电仔细察看佛像后下面的洞穴。
石勇、段景柱、潘氏兄弟、徐谨,以及金雕、柠佐、柠佑、巴恩、车力跟着进来,却不明白赵岳想干什么。
之前知道这处秘密的,在心里嘀咕:洞穴中的财富都转走了,剩下的只是床啊、煤啊崔家留下的生活日用品,还有什么可查看的?
然而当赵岳砸开一处洞穴壁后,大家借着火把漫不经心从破口向里一看,包括赵岳在内无不瞬间瞪大了眼睛,先露出的神情不是惊讶,而是不可思议。
原来这是处天然加人造的洞壁,把这里原来是半封闭的一个洞窟封闭了起来,实际是个看似天然洞壁的墙壁,由石头水泥砌成,很厚很坚实。
因为在水泥未干时,在外表层弄上了洞穴中天然的泥土和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块,水泥干了后,别说是在黑暗洞穴,就是在视线良好的外面,只怕也看不大出来这是人造伪装的。
赵岳眼尖,鼻子灵,反复审视洞穴全部,最后感觉这片洞壁有淡淡的水泥味,仔细查看后察觉到异常,这才能够现秘密。
是什么秘密呢?
银子。
绝大部分是整整齐齐码放在里面的一般尺寸的银条。最里面的实际是金子,只是数量不多。没有不利于久存作为家族长久财富传承的玉石珠宝。
几乎把这处空间实际很大的洞窟塞得满满的。
洞窟露出的这面一个半人多高,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银子是如此之多,只要这洞窟的空间稍大些。那藏在这里的银子的数量也惊人得很。
这怎能不叫人震撼?
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崔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莫非真象传说的历史上某些家族那样,富可敌国?赵岳来查探秘密,却是在知道独鹿山的财富也在这,和在崔家堡得知银库居然还有数万两银子时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样,脑子里再次闪过那时的那个念头。?
.??`只是这次他抓住了这个念头。
崔家是有钱,但当时赵岳觉得崔家既然随时准备弃家逃走,怎么会舍得随便丢下有深山老巢近十分之一财富的这么多钱财?
这不合常理。
别说是贪婪无比的崔家,就是随便哪户人家也不会这么做。
独鹿山再次有这感觉,他再查洞穴,果然验证了判断。
从这的财富来看,
燕支崔为自己考虑,对沧崔显然留了一手,也是为了分散财富,保障经济根基和传承资本的安全。在辽地近百年积累了眼前的海量财富,却并没有把银子大量转给沧本支。应该是把金子转移在稳妥的汉人之地沧州本支。沧支覆灭后,这十几年积累的黄金藏在这。
之前现的百万贯钱财可能是崔家为以防万一此山被攻破洞穴被现,把它当掩藏真实财富,引开入侵者注意力的好处,也可能是觉得还不够多到再造个密室收藏封存。
崔家从唐末劫嫡传家的家产暴富后,就一直认黄金当财富传承,用巧取豪夺的钱财想方设法收集和兑换黄金,从唐末积累到宋末,所以当初破了沧崔能得到令人狂多得黄金。
赵岳想通了其中关窍。感叹崔家论财力确实能支撑帝王野心。
他平静下来,暗暗观察众人在金钱考验面前的反应。
还好。
几乎所有人在不可思议后,眼中都露出贪婪之光,但或快或慢地都很快熄灭了。
赵岳平淡道:“还照样封起来吧。等以后打过来。这些钱正好充当军费,也省得费事了。”
段景柱闻言皱了下眉。
石勇却叫起来:“别介。我说三郎,这么多银子在身边,俺肯定忍不住贪婪要伸手啊。”
他叫赵岳三郎而不是公子,是表达亲近关系与心腹人应得的信任,用玩笑说事。却是加强表达正经要求——银子不能留这。
这处深山老窝是崔家的,不一定能一直保持住隐秘,也不是那么安全不可破。
如果马贼军有需要转移到别处干活,此处随时可能被抛弃。
最主要是,数量可怕的钱在身边,那不是富而是祸根。
这人呐,突然遇到堆积如山的钱财,即使明知道一个人累死也拿不走多少,可仍然会忍不住拼命去拿,不惜性命毫不稀奇。
银子留在这,这简直就是睡在随时会爆的炸药堆上一样可怕。
单单是看守的责任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当马贼最过瘾的是轻松自在,想去哪去哪,想杀就杀,想抢就抢,想逃就能转眼逃离,来去如风,行踪神秘迅。守着银山恰恰就毁了当马贼的特长和乐趣。
有这堆银山牵制,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以后还玩个屁呀!
众人听石勇说得有趣,都笑起来,纷纷道:“石兄弟说得对。不能留。”
银子是好,人人喜欢,但却能引出贪婪导致灾祸,不拿,心理馋得慌,忍得难受,拿了,只要一伸手,哪怕只拿了一根银条也就坏了义气,毁了人生这场难得的缘分和前程。
赵岳欣赏地扫视着大家,却什么也没说。
但每个人在这目光下突然就感觉自己变得高大起来,腰杆不知不觉就挺得更直更硬。
赵岳笑起来:“诸位都是这世上有本事的人杰好汉,难得有干大事的资格,能一辈子活得威风洒脱荣耀自豪坦荡,能恩泽子孙,若被区区钱财毁掉。太不划算。”
“能在银山面前保持理智,我为你们高兴,自豪。这才是我要相处一生的英雄兄弟。”
众人的笑容越变得欢畅自然。
崔家堡大火后第二天,崔家在契丹官场的子弟突然被全部捉拿。审问,处决。其他消失的崔家人被契丹官府严厉通缉。
崔家堡当夜的惨变,因投入燕王府的那份金国皇帝的圣旨,被官府内部定性为极可能是仇家联合寻仇。虽然追查了这伙人的行踪,想惩罚杀辽军的罪过。但一时无果。
崔家堡汉人村民被强迫迁走,走时哭哭啼啼的,看着很凄惨,却心里并不绝望,带着足够用的铜钱和粮食,从容不迫踏上漫长南下路。
崔家的钱财被行凶的强人抢没了,但土地和位置理想的城堡就是天降横财,很快被辽官和当地豪强联手撕得粉破,吞噬得一干二净。
辽地崔家彻底湮没于胡风中。
几日后,海盗突然大举登6。侵入燕京地区,却快马杀到燕京北面,又很快潮水般撤退了。
燕王在辽东忙着组建‘怨军’,不在燕京。
燕京留守大将得报海盗这次居然侵犯到燕京这一事了,既惊又怒,急忙布置防御汇聚兵马准备截杀反击,好好教训一下这伙狂徒,兵马尚未准备好,却又得知海盗退了。
他呆了,看着北面东面各地急报来的消息。嘀咕:“这伙恶贼怎么这次不抢人口,不搞三光了?”
燕王府一个高级幕僚也皱眉奇怪道:“回去时顺道破了几处镇子,杀了我一些驻军,只抢了些大户和军马物资、百姓的牛羊。不杀我寻常百姓,连我契丹民的马都不抢,就满足地走了?”
“他们出动这么多人马,兴师动众垮海而来,到底为的什么?”
“炫耀武力,欺我大辽无人吗?”
“可恶!”
独鹿山山寨。寨门紧闭,里面却空荡荡的,藏在这的数千战马和转移的人员都走了。只有来觅食的山中鸟儿在里面自由地蹦蹦跳跳。
深山老巢的原当马贼的二百沧赵将士、新收的六将,以及从崔家带来的那十几个女人也不在了,和银子一起都随着来接应的大军转移了。
新收的六将都表示要从军,挥特长,并建功立业。
其中,程鹰、金雕勇武又机警,赵岳觉得是混特种部队的好手,建议去台岛学习新思想新字新知识改造,然后接受特种兵训练。
柠佐、柠佑、巴恩、车力脑子不够灵活,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型,建议先在北军学习,以后哪个大将所部的部将实力不足,又合脾气,就安排他们去哪部。
那些女人不用操心了。她们对陌生的未来有期待也有恐惧,都选择跟了相熟又相互亲近喜欢的昔日崔家大宅保镖。
赵岳对此持赞同态度。
一方原本是崔家玩够了就会除掉的玩物,一方是崔家用来牺牲的武力工具。共同的苦难经历,让这一对对新人会更珍惜这份缘分。女人们的归宿比到新地方找个陌生的新丈夫好。
马贼军四将有了新调来的五百沧赵军。
事实上,人太多,既不安全,消耗又大,加重深山生活不易的负担,也用不上。
以沧赵军的势力,若是出动百骑却抢劫不了那些贩私客商,就说明抢错了对象,危险。
原二百将士在这次事件中辛劳而功劳巨大,表现不凡,返回北军,按能力升任各部军官,并得到重赏。
赵岳嘱咐四将,守好石峰这个隐秘基地,方便接应和保护燕京及北方地区情报网人员。
以后不要再吞并马贼山贼招到此处,必须隐秘这里。
独鹿山和燕山东簏的多股山贼马贼居然是崔家的人马,这给吞并其他马贼敲响了警钟。
可别看着壮大了人马,实际却是引狼入室,让人家找到石峰的秘密,端了老窝。
可以以独鹿山这处山寨当对外基地,每次由二将带二百将士去哪里驻扎,先铲除了崔家散布在燕山的余孽和山贼,想更有实力干大活,可以采取和其它强盗结盟的方式。
有其它马贼强盗分散契丹官府注意力,也有利于沧赵马贼军的安全。
四将受命,依依不舍送走了赵岳。
赵岳来到西山客栈。
存放在这里原本准备卖掉的草药,连同货车由大军接走了。
赵岳用特意留下的一辆货车,栽了不能颠簸着随大军迅撤退的刘老妇人,和死活要跟着他走的薛丽梅,带着刘忠、刘义、王念经、武能、徐谨,护卫着车辆,奔向大宋。
万俟大年体型太特殊,很容易被人一眼记住,杀了辽军,不方便再跟着穿行辽地,也跟着大军提早转移了。
至此,燕支崔的贪狼梦碎。
剩下窝藏在太行山的余孽能逍遥法外一时,却失去本族强大的财力和关系支持,无力再掀起大的风浪。
赵岳电报通知大哥,由赵公廉想办法解决。
或秘派清州军部下小股精锐军队亲自过去剿灭,或借助大宋朝廷在太行山附近的力量袭击铲除,收拾起来都不难。
第333章巧遇
燕山府核心区域燕京附近一连生了神臂弩组件神秘丢失,崔家堡大火,海盗示威入侵抢掠等一件接一件重大恶**件,让燕王府和燕京附近地区的官府和军队空前紧张起来。????看·?
赵岳此时南下回家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燕京地区各官府为捉拿崔家余孽,正对离开燕京地区的一切可疑分子进行严格盘查。
官府认为:
海盗根基在海外,只是以突袭的便利来抢东西,不是来侵占辽国的领土,也不是来推翻统治,虽然一次次侵害了辽国的利益,是辽国的大祸害,但尚不是燕山府要忧虑的最主要问题。
至少目前不是。
女真崛起。
金国想存在的唯一办法就是灭亡大辽国,又异常骁勇善战,把骄傲的大辽勇士打得一次次惨败,严重威胁到大辽国的国运安危,是大辽国的死敌。
双方有你没我,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如此,在燕京附近很有势力的崔家居然是金国奸细,才是大问题。
崔家是个大汉人家族,子弟很多。
可死在崔家堡和在官场逮住处决了的并不多,绝大多数失踪了。
应该是崔家怕泄露暗通金国的秘密导致家族灭门,早留了后手,把族人早早安排潜逃在外,甚至就跑到了金国正享受出卖大辽国换来的富贵。
大辽对崔家不薄,当地官府一向对其多有优容。这样的家族居然反叛?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忘恩负义,其心可诛。
可恨!
燕王那位心腹幕僚甚至认为,失踪的神臂弩就是崔家勾结女真人搞得鬼。
崔家在宋国有分支,势力渗透辽宋两国,有足够条件事先从安庆王那边窃取秘密并通知配合了女真完成截杀抢掠,事后收藏掩饰好女真凶手和脏物,再找到机会转走。
至于那些弩丢失在燕京南。崔家却居住在燕京北。逮住的崔家官场成员对家族大秘密和此事都一无所知。幕僚认为,这正是崔家的狡猾狠毒可恨之处。
他恨得牙痒痒。誓要对崔家所有成员施以最酷毒的刑罚来惩治。
至于匿名举报崔家事件。
官府综合分析认为应该是仇家在抢掠崔家堡时,无意中搜出崔家原来是金国奸细的罪证,为进一步报复不在堡中的崔家其他成员,就投给了燕王府。?
?·行的是借刀杀人。
崔家是大辽老牌汉人家族,余孽极可能利用其长久渗透的势力,继续潜伏在燕京搞阴谋活动,官府为防止这个,严令搜查捉拿。
在这个时候。赵岳一行带着刘二刘三兄弟的母亲和薛丽梅这两弱女人,架着辆马车赶路,不适合厮杀,也不适合奔马急跑,这一路南下要走多是人烟稠密之地才有的平坦大路,只能尽量行老实以求安稳。
燕京情报站为赵岳顺利南归,特意准备了‘身份证’和燕王府人员执行秘密任务用的腰牌。
这二者当然都是假的,仿造的,但足以以假乱真。
腰牌不和燕王府相关管理者对质,不会露馅。
以沧赵的科技手段和在燕京多年潜伏所掌握的情况。情报站搞点这个,完全是小儿科。
腰牌代表着大辽南院大王赋予的临时特权,方便通行,方便向当地官府和军队求助。
当然,这玩艺却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要和执行秘密任务的低调身份相符合,更主要是避免倒霉恰巧碰到掌握腰牌使用情况的燕王府成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出来唬人。
薛丽梅乔装打扮成契丹小姐,刘母扮老妈子,由会赶马车的武能或徐谨架马车。其他人随车步行,貌似随行奴仆护卫,离开燕京从容南下,遇到一次次盘查。却尚算顺利。
渐渐远离了燕京,赵岳特意选择了几处偏僻路走,很快就由两条腿赶路变成了四条腿。
“护卫”们都骑上了马,并且是一人双马。
腰包鼓了。马车也由一匹驽马,变成了一双好马拉着。
一行人行为仍然低调,但出行配置已经由寻常上升为富有。
这是为离开戒严区搞到赶路的马匹。从剪除的黑店得到的收获。
战争带来的不止是国家濒临灭亡,人们陷入苦难,还引起人心动荡变乱,释放了恶念。
以往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人有可能开始冒坏水;遵纪守法的商家开始玩黑的。
以前因势力弱小或就家近便开在偏僻之地的客栈,随着汉人被官府强制迁走,由凶野胆大刀玩得好的契丹人接管后,不少的利用位置偏僻的便利暗中搞图财害命。
赵岳知道历史上,大辽这头大象被强壮疯狂的蚂蚁女真用十年时间啃倒了,契丹人有百万随皇室一强者带领的几千燕山府军队去了西方立国,剩下大部分都选择留下甘愿当女真的奴隶和仆从军,成了南下攻打北宋屠杀汉人的急先锋。?
???·
契丹恶狼,多杀一个,就能少一个,赵岳顺手拿契丹黑店开刀。
他利用末世乱象轻易达到目的,却感觉一阵阵悲哀。
中国,四战之地也。
却极力搞什么温谦恭俭让,拘着万民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当牛马;明明需要用科技手段弥补民族不凶野不擅厮杀的弱点,却鄙视科技,从科举上极度强调之乎者也的重要;明明吃糠咽野菜的小身板比不上吃肉敌国种族的强壮,却搞高冠宽袍大袖,让自己行动更笨拙好欺。
这不是自己捆起手脚,净等着人家来尽情屠杀抢掠吗?
如此国家不亡,谁亡?
赵岳不无恶意地想,汉民族能一直存到后世,只怕是依靠热衷生孩子。
感叹的是,大宋缺乏战马,没胆子没能力抢敌国的,百年来差点儿愁瞎眼珠子。
而辽国,能当战马的马却多的随便一个黑店里就能得到几匹,甚至十几匹。他只随便收拾了几个黑店,得的马就达到了几十匹。却带着走吧,太招眼,丢掉吧,又有点舍不得。
为减少盘查危险麻烦。保障刘母和薛丽梅的安全,赵岳还是决定丢弃多余的马。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一伙在路边空地持刀威胁喝骂一伙汉民的南迁契丹人。
这应该是个在辽东大战溃败逃亡下来的大部落,落难了却仍然有四五百控弦骑士,和二三百骑马的女人。所乘皆是好马,其中有三四十匹格外优良,有几匹就是宝马。
另外还有一百左右匹拉着毡房等游牧部落物品的马,其实也是战马。
他们还有数百头成年的羊和十几头成年的牛。
应该是留种的,南逃一路食物再缺乏也至今没舍得吃掉。
当然也可能是这个部落根子特殊,到了燕山府被官府照顾,得到的这些牛羊当种子。
看为那位被部下保护着正对着汉民满脸傲慢凶狠的那人的穿着气派,只怕身份不简单。
赵岳听不懂契丹话,不知契丹人在喝骂什么,仔细一瞅那伙汉民却一愣。
居然是崔家堡的村民。
他认识其中的几个女子正是当晚在钱库抢钱的崔家丫环婆子。
此时。这七八百户村民正无声愤怒地盯着契丹人。汉子们横着铁锨对着弯刀。
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半裸汉族姑娘的尸体,赵岳大约明白了双方对峙的原因。
崔家堡村民也不知自己应该属于幸运,还是不幸。
袭击崔家堡那一晚,他们听到了厮杀惨叫,从睡梦中惊醒,并不关心主家,只胆战心惊进一步检查关紧了门窗紧缩在家,仍然看到了熊熊大火在吞噬着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城堡之家。
不想灾难没降临他们头上,强盗居然有善心,有大笔钱粮降临。
小民有小民的生存智慧。
当知道崔家有可能灭亡。满村要被官府强制南迁,他们见过邻村邻镇的汉民被赶走的情形,在赵岳引开辽军后,他们没有红眼内讧争抢钱粮耽误时间。而是在德高望众者决定和组织下,钱粮先属于大家共有,事后按户平摊,最强壮利索的汉子合力去抢搬光钱,来不及分,先埋藏起来;其他汉子和各家妇女去搬粮食回自家。去大宅抢被子衣服等一切有用又好拿的。
迅搬走需要的后,因为大宅和库房是砖瓦房,并没有被周围茅草房连累燃起大火,他们特意从内部点燃,把城堡内的房舍彻底烧塌成了废墟,掩盖了搬走粮食和大宅物品。
粮库的粮食没搬空。
他们知道多搬了,迁走时也会被没收,就没费那个劲,剩下的干脆烧光,也能伪装现场。
华贵的被子,他们用自家破被套装掩在里面。
第二天,官府一大早凶狠封锁了村子,调查了城堡,却没搜查村民家,正要审问村民看到了什么是否知道什么,又突然很快撤走了,让紧张的村民大大松口气,趁空当,赶紧把钱分到各户。
因为家家都有从地里搬粮食的平板车。他们就在板车下用木板加了一夹层,把钱和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里面。
几天后,果然官府来强制他们南迁。这说明崔家真的完蛋了。
他们迁移不可能住客栈,又没有帐蓬住宿,就用席子把板车盖上顶堵住前后口,让妇人小孩坐或睡上面包着被子以挡初春的风寒。
走时,每家的粮食多了,数量却并没有增加得太明显。
官兵和衙役没怀疑,只例行搜查没收金银,很正常地在这帮穷鬼这没搜到有不少钱。
村民在庆幸中却得知自己由人身自由的佃户,沦落成了一倒了霉的契丹贵族的耕田奴隶,被这伙契丹人押着上路。
即使是后世的自由女神国官爷们也只是用各种名目巧妙绑架利用民意,不会真把草民的意愿和生死当回事。这个世界的契丹官府更不会关爱异族草民的荣辱和意愿,把这一村汉人自由民随意贬为奴隶,就贬了,根本不会在意村民怎么想。
这伙契丹人别看被女真打得屁滚尿流成了丧家犬,对汉人却照样威风霸道。
苦难的迁徙开始了。
契丹人有毡房住,习惯住,人多牲口多,也不住客栈,一路在露天空旷地食宿,根本不管村民睡露天的寒冷痛苦生病。这个,村民早有预料,心里有钱,能忍受。
但,随后,几个契丹武士喝了酒,趁兴肆意强暴了村民老婆,还炫耀鄙视嘲笑他们汉人是懦弱废物,让村民开始愤怒,但敢怒不敢言,也忍了……
到今天中午在路边吃饭休息,一契丹人喝多了,当众想强暴一姑娘。汉人不象契丹人那样轻视贞操,不知羞耻。那姑娘拼命反抗,惹得那契丹人不能尽兴,恼了,一刀杀了姑娘。
本就激怒却强忍着的父亲亲眼看到闺女惨死,眼睛红了,突然暴怒火,就这样也没敢真报复杀人,只一铁铁拍在契丹人的背上,打得那家伙痛叫回身如狂的野兽又一刀杀了那汉子。
这下双方的仇恨和矛盾彻底激。
辽地汉人受契丹人和胡风影响,有野性,也多有武力,不是大宋的鹌鹑汉。这七八百户村民,至少两千条汉子,怒火一起,拿起铁锨对着四五百弯刀,上演了赵岳看到的这一幕。
他们敢这么做,也是受了赵岳攻击崔家堡的影响。
村民亲眼目睹了强势而高高在上的昔日主家崔家是怎样在一夜之间轻易覆灭的。
这让他们深刻意识到,他们敬畏的,未必真那么强大不可反抗。当强盗也是种快活选择,想杀谁杀谁,不受欺压践踏,有横财,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比当顺民只怕强多了。
以往,他们也是靠着抱团,才能在契丹和崔家双重压榨下生存。
现在,这伙契丹人不把他们当人,若不知收敛,仍苦苦欺凌相逼,不如索性灭了他们,抢了财物,杀掉牛羊带着,骑马坐车逃往深山,从此当天不管地不收的自在强盗去。
就不信这么多骑得马,有的是力气的好汉子收拾不了这几百契丹丧家犬;
就不信有马,有弯刀,齐心协力当强盗会混不下去。
在赵岳眼里,有血性的汉人是宝贵的。
他看得出来,这伙契丹人,人数虽然比村汉少太多,却都是在战场屠刀下能保住命的,都有真本事。双方一旦动手,只怕人多的村汉却败了,必定死伤惨重,妇孺必定遭殃。
赵岳很想动手杀掉这伙只能对汉人展示凶横的契丹人,可惜有两女人拖累,不能动手。
第334节巧退耶律马五
契丹人对大辽汉人当主子惯了,岂容被奴役的人形牛马对他们反抗眦牙。在他们心里,上百年来杀汉人如杀狗,在这时候绝不会退让示弱手软,只会以更凶狠强硬来惩罚震慑。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赵岳对身侧马上的武能赶紧交待了几句。
武能催马冲下道路,向对峙双方用契丹语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这伙契丹人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管他们的事,都傲横不屑地看过来。
为首那个年轻首领高傲地扫视着武能,又瞅瞅赵岳一行,冷傲喝问:“本官耶律马五。你是何人?”
武能闻言变成笑脸:“哦,原来还是宗室。”
他指指路上那些多余的空马,笑道:“巧了,遇到一伙贼,杀了得的马,带着不方便,正想就近送到衙门,送你却是省事了。”
耶律马五听出来者极可能是官府中人,见武能示弱讨好他,心里很爽,却更骄横地高昂着头扫视那些马,感觉这么多马匹居然都不错,这是笔白白送上门的横财,眼睛一亮,但只一挥手让部下把马收了。
不吱半点客气,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
武能视而不见,扫视了一眼村民,笑道:“迁徙辛苦啊。这是要南迁到哪啊?”
一个契丹将领样的大汉一听这个,勾起心中不满,低声骂道:“说是什么木鹿堡,不知是什么鬼地方,还在宋蛮的清州对面。让我们帮着边军警戒宋军,防范海盗掳人口?大辽国就是这么对待我家尊贵的主人和战场厮杀的英雄。”
渤海人造反。女真相助。辽军惨败。
辽皇耶律延禧大怒。惩罚残兵败将,怒骂参战宗室畏战无能。说:“你们这些草原的天狼子孙既然在女真奴面前变成了没用的摇尾巴狗,就去南边吓唬最没用的汉人算是有点用吧。”
耶律马五和他在战场畏战带头先逃的老子被罢去一切官职,贬为南边民,带着残存部族狼狈南下。
是燕王耶律淳看在同宗以前有点交情的份上,※①※①,又怕这伙人到了边地,不会种田不会正经挣钱,缺衣少食而闹事,也是想废物利用,希望这伙武力不错者能抵抗一下海盗可能的入侵。小小加强一下南边乡村的防御,才把木鹿堡以及周围的大量土地赐予他们,并赠送了这些村民种地好养活他们。
只是这伙人显然并不领情,怨恨在心。
武能打听到这伙人的目的地,心中暗喜。
原来是在木鹿堡。
我以前经过,知道啊。那只怕你们该死了。
他装作不在意,反复扫视村民,故作突然讶异,问:“这些汉人是燕京附近崔家堡的人吧?”
耶律马五一愣。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武能却扫视横弯刀威胁村民的契丹武士,猛然变脸冷冷道:“果然是你。你们可能不知,汉人如今在燕山府七州已经不多了。我家狼主看在你家是有交情的宗室,才把这近千户汉人分给你。”
他一提声音。更冷酷地喝问:“我大契丹是英勇的猛士,不会种田。你们随意就杀了这些稀少的汉人,谁为我大辽勇士提供军粮?“
”你们吗?“
”你们问问自己。没这些汉人,谁来养活你们?”
又一指那些牛羊。“就靠这些,你们就能活命?”
“这些汉人分给你们。不是让你们肆意屠杀的。你们应该对他们好一点,安抚他们忠心种田才是贵族该做的。”
在大辽,真正有资格被称为狼主的只有皇帝,在燕云地区通常是指军权仅次于皇帝的南院大王。
耶律马五听出送马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燕王手下的人,但以前傲慢惯了的尊贵身份和惯成的脾气仍然被喝骂的怒火中烧,瞪眼怒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恃主欺我?”
拔刀冲上去就砍。
武能早有预谋,毫不迟疑,凶狠一剑斩开弯刀,如电一剑抵在耶律马五的咽喉,冷笑道:“战场逃兵,你也配自傲身份?我家狼主曾怒骂,宗室的脸面就是让你们这些废物丢尽了。”
耶律马五万没想到此人居然敢对他动武,又看到自己的上好弯刀居然被斩出一个大牙子,对手能佩上等贵族中也少见的宝剑,又一口道破燕王赐予他家崔家堡汉人的内幕,必定在燕王府身份不凡,剑抵脖子,他一时惊骇地有些呆了。
他现在只是个流着皇室血脉的大辽平民百姓,失去权势,和其他众多没落宗室子弟一样再无威风能抖,只能看人脸色混吃等死,这时才明确感受到汉人所说的那句名言: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他和这些汉人一样,在权势面前命如鸡犬。
周围的武士表示护主,横刀气势汹汹向武能围上来,实际知道此人是拿捏他们生死的燕王的近人,只是色厉内荏,没敢象以往那样嚣张地直接抡刀子。
武能扫视这伙契丹人,冷笑道:“如果你们不懂感恩,不懂珍惜。我家狼主必把这村汉人收回,让你们自己吃自己去吧。若敢不服,本官有权调此地军队把你们就地消灭。”
他冷冷盯着耶律马五嘲讽道:“包括你这位荣幸姓耶律的草民。本官奉令,皆可先斩后奏。”
这话让这伙驴死不想倒架的契丹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愤恨,却顿时老实了。
耶律马五当众出丑,面子放不下,还强撑着想硬气。
武能冷酷地剑尖一顶。
耶律马五的咽喉顿时皮肤刺破,鲜血流出。
真切感受到死亡临近,意识到对方真敢杀掉他,吓得他眼皮子不由自主地乱颤。
武能阴森森嘲笑道:“马五。你有胆子试试本官的权力么?”
耶律马五被如此轻蔑称呼,仿佛他只是哪个可随便杀掉的阿猫阿狗。深感耻辱愤恨,却不敢再挑衅。
这时。他那个怕死父亲赶紧过来赔笑脸,为儿子解围。耶律马五就坡下驴。
武能这才收回剑,冷冷道:“国家危难。宗室子弟更应该懂得珍惜。若敢再犯乱杀汉人罪,休怪我家狼主无情。”
说完,上马离开。
耶律马五的老爹狡猾地问:“有幸得见,还未请教尊使大名呐。”
武能立即圈马而回,按剑笑眯眯,声音却冰冷阴森低低问他:“你是想事后报复?还是想打探本官此次南下的秘密使命?”
老家伙明显感受到对方真动了杀机,吓得一缩脖子。连忙赔笑道:“尊使走好。走好。”
武能对老家伙的识相微点头,在马上居高临下放低声音笑道:“认识我,未必是幸运。不认识我,必定不是坏事。你们是宗室,我想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
这话无疑透露了他是燕王府专负责干阴毒黑暗事的隐秘机要重要人物。
触及到南院大王能要命的隐秘,老家伙心中一惊,脸色再变了变,望着这神秘一行人慢悠悠离开,才悄悄抹把冷汗。对不服气的儿子低声道:“咱们被皇帝抛弃,落难了,不是耍威风的时候,且收缩爪牙以待再起的时机。”
“况且。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汉人要哄骗好,让他们象以往那样听话地狗一样为我们出力种田打仗,不要再欺凌乱杀了。”
马五这才点头。对其他契丹人呵斥几声,下了父亲的命令。
契丹人收刀退开。村民也很快消散了反抗勇气。安慰着死难家属,收拾尸体就地草草安葬。
赵岳给村民解了生死存亡之围。看到这一幕,就丢下不管了。
他心里并不是很想冒险把这些人彻底解救出来,只是痛恨这伙把汉人当牛马猪狗的契丹人。。
他很清楚,燕云汉人受中原儒家文化几千年影响,和宋人一样骨子里深刻着奴性,成为辽民后,被野蛮异族统治上百年,奴性更强烈,只是跟胡风学得多了些狼性。
这些村民别看和契丹主子玩武的对抗,只要主子稍一对他们好点,给点小甜头和希望,他们就极可能又恢复成温顺奴才,成为维护契丹政权和南下杀汉人“打草谷”的忠诚勇猛急先锋。
这就是汉奸奴才的最大特点。
在他眼里,不事不从契丹,宁愿躲深山艰难生活的刘家母子比这七八百户村民加一块儿的命也重要。他绝不会为解救这些村民而让刘老夫人身陷危难。
对这些一代代效劳崔家的村民,他看在是汉人的份上,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以后的缘法再说以后的。
急于回归,赵岳一行甩开这伙移民,快马赶路,这天走到蓟州盘山附近山道上碰到一场小规模厮杀。
大宋盛行山贼。
大辽如今盛行马贼。遇到不奇怪。
交手一方明显是契丹人组成的马贼,在场的有一百七八十人。
另一方虽穿着是辽民常见打扮,赵岳听出他们在厮杀中偶尔呼喝的却是河北口音,只有四五十人,因为契丹人骑马有弓箭,他们却没有,人手又少,虽勇却此时已经死伤了七八个。这还是交手时间短。
为首汉子恼怒发急,暴喝一声,一枪把一契丹汉子挑下马,抢了马飞身而上,顿时露出威风煞气,一条大枪使得甚有章法,纵马盘旋片刻挑杀了数骑,不断为同伴抢得战马。
观战指挥的马贼首领是个雄壮丑恶大汉,脸上斜斜一条狰狞刀疤随着他瞪凶睛咬牙发狠,如同一条蠕动要飞离面庞的剧毒蜈蚣。
使枪汉子的凶猛严重阻碍了此次抢掠,抢马带领善骑战的部下杀伤他越来越多手下。
他偷袭一箭,却被使枪汉子一枪挑开,如野兽般怪叫一声,催马亲自上阵,抡一对沉重弯刀截住使枪汉子大战,力量刚猛,刀法了得。
使枪汉子丝毫不惧,抖擞精神,把手中大枪使得越发灵动凶狠。
二人马打盘旋,激烈交锋,斗得难解难分。
那汉子的部下也是好样的,敌众我寡,形势极度危险却没一个私自逃走的孬种。
隐藏旁观的王念经看到这场好杀,不禁赞了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赵岳知道他心思,道:“既是汉人,遇到了就帮一把。”
王念经嘿嘿一笑,取长刀催马冲了上去,也不搭话,只一路顺手屠杀掉十几个马贼,片刻杀到二位首领面前,这才高叫一声:“使枪好汉,这契丹狗交给我了。”
说着已切入战圈,截住马贼首领兴致勃勃大战。
使枪汉子得到喘息,对意外的援手感激涕零,却没时间费心思废话,赶紧圈马杀进重围去解救被围攻的危急部下。
武能、徐谨紧跟着冲了上去,宝剑纵横,杀得仅着皮甲皮衣的马贼如切菜般倒下。
刘忠、刘义兄弟俩是深山险地猎手,猎虎都不惧,血腥见多了,杀人更不怕。
二人第一杀人是在黑店跟着兄弟们杀恶徒开了荤。
此时看到弟兄们杀得痛快,久未打猎使力见血,也手痒了,见赵岳并没有上去的意思,知道赵岳更关心的是他们的母亲和那看着漂亮柔弱骨子里却刚强的姑娘,所以留下来保护,防止在这陌生荒野有意外发生。
他们是大山养育出来的凶野又憨厚朴实的汉子,心中感激赵岳却不说,也相信有赵岳在,没人能伤害到车里的人,向赵岳打了个招呼,得到默许,一齐提双股钢叉参战。
二人以前居深山不太会骑马,虽说这一路南下顺便练习了骑术,仗着身手敏捷,现在也能骑得有模有样,打仗时却比不得在深山练出来的惯熟又灵活的步战,所以都弃马步行,却短距离内半点不慢,如捕食的猛兽般很快冲了上去。
赵岳见二人围着马转,步伐灵活迅速,一叉捅上去既准又狠又快几无马贼能幸免,凭钢叉沉重与长度优势砸、扫、扎……尽显威力,在这种场合以步对骑并不吃亏,不禁露出微笑。
马贼首脑刀马娴熟,凶猛勇悍,却不敌王念经日益高强的本领,抵不住那口宝刀,战不多时被王念经错马间一刀挥为两段。
他一死,其余马贼大惊失色,又死伤了六七十骑,畏惧对手这几个强援,顿时放弃目标,呼啸一声逃走。
第335节马贩子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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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赵五条好汉参和了一把,帮着力破马贼。???.?`河北口音的汉子们得救了。
马贼败走。这群汉子受轻伤的喘息着抓紧时间处理伤口,没事的忙着查看倒下的同胞救治重伤员,看到战死的弟兄长眠异国荒野,再也不能和自己并肩贩马战斗,再也回不了家乡,都面露悲泣。
赵岳注意到,这伙人即使处在掩埋同胞尸体的深切悲伤中,仍不忘去追赶召唤死马贼遗留下的空战马。这些人没马,却很擅长骑马和控制马,遇险不乱,行事镇定有章法,很快把马聚拢,最后一算得了四五十匹,几乎把空马都从逃走的马贼手中抢召了回来。
这应该是伙来辽国弄马的高明马贩子集团……
赵岳思索间,那使枪的汉子跟着王念经来到近前,向赵岳行了个单膝跪的武士大礼:“小人河北竺敬见过沧梁公子,请容小人代弟兄们多谢救命大恩。”
声音低沉,感激中含有难忍的悲怆。
赵岳拉他起来,仔细打量间淡淡道:“同为汉人,本该守望相助,又是在异国它乡相遇,你们有难,我等焉能不出手,何谢之有?壮士不必客气。”
竺敬闻言呆了一下,半晌才道:“小人久闻公子大名,今日方知公子普济是真,恶霸是假。沧赵慈悲豪迈侠义家风果然更盛传闻。小人有幸认识沧赵嫡系后人,三生有幸。”
他望着赵岳,很认真地强调一句:“这是小人的肺腑之言,决无虚假。”
赵岳淡淡一笑问:“你们是马贩子吧?”
竺敬坦率道:“公子好眼力。”
“小人带这帮家乡弟兄往来辽宋贩马有几年了,多历凶险死难。今日之难只是其中之一。”
赵岳点点头。
他看到这伙人井然有序应对灾难的娴熟劲,已知这是群贩马老手。
竺敬却叹口气,神色略有无奈,声音低沉道:“俺的家乡。官府豪强横征暴敛。又有田虎之流作乱祸害。小人等失了田地,又不会做别的,就一横心仗着会些武艺,走了这条艰险生存路。”
赵岳对这说法不置一词。淡然道:“你们贩的马卖给了田虎吧?”
竺敬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自然,坦然道:“不瞒公子,确是如此。”
见赵岳并无不悦之色,他反倒奇怪地问:“公子的兄长文成侯所辖清州开放贩马口岸。对贩进国内的马,除了合理收购极优良的好马外,其它马一概不收税不截留,不问流向,无论多少都全部放行,并且为马贩子提供客栈马场等便利。w?小人也是侯爷仁德马政的受益之人,心中感激,却一直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侯爷是国之重臣,如今说是大宋举国百姓对官场寄托的唯一美好希望也不为过。敢问一句,侯爷难道不怕战马流入反贼之手。危及大宋统治?”
赵岳听了这话,不禁一笑。
竺敬的疑问只怕是所有大宋马贩子和反贼的疑惑。
他想了想,这么解释。
“竺壮士常来辽国,当知女真如今正打得大辽北军狼狈不堪?”
竺敬点头。
“嘿嘿。”
赵岳笑着,声音中却流露着一丝阴冷,说:“那你可知大辽过不几年就要完了,金军覆灭了大辽,接着就会把锋锐兵锋对准比大辽更富裕却更懦弱的大宋?”
竺敬一呆,随即身子就是一哆嗦,骇然道:“小小女真有本事灭掉大辽?”
赵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审视着竺敬。
他有点想起来了,此人在水浒中也是田虎手下的将领,似乎官职不大,但在和梁山军交战中表现不一般。至少显示了不一般的武勇,比许多排位高于他权力大于他的将领更出色。
这人在书中的结局,赵岳记不清了,眼下观察判断此人良知未泯,就突生了个小念头。
他望向南方,又淡淡道:“大宋军力薄弱。要对抗北方凶野铁骑,尤其需要马。”
竺敬懂了些。
文成侯施行如此马政,就是希望有更多的马流入大宋,鼓励更多想大财的人参与贩马。
事实上,赵公廉的马政非常有吸引力和鼓动性,不知有多少胆大敢拼的人参与了贩马。
竺敬平静了一下心绪,追问:“那流入反贼之手,岂不是更糟糕?”
金军若真能蚂蚁拱倒大象,灭掉大辽,完成奇迹,到那时,大宋内有强大骑兵反贼,外有野蛮铁骑入侵,内外交困,岂不是更容易亡国?我们这些百姓草民岂不是更要遭殃?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获取更好利益贩马给田虎,随即又深深叹口气。
俺操心个屁呀?
俺和弟兄们只是平民百姓小人物,为了能有钱活得好点挣扎着用命换钱,国家大事,忧国忧民怎么也轮不到俺们这种蝼蚁身上。大宋上有享尽富贵的皇帝,下有嘴吃得流油的衮衮诸公、大头巾们主持,国家灭不灭是享受大宋权力好处的他们应该最担心的。?.?`
到时候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干脆也加入反贼,快活一天是一天,有运气,说不定不但能保住命活得滋润,还能混个富贵荣华锦绣前程。
对了,或者,文成侯能挽救危难,也可投奔他治下以图生存,也可从军杀敌赚功名。
总之,老子有武艺,乱世不愁没出路。
他在那胡思乱想,神色变幻不定。
赵岳看得清楚,进一步认清了竺敬的本质。
此人能为同胞百姓忧虑,还不是满手血腥罪孽的恶徒,尚可用。
那个萌生的念头也就越强烈了些。
“呵呵……”
赵岳轻笑了几声,淡然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些,引得竺敬回神,又说:“壮士有胆,可喜的是也有颗人心。”
在竺敬疑惑的眼神中,他稍点清楚些:“田虎之流能闹腾起来。还闹腾得这么欢实,正是大宋官僚群体性贪腐无度、治国变态无能造成的。贪官豪强成就了反贼,由反贼反过来积极屠杀抢掠他们当‘回报’,岂不是正应该?”
竺敬惊愕地盯着赵岳:你这么说。是不是和你的统治者家族身份不符啊?
赵岳却笑道:“至于你的疑问。我这么说吧。”
“在我大哥眼里,已经闹腾起来的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和早晚会闹腾起来的江南方腊之流,不过是斩除大宋贪官污吏腐儒昏庸的屠刀,扫清陈腐,激汉民族血性。装配起齐心武勇的利刃。等这些目标实现了,我大汉民族有勇气和准备应对野蛮异族的铁蹄和弯刀,诸贼的使命终结了,也就该消亡了。有马又怎样?自有人一一收拾掉他们。”
王念经笑道:“只要马是流入大宋,在谁手里只是暂时的小问题。总是让大汉民族有了战马,民间有了武力与应变准备,怎么也比到时候一群懦夫只能用两条腿和四条腿洪流对抗得好。既然如此,我家侯爷为何不尽可能地放宽马政?何必管战马流入大宋四方谁之手?”
竺敬明白了赵公谦的马政意图,对文成侯的深谋远虑心生敬重佩服,
却又感觉赵岳的口气未免太大。丝毫不把田虎等枭雄放眼里,有小看天下英雄的意思,忍不住质疑道:“要是反贼里通外国,到时候投降了金军,当了侵略大宋的急先锋呢?”
他心里话:你大哥有志有能,却也知独木难支,改变不了大宋官场整体的腐烂,借刀清除太多贪官污吏,扭转局势,策略是好策略。可仅凭着清州一隅之地几万兵马,想支撑起大宋官场,扫清整个大宋的反贼,未免太自大狂妄。就算你有那势力。可到时候,你忙得过来吗?
再说了,你大哥当的是大宋的官,权力是皇帝给的,也能随时被皇帝拿走。
文成侯调离清州,没了兵权。又怎么办?
还不得被缠在腐烂官场眼睁睁看着反贼尽情闹腾坐大或投靠外国当帮凶?
闹来闹去,善意马政只怕最终成全的是野蛮外人。
赵岳淡淡地却坚定地笑道:“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竺敬心中不以为然,但没再多说。
这沧赵一门可不简单。赵公廉更是聪明绝顶,是大宋公认的不世出的大才。兴许人家就是有完全的布局和把握,就是能掌控得住局势呢?
他突然想起什么,向赵岳拱手道:“无论怎样,总要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一指那些马,
“马都给公子收好了,请收了。此地是马贼出没之地,逃走的只怕会引援兵随时回来报复,不安全,小人建议公子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我们也要赶紧走了。”
赵岳没想到此人为贩马拼命却居然舍得不要这么多不错的马。
“这些马,也可以说是你们弟兄用命换来的,你们收着就是。
竺敬摇头道:“没有公子的英雄手下相助,我等弟兄只怕今日要全栽在这,何来得马?既侥幸得命,就不要妄图过多还想着格外财。这不是小人该得的。”
说着又提醒催促道:“此地危险,公子万金之躯,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赵岳闻言,对竺敬有了更深了解,好感瞬间上升很大,想拉竺敬打入田虎内部当内线,却不好透露意图。
王念经对竺敬笑道:“你有所不知,以我家公子的身手,纵算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级也如探囊取物。
马贼,乌合之众,人再多,再凶悍骁勇,只要杀了他们头领,没了主心骨和指挥也就散了。不必焦虑匆忙。不然,我们早离开了,哪会滞留此地闲聊这么多。”
竺敬再次愕然,有些不相信地盯着赵岳。
赵岳笑了笑,看竺敬手下已经收拾好了,这才挥手道:“马,我们用不着,你们只管收走。若走清州,若有人刁难你们,可报上我的名号。愿你们贩马顺利,财运亨通。”
说着和部下上马,护着车缓缓离开。
竺敬看赵岳真不图他们什么,不禁感动,急忙向死难弟兄的坟磕了几个头,祭拜一下,带弟兄上马,却赶上赵岳一行,说是都是南下,且有幸同路一会儿,又闲聊。
赵岳顺便向竺敬打听了一下大宋贩马的情况。
竺敬贩马多年,在这一行认识很多人,对这一行业确实了解不少。
“自侯爷整顿清州吏治开放边关以来,通过清州出境的商人越来越多。贩马者同样如此。只是这买卖是杀头的风险活……”
辽国查得严,贩马从业者多是想用冒险来家的普通百姓,本小,武力不足,只能摸出路,步行偷越边境,搞到马再骑着偷越回来,死的失败的不少,且绝大多数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象竺敬这样的四五十人武装有力团伙,一次能贩运个几十匹,已经算是混得不错的。
但参与的人多,时间稍久,参与的人更多,流入大宋的马匹总量却不算少。
如今,大宋三大寇都积极参与贩马,却各有特点。
江南是多山多河流之地,雨水多,沼泽软地多,不适合大规模马战。
方腊部依赖步兵,不重视消耗大又不实用的骑兵,马贩主要以欺诈偷抢弄好马配给将领。
淮西王庆却很重视骑兵。
这也许跟他是京城人,有见识,虚荣心也强有关。
所部马贩是以人多的商团合法入辽境,用货款既买也偷抢马匹,重视搞到的数量,走量。
这二者都是通过畅通无阻的清州边关往返。
田虎守着云州府,知道宋军缺马的害处和骑兵对集团展的重要意义,极重视骑兵建设。
所部马贩也是以商团入云州境,但不买,货款派人偷偷送回,剩下的大部分人留在辽境专门偷抢战马,再骑着偷越河北那一带边境,玩的是野蛮活,把空手套白狼只进不出的恶霸强盗本色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按出动和损耗的人手来说,成效不是很大。
因为主持此事的是田虎的两贪鄙又缺乏脑水的弟弟,田彪、田豹。
田虎,人看着粗旷豪气,很有雄主气相,却本质是穷汉起家的乡里恶霸,实际极小气多疑,手下又多是唯利是图不讲信义不是那么可靠的凶野狂徒,心里不放心把大批货物和款项交给别人去运做,只信任两依赖他的亲弟弟。
而田彪、田豹更舍不得花一个大子用于买马,仗着勇武自大,在大辽云州府看上哪匹马,玩硬的,又玩得不高明,常常成为契丹牧民甚至军队的追杀对象。
但二人生性如此,无法改变行事轨迹,办事不漂亮,小聪明却不缺,对田虎多狡辩。
田虎既不了解北边辽国的具体内情,也不会换掉积极任事的弟弟用不放心的人干。
第336节贩马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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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河北边关,包括瀛州即高阳关路安抚使驻地河间府的官军都敲诈勒索成惯例,对经过的财货都要雁过拔毛,对流入的战马查得更是极严,不但不提供方便,不鼓励,而且别逮着,逮着,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权贵家弄的马或利害攸关的关系户,就以战马是军需要物禁品为名直接强抢强扣,得的马却主要不是装配军队加强边关武力装备,而是送、卖。
送是,好马当礼物送上官和内地靠山关系户,主要是权势文官家,用于拉车和装点门面的摆设,或纨绔子弟炫耀家中权势与富有,在大街骑着横冲直撞欺负百姓显威风和在瓦市子里斗马竞马技的赌博用具与耍子玩物。
卖,自然是为了换钱财装自己腰包发家致富,更有钱享乐。
价高者得。
不管你本质身份是顺民还是反贼,能出得起好价钱就是最好客户。
河北宋军边关如此一卡,无疑给所有从云州就近弄战马回国的马贩子进一步制造了困难和风险。
田虎势大,但河北边军与田虎的势力不挨边,不怕也不买他这种草寇的账,若是知道有经过的贩马贼寇,指不定会格外瞪起眼,在边关各处可能偷越的地方拼命搜查阻截,既扣马还捉贼寇,来个发财又升官的好事。
田虎那两霸道强势自觉已是是尊贵皇亲王爷又吝啬的弟弟,既不肯低头向边军陪讨好媚态,又舍不得花钱贿赂通路子,总恃武钻边关的空子来贩马,又进一步提高了大量贩马的难度。
这也是田虎自己搞马成效不高,为尽量快速壮大骑兵,不得不又花钱从其他马贩子手中买马的一个重要原因。
竺敬这些河北贩马者从云州那边偷越国境,用各种手段得马。远也走清州返回,也是因为河北边关的原因。
别辛苦玩命一场得了马,没折辽人手里,最后却被宋军自己人把成果剥得掉蛋净光。赔个底朝天。
民间贩马者积极把马卖给反贼,而不是国家,与爱不爱国无关,纯是利益驱动,也是因为官府缺战马却不舍得把能贪污挥霍的公款用来买马。给钱少甚至不给钱,只凭统治地位和暴力武装合法强抢。
反贼处于不利地位,为收到更多马,要鼓励人送马来,却大方讲信用得多。
这一次,竺敬他们有积累起的资本,想来回两头都赚,让利益扩大化,尽快赚到更多钱好有能力尽早脱离这危险的讨生活方式转做其它,筹备了货物以商团形式从清州入境。顺利卖了货物后,想就近在燕山府摸出路子弄到马返回。
这样也可避免因为他们在云州府那边活动次数多,被人认出盯上,带来巨大危险。
辽军和辽国官府严厉打击贩马走私,极力避免让大宋武装起战马。
云州府横行的数股马贼,看到够肥值得抢掠的对象是绝不会放过的。
走私同行没一个是心慈手软的无能之辈,都是提着脑袋为横财而来,有机会,多半不会放过黑吃黑。
即使正经外贸商团顺手图财害命也不稀奇。
这些方面,随便一样也是不可测的风险。都是随时随地能要命的。
他们盘算得不错,不想,燕云的统治中心区燕山府治下的治安也好不到哪去。
竺敬他们嫌南边马不太好却很贵,可挑选的数量又少。想向北边走远点找机会,却在这盘山附近遇到最喜欢劫杀抢掠大宋来的肥羊的马贼,差点儿玩翻车彻底输掉。
赵岳救了他们的不仅是命,还有数年用命积累起来的这些货款财富和以后生活的希望。
这个恩情大了。
赵岳听着竺敬和手下汉子对他的深切感激和诉说这些年经历的种种艰险辛苦,深表理解同情,装作随意道:“你们都是有本事又有良知的大汉好男儿。值此大汉民族危难之际,其实犯不着为这些养家糊口的钱财来辽国冒险。我大哥那整军备武,极缺人才,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好手加入,就算不想上战场厮杀搏功名,也可为军队养马训马,这也是功,何愁没饭吃,没出路?”
不少汉子听到这个,露出惊喜之色,纷纷问着:“象我们这样的也能加入清州军得到重用?”
赵岳笑而不答。
这事由他来说,说服力不高。强说有王婆卖瓜之嫌。
徐谨笑道:“天下人谁不知我家侯爷是平民百姓出身,最是了解体贴百姓的希望和痛苦?谁不知我沧赵就是重视和依靠庄户平民英雄才能一次次打败入境抢掠的辽寇,保住家园?”
武能笑道:“你们打听一下,我家侯爷帐下重用的大将,哪个是权贵豪门出身?哪个有深厚背景势力?哪个是关系户的废物子弟?都是靠忠勇出头的。混成啥样就看自己的表现。”
王念经笑道:“我们几个公子的侍卫伴当原本都是在江湖充好汉实际是瞎混的流浪汉,本事也不见得高明,有幸遇到俺们公子才有了今天的本事和生活。”
赶大车的刘忠这时闷声道:“俺是燕山深处大字不识几个的猎户,碰巧结识了公子,加入,立马有钱了,喜欢干啥就干点啥,公子说俺们只要能一展所长,不屈此生就好。这不,现在和母亲搬去庄上住,让老娘能舒舒服服安安全全度过以后的日子,必定快活。”
骑马的刘义道:“俺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不要质疑俺们公子。那样是误你自己。”
河北众汉子顿时心就热了。
竺敬却沉默不语。
走私贩马不是逛大街,不能象赵岳一行这样有马车只能慢慢赶路,必需快马离开辽国险地。
双方很快分手。
竺敬代表众人向赵岳一行一抱拳:“公子,诸位好汉,此恩不忘。后会有期。”引着弟兄择路飞奔而去。
这伙人是走私老手,在相对陌生的燕山府辖区也不愁找不到快速脱离险境的法子。
赵岳望着他们迅速消失,因期望不大,没太在意竺敬会怎样选择,后来才知道竺敬顺利到了清州,把马献给了清州军。说了和赵岳相识的经过,得以拜见到侯府军机参赞朱武。
双方不知交谈了什么,竺敬的绝大部分弟兄从此留在侯府干擅长的事,他把钱财留给了侯府弟兄们。自己只带着两弟兄和一点盘缠回了河北,找到因马匹交易相熟的田虎手下一重将,说是这次贩马栽了,人手钱财都折了,以后也不干贩马这太危险的活。就此加入了田虎部,很快凭本事和贩马的一些情分混上了将佐。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给人笑脸,即使换个白眼,也多不是恶意回馈。结善缘,常有意外之喜;结恶缘,早晚必有灾祸。人生无常,这却是定理。
赵岳眼下琢磨的却是很现实的问题。
他想利用宋江领导的投降派反贼势力到时候消灭田虎、王庆、方腊之流,同时让这些反贼两败俱伤,顺势铲除因各种原因战败不得不投降二龙山而汇聚起来的朝廷恶将和民间的恶徒。一举两得清理干净这些有能力危害社会败坏社会风气的毒瘤,到时还新国一个美好空间。
眼下的问题是,田虎、王庆、方腊这三大寇都在装配战马,迅速壮大。而二龙山这一寇还头领不多,缺乏人才,只能小打小闹折腾不起来,窝在青州没混出名堂,这不要紧,青州的地理位置实际比梁山更有利于扎根并挖掘朝廷武将,宋江早晚会加入。有此人在,凭其手腕,品性不端的投降派人手会有的,也不用发展太快早早成朝廷的眼中钉遭到重点打击。但不发展战马,不利用壮大的这段时间配置训练出骑兵,将来如何和骑兵凶猛或有地利优势的三大寇较量?
唉,当初晁盖上二龙山,就曾提醒他要重视骑兵,现在还得想法帮晁盖一把啊。
他想着二龙山的事。这天傍晚住进一家客栈,就意外遇到了二龙山的人。
在东亚,海运是海盗货物的特权,其他不管什么国家的商人,走海路几乎是有去无回。
各国商人可以把货物卖给海盗求正常利,但若想获取暴利,只能费力费成本陆运。
辽国随着战乱导致社会治安日趋恶化,来贸易的大宋商人不得不用更多护卫力量保障贸易安全。
比方说以前一个商团,连车夫脚夫在内配备几十人手就行,现在光是护卫论百的上,也未必一定能把货运到预定目的地顺利销货,再把货款或辽地特产货物带回来出售。
借混乱之机或迫于落难的窘迫生活,想用暴力玩黑的空手发横财的人太多,而且越来越多。
经营成本和风险成倍增长,增加了经营难度。
但战乱导致社会生产遭到破坏。许多大辽原本就不擅长制造的物资越发紧缺,更别说原本就缺乏的物资,外贸货物的价格也跳着高地增长,暴利吸引着大宋商人前来冒险淘金。
宋国商团空前踊跃赴辽。
护卫随着治安恶化越来越多,几百人组一队的外贸商团,在辽国遇到毫不稀奇。
庞大商队带来的强大食宿需求也促使辽国有势力的客栈不断扩大,产业畸形繁荣发展。
赵公廉统治的清州和身为沧北安抚使监管的乾宁军、信安军、蓟州府,四个边境区因为向合法外贸商团提供便利和保护,收税合理,检查严格却不强买强卖克扣,南边的沧州又治安奇好,行商经过安全和舒服系数高,吸引着大宋商人纷纷经沧州从沧北出境。
这给当地带来经济繁荣,边关税收暴增,有钱养护强大军队,却不用增加当地人经济负担。
清州严惩吃拿卡要,边关通道关卡廉洁高效,尤其吸引大宋商人前来通过。
相对的,在清州对面的辽国境内,客商云集,客栈也随之暴增暴大。
赵岳住的这家小镇上的客栈就够大,只怕住几百人,停放上百货车不成问题。
但这个时节还寒冷,出行北方有诸多不便,选择从清州出境的正经八百商人还不多,这家客栈没有在繁忙时节的那种人满为患,若大的店堂显得有些空荡荡,只有十几桌客人在进餐。
赵岳进来时,习惯地暗暗观察了一下里面。
看穿着举止,听言谈就知客人多是宋国来的商人,话题中心无非是个利字。剩下的客人中有契丹人,但都专注喝酒说笑,没人注意他进来。
当他扫视到较靠里的那一桌七八个人时,不禁微微一愣。
尽管这些大宋人穿着厚实,戴着冬帽,他仍一眼认出其中的二人正是久未见到的二龙山三当家入云龙公孙胜和二龙山马军统领之一打虎将李忠。
公孙胜此时不是道士打扮,和李忠一样,看着象个久做外贸的大宋商人。
王念经追随赵岳晚,不认识二龙山这二位强人,径直和上前热情招呼的汉人小二哥交待食宿安排。
武能、徐谨负责和二龙山联络,却是对公孙胜和自己人李忠很熟。
他们俩陪着刘母和薛丽梅进来,安排二女在餐桌边落座喝茶歇息,顺着赵岳的目光一瞧,也认出了二人。
公孙胜和李忠都是久走江湖的,为人机警心细,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立即回视查看。
他们在辽国地面见到赵岳和徐武二人,比赵岳三人看到他们在这更吃惊。
尽管赵岳比起智取生辰纲时又长大了不少,体格越发健壮英挺,面目也有些改变,但有徐武二人在旁佐证,赵岳的气质又有点儿特殊,文雅中淡淡流露着高贵远大又无畏的慑人气势,那双眼睛尤其漆黑明亮,见识过,留意下好认,二人还是认定自己看到的定是赵岳。
但二人都不动声色,只微微向赵岳点点头,用嘴型打招呼。
公孙胜无声说的是:“想不到居然在异国它乡能有幸再遇到公子。久违了。”
他的态度充满好感和善意,显然记着当初赵岳救助他们逃脱追捕落脚二龙山成事的大恩情,也有骤然在这里遇到相识有缘强者的一些激昂兴奋,甚至还含有些未知的期待。
李忠的唇语则完全是遇到久违的主上应打的招呼,应表示的亲近与尊敬,眼里闪烁的更是兴奋,之前微锁的眉头一下全舒展开了,似乎有赵岳在,他就有了主心骨,有了灵妙办法,天大的难事也不再是能困扰他的难题。
赵岳也不动声色,眼神流露笑意,只微微点头作为回应,随即就把目光移开,在餐桌边落座,装作漫不经心扫视别处,暗中把店内剩下的情况观察了解到,等刘忠刘义哥俩安排好车辆,各自提着沉重大包进来坐了,净手洗脸开始吃饭。
第337节二龙山人的幸福烦恼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赵岳一身轻松,坐在客栈房间慢慢品茶等待什么。
没过多久,王念经果然引着前来拜访的公孙胜和李忠进来了。
公孙胜一看到赵岳,就笑着道:“静室独品,公子好幽雅的兴致!”
李忠则只向赵岳微笑一点头,并未出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岳笑着伸手延客,亲手给二人上茶。
公孙胜喝了口茶,不禁轻叹道:“贫道是方外之人,不想如今已经丧失了化外之人应该有的静幽之心。”
语气中多有感慨悲伤之意。
赵岳一笑:“公孙先生不惜身染杀伐之气,涉红尘,铲邪恶以助苍生,此等修行更感人肺腑,更有意义和修养高度,岂是只知霸居优美山岳,只肯巍峨殿堂闭门安坐,只等人供养尊敬,对苍生疾苦只表面慈悲念几声无量天尊阿弥陀佛的假道学可比?”
“而岳是凡俗之人,身陷红尘不能自拔,满脑子俗念,争名争利争人气,争一切红尘俗物,一身俗气,无数欲/望,偶尔烦了繁华热闹才盼着有点幽静,学着品一下世外高人之举。”
公孙胜听了这番话,沉吟许久,才捻须笑起来。
自从生辰纲那次在梁山见识到赵岳的与众不同,公孙胜就对赵岳留意起来。
当时他就被赵岳深不可测的武功、对二龙山发展模式与道路的独到指点和见识震惊了。
他一直不明白赵岳身为权贵豪门纨绔子弟,统治阶层既得利益者,为何会暗中积极帮助支持他们这伙劫贪官反官府反大宋统治的绿林草莽强盗。
后来,民间慢慢盛传起赵岳的一项项狂妄嚣张之举、任侠使气恶霸作风。
公孙胜以出家人心态,冷静旁观,察觉到赵岳所为看似依仗家势与家族美好名声在任性胡闹耍威风扬了恶名,实际每一次真正对付整治的都是社会不公与黑暗,以暴力针对官府**、百姓愚昧麻木,挑战的是大宋极力推行的儒弱文化传统和统治阶层的尊严权威冷血和傲慢。
时间越久,他越意识到赵岳所为绝不是常见少年处在叛逆期搞的常见叛逆之举。
威名赫赫的沧赵家这个不读书。只会胡闹惹事,只给家族脸上抹黑的出名混帐子弟,原来是如此有意思。
这哪里是人间废物,社会败类。家族之耻?
人家分明是天纵奇才,几百年也不见的能出一个的绝世人物。
怪不得人家沧赵的长辈说小孙子是家族子孙兴旺的标志、幸运的吉祥物,任小孙子怎么胡闹闯祸,也一反慈悲仁爱等美好形象,一味纵容宠溺小孙子。一力强硬偏袒护持到底。
公孙胜觉得沧赵家这两儿子,赵廉和赵岳就象一个人的两面,前者代表慈悲仁德与正大光明的力量,后者代表冷酷凶狠与黑暗暴力。
前者是美好,被崇拜称赞追随,处理复杂社会的恶事却未免弱而迟缓,显得不得力。
后者是邪恶,被无知之人嘲笑不喜,处理社会诸恶事却强而迅速。
沧赵这两孩子的威力一合起来就仿佛是开天劈地的双面神剑。
人家这一代只两男孩子,可真会生啊。两顶一万。
对沧赵家族到底想干什么。公孙胜有诸多猜测。
但他此时并不想旁敲侧击打探这个。
知道赵岳对他有好感,知道赵岳愿意和他相处,公孙胜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多了种幸运。
秘题该揭晓的时候,自然会揭晓。
如此厉害的家族与兄弟,只管好好相处,只要顺着他们的意志去做,一切必会美好起来。
心照不宣地和赵岳对了个眼神。两人都笑起来。
言归正传,公孙胜不拐弯抹角,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正是贩马之事。
自从闹强盗军。二龙山在军师吴用灵机一动跟着强盗军发家后,日子过得那叫个顺意舒坦,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不但站稳脚跟,而且不怎么折腾就日益壮大。
如今,二龙山有头领十几人,来自各地各山头的得力头目几十上百人,兵力三万多。有上千匹马,并且听取了赵岳当初的建议,山上有菜田,山上山下野地种植了牧草,放马养鸡牛羊,孽龙湖盛产鱼虾,放养着鸭鹅。吃得真好。
房子,当初山上只有孤立的宝珠寺。
如今在山顶周围特意建了一圈由石头水泥构成的坚固耐用省心二层楼房,既是舒服居处,又是堵截敌人从山壁攀爬进攻放火的堡垒与瞭望哨。
空出山顶中间的广大平坦区域练兵集训,方便调兵。
二龙山已经由过去天然形成的易守难攻,变成简直可称是固若金汤的逍遥法外福乐之地。
加上依赵岳的建议和晁天王的疾恶如仇本性,山寨善待周围百姓,禁止官府来收粮征税横征暴敛敲诈勒索欺压,得到百姓拥护,周围的居民不但未因闹强盗而减少,反而增加不少。
有了这些百姓缴纳的粮食,山寨的吃饭问题就不用过度依赖四处抢掠,不用迫害百姓。
二龙山势力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青州官府人员不敢踏入半步,以免挨刀灭门。
日子过得好,人的心气顺,山寨自然团结和睦,也吸引了外人纷纷来投,越发兴盛。
也是依赵岳当初的建议,晁天王重视骑兵建设,尤其重视将士的骑术训练。
如今山寨三万多将士近半会骑马,真正能马战的有两千多勇猛好手,虽然马少,训练时间短,骑战能力无法和伴马长大的马背民族相比,却自信已经能稳稳压制内地官府的骑兵。
青州官府一直在扬言练兵剿灭二龙山,却知道二龙山的厉害,至今未敢真眦牙上门挑衅。
头领们过得乐呵,天天喝酒吃肉,大称分金,勤练武艺。努力提高杀敌本领以备大战,正快活着,一日突然意外劫到两个偷偷摸摸南下送马的马贩子,这才知道文成侯开放边关马政。别说靠近辽国方便弄马的田虎,就是淮西王庆,还有什么江南摩尼教都正在努力搞马。
晁天王一直为山寨得的大宋养的马不济,数量又少而犯愁,这下高兴了。不知则已,一知立即行动,一行动就是大手笔。
已经比别人动手晚了,不搞大点尽快追赶上,这怎么能行?
军师吴用赶紧筹集了货物,加上山寨劫的却不适用的绫罗绸缎、精美瓷器等,装了一百多辆大货车,准备调最出色的一千骑兵人手随货物北上,争取一下子就从辽国弄到至少一千匹战马。
派哪些头领带队去货卖并搞到马,这是个最重要的问题。
晁盖、吴用、公孙胜这三位山寨核心首领私下里仔细商量。
晁盖很想亲自去。
但二龙山随时面临被官府围剿。群龙不能无首,山寨不能离老大领导。晁盖只能作罢。
吴用是军师,主要辅佐寨主守好打好基业,要留在晁盖身边随时出主意应对种种事变,也不能去。
公孙胜是蓟州人,尽管不属辽国的蓟州,又很久未回,对辽国燕山府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不清楚,但毕竟去过燕地,说蓟州方言。又会契丹语,身为三当家自然是不二的带头人选。
这次的大活既要管理好队伍,又要保护好货物货款,要销货买马。更要偷抢马,事杂事多事重,只公孙胜一个人带队领导,事顾不过来,头领武力也不足,不行。得再配几个得力人手。
三位当家的对下面的头领一个个算。
晁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他最信任的猛将兄弟刘唐,却被吴用先一口否了。
“天王哥哥,咱们这次是以商团的方式进入辽国,是去做生意,不是杀入辽国。”
“就刘唐兄弟那模样一看就知是凶恶不法之徒,谁会信他是生意人?
相貌又显眼,直眉立眼杀气太重,即使想夹护卫里蒙混过关卡,只怕也容易被一眼挑出来审问。辽兵对我宋人何等傲慢凶横?最是挑剔苛责,也戒备有人借经商为名入境搞事,看刘唐兄弟不顺眼稍一刁难,就刘唐那心直口快,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的凶暴脾气,对辽军哪压得住火,一动刀子,事就全完蛋了。依小弟看,还是留他守山寨打官军才是正处。”
晁盖想了想刘唐那吓人的赤发鬼形象和笨嘴笨舌,也不禁笑了。
刘唐是不合适去做这趟生意。
那长着京戏花花脸,相貌似凶神恶煞的殷泰、殷春兄弟俩也同样不大合适去。
尤其是殷春这人不是愿意听人招呼的二愣子,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而且只能起反作用坏菜。
打虎将李忠人越来越沉稳大气,脑子越来越活,武力越来越高,有战斗力,为人又精细谨慎,精钱财,闯荡经验足,关键时能忍住气,在山寨弟兄们心中越来越有威望,能管得住人和钱,又是骑军头领,贩马最合用。
这算一个主负责人。
郑天寿绰号白面郎君,又本就是做银匠生意的,相貌言谈扮商人象那么回事,人精细,但可惜武力差了,这趟在辽国干的是危险活,少不了和凶悍辽人厮杀,关键时刻只怕不当用。
小霸王周通到是越来越长进了,投山时枪法已不错,后来整天和李忠、刘唐扎一起,练武打熬力气很是勤奋,如今刀枪都越发使得好,有些毛毛躁躁的性子也改了不少,越来越得用。
出外干大事的团队最忌讳不团结。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就可能坏了整件大事。
周通既然和李忠投脾气,做事能合得来,嘴皮子活,是骑军头领,又没有相貌问题,就让他去吧。
这也算一个。
其实做这趟事,劈山雷任森是最合适的。
但二龙山三巨头,谁也没提他。
任森相貌气质皆不凡,出身京城名门官宦之家,见多识广,知书达理,通兵法,武艺了得,做事冷静而极有头脑,未落草前是做生意高手,把家整治成巨富,也因此惹人红眼,遭难。
此人优点太多,是能拿得出手,顶得起事,镇得住场子的出色人物。
晁盖很欣赏任森的品行能力,在山寨诸事上都很重用他,但真要放手让任森出外独立做事,他对这个兄弟却不是那么放心。
公孙胜和吴用都曾经说过,此人被贪官污吏图财陷害被迫落草,心深恨朝廷,极想杀官报复,对付官军也心狠手辣,但内心却仍然不愿意当强盗,只怕惦记着有朝一日能重归正常身份。
这就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典型人物。
这样的人物其实也不适合混绿林,无法真正融入由一群出身低微粗野无文的人组成的强盗团体,适合的是符合社会正面主流的行业,比如高居庙堂之上,当威风凛凛体面的官。
就算混武行,任森也应该是朝廷军中大将人物。
对这样一个有二心的山寨异类,再有才,山寨三位当家们,谁又敢放手用他。
若是要赵岳评价任森,肯定把任森划为水浒杨志一类:出身名门,人有出众能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而不自知,深恨贪官奸臣当道,叹世道对自己太不公,心有怨气而不平凶暴,却忠的仍然是朝廷。
杨志在水浒梁山集团郁郁郁寡欢不得志,任森的命运也不会比杨志好了。
剩下的头领:开山雷黄魁是个相貌凶恶的哑巴。平地雷强大力是个冲动倔强莽夫。二人又紧跟着结义兄弟任森,别人不大能使唤得动。杜千、宋万、邓龙、白胜都是步将。这些头领,贩马这趟活都不是太合用。
一盘算,晁盖才觉得山寨的头领远不够用,平时没事很好,不觉得缺人手,一要分人两地做事,就感觉捉襟见肘,想再挑几个头领加强贩马队伍,却无人了。
公孙胜道:“山寨是根本,不能有失,需要哥哥带更多兄弟守好,不能分出太多人手。依贫道看,就李忠、周通二位兄弟随我走一趟吧。若再要用人,不妨派杜千、宋万两位兄弟。二人武艺渐强,为人一向踏实肯干,做事沉稳细致,任劳任怨,带队接应正是理想人选。”
就这样,公孙胜带队来到了清州。
第338节喜忧参半公孙胜
李忠、周通二人对北上贩马这趟活很兴奋,对即将到来的刺激,心中充满期待。?
???·
他们身为二龙山头领,明为贼寇,实为沧赵系梁山部安排打入二龙山帮助支撑晁盖集团在青州站稳脚跟完成初步展的暗线,这几年不敢懈怠,本领提高了,任务也完成的不错。
二人和大宋绝大多数绿林从业者一样只知蒙头在大宋混,从未出过国,是标准国际盲,对威压大宋上百年的契丹国风境人物很好奇,有机会自然有兴致去亲眼看看。
此行应该有机会见到那位威名赫赫的文成侯。
不知这位东方未来的大皇帝对我们的态度会怎样。能和赵岳一样重视亲近我们吗?
这让二人心情激动,又有些忐忑,倒是符合贩马这危险活应该有的心态和情绪。
公孙胜再清醒精明,不知沧赵的秘密,也自是看不出二人的真正心思。
他也不会关注熟悉的山寨兄弟,注意的是这一路的风物变化。
离开烂熟的青州,进入滨州,公孙胜就感觉这里的人烟似乎比当初他南下找晁盖谋生辰纲时少了不少;那些大宋常见的在乡间耀武扬威的恶霸豪强和刁滑黑心污吏不象别处那么多而嚣张;人们的日子并不比青州百姓好多少,但情绪却不象青州人那样满脸仓皇悲苦无奈。
他猜测,人少了,可能是搬去手工业达的沧州做工赚大钱了。
滨州人有地利优势,靠近沧州,有困守家乡种田受欺压盘剥之外的出路和盼头,才日子虽苦,却不绝望悲愤。
祸害乡间百姓的土豪恶吏少而不敢肆无忌惮,相邻青州的南部如此,和二龙山常来打劫屠杀,铲除了很多土豪震慑了恶人有关;北部也如此,只怕是和沧赵的威慑力有关。
等到进入沧州辖区,人口果然渐渐密集起来。
这里的人的精神面貌整体和滨州是大大不同了。公孙胜看到的是人们自然流露的笑脸和对生活的某种昂扬自信与期待。让人压抑的沉闷悲苦气氛渐渐感觉不到。
沧赵家族无疑是沧州人的骄傲。
但公孙胜意外的是。沧州人并不愿意向外地人谈论称赞沧赵。
一提当官的,人们就骂当今知府郑居中老混蛋不是个东西,把好好的沧州搞得诸事不顺乌烟瘴气,圣明的官家怎么会把这么个玩艺派来?
却仍绝口不提沧赵。不对比前后任,不说当初赵侯爷在此当政时是如何如何好。
但你这个外人若是出口指责沧赵,辱及文成侯,当地人就会露出仇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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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胜在客栈吃饭时就亲眼目睹过有个客人随口流露不屑赵公廉,那热情服务的店小二笑脸不变。却立即茶壶没拿好,滚烫的茶水浇了那人半身,烫得那人跳高直叫。小二仓皇道歉,虚心承受那桌客人的漫骂指责,赶紧帮那人擦拭,实际却是把那人弄得更狼狈痛苦。
店掌柜的也赶紧过来赔礼道歉,嘴上说得谦卑客气,实际却银子半点不少收,还理直气壮地多收。
当众辱骂朝廷重臣,煽动不满情绪是有罪的。轻则打板子,重则坐牢。
俺家客栈代官府罚你款顶罪,已经是便宜你了。
不服?
那咱们就见官。
想玩暴力?
很好。正想揍你呐,奉陪到底。
一声召唤,周围的沧州人拎棍棒乌泱泱来一群。
你武力强,有背景,敢玩狠的,这里的官府不好管你?
那你更倒霉了,明的黑的,沧州境内外的。收拾你的手段多了,玩不死你。
在这里,辱沧赵不行。人们骂知府却肆无忌惮。
什么老扒灰,老王八蛋。伪君子,阳萎老爬虫,断子绝孙……
什么乡野话恶毒,沧州人骂什么,有关郑居中的各种恶劣可笑故事绘声绘色,似乎也真没人管。
公孙胜从沧州人对沧赵尊敬维护的无声表现。敏锐感受到沧赵的无形影响力和对当地的强大控制力。
他赞叹不已。
到了沧北,从乾宁军辖区到清州,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空旷处出现一路布局合理的大型客栈,住几百人不是问题;放置上百大货车,没问题;还有专门放置马匹的栅栏场,大的喂养几百匹马也绰绰有余。
公孙胜惊讶的是这些客栈居然有官兵或衙役巡逻守卫。
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客栈是什么军民共建利益共享的,当地人不管你是地主商人官宦人家,还是寻常百姓乞丐流浪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会经营的管理,有沧赵提供的不要工钱管吃住就行的会计负责客观公正管账,利益分配公平合理。有官府人在此是负责客栈安全,客人不必担心,公门人绝不会刁难敲诈你,只要不在此搞事犯法,人家不会理睬你。
公孙胜意识到,这些客栈的出现只怕针对的正是兴盛起来的贩马行业。
官民合办?经营宗旨:只管赚钱,不管马匹流向?
这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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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客栈的出现实际上是赵公廉的意思。
为的是方便大型商团和马贩子,鼓励更多人参与贩马,同时活跃地方经济,增加地方收入。
边境地区因安全和负担问题,经济落后,百姓生活危险而困苦,民间有钱人也少,官府缺钱,军队也没钱。哪一方想自己搞起来这么大的客栈连锁店也没那可能。
为了建立和运营这些客栈,赵公廉搞军民集资形式,合起各方的零散财力人力搞了起来。
在信安军辖区和蓟州也是如此布置,并得到了当地官与民的热情响应支持与配合。
民间有钱赚,有活干。
军队也得到了利益,有能力养搞到的战马,支撑起赵公廉提出的强军计划。
如此皆大欢喜。
赵公廉统管的四个军区,军民如何能不欢迎这策略?
公孙胜诧异:赵公廉想必也很清楚战马大多流入了反贼手中,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大搞战马输入,却让反贼得利,就不怕被朝廷追责惩罚?
沧赵家在朝廷的仇家和政敌可是不少,而且多是重权人物。未必真怕得罪赵公廉。奇怪的是,又为何没听说官员拿此把柄向皇帝重重参奏赵公廉的罪责?
转念又一想,公孙胜就明白了。
若有人参奏,赵公廉只两句话就对付了。
一。为何xx地有如此大规模的反贼?
二,反贼既然如此猖獗,为何至今没被剿灭?
有反贼,那是当地官员有问题。朝廷重臣们选这样的祸害官员执政一方,并且祸害官至今没被罢免惩罚。是朝中相关重臣失职甚至无能。
反贼不灭,而且越闹越大危急江山社稷,只能证明重臣们治国无能,尸位素餐,不配坐那个位子,而且对官家不忠,对万民有害,对大宋犯有重罪,应该受到重罚。
你们别搞出大规模反贼,搞出了。别让他们壮大存在。那马还能流入反贼之手?
所以,不是马的问题,是反贼的问题,也就是你们这些无能官员的责任,不是我沧北军的责任。
大宋缺马。本官能搞进来,难道无功反是过?
参奏我?
蠢货,扯蛋。
老蔡京把反贼迭起天下动荡,对皇帝蒙得死死的,就怕皇帝认为他治国无能老不堪用撤了他的相位。
其他奸贼哪个不是人精?
有谁会用这种经不起推敲的把柄弄不倒赵公廉,反而惹火烧身?
所以没人在马政上参赵公廉。赵公廉也不怕参。
公孙胜想透彻了。不禁赞叹:沧赵家总能把违背官场惯例潜规则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干的理直气壮,总能捏住毒蛇七寸,用国家利益和大义道德至高点,在本是奸贼们最擅长卖弄的这手上。轰隆隆碾压的官场对手无话可说,无法可治。无论是赵公廉的施政,还是赵岳的胡闹,无不是如此。
这家人把大宋皇帝的弱点摸得通透,把官场斗争玩得通透,身为区区地方官。仅仅兄弟俩,捏住的却是整个大宋官场,令人怎能不惊叹佩服?
和这种神一样的人家做对手,那真是太恐怖了。
但愿我二龙山永远别和沧赵碰撞争斗。
赵公廉的位子坐得稳。沧北马政不会改变。公孙胜对此行更多了分信心。
他把货车和千人骑手随行人员分为三队,由他、李忠、周通分别带队,路上各住客栈,看似不是一家,避免引起怀疑和一路麻烦。
进入沧北起,一切异常顺利。不搞事,就没人在乎你这么多好汉子是不是一伙的。
在清州客栈得到更完善的接待,公孙胜下令在此停留几天,稍事休息。
李忠、周通借出去打探情况的机会联络了侯府人员,很快见到了掌管北方情报网的神机军师朱武。
三人在外面一家酒店秘谈后,李忠和周通化妆进入侯府,如愿以偿见到了传说的侯爷……
等他们精神抖擞返回,二龙山商团队伍中就多了几个精通在辽国贸易的清州通译肩客。
第一次走货弄马,公孙胜心里没底,让周通带队留守,他和李忠带着二百多随行人员押着五十车货通过宋辽关卡,成功进入燕山府。
李忠周通找来的通译肩客,二人知道是侯府派来相助的自己人,心中有数,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公孙胜不知底细,自然并不信任。
结果这几人工钱要的是高,却很能干,也极专心负责任。货物一路北上一路销售,很快就价钱合理销售一空,五十车货暴利下了大财,让人兴奋。
但弄马却成了头疼问题。
公孙胜摸到的情况是,马匹生意兴盛,马很多,却品质总体不好,而价格却奇贵。
社会就是这样,有需求,甭管合法不合法,都必定会得到积极供应。
宋国有越来越多的有钱人进入辽国买马。尽管战马是辽国严控商品,不准向宋国出售,但辽国人为了生活和获取暴利,趁着战乱和社会动荡暗中积极参与,以各种隐秘形式交易。
好马,商人平民自然不易有,官府也盯得紧,交易成本高风险大。
辽人别看粗旷缺没文化,却照样有做生意的小聪明,不乏坑蒙拐骗的手段,想获取暴利,就欺负宋人多不识马,把那些外表看着雄壮漂亮,实则华而不实的马弄来高价出售。
当然,如果有机会能杀了买马者把钱搞到手,连劣马也不用付出,他们绝不会放过。
反正没人真在乎来辽国的宋人死活。
懦弱却富有的宋人当了大契丹上百年的‘草谷’了,在马匹交易上再继续当,契丹人,包括这的很多汉人都觉得很正常,自己害宋人很合理很应该。
坑人最狠的往往就是汉人出身容易取信宋人的辽民卖马者或肩客。
任何一条财路往往都是血淋淋闯出来的。其中的黑暗、挫折难以用语言诉说。
但公孙胜、李忠都是识马的,手下更有精通相马饲养马的人手,不是契丹马贩子能轻易骗得了的。
外表雄壮漂亮,能冒充宝马的,看着是那么回事,很能唬住人。试骑,跑起来也确实冲刺快,有宝马特色。但宝马的更重要特色在于耐力和腰力承重力。
非法交易,耐力,在这不可能跑长途试验。
但懂行人自有法子检测到底是不是宝马。
李忠绰号打虎将,身躯高大雄壮,不缺力气,对辽人马贩子盛赞推荐的天价所谓宝马手按马腰一试,就不屑一顾离去。
燕山府马匹市场和二龙山人想像的北方战马遍地都是且极便宜,大相径庭。公孙胜很是失望,感觉此行就算花光所有钱,加上偷抢,想一下子弄上千匹真正战马也是痴人说梦。
他让李忠带些人把货车货款送回去,把留存在清州的货,再带二百多人押运来销售一空,货没了,钱有了,然后真正的目标却进行不下去了。
侯府派来相助的那几个通译都是披着肩客外衣的沧赵间谍,混辽国不是三年两年了,明白二龙山这伙人必然会遇到这种困难,却不会出点子,更不会参与贩马。
朱军师早有秘密交待。
他们帮着销完货,就算完成任务,立即告辞回去接待另一拔想来辽国财却不了解情况的大宋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