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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9节偷袭,赌命

        段景柱所说的偷袭好地方并非是易守难攻那样多么理想。

    这里最理想的是沿着官道左右前后都至少七八里没有村庄,利于掩藏厮杀。因为这是一片树林荒野丘陵地带,高度低,坡度平缓,但面积断断续续确实很大,放眼四看都望不到边。

    丘陵上原本长着很多大树,粗的有合抱,被周围的村庄盖房子砍柴等乱砍乱伐,如今在赵岳一行能看到的地方,只剩下一根根低矮的树桩,在小腿粗以下的稀疏树木和茂密荆棘中沉寂。

    赵岳一行埋伏地是在官道东侧。

    这一片山坡能隐藏身形不被官道上骑马看到的地方离道有三十多米,在手弩射击距离内。

    官道西侧是一片由结冰河流和荒野组成的山沟。

    沟向西延伸数百米,连上西边的丘陵树林。道基侧的沟,水面结冰,被风吹的积雪掩埋,根据旁边的冰面高度推测,道和沟形成的高度差很多地方只怕至少在两三米。

    这个沟河是最让赵岳满意的地方。

    有了它就有效阻碍了骑兵从西侧逃走或向附近契丹人村镇报信求援。

    辽军若败,只能沿官道向前或向后逃。这大大有利于人太少的赵岳一行阻截。以辽燕王府精锐铁骑的猖狂自负个性和此次押运任务重大到不可失败,肯定会第一选择向东坡进攻。

    伏在雪地上,看到大宋安庆王府的车队在二十左右个护卫赵总管的保镖和二百多燕王铁骑左右护送下,在并不狭窄的官道上南北伸展有四百米,浩浩荡荡而来,连赵岳也不禁紧张起来。

    人太少了,包括他在内也仅仅只有十个人,八架手弩。

    此次北上,他一如既往没带手弩,只带了几十枚和钉子差不多的飞锥。

    三星镖用于对付不着盔甲的江湖绿林人物好使,穿破铁甲杀伤人的威力就差了。为防备万一遭遇辽铁甲军攻击。为提高远程攻击力和群杀力,赵岳就改用携带更方便隐蔽的锥形暗器。

    这种暗器,赵岳一手一次发射,最多能用五枚分散准确杀伤敌人。

    万俟大年也没带手弩。

    他不熟悉沧赵制造的这种武器。更喜欢用他最擅长的弓箭,攻击距离也比手弩远不少。但只带了二十几支箭,藏在一皮卷中。

    弩少。弩箭也不多。

    王念经、段景柱两方都每人只带了两盒共二十支弩箭。

    两方都没想过在路上打仗的。

    带着弩,配备这点弩箭,只是以防万一。在冲破包围甩掉敌人时好用。

    为了让手弩打击范围能涵盖整只车队,这点人只能在山坡上每隔三四十米埋伏一人。

    万俟大年排在最北边。

    赵岳要利用万俟大年的出色箭术,争取在第一时间射杀掉领头的两员辽军带队大将,尤其是那个叫莫离的象北极熊一样粗壮的辽将,让辽军前部失去指挥,己方也少两位强大对手。也要射杀掉前几辆马车的车夫,让这几辆马车停下来阻断后面的通路。避免其驾车突破逃走。

    赵岳自己排在北面第二位。

    他给自己定的任务是杀掉万俟大年失手没射杀掉的辽将,抢下主将莫离马上挂的那个牛角号,阻止其吹号指挥和向远方示警求援,并负责停住头辆马车阻断去路。由北向南沿路截杀马车西侧的上百敌人。

    这个任务无疑艰巨而极度危险。

    但没办法。

    人太少。这几个人中也只有他敢试一试单人阻杀上百敌人,力争达到目的。

    武能、徐谨两腿脚快的用剑好手依次排在赵岳南面。

    他们二人负责以手弩攻击前部敌人,必要时支援赵岳阻断马车突围逃跑。

    段景柱等五人排在中间。

    王念经伏在最南面。

    他久在赵岳身边,这些年苦练武艺,自身也有习武潜力,本事提升不小,是武力仅次于赵岳的好手,人聪明狡诈,眼力尖活,负责击杀押尾二将。必要时冲下去阻断敌人退路,也可在敌人冲上来时,配合武能徐谨左右支援段景柱一伙。

    赵岳知道段景柱生性凶野骠悍,体格也强壮矫健。刀法箭法这些年苦练出来了,战斗力不弱,但实在不了解钱缸,牛进宝,金来顺,马得财四将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必须得为四将考虑一下安全。

    车队越走越近。赵岳的神经也越绷越紧。

    燕王府精锐铁骑必定不是吃素的。你看他们个个马上插着强弓挂着箭壶。必定是多力擅射的,其中不少人腰挂弯刀,马上却横担着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可知其悍猛骁勇。

    这批神臂弩对沧赵北军的威胁太大,一定不能让它囫囵落入辽军之手。

    只是以这么少的人强行偷袭,想达到目的,这必定是一场玩命的惊险争斗。

    赵岳有一瞬间犹豫了。

    他不想看到王念经、段景柱他们战死在此地,想放弃此次偷袭。但放眼看到的每一个部下虽然神情露出紧张亢奋,回视他的眼神却无一人胆怯退缩,他又把犹豫到嘴边的话硬咽了回去。

    既然都敢战,都愿意牺牲,那就殊死搏斗,赌一把命运吧。看看老天到底是善是恶,到底站哪边。

    赵岳横下心,双目盯着车队,双手捏紧了飞锥,眼神变得冷酷镇定。

    此处离燕京城不到百里,辽军快马半天就能赶到。

    自从海盗军把燕地汉人连带夹杂其间的契丹人大批抢掠走,空出一片片无人区。燕王耶律淳为了加强燕京地区统治安全,防止辽属汉人勾结海盗作乱,干脆把燕京附近的汉人迁走填补空白区继续耕种,倒出来的村镇让南迁的契丹人居住。

    如今,燕京地区除了辽国汉人官僚家族和汉人奴婢奴隶,已经没有其他汉人了。这里附近的村镇都是上马提刀就能骑战的契丹人。

    因为这种种客观条件,燕王府第一将莫离横野和部下根本不怕有大股胆大包天的马贼来抢掠车队。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只凭十个八个人就敢打这批货的主意,在此地埋伏偷袭他们。

    他们正悠然自得随战马自如起伏行进间,突然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八架手弩齐开火。弩箭从东侧山丘上射出,劲力强劲,攻击距离又不远。嗖嗖声中,八位辽军毫无防备,即使着厚厚的皮衣,又有坚硬的铁甲在身。也应声几乎不分先后中箭落马。

    因二百多敌骑随仅仅十几辆马车而相邻间拉开了距离,赵岳双手飞扬,也只能射出四只飞锥分杀四敌。

    万俟大年使强弓,不能象使弩那样提前拉弓上弦长时间保持射击姿势,敌人太多。必须保持有长时间持续攻击的体力,拉弓时也有清晰的吱吱响动,会让精于此道的辽军听到而警觉,损坏了偷袭效果,所以只能在弩箭发射时拉弓。他的攻击比其他人稍晚了一步。

    他有野兽般的反应速度,卧着开弓箭是强项。弩箭一响,他就紧跟着瞬间完成了拉弓射击任务。

    他的首要攻击目标莫离横野不愧是燕王府第一将,耳聪目明,战斗经验丰富,即使疏忽大意中也应变奇速。听到偷袭声本能向马背西侧迅速一俯,在这么近的袭击距离、几分之一秒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避开了万俟大年有心必中的后心一箭。

    但也没能完全避开。

    利箭穿透莫离横野披的华贵貂皮大衣和精良坚厚铁甲,插在他右肩胛骨上。

    这厮甚是凶悍骁勇,只痛得一咧嘴,却已把马上挂的骑盾摘在手中护住右后侧。左手所持横担在马上的沉重狼牙棒已单手举起,并同时用双腿控马调转马头对着东面山坡策马冲锋,根本不管肩胛上的箭引起他微一动就有难忍的剧痛。

    万俟大年看到这一幕,不禁赞叹此将的凶猛和强大的战斗技能。

    尽管刚才那一箭是在埋伏时才刚染上毒液的毒箭,莫离横野只要中了此箭,在这荒野之地无法及时救治。必死无疑,却不是见血封喉那种一中即死的奇毒。万俟大年眼见莫离横野骑高头大马如凶神恶煞般冲来,这个并不陡峭的山坡即使有冰雪覆盖发滑也未必能阻挡神骏战马冲上来,他还是转瞬又是一箭射去。加大这凶悍敌将的伤势,助其早毒死。

    骑盾不是步兵用的那种近人高的巨盾,小而轻便,方便在纵马冲锋时灵活阻挡箭雨,主要保护胸腹或头部要害。

    莫离横野低着头,以骑盾勉强护得上半身周全。却护不得双腿,被盾挡着,眼线不明,这么短的距离也避不开挡不住箭,只能凭经验判断又被箭手偷袭,刚一调整防范就感觉右大腿被射中。

    这一箭深入骨头,差点儿穿透大腿,痛不可当。而肩胛伤此刻却发麻感觉不到疼痛了。

    毒箭?!

    莫离横野惊怒交加,凶野疯狂的心不禁一沉,却高叫一声:“韩常,速带车队离开。”

    吼声中不管不顾,继续策马猛冲山坡。

    他判断偷袭者人不多,铁了心了,就是死也要冲上去杀掉偷袭者赔命,阻挠和破坏掉偷袭,让车队顺利离开此处伏击地,完成此次押运重任,不负燕王这些年对他的厚爱与所托。

    万俟大年却不再管莫离横野冲杀,按赵岳定的任务,转瞬一箭把头辆马车的车夫射死。想射死车队西侧的那员莫离横野称呼为韩常的年轻辽将却是不可能。

    这种货车车轮宽厚结实高大,泥泞中也能较轻松赶路,不容易被陷住,也不容易被道路不平挡住,厢体也是既长又高,车体能把骑马者连马带人都遮挡住。

    而小将韩常在偷袭开始时就掩在马车厢后,也不知他是警惕性高,看到这一带地形,为防备东坡上有人以弓箭偷袭,就一直隐藏在车厢那,还是为了表示对主将的尊重,主动拉后马位,不和主将并驾齐驱。总之一开始就幸运躲过了毒箭刺杀。

    万俟大年即使在山坡上居高临下,也只能看到小将帽子上的两根雉鸡翎在风中摆动。他立即把目标移到后面的几个车夫,娴熟无比地从箭囊中一手夹出四枝箭,一支支连续迅速射出。

    四个惊慌失措的车夫都是头部中箭,纷纷栽倒在车辕上。

    万俟大年基本完成预定任务,不理护卫赵管家的那些惊慌宋人保镖,把目标对准辽铁甲军迅猛射击。

    他不通军武也明白,这些着坚硬保护壳的军人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能早射死一个是一个。

    赵岳的飞锥目标也不理睬宋人保镖,双手飞扬,一对对飞锥射出,专门射杀辽军。

    以他强劲的能力,发出的飞锥好似射出的子弹,五六十米范围内的辽军没有能逃脱伤亡的。

    讲故事,说起来麻烦。这些事其实都是发生在几转眼间的。

    赵岳瞥见莫离横野已持盾举狼牙棒怒吼着策马疯狂冲到山坡大半,岂会让此獠逞凶威威胁到万俟大年的安全破坏了偷袭布局。

    他纵身而起,从山坡上迎着莫离横野跳过去。

    莫离横野在盾牌遮挡下一眼瞥见山上有人居然赤手空拳凌空扑击他,不禁狞笑着喝声找死,猛挥狼牙棒恶狠狠砸向赵岳,却惊骇看到半空中的此人手中猛然射出一道银光。

    一只飞锥从盾牌上方与脸间形成的巴掌宽缝隙钻入莫离横野的眼睛,直深透入脑。

    莫离横野再凶悍勇猛,再本领高强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可怜燕王府第一悍将一个照面就栽下马死了,致死,脸上还保持着凶残的狞笑,证明他死得太快太出乎他意料,连转换情绪都来不及。

    解决了最有威胁力的莫离横野,赵岳双脚稳稳踏在莫离横野的宝马背上,顺势下蹲,手上攻击不断,飞锥如电,把那几个忙着用暗器对付他的宋人保镖射死。

    赵管家是安庆王的心腹亲信,带队押送这批交易金额巨大的违禁昂贵货,从宋都东京北上的卫队当然不止眼前的区区二十人,光是武艺好手就有上百人,只是进入辽境后,有燕王铁骑接应护送,又是在辽国统治地盘,不再需要大批自己的人手跟随,只带了这些高手当保镖依仗。

    保镖们不是大宋军人,都是安庆王府收养的江湖游侠和所谓的绿林好汉,武艺都不错,此行负责保护赵管家,行路时自然都护卫在赵管家坐的第一辆马车附近,此时离赵岳最近。

    他们看到辽军中了强弓硬弩偷袭,几眨眼就死伤一片,心中惊骇紧张,蒙头蒙脑中正愁找不到目标敌人展示本领进行攻击,总算看到赵岳单身出现,有了目标。

    尽管他们心中畏惧赵岳的暗器,却心知没有退路,生死关头不能不勇敢,只有拼死一战才能有活命机会,所以幸存的五六个纷纷催马挥舞兵刃包杀向赵岳。(未完待续。)

    PS:最近太忙太累太烦,没注意评赏,今才注意虾海大将军赏了月票,在此表衷心谢意。也感谢缓解兄的书评鼓励。祝愿兄弟们在猴年大吉大利

第310节偷袭,赌命2

        赵岳看得出这些保镖不是军武中人,也不是大宋官员,都是民间卑贱武夫。

    身为宋人,没有身在官场形成的责任义务,和安庆王府只是雇佣关系,明知自己押运的是出卖本国根本利益,严重威胁本国安全的大杀器,明知自己保护的是个背叛国家民族的无耻汉奸,却不辞劳苦,甘冒风寒生命危险,几千里跋山涉水辛苦来到敌对辽国,在这个生死关头还不知死活坚定不移保护这个区区王府走狗奴婢管家,赵岳很清楚,这些人为的是什么。

    他们的付出、选择和眼前表现的勇敢忠心和眼前的争斗立场有关,但这不是动力根本。

    重点是这些人为了获得完成此次任务王府承诺的丰厚金钱赏赐,更主要是为了妄图以此功劳获得安庆王的欢心与信任,有机会获得安庆王事先必定蛊惑过他们的高官重职。

    由仕途原本无望的下贱武夫闲汉摇身一变,挤身大宋官场,掌权,从此当人上人,享受荣华富贵,这才是这些卖身求荣的江湖绿林人物此行的根本梦想动力和精神支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命如草芥般的社会底层小人物为了能活着,为了能活得更好,不关心国家大事,不问正邪是非,不求大义,一切唯求对自己有利,又是在这个等级森严,同族却不同命不同机会,权力高于一切,当官才是至高至光明至有意义的正途的时代,有机会拼一把当上官,甘愿助纣为虐,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不解和痛恨的事。

    只是有些事不是小人物能以唯私第一,为活有理就能当理由,理直气壮参与赌一把的。

    明明没那个资格玩这种危险游戏,没那个筹码参与大赌,却利欲熏心硬要参与,就要有随时准备付出唯有的生命代价的思想觉悟。

    这些保镖大概就没有想一想,跟着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卖国大案。罪恶滔天,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壁,辽军突然有了大量神臂弩必定引起天下轰动,道君皇帝一旦获知消息甚至只是听到风言风语。触动到他的统治根本利益,即使再糊涂再对本家优容,也绝不会容许安庆王轻易脱罪脱嫌疑继续安然逍遥法外当他的无忧无虑尊贵王爷。所以,就算此次交易顺顺利利真成了,事后。安庆王又岂会真给参与的保镖活命当官待遇,留下随时可能泄露天机要了他的命的绝秘把柄。

    在任何国度,统治阶级上层权贵和精英,其阴狠毒辣权谋和翻脸无情无义,不是草根人物能揣测掌握的。

    小人物在主客观条件不同时具备的时候,就要老实遵守小人物的本分,做能担得起的事。

    异想天开,投机取巧以唯有的命赌一把,不能绝对说必定失败,但历史已经证明兔死狗烹是最可能的下场。

    疆场厮杀。下手无情。

    赵岳此时绝不会理解万岁心慈手软,为这些卑贱无知保镖考虑这个那个。他们本性善也好,恶也罢,有再多理由,只要卖国求荣,背叛祖宗,罪恶滔天就该死。

    他急于抽身去阻止头辆马车前进,正愁不能发挥飞锥群发技能迅速消灭附近的敌人呢,这边幸存的保镖居然感觉是机会,叫嚣着挥舞兵器围上来攻击主动创造条件。赵岳蹲在莫离横野的战马上一手三只飞锥。双手飞扬,六道寒光如电射出。保镖无不应声落马,转眼死了个干净。

    莫离横野地位特殊,所配战马无疑是匹难得的宝马。识主通灵。

    主人栽下来躺在它蹄子边不动。背上却有个不是主人的人正踩踏着它,它惊嘶暴鸣,扬蹄掀赵岳下去。

    赵岳也不会停留,顺势一纵身跳离马背,跃到头辆马车旁边,又一纵上了车辕。飞脚踹开车门,入眼看到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中年无须白胖子,无疑是安庆王府阉宦赵管家,另一个必是负责随车伺候赵管家的贴身小厮。

    又闻到一股尿臊味。

    作威作福的嚣张王府管家从小小玻璃车窗上看到外面的刺杀惊变,早吓得尿了,此时早忘了习惯耍的威风派头,只剩下哆嗦一团,以往的一对狡诈细眯缝眼这会儿瞪得溜圆,惊恐万状盯着蒙面赵岳,上下牙齿着对厮杀,打得格格响。

    小厮似乎还有些血性,虽然脸色惊惧得煞白,却能蹲跪在那里仰头看着车门外的赵岳,伸展双手,不知是想阻止赵岳这个恶魔凶煞的侵犯,要对赵岳大胆说NO,还是甘愿替死想以身相护主子。

    赵岳没工夫理睬两贱人,一甩手,两只飞锥分别射入二人的哽嗓咽喉。

    清理了头车上的人,赵岳弯腰想去抓起控马缰绳拉止马再走。

    前面带队的另一辽将韩常突然从紧贴的车厢西侧藏匿处窜了出来。

    这员年轻小将韩常正是历史上金军中赫赫有名的汉人大将,字元吉,燕京(今北京)人,精骑射,能挽三石硬弓,射必入铁。父韩庆和为辽统军,是辽军中罕见的汉人大将,在契丹人统治的军队中能以汉人身份担任要职,不是大宋官场会耍嘴拍马屁就行的,说明他有过人的真本事,在辽**中算得位高权重,称得上混得稀奇难得很是不凡。

    后,庞大辽国败于小小金国。韩常随父降金,混得风生水起,此时只二十多岁,因家势渊源从军,年纪不大,官职不高,但已经以勇武过人骁勇善战在以凶野张狂的契丹人为主的军中打响名头,少有人敢恃武挑衅他,并因此入了燕王耶律淳的眼,得到另眼看待。

    韩常并不是燕王府亲卫所部,这次担任押运将领之一只是因其勇武不凡而临时选入参与。

    这是燕王高度重视这批货,为加强护卫将领力量而为,也显示了对韩常不一般的赏识与信任。

    有点儿宋史知识的人都知道,人口稀少极度落后贫困的女真能崛起,凭所建小小金国横扫辽宋两大帝国,威压高丽倭寇、西夏和西方诸族诸国,雄霸东方,正是因为这时期女真英雄喷涌辈出,名将群现。勇将众多。

    即使是如此,即使是汉人很多猛将投靠了金军,为本族作战时三心二意,无决心之心也显得无能。为异族侵略屠杀本族倒是尽心尽力舍生忘死,才华也出众了,也战功赫赫,身为其中一员的韩常也仍旧是最出色耀眼的汉将,让骄狂到极点。横行无忌不可一世的金军本族主子和重将也不得不敬佩重视他。

    此时的韩常还没成长到史上近十年后的骁勇难敌程度,却已经具备了一流武力和名将之姿。

    之前偷袭开始时,他位于车厢西侧,同为前驱领队却没有和莫离横野并驾齐驱,却是自知自己是汉人,在契丹人统治的国家不能和燕王府第一重将契丹能人攀比,有意拉后突出莫离横野的头位,以表示对这位凶狂骄横大将的尊敬畏惧。

    另外也是因为他年轻心气高,又喜爱琢磨战争,从南到北这一路顺利到无聊的押运行进。让他为打发时间沿途爱假想敌袭,当观察到此地比较特殊的地理位置,虽然没察觉会有人敢据此偷袭,也没资格提醒劝说狂傲主将让卫队保持应有的警惕戒备,却按假想的防范方式,自个躲到箭弩攻击不到的车厢旁安全处,默默玩味自个想像的敌袭游戏。

    却不料正是上述两条原因让他意外逃过万俟大年的索命毒箭。

    论战争经验见识和出身地位,年轻的韩常都比不了莫离横野。此时的韩常虽然骁勇过人,武力具备了相当火候,却也打不过正当壮年的莫离横野。

    蛮子讲究实际。不象信奉儒教的宋官那样爱玩虚名那一套。燕王府第一将不是吹吹的。

    但韩常能成为史上名将,而条件更优越更应该成时代名将的莫离横野却不能,也许再次证明了能成为名动一世的强者的人,果然都有不同于常人的特点。尤其是运气。

    韩常逃过死劫,机警藏匿观察清楚了偷袭者人数并不多,所以并不惊慌失措。

    转眼间,赵岳孤身杀出,称杀燕云赫赫名将莫离横野,又秒杀众保镖。这让韩常大吃一惊。

    敢以十个八个人阻击由辽军精锐部队护卫的车队,果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赵岳表现出来的轻功和暗器让韩常以为此人是个江湖侠客之类的人物,玩轻巧阴险狠辣行,武功本身未必真有多么厉害。他悄悄下马藏匿车厢侧,趁赵岳弯腰分心之际出手偷袭,锋利大刀向赵岳的大腿横斩,力争一刀重创赵岳,让这个胆大包天的阻击者丧失恐怖的暗器和轻功能力,也可除去敌人一员,让对手本就少得可怜的人数和实力更弱势。

    赵岳感官敏锐远超常人,在这种场面的经验、警惕性、应变能力都磨练得不是一般得高。

    他早前就听到莫离横野招呼命令一个叫韩常的辽将带队突围,虽然感觉韩常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却没和记忆中的具体历史人物对上号,但仍然按照此世养成的习惯,不敢对耳熟之人有丝毫轻敌大意,却始终没看到那个辽将现身,预料韩常必藏匿在车厢后,早有心戒备。

    察觉有人潜近必是偷袭,瞥见一雄壮年轻辽将如猛虎窜出,雪亮大刀迅猛斩来,赵岳躲避已不及,如电一脚,脚底正踹在刀锋上。

    韩常预谋好了,自负身手,志在必得这一刀,使尽了平生能耐。

    他震惊赵岳的反应速度,听到当一声,就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顺着刀锋传来,双臂一阵发麻,更震惊大刀如此沉重锋利,斩的这一记力量如此大,却居然没把对手的脚斩成两段,大刀被绷开,迅猛斩来又更迅猛地弹回,相撞的巨大力量让鸡蛋粗的精铁刀杆似乎都弯变形了点。

    说时迟,那时快。赵岳从车辕上扑向韩常。

    韩常连忙提气,强忍双手酥麻,来不及挥刀斩挡,就以刀柄尾枪头样的刀鑚顺手捅向赵岳胸膛,却在眼看捅中时被赵岳险之又险一把抓住刀杆强力扭拐到腋下,捅了个空。

    韩常本就在向赵岳使劲,被刀柄上巨大的力量顺势拉得脚步前移,面北侧着身子不由自主栽到了赵岳跟前。一只铁掌几乎同时重重拍在他头盔的右侧。韩常脑子嗡一下,眼前发黑,瘫软倒下。

    这还是赵岳感觉他叫韩常,应该是辽属汉人,这么年轻却战斗很老练武力非凡,又耳熟,应该有名堂,没直接下这一记杀手,拿捏了力度,掌劲轻了,韩常才只是晕乎却没死。

    击倒韩常,身边没辽军,车队西侧紧随头车的赵管家的另十位保镖们却纷纷策马冲上来,会暗器地拼命扔暗器。需要他们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也不知他们仍这么奋勇,到底为的什么。

    也许是感觉不对头,意识到保命要紧,想冲杀赵岳,目的却是冲出这片危险地带逃之夭夭。

    赵岳缩身,躬背,低头,一气呵成躲避江湖暗器,凭精良内甲也不惧这等暗器射击。他摸出一把飞锥,不计多少与杀伤力效果,看都不看保镖们,只凭刚才的印象一次甩手射出。

    官道宽度有限。车队西侧两米多点外就是积雪覆盖下不知深度的陡峭河沟。攻击赵岳的保镖虽喝叫乍乎着争相奋勇而来,大概是想以人马多强冲,乱中取胜,却只能一次挤列四骑一齐冲撞,排头一列被漫天如电飞锥打在脸上胸前,又不象辽军有铁甲保护,顿时无一幸免。

    就是跟在后面的保镖也被人头间空隙透过来的飞锥杀伤几个。

    剩下的三四位眼见赵岳似乎有神功护体居然不怕他们绿林好汉江湖大侠的暗器攻击,飞锥又如此恐怖,无不吓破了胆,又被前面的战马挡着,一时间无人敢再逞强强行冲突。

    赵岳向保镖们不屑地冷哼一声,吓得保镖们勒马惊退时,立即把软绵绵的韩常双手扭转到背后,用出门已经习惯带的一只手铐咔咔熟练铐上,刺啦一声又撕下韩常的战裙当绳子,把韩常几下子绑了个倒攒蹄,并用裙布堵上嘴,又一把拎起连甲带人二百多斤轻松丢进头车车厢内。

    可怜历史上的金国威名赫赫汉人大将小韩,碰到赵岳,一身硬本事未得施展就被擒下,扑压在车厢内的两具尸体上,迷迷糊糊中闻着血腥与尿臊味,什么也干不了了。

    赵岳顺手拽缰绳,勒住马停止头车前进,锁定缰绳保持勒马状态,终于阻住了车队去路,然后一脚挑起地上韩常的大刀,跳上韩常的宝马,让阻路的保镖的战马让开道路,双腿一夹马腹,开始了一个人由北向南沿路挑战一群人的战斗。(未完待续。)

第311节偷袭,赌命3

    readx();    话说另一边。

    辽军被偷袭小队以手弩的连续射击优势打得措手不及,几眨眼间就栽下马二三十个。

    在远超时代的先进技术形成的强劲机械力下,这种管射的小弩箭射程不及强弓长箭射得远,却在有效射程内穿透力很强,不是辽军落后的钢铁技术制造的铁甲能挡得住的,又没有突出的箭头,三棱形,放血却快,入体好拔除,伤口却难自愈。

    燕王府卫队精锐到底不凡,骤然遇袭,车队东侧的幸存者稍一惊慌就很快镇定下来,象主将莫离横野一样,第一时间俯身避箭摘骑盾,握武器,护着要害,只用腿控马迅速转头向山坡冲锋。

    这片山坡的大部分地区坡度真心不怎么陡峭,以燕王府卫队所骑高头大马快马很容易冲上来。

    只是战马由慢步,调头,想冲山坡快速跑起来需要时间和距离,在冰雪地上想突然发力快奔也格外艰难,在这个短暂的空档,车队东侧的辽军继续遭到迅猛射杀。

    骑盾能挡正面要害,却护不得左右。而段景柱这些人却是深通守赵家庄城门过道那套居高临下交叉射击的手段。我无法射杀正面的敌人,却可以配合默契地调转弩口斜杀旁边的。

    两肋和侧脑遭到弩箭穿透,一样是个死,至少是重伤。

    手弩有准星方便瞄准,细小没有羽翎的箭体受风力影响也小,在短距离内比弓箭更容易掌握射击精度准确度。段景柱、徐谨这些人又都是惯用这种手弩的高手,攻击目标相对狭窄的辽军两肋和侧脑照样犀利,都不稀得射大腿。

    如此几乎箭箭要命。

    偷袭小队人数虽少,却合理有效分散埋伏,攻击控制范围涵盖了车辆东侧整个的敌人队伍。

    如此情况下,东侧辽军无人能逃过射击覆盖。

    在密集的惨叫和扑通扑通不断的落马声中,这边的辽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遭遇的对手具有连续发射弩箭的可怕武器。这和传闻的海盗军配备的手弩威力似乎一样啊?

    难道说这伙胆大包天的强盗是暗藏燕京附近的海盗军奸细?

    他们通过某种渠道提前知道了消息,特意埋伏此处阻挠破坏押运任务,是想抢走这批大杀器神臂弩?还是想毁掉这批对海盗军有极度威胁的远程武器?

    这要命的当口不容人多想。

    不少辽军一看自己两侧是漏洞。一个人怎么也无法逃避弩箭打击,有的策马想三骑凑一块,意图联手以骑盾布成三面防御,合力冲上山坡消灭这伙该死的偷袭者。冲锋阵式变成急忙转马相互靠拢,盾牌也随之移动护住对向山坡的肋部,可身体却露出胸口要害,更利于对手进行斜击,又是死伤一片。

    这法不行。

    其他人看出来了。骑在马上,目标高大,更有利于山坡上的人射击。

    死神追逐下,他们不及多想,仓皇滚鞍下马,蹲身缩头,靠马身掩护一面,趁着山坡上果然射击稍一停顿,有腿脚快的连忙就近三三移到一起,三面盾牌拼一起终于成功挡住三面攻击。

    只是。身为燕王府卫队,穿的铁甲都不是偷工减料货,比寻常铁甲格外沉重,怎么也有个六七十斤,这还是单甲的重量,要是身着双甲,一个人根本上不了马,重甲束缚在身,倒下想自己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本是用于骑马冲杀防伤害的有利装备。可一到了地上就成了沉重负担甚至拖累。

    这样的铁甲在身,弯腰下蹲都是极费劲的活。

    要不将领们参见上官时总是说‘末将甲胄在身,请恕不能全礼’。

    冬天铁甲里面穿得又多,燕王府卫队待遇高。每个人都有毛皮大氅,这玩艺包在身上确实暖和,但分量也不轻。

    这一切导致不少骑兵滚下马后行动艰难缓慢,不及凑成三人行,又被射杀一地。

    剩下的三人行辽军费劲地弯腰屈腿以便能让并不大的骑盾能挡护腿部,保护到全身。保持如此姿势吃力地一齐向山坡移动,身体这个难受哇,心里这个委屈窝囊啊,都没法提了。

    堂堂大辽勇士,金贵的燕王亲卫,几时落得如此狼狈不堪?几时沦陷过如此完全被动挨打的地步?

    这伙凶徒太狂妄阴险了,太欺负人了,等爷爷上了山坡,定将你们这区区几人剁得粉碎。三人行们无不咬牙切齿发着狠。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们自觉金贵,因而都把自己当个重要人物,无形中就不肯轻易牺牲,一有危险首先想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不是不惜代价一拼,只为胜利。

    若是他们当时不顾一切,数十人一起拼死策马冲向山坡,途中会死不少人,但以人数优势,短短三十多米距离,骑马总能迅速冲上去破坏掉埋伏,然后发挥最擅长的骑战优势,在平缓山丘上纵情纵马追杀。他们却没能坚持这么做。

    这也从侧面证明昔日虎狼一样可横行天下的辽军雄师如今确实已经失去了当年的血勇强悍。

    当然,莫离横野当先战死。

    后队押阵辽将在车队东侧的这位也被王念经在偷袭第一时间内优先射死。东队辽军无人指挥约束,导致人心分散,怕死等私心杂念横生,大多不肯舍命向前,组织反击进攻混乱无章法而不利,这也是落得眼下被动痛苦局面的主要原因。

    敌人有了应对方法。段景柱等不能有效射杀坡下敌人,干脆先不管他们乌龟般爬坡,转而射击车队西侧的敌人。

    话说万俟大年。

    他只有二十支箭,射得快,又能一弓群发,在赵岳冲出去后几转眼间就射光了手头的箭。

    没了箭就没了攻击力。这边的敌人,剩下的都三人行向山坡扑击,再难再慢也早晚能杀上来一些。车队西侧的敌人绝大多数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在队尾辽将的严厉喝斥指挥下,开始由最初的惊慌向山坡胡乱开弓瞎反击,转为掩身仔细寻找山坡上寥寥无几的藏敌,伺机以擅长的箭术射杀。

    山坡上的人有岩石树桩山坑等有利地形掩护。但在多而凌厉的箭下也都遇到过惊险。

    段景柱、徐谨等轻易不敢露头观敌,只能听声估摸着敌人方位,只伸弩进行盲射反击,这极大压制了弩箭攻击力度。

    万俟大年心中焦急。一眼盯上了山坡下不肯离开主人莫离横野的那匹宝马。那马上挂着一壶漂亮的雕翎箭,看样子足足有五十支。

    而赵岳在西侧已经骑着韩常小同志的珍贵宝马,用着韩常花重金打造的精良大刀,催马舞刀片刻杀掉了剩下的几个宋人保镖,向南沿途杀掉遇到的辽军。如猛虎下山无一合对手,所向披糜。

    如此,车队北部两侧,能威胁到万俟大年的敌人已经大多被清除。

    他被赵岳展现出来的神勇无畏刺激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迅速起身冒险窜下山坡,几步来到宝马前想伸手摘那壶箭,不料宝马瞪着他这个猿猴精般陌生人一声怒嘶,扬蹄乱跳不肯让万俟大年靠近主人身。

    “畜生。”

    万俟大年怒骂一声,心里却赞叹这马居然懂得忠心报主。真是难得,也不和这马真计较,没一刀杀了它报复,果断放弃这壶箭,又急忙躲闪着射来的箭支跑向附近那匹死了主人的战马取了箭。

    卫队战马无疑都是燕王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良战马,无不训练有素,经历了刀山火海的大场面考验,在这种厮杀程度完全是小意思的战场,不会受惊乱跑,没了主人。无人驱使威胁惊扰,就会停留在那或安然啃食雪地中露出的草根,或象主人生前躺草地悠然自得休息时那样静静陪着主人。

    马就是马,虽然都是精良战马。却也不懂主人已经死了,没人约束它了,它可以离开这片危险之地寻找自由与逍遥天地。

    车队东侧的上百辽军此时死得剩下不过是三四十人,还都弃马步行攻山。山坡前散落的每匹战马上都挂着箭囊。万俟大年下了山坡就根本不愁无箭可用。

    他有箭在手,顿时胆子一壮,扫视一匹匹战马上带的精致长箭。嘻得咧开了大嘴,飞快地向南窜到攻击位置,专在不会被西侧敌人射击到的车厢旁开始从后面射击正搞铿锵三人行爬坡的辽军。

    他迅速射杀着坡上敌人,却也时刻面临着西侧敌人跳过马车围攻他的大险,虽然戒备着,却并不惧怕。

    这家伙野性大于人性,果然胆够野够大。

    埋伏在山坡上的敌人被凌厉的弓箭大大压制住了,虽然还有威胁力,却不再能有大作为,车队西侧的辽军相信步行的东侧战友攻上山坡时,就是这一小伙狂妄胆大敌人的末日。

    虽然牺牲较大,死的都屈辱,但相信燕王交待的此次重大任务,失败的危机必定能过去。

    然而,赵岳这边的迅猛屠杀冲破又首先惊动了北部的辽军。

    一些辽军下马,由队友持盾防护着,站在车辕旁或骑在马上在车厢侧探头,正忙着盯紧山坡,防备被弩箭射杀,也为了伺机还击,就听到北面队友传来的惨叫,匆忙转头北瞧,就惊讶瞅见有一蒙面人匹马单刀居然敢独闯这边,而且勇不可挡,一路向南杀尽包括下车躲藏在这的车夫在内,遇到的一切人,都不禁大怒,纷纷调转箭头伺机从战友的空隙间偷袭赵岳。

    赵岳躲挡了几箭,脸上差点儿中招,被一只只箭盯紧威胁着,冲势一缓,耽误战机。

    他立即把已经砍得有些卷刃的大刀奋力贯向前方敌人。

    辽军铁甲在锋利刀尖面前脆弱得如同不堪一击的纸片,大刀贯穿了一辽骑胸膛,刀锋直没到刀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人离鞍飞向后边,砸到一辽骑。二人被刀连在一起跌下马。

    这恐怖一击的威力,惊得附近辽军看到后,无不惊骇失色。

    这时,赵岳已经摘下韩常的精美三石硬弓,搭上三只箭转瞬射了出去,开始远程报复。

    他优先对付眼前的近敌,但并不刻意瞄准,三声惨叫中转瞬又是三只箭射了出去。

    反正向南都是敌人,杀谁都是杀,只要三箭在有效射程内保持两米宽射击范围就行。

    师傅无名道长传授的那套说不清原理的基本功,在坚持不懈****练习下不但神奇改善了赵岳的身体素质,加强了脏腑神经等功能,大大提升了力量、精力和身体疲劳损伤恢复能力,让脑子似乎也更清明聪慧了,也具有了比常人强很多的抗寒暑能力和灵敏感应,而且在厮杀时暴发力,持久作战能力也强悍惊人。

    在这种战斗中,他不需要运转强行调用人体潜能的那部分基本功法,就能用这把强弓持续不断快速射击。手上有皮手套,也不怕手指被弓弦割坏。

    三石硬弓射出的箭威力巨大,北风助威下,七八十步范围内,铁甲军照样一射一个通透。

    等赵岳快速射完韩常带的一个基数(三十六支)的箭,他前面已经空出老远一片。

    收弓,拔剑,催马前冲,赵岳伸手从经过的无主战马上摘下一个箭只比较满的箭囊,准备先用剑冲杀一气,等恢复些体力,看情况再展开群发射击。

    迎面的辽骑看着赵岳如魔神附体般冲来,在马车和陡峭河沟相夹的狭窄路上没有多少辗转腾挪的余地,若是弃马跳车躲到东侧躲避锋芒,又会面临着山坡上弩箭的射击和潜伏在马车附近的敌人的弓箭偷袭,南面又被同僚人马堵挡着,几乎退无可退,有将军押尾也不允许退。

    他们亲眼目睹了同僚的惨死,被赵岳的强悍凶猛吓得差点儿破胆,却欺赵岳连拉十几次强弓,力量应该消耗过量,应该没有多少实力再战了,纷纷抖胆策马冲杀过来,意图乱刀取胜。

    山坡上的那些敌人只会缩守,应该不足不虑。

    只要杀了这个强敌,这场恶梦就算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312节偷袭,赌命4

    readx();    这些辽军抖胆来杀赵岳还有更重要的动力。

    谁能杀了这个孤单硬闯的强敌,无疑就是保证这次重大任务成功的第一功臣。

    上万件神臂弩组装起来,配备了军队,对辽军打败金军,灭掉金国,扫荡犯境海盗,以后碾压弱宋,威逼小小桀骜不驯也确实有实力的西夏等等方面的助力都太大了。这次的任务太重要了。这意味着杀掉赵岳的功劳也巨大,几乎可以和挽救江山安定社稷扭转国运相提并论。

    如此重功,可以想见能得到的好处会有多大。

    那官职还不得一下升到让人心颤狂热的地步?那燕王封赏的钱财还不得多到堆成山?

    另外也是为英勇奋战却惨死的主将莫离将军报仇雪恨了。

    燕王很爱王府第一大将莫离将军。

    他有多痛惜损失爱将,到时候就会有多大方奖赏为莫离将军报了死仇的人。

    光是这个好处也能刺激得辽军红眼企图冲上来搏一把。

    反正誓死也得保卫这批货,决不可能丢弃货物退走保命。私自逃走也是个死罪,还得连累家人甚至整个家族。敌人杀到眼前了,避无可避,必须斗一斗这个孤胆英雄。

    那就战吧。

    他们已经在内心承认赵岳是英雄。但自己也是本领不凡的铁甲精锐,有资格趁敌人虚弱乏力上去赌一把。

    赵岳和疯狂而上的附近辽军厮杀在一起。

    王念经在山坡阻击阵的最南面,此时对着车队最末一辆马车,只有正面和北侧一面的敌人,打到现在,在仍在山坡上断断续续射击的八个好汉中,他是第一个没有了弩箭能攻击到的对手的人。

    他没能射杀掉另一队尾押阵辽将,听着掩藏在车厢后时不时的呼喝命令,觉察到此将在指挥射击压制山坡火力及组织反攻方面起的支柱作用,知道必须过去杀掉此人,让辽军失去指挥陷入混乱无章法。

    否则山坡上的兄弟们在弓箭和趁机攻上来的铁甲军夹击下。只怕没有幸存之机。

    杀了辽将,他也可设法堵住马车和河沟形成的狭窄出口,奋力截断敌人向南的退路,配合赵岳南北夹击。

    这无疑是个极度危险的任务。

    王念经自知没有赵岳那样的身手。在铁甲军的弓箭威胁下。孤身一人阻击为夺逃命出口必定疯狂的敌骑,此战必定九死一生。但在此关头不能犹豫。

    他的贫苦出身、恶劣成长环境、惊险绿林生存经历和天生的心性都决定了他不是个心怀大义,讲求名留青史的人,本质上凶残阴险,不在乎正与邪、是与非、善与恶。不在乎国家民族这些与他的生活太遥远的大事。

    跟赵岳越久,他越是清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有小聪明小见识的小人物,没有成为大人物必须具备的大智慧大视野,现在连在历史上成为南宋巨寇的好胜血勇和野心都没有,给他机会,他都不会去实践那种先当草头王,再拼搏争取成真龙的梦。在这关键时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就毅然决然下定决心不惜生命下去一战。

    他凭山坡高度瞅了一眼在北部西侧混战的辽军,距离远,视线又被车队阻挡。看不太清具体战况,却知道赵岳在迅猛向南突进,不知怎么心里突然一热,斗志一昂,就笑着招呼北面相邻的金来顺一声,把手弩抛给老金用于对付慢慢逼上来的三人行辽军,自己提朴刀瞅了个机会迅速起身跃下山坡,在敌人惊觉转射来箭雨中,舞刀护身,迅猛奔向几乎正对他的最末一辆马车。跑过这短短的几十米间距,如同在鬼门关逛荡,衣服上挂了至少七八支箭,一查却居然幸运的毫毛未损。

    他重重呼口气。拔掉有妨碍的箭,说声:“好险,贼老天这次真他娘的照顾俺。”

    说着伸手把他射死的那员辽将的尸体一把拽下马,有最末这辆车厢掩护着,短时间内不怕西侧有人攻击,可以从容些安抚了一下这匹优良战马。然后迅速扳鞍认蹬上了马,伸手温柔地轻抚抚马脖子,再次安慰一下认生踏蹄嘶鸣不愿效劳他的战马,等战马很快安静下来,这才调转马头,抚胸深吸一口气,一横心杀向车队西侧。

    他的动向和意图却已引起那辽将波罗耶多的警觉。

    车队在道上伸展有四百米长。南北拉得很开。

    波罗耶多将军在车队西侧,偷袭发生时由最末那辆马车的高大车厢挡着,意外逃过被王念经射杀。

    后来,他仍被一辆辆相接的高大马车遮挡着视线,又被王念经的精准弩箭时刻威胁着不能转到东侧察看,并不具体了解东侧卫队的死伤情况,只是看到攻击山坡的铁甲军不到东队一半人,此时死得又少了剩下的一半,对主将莫离将军的死也无法亲眼看到,证实,只是听到北边层层传来变得模糊不清的消息,又听不到他熟悉的莫离将军那粗暴大嗓门的指挥,据此可以确认主将即使未死,也至少已经重伤失去说话指挥能力。

    被北边狭窄路上交错的人马遮挡了视线,波罗耶多也不知北边四百多米外临时借调的悍将韩常一开始就被人轻易打倒生擒了,听到最北边有厮杀声、部下的契丹语怒骂声,感觉似乎有恐惧流传,却不太清楚其实只有赵岳一人就能造成辽军大量折损,会给这次任务以致命打击。

    他能清楚认定的是偷袭者不超过十个人,到现在仍自信卫队的战斗实力,并不担心战败完不成任务。

    即使莫离横野和韩常等将领都战死了,但在他指挥下,弓箭已经压制住了山坡敌人不敢轻易抬头射击,进攻山坡的铁甲军只剩下主要南部二十左右人,却已经逼近坡顶,很快就能破坏偷袭。

    以铁甲精卫的骁勇善战,清除山坡十个八个敌人不是问题。何况他这边还有这么多铁甲卫队成员可调用。

    其实他才是这只卫队的首领。

    莫离横野将军是燕王卫队总管,统领卫队八百铁骑,是他的上司,为此次任务才临时负责指挥这只卫队。

    因此,莫离横野带着指挥调度这只卫队的马背民族惯用牛角号。看情况,必要时可以吹号向远方示警求援,却已经被赵岳杀了莫离横野后把那只牛角号单手硬生生捏毁了。

    但偷袭小队并不知道波罗耶多在这只卫队中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此人也习惯地带着指挥用的牛角号。

    波罗耶多不吹号向附近的契丹人村镇求援。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卫队有能力消灭区区几个偷袭者,不必向契丹民求援丢人。

    二百多燕王府铁甲卫队全副武装,如果连十个八个狂妄敌人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必定成了笑话,让人鄙视笑掉大牙。即使圆满完成任务。他波罗耶多也没脸见人,更没脸在燕王府再干下去。

    王念经刚从车厢旁策马转出来,就看到那辽将从西侧也转了出来,正催马举铁骨朵冲他恶狠狠杀来,马蹄声响,车厢后面还露出两只马头,说明还至少有两个辽军铁骑跟着辽将杀来。

    “老子找的就是你。”王念经大吼一声,双腿狠狠夹马腹提速,朴刀使个跟赵岳学的太极甩字诀,用巧劲挂开铁骨朵的沉重一击。迅猛回刀,横着用刀尖划向波罗耶多的胸口。

    若是这一记划中,以宝刀的锋利程度能轻易切开铁甲,一下要了波罗耶多的命。

    波罗耶多一记重击落空,见对手的刀法如此高明凌厉迅猛,不禁吃了一惊,却骁勇过人,临危不乱,迅速竖起铁骨朵,用两手间的铁柄挡开这夺命一刀。

    王念经下山是舍命一战。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杀掉这员辽将。

    他的这一刀被崩开,顺手又挺刀向波罗耶多的软肋捅去,却又被波罗耶多用铁骨朵柄狠狠崩开。

    二人惊心动魄交手一合。却是波罗耶多自负勇武有些轻敌,而王念经全力以赴,三次交手,两攻一守占了上风,实则各自对对手的武力都有了初步判断,都把对手视为强敌。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二马错蹬间,王念经闪眼间突然瞅见辽将马脖子附近居然挂着一只牛角号,这让他大吃一惊,心都不禁一沉。

    原来这只车队中除了主将,还有人有示警求援的号存在。

    这要是让它传出消息,召来附近大批上马就是战士的契丹牧民,那这次的阻杀破坏任务怎么也完不成了。所有人都生死难测。

    王念经一急之下,杀机更烈,却不得不先对付跟辽将当先杀出来的两位铁甲军。

    他瞪眼奋神威,拼力一刀抢先劈向最先一骑。

    那辽军身体雄壮,自负臂力,单手凶狠地一弯刀劈还。刀刀相撞。弯刀没挡住朴刀全力一击,崩脱了手。朴刀方向偏了,却仍然轻易切开铁甲把辽军从左肩开始斜劈开,砍掉了肩膀和半拉肋骨。他惨叫一声栽下马。

    另一铁甲军想不到敌人如此强悍、刀如此锋利,惊骇稍一胆怯犹豫,王念经就杀来了,如电一刀斩飞了他脑袋。

    波罗耶多圈马间亲眼目睹了转瞬间的屠杀,对王念经的战斗力有了更深刻认识,暗惊此人不是那么好杀的。这一小伙强人敢偷袭招惹强大的燕王卫队,看来不止是仗着武器和地形之利,是真有过人之能。

    他也看到了车队东侧卫队的惨景。

    昔日一个个龙精虎猛骄傲自信的铁甲精锐将士,没进攻山坡的原来已死了个净光,或从马上载下来脸扑地俯卧,或蹲跪着,因铁甲不便弯腰屈身以极别扭的姿势头顶地,手里致死还握着骑盾,总之以各种窝囊形态由南到北尸横一地,空余忠诚的战马停在他们身边无知地守候。

    这些尸体因为都是弩箭造成的,创口微乎其微,铁甲几乎完好,让人猛一看这些人似乎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有尸体周围大滩染黑了雪地的血迹能证明这些人已经死了,弩箭利器其害之深。

    而主将莫离横野的雄骏抢眼宝马在最北头山坡下停立垂头,似乎正在舔拭一具侧身僵卧雪地的尸体。

    波罗耶多看不清尸体模样,却清晰知道那人必定是莫离将军。

    当真切得知如此猛将真的轻易死了,波罗耶多浮想莫离横野往日的熊虎之姿,不禁头皮一麻,恐惧终于涌上心头。

    他也注意到只他转出车队西侧来杀敌这工夫,北边居然有人只凭孤身之力却已冲到车队中部,正杀得他的精锐部下惊恐尖叫崩溃后退。

    赵岳宝剑飞舞,铁拳出击,迅猛杀掉北部最初几驳红眼抢功来意图围杀他的辽军,一时震得后部附近辽军惊慌失措纷纷退后。他趁势掩杀,快速突进一段距离,遇到两员辽军并骑奋勇杀来,俱使重武器。

    其中一个使狼牙棒,一个使双锤。都如饥饿发狂的野兽般瞪着血红的双眼,哇哇暴叫着催马猛冲。

    赵岳知道二人勇力必定强猛,用宝剑应战吃亏,伸手入腰包从所剩无几的飞锥中取出一只甩手射了出去。使狼牙棒的家伙暴叫声猛然一顿,咽喉上出现个红点,鲜血随即涌出,暴睛一暗栽下了马。

    使锤的稍一惊骇分神,赵岳敏锐抓住机会掷出宝剑。

    那锤军被锋利宝剑从咽喉到后脑插了个对穿,笨重双锤松手砸在地上。赵岳纵马及时赶到,抓住剑柄借马力一拉,划开那人半拉脖子,转瞬错马冲了过去。那人尸体这才栽下马。

    迎面却又是两骑冲来。一个怒吼着挺长枪捅向赵岳前心。一个挥铁鞭准备砸来。

    赵岳身子后仰,暴发力使出,左手一掌拍开面前的枪杆,马奔不停继续前冲,赵岳顺枪杆转眼来到对手面前,蓄力的右手一剑重砍竟斩断了铁鞭,所乘韩常的宝马感觉对面二马多少挡了路,怒嘶一声向二骑中间冲。二骑有些畏惧宝马,主动分让。赵岳转眼冲入二人中间,错蹬间,左手如电一拳轰在使枪军太阳穴,右手剑横空,顺着马奔切开了使鞭军的咽喉。迎面却紧接着又是三骑杀来,俱使铁骨朵。(未完待续。)

第313节争分夺秒

    三个狰狞毛胡子脸的雄壮辽军,三骑并列挤住了狭窄的通道,挡住了赵岳的冲杀去路,三只近两米长的铁骨朵,靠马车的这位举着用砸,中间这位对胸撞,西边这位抡起准备横扫。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缓马而来,攻击不分先后,想以三种攻击方位让赵岳挡上挡不了下,防前就挡不了侧,手忙脚乱。长长铁骨朵远远笼罩攻击,非剑能及,总有能重击成功的。

    以他们的凶猛力量,加上铁骨朵的威力,赵岳随便挨上一记,都必定重伤。

    孤身一人在敌群,别说被重伤,即使有妨碍行动的轻伤,下场也只有一个死字。

    三个辽军知道对手厉害,但敢抖胆杀上来,是赵岳已经杀到面前,他们有身为燕王府铁甲卫队的荣誉感,也自信战斗实力,更深知这种惯熟小军阵的合击威力之大。

    正规军队打其它军事武装的一个优势就是能随机应变以军阵娴熟配合,对付单打独斗。

    以往不知有多少战场强横英雄好汉、刺杀燕王的江湖大侠在这种合击下丧命饮恨。

    三双凶恶的眼睛死盯着赵岳,目光在大吼:“大胆狂徒,你死定了。”

    赵岳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手按战马铁过梁腾空而起,转瞬离马跳到了旁边的车辕上,向车厢外突然平伸出宝剑,出手时间和剑的高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靠着车厢的辽军惊愕赵岳身轻如燕,想不到对手居然能以这种方式迅速躲避了合击,正紧急调转铁骨朵向车辕砸去,却骇然看到一道雪亮利刃横在脖子前,不及反应,随马前奔,似乎是主动迎上宝剑,马过车辕,锋利宝剑轻易平切过脖子,辽军脑袋在颠簸中掉了下来。

    赵岳一把抓住落下来的铁骨朵。顺势下蹲调整好高度,几乎同时单臂发力把它狠狠掷了出去,正中中间那位辽军的太阳穴,在巨大力量下。铁柄破铁盔透脑而出,又撞杀了西侧那骑。

    三位铁甲军高手转眼毙命。

    赵岳凭高强身手和反应速度脱过这次危机,所骑的韩常的战马却被三骑挡住了路。

    这空档,他从车厢前稍探头向南察看,几只利箭就从南面暴射过来。险险射中他的额头,强劲的箭风刮得他面皮隐隐刺痛眼睛一阵难受。

    赵岳一吐舌头,暗叹:辽军精锐果然不凡,武勇和骑射都是这么厉害。这也就是我。换个武艺高强却武功不全面的高手在此也只怕难逃一死。

    他躲在车厢前听声辨位,猛然甩出最后几枚飞锥,听到惨叫,也不知杀伤了几个辽军,却仍然被南面的辽军死盯着射击封锁了,无法离开马车。

    硬冲,以他的身手加内甲保护要害。也未必不能回到路上,只是没有远攻武器,他只能在路上被动挨打,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遭受强劲箭雨攻击,只怕难免成了刺猬,还不如在车厢这暂时安全。

    怎么办?

    赵岳微皱眉,正想跳到车队东侧,找匹战马取了弓箭,从马车东边摸过去攻击,闪眼间。看到死了主人的三骑无人驱使,左右两侧的二骑前面没有阻挡,继续按惯性慢慢跑向北,过了韩常的马就停了下来。中间那匹却是正对着韩常的宝马,前无去路不得不停了下来。

    赵岳好笑地看到,韩常的宝马明明可以拐过来靠近他,却不得。

    这厮虽是个畜生,却很傲娇地冲挡路的同类嘶鸣耍宝马威风,大概是想施压逼迫对手老实给它这个马大爷退让开道路。

    辽军那马也是优良好马。似乎不服,也踏蹄暴躁嘶鸣,和马大爷有较劲的架势。

    “你娘的,这紧急当口,你不赶紧过来接应我,却有闲心给我搞这个?”

    赵岳有种哭笑不得的强烈感觉。

    马大爷到底是更强悍的宝马,被不识趣的同类挑衅得暴怒,猛然发力冲撞,打了对手一个突袭,硬生生撞开了对手,趟开了通路,扬着尾巴得意洋洋跑到了赵岳这边,应该不是认识这位新主人想跟来接应赵岳,很可能只是想向骑着它得以杀得辽军溃败的强人炫耀一番。

    赵岳有点喜欢上了这匹极有个性的战马,担心它堵到车辕这被辽军射死。

    但赵岳显然低估了契丹人,尤其是契丹军人对宝马的喜爱珍视程度。

    辽军并没有射死这匹宝马,仍紧盯着车厢处,举弓随时准备射击,并数人一齐移向赵岳这,想借着宝马的隔断和掩护,从正面近距离乱箭射死这个恐怖的孤胆强敌。

    赵岳听到脚步声,心思电转,看到宝马堵在面前,当即收剑,闪电出手,把插挂在宝马脖子后两侧的那张三石强弓和箭囊摘到了手中。

    几只利箭立即嗖嗖射来,但反应到底稍慢了点,都擦手而过,没能阻挡住赵岳这一目标。

    强敌有了弓箭,逼过来的辽军心知其能,不敢再靠近,纷纷后退,防止强敌在车厢后稍转角度就能射杀他们。

    赵岳却跳到东侧,迅速绕过这辆马车跑向下一个车辕,抬眼却看到万俟大年在前面百十米外正躲在一个车厢侧,从后面向已杀到山坡顶的几组三人行辽军快速射击,也看到了王念经正红着眼独自奋勇和那个辽将及几个辽军铁骑大战。

    那辽将神情焦急,目光凶狠焦虑,似乎无心厮杀,借部下纠缠困住王念经之机,突然催马脱离战团向最末那辆马车的车后转去,不知想干什么。而王念经看到辽将脱离了战圈,明显在发急,怒吼着露出疯狂之态更加拼命,看那架势似乎想冲破包围继续收拾辽将。

    杀谁不是杀?干嘛那么急着杀那个辽将?

    赵岳有些不解王念经的举动,却看出了王念经在包围中只攻不守导致危机四伏的险状。

    他离王念经太远,以三石强弓也射不到包围王念经的辽军,也射不到那辽将。

    “大年,快帮助念经。”

    万俟大年正一边防备着车队西侧的辽军跳过来袭击,一边拼命射杀山坡的辽军,猛然听到赵岳的呼喝,应声扭头向南一看,立即调转箭头射击。

    他箭术高强,心中有数。才敢对着和自己人纠缠在一起的敌人如此射击。

    正合力围杀的几个辽军猝不及防,几眨眼间被射得只剩下一个,被王念经疯狂一刀斩杀。

    王念经也听到了赵岳的呼喝,知道是大年帮了自己。却看都不看北面一眼,猛催马追向波罗耶多。

    刚才,波罗耶多在车队东侧终于发现战场状况很糟糕,对手中有太厉害的强者,硬是以一人之力斗一群铁甲精锐却几乎所向无敌势不可挡。这次遭遇战并非是他想像的那样卫队损失不小却必定有胜无败不必求援。恰恰相反。情况很危急,赶紧求援才是任务完成的保障。

    他想摘牛角号吹响,却被王念经死盯着杀上来,只得暂时放弃,先斗这个凶悍对手保住命。

    王念经此时看到的是,波罗耶多转到车后,已把牛角号放在口中正深吸气要吹响。决不能传出警报。他哪有心思和万俟大年打招呼表示感谢,直接催马追上去抡刀狠劈。

    波罗耶多同样发急,争分夺秒示警,鼓嘴短促刚吹出个音。却不得不再次转神应战。

    辽将是燕王府重将,也许脑子简单了点,却力大勇猛,武力不凡。王念经很清楚这一点,纠缠交手,只怕没有个几十合难以分出高下,更别说孤身一人对付一群敌人能杀掉此将。

    必须争分夺秒,在辽军再来增援前抢先干掉他,毁掉牛角号。

    王念经发急间,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赵岳闲暇时曾经指点过他的马战一记杀招,顿时眼睛一亮,自身安危顾不得了,深憋口气。一气展开一马三刀,正面全力劈一刀,毫无意外被架开,错马时,又迅猛一刀横斩,威势大。实际多是虚,波罗耶多叼着牛角号,身子后仰,铁骨朵又及时轻易架开,二马转瞬错蹬,王念经的杀招来了,反手又是一刀横斩。

    波罗耶多接了一记实少虚多一招,丰富的交战经验让他本能感觉对手有诈,迅速反应,却刚直起身子,铁骨朵也捅向后方,想以此干扰阻止对手耍花招就被咔嚓斩掉了脑袋。

    王念经这一刀使出了憋这口气剩下的全力。

    波罗耶多的脑袋凌空飞出老远,带着紧咬的牛角号跌落到道西河沟里,在沉重头盔加重下砸开了冻结实的积雪表层,陷入风积的深深积雪中,被塌陷的雪掩埋了踪影。

    没能毁掉牛角号,辽军却也难再利用它传递召唤,王念经大大松了口气,欢吼一声,又和嚎叫怒骂着契丹语的几个辽军杀到一处。

    此时,幸存的三人行辽军杀到了山坡上,怀着无尽的憋屈愤怒和凶狠,疯狂杀向附近的敌人。不把这些可恶的刺客全部砍成肉泥,这口窝囊气如何能出得尽?

    徐谨、段景柱他们实际也射空了弩箭。

    仅仅每人二十只弩箭,即使被西侧的弓箭压制了,断断续续射击,杀到现在也射光了。

    辽军杀上山坡也影响阻碍了西侧辽军的射击。

    众好汉纷纷丢下手弩,趁机抄刀从雪地跃起迎战。

    都是有丰富对付辽军经验的,也都清楚这只铁甲军装备如此之好,只怕身份不一般,与之近战肉搏不是那么好斗的。

    仅仅七个弟兄们却分散在南北四百米范围内,彼此间距很远,拼杀时不得及时相互照应,面对的敌人却是三三两两结伴一齐杀来,他们没有逞血勇直不愣登冲上去硬自独斗,而是避其锋芒,充分利用铁甲军的笨拙、雪地发滑、山丘凹凸不平,野草荆棘扯扯绊绊,都不利笨重者移动追击,借着树木绕来绕去,力图大量消耗敌人的体力和锐气,伺机扑击斩杀。

    这场激烈却时间短暂的突袭进入倒计时。

    赵岳怕王念经独木难支,担心他极可能死在暗箭乱箭或近战围攻中,也知道他到时肯定挡不住辽军崩溃集体南逃,赶紧唤万俟大年跑去南边支援王念经。

    万俟大年跟着赵岳这些日子,在赵岳等一路有意传授下,学了不少新刀法,近战本领有所提升,但毕竟时间太短,又总是在路上,练习时间有限,他又不是记忆力超人或习武天才,不能一学就会,会就能用精,武艺尚需时间来巩固提升。

    有了身边强者的对比,他现在也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不再盲目自负刀法,有最擅长的弓箭在手,就不会弃长用短凭刀子和热血上去冒险近身硬战群敌。

    万俟大年是深山险地加恩师一同塑造出来的优秀猎人,用打猎猛兽一样的习惯手段猎杀辽军,跑到最末那辆车处先帮王念经解围,后在附近游荡着专门射杀冲出来的敌人。

    赵岳这边在下一车辕处开弓突袭面前的几个敌人,杀光后跳上车辕向北侧那些先前想围过去射死他的辽军一弓多发迅猛射击。

    集在狭窄路上的敌群转眼间杀伤一地。

    南有王念经死死守住通路。这边有赵岳和万俟大年神出鬼没凶狠射击。

    一个个能导致偷袭失败的意外细节被偷袭小队的齐心协力奋勇当先给恰巧排除了。

    这场战斗,上苍无疑偏爱能力强又精诚团结的高效率团队。

    剩下的辽军没了指挥,彻底失控,又死伤惨重,意识到敌人虽少却太恐怖,不可敌,惊慌失措,终于陷入崩溃。有的想策马硬闯出去逃走。有的畏惧弓箭袭击,弃马想偷偷摸摸翻过车队,偷袭赵岳、万俟大年,若能成功最好,不能,也可用东侧的无主战马逃走。

    穿笨重铁甲玩翻越偷袭,对上赵岳这样的强者,结果可想而知。

    山坡下官道上的战斗在两大箭术高手的群发箭雨中很快结束。

    山坡上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好不容易爬上山的那些辽军,满怀信心和凶残,估计对手可能武艺不弱,却万万没想到对手每个人用的武器都是锋利的宝刀宝剑,破他们依仗的铁甲并不困难,笨拙追不上敌人,一但交手,弯刀却抗不住人家反复劈砍,纷纷断裂,没了武器的铁甲军唯一下场就是笨死。

第314节可怕猜想

    一场众寡悬殊的战争结束了,整个过程耗时却不过是半小时左右。

    战争奇迹结果是,人多势众一方覆灭。这队车队,甭管是铁甲精卫猛将勇士,还是宋人武侠保镖,所有护卫成员都横尸。寡势一方却无一人战死,一场赌命奇迹般地赌胜了。

    只是,十人偷袭小队中只有万俟大年这个优秀远攻猎手毫发无损,其他人都受了伤。

    段景柱、武能、徐谨、钱缸、牛进宝、金来顺、马得财受的是辽军箭术高手短距离抛射造成的腿部箭伤。上身有内甲保护,不是抛射的箭能伤害的。

    钱缸、马得财在和铁甲军近战时胸腹受到拳头重击,嘴角有血流出,感觉身体不太得劲。

    王念经是在恶斗敌人围攻时,内甲护不到的腿部多处受伤,好在不重。

    连赵岳也在辽军犀利箭雨中,脸上被箭刮出道伤口。但他让大家赶紧处理伤口,自己却不管脸上的伤,径直打开最末那辆马车的车门,厉声喝道:“都老实下车帮忙干活。”

    原来这唯一用双马所拉的车内装的不是满满当当神臂弩配件,而是坐着十几个宋人工匠,都是懂制造和装配神臂弩的,都是被安庆王强绑架着威胁利诱来辽国指导辽军装配神弩的。

    大宋边防象漏洞百出的筛子,但就算以安庆王之尊,和他勾结的那些眼里只有私利金钱的官员的权势之重、势力之广大,想把上万架完整无缺的成品神臂弩用浩浩荡荡的大型车队通关越境外流,那也是不可能的。

    镇国利器是国家最严厉禁止泄密和外流的。谁也不能触犯这条红线。

    在战场上,弩手就是死,有一口气也要在死前把神臂弩毁掉,不让敌人得了去模仿研制。

    这趟走私活无疑是重罪中的重罪。

    边关主帅们,不论是西军将门,还是瀛州知府兼高阳关路观察使,再贪图私利,再对过境违禁品睁只眼闭只眼。说到底对大宋根本利益还是忠诚不二的,至少目前是。他们决不会让直接危及到大宋江山,危及到他们军队安全及地位的镇国利器从他们辖区外流。

    安庆王这伙疯狂卖国贼对把守边关口岸的军队收买得再好,也绝不敢泄露一点他们倒卖的违禁品其实是神臂弩。

    一旦泄露天机,让朝廷察觉,倒卖不管成不成,都必定是一场惊天血浪。谁沾上谁死。

    且不说收卖的边将确知真相后。有没有那胆子敢糊弄检查,暗中配合通关快速放行。会不会面上假装应承没问题,背后却想着翻脸无情查截这批重器,以此立惊天大功,得朝廷重奖,换得升官发大财。仅仅是众口难防,也不能告诉实情。

    必须拆开神弩改变形状,缩小支撑面积,夹杂在其它常规外卖商品中应对过关检查。

    但配件达不到标准化,不能通用。只能把神弩拆开后,一架架配件单独包在一起,等到了辽国交接后,在配给的工匠指点教导下,由辽军自己再一袋袋装配起来使用。

    这些工匠都只是巧手技术人员,生在大宋稳当的内地,工作在安稳的东京官坊。从未见过厮杀血战,都被这场激战吓得不轻,‘敌人’居然胜了,他们只以为自己要掉脑袋进鬼门关了。

    赵岳扫视这哆哆嗦嗦十几个人,看出这些人都不会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害怕什么,稍一问,得到验证,就拉下蒙面,露出脸,放缓语气道:“尔等知道文成侯是谁吧?”

    工匠们畏畏缩缩地点头。

    赵岳道:“告诉你们,我就是他亲弟弟。就是奉我大哥之令追杀来的。你们是被强迫来的无辜者。不必害怕。只管老实按我说的做事。以后你们的生命有保障。受胁迫的家人若是未遭遇毒手,我也能帮你们救出来。”

    工匠们对沧赵明显很信服,这关口也没心思质疑赵岳的真实身份。不用死了,心先放下,有了希望,都按指挥的命令乍着胆子收拾满地的武器,就装进他们以及赵管家坐的马车中。

    韩常闻着赵管家的血腥和尿臊味早清醒了,只是逃不了,这会儿四脚朝天被赵岳从车厢拎出来丢趴在车辕上,嘴被堵着不能出声,他眼望辽军惨状,惊骇得只剩下眼珠子乱转。

    段景柱擅长控马,匆匆包扎了伤口就上马跑去把战马聚在一起,防止它们乱跑散了。

    其他人看到赵岳在扒辽军的铁甲衣物,不知赵岳要这些玩艺有啥用,但也急忙跟着干。

    普济亲王聪慧如神,在需要争分夺秒离开的当口不会干没意义的事,所为必有深意。

    燕王府卫队军和死胖子赵管家的皮袍子、皮靴子着实不错,这得弄下来装车上。

    等回到燕山清理干净,能用上。马贼别看威风煞气自在嚣张,也抢了些钱,但实际生活水平真不怎么样,怎一个粗糙二字了得。

    这些精贵袍子、结实利索皮靴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

    生活在深寒的深山,马贼们确实需要这种保暖又结实的装备。

    快速清理了战场,赵岳和众人把尸体都丢在河沟,刚好沉到沟边厚厚的积雪中,再用武器大体划拉些雪遮掩好暴露的部分,以雪大致掩饰一下路上的大滩血迹,趁着四野仍无人经过,急忙上马,让工匠架车随着段景柱赶的头车前奔了一段路,拐入一条岔道,取回之前藏匿在山凹中的自己的马,继续急赶到更僻静隐蔽处。

    这一带离燕京不过百八十里,燕京周围还有一些驻扎重兵的交通要道重镇。

    这么二十几个人,想带着这么多战马和大车走平坦宽敞路顺利潜入燕山,无疑是痴人说梦。

    偷袭前,赵岳原本想,若胜,就从容些毁掉神臂弩,若敌人太强,此战不顺利,也不怕引来远处敌人,就放火烧马车烧毁神臂弩。抢了敌军的好马,争取一人双骑快速逃走。

    他没想象现在这样带着战利品逃跑。

    但段景柱却说,若能胜,神臂弩不用毁掉。他有把握带大家走安全路回到燕山。

    记路,摸清路,识路,选路考虑进退。是老段的强项,也是他干马贼多年养成的习惯。

    没这点本事。偷抢熟悉当地地理的马背民族的好马,当马贼至今安然无事,那根本不可能。

    赵岳信段景柱的能耐。

    这时节,野外旷野无人,也大大有利于掩藏过境踪迹。

    但无论如何都必须抛掉只能行平坦路的大车,骑马快速穿行野路,在敌人察觉货物出事前及早潜入山中,才能有机会做成。

    之前收拢所有马匹,不让外人看到有无主战马跑来。清理战场,掩藏尸体和血迹,也是为了尽可能不让人注意到这场厮杀,尽力拖延事情败露的时间。

    躲在这偏僻地,赵岳下马,指挥着和大家一齐用敌人的衣服制成绳子,把小袋神臂弩配件装成的一个个大麻袋绑到马背上驮着。

    这玩艺不太重。一马能绑三袋。弩虽多也用不了二百多匹马驮。

    众粗汉这才醒过味来赵岳扒死尸衣服的用意,都嘿嘿笑。

    没这衣服绳,想用马带着神弩走还真没办法。

    战前,以如此少的人截杀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当时都很紧张,只考虑厮杀。没留意绳子的问题。战后,伤痛,加战后的发蒙松懈,加疲惫,加忙碌,也没留意货车上并没有配带绳子。

    只有心如铁石,神经强韧的赵岳才能镇定自若。考虑周全。

    把敌人的铁甲武器袍子靴子等用辽军携带的宽大结实行军皮睡袋装了,扎好口子,驮在剩下的一些马上。再用大车的长缰绳把所有驮马连在一起控制避免其无主驾驭而乱跑。

    不会骑马的十几个工匠戴着皮帽子,包着皮袍子,用衣绳绑在马上,防止掉下来。

    窝囊的俘虏小韩常被扒了铁甲,包着皮袍,也背戴手铐,绑骑在马上。

    他脸上蒙着自己的用于骑马挡风的围子,外人看到了,也不知他是被堵着嘴强绑走的战俘。

    大队弃了货车,护在马群周围,催马跟着向导段景柱迅速钻入小路,开始了潜逃之旅。

    工匠们大多不会骑马,甚至从未骑过马,在快马上被颠得难受。

    韩常马术精熟,绑着又背着手不能自如控马,骑马也不难受。他被武能、徐谨夹在中间控制着,奔行间看着骑着莫离横野将军的宝马自如奔在前面的赵岳所提着的那口大刀正是他的那柄,惊奇赵岳如何轻易降服了莫离的宝马,对这位强大如魔神的沧赵子弟心生敬佩,神色复杂。

    他不知自己以后的命运会变成什么。

    他的父亲是辽军高官重将。他的家,他的母亲、亲人、梦想都在辽国。梦想可以抛弃或改变,但他决不会抛弃亲人不顾亲人安危投降大宋。

    赵岳不一刀利索了结我,绑架我,费这大的事带我走,到底是何用意?

    要是这个魔鬼般的强者看我是汉人,感觉我武力可用要招降我,我是不是要以死抗拒?

    韩常小童鞋觉得自己是条硬汉子,不怕死。只是二十郎当岁,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啥美妙还没尝过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丢哪个荒地树林,就这么被野兽啃了,也不甘心呐。

    赵岳可不关心他纠结什么,只抓紧时间拼命赶路。

    穿山越冻得坚硬的田野,专跑远离村镇之地,段景柱果然能耐,引得路让大队能一口气顺利跑到天黑。

    老天爷似乎也格外照顾这伙胆大能干的强盗。今晚有好圆的月亮,而且云彩稀少,月光照得雪地一片银亮,夜晚认路问题不大。赵岳命令继续顶风冒严寒赶路。

    一切等进入山里,掩藏了踪迹,安全了再说。

    人与马都撑着精神,直跑到天亮,又来到一座山前,要穿山而过。

    那些拉车的驽马跑得汗出如浆,虽强壮却奔跑能力有限,即使只驮着些轻便东西,负担不重,坚持到现在也实在支撑不住奔跑了,纷纷无力地嘶鸣着慢下来,怎么催促也不肯再跑了。

    赵岳大急,正要准备进山后找个方便掩藏尸体的地方杀掉这些马,甩掉包袱继续快跑,段景柱看出来了,笑道:“二爷,不必对这些无能畜生动粗了。咱们到家了。哈哈”

    赵岳闻言大喜:“景柱,这就是咱们的燕山地界?”

    燕山是中国北部著名山脉之一。西起白河,东至山海关,北接坝上高原,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西南以关沟与太行山相隔。南侧为河北平原,高差大。滦河切断此山,形成峡口——喜峰口,潮河切割形成古北口等,自古为南北交通孔道。在军事中也很有地位,是兵家必争之地。

    燕山有大小燕山之分。

    大燕山范围可就广大了,指坝上高原以南,河北平原以北,白河谷地以东,山海关以西的山地,东西长约420公里,南北最宽处近200公里。

    赵岳前世对燕山不了解,今世北上经过燕山地区,却并不熟悉这一带,故有此问。

    段景柱笑着点头:“咱们在燕山的窝离燕京并不是太远,却人迹罕至,正好灯下黑。”

    赵岳听他说得轻松有趣,扫视着空旷寂寥不见人烟的附近地区,也不禁笑起来。

    如此大事居然这么几人真就隐秘地做成了?!

    他暗暗感叹一声,心情放松,在兴奋中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回头对疲惫不堪的众人笑道:“到家了,再加把劲向前走走。”

    说着还特意饶有意味地看看韩常。

    韩常瞅着连绵起伏幽深的广大燕山,又看看赵岳,不能说话,神色却流露出越发复杂。

    他知道自己再有本事这次也是真的逃不了了,很是悲哀茫然,也奇怪沧赵家难道在燕京附近的深山中已经潜藏着一只马贼军?

    如果真是这样,那沧赵家族,

    不,准确地应该说是那位大宋当代盛名小圣人,清州知府赵公廉,只怕真象听说的那样是真有心伺机夺取燕云,收复往昔汉家十六州,野心不小,所谋深远,在燕京早有布置,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若是沧赵是皇赵,这天下哪还有别人混帝王的份?!

    如果沧赵家族是那伙强大海盗背后真正的主子,那这世界只怕要巨变。大辽对付小小金国都如此吃力,还有未来?

    被动迷茫中感慨万端甚至心悸,韩童鞋只能被夹着随大队拐进山里,神秘消失在燕地统治中。

    PS:

    在此感谢齐齐和蚂蚁娜树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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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节冒险者的游戏,上

    燕云地区人口相对稠密,官府控制也相对容易。在这里当马贼无法和空旷辽阔的草原和西域的马贼沙盗那种可纵横驰骋肆意截杀抢掠又方便藏匿踪迹的客观条件相比。

    想在燕京这种统治中心区域汇聚大股马贼,建立隐秘安全老巢,即使有深山可用,也很难。

    赵岳带着人马进入山中,在山口不太远就有伪装成山中猎户的警戒哨所接待。

    哨所这七八个汉子显然经常接待自己人的马队,很有经验,接待麻利,也备有些喂马草料。

    他们迅速给马匹擦汗,饮温热水,喂食草料,防止马匹受寒病倒,也添补马力。

    赵岳等饥肠辘辘的人也得到饮食补充。

    在看着简陋却很温暖的茅草房略事休息,赵岳立即带队起身,继续向深山老巢赶去。

    深山中哪有好走的通道。

    乱石、荆棘、树木、藤条、险坡……都是通行障碍。

    人走得难。马更难行。这一路走得这个艰难,这个提心吊胆。

    途中时闻山狼甚至猛虎等嚎叫,常有凶猛野兽窥伺盯梢。说明深山生存通行之险恶。这还是冬季。要是到了气候温暖时节,毒蛇、蜈蚣等出没无常的危险生物出现,艰险更甚。

    经过数个哨卡接待,有向导和熟悉的捷径,也直直走了三天多,他们才到了深山老巢。

    赵岳皱眉,暗想:“这哪是马贼,分明是山贼,光是骑马进出就是大问题。”

    “景柱,在此汇聚上千人当马贼,平时不得不分散抢掠驻扎,这样管理难度太大,风险太高,容易被俘虏出卖,马匹大批量进出也容易被官府察觉盘踞基地。这里不适合马贼生存。”

    段景柱点头道:“俺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利用金辽对抗,燕王和官府无心关注境内小股马贼闹腾,才在去年放胆这么干了,也侥幸没出大问题。今年想生存下去。正想招呢。”

    赵岳摇头道:“不用费脑子了。想安稳生存在这,就得人少而精干,集中在一起居住和行动,便于严格控制管理。否则必定早晚出大事。必须减员。”

    段景柱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道:“公子是想打完燕山崔家寨,把不需要的大队人马接走?”

    赵岳点头道:“这就是我扒辽军铁甲。收走他们武器的用意。想在燕地转移走这么多战马和人员,没有军队大举入侵扰乱和接应,凭自己硬冲过去,根本不可能。只有乔装打扮冒充。”

    跟在稍后面的韩常突然忍不住张嘴道:“敢问赵公子,你们所说的接走,是不是海盗接?”

    赵岳扭头扫了韩常一眼,淡淡道:“我早察觉你努力一路,终于吐出堵嘴布。不揭穿你,没再堵上你的嘴,是看你老实没乱喊乱招呼妄图吸引人来救你。”

    韩常心里一惊。看着赵岳漆黑幽深的眼神,胆子大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微低头苦笑道:“以公子之能,谁能从公子剑下逃走?我若敢出声,必定是具死尸,怎敢不老实?”

    赵岳嗯了声道:“当个聪明汉人,有你的好处。现在你敌视我,想逃走。以后你会明白自己做出顺从选择,也是明智幸运的选择。你的决定和改变,也是你家族的饶天之幸。”

    韩常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从赵岳平淡的话语中隐隐约约感觉出点什么。他没再吱声表示顺从不顺从,只低着头随坐下马缓缓上山寨,实则心里如翻江倒海般进行着剧烈波动。

    赵岳也没再搭理他。

    韩常无疑是个大将之才,能留尽量留。此时降不降都不要紧。赵岳没打算立即就能用上此人。以后降不降只怕就由不得韩常自己了。若不想死,不想全族覆灭,韩常不傻,必甘心归顺。

    眼下要做的是必须看好韩常,别让他跑了。手铐是绝不能打开的。

    石勇、潘迅、潘速得知赵岳终于来了,若不是要坐镇山寨控制部下马贼。早跑去路上迎接了,此刻早早出了山寨,迎着上山人马喜气洋洋奔来,来到赵岳马前就是一个单膝军礼,激动大叫:“末将石勇参见公子。”

    他们四将和赵岳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越是这些年见面次数极少,越是想念赵岳珍惜情义。

    赵岳许久未见四将,看到他们越发雄壮矫健的身影,心情也有些激动,立即跳下马,一一扶起,拍拍这个的胸膛,瞧瞧那个的脸,冷酷的眼神变得温暖如春。

    “辛苦了,兄弟。”

    短短五个字饱含深意和诸多感情。

    石勇本很会说话,此刻心潮澎湃,变得口舌不是那么伶俐了,只脱口而出:“应该的。”

    潘家兄弟脸色涨红,气粗了,不约而同叫道:“俺们愿意。”

    段景柱接应赵岳,早前已经激动过了,这时候和三个兄弟的激动相比显得沉稳许多,得意洋洋说:“有辛苦机会也是种资格。”

    说着斜眼瞅着神情复杂的韩常,那眼神无疑是说,不是谁想辛苦就能获得这种机会的。你小子条件不错,更幸运地成了公子的俘虏。你若识相,以后就走运了。辛苦,你也会觉得甘甜。

    赵岳和四将都笑起来。

    欢快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深山幽谷中,引得寨中马贼纷纷好奇探看。

    山寨中收拢的诸路马贼居然契丹人很多,约占到三分之一,个个凶悍善战,也个个是光棍。

    赵岳扫视这些瞪眼好奇打量他的契丹人,不禁轻叹一声道:“大家都是乱世飘零人,形成这个集体,从此只要珍惜这份缘分,背靠背抱团生存,也能闯出生路。我能带给你们美好生活。”

    他很清楚,这些契丹人沦落为燕地马贼,必定是在北方的家与亲人全死在了金军屠刀下。

    他们孤身逃到南方,不投靠燕云官府,不在燕地扎根重新生活,宁愿当和他们的政府对抗的马贼,甘愿冒争斗厮杀和被官兵追捕围剿的巨大风险。不是他们喜欢当强盗,不是喜欢这种惊险刺激生活,只是对政府失望,厌倦了为本族政府出力和牺牲。想解脱束缚挥刀自在活一把。

    他们虽为异族,实际也是战乱的无辜受害者。

    他们的种族和大宋汉人一样,痛苦遭遇、失望与绝望没什么本质不同。

    都是人类惨剧。

    众马贼不知赵岳的身份,只听四位首领叫赵岳是主公,只见首领们对赵岳狂热欢迎有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他们不知这是为什么。但出于对首领们不凡的能力和讲义气讲信用的了解,对赵岳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主人有诸多猜测,却几乎都相信赵岳的话。

    实际上,他们过着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生活,内心世界里愿意相信赵岳能带给他们希望和出路。

    人总会老的,不可能永远年轻善战,不可能老保持强盗兴趣,不可能一辈子当马贼。

    有别的出路,厌倦了,或干不动了。有脱离这种生存状态,回归正常生活的机会,当强盗才能当得更安心。赵岳的到来无疑迎合了这种心理,让马贼们看到了可能。

    赵岳敏锐察觉了众人的心态,笑着加把火:“确切地说,打完燕山崔家寨,抢了那里的财物。你们就能跟我去你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好地方,自由选择想过的生活。”

    他扫视黑压压的人群,缓缓却清晰地说:“我,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这些话引得马贼们一阵热烈议论与响应。

    无数声音在喊:“那还等什么?干吧。”

    契丹语和汉语夹杂在一起嘶吼。让场面显得有些奇怪,却确实士气高昂,求战心切。

    随后,四将安排大家先去备战。

    他们和赵岳进屋看了粗略的地图。商量了攻打方案。

    实际上,四将此前早已反复讨论过攻打方案,却没有攻破艰险的手段。赵岳笑言,这难题由他解决。

    说干就干。

    赵岳安排伤势影响大强度翻山越岭的钱缸,牛进宝,金来顺。马得财四人带五十沧赵军和体弱或年少后勤马贼留守此处老巢,照顾这里的战马和正生病的马贼。大队步行翻山直取崔家寨所在的山头。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

    两处山寨在地图上看似背靠背,真过去就远了,要翻越大大小小数个山头,还有盆地,不是一两天就能到达的。

    这是段费劲而艰苦的旅程,但大队翻山总比骑马绕行快,也不惹人注目,安全多了。

    一路上,野兽不敢对如此人多的群体偷袭攻击。还能顺手打些野味满足一下口味。有吃有喝,有兽皮做成的温暖睡袋夜宿深山不怕冷。春来却还严寒的深山行军,一切没有大问题。

    这种行路睡袋最早是由赵家庄商务用养的羊得的皮设计生产出来的,最早是提供给了常常需要出外野战的西军用。

    有了这个,在运输不便的冬天就不用费劲带大量帐蓬,极大方便了西军冬季作战。

    这也算是一种卖好当时的童贯,和西军广大将士结一分善缘的小小手段。

    西军广大将士们有了这种睡袋,确实在严酷的大冬天睡觉休息少受了太多罪,确实念好。

    大宋就没有真正的秘密。睡袋这种东西在战场也保不住秘密。

    很快,各国军队就装配上了。

    马背民族兽皮多,从民间到军队,装配行路睡袋比大宋方便多了,数量更多。

    马贼军的这些睡袋都是积年抢过路客抢来的。强盗就是强盗,不事生产,呼出的每一口气中都带着血腥味。

    大队悄悄行军,翻山越岭总算来到隐秘的深山崔家寨。

    这是一处山上的山上的险要之地,实际是山脉边缘突兀而出的高崖。

    赵岳亲眼看到这处险地,即使之前已经听石勇、段景柱他们大体讲解过,仍不禁惊叹不已。

    它座落在五六百米的高山上,突兀再拔起,顶部没在云雾缭绕中,难知有多高,不是想像的那种孤立陡拔却狭窄的石峰,面积很大,连接山脉的一面很宽阔,到处可以当随意攀登的路,但向上渐渐就成了只有唯一能通行的路,好在还比较宽。其它地方爬都很难。

    赵岳从树间潜近察看到的第一道上山关卡就好像是一道突起的山中城墙,最低处也高有十几米,通道豁口原来应该有二十左右米宽,被人用水泥和石头砌成城墙,两边则是面对山下的石壁,大面不象城墙面那么平整规则,但陡直光滑,别说是人,就是猴子也爬不上去,形成天然坚固城墙。

    这一处整个宽约百八十米,只需要不多人就能居高临下抵挡大军攻击,真是道好山门。

    但大军来,配备攻城弩和抛石机,借助树木掩护,在比较宽阔的山坡上摆开,不难攻破山门。马贼军没有重武器,但只以密集弓箭压制山上防守,以众兵架云梯强行攻打,也未必不能破。

    只是据抓获的崔家信使说,上面的第二道关卡,那才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道关卡就是条十多米宽的石缝,同样砌成城墙,只不过更高,两侧石壁和第一道关卡一样陡峭光滑,只是比第一关的石壁还要高出三四十米,爬上去?你想都不要想。

    而且,关卡面对靠近城门的这一段上山路,能正常行走的只有几米宽。谁若来攻打,任你有千军万马也使不上劲。城门上防守太容易了,只需要对着狭窄山道抛下滚木擂石,其打击轰隆隆势如万钧雷霆,你上山多少人也白搭。

    这样的关卡,就是以赵岳之能和配备的现代化登山工具也无法潜入,更别说攻进去。

    就算能攻破山门,进入石缝也是死路一条。

    那缝长有一百多米,守山卫兵只要站在两侧高高的石壁上面,居高临下对着狭窄石蓬内攻击,即使不丢石头滚木,不泼油放火,只是放箭就绝对够攻山者喝一壶的。尸体填满了石蓬也攻不进去。

    山崖其它面则是从座山树林中陡然拔起的陡峭嶙峋石壁,全是石头,绝壁上小树都少见。从崖壁脚下仰望,正应了那句话了,云深不知处,不知其到底有多高,只看一看就感觉阵阵眼晕,仿佛山峰正迎面倒砸过来。错觉让人毛骨悚然。

    赵岳围着这座实为巨大石头山峰的悬崖,仔细观察着绕了一圈,终于明白了四将为何一提攻打此处,心里明明极想早早一下子干掉,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生气瞪眼了。大自然鬼斧神工所造地理奇迹,实在是太险恶难打了了。

    换句话说,真是难为崔家能找到这么个理想的藏匿所在。

第316节冒险者的游戏,中

    赵岳看这山虽然陡峭险恶却非光滑,多风雨切割冲刷出来的沟壑嶙峋,有可着手脚放绳爪之处,未必比前世看到的攀岩爱好者玩的那种绝壁更难爬,可怕的是山风把人从绝壁上吹落,重要的是胆大力量足,眼力好,身手高强。

    他仰望绝壁,仔细观察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眼神开始闪烁坚定,决定按早前设想的那样就从敌人万万想不到的绝壁爬上去,潜入山寨,从内部破坏防守。这是唯一能迅速有效瓦解这座天然堡垒的良方。

    宿敌崔家必须铲除。这险值得冒。

    万俟大年从小跟着师傅在深山长大,打猎采药是高手,胆子大,也练出一身高强爬山能力。

    他瞅瞅高耸入云的绝壁,听着呼啸的山风,也不禁有些胆怯。

    爬这玩太危险了。

    但赵岳敢,他也想试试看。

    以他奇长的胳膊,猿猴一样利于攀爬的优势,爬山不信比不过赵岳,心里实际也有讲义气有险共担那么点意思。

    袭杀燕王府卫队那场恶战,无疑让他对赵岳更信服,心贴得赵岳更紧。到了此时才是真正坚定了归心。

    赵岳却否定了他的追随。

    “大年,我相信你的胆量和攀岩能力,但我们不知山上的具体情况,却知上面至少有上千强人。上去了就要孤军奋战。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处可逃避,真正的绝境。“

    ”你勇气可嘉,但近战自保能力尚有不足。我一个人尚且好说。随机应变,他们未必能对付了我。多个你,难免让我分心照顾。行动也多有顾忌和不便。我不能让你跟我赌命。潜入任务也不许失败。你的优势在突破山门时最得力。”

    一旦潜入失败,惊动了敌人,再想从绝壁潜入就根本不可能了。山上必定加强巡逻防守。那时除非是神仙才能上去。

    如此奇迹突袭只能玩一次。

    失败了,就意味着这处崔家藏匿盘踞地短时期内没机会攻破了。也意味着赵岳此次特意北上的任务失败。

    万俟大年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爬这样不知到底有多高多险的绝壁。他本就有些胆怯,听赵岳这么一说,也就顺势熄了争强好胜之心和血勇逞能。

    马贼军只石勇一人陪着赵岳绕山观察。

    其他首领都在崖坡前约束着部下安静等待,防止整训一冬天勉强成军的部下马贼乱动搞出事。也防止惊动关卡敌人。

    石勇见这石峰太高大险恶了,在凛冽的山风中爬这玩无疑是玩命,很是担心赵岳的决定,想劝说赵岳放弃。

    他觉得比起拿命冒险爬这玩艺,还不如从正门以炸药强攻开山门。再强冲杀进去,以上千强悍之众,未必不能攻破。

    实在攻不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可以索性移寨驻扎在山脚下封锁了山口。

    看山上那么多的人断粮断供给后,怎么在绝境高山长时间活命。不怕他们到时候不从乌龟壳中出来拼杀夺通道。

    反正,怎么着也比赵岳冒险出事强。

    逆贼崔家就是死光了,死一万口人,也顶不上赵岳一命。赵岳不值得为除宿敌冒这个险。

    武能、徐谨跟师傅马灵学的轻功不错,使的是快剑,走轻灵的路子。身手也相当敏捷,顶盔贯甲在疆场上玩大军战阵冲杀不是上将之才,但搞翻墙越壁刺杀、追踪、侦缉等绝对是好手。

    以他们的轻捷本领,仰望着绝壁也只剩下咋舌,眼望着赵岳,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们也不赞成爬绝壁偷袭,只是跟久了赵岳,知道赵岳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劝说没用,才没象石勇那样直接劝止。

    王念经在截杀燕王卫队一战中舍生忘死。冲下山坡时已经决定把唯珍视的命付出去,历险却没死成,战后象高僧一样突然开悟了,以前冷酷。对一切大多抱着无所谓,不知为什么活着,怎么活才有意思等等消极黯然心态问题似乎全一下想通了,心情空灵轻松,成了真死士护卫。

    他心里不赞成赵岳的决定,但没劝说。只淡淡道:“到时,我必第一个冲杀山门。”

    这话的含义是,为完成赵岳此行北上的目标,他会奋勇当先。赵岳若是成功爬上去从内部破坏敌人防御,他会第一个冲上去接应。若是赵岳不幸摔死了,他也会第一个攻击敌人舍命也要为赵岳报仇。

    赵岳之前没留意王念经的变化,听了这话才察觉有异。

    他看看自己的侍卫长,明白了王念经的心态,感受到了这份情义,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嘿,伙计,放松点。我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他说笑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了母亲、女友和小妖三个人的身影,在这冒险关头格外清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牵挂着他的安危冷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但把他当精神支柱,完全依赖他生存,没了他,生活就失去意义的,只有那三位女性。

    现在只怕要加上半个王念经。

    至于其他人,包括父亲、大哥、那些长辈,他若死了,他们会悲伤难过,但为他未完的事业也好,为了其他什么理由也罢,他们会擦干眼泪继续生活和战斗。

    时间会让他们或早或晚地把他遗忘。有没有他存在,沧赵集团一切该怎样就会继续怎样。

    若是母亲和女友在这里,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冒这个险,必定死拉着不放。

    在她们眼里,什么也比不上他的命重要。

    那个精灵一样的小不点即使不懂什么,也会本能地死抱住他的腿不离。

    赵岳的心情一时有些激荡,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悲伤,只眼睛有些湿润,脸上却仍然带着笑容,视线有些模糊中,仰望着苍天,在心里冷冷说:“未知的神秘力量命运,我赵岳爬绝壁,以命再和你赌一把。看看你控制一切的意志和神奇到底存在不存在?”

    “公子。”

    “公子。”

    王念经、石勇、武能、徐谨,包括万俟大年看到赵岳落泪,都不禁关心地叫着。

    赵岳回神,擦擦眼睛向他们笑了笑道:“山风吹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呵呵”

    他挨个拍拍他们肩膀。笑道:“回去告诉弟兄们和部下,这次咱们玩个刺激点冒险者的游戏,一战奇破险关,抢了山上的一切,然后去美好世界生活。”

    众人都知这是战前鼓舞士气的招。也是既定的裁军策略,都心领神会地点头。

    赵岳又对满脸忧虑的石勇笑道:“铲除了宿敌。我看你们可以把这处绝妙险地当老窝。”

    这么一说,石勇也笑了:“俺也觉得这里比那里好。至少有崔家打理出来的比较通畅的山道。骑马进出深山,隐秘却省劲不少,也方便从这向山外多路出击。就当狡兔第一窟。”

    他说的有趣。众人也都笑起来。

    赵岳道:“回去整军准备进攻。听到山上有爆炸声就向第一关扑击。我会设法打开山门,扫清进攻道路。”

    约定好后,赵岳看看太阳,已是九十点钟,不再耽搁时间,立即从选好的地方开始攀登。

    这里比较背风。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山风这个最大登山威胁。

    几个汉子看着赵岳腾空而起窜上石壁数米高,手脚并用,并借助登山工具很快爬上二三十米高,开始在风中身悬绝壁,都不禁为赵岳捏把冷汗,心嘭嘭紧张跳得似乎要跳出嗓子眼,等赵岳安然爬到上百米向他们挥手示意离开,才强按下担忧,留下军医和几个沧赵战士守在这里,自己回转队伍布置进攻。

    赵岳敢冒险。不是逞能。

    他本质是严谨务实的科学家,这一世多了份英雄侠气,胆子更大了,有前世的攀岩见识和一些经验。有超人的眼力可在绝壁上寻找判断那处突起是比较牢固的能搭手,哪处裂缝能落脚,上面极高处哪里是能提供顺利攀爬通往山顶的,不至于爬到某处无法再爬,陷入上不去,下也困难的困境。

    加上过人的轻身功夫。强大而持久的力量,超人的胆量,冷静的头脑,这些都是必备条件。

    在凛冽的山风中,绝壁上除了那些较深的沟壑,难以存住雪结大片的冰,但岩石也较滑,很不利于抓稳踩牢。导致攀爬起来格外艰险费力。

    赵岳遇到数次险情,但依靠飞爪登山绳稳定身体加强安全,最终在极度惊险中爬上了山顶。

    双脚终于站在了踏实地,心一定。

    以赵岳如今的强悍体力和本事,也感觉手臂酥麻,整个身体都疲劳惊悸不已,不禁一屁股坐地上,因怕附近有人察觉他到来,警惕扫视,张大嘴喘着粗气,尽量控制发出的急促呼呼声。

    但这里更加严寒,别说人,就是连只蚂蚁或鸟雀也没有,只余呼啸的山风刮出的各种声响。放眼处居然是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松树林,树木低矮,形态多异如扭曲虬龙,却大多很粗大。

    赵岳心一松,自然懂这是高山树木的必然形态,是适应山风的无情摧残形成的。

    这片树林的树木如此粗大,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岁月才能长成这样?

    再回想这处绝壁,垂直高度大概只有五百米,并非担心的那种更高更陡峭难爬。

    只是人走五百米路和游泳这么长距离,费力感觉和难易度完全不同。

    走这么长,正常人都会很轻松,没啥感觉,一晃就过。

    而游泳就不是随便一个正常人就能完成五百米距离的。即使你会游泳。

    和游泳相比,爬绝壁就是更据挑战的事。

    这五百米,别说普通人,就是前世的攀岩高手只怕也难完成。

    山风冰滑下,这活太难太险了。

    赵岳再回想这一过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这次真是赌命啊!好在命大,似乎冥冥中可能存在的神秘主宰没想对付他。

    若再来一次。赵岳打死也不想干。

    他实在想不出,在这个季节,除了本事深不可测的师傅,这世上还有谁能攀上来。

    有这胆子的只怕都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若是在其它无冰雪季节,赵岳觉得光只他知道的人,在风力弱小干扰威胁不大的前提下,还是有几个能爬上来的。比如鼓上蚤时迁。

    以时迁的轻灵敏捷本事和爬高的胆量技巧,爬上来问题不大。

    擅长攀爬的万俟大年,或者解珍解宝那样登山身手不凡的胆大猎人采药人,在有他引导攀爬方向的前提下,也极有可能爬上来。

    但这处险地当真是坚守藏身的好地方。有数百上千人守卫在此,确实难以攻破。

    天下没多少人能从绝壁上来。就算垂下绳索,大军也上不去。

    五百米高度,没几个人有那体力和胆量能顺绳子爬上来。爬在半空,随绳子晃荡,吓也能吓死个人。上来几个人,没有独身破千军万马的本领,不顶用,于攻破这处险要没有任何意义。

    赵岳趁着这一片寂寥安全,抓紧时间运转基本功,长久坚持不懈地修炼,思想很容易进入空冥,情绪很快恢复了镇定,身体的紧张疲劳也很快缓解。

    再次充满力量,他起身仰望天空。

    苍穹一如既往风云变幻表情丰富,实则无情。

    深吸口气,摸摸腰间放暗器的包,反手拍拍背上的剑,赵岳丢下爬山绳索,大步进入树林,眼扫四野,耳听声音,判断出这里至少四五百米范围内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地面活物。

    穿过这片较密集的古树林,眼前却还是树林,只是稀疏了许多倍。

    赵岳一路穿行,惊讶发现,林间居然有一块块开垦出来的田地,看样子是种蔬菜和一些品种粮食的。

    地块都面积不大,掩映在四周削减了树冠的粗大古木中间,透光性良好。

    山上贫瘠地也能耕种?

    赵岳好奇,拔开积雪看到土壤发黑,地冻得坚硬,难测土层厚度,但应该是肥沃好地。

    看太阳,认准一个方向走了老远才到了树林地边缘,赵岳掩身放眼一瞧,不禁惊叹地张大了眼睛。

第317节冒险者的游戏,下

    展现在赵岳面前的居然是个面积颇大的山顶湖,应该大体位于山顶中心区,形状极不规则。??

    ?

    ?·湖沿与近堤一圈在并不太厚的白雪掩盖下,少见杂草踪迹,都基本光溜溜的,说明是石头的。

    按赵岳的见识,这应该不是火山湖,而是一个不知什么原因形成的岩石大面积下陷,接雪雨之水形成的石头湖。

    也可能这湖下面有压力巨大到能顶到高峰的奇迹泉水,只是湖面结冰铺雪,只剩下冰雪茫茫的一个平坦湖貌大概,难知湖中详情。

    但湖边有脚印,有今天不久前破冰取水处,从那露出的冰的厚度来看,这湖水可能还不浅。

    赵岳知道北京燕山地区有不少湖,有名的象十三陵水库之类的,却实在想不到如此高的石头峰上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一个湖。

    石勇他们审问抓住的崔家通讯人员,也只注意问山上人的情况,不知道居然还有大湖。

    这算的一个自然奇观,也为此处住人提供了最基本的生活条件。

    怪不得这的人还在树木间开田种地呢。

    有土,有水,耕种自然没有问题。

    赵岳向湖对面望去。

    先仍然是一片数百米深的树林夹田地,或不方便耕种的那种起伏不平的野草乱石荒地。

    从这片树木空隙间能看到,隔着树林是一排排夹在稀疏树木间的房子。

    赵岳总算看到了藏在山上的宿敌盘踞处。

    除了对面以外,围着湖区的都是野地和那种林间田。看不到人踪,也没有任何动物迹象。但在这就能清晰听到房子那边传来的鸡、羊、马,甚至还有牛的叫声。

    赵岳确定四周无人出没,没人觉察自己潜入,又继续钻林子潜到房子那面,就近观察。

    眼前的情景让他感觉就是个山野大村落。

    自北向南,因形就势盖着许多房子,怎么也能住个上千人,符合审问的情况。

    让赵岳再次惊讶的是。房子和他想像的不一样,不是段景柱、石勇他们山寨那种用木头胡乱盖的简陋粗糙房子,居然是一水的坚固耐用又宽敞规则的水泥石头房子。

    房顶虽然也是铺的厚厚茅草,但居住的舒适安全程度远不是四壁到处透风又容易着火的简陋木头房子能比的。

    石头。山上多的是,用来盖房子真不缺。费些劲就能集齐材料。

    水泥只怕不是从山外运进来的。

    这么多房子,这么大的水泥用量,要是靠外运,走如此深远的山道。?·用骡马驮也难为死个人。应该是在这座石峰附近某隐秘又方便处建窑代木采石,就地炼制,再就近运上来的。

    赵岳眼瞅着水泥房子,不禁轻叹口气。

    你妈的,大宋就没有秘密能守得住。

    当初家里把水泥用料和烧制方法献给朝廷,目的是帮助军方能更简便有效地加固城塞,方便官府修固城池,也间接减轻百姓在这方面的艰苦劳役负担,结果如此建筑利器转眼就泄露了秘密,不但大宋民间富绅豪商制造使用谋利。连敌国也比大宋晚不了多久就广泛烧制用上了。

    崔家这种有实力的大族弄到水泥配方轻而易举,在山中建石头水泥房也就不是问题。

    这家人阴险狠毒霸道贪婪无比,但也是真有实力,为生存和藏匿传承真肯下功夫。

    燕山虽然有海拔一两千米的高峰,这座石峰连底座山加一起的高度也只有一千多米出头,在燕山绝对不算高山,但妙在周围十几里却没有高过它的,在没有飞机卫星拍摄的时代,不上山,谁也不知这里的秘密。

    这山还有更有意思的事。

    石峰的山尖在山顶占地面积比例或许不大。入眼处是一片最高处才十几米的几乎光秃秃的石头,位置不象常见的那样在山顶中央,而是大致堵在西北方向的那片地。

    山尖后面不知是什么情况。

    ‘村庄’却就建在峰尖这侧脚下。

    那一带的地面岩石多泥土少,不适合开地种田。却刚好用于建居住区,地基格外踏实坚固。

    山尖恰巧挡住了冬季酷寒强劲的西北风,让这片居住地不受西北风之苦之害,却不影响温暖湿润的送雨南风。

    山顶其它几面却是泥土广泛铺盖,能长大树说明土层不浅,外有古树林挡风。内有林间田地荒野草场,加上不小的石湖,种菜,种粮,放牧,生活,样样方便。

    赵岳再瞧瞧这山顶布局,不禁感叹:“这真是高人隐士隐居的世外桃园!可惜被一窝毒蛇恶狼般歹徒窃居了宝地,破坏了如此乐园美景。这崔家为了传承财富,繁衍人丁,搞宋辽两国家族分流,行狡兔三窟,真是煞费苦心布局经营。”

    只是如此德薄罪孽深重之家岂配当长久的豪门望族?岂配在此逍遥度日,再次躲过乱世?

    他们的存在与骄傲得意是对人性的践踏与挑战,是对良善与美好的污辱。

    赵岳眼中射出冷酷的光芒。

    就让我来毁掉你们这些自以为得计的畜生吧。

    他扫视居住区,看到有些房子已经冒出袅袅炊烟,显然是开始准备午饭了,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高山上太冷了,人都尽可能藏在家里暖和着享受清闲,如此正好潜入,先想法灭掉这里的主要头目,尽量破坏掉这里的指挥系统。?

    ?·

    贼众无,总是好对付些。再进行下一步,设法破关卡打开山门。

    只要破坏掉最艰险难攻的第二关,放进了部下马贼,崔家这处老窝就毁定了,根基再毁大半。剩下的燕京那边好说。

    赵岳捂起脸,收拾紧身利索,然后迅奔向‘村’中那处远看显得最大,布局最复杂,也最显赫的大宅院。

    以崔家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脾性,他料定那里必定是崔家的集中居住地,里面应该配备不少护卫亲兵护院,或许还有此处的骨干心腹头目。

    这处秘密存在几十年了。在这里汇集兵马也有十几年了,差不多和赵岳同龄。

    山上的人无论是早就加入的。还是新人,在此安全惯了,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潜入偷袭。

    赵岳一身常见的燕地人寒冬打扮,和这里的人出来时怕冷一样蒙着脸。别说外面没几个人露头,就算有人看到了赵岳匆匆经过,只怕也当是自己人不以为意。赵岳很轻易地就潜近。

    他径直来到大宅院的侧后面。

    这里是周围房内人无法看到的死角。他过来时就留意倾听,判断这一带院内没有狗和人,却有马的声音。估计应该是养马棚,趁无人注意,一纵身跳上一丈多高的院墙,随即翻了下去。

    果然,此处是一片养马棚,里面养着二三十匹优良战马。

    赵岳眼尖,识马,扫一眼就大体看出,其中至少有六七匹称得上宝马级的。

    虽说在辽国弄战马方便,但宝马也是珍稀物。仅从这一点就可知燕支崔家确实混得不错。

    赵岳扫视清楚这里的布局。原来是象北京老宅那种大四合院,除了这一片后院是养马地,周围一圈房子。

    房子再多,崔家身为整个山寨的主人,按大家族的传统也必定居住在面南背北的主家正房。其它那么多房子应该就是预料的那样,是护卫和心腹头目居住的,遇到意外方便随时保护主家。

    他随即摸向北院墙对的那排房子。

    为避免被人从屋子里透过窗户纸看到房后有人影潜入,或听到踏雪脚步声,导致屋里人起疑心喝问,打草惊蛇。赵岳俯身慢行,侧耳倾听一个个屋子里的声音,寻找山寨核心与骨干所在。

    也许赵岳潜入的正是时候。

    没等他费劲慢慢挨个摸情况,前面一窗户内传出的说笑声让他锁定了第一攻击目标。

    从声音上判断。这屋子里至少有十几个人在,绝大多数是男的。有几个是声音妖媚女。

    从称呼和谈话内容看,应该是崔家几个能拿事的骨干设宴和山上心腹骨干凑一起吃喝玩乐,无非是为消遣打寒冬深山上无聊的时间,顺便显示主家恩义,用吃喝玩乐加强感情交流和笼络。让部下这些有本事,能打敢战的领好汉能更忠心耿耿为崔家效劳。

    深山不同于外面的社会。

    崔家不少成员在此躲藏着居住生活,不受官府直接保护,万一有武力强悍者生出异心,暗中联络人造反搞事,杀崔家人,占据此地自立,绑架人质,向燕京附近的崔家敲诈勒索谋夺财富,那就糟糕了,有这个可能不得不防,对这些武功好手自然得多交流观察,也多施恩款待。

    赵岳静静站在窗外偷听了一会儿,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正愁怎么能迅除掉了山上的武力骨干和指挥者,想不到大半就聚在这个屋子里逍遥快乐,真是天助我也,合该逆贼奸人覆灭。

    他湿了手指,小心翼翼湿软了最靠墙边的那张窗户纸,轻轻捅了一个小眼,侧头向里面探视,认准了其中哪个是厉害的武人,哪个可能是只会耍心机和嘴皮子的崔家人,两手都拿了飞锥,找好突破和攻击角度猛然跃起,一膀子撞开窗户窜了进去,双手飞扬,先攻击记住的危险人物。

    突然的轰隆一声,坚固的粗木窗户居然破了,随着寒风飞进一个蒙面人,屋子里正欢乐的人都呆了一下,不约而同扭头看过来。绝大多数人眼里的神色是惊讶与好奇,而不是警惕戒备。

    这确实太让他们感到意外了。

    其中有几个大汉果然武力不凡,反应迅,下意识猛地起身,因为是在主家这喝酒娱乐,连崔家人也都没带武器,抄的都是凳子,但寒光袭来,根本闪避不及,一下就倒下一大半。

    赵岳出十只飞锥,随即一步纵到酒桌附近,过来时宝剑已经出鞘,挥剑如电,纵横劈斩,快突刺,剩下的几个男子没有武器,有的手里还拿着筷子,根本无法抵挡,转眼间都在惊骇中倒在血泊中。

    赵岳杀死中飞锥后还在喘气的,彻底消灭了潜在威胁,向侥幸活着的那几个吓傻了的年轻美貌陪酒女人笑眯眯道:“瞪眼看我做什么?按这段狗血剧情,你们应该惊恐尖叫才对。还不快叫?”

    这些女人被赵岳喝回了神,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哆嗦着很应景地尖着嗓子拼命喊叫。

    “啊——”

    “救命啊——”

    “杀人啦——”

    可你妈的,周围房子中居然没人应声冲出来。

    这里门窗都关得紧紧的,隔断寒气。崔家的护卫看不到屋子里的血腥情景,把喊声当是‘狼来的’那种闹剧?

    有上酒菜的仆役进来一眼察觉不对头,看到一个高大蒙面人拄着宝剑一脚踩着凳子,正眼神笑眯眯地盯着他,惊得摔了酒菜,抹身就逃,跟着女人惊恐大叫呼救,直冲到院子里疯狂大叫,这下终于惊动了这里的人,片刻间忽拉一下,院子里就涌了一堆人。

    赵岳笑眯眯对那几个陪酒女轻声道:“冒险者的游戏正式开始了。你们不想死就老实躲屋子里藏着。”

    说着拎剑冲出屋子,向院子中人最多的地方冲去。一路拳打脚踢肘撞,宝剑飞舞,惨叫声顿时一片片响起,所过处,人一片片倒下。

    赵岳的迅猛凶悍强大惊得一时从安逸温暖窝出来还没进入凶恶厮杀状态的武夫惊骇后退,被赵岳紧撵着追杀。这么做,赵岳是防止被敌人放箭施暗器围攻。近战,他不惧任何人,不怕人多。

    这院子里住着至少上百崔家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好手,仓促间却被赵岳一人杀得死伤累累,狼狈不堪,惊惧不断退缩,片刻死了近半才逼急眼终于进入状态,怒吼着开始反攻。

    突然降临的激烈厮杀先惊动了这院子别处屋子里的崔家汉子和住在这里的头目。有武力的十几个崔家人纷纷拿着武器冲出来,但没有立即参战,而是聚在一起观战和戒备。

    那些头目则横刀摆枪竖盾紧紧护在主家周围。

    此时此刻保护好主人才是重点。

    他们谁也不清楚这次事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有多少敌人存在,无论主从如此作为都没有错。

    不擅长武斗的看到护卫们开始围攻反击蒙面人,自己的武力亲人和护卫高手在侧,感觉出来安全了,想看清战况热闹或担心还有敌人潜伏盯着他们,为寻求保护,也跑出来聚集在武者身后偷看。其中还有几个穿着华贵的少年。

    赵岳有意放慢了杀人度,装作在乱刀乱枪中疲于奔命抵抗,暗中留意那边的聚集情况。

    等不再有人跑出来聚集。赵岳猛然力反击,杀开一个缺口,纵身跳出圈外,在这短暂空闲时间内伸手从腰包中掏出手雷,打开安全盖,拉弦丢向崔家人群,躲避着后面的追杀,连丢三个。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圆溜溜的小瓜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只看到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迅猛砸过来。

    持盾的还以为是靠重量砸人的江湖人用的铁蛋飞石之类的暗器,急忙奋勇摆盾去挡,却轰隆隆炸得血肉横飞。一大群人在爆炸声中倒下大半。没倒的也只剩下抱着断臂残肢弹片划扎等伤口凄厉嚎叫。

    高爆手雷,一个的杀伤范围就在十米左右。三个摆开,密集的一团人群中哪还有人有幸免的可能。

    护卫见此恐怖一幕,这才想起传说的海盗军似乎就曾经用过这种恐怖武器,虽然都是凶残武夫,却无不惊恐万状,畏赵岳如恶魔猛虎,纷纷后退逃避,有的甚至仓皇失措间逃入屋子以求借墙壁避开可怕的爆炸攻击。

    赵岳却根本不理睬他们,向院门飞快跑出,一路在不明所以跑出家门察看的一丛丛人的惊愕注视下猛冲向山下,直奔险恶内关。

第318节冒险者的游戏,终

    燕王耶律淳做梦也没想到在大辽统治区,有王府第一猛将带三员猛将和二百多他的铁甲精锐卫队护送,一路到处是能挥弯刀骑劣马战斗的契丹人村镇接应,这批大辽国太需要太重视的走私货居然能失踪了。

    他在出事后第三天上午,看到按理车队再慢也应该到了燕京交接,却始终没有音讯,终于感觉不安,由按耐不住的喜悦兴奋转为焦虑坐不住了。

    他其实仍然不相信卫队会出事丢了这批货,只是实在等不住,就打发人沿路接应察看。

    结果自然是迎接了上百里也没看到卫队半个人影。

    事隔两天三夜,缺乏人烟通行的那段山路,战场血迹被飘扬的小雪花和风卷的积雪重新掩埋掩饰掉了,河沟四百米长的深雪中藏匿的尸体更无法看到。迎接人马匆匆经过这段路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

    他们不爬上山坡看到树木上留下的厮杀痕迹和射到山坡深处来不及仔细收拾而残留的箭,哪会知道有人在此截杀了卫队抢走了货物。

    接应者不知货物是神臂弩,一无所获,回报燕王。

    耶律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知道卫队已经接近燕京,怎么可能不但没能回来,还突然消失在燕京附近?

    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定是有人出动强大又精干武力在哪一段隐秘地杀人抢走了货物,并伪装掩饰了作案现场。

    他立即飞骑传令各地留意通行的大队骑兵武装,凡无明确辽军身份证明者,无论是高官卫队,还是商贾车队一律就地扣留。

    不从者,杀。

    他亲自出马,带大队飞骑沿着车队来路由北向南仔细排查,先在一偏僻荒野找到了丢弃的货车。

    单凭货车,无法判断是运输那批货的。

    但看到空荡荡的货车和车上残留的血迹,耶律淳的心一瞬间彻底沉到了谷底。凉得透心寒。

    随后,散开搜索的部下又在附近路段的山坡上找到了遗留的箭,确认了箭上燕王卫队的特制标记,也确定了厮杀战场的地点。只是雪地无痕。时过境迁。战场遗迹已经难以反应案发时到底是怎么个大体情况。

    他们没看到尸体。以为是敌人为清理战场掩饰作案把尸体带走了。

    此刻追缴那批货最紧急重要。那才是燕王最重视的。

    辽军对死人不关心,对尸体去向也不大关心,没多费心,立即把情况回报燕王,却不知尸体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耶律淳由此断定这就是那批货车。

    马贼作案最讲究个快字。来去如风。若这些货车是马贼截杀的别的商贾的,货物会被抢走,但尸体,马贼绝不会费事带走,必定草草清理一下战场有用的东西,剩下的都弃之不顾,抓紧时间快马离去为上。

    货车丢下了,那批货物踪影皆无,说明没毁掉。必定是有人特意针对货物而来,特意设伏杀人抢走。

    耶律淳惊怒交加。紧握弯刀,眼里射出吃人的光芒。

    一时查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有如此强大的武力,能在这一带悄无声息地杀死四员猛将和二百多铁甲精锐?

    是谁能把战场清理伪装得如此干净利索?

    不会是马贼。他们没那个能力。难道是女真人?

    想一想,也只有野兽魔鬼般凶残狡诈的金军小股精锐才具有这种迅速毁灭铁甲卫队精锐的实力。

    燕王按正常逻辑思维,把作案人数定为至少百八十人,擅射而且异常凶野能打,认为应该是这批货的消息不知怎么事先泄露了出去,让女真人知道了,派小股部队潜入燕地搞了这次截杀抢掠。

    燕王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要不然,这伙人为何不在更容易更安全得手的南边展开行动。偏偏冒奇险在货物目的地北边的燕京附近这么干?

    必定是为了方便作案后,以战马带货向北方迅速逃走。

    若是在南边作案,是更容易得手,但想带着大批神臂弩配件北上返回金国。无疑是不可能的。

    对,一定是金贼干的。

    一定是王府内部出了内鬼。

    要知道此次交易,耶律淳对外部任何人也没透露半点消息。

    这种大事没做成之前,以他的尊贵身份地位,不必事先向上面张扬,以显功劳讨皇帝或权臣欢心。他的官已经当到顶了。弄神臂弩。他只是为了大辽利益。隐而不说也是为了避免实现时却出现什么意外,没搞成,功没有,反落得笑柄。

    毕竟,他不了解安庆王的势力,对这种查得最严的违禁品走私到底能不能成,心里完全没底。

    这事只有亲信幕僚一人负责处置,事先知道详情。只有负责近身伺候的奴婢有可能听到了点内容,为利泄秘。

    燕王定错了缉拿目标,判断错了追缉方向,紧急通知军队大举封锁山海关等北上通道,并通知管辖地以外的北方辽军各关卡严格缉查不明身份的马队。

    绝不能让神臂弩落到金军手里,否则大辽就惨了。他燕王无功,反成了最大罪人。

    这个罪责,以他南院大王之尊也担不起。

    耻律淳只盼望北方有人能察觉蛛丝马迹,能截下货物,挽回危机,功不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只要大辽好,就好。

    他的希望必然落空。

    燕王绝不会知道他恨之入骨,太想捉拿到千刀万剐的案犯此时正在燕山石峰上狂奔。

    事实说明,天下就没有不可破的固若金汤堡垒。当了坏蛋,在无论多么安全的藏匿点都不可丧失警惕。

    赵岳纵掠如飞,一口气跑出‘村子’,居然没遇到任何阻拦。

    一方面是他太快了,如一团黑影掠过。来不及拦截。

    另一方面却是这里的人安全惯了,根本没想到有人能不破山下两关就能潜入这里行凶。

    事发时,‘村庄’中的人,有的在忙着做午饭;有的大冬天怕冷懒散或好色,躺温暖的火炕上还在盖被子睡觉或做原始运动;有闲不住精神头大的,相熟的聚一起坐火炕上。好酒的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吹牛喝酒,好赌的吆五喝六聚精会神地赌。

    骤然听到传来的厮杀声和爆炸,他们这才惊讶好奇,纷纷出来察看。

    很多人就象农村汉在冬天出门找朋友玩耍。武器在家里,手边没有,拿什么应变?

    更有的心急或太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出来的匆忙,穿得单薄。被酷寒一吹,又急忙缩回去。

    赵岳顺着曲折蜿蜒的下山路跑了一段,后无追兵,只听到山上惊呼乱糟糟一片。

    他冷静了一下,居高临下扫视,发现树木掩映间,从下面的内关到山顶,能跑马的山路的确只有这条曲折漫长盘山路,但能走人的却并非象二龙山那样上下都一条路。

    石峰高只有五百多米,连接山脉的这面斜坡总体坡度并不很大。大树很多,要不然下面那段唯一通路也不能跑马,只是有天然两道高而垂直的石壁修筑了关碍牢牢阻挡了上山的路。

    内关大体位于半山腰。从山顶到内关这段,直线是五六百米带雪斜坡。

    赵岳心念电转。

    若是让山上的人有时间反应过来,武装好,多路蜂拥而下死守内关,只凭他一人之力,再勇也根本不可能对战上千人,还保持内关那条石缝不被封锁。

    部下杀不进来。他自己凭强大武力和惊人速度,能杀出关口不死在这就是奇迹了。偷袭计划必定破产。日后再攻。难如上青天。

    现在最要紧的是抢时间。

    想到这,他不再沿漫长的盘山道奔跑浪费时间,而是对准内关,选择直下。有路最好,没路直接跳跃。总之怎么距离近,怎么省时间就怎么来。

    这种危险紧急条件最考验一个人的综合武力、头脑和眼力,也就是他有能力如此做。

    时迁轻身本事不低,跳跃这种不是太高太陡峭的下坡,问题不大。却没有单身破关战斗力。

    林冲、卢俊义那样的武学高手,有破关能力,却没有这份轻身跳山本事。

    赵岳穿的是带防滑钉的合金钢底皮靴子,既相对轻便,靴子底又异常坚固得用。

    之前截杀燕王卫队一战时,韩常挥大刀偷袭赵岳,却被赵岳一脚正踹在刀锋上崩开,脚能不被沉重锋利的大刀斩断,正是特制靴底的功劳。赵岳能爬上绝壁,这种靴子也作用不小。

    此刻,赵岳凭脚上优势,择大石头等硬地连跑带跳跃,一路虽险却总算顺利而下,很快就到了内关处,放眼一扫,不禁再次惊叹这真是最利于防守的天然险关。

    关卡仿佛是一块巨石被神人从空中劈开形成狭路,对着山下的一面被神人修成石头绝壁,对着山上的这面却多是盖着厚土长着树木的缓坡,关内的守卫能很容易上到石顶展开攻击。

    关内是天然山体,自然并不平坦,到处是岩石和稀疏树木。

    但这块巨石和山峰主体间形成的这片凹陷,宽度不小,能作为一片理想小战场,运重兵阻击敌人冲击石缝关卡非常方便。

    卫兵们就算不在石顶居高临下攻击石缝的敌人,只在关内对石缝射击,敌人也很难冲进来。

    赵岳看到这景象,越发认识到自己下山方式的决断是多么明智重要。

    要是让山上的上千马贼堵在这。想里应外合攻破内关,必定如白日做梦,最好想都不要想。

    好在内关这片地居然只有一栋较大的水泥石头建成的茅草屋,位于关内较平坦的旁侧,此时正炊烟袅袅,里面应该有人正在忙乎午饭,也传来一阵阵骂声说笑声,想必有人闲得无聊正在耍钱。赵岳没看到关上有岗哨,也没看到茅草屋外还有巡逻守卫的旁人。

    也许是为了方便上下通行,或是懒得冒严寒反复开关,内关的两扇厚重大山门全部敞开着。

    山风从山门中贯入,经过狭长的石缝,时不时发出令人恐怖的巨大怪啸声。

    当真犹如索命的鬼门关。

    赵岳却看得大喜,连忙奔向屋子。

    屋子里驻扎着两伙二十四个马贼,负责今天的守关与预警任务,实则无所事事。

    石峰的关卡太险要难攻了。

    光是第一道山门,非大军花费巨大代价和时间,不可能攻破。

    敌来,第一关示警开战,这里也不用立即准备防守,山门也不用关,好运兵去支援第一关。山顶的人完全能从容不迫赶来增援。就算第一关失守了,再关山门不迟。

    这道内关,除非是会飞的神仙,否则再多兵马也休想攻进来。

    连崔家人自己也不重视内关的警戒,所以守卫极少,山门长年大开。

    他们自从在此设立秘密基地,就从来没有人来攻打过。偶尔有无意中靠近的猎人都杀了。

    如今大冷天的深山,除了野兽嘶吼,连猎人都少见,更别说有军队来围剿攻击。如此安全无事,这些守卫自然吊尔啷当,只把轮到的值勤任务当成下山挨一天一夜的小团聚玩乐。

    此处距离山顶较远,感觉不到手雷爆炸的震动与威力,石缝的呼啸声也大大掩盖了山顶的爆炸声混乱惊慌呐喊声,这些马贼躲在闭得严密的屋子里取暖,根本不知山顶的变故,玩乐着正等着吃午饭,被赵岳偷袭抢入,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半人死在地上的饭桌旁,另一半武力比较强,在这伙人中有地位的,连两伙小头目在内都直接死在舒服滚烫的火炕上。

    厨房做饭的两汉子听到动静,惊骇间拔刀想冲出来察看,被赵岳也转瞬杀死。

    赵岳看到屋内墙壁上挂着几面铜锣,猜测这可能就是此处向山顶示警的工具。他现在争取的是时间,立即冲出屋子,奔向山门,看到一米多长的方木门栓倚在门内侧墙壁,过去一把抓起远远丢在山门外荒野积雪中,又把那根躺放在通道边的粗大顶门杠抱起一头拖到山门外,奋力丢在一处陡坡下。这样即使山上有人冲下来,一时半会也休想顶锁住山门。

第319节美好总在苦难中培育

    赵岳轻易瓦解了内关,心中庆幸了一下,全力以赴冲向第一关。

    这里和内关就完全不同了,守卫人数足足有近四百人,即使不知山顶变故,缺乏警惕性,守卫松懈,也仍然有几个岗哨在关上巡逻观察山下。

    其他人员也是缩在屋子里取暖玩乐,准备吃午饭。

    赵岳见无人在关内活动,自无人阻拦他,趁这空档不理睬关上的岗哨有人察觉他从上面冲来好奇地厉声喝问,一口气冲入门洞,奔到紧闭的山门前,一脚踹倒顶门杠,摘下门栓,双手较劲,奋力快速半拉开一扇大门,并不管另一扇,只把门栓和顶门杠丢出去,又转身迅速冲出山门洞,在岗哨的惊骇尖叫示警中,沿着上墙道猛冲上去。

    几个岗哨见这个奇怪的蒙面人冲他们杀来了,感觉不妙,连忙摘弓箭射击。

    以他们惊骇忙乱和蹩脚箭术哪挡得住赵岳,几转眼间就被或杀或砸撞下城墙死个干净。

    清理了关墙上的敌人,赵岳眼尖,欣喜看到关前山林中已有人现身冲了过来。

    当先之人正是他的侍卫长王念经。

    这家伙这段时间不知赵岳会不会在绝壁出事,强忍着内心的担忧焦虑潜伏在关前,此时看到赵岳的身影出现在关卡之上,心说公子无事,果然无所不能,一脸死寂转瞬全部转化为满脸狂喜之色,破锣嗓子激动大叫一声:“公子。”却被山风呛了一下,咳嗽着却丝毫没停奔行。

    另有三人也现身冲出,比王念经行动稍晚了也许不到一秒,但奔行的速度比王念经高,很快超过了王念经。

    抢在最前面的正是腿脚快的武能、徐谨。稍后的是打小练出来擅长爬山的万俟大年。

    潜伏在山野间的伏兵也纷纷跳了出来,在石勇带领下奋力杀向关卡。

    潘氏兄弟居中控制指挥马贼。

    段景柱之前在抢神臂弩时腿有伤,跑不快,负责押后阵。

    这时,关内的守军被惊动,纷纷拿着武器匆忙涌出屋子。看到关上的蒙面人,虽然看不到面目,难以识别是不是山上人,但感觉体态尤其是那口寒光闪烁的武器陌生。到底是凶悍马贼,这关口没奇怪犹豫,对着赵岳放箭,自觉分成两股,一部分冲向山门。一部分涌向关墙。

    赵岳哪能让敌人再堵截阻击山门。

    他抵挡躲避着乱糟糟射来的箭,把剩下的两手雷,先丢一个炸在冲山门的队伍最密集处。

    轰隆一声巨响,在强烈冲击波中,顿时死伤震倒了一片。

    附近没被杀伤力波及到的贼众也一阵耳鸣发晕。

    众贼被神雷天罚般的恐怖吓得不轻,放箭的奔行的都顿时一滞,都不自觉地抬头盯着关上的赵岳,怕这奇怪的蒙面人再放出这一可怕杀招。

    赵岳此时只为阻止敌人行动,尽量拖延时间让部下能及时杀进来,不以杀敌为主。

    等敌人缓过劲再想蜂拥而上。他才把最后一枚手雷丢了过去。

    如此争取了一分左右时间,徐谨、武能、万俟大年和王念经就杀进关来,两口宝刀加两口宝剑,配合默契,卷入敌群迎头大杀,有效阻挡了敌人阻击山门的去路。

    后面的石勇大吼着带大队紧跟着疯狂冲了进来,至此,第一关已必破无疑。

    赵岳奔下关墙,杀开血路,径直向内关冲去。

    他最担心的是内关被山顶的敌人赶到及时再封锁了。

    徐谨、武能、万俟大年和王念经是赵岳身边的人。紧跟赵岳走,瞅见赵岳奔向山上,不用提醒招呼也冲开血路,奋力追赶赵岳而去。

    石勇一边厮杀一边指挥作战。一眼看到赵岳行踪,顿时醒悟抢占内关才是最重要的,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连忙带精锐先头部队紧跟着沿唯一的通道向山上冲去。

    潘迅、潘速本是西军小将,对战事要害更敏感,不看赵岳也径直带队杀向山上。

    只要破了山上内关的敌人。第一关的敌人还有什么依仗?

    剩下老段腿有伤,登山奔跑太难为他。

    他索性不走了,指挥剩下的数百部下封锁了第一关,阻断了敌人唯一的出逃之路。

    赵岳展开平生本事,狂奔到内关,看到关门依旧大开,心稍安,连忙奔进去,就看到听到山上各处能走人的地方都有人拿着武器叫喊着向这里赶。

    看来山顶敌人意识到不妙,终于反应过来了。

    即使暴死了很多崔家主人和核心骨干首领,惊骇慌乱,对骤然发生的事好奇而茫然不解,事变之际,缺乏有分量的首领来统一组织指挥,他们也知道赶紧下山先查看守紧关卡。

    可惜他们在此安全窝安逸太久了,对太意外的重大突发事件到底反应慢了,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此时再急,也没赵岳那种跳跃直线下山岗的本事,第一关和内关的距离又不远,他们注定无法在对手大举冲入内关前及时赶到再阻击封锁住内关天险。

    一些反应快,本事高,跑得快的敌人还是当先杀到,却被赵岳带四位部下杀得横尸一片。

    石勇部数百精锐赶到后,赵岳松口气,知道胜局已经锁定,帮助部下阻击了一会儿山上的敌人,看到二潘带人杀进来了,就退出了厮杀,到关卡大石上观战也休息一下。

    山上的首脑和武力骨干已经死伤至少大半,兵力也没有石勇段景柱他们多,失了天险依仗,又惊慌失措,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石勇他们还拿不下战事,以后也不必在燕山混了。

    ……

    这场发生在燕山深处的隐秘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后结束了。

    战况非常激烈,不次于国与国之间同等数量军队的疆场殊死血战。

    山上的敌人依仗天险才能安然无事这么久,如今关破,也同样被天险困住,逃无可逃,为了保住老窝,为了杀出唯一的生路,个个再惊慌失措胆怯,再不愿意卖命也得拼命反抗。

    而进攻方,为了消灭对手。夺取山上的女人和一切财富,为完成此次任务就能转移到赵岳承诺的那个安全自由快活的地方过以后的生活,也个个拿出斗志与勇气进行最后一战。

    最终赵岳一方胜利了。

    他们高手多,首脑和指挥系统健全。二百训练有素的沧赵战士配备能连续射击的手弩、锋利的武器、坚韧内甲,担任各队首领,配合得当,攻击得法,兵力也占优。不胜没天理。

    山上的近千武装分子全部被无情杀死。

    而石勇等四将部下一千四五百马贼也战死近半,另有二百多伤势较轻者。

    在严寒高山这样残酷恶劣的战斗环境中,无论敌我,重伤都必死无疑,根本来不及救助。

    二百沧赵将士受伤者不少却都没大事,到底训练有素,而且武器远近攻击皆犀利,内甲防御有力护住了要害,非是仓皇失措,又不了解他们的乌合之众能对付的。

    其实他们每人还配备一枚手雷。

    这是为他们加入马贼军。在敌区最关键时刻破大军强敌包围,冲开血路保命用的。这次战斗没必要消耗。

    赵岳孤身犯险,为迅速高效进行斩首和破敌行动才拿了马贼军五枚手雷用。

    沧赵军队无法给每个将士大量配备手雷,这是现实生产手段,尤其是受材料限制的无奈。

    有技术,并不等于就能实现相关设想。

    山上的人并非都杀死了。

    崔家在这里的,男人要么是有武力能震慑部下的,要么是半大少年或家族中不需要他出头露面的;女人,正经妻子都不在山上,陪伴的都是年轻漂亮没有孩子的妾氏或奴婢。

    如今山上的崔家男人。没死在赵岳之手的都在混战中带着伺候他们的男性奴仆负隅顽抗,结果全部被马贼杀死了。女人和其他贼众抢来的女人都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

    另外没死的是崔家一些奴仆家庭。

    这些奴仆是最早来到山上负责盖房子,开垦田地,为山上提供蔬菜和部分粮食的。

    他们来到后就与世隔绝。困在此地再也没有出过山,在此得了女人成家生子,实际成了困地人形牛马,是山上最卑贱最劳累最受欺负最没希望,也渐渐和主家离心的。

    这些家庭有三百多户,集中住在山顶最不好的那片区域。待遇最差,也麻木老实地向现实低头顺从,内心里只当自己是受官府豪强压迫剥削的苦难山民。

    石勇他们带人杀上来时,这些家庭大多在惊慌失措却麻木中闭紧门户,缩在家里任凭命运对他们全家的再次安排,却不知正是如此才侥幸没成刀下鬼。

    那些心有幻想,觉得是向主家表现的机会,想就此搏个出头之日,或仍然忠心崔家的,跑出来追随崔家反抗,结果自然随崔家一同奔赴了黄泉。

    心思活,有想法,有时真就未必是福气。

    佛说,心动,身如在荆棘中行。

    人不管是非对错爱随大流,是人的社会性属性影响的,客观上也不是没有大道理依据和好处。

    赵岳见到这些苦哈哈,就明白了这些家庭是山上的什么角色,自然不会下令斩草除根。

    他好言安抚了一下,向他们保证以后生活继续,但却不会再遭受苦难,只要安稳种田养殖,帮助军队做些洗洗缝补活,没人会再欺压他们,一切会好起来。

    这些老实巴交到麻木的人见不用死了,这就满意了,不在乎赵岳说的好处。

    赵岳也不会费心费舌多说。

    他明白只有时间能让这些人相信他,也只有时间能改变这些人的消极不良心态。

    将士们激战一场都累了,正好享用敌人做了却没来得及吃的午餐,进行休整和治疗伤口。

    但满山的死尸需要处理。战场需要进一步清理干净。

    这些麻木的劳力正用得上。

    他让这些家庭的女人和孩子老实呆在家里该干什么干点什么。男人都去收拾战场。

    这些人怕新主人恼怒翻脸杀人,都听话地很积极去干。

    他们也分不清哪方是哪方,凡是尸体都扒下有用的,把尸体就近丢在绝壁下。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引来山中饥饿的野兽。绝壁下不久就涌聚了成群结队的野兽在争食。

    石勇他们的部下即使看到战死弟兄被丢下山被野兽啃食,心中难过,却也不说什么。

    山上的土还冻得坚硬如铁,没法挖这么多坑掩埋自己人尸体。

    烧掉也不行,满山枯草松树,引起山火就可怕了。

    马贼的心比军队更坚硬冷酷,对感情的抗打击承受能力更强。他们本就是一群玩人命在刀锋上跳舞的孤独凶残人。

    他们绝大多数人觉得:既当了朝不保夕的马贼,就得有这种哪死哪了弃尸荒野的觉悟。好日子转眼就到了,你们却死了,想必是这一世没那福气。死肉一堆,是埋了烂了,还是被野兽吃了都一样,被凶猛野兽吃了,而不是被蚂蚁啃骨头,也是种勇士才能得的待遇。喂了野兽未必不好。有缘相识,并肩战斗一场,唯愿你们下一世能投个好胎。

    赵岳也没好办法处理自己人尸体,对此也只能叹气安慰众人:美好总在苦难中培育。有些弟兄不幸战死了,但他们用生命为大家换来了新生。咱们略事休整就大部队转移好地方。死去的弟兄没能享受的福,咱们活着的人要倍加珍惜生活,把他们应该享受的那份福代他们享受了,以后四时八节祭奠,别忘了他们。相信弟兄们在天有灵,也愿意。

    这话最合马贼的心思。

    马贼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也在拼命及时行乐,听赵岳这样说,受到打击的精神好了点,纷纷叫嚷着以后就要这么干。

    赵岳在安慰大家,内心实际也认为人类的美好就是在苦难中培育的。

    没有人在战争中牺牲,哪来的和平安宁生活?

    在国家存亡,民族危难的最血腥险恶时期,需要牺牲的人更多。

    对人类社会天生的种族与区域差异造成的利益冲突和战争,再伟大的人也无法避免。这也许是那个上帝给人类同心协力发展设的又一障碍。

    连他自己不也是在为换取想要的生活而不得不吃苦受罪亲自玩命。

第320节胆大自当横行

    赵岳猜测燕支崔家极可能把主要财富藏匿在山上,免得被粗野贪婪的辽人突然翻脸而抄绝了家族传承展的经济根基。?·但在山上并没有找到大量钱财。这让马贼们很失望。最珍贵的是收获的上千匹战马。

    在石峰上休整,赵岳现崔家在大宅院里设有家庙祠堂,闲着无事,进去查看,看到这栋房子居然有一面是借一片巨大的天然山石壁建成,里面供奉的佛像也是就着一块孤立的大山石雕刻成的,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头。

    佛像雕刻得够雄大,但未免太粗糙简单了些。

    以崔家的势力和自负的大族身份,不至于找不到高明工匠,也不应该供奉这样粗糙的佛。

    他仔细查看佛像,结果无意中现佛像后仅容一人侧身进出之地的石地板下是空的。

    这是他穿着铁靴子踏上去后声音有异,而他的感觉灵敏度又远常人,才能听出下面非实地的异常。

    用狼眼手电照着佛像后这片黑乎乎空隙,揭开厚重的石地板,霍然露出个冒着寒气的幽深洞口。

    赵岳胆大,既不信也不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洞里。

    如此寒冷的洞穴中也不会有毒蛇藏匿。

    他亲自下去查看,终于验证了猜想,找到了崔家藏匿在山上的财富。

    燕地嫡系分支没有保管家族传承下来的巨额财富,自然没有沧州本支的钱财那么多,但这个洞穴中也藏有至少百万贯,都是能长久保存的金银和珍贵玉石珠宝,没有一个铜板。

    看来这一支在迁居燕地后,趁着当年的战乱和日后的巧取豪夺,在当地聚集财富搜刮得也不轻。

    赵岳感兴趣的是,这个洞穴很深,更很大,分大大小小数十个天然加人为改造成的住人的洞窟房间。有一个低矮狭窄却能通行的天然洞窟斜向下一直通到一处绝壁半空上。

    通道一路散放着驱除蛇虫的硫磺粉小袋子,让通道游荡着刺鼻气味。

    在通风处气味能如此明显。说明这些硫磺袋子经常更换新的,始终保持着驱虫子效果。

    绝壁洞口更小,仅容人爬出,被修饰得比较规则。由一个带细密筛子眼一样的小铁板门关着,显然是为了避免大风贯入,防止毒蛇从山壁上钻入,又能向洞穴通气。铁板门外层被特意涂成和石壁差不多的颜色。

    赵岳俯身从洞口探头向下面看了看,眼前云雾缭绕。看不大清下面,又向上看了看到山顶的高度,估计从这到下面底座山的高度在四百米左右。?

    ?·以他的眼力,之前在绕绝壁观察攀登路径时也没现这处秘密。别人无论在下面还是在附近高山上想隔着数百上千米察觉绝壁上有这处小门,不用高倍望远镜估计也没可能。

    铁板门向里约一米处,洞窟的左右石壁上对衬都钻了个粗大石孔。再向里又有个单独的孔。石鼻子都很粗大结实。

    赵岳纳闷这是干什么用的?

    莫非这崔家人还想在这系绳子玩高空逃生?

    这么高,不是胆子特别大,受过专业训练,顺绳子向下爬着逃生,人荡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吓不死他。

    离此处洞口向里一丈左右处,有个人为开凿扩大出来的洞,建着灶,有锅等成套做饭设备。空间不算太大,有些低矮,但做饭用足够了。

    赵岳注意到这里摆着两个碍眼的大铁厢子,盖得严实却没上锁,以为是粮食之类的食用品。打开一看,却原来是一架粗长绳梯和一卷粗绳子。绳子一头还做成了套腿背带一样的东西。

    他明白了,绳梯是系对衬孔提供下爬的。绳子则是绑坐人,为下爬者当保险绳用的。

    赵岳不禁赞叹这家人真是想得周到。一切都处心积虑,连藏匿在这种牢固隐秘之地,也做好了万一情况下的逃生准备。这可能是害人者害多了人,由人虑己,害怕自己被害导致的恐惧戒备防范心。

    他拍拍结实的绳索,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低估了人在求生欲/望下产生的强大勇气和胆量。

    崔家人不乏习武的。有了这条退路。危急时刻,总会有几个子弟能从这逃出去。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

    设想得很好。结果还是被一网打尽。精心准备的退路完全没用上。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这个洞穴天然石头顶,天然石头柱,非常坚实,洞顶有处隐隐约约有亮光,让洞穴不至于太漆黑,有透气的缝隙和洞口,人在里面半点不憋闷,而且居然还有一湾活水。赵岳根据方位来推测,这里应该连通着那个石湖。

    这简直是理想的天然藏身避难地,在这生活几十人都不成问题。

    崔家也是把这当成了出现意外时的紧急藏身地。在这,充足的粮食、盐菜,床、甚至无烟煤等生活必须品应有尽有。

    按理,石峰象今天这样被攻陷,或是山上有人造反,崔家人有性命之危,从山道逃无可逃,危急时刻就应该藏这。他们却没有藏,这是为什么?

    赵岳拧眉想了想,很快就明悟过来。

    知道这个藏身之处秘密的,应该不是崔家人都知道。

    这可以理解。

    毕竟这是藏着燕支崔家财富根基的所在,自然不会让所有成员都清楚。一是为了防止家族内部有人起了贪婪心来窃取。二只怕是担心家族太大,有成员被谁绑架了,逼问下泄露了秘密。

    他在大宅院连杀带炸弄死了崔家不少成员。极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时都死了,把秘密带到了阎王爷那。其他人不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躲藏在这避开灾难,只能硬头皮反抗,跟着认路的去了阎王家。

    这家人卑鄙无耻,作恶多端,罪恶滔天,终于把自己又一部分骨干作死了。

    赵岳并不知道自己所为也是为真正的隋唐时期那个名门望族嫡传后裔报了历史大仇。

    这只在当年遭受重创导致人丁稀少的正宗后裔,失去家族财富,社会又动荡血腥,他们倍感艰难。可是吃尽了苦头。后世子孙明知自己才是正宗嫡传,却人丁单薄,生活艰难困苦,家世不振。一直被强盗旁支霸占着名头,毫无办法。

    最让赵岳眼睛亮的是,他在一个伪装的洞缝中找到的一个锦盒。

    盒中不是藏着绝世珍宝,而是一张黄缎子和几枚饰纹古怪的半个巴掌大金属牌。缎子上罗列着一行行怪字,赵岳不认识。但看到盖的四方大印,他笑了,猜测这应该是金国皇帝加封崔家的一份圣旨。

    他出去让可能认识这种字的石勇潘氏兄弟他们看了看缎子。

    潘迅爱学习,说这是金国自己造的字。他知道也不大识,但至少能看出这上面确实是罗列着对崔家一些子弟的封官。而金属牌是好比金国官印的身份证,大概也有遇金军屠刀时有免死、放行或紧急求援的效果。

    牌子,在向金军贩私时应该可以当通行证。

    崔家珍藏金主圣旨显然是为了保存证据。

    万一金国能得了天下,金军杀到燕地疯狂屠杀抢掠,牌子,谁捡了都能用。对贪婪乱军不一定好使,但有这个圣旨证明他们是金主亲封的金人官员,这个就保险了。金军可以装糊涂不理牌子的效果,但再凶野胆大也不敢乱杀自己的官员。

    赵岳大喜过望。

    有了这个圣旨,就可以玩一玩借刀杀人,用这个把燕支崔斩草除根。

    否则,要除掉在燕云各地当官的崔家子弟,要费不少事,多担不少风险。

    他立即让石勇安排人把这份圣旨秘密送到燕京间谍网点收好,准备在袭击燕京崔家堡后。由间谍把罪证投入燕王府。

    从山上的洞窟事件,赵岳深刻意识到崔家之狡诈与能力,担心其势力渗透得太广。只怕燕京官府对崔家难以保住秘密。圣旨罪证若是投给燕京官府,只怕没等抓捕。崔家已经得到消息潜逃了,至少潜逃了重要成员。

    还是给权力大保密措施得力的燕王更稳妥。

    赵岳找到了山上的财富,自不会对马贼们宣扬,防止众贼因财起意,在转移途中搞事内讧,导致不可控制的灾难性后果。只让四将安排最可靠的沧赵军战士把这批财富取出装好,准备到时用马一同运走。

    不久,他从间谍处获悉,燕王耶律淳前些天为一批不知什么要紧的货物大肆搜查封锁燕地,更对北方所有能骑马北上的通道进行重点封锁盘查。

    赵岳知道此必是为了神臂弩的事。

    也猜到耶律淳极可能把此事认在女真人头上,所以追缉防查的主要目标放在通往北方金国的关卡处。

    燕军这些日子在寒冷中或沿路设卡或东奔西走追查,吃不好睡不好,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早不耐烦了。

    事过这么多天,耶律淳一无所获,认为东西追不回来了,灰心丧气。追查的劲头也淡了,不再派兵四处乱跑追查,只继续加强关卡的监管和盘查。防止女真人先藏匿在燕地某处,等风声松了再伺机带神臂弩返回金国。

    燕王的麻烦还不止这个。

    渤海人高永昌突然反了,杀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渤海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5o余州。天祚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完颜阇母所带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

    天祚帝感觉契丹军昔日的勇武强悍已经不存在了,失望恼怒下授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汉人饥民为军,取报怨于女真之意,称“怨军”,分为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共八营28ooo人。

    历史反派人物郭药师是其中一位领,正式登上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舞台,并必将展露头角,拿捏一方。

    辽军和女真在初春生的这场激战,无意外地再次大败。

    北方再次有大批契丹难民逃向燕云地区。而燕王北上忙于编练汉人新军。燕地官府则忙着接收安排向官府所在的城池蜂拥而来求助的难民。社会秩序渐渐陷入混乱。

    这是个路上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最安全的时刻。胆大自当横行。赵岳当机立断,决定趁机赶快转移。

    他命令潘迅潘兄弟、武能带亲卫、部将、三十沧赵军为小队长统领的三百马贼军紧急翻山返回老巢,和那里留守的人把那里存的粮食一部分制作成路上人用的干粮,剩下的全部当马料,和神臂弩等紧要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绑在马背运走,并用电报通知沧州老家的武装商船紧急赶到渤海约定地点准备接应。

    二潘依令赶紧行动,返回老巢收拾好,押着俘虏韩常,带走所有马匹,锁了空无一人的山寨留当备用藏身地,大队向深山外转移。

    赵岳这边,命令腿上有伤的段景柱带亲卫以及一百五十名沧赵军留守石峰,以后把隐藏生活条件更好,当马贼出山也更方便的这里当老巢,封锁石峰山路,带着原崔家那些‘山民’奴仆家庭照顾实在不能骑马颠簸的伤员。

    他重新整编了马贼,只带了二十位沧赵军为整编后的各队小队长,把山上不需要的粮食等以外的物资钱财武器,全部人马,包括山上那些给崔家及部下充当玩物的女人都带走。

    这些女人都很年轻有活力,当初进山时不可能坐车,也是骑着马进来的,又是辽人多会骑马,此次绑在马上,被大队押着紧急赶路问题不大。就算难受,年轻力壮的,从这到渤海边才三百里,快马兼程忍一忍也就到了。

    二只大队出山。

    武能、徐谨各自带着自己的海东青负责侦察所出山口外面的情况,为两队隐秘离开藏身处提供安全保障。

    两队顺利在约定山口中汇合。

    因伤留守老巢的钱缸,牛进宝,金来顺,马得财四将骑带着那些不擅长奔跑的骡马,离开大队,带着电台转移到新老巢,陪段景柱养伤,并帮着管理防守石峰。

    赵岳命令拿出收获的那二百多套燕王卫队铁甲,不管好坏,挑选比较可靠又体型合适的马贼换上,挎弯刀,持辽军武器,冒充从北方血战归来,沿途护送大队难民的辽军精锐骑兵,也和统领他们的五十沧赵军负责对付路上遇到的攻击。

    俘虏韩常继续背手戴手铐,堵着嘴,在队伍中间严密看押。

    女人也都堵上嘴巴,和其他人一样穿着打扮化妆一番,捂着辽人的皮衣帽子,围着挡风吹脸的东西,冒充难民家庭。

    外人不知有人堵着嘴,看到了这只浩浩荡荡的大队伍,直觉只当是北方退下来的沮丧凶野狼狈败军和难民。

    赵岳让精通契丹语又看着很凶横的石勇和武能为前军领,应付逼退可能遇到的盘查。精通契丹语的二潘兄弟为左右翼主将。徐谨、王念经为后队。自己和万俟大年混在中间,看管韩常,统领全军。

    这只由二百多铁甲军、一千多‘难民‘男女和两千多匹马组成的大队,在两只海东青侦察帮助下,悄悄离开山口,等远离了藏身山区的进出通道,就上了大路,避开人烟稠密区,开始策马向东急奔而去。

第321节愁个屁呀

    三百里路程,不分昼夜赶路。

    途中只下马吃喝休息几小时,等人解决了三急,马缓过力气,又继续赶路。

    石勇他们长年累月游荡在北方偷抢战马,截杀宋辽不良客商,侦察地形和情报,对燕山东部到渤海这片地域的地理情况和辽国统治情况很了解,又有两只海东青进行高空远距离侦察,能及早避开出行的辽军和官府大队人员,赵岳带领的这只大队伍一路杀气腾腾地凶横奔行,所经契丹人村庄的人看到了这群似乎饿红眼的马队,无人敢靠近,更无人敢询问。

    赵岳这种出乎辽人意料的大队大胆横穿大冒险再次获得成功,花了一天一夜加半个大天,一路顺利到达了预定海边接应地点,把疲惫不堪的大队人马送上了等在那里的武装商船。

    颠得半死的那十几个神臂弩工匠和绝大多数女人,总算能好好缓缓魂,终于可以歇着了。

    此次负责带船队的是家中老教头杨柘、郑二宝、胡大海三人。

    在装船的过程中,三位‘老将’围着赵岳呵呵乐。

    咱们这位二爷这胆子就是大,就是敢干,这脑子就是聪明,判断什么事都那么靠谱……

    聊了聊家里的这边的事,胡大海笑哈哈道:“二爷,你这冒险决定可是太英明了。”

    赵岳看他们三个都格外喜气洋洋,个个精神焕发得厉害,一点不象在大海颠簸的没精打采样,以他对老教头的了解,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成功弄了这些人马装备和财富就高兴成这样。

    身为沧赵家族崛起的老成员,见识太多,战马钱财神臂弩已经不是能让他们激动的东西。

    但高兴总比忧愁好。有好事就好。

    赵岳笑着点头:“有什么事居然能让你们乐呵得合不拢嘴?说说吧,也我也沾沾喜气。”

    郑二宝知道胡大海要白话什么,乐滋滋接口道:“二爷,你猜猜我们这次过来接这些人马,途中意外抢到了什么?”

    他当然不是在考考赵岳。只是用这种说话方式表达一下‘意外’带给他们的巨大惊喜。

    杨柘是个直性子,不象胡大海爱白话、郑二宝爱闹。

    他翻翻眼道:“看你们俩说话这个费劲。二爷,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胡大海抢白道:“老杨,你这不也是费话一句吗?”

    赵岳看着他们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象小孩一样斗嘴,知道他们这几个老教头之间团结一致处得比亲兄弟还亲近,高兴不高兴了都要斗闹,却也一时哭笑不得。

    “我说,到底是什么大喜事呀?”

    “我们抢劫了大宋一队偷运武器的船队。”话唠胡大海嘴快爱说。这次抢答了。

    “哦?”

    赵岳真好奇了。什么样的武器收获能让这老三位高兴成这样?

    “二爷,你不知道吧?是大宋官坊制造的飞火神鸦。上百万只呐。还有万雷奔弩和所配弩箭。上百架弩,三万多只弩箭呐。”郑二宝习惯性地问一句,然后抢答了赵岳想知道的答案。

    赵岳一听这个,首先不是喜悦,反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飞火神鸦不是神仙的法器,而是一种装了炸药的箭。

    以大宋的火药制作水平,这种火箭爆炸的威力自然不会很大,就象鞭炮一样,威力还绝赶不上后世能炸死炸残人的那种可怕炮仗。射落到敌群中还是箭杀敌。响声却也能惊扰战马。

    万雷奔弩是种能群发的厢式大件武器,是以火药加强催发的弩箭,一发射,一架就是百弩齐出,甚至更多,威力确实可怕,对付骑兵大队密集冲锋非常有效。响声也能惊扰战马失控。

    但缺点是再次装填太费劲太慢,无论是在野外战场,还是用于守城,这种武器和床弩差不多。常常只能发威一次,来不及装好第二次,双方就接战了。

    这都是缺马的大宋为对付敌人骑兵特意研究出来的武器,也算是作用了不得的发明创举。

    但大宋就没有秘密。

    其实辽国也掌握了这种技术。只是如今战争损耗太大,官匠也被赵岳家刻意安排的间谍想方设法拼命挖走了大半高手和年轻工匠,制造能力后继乏力。武器装备也就跟不上需要。

    沧赵集团把大宋东京的官匠拼命挖走。对异族敌人辽国、西夏的岂能放过。

    大辽和大宋统治者一样腐/败,对正经工作不太负责任,工作象玩乐,玩乐更是玩乐。官匠在大宋是玩奇/淫/技巧的身份卑贱者。在大辽待遇高点,却实际是圈养起来缺乏自由的变相奴隶,绝大多数是有家传手艺的汉人。粗鲁豪放的马背契丹人缺乏这种技术传承,学了也不太玩得了这种需要极大耐心的细腻技术活。

    大辽工匠人才少,对工匠控制的比较严。挖大辽的,就比挖大宋的难度高不少。好在大辽腐/败了。间谍们摸清情况,逐步参透,长期坚持不懈,才慢慢积累出了挖掘成果。

    挖西夏的工匠,成绩就惨了。

    西夏也正在没落下陷,但关于战争方面的事一直抓得紧。

    这和他们强烈的侵略与占有欲,凶野残暴的性子,以及小国危机意识格外强有关。和倭寇民族特色有极其相似之处。

    赵岳惊讶的是,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与能力,能一下子搞走这么多大宋最重视的武器装备?

    杨柘直接道:“是那个叫什么石肤的狗屁兵部尚书干的。”

    “开国勋贵石家?”

    赵岳惊骇又郁闷:“他们这是想发财想疯了吗?他们那么富有了,眼里还只剩下钱?”

    恼怒谴责中,赵岳转瞬就想明白了。

    包括安庆王在内,石肤等权贵官僚除了胆大有实力贪婪无度外,之所以能轻易成功地大肆从国库偷运倒卖军国重器积蓄弄到国外谋取暴力,只怕还真和自己家有莫大关系。

    一场谶语东京案牵连弄倒了众多京城要害实权官员。

    官员大量的失常更替,导致官场混乱。没有完善的交接手续,直接导致相关管理出现巨大漏洞,甚至失控。新官仓促上位,不熟悉旧账旧事。很多隐晦的账、拖欠的账、挪用或亏空账等都随着上任官和亲信部下获罪法办而无法了解查询。

    相关机构正常的相互监督制约也失控,无法起到有效监察制衡作用。

    文武重臣方面也基本换了新面孔,只剩老蔡一个老得要死也只关注为皇帝和自己家捞钱的老人。

    这些重臣从干久了某一部门的熟悉活突然一下子登上显赫地位,要抓全面。管太多不熟悉事务,又不是真正爱国敬业肯为国家拼命工作牺牲的,大把时间和主要精力放在争权夺利上,娱乐享受时间又比工作时间长太多,工作哪能很快上手。一定时间内必然陷入繁重迷糊中。

    种种漏洞和原因给了安庆王石肤这类人挖国家墙角,嗯,准确说是挖国家支柱的机会。

    武装商船走了。三位老教头站在船上笑呵呵向赵岳挥手作别。

    赵岳望着船队消失,望着浩瀚昏暗的大海,久久不能回神。

    这人啊,有的其欲壑难填程度比这大海还深!

    没有有效制约,这些人就会如魔鬼一样吃人。他们的每一点收获,每一份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血泪上,都意味着对众生的不公平。

    好在韩常这个有用的负担转走了,去那边接受新事务新思想改造去了。

    相信以此人的明智。会做出正确选择。

    有了此人归顺,就可以说动他父亲,在辽军中安上一颗极有用的钉子,关键时刻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重大作用。

    好在对那十几个工匠的承诺,东京的杨林正在积极去兑现。工匠们扣为人质的家人能营救走。

    相信父亲他们能安排好这些马贼和苦难女人。

    “走,我们回去。”

    赵岳打起精神,准备带着五十位沧赵军返回燕山老巢进行下一步工作——清剿崔家堡。

    有个年纪小些的战士小声嘟囔:“马都上船了。咱们两腿走着回去。三百多里,这得走到啥时候?”

    他很不理解,一向珍惜时间如命,爱惜将士的赵岳这回怎么要为些马浪费时间损耗将士。

    留下坐骑快速返回不好吗?

    石勇听到了。忍不住敲了小战士个脑崩,笑骂道:“你愁个屁。这里是辽国。马有的是,还愁没马赶路?”

    赵岳也笑了,对众人道:“乱世。丈夫有胆,自当横行。咱们在敌国。缺什么就想法抢到什么。既壮大了自己,也削弱了对手。一举两得。所谓丰功伟业,实际是由众多细节决定成败的。马匹小事,也要算计清楚。过日子也一样。”

    他这么说是有感而发。

    十个人能成功抢劫了辽军精锐部队,万俟大年冒险下山射击。王念经拼死下山阻敌却意外破解了牛角号呼救支援危机。正是等等细节成全了成功。

    做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稀里糊涂的成功多半最终也会稀里糊涂地失败。

    启发了一下将士们,鼓舞了斗志。赵岳带着六十几人顺着偏僻地努力赶路,快速离开海边这一带,摆脱大队在此上船可能导致的怀疑,在傍晚来到一处村镇,以客商卫队身份住进了客栈,舒舒服服洗澡吃喝,好生睡了一夜,缓解了疲劳,有了体力精神,第二天继续赶路就轻松多了。

    将士们这时才意识到,正是没有马,才能轻松混在贫穷荒凉的这一带食宿,得以好好休息。

    否则只六十多匹战马,就是个招眼惹祸的大麻烦。

    不说那些歹徒和北方迁来的两手空空穷疯了的凶野契丹人会打他们的主意,只怕连客栈也会忍不住使出阴毒手段。

    对付一群并不富有的过路武夫,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也就没人愿意玩命来一试了。

    他们佩服赵岳的深谋远虑。

    其实这只是赵岳常年在外形成的经验和自然选择,根本不用费脑子多琢磨。

    慢慢悠悠远离了海滨,至此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就是曾经过来的那大队人马中的成员,食宿得好,也完全恢复了体力和精神,赵岳告诉将士们该弄马早点回家了。

    在这一带就能时常看到北方溃退来的契丹难民。都是一伙一伙的,多则成百甚至上千人,少则几十人。

    不少契丹家族虽然失去了熟悉的家园,南下路上吃光了所带的牛羊,但马还是有的。

    除了特别惨而赤贫的,几乎家家总有三两匹马,驮着那点家当以及妇女和孩子。

    赵岳却根本不打这些人的主意。

    他很清楚,动了难民,让本就悲愤绝望的难民知道后会更暴怒怨恨官府,就会惊动官府。剩下的路就是仓皇逃命。

    而难民的马无论好坏,都是饿得体力薄弱,根本支撑不住逃命时的长途奔行。

    主观上,赵岳也无心杀这些人。

    他们不过是与天斗与野狼斗承受剥削的艰苦的牧民,无罪却在受罪,赵岳对这样的群体下不了手。哪怕他们是异族。

    赵岳感觉到这几日,春天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冰雪开始消融。大地露出了绿意。人心似乎也随之明朗起来,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希望产生的喜悦和冲动。

    赵岳不喜欢看到一张张饥饿痛苦悲愤绝望的憔悴脸,努力克制着不去把食物分给饿得垂垂欲死的孩子,那应该是大辽官府的事。他就是去做了,也帮助不过来。而且善举,只怕招来少数感激,更多的却是契丹难民对他挥起屠刀抢掠。

    契丹人保护了大辽,把契丹统治阶级喂养得肥头大耳,现在是契丹统治阶级回报契丹人的时候了。没本事保护契丹人,如果连温饱也不能帮助子民解决了,那这个统治阶级就应该被唾弃毁灭。

    赵岳刻意忽略遇到的难民,情不自禁想起奇迹出现远在台岛的心爱女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在这一世,我终于长大了,开始想女人了吗?

    这天,侦察的海东青飞回来’报告‘情况。

    附近有一只车队?

    赵岳瞪起了眼,立即带大家奔近后潜伏察看。

    原来是近二十辆货车。

    虽然是一车单马,但在平坦的路上却拉得很轻松的样子。也不知装的什么货物这么轻。棉花吗?

    车队却是契丹人的。

    护卫是三十来骑,刀弓齐备,人不多,感觉却很强悍。

    赶车的也带武器,瞧那雄壮凶狠样,显然不是充充样子。需要时肯定能挥刀子杀得利索。

    赵岳鼻子尖,顺风隐隐约约闻到了草药和茶叶味。

    他笑了。

    不知这家二道贩子商队从大宋搞了这么多茶和药是供应给他们辽军自己人呢?还是供给他们国家的敌人金军?

    想必是给金军的吧?

    不然,在这个危险寒冷,不利于出行的时节,他们遭这么大的罪,冒这么大风险,却不能获得暴利,未免太不值得。

    只看他们所骑的良马、良好保暖的穿着打扮和配备的精良武器,就不象是缺钱急于赚钱的商户。

    赵岳笑着对身边人小声说:“咱们汉人有卖国贼,辽国一样有辽奸黑心商啊!嘿嘿。”

    战马只三十来匹,不够弟兄们分骑的,少是少了点。但茶叶和草药却是山上需要的好东西,就笑纳了吧。

    赵岳决定抢了,打手势示意跟踪到好下手的地点,采用老办法,却也是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埋伏突袭,做成这笔无本买卖。

    之前抱怨没马的小战士兴奋地红了脸。

    这位小哥儿越来越佩服赵岳,也很有进取心,经过这一路暗暗学习赵岳,努力跟着赵岳的感觉走,显然开窍了。

    是啊,愁个屁呀!

第322节杀破狼,1

    找了个路边有小树林的地方,前面离村庄只三四里,赵岳就在这带队下手了。

    兵法不是教条,要活学活用。人做事不是机器死程序,要因地制宜审时度势灵活多样。

    抢劫这活也并不一定要在特别偏僻远离人烟的地方进行。

    对这种差铁甲精锐一大截的对手,只要能做到速战速决,离契丹人村庄近也不是问题。

    偷袭开始,采用两头堵截,左右夹击。

    这只商队很熟悉这条路,显然没料到有人居然敢在这里抢他们这么大队的货物。

    在这厮杀,声音很容易就招来前面村庄的注意力和支援。即使成功抢到了,也不利于转移呀。这实在不是抢劫的理想之所。怎么也不应该发生抢劫。

    只是,天下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得太多太多。这就是社会的复杂。

    六十几架手弩对付五十几个目标,攻击力还有富余。在一阵弩箭夹击暴射下,骑马悠然而行的商队护卫猝不及防纷纷栽下马,车夫也死了个差不多。剩下的转眼又遇到暴射。货车外的人几眨眼工夫再无一个直着。

    紧跟着两侧小树林中奔出几十条汉子,不管人死没死都咽喉再捅一刀,随即清理战场的清理战场,搜查货车的搜查货车,把惊怒大叫的几个货车内的管事的迅速杀掉。

    搜干净的尸体全部丢在一侧的小树林。

    王念经和徐谨留下。

    其他人上马的上马,架车的架车,转眼变成了商队继续赶路,镇静自若地经过村庄,看冷清的情形就知道村里应该没人察觉这只商队实际上是抢劫犯。

    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太快。

    村里人听到惊恐喊叫,大概也不会相信经过的商队不合法。大抵会把隐隐约约传来的叫声当商队旅途枯燥亮嗓子乱叫。

    赵岳他们都在寒冷中捂的严实,装扮没什么惹眼特殊的。没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至于被抢的马匹、货车?

    相似的商队多了。

    后世,在监控遍布的条件下,扶老人摔倒都能说不清。碰瓷者都能铁铁赖定你,何况是在这个技术落后的时代。

    想追缴过路强盗悄悄劫走的东西,太难了。这是来去如风的马贼长胜不衰的原因。

    即使事后追查,也没人能够认出凶手就是赵岳他们。

    离开村庄二三里后。到了前面岔路,货车由向北拐入向西的路,开始扬鞭策马跑起来快速前进。

    赵岳坐在货车内看着商队货品单和通关证明。

    货物有三成是上好茶叶,其它都是上好草药。以赵岳今生对草药的一点了解,也能看出草药虽品种繁多。但混杂其间的多是能配制金疮药的。这个商队从大宋边境接货而来,跑得路够远的。下的工夫够大的。

    他瞅着上面的货物预定目的地——中京,不禁撇撇嘴。

    中京离金军袭扰和占据区也不太远了。你们的目标是金军吧?怎么不写上京,离金军更近点呢?

    杀掉这队人,赵岳毫无心理负担。

    掐算着时间和车队行进速度,估计车队走远了。王念经和徐谨点着尸体堆衣物和干燥野草多油松枝,看着火势渐渐起来了,点着了附近的松树,在风助下必定会狂燃漫延,最终会焚烧整个这片小树林。会把尸体消灭,他俩才跳上马离开。

    村庄的人看到小树林突然大火熊熊,却并不去救。

    没法救。

    去了,很可能连累人死伤。为那片小树林,不值得。

    他们觉得应该是过去的商队行路太无聊,为找乐子解闷故意恶作剧所为,就象他们故意做恐怖尖叫一样。只恨这些有钱人肆意妄为,只为图个乐子就毁掉了他们一片打柴取木的地方。但也只能骂几句解解恨。

    身为南迁的契丹牧民,倒是有马能追赶。但追上又怎样?

    威胁着商队赔钱?

    那些人都带着弓箭武器,敢长途押镖。必定不是好惹事的。敢放火闹事,也必定有背景依仗。

    弄不过有钱有势的,还是忍了这口气吧。

    弱势的不仅仅是大宋百姓。契丹底层人也一样。游牧民族信奉狼的生存法则,对恃强凌弱更认可。更有忍耐力。

    赵岳很清楚这一点。

    顺利赶了两天的路。这天天黑时才走到了一处三岔路口,看到这一带没有村镇,却有一处面积不小的客栈孤零零存在。它外面围着石头水泥建的不矮围墙。里面同样建成的茅草房不少,中间是个宽敞的饭堂,里面六七桌正在就餐的客人,每桌人数不等。有老有少,总共有近二十位,都是汉子,穿着有差异,说不同方言,以契丹语居多。

    酒菜看着比较丰盛。客人吃喝得高兴,说笑声闹得很大,显得饭堂气氛热烈暖人。店小二也甚是热情麻利。

    看样子,客栈有些实力,也比较正规。客人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但赵岳却一进门,就从这里面所有的人身上都感受到一股隐隐约约的杀气。

    他忽略了招呼他们的店伙计的热情洋溢笑脸,从伙计眼里察觉了隐藏的亢奋与嘲弄,更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

    那是多人刚死不久所流的血发出的。

    赵岳感觉敏锐,大体能区分清人血和鸡羊野兽的血气味不同。

    石勇、王念经在外面向客栈伙计安排完马匹货车,进来向赵岳使了个隐晦的眼神。

    他们是老江湖,只凭直觉就知道这里不正常。

    大宋有桃花面却实为母夜叉的孙二娘和就喜欢开肉包子店的邓云。辽国更野蛮凶残的契丹人岂会缺了开黑店的?

    赵岳笑起来,似乎对这里的食宿环境很满意,却扬手把热茶泼在正躬着腰一脸谄媚问贵客们今晚吃点什么的店小二眼上。烫得那家伙高亢尖叫一声。赵岳部下好汉们一齐变脸,发声喊,钢刀出鞘凶猛杀向这里的所有人。

    客栈内的人顿时凶狠叫嚷着,从桌子底下或隐秘部位掏出武器反抗,但哪里是武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对手。

    赵岳坐在那没动。

    这些杂鱼不值得他动手。

    侍卫长王念经杀了招呼赵岳的伙计后也没参战,抗着刀,静静站在主人身侧,准备随时杀掉敢冲赵岳来的歹徒。

    不多时。客栈在明在暗的四十多成员全部被清理干净,包括几个或凶悍或妖媚歹毒的妇人。

    一会儿,石勇过来了,恨声骂着回报:“公子。这家客栈够凶残的。后堂厨房附近有个半地下室,里面居然有十几具扒成光猪的新鲜尸体,只怕都是今到的客人。有几个家伙在里面剥生猪一样忙活。俺看了也毛骨悚然。查过了,来投宿的,无论穷富无一活口。”

    这家店存在好多年了。

    店主是个中年契丹人。颇有勇力,平时少有露面,如今死在石勇刀下。

    他很精明,开着黑店,经营有方,害人无数,大发横财,但却一直无人发现。以前也不是来客全宰,有钱没麻烦的才杀。眼下北方难民汹涌而至,社会秩序混乱。他才趁机这么做。

    这伙凶徒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象以往一样热情招待着迷茶迷酒,习惯地正想看着这批更肥的人形猪羊象往常的客人那样倒下,却遇到了比他们更强更凶狠的杀破狼,结果恶贯满盈,倒下的却是他们自己。

    赵岳心理正常,不喜欢杀人,不喜欢闻到人的血腥味,更不喜欢住在这种肮脏之地,但神色平静地决定留下住一晚。

    总比初春寒夜在外露宿风餐好。

    这又不是星级宾馆遍布各地的后世。出门在外,什么事都可能遇到。讲究不得。

    部下关闭了客栈大门,摘了客栈标志,熄了迎客灯笼。拒绝再有人来投宿,实际也没人再来。大体收拾了现场,尸体都堆在那个地下室中。用客栈的粮食肉菜做了饭吃喝,喂了马,就在这歇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卷了客栈积累的财富、行凶武器、一些做饭工具、方便路上用的一些粮食和肉菜。和后院六十多匹停放的客栈的马,带着货队离开了。

    这些马中有四十多匹相当优良,极可能是客栈杀了过客,得了马,从中挑选了好的,留下自用。

    当恶人,更警惕,遇到意外危机,跑路逃得快,那是必须的。

    辽人多马。客栈有后门,后院配备马匹当逃生工具也就很正常了。

    赵岳没烧掉客栈,只是锁闭了大门,以防有人在他们没走远就发现血案,出现麻烦,耽误脱身离开。

    宇宙万物本无是非善恶之分,是人说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有了人才有了是是非非。

    险恶有罪的是人,不是房子。

    赵岳讨厌人类为各种理由毁灭人类辛苦创造的一切有用的东西,包括这所充当了黑店的房子。

    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家客栈确实方便过往客人。以后是好人还是恶人占据此地,用于利人还是害人,那是人心安排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是个匆匆的过客。

    有了富余的战马和饮食,不需要特意赶食宿地点,赶路更方便快捷了许多。

    大家由只带了点盘缠的11路很快又变成了车马具有的精锐骑兵,还发了横财,一身轻松,心情舒畅,精神自然昂扬。

    他们大摇大摆行官道,大路上冰雪消融,泥土路面却还冻得比较坚硬,货车行进更顺畅,快速兼程,很快到了新老巢所在那片山区,但没就近从南山口进入,而是绕大远到西山口。

    南山口外仍是连绵广阔的低矮山区,仍是猛兽出没的荒野之地,虽有能通行马车的山路,山口附近地区也没有人烟存在能注意他们进出深山,但货车进不了深山。

    西山口面对的却是燕山盆地,村镇无数,有通往山海关等地的北上交通要道。

    从那里也无法架车进山,而且到老巢的路更远更难走。

    但在那里,离深山口七八里外的山区边缘有家大型客栈,和赵岳他们抢的那家黑店一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数里没有人烟,却靠着北上的一条路,不愁没有生意,原本是崔家开的黑店。

    燕支崔家堡在燕京北。西山口离崔家堡更近。

    这家店由崔家一嫡系武勇子弟带二三十伙计打理,是个重要据点。

    既可黑过客,又方便接收崔家马贼抢的需要处理的战利品,所有脏物再由此转运到崔家堡或城镇出售,也是巢穴最前方岗哨,并负责清除在进山不是太远那一段路上定居的猎户家庭,保守马贼进山的通道秘密。

    客栈既在远离人烟的山野路边,为显得存在合理,顺势以野味为主,兼收山货,价格公道,深受附近猎人的欢迎。

    他们黑客人也极有讲究,不是有好处就杀。

    会引来麻烦的客人,钱财再多,客栈也不动,由崔家马贼在别处有选择的负责收拾。

    客栈干净,酒菜风味不错,服务周到热情,行事严密。接触过客栈仍活着的人,谁也感觉不到这会是家吃人的黑店。

    自从沧州本支神秘覆灭,崔家判断是燕王派辽军所为,觉得契丹官府靠不住,开始在石峰老巢汇聚人马加强自保实力,那时起这个客栈就设立了,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却始终无人察觉它的邪恶。

    如今,随着深山石峰老巢易主,留守的段景柱从武装商船的电报得知赵岳顺利送走大队人马,估摸着赵岳回返到达时间,按事先和赵岳约定好的,趁着山外崔家还没察觉,自己的腿伤也好个差不离了,亲自带队出山把这处客栈清理后接收了,安排长得象个矮胖员外,做事也周到的心腹部将钱缸和能打的金来顺,带精干部下当起新黑店经营者。

    赵岳到后,看到这里的伙计有不少是养好伤的精干马贼契丹人,控制管理到位,服务完善周到,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客栈更象个辽国上档次客栈,他不禁笑了,直夸钱缸、金来顺是经商人才。

    钱缸、金来顺却嘿嘿笑了。

    原来这二位当初就是在辽国开客栈的汉人,生意兴隆,这的厨师和领班骨干大多就是他们当初的得用老人手,后来客栈被当地豪强眼红强霸,他们遭难破产,又和段景柱是老相识,一气之下,就跟了老段当马贼,伺机报复了那个豪强,仗着本色能蒙人平常主要负责到各地刺探情报,如今再干老本行,自己和部下武力更强,对黑白两道更熟悉,更会玩,接手这家客栈良好运转起来,真没什么难度,对来出售货物的猎人也巧妙应付自如,崔家没发现客栈事变,无人感觉异常。

第323节杀破狼,2

    为避免夜长梦多,赵岳当天就命令此行辛苦的五十沧赵军吃喝后,立即带着全部战马驮着大部分茶叶和生病受伤都需要用的部分草药返回山里,另调山上歇好的一百沧赵军来。

    将士们在这里这么危险辛苦,好茶应该享用,也需要这东西补充维生素。

    剩下的茶叶正好留在客栈招待有钱的过客,让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满意,减少麻烦。

    货车与拉马以及实在用不完的草药暂且存放在客栈。草药留一些在客栈自用和备用。剩下的等除掉了崔家,再找机会去大城处理掉,免得用不上,时间长了,草药坏了浪费掉。

    调来的将士到后,赵岳把他们分为人数不等的十几小队,由熟悉燕京这一带地理,认识去崔家堡路途的石勇等将领及部将老马贼分别带队,分开走,步行摸向崔家堡,到时再汇合。

    步行耽误时间,也吃苦费力。

    但这里离崔家堡不是太远。而且这样混着契丹难民潮穿行在辽国控制相对严密的燕京要地,不惹人注意,更安全。

    老马贼们都会说流利的契丹话,每队人少,方便一路投如今基本都是契丹人所开的客栈食宿,逼近崔家堡后也不会惊动崔家,更有利于突袭。

    至于夜袭后快速撤退的问题。

    据审问同行进山的两崔家武装通讯员得到的情报来看,崔家堡自然没有石峰老巢那么多好马,却不缺战马,至少不缺这一百多个人组成的偷袭小队撤退时所用的马。

    崔家既然暗中投靠金军,对辽国官府暗中高度戒备,自然准备了随时可紧急冲出逃走的马。

    而石勇、段景柱他们既是马贼,总得有能骑着来去如风行事的马。

    赵岳转移走马贼大队时,把所有战马都一并转走,不给石勇、段景柱他们留一匹,就是想铲除崔家堡时。顺手用抢到的马补充山上所需,不耽误冰雪消融后马贼开始新一年的行动。

    此为一举两得。

    从西山口黑店对石峰老巢易主毫无觉察,赵岳能够判断,通讯员早就被抓。老奸巨滑又警惕性极高的崔家人却至今还不知道两手下早已出事泄密了。此次偷袭应该不会中陷阱,能成。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

    通讯员仅凭区区两人同行,就能一次次穿行食宿在猛兽众多又出没无常的险恶深山老林多日,以前从不出事,自然不是庸手。深得崔家信任也武力不凡,在武力体系中有相当的地位。

    冬天,气候、缺马随地食用的草和大雪都不利于燕地马贼行动。

    强为,很容易在雪地留下蛛丝马迹,可能导致暴露出深山中的秘密。

    崔家所部又不是迫于衣食不得不顶风冒雪出来做事的穷人,也不肯吃那个苦,遭那罪,每年都安稳舒服地窝在深山老巢猫冬。安排人两地通讯,只是冬天偶尔进行的常态联络。

    山中没什么事,不需要立即回报。这两有身份的通讯人员得到山上热情接待,常常会留在山上赌钱打猎,肆意玩乐些日子,滞留时间长短不等,反正玩够了才返回。

    崔家堡的主人正是已经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才至今没起疑心。

    他们也不相信有谁能发现深山秘密并破了。

    秘密存在了几十年的时间早已验证过这一点。他们有这个自信和坦然。

    他们不知道,有人在这世上却是专为创造奇迹而存在的。

    崔家招惹了一个不该反复招惹的克星家族,自然得为凶残霸道付出应有的代价。

    为加强各队路上的防御能力,赵岳把王念经、武能、徐谨安排在战斗力较弱的部将所带小队,自己带着野性难管的万俟大年。跟着战斗力最差的那位部将,着朴通打扮,混在将士们中。

    各部顺利到达崔家堡周围附近的村店分散食宿。

    赵岳亲自去察看了崔家村。

    那是这一带最大的村,至少有七八百户。也是如今在燕京附近极少见的汉人大聚居区。

    村民都是崔家一代代的佃农。

    燕支崔家和沧州本支一样是超大地主,当初分出这支迁过来,除了分属两国,方便脚踏两只船,保证家族更安稳传承外,也是趁着燕地多年战乱后地广人稀。轻易霸占了无数土地。

    后辽国加强了对燕云地区的统治,重点限制汉人大族势力,防止汉人不满有实力进行叛乱。

    崔家这一支为保住在燕地的基业与脚踏两只船的传承机会,不得不顺应潮流,出让了大半土地,以示对辽国官府的顺从与配合,也换得了信任,但剩下的土地仍然不少。

    后,海盗军闹得。辽国官府强行南迁燕京地区的汉人家庭,为契丹难民腾地方,同时加强燕京地区安全。崔家在这一带的土地和数个村庄再次遭到切割,土地和统治人口再次大减。他们在当地有实力,在官场广深触角,虽没个大官却有一定人脉,又一直对辽国表现忠顺积极,和官府打交道会来事,当地官府才松口给崔家剩下眼下这些汉户。

    其它地方如今是北来的契丹人的田地和居处。

    政治环境变化了,崔家如今虽然仍然在当地威风凛凛,但确实面临着野蛮落后又贫穷得盯着崔家财富眼红的新邻居契丹人不断借故挑衅生事带来的无穷麻烦和危机。

    契丹官府内心自然偏向契丹人,对崔家的富有同样虎视眈眈。

    这是汉奸投靠到国外后遇到的很常见的尴尬和痛苦。

    如今,在崔家堡居住的崔家男丁不多。

    绝大多数子弟都在深山老巢藏匿,由现任族长的长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管理着。此人最先死在赵岳突袭的酒桌上。

    一些文人子弟在契丹官场各处拼命渗透混着,没有出众才华,又是异族,当不上大官,有的当佐贰辅助官或实权小官,有的干脆给契丹大人物当有文化的汉人奴才以攀附权势借力。

    堡中剩下的是必须留下支撑门户的族长和负责保护照顾他的武夫二儿子,管理应付日常事务的三两骨干成员,以及受不了高山苦寒。窝这享福等死的老头子和妇人小孩。

    燕支崔家也很有实力,但城堡并不大,远无法和当初的沧州本支城堡的雄大相比。

    辽国官府不允许汉人家族建立巨大城堡。别说是崔家这样的,就算是当到辽国宰相的汉人家族也不行。理由仍然是避免汉人窝藏大量人马钱粮有势力造反或煽动汉民和官府暴力对抗。

    大黑砖砌的方方正正小城堡高有五米。有四个城门,不靠河流,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城门楼,只在四角设有小小望角屋用于守夜、监视城墙。避免有人趁夜攀爬潜入城中。

    赵岳看清楚这个布局,瞧明白了村庄进出之路,悄悄退走。

    当夜,风很大,但天空比较晴朗。一弯极细的新月无力照耀大地。星汉灿烂,却照不亮夜的黑。

    赵岳有强大夜视之能,有一点光,摸黑行进也不是问题。

    王念经、武能、徐谨、石勇及马贼军部分部将以前是闯江湖走黑/道的,潘迅、潘速哥俩以前在西军打仗搞侦察,经常夜间潜行。这些人的夜行能力也不错。

    万俟大年擅射,眼力极好,好比深山出来的成精猿猴,夜视能力很强,也就是无法和已成怪胎的赵岳相比。

    他们合力带队摸黑进了漆黑一团的村庄,向城堡北门迅速扑去。

    也许燕支崔家作孽太久太多,合该灭亡。

    村中一些农户家原本养着看门狗。赵岳他们进村会引起狗乱叫,必然让望角屋的人注意。

    但自从周围成了既穷又爱吃肉的契丹人的村庄。村里就总是丢家禽家畜。

    契丹人未必爱狗肉。狗曾经是他们在草原放牧和拒狼守家的重要助手,得到牧民尊重。但现在是狗的存在妨碍了契丹人夜晚偷窃,崔家村的狗也就很快灭绝了。

    汉人村民惹不起玩弯刀又得官府偏袒的契丹邻居。家里的鸡啊羊啊也快丢光了,侥幸剩下的晚上就养在屋里,穷家屋外实在没啥可丢的,索性也就不再养狗看门。还省了本就不多的粮食。

    夜深人静,迎面城墙两望角屋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人影在里面晃动,更无人出来巡察。

    估计是不愿在大风寒夜出来熬夜受冻,都在里面烤着火猫着打磕睡偷懒。

    夜袭队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城堡。

    赵岳眼尖,一眼惊讶地看到城墙上有两个人影正在迅速向上攀爬。

    难道恰巧有两个胆大的武装贼人来这偷窃?

    看其身手。本事应该不错啊。

    也可能是和我一样来寻仇的。

    谁让这家人如此歹毒霸道呢,积累这么多年,对他们有血海深仇的仇家必定不少。

    赵岳不管那两人,向身侧的诸将打了个按战前布置行事的手势,然后顺风展开轻功发力奔跑,猛冲上城墙。

    他为今晚偷袭没穿铁鞋,特意换了从家里带来的厚胶底快靴,行动起来更没有声响。

    那两神秘人刚爬上城墙,突然就看到身边忽一下多了个身影,吓了他们一大跳。

    好在没惊叫出声来惊动望角中的岗哨。想必也是常走夜活的。

    赵岳蒙着脸看不到表情,就眯眼向神秘人一笑以示无敌意,直接跳进城中,径直向崔家大宅冲去。

    从灭沧州本支和石峰秘巢,两次都有秘道,赵岳深刻认识到崔家的狡诈和警惕。他担心此行稍一惊动,崔家在这里的人就会钻入秘道藏匿甚至跑了,所以此行必须得快。

    他的速度最快,战斗力最高,负责提前杀进去,努力及时阻断其退路,没工夫清除望角里的岗哨,没工夫打开城门放部下进入,自然没工夫和两神秘人解释纠缠。

    这两人不耽误今晚的行动就行。随他们想干什么。

    从崔家俘虏得知,城堡四个城门左右都是一个方便收和外运粮食的仓库,占地巨大。崔家田地众多,收的粮租自然堆积如山。如今仓库里面却存粮不多,仅够这里的人马食用。外运的,除了卖一些蒙蔽官府,其余的都悄悄转移到了深山老巢,用于那的上千人马一年年巨大消耗。沧赵马贼军占据那里,只不到四百人,加上那些‘山民’,也真不缺粮食。

    北门城墙根处有一段是靠着粮库墙建成的放马鞍等骑马用具和养马人的屋子,旁边是养马棚,养着几十匹马。

    这些马是给外围打手出行办事用的。放在北门却是有万一时好护主向深山逃跑。只是外围打手们不知用意罢了。真有难发生,这些马是不够外围打手用的,就是崔家抛弃打手用来阻挡敌人。

    好马都在大宅内精心养着,自然是给主人及管家之类奴仆骨干和精锐心腹护卫用的。

    崔家大宅位于城堡中央,是青砖大瓦房的套院。

    有二百左右外围打手家庭冒充农户,居住在大宅周围的石头水泥茅草房中,离城墙有段距离。

    赵岳下了城墙奔跑间一看,不禁暗骂。

    外围的房子建得毫无条理可言,布局乱七八糟的,没有一条街是笔直通往城中心的,象个迷宫。

    崔家决非是不懂建筑章法,没有规划,或不喜欢井然有序,他们是故意如此,目的无非是防止进城的敌对人马能够直接快速冲向大宅,增加攻击难度。

    但这么少的住户围着大宅一圈,又能把迷宫摆得有多迷惑?

    赵岳不屑地撇撇嘴,直接跳上挡着直路的院墙,飞快奔向目标。

    城墙上的两神秘人惊讶于赵岳的强大飞越城墙能力。

    此人的武功也必定深不可测,好在不是敌人,看样子是和我们一样来趁夜对付崔家的同行。

    庆幸之余,刚暗暗松口气,他们就看到又有数人飞快爬翻了上来。

    武能、徐谨是飞毛腿,在这拔人中最快,不理两神秘人,没赵岳的强大轻功能直接跳城墙却几无声音,就直接顺着下城甬道奔下去,紧追着去支援赵岳。

    侍卫长王念经和只跟赵岳的万俟大年紧跟着追去。

    两神秘人愕然,随即心里却一阵狂喜。

    有大队人来对付死崔了。这下我们的目标指定能成。

    两人见石勇拱手示意同行友好,也不管望角偷睡的岗哨了,不理睬石勇又指那边的望角,意思是两家负责一边收拾一个,向石勇一拱手直接顺甬道跑下,紧盯着王念经和万俟大年跟去。

    石勇暗笑着摇头,让爬上来的部将各带两人轻轻过去把两边的各三个岗哨捂嘴用匕首拉脖子收拾了,他和潘家兄弟下了甬道,悄悄转到北门,想去开城门,放等在门口的将士们杀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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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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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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