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形势大好
梁山人嚣张霸道,却无法破解朝廷的这手组合拳。
第一天填泊路有点波折,随后却顺利无比。
官军都很兴奋,上下都满满的希望。
呼延灼也对自己主持的此次征剿越发满怀信心,却也不敢小视赵岳,嘴上狂,行为上却丝毫不敢大意。他担心梁山人奈何不了重骑保护的填泊就会晚上偷袭军营。
当天收工后,他下令诸府主将晚上高度戒备。
众将也不是傻瓜,这点军事常识还是有的,都心领神会,拍胸脯向呼延灼保证......
驻扎大野泊边的这头一个夜晚,各路官兵和押在这的民夫都过得不踏实,提心吊胆的,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急忙起来做防范......这是长久以来赵岳家在人心中形成的威名导致的,也有赵岳的凶名太盛的原因。梁山,有前次薛弼侦察的实力微弱定论,但梁山对外人始终是太神秘的所在,神秘就令人疑虑,何况赵岳家和赵庄人是那么强悍又聪明.....官兵和民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但,意外的是,当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梁山人骚扰都没干,根本没夜袭这一手来试图破解被动困局。
着甲而卧一夜的呼延灼心里琢磨着应该是梁山人猜到官军昨夜必定严加防范才没来冒险,嘴上却对部下与各部官军说:“看看,梁山草寇根本不敢出泊与我官军直接交锋。他没那个实力。”
如此忽悠,再次鼓舞了官军的信心勇气,也等于安抚了民夫。民夫不必担心此次剿灭不了梁山而害怕参加填泊的自己这些当地人事后会遭到强势梁山人的凶残报复。
呼延灼也再次加大对民夫许诺过的剿灭梁山后会兑现的好处....你至少能得到鸡鸭.....
他的自信与举措也确实极大鼓舞了军心民心。军民齐心收拾梁山的气氛越发好了....至少民夫上工积极了些,不再是想方设法磨磨蹭蹭拖耗时间就是不想去干活遭罪。
第二天的施工仍然顺利。
仍有梁山人出现,
但也仅仅是几条小船寥寥几人,想以快船强弓之利攻击骚扰破坏施工,却被有了勇气的当地官兵以巨盾墙和密集弓箭打防守反击就逼退了。
梁山人没讨到便宜,奈何不了周密有备的官兵,对官兵保护的民夫也无可奈何,威胁,恐吓,也没起到作用,剩下的就只能是谩骂、发狠.....大骂民夫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威胁杀家人......却让官兵和刁民们越发看到了梁山的虚弱无力.....色厉内荏而已......民夫们干得更起劲了。
形势喜人。
智慧的王智慧却突然有了忧虑:梁山人无力出泊打官兵,可,若是夜里来把填的路扒毁掉.....
呼延灼对王智慧成心显示的这种聪明嗤之以鼻。
夜里来扒?
那就让他扒好了。
填路不易,但想扒掉就更难了。这几日又正好是无月日,晚上就一片黑灯瞎火的,让梁山人尽情折腾去。若是梁山人敢亮火把扒路,那就等着官兵明眼趁机突袭包围杀死吧。
再者,梁山才有多少人。官军方却有民夫上万人。梁山人夜里拼命能扒毁多少,第二天,官方就能翻倍地填好多少。若一万人还不够嘲笑扒毁,那就两万三万.....民夫还没的是?随便征。想征多少就能征多少。官府一声令下的小事。这就是朝廷对付反贼、一国对付一隅的绝对优势。
呼延灼呵斥似的解释毫不客气打了王智慧的脸,再次扫了王智慧的面子。王智慧越发大恨.....
双方这仇算是彻底结深了。
呼延灼自然知道王智慧内心对他的仇视,却不以为意,不,是压根不屑一顾。
你能怎么的?
王家,没落得已经没人了,只能拿王智慧这样的实际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当宝贝人才撑门面和希望。王家在朝廷有家主,也就是王智慧的父亲,居三品这样的高品文官,却也只是吃勋贵老底,被皇家在皇位危难特殊时期不得不加大拉拢勋贵狗而有意恩赏照顾口官场体面饭而已,王父小心眼贼多,很会当官耍权,在朝中似乎人缘不错,就象那唐恪,却远没唐恪的能力。连赵佶父子都明白王父不是能干事的,当摆设。王父只是挂个无关紧要职位的高官而已。对武官来说,文官确实可怕,无论大小都不可轻易得罪,但那是过去了。
如今可是兵慌马乱,甚至江山都随时可能崩塌的时期,武将才是舞台的主角。
从皇帝到宰相等文官,都得全力拉拢交好武将实力,这样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才有可能活得继续安稳富贵潇洒,象个人样。呼延家却是有两个有军事大才的实权大将强者在朝。皇家、朝廷,能缺了王家,却缺不得呼延家,对起了冲突的两家会选择谁,这还用想.....
在这个特殊时期,王家心计再深也没用,有什么整治呼延家的高招也得憋着。否则,都不用呼延家出手,那些指望呼延家出力的官员,包括父子皇帝,就会主动积极伸手教训王家......
人,就是这么现实。
官员、君王,更现实冷酷。
家族世交渊源、君臣情义、官场情义,统统加一块儿也比不得残酷的现实需要,说翻脸抛弃就会......呼延家对朝廷有大用,王家却无人,无关紧要。呼延家就是能欺负得王家没脾气.....
呼延灼是个大老粗也很明白这一点。
他一次次打王智慧的脸,倒也不是以往和王家有什么过节。
他就是看不上王智慧这样的无勇怕死也没打过仗的纨绔废物却总敢标榜也自信是名将。
号称名将胚子都不行。
几下就能打死的东西,武艺怕是连耍狠充打手混好日子的京城街头花胳膊都不如,也配叫名将胚子?这不是让真名将跟着丢人跌份不值钱了?如何得人尊重?
别人不明真相,搞不清楚王智慧到底是什么本事,呼延灼却是心里门清。
当初,赵岳入皇宫......赤手空拳却玩似的把全副武装的王智慧和部下数个凶猛扑上去的御林军放倒了,而且是简直眨眼的工夫不到.....王智慧在赵岳手里就象个刚会走路的弱小幼儿.....丢人丢得那个惨,还在大殿装死以逃避尴尬和赵岳带来的凶险。
呼延灼当时不在殿中,却亲眼目睹了个清清楚楚,也惊骇赵老二的神力与骁勇胆大,却也不惧,自信满京城只有他才能对付了赵岳。只是,当时他不能出手显摆自己勇武超人。因为赵佶父子不敢把已摆明了随时会一怒而反的赵廉得罪狠了。
可笑的是,王智慧的空名那一次一下子就露馅了,而且已经深深畏惧了凶强的赵老二,可是,等赵老二悠哉悠哉离开了京城了,王智慧又活了,还敢放言如何如何,并且,后来觉得赵廉没了,梁山赵岳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弱者,他可以借助朝廷的强大力量轻松弄死赵岳,为王欢报仇,想最先抢到梁山财富,想得功扬名......满怀信心,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济州,结果.....呸!
在呼延灼眼里,王智慧就是个笑话却偏偏顽强的总自以为是,满身优越感,是个场合,有点机会就要显摆证明名将之姿之才,虚荣虚伪,小丑之姿也就罢了。你不要总这么恶心人好不好?
老子才是讨伐梁山的主将。我才是主角。你老抢戏算怎么个事......敢抢我风头,总无形中想剥夺我的权威,不整你整谁?我需要你出主意吗?你的主意真有见识真有用也罢了,却是卖弄小聪明,搞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军事,却爱说爱秀,不知自觉.....战场是搞笑的地方吗.....
呼延灼当时看到赵岳在皇宫出手就有心较量较量,终于等到机会了,这次打梁山,他有实现愿望的迫切,也有亲手打败太有名的赵岳,踩赵岳扬名天下的心理,打梁山极有积极性。
打压王智慧,也是打狗吓猴维护绝对权威的需要。
王智慧不识相地一次次搞事,也是试图变相削弱呼延灼权威,报复....战后论功也能抢功。
呼延灼算计好了许多事,表现得极轻蔑梁山实力却对各部将领严厉叮嘱:“夜里都警醒点。不可大意。若是让梁山夜袭占了便宜甚至吓跑了民夫,耽误了讨伐。此为死罪。小心尔等脑袋。”
官兵又是一夜的提心吊胆高度戒备,却又是一夜的白担心白耗神。
到了第三天了。
尽管大家越发认定梁山势弱不敢出战,士气更高了,但官兵和民夫的精神头却低落了。连熬了两夜没敢好好休息,白天还不得闲不能补觉,众人变得没精打采的。
尤其是民夫,接连吃睡皆不好,白天还得紧张高强度地干活,极累,太多刁民以前从来没这么紧张累过窝囊过,还得受气挨打.....委屈,这就受不了了,刁民坏蛋的脾气又来了.....不敢对官兵流露,就必然在干活上磨蹭。
这一天,梁山人连露面恐吓骂人都没有,显然是明白这没用,死心了。
没有打扰,但,填泊却效果极差,连昨天的热火朝天施工进度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任官兵强打精神怎么打骂催促也没用。民夫就是蜗牛一样慢腾腾的,也确实是没体力精神能猛干。
呼延灼傍晚来视察成果,很不满意,凶狠鞭打了几个偷懒撞他眼里的倒霉蛋民夫,却也没大发脾气过分惩罚教训民夫,又对民夫宣扬一番梁山人不足为惧的论调,安抚民夫今晚放心好好睡觉,明天有精神好好干活,并且还把部下今天从周边侦察顺便打猎来的野味分出十几只兔子做了汤赏给民夫吃.....梁山泊周边如今都是漫漫山林野地,被梁山人长期改造得牧草广布,狼等又在梁山人打猎练兵时刻意猎杀驱赶了,这周边最少二十里范围内的广阔野地数年时间自然养育出了食草动物的兴盛,外面人的却不允许来打猎,这可猎食的动物着实不少。呼延灼今晚就有野猪可吃......尽管,十几只兔子上万人吃,等同没有,但这是种态度,多少总能糊弄安抚一下民夫。
呼延灼看着民夫一个个流口水,还趁机蛊惑说:“灭了赵小二就好了。至少至少,梁山泊周围的野地,大家可以随便进随便打猎,还愁没肉吃?打起精神好好干,前景大大的美......
安抚了这些刁民,呼延灼却命令各州众将:继续加强晚上的警戒,万不得大意。
令将士分三班值守,都能有时间放心休息。这活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都耗得没精神了,梁山人就算大白天打出来也无法抵挡。只怕梁山人算计的就是这个机会。不能着了这点小道。
诸府众将嘴上恭敬应着,心里猛翻白眼:你当我们傻怎么的?当然轮值了,这还用你教......问题是不值班的将士躺那也不敢睡瓷实了啊....前面可是有邓宗弼神秘战败的例子。那一次,梁山人就是突然夜里杀出来了,不知有多少兵力,只知道很能打,王智慧这个总自觉高我们一等总喜欢混充老大的家伙当时住着酒店,结果被堵在了酒店营寨里被活捉了....好在,那次梁山人没展露凶残,吓跑了我们就完事了,过后还让我们把丢弃的帐蓬等收走了.....这次填泊,真能威胁到梁山,事大了,天知道梁山人会玩出什么花样反击?天知道会不会凶残报复....
这些当地将领都刻意加强了城中家人的保卫,城门也再次提升警戒把守更严密,严防梁山人混进城玩刺杀,但,无论怎么做得周到,大家仍然都心理难安。沧赵的不败威名就是这么可怕。也就是太强大到不可思议,也没人真了解底细的海盗,才让沧赵吃亏栽了。别人?不行的。
众将这几天较着劲和梁山人作对,不过是看到了剿灭梁山的希望,起了贪婪心....其实心里都仍然理智地保留着余地。至少一旦再出现上次邓宗弼那样的败事,大家决不会领军奋勇和梁山人死战,到时候定然撒丫子就跑,用这一手态度尽量换取梁山人别太追究着大家不放.....
知兵而骁勇的呼延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地官军却是有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心态.....这天夜晚却又是什么也没发生地渡过了。
508虚惊
转眼到了第四天。
官军和民夫的精神越发不济,但梁山人无计可施,显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屠杀吓走民夫求解脱困局,看到了这一点,军民受到鼓舞,民夫到底人多力量大,路又向泊中延伸了不少。
形势越来越好。
照这么下去,剿灭梁山,杀死甚至活捉赵小二,指日可待。
呼延灼心情振奋。
唯一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激将怎么骂,赵岳也不肯露面接受他的挑战。
纨绔,就是纨绔,家中得势时就胆子大的天老大他老二,家中一失势就变得什么也不敢了.....
呼延灼心中失望,真的太失望了。
沧赵嫡系子弟,怎么可以象王智慧这样的家伙一样呢!
赵岳,你可是沧赵唯一的幸存者,男丁,长大了的汉子,要顶天立地担起沧赵形象,万不能丢了沧赵家族的脸啊。血可流,命可丢,前辈用血泪包括生命创立的家族荣誉尊严不可损......
呼延灼心里这么恨恨想着。
他骨子里对赵岳的大哥、赵岳祖母,包括对赵庄人,是真心敬重的。至于世人诽议的赵岳家最喜欢拿人烧死甚至活埋了肥地的这种残忍,呼延灼很不以为然,而且觉得这才是真爷们干的事,就该这么干。这么干才带劲.....沧赵不腐儒不虚伪,不重虚名嘴上假仁慈.....活得敞亮痛快.....
他打梁山是立场不同。
他希望赵岳能勇敢出来和他打一仗,死也得轰轰烈烈的死,不能让世人嘲笑沧赵男儿也有不堪....这是他对沧赵家族对赵岳唯一的善念了.....
顺利施工又一天。傍晚收工返回酒店这边的营寨。
西阳西照,炊烟起,各营都在忙着准备晚饭。
民夫缩在窝棚里叫苦叫累,低声咒骂抱怨.....官兵们也在帐中横七竖八或坐或躺,没精打采...想在泊中填出条通往梁山的路,说说容易,干起来难。当官的两片嘴皮子轻巧一翻,下面的人倒霉了....这种提心吊胆日夜熬的日子还长着呐,无论京城禁军还是当地厢军都叫苦也!这倒霉差使!只能盼着路修好了灭了梁山得到好处......否则真坚持不下去了。
只有哨兵在坚持打起精神盯紧水泊,防止梁山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
在酒店顶上,呼延灼也安排了御马营骑兵瞭望哨。
梁山泊四壁酒店都是特意建在泊边高地上的,本就地势高,又是多层楼,哨兵在楼顶,站得高,望得远,能更好地观察水泊以及周围的情况。梁山人在酒店警备值班时也是这么干的。
瞭望哨是两个人。
一个蹲在楼顶边矮墙下避泊边格外湿冷的寒风百无聊赖歇着。另一个懒懒散散随意扫视着水泊远方或周围的树林野地,累了冷了就换伙伴起来观望,轮到他蹲下避风歇着。
突然,这哨兵瞪大了眼努力看向水泊远处。
有船。
泊中有只船队正向这边赶来。
梁山人终于沉不住气想在这个时候袭击吗?
哨兵不禁一阵紧张却又很亢奋,急叫一声伙伴:‘来了。有情况,快起来。“
无聊蹲着那位一听,蹭,一下子窜起来,却蹲得腿麻,起得太猛不禁一栽歪差点儿摔倒,急忙抓住矮墙使劲一扶,这才站住了,眼睛却早已紧张扫向水泊中......果然有船队急驶来。
二人赶忙大声示警......
顿时,闲散的营中热闹起来。
有值班的低级军官在乱窜大叫:“敌袭,敌袭。快出来。备战备战.....”
营帐中的将士、简陋窝棚里的民夫,都一扫懒散抱怨,一窝窝受惊的蜂子一样急急钻出来。刁民们一个个满脸仓皇恐惧,或茫然无措,或急转着眼珠子显然打算伺机逃避。御马营或侍卫亲军马军司的禁军到底是精选出来的强者,有本事,甚至本就凶恶胆大好杀,表现还可以,却也难免紧张不已,乱哄哄的有些混乱,但到底经过呼延灼或欧阳珣长时间的整训,总算能很快列好队.....赵岳的凶名就是这么有威力。官兵和刁民们心里催眠一样说着不怕不怕,实际仍然会害怕。
这时候,呼延灼和那些有资格住在酒店里舒服着的高级军官及亲兵也如出栅的野兽般窜出了酒店,急急来到将士们面前。
御马营大将兼此次讨伐梁山的副将急声喝问:“怎么回事?”
不等有人回答,呼延灼就暴喝道:“慌什么?正盼着那小儿打来呢。既然敢来,正好歼灭。”
暴喝中,他已飞身上了亲兵准备好的战马,扬祖传铜鞭又下令道:“值班的重骑随我来。其它重骑由轻骑协助穿戴好重甲,一千,暂为重步兵,去泊寨边那听本将指挥,一千护卫在营寨其它三面,防止梁山草寇趁机攻营。剩下的重骑上马,和一千轻骑准备随时出击。其它轻骑以最快速度装配好重骑的马甲,把马牵到重骑身后随时可用,并随时准备和重骑一起出击。”
镇定地飞快布置好了战术,呼延灼策马带亲兵和几员大将奔向泊边的后寨。着重甲当值的重骑这些人轰隆隆跟着他过去了。
呼延灼的镇定和勇武表现,无疑极大稳定了军心。
乱哄哄的军营恢复正常了不少,有了迎战的正常状态。而泊边后营寨就建在酒店高地下面,离酒店极近。呼延灼和步行缓慢的重甲兵仍然能很快就赶到后寨。
值守后寨的禁军正紧张地透过高大的木桩栅栏观望向水泊中在西阳下正向这边驶来的船队。呼延灼极不满意地怒喝了声:“怕什么?赵岳小儿又不是魔鬼。梁山草贼又不是三头六臂。”
将士们被喝得一震,赶紧努力恢复精锐禁军战时该有的好汉样子。
呼延灼镇住了部下,在马上瞧了瞧泊中。
那只船队过来得挺快,此时却离得还远,瞧不出什么来。
他一挥手,“打开寨门。”
守门将士一愣:开门?这时候不应该是严守寨门依仗坚固的营寨优势阻击敌人吗?
呼延灼不耐烦了,一瞪眼:”耳朵都聋了,没听见命令吗?还不快打开?“
守门将士心头一寒,值班虞侯急忙亲自上前一通手忙脚乱赶紧开了门。呼延灼策马带着亲兵、那些大将和暂时充重甲步兵的重骑手出了营寨,在后营与水泊间的狭窄陆地上摆开阵式。
显然,呼延灼丝毫不惧颇有威名的梁山好汉。
御马营的将士深知呼延灼骁勇,一看主将如此英勇自信,随战的大将也都镇定,他们也军心一定,变得不慌不忙。出营的重骑手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强弓,搭好箭,凶狠的目光盯向泊中。
楼顶上的那两个哨兵也弓箭准备好了,打算以居高临下的优势射杀敢靠过来的船只....好好教训教训盘踞太久了的梁山人。
呼延灼的主营这边虽然混乱了一阵却已经迅速准备好了迎战。
但是,王智慧等当地一州三府的人马却没有。
这倒不赖当地官兵不堪,而是呼延灼恶劣态度下扎营的方式造成的。
呼延灼带京军驻扎在酒店这邓宗弼伐梁山时所建的现成的营中,且称之为酒店营。呼延灼却不用当地一州三府的军队护卫在酒店营的周围充当梁山袭营时的炮灰阻碍。
呼延灼根本看不起这些被梁山人吓怕了的地方烂兵,认为这些兵根本不堪用,甚至不配称为军队,当害民的祸害倒是好手,只配凭着刀枪武器干干看押民夫干活这点事。
打仗?这些人只会添乱,只会成为梁山人一击即溃,帮助梁山人反冲酒店主营的乱军祸害,呼延灼哪里肯让这些烂兵驻扎在酒店营周围关键时不能有益反而成为隐患。
离得远点才好。
正好,王智慧等都监和部下将领们对傲慢的呼延炮仗也厌恶之极,正不愿随时能听到呼延炮仗的咆哮不想看炮仗的脸色呢,巴不得能离呼延灼尽可能远些......你竟然不用我们地方军护卫营盘?哈哈,这太好了。本官还不乐意成为你京军理所当然的顶灾屏障呢......
四州府军队自然就远离危险的水泊边,也尽量远离酒店大营,抱团安营。
也不是四军齐心协力共居一营共同防范。
是各军各立一寨。
这也是必然的事,否则聚一起,却有四个老大,四个都监到底谁该听谁的。东平、东昌二府和郓州的将领们厌恶呼延炮仗,也厌恶总自觉高人一等总想当老大的王智慧呀,可不愿意方便的看到王智慧那张谦谦君子儒将姿态却难掩发自骨子里的十足优越感傲气的虚伪脸。
四军也确实不堪,把各自看管的民夫安置在营寨里的外围,而不是很军人的那样保护在营中间,无疑是算计着,若是梁山人夜袭什么的,破寨首先遇到的是刁民层,凶悍的梁山军只能杀民夫。有此缓冲,在营中间的官兵就多了反应时间,看情况或战或逃,这都能从容些......
正是如此,酒店楼上的哨兵示警,当地四军的营盘那因为军民说话等杂声影响并没听到。
呼延炮仗从没指望当地四军打仗时能管用,自然也不会派人去通知和下令。
他还怕这四部烂军一知道情况就乱了,不但于战无益,反而败坏了酒店营这边的军心和迎战布置,反长了梁山人的嚣张气焰。
但,怕死,害怕梁山随时会偷袭猛然打来的当地四军也很警惕,也安排了哨兵警惕水泊和周围的树林野地。四军的哨兵没酒楼顶的瞭望优势,不能早早发现敌情,却还是看到了泊中船队......MMP,梁山人果然还是趁着我们疲惫懈怠的傍晚良机打来了。梁山人果然狡诈,赵老二果然如传说的那样是个既凶残霸道强大又奸狡无比的恶魔,这些天梁山人始终没动静,果然就是在耗着我们,拖了这几天几夜,把我等军民皆耗得有气无力的,军无战心战力了,他们就来了......
四部也果然不负呼延灼瞧不起,惊觉了敌情,战事真来了,虽然没当场炸了营.....毕竟现在还是白天,还能看得清来的船并不多,就算梁山人杀来的得多,这时候也方便逃跑,树林就在不远处呢,趁亮只要往林子里一钻,天转眼黑了,梁山人再凶残狡诈对散在黑林子里的逃军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但四营还是立马混乱一片。官兵慌乱呼喊惊叫乱窜......
民夫更乱,
怕死太胆小的哆嗦着仓皇四顾,胆大的已经疯狂冲向营门,想趁机脱离官兵控制钻林子里逃走,回家舒服去......至于呼延灼许诺的灭掉梁山后会兑现的好处,根本不顾了,只要不用累死累活干活遭罪冒险甚至随时会被官兵教训随意杀掉,这就行了。
好处?爱谁谁去。爷爷我是不稀罕了。
官也从无信誉...把我等小民当傻子呢。许诺这个那个的,说得好听,表现得大度诚信,不过是哄耍说着玩的,利用完了小民,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好处,还不够当官的分呢,岂会....
朝廷、官府,在民众心中的信誉是零,甚至零都不是,是负数。当官的承诺的好事,民众已经习惯了反着听,可能被官吏的高超心计口才利益前景一时忽悠了,却终归会消极不信不干.....
这样的政权,这样的国家,不可能生存下去,一有稍强大的风波就自然解体了。
不过,四军的将领们也不是庸才,更不是废物,否则,朝廷当初也不可能安排他们坐镇梁山泊周围用于随时对付赵岳。
这些将领至少武艺上是有两下子的,胆子也比较大,属于敢干的,又经历了唐斌之乱,虽然被唐斌折腾得吓个病,但也扎实攻城拼命打过仗,无形中得到了锻炼,此刻面对混乱紧急,众将心慌后,反应很快,指挥军官统领官兵布置迎战,并暴力杀戮震慑阻止了刁民们伺机冲营逃走,比较有力地稳定了营中,恢复了防御能力,然后静观泊中越来越近的船队。
呼延灼,听到了四军那边声音极大的惊乱,怒哼了一声,骂声烂东西.....也懒得这时候去杀人约束。这也是因为他此刻心情好。
他心中不但无惧,不担心战败,反而充满了迎战梁山军的亢奋,骑马横双鞭,威风凛凛。
但,他瞧着泊中的船队,瞧着瞧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首先,这只船队规模也太小了,仅仅十几不到二十条船吧,虽然船较大,但只这等规模又能装多少兵呢。梁山猛然发起攻击,会只用这点兵力?
也不可能是试探。
试探有什么意义?
白送人来杀,白白损兵折将丧失士气甚至人心而已。
509呼延庆
呼延灼觉得,他若是赵岳,不动则矣,一动就竭尽全力排山倒海式一举摧毁此次征剿。赵岳又不是蠢才,身为抗辽打仗长大的沧赵子弟,赵岳军事能力再低也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也有点担心,是不是梁山藏着什么厉害武器,比如赵廉的沧北军伐辽曾经展示过的强大火药、床弩,还有神臂弩什么的。梁山若是有这些东西,人来的少也有可怕战斗力。但这个担忧转眼就消失了。梁山若是真有,就不会干愤怒无奈数天任官方填这么久的路了.....
呼延灼豪勇却不缺大将必备的警惕谨慎素质,只是,他越端量越觉得来者不是梁山人。
他眼力极好,虽然船队仍远,他还是看不大清楚,但已感觉来的是宋军,应该是官兵,尽管船上没任何旗帜标识。
尤其是头船上船头站着那个人影,背着手,高高的个子,匀称,笔挺,一股子凝重如山气势,背后红披风徐徐飘扬.....这一幕太眼熟了,看不清那人面目,呼延灼却已经断定了什么......
呼延灼脸上的亢奋神情没有了,甚至变成了失望,但眼中却亮起了一种情绪,那叫快乐。
他挥了挥手,“不必戒备了。应该是自己人。”
也果然是自己人。
来的是和呼延灼亲得不能再亲了的人。站在船头的英挺汉子正是水军都指挥使兼转运使,呼延庆。
来的必然是京城水军禁军,哪是什么梁山水寇......虚惊一场。
呼延灼没能和赵岳较量,失望却已经变成了满脸的欢悦,望着到了近处清晰无比的那张脸,高兴地挥舞着大手,大嗓门招呼着:“延庆,你怎么来了?”
船头的呼延庆也欢快地大声笑起来,却没回答而是反问:“哟,瞧这架式,你们这是把我的船队当梁山贼寇了吧?”
笑声中,呼延庆不等船靠到梁山在四壁酒店都特意修的深水码头就娴熟轻松地跳下了船。
呼延灼嗨了一声,“都是这帮小子没正经打过仗,欠缺经验,一惊一乍的。你又来得这么巧。”
说着,他跳下马,大步流星迎向正大步稳健向他走来的呼延庆。同族骨干至亲的两人大笑着张开怀抱紧紧抱住对方,相互亲昵地拍着对方的背,亲热够了才分开。
呼延灼的副将有些羡慕地看着二人亲近:呼延家有将才,世事造英雄,呼延家赶上时候了,这是又得了势了,一对能干的兄弟相互照应.....前途无量啊.....心中感慨着上前熟悉热乎地打招呼,尊称一声“庆都指挥使”,这么称呼是和呼延灼有所区别,也照常得到了呼延庆亲切笑应。
副将笑呵呵指指船队,特意压低了声音:“庆哥,船上不会是酒水吧?莫非是朝廷那帮人突然舍得对我辈武夫大方了,或是急于夺到梁山,就以劳军来催促?”
说着,他忍不住顺嘴又开了句玩笑,“这不会是圣上特意恩赏的御酒吧?”
呼延庆却不小声,不怕什么,就当着出营迎战的将士的面大大方方笑道:“是御酒,不过却不是赏赐给这的。这是朝廷奖赏慰问河北东路边军抗辽大功的,被我挪用了些到这了。想喝到圣上专门给你们的美酒,那自然得剿灭了梁山以后,而且赏赐必然会更丰厚。哈,这好事很快就到你们头上了。填泊路这一手,梁山必定束手无策。赵岳再凶强,小小梁山终究敌不过朝廷势大。”
他这么一说,听到的将士都露出开心的笑......副将笑得尤其开心.....官大的,得到的能更多。
呼延灼也笑得开心。
他对剿灭梁山一直都是信心满满,但此刻更关心的是自家兄弟,不禁皱眉低声道:“挪用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兄弟,你这.....”
擅自挪用本就是不该了,你竟然还毫无顾忌地当众大声说出来,生怕朝廷不知道似的......
呼延庆却轻松一笑,低声道:“兄长不必多想。我与河北边军上下的关系都极好,给作战在外的自家兄弟部队挪用点酒水,这不算什么。尤其是,东路那三位边帅可不是一般的文官,个个大气得很,也睿智得很,都是真正的上马治军下马治政一心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不可或缺。”
“再说了,”
他扭头笑看着相陪的副将,笑道:“边军、禁军骑兵,都是国家最依仗的核心武装力量。御马营的兄弟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我分点边军的酒给这边正作战的京骑兄弟,这不算假公济私吧?”
副将笑得更开心了,满脸自豪道:“那是,我们可是专门保卫圣上的御林军。谁敢跟我们比?分点酒怎么了?大不了我们翻数倍还他们就是了。我们京骑兄弟岂会贪边军苦哈哈的便宜。”
在场的重骑都自豪地笑起来。
离得不远的守寨马军司将士也不禁露出开心自豪笑容......在这的可都是朝廷最重视的骑兵。
本有些担心的呼延灼也笑着放下心来。
他知道,自家这位兄弟,天生身体素质所限,武力不算多厉害,论武勇确实比不上他能打,但论其它方面就不简单了,这可是位最难得的多面手,水陆马皆是大将之才,而且文武皆能,耍文斗权谋一点不怵自负才智的士大夫,尤其是官场关系这一套玩得好,在京城在官场混得可比他顺畅自在多了.....放那干都行,行事严谨有度,既说了不会有事,那就不会有。不用他瞎操心.....
至于副将,以及大将们的嘴,他也不担心。
此次能跟着来打梁山,虽冒险却更可能分大功的御马营将士,自然都是他看得上的亲信。
不是亲信的:勋贵子弟等皇家安插的牵制他御马营兵权的眼线,都畏惧梁山的神秘可怕,再贪功贪利也皆怕死,拉也拉不来,毕竟前面几次急来抢好处的冒进分子都消失了,怕是都去拜阎王了,再没得富贵亨。其他的将士,他都不带。全留在京城享受守卫皇宫的安逸美差吧。
马军司的人不是自己人,呼延灼却也不大担心这些人说嘴。
马军司太尉唐恪,和高俅斗,和士大夫斗,和朝中勋贵军事高官斗,却不会对付也属于勋贵的呼延家族这样的将门。有真本事能打仗的武将是朝廷最紧缺最依仗的,是士大夫们在这个危急乱世最急于交好的对象,呼延家却有两位军事实权强者.....唐恪拉拢还怕套不上交情呢。何况,唐恪此人,呼延灼也有所耳闻,那是个最会来事的,最擅长假公济私到处广结善缘....岂会蠢得和根本没利益冲突,结交了却有军权大利的呼延家作对,不会为点酒水多嘴....
只是,他放下担忧却性子使然,也是治军习惯,又不禁说:“战时,军中可不得饮酒啊!”
一听这话,呼延庆不禁大笑。
“哥哥,你这连将带兵可有六千多人。我带的这点酒分赏下去,一人能分到一碗多点就不错了,也就是意思意思慰劳弟兄们在这辛苦,将士们能喝几口润润喉咙暖暖心。再不能喝酒的,喝了这点也不当个事你想多要,我还不敢多挪呢。”
呼延灼一拍脑门,嘿然一声,也自嘲的笑了。
军中这帮生猛糙爷们哪有不能喝的?
都是,三碗连灌下去,毛毛雨刚湿湿地皮,一坛子三四斤下去才觉出点滋味......
副将和几位大将也想放声大笑却不敢,一个二个的憋得眦牙咧嘴鬼头鬼脑的......呼延灼瞪了他们一眼:“怪模怪样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货卸下来搬回营?难道水军兄弟大老远辛苦送礼来却还得再劳累着给你们搬到家安置好?要不要本将哄孩子一样亲手喂你们呀.....”
众将强憋着笑赶忙哄然去了,纷纷招呼同样高兴的将士赶紧御船。
呼延灼瞅着众将快活忙活,心中笑骂:“混帐东西,竟敢笑话主官上司?最近皮紧了.......”
同族二人说说笑笑来到酒店前。呼延庆停步打量着酒店,笑道:“久闻梁山泊四壁酒店大名啊!今日才亲眼得见。不想却是见了不如闻名,竟然是这么个砖石粗糙的东西,倒是够大。”
呼延灼也不禁感慨道:“按说,沧赵,那真是聪明绝伦,就是在这建筑上不咋的,赵庄是石头城。梁山,据说也是石头房。这酒店也是石头。不好看,就是大,带着股粗旷坚硬劲。”
呼延庆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说:“宁折不弯。石山一样,对不对?”
呼延灼也不禁肃然了,缓缓点头,“可惜了。”
可惜了三个字,意味多重。
呼延庆感受到了呼延灼讨伐梁山的一点复杂心情。
他眼神闪了闪,轻声道:“不得不为呀。”
“是呀。不得不为。”
呼延灼感慨着。
谁叫朝廷上下这么恨沧赵,幸存的赵岳却又那么顽固强硬霸着梁山泊就是不逃走它处呢.....
一面是国家,一面是令人尊敬却冤屈的人家,总得先顾国家吧.......
进了酒店落座,呼延庆扫视着空荡荡的巨大酒店,和族兄亲热闲聊着。副将和御马营及马军司几个主要大将转眼进来了,还抱着几坛酒,一个个站那看着呼延灼,都笑嘻嘻的却不说话。
呼延灼一摆手,笑骂道:“行了,别一个个小孩要糖却吃不到的样。我兄弟带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今晚刚好肉食多。就让你们喝酒吃肉痛快一回,但记住,一人三碗,不得喝多。其它酒给将士们分下去。公平点,都有。让将士们也能喝着肉汤再来点酒解解馋。这点事上不能漏了谁委屈了谁。这可是我兄弟的心意。”
众将顿时松口气,纷纷响亮应着.....心里却嘀咕:就这点好酒,上下有点分量的将校一分,一人能两碗就顶天了,哪有三碗?哪喝多了去?要是庆将军多带些好酒来,那该多好......
一个个馋得不行.....有的忙着催促厨子赶紧把菜做好,好开喝。有的去主持把酒匀分给将士们,可不敢私自截留将士的酒,将士们也人人得分到.....呼延灼待军亲厚,治军却也极严。
片刻后,呼延灼的亲兵抱着坛酒悄悄进来了。
这坛酒显然是呼延庆特意为自家人准备的好酒,也只是三斤的小坛子。
呼延灼批评着众将,轮到他自己却一样......亲兵把酒一放桌子上,他就迫不及待亲手打开了盖,顿时一股酒香扑鼻而来,把呼延灼从离京开始就压制了的酒虫顿时全勾引了出来,也不等晚饭,立马就倒了一碗,一扬脖子就下去了。
哈——
长出口气。
酒着实不错。真舒服!
哪里能忍得住,转眼又一碗下肚。
连干了两下,他才强行压制了再喝的冲动,待晚饭菜好了,和自家兄弟说着话就着肉菜再喝点,更舒坦......
“贤弟不知道吧,这梁山泊周围的野味着实不少。今就打了十几头野猪。好家伙,其中一头起码五六百斤,少见的肥大,好生凶猛,也就我那副将本事好,一箭穿眼才收拾了那畜生,不然不但猎不了它,只怕还得被它的狂劲弄死伤几个。猎的更多的是兔子,还有些野鸡。你的差使虽然能常在外行走,想痛快吃饱肉也未必容易吧?哈哈....今晚,咱们兄弟好好吃它一顿。”
呼延灼心情相当好,对自家兄弟诚意满满。
但,呼延庆却摇摇头,遗憾道:“这就得走啊,都等不得你这晚饭好。如今世道太乱,什么人都可能随时化身杀人抢劫的匪类,哪里都可能出现要财不要命的凶徒。我此行北上,船上可是犒赏边军的物资,有酒,也有军饷等更要紧的东西。职责在身,顺道来看看兄长可以,却万万不敢滞留在外过夜不回。虽说是水军大军护送,山东运河这一段也一向比较平安,应该没事。但,世上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说别的,“
他指指北面,“万一梁山怒极,对付不了兄长,就报复到运河上.....梁山兵力可能很弱,但水军指定不一般。若船队出了事,我又恰巧不在场指挥,嘿”
510这一夜
呼延灼也明白事情的厉害,也不劝兄弟留下一起喝酒吃肉了,却赶紧吩咐亲兵,“把留着明天吃的那半拉野猪和野鸡全送我兄弟船上带走。”
呼延庆笑了,也不推辞这份心意,任凭安排,又闲聊了几句,就紧着起身告辞了。
趁天还没黑,必须全力赶回运河舰队那去。
呼延灼亲自送兄弟上了船。
呼延庆在船头抱拳郑重道:“哥哥保重。”
呼延灼根本没把梁山这点力量放在眼里。他手中的军力强得足可以和几万辽军打一场大战,收拾梁山又算得什么事。谨慎,警惕,那也仅仅是军事素养要求和约束将士保持战时状态的方式。所以呼延灼对自家兄弟的委婉提醒不以为意,但也不会怫了兄弟的好意,笑着挥手算是应了,站在码头看着船队迅速远去消失在远方,他这才收回目光,回营享受有酒有肉的晚餐......
..................
春夜沉沉。
无月,风啸,天地一片漆黑,官军各营的喧闹消失,只有值哨篝火闪烁和马的偶尔声音。
当地三府一州官军虽然不相信狡诈强势的梁山人会一直这么干等着不敢打出来设法瓦解困局,但依仗主营呼延灼部的强悍,经历了傍晚一场虚惊,反倒不那么太害怕了。
毕竟,这的官兵有小两万人,而梁山,主体人口是聋哑人,人手、兵力底子太薄,就算在前两次被伐中耍诈取巧俘虏了不少禁军,但,想驯服收用却没那么容易。赵岳如今是天下皆敌,困死在小小的梁山上。谁愿意为随时会被朝廷重点剿灭的赵岳卖命啊......梁山实力仍然微弱,而且可能有不少禁军俘虏为内患,也许,这才是梁山人焦虑填泊却无可奈何一直在拖着的原因。拖时间,抓紧驯服俘虏,加强势力,才能有资格试着出来和官军硬打一打......
这些官兵本就不是什么肯吃苦遭罪忠诚负责任的,熬了数天,精神上已经由紧张转为懈怠,不是王智慧等当官的吆喝督促几句就能保持住战时状态的,加上从肉体到精神积累多日的疲倦,到了今晚就抗不住了,躺下时可能还提醒自己不要睡太死,可是强大的生理需要,不知不觉就陷入沉睡,睡得好香,积累的浑身乏劲全涌上来了,越睡越香.....
只有当班巡逻值哨的兵努力抖擞精神和困倦的眼皮子不由自主总想合上作顽强斗争,还在举着火把或守着篝火时不时瞅瞅水泊或林野方向,提心吊胆戒备......实际是啥也看不见,天地间只有漆黑,听到的也只有风声以及水泊芦苇或周围野林子在冷风中摇曳的闹鬼一样的瘆人声。
何况,王智慧等主官为了尽可能离水泊远点安全,营扎得离水泊近五里远,离酒店主营也有三里多远,值哨的更看不到听不到水泊中的情况。
王智慧,智慧地认为,就算梁山草寇胆肥了敢出来夜袭搞破坏,肯定也得先对付酒店大营,一是酒店大营就在泊边,二是破了呼延灼部才能解决问题。
不然,先攻击当地各部,即便袭击效果极好,梁山军轻易打溃吓跑了四营军民,却会遭到京军有时间包抄过来......梁山人怎么可能是刀枪不入的重骑的对手?最轻结果也是死伤惨重.....呼延灼部不败,跑了的军民过后很快就回来了,不耽误填路,并且能强征组织起更多民夫参加报复填。
呼延炮仗既然不屑用当地军环卫酒店大营,认为梁山人夜袭时,当地四部只会添乱,那,四军正好离远点。就让自大骄狂的呼延炮仗顶在最危险前面好了。
王智慧的这个无耻想法私下里一说,顿时得到了其它三部将领的高度赞同。
若真发生了夜袭,救不救酒店营,哼,看情况.....
正是有这种龌龊心理,加上本部晚上布置得戒备森严,没漏洞,王智慧等将领宿营还是比较放心的,但前几天晚上仍然难免紧张,连十足大爷衙内作派的王智慧也会不辞辛苦地夜里起来亲自巡查一番营中各处值哨情况,防止哨兵懈怠甚至敢睡觉偷懒,让梁山人有机可乘。怕死啊!折腾得也睡眠不足,却什么也没发生。挨到了今晚,实际也不知不觉有所懈怠,睡得更沉稳香甜。
转眼到了当夜九点钟左右。
酒店那边一直没动静的水泊突然有情况了。
不知有多少船只突然出现在水面上。
漆黑并不影响这些船的行驶。
梁山人对自己的水泊太熟悉了,只需要借一点点手电光时不时地参照几下,训练有素的庞大船队就能在引导船引航下顺利快速地从水泊中赶到泊边目的地。
目的地正是呼延灼的酒店大营。
吃水极浅的打头几条小船先靠到了酒店码头外的泊边。
船上数十条黑影轻盈跃下小船,摸黑悄悄摸向闪烁着篝火的酒店营后寨门,片刻间就到了,先是伏在黑暗中透过栅栏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在闪烁的火光中看到了这的哨兵都或坐或歪趴在地上睡着,有的哨兵还发出不小的呼噜声,却没人呵斥弄醒,营里也没人过来查看,领头的几个头目不禁无声地一笑,随即带头起身,轻手轻脚地摸到栅栏边轻盈一纵身,把着高高的木桩栅栏就翻进了营中,仍然先潜伏黑暗中等待着观察着,再次确认了情况也仍然不急,而是悄悄摸到哨兵所在的寨门那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哨兵,确认是睡着的,却还是小心翼翼,其中一人上前拨弄一个官兵的脑袋拍打脸,没反应,又特意寻到当班的虞侯,捏着这家伙的鼻子。虞侯在睡梦中憋得只是微晃了下脑袋本能张大了嘴巴呼吸,又能喘气了就没反应了,显然睡得根本醒不了了。这人这才一挥手。
翻进来的黑影这才分头展开行动。
有的先潜向军营深处,侦察别处的情况。有的示意外面的部下翻进来,数十人分头也向军营各处侦察过去。剩下的几个人轻轻解锁打开了后营寨门。
船已靠到深水码头的人看到了篝火闪烁中寨门开了,立即下船,个个轻盈快捷而有序无声,几眨眼就下了上百人.....扑进了营寨,把睡死的这队当班官兵百人,两人抬一个全搬到船上,船上有人接应着转移往船里安置好......
后门这刚收拾好,乐子出现了。
牛气无比的呼延灼出现了,
他却是趴在马上被人扶按着从高地酒店那驮过来也睡得极香甜,对外界毫无反应,可怜还满身甲胄齐全,腰刀都挂在身上,标准合甲而卧,睡处,双鞭和头盔就在手边,显然丝毫没有因为梁山人的无力反击而丧失警惕,晚上睡觉也随时准备起身立即投入战斗,如此警惕与尽忠尽职却全然无用,照样稀里糊涂就成了梁山人的俘虏。
同样被战马驮过来的还有呼延灼的亲兵,以及官大也舒服食宿在酒店的御马营和马军司的那些大将和亲兵。
负责讨伐梁山的这些骑兵禁军大将,在酒店梦香里被梁山人轻松一锅端了......
满营六千多人实际上也一个清醒的没有,无论是当值的还是在账中休息的,全都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全睡得死死的。酒店大营此刻对梁山人来说完全不设防,任梁山人摆弄。王智慧还真智慧。梁山人果然动手只会先收拾呼延灼这边。
梁山水军不慌不忙,还有意加大了篝火照亮,就着火光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劫。
三里外的当地四军寨中哨兵隐隐约约看到酒店营这边的亮光似乎大了,还以为是夜渐渐深了,主营这边的人加强了照明加大了警备呢,前几晚也是这样。没一个担心的,更没人起疑心会有心过来查看查看.....主营与他们无关。
四军的人才不在乎呼延灼部的死活呢,别说没感觉出事,就是知道出事了也未必会过来支援。那四部军全然不知酒店这边的事变.....呼延灼鄙视不用四军环卫,也果然没鄙视错。
梁山军洗劫大营,先搬走人,然后是朝廷那帮人认为的无敌的宝贵重甲,然后是粮食锅等,然后才是宝贵的战马和部分草料,最后才是武器......
这些武器,梁山人看不上,根本不稀得用,收了装运走,运到舟山......着机再卖给缺乏制造能力缺武器的宋朝廷。
和武器当晚一同运走南下的还有呼延灼与他的祖传双鞭、副将、几个大将,及他们的亲兵。
呼延灼和亲兵会安排去印度安娜那边入军,没时间上军校,直接参与西征,会被统领大军正在西征的赵廉任命为骑兵将领。加入海盗国军队必须的思想改造、见识拓展与用手枪等新军事技能训练,都在战争中边打边进行。这种改造和锻炼,实际效果更好。
人,在残酷战争死亡面前总会更容易接受新的有利的事物,更容易有自觉改变思想的动力。
呼延灼醒来后会惊愕发现自己在浩瀚的大海上......到了舟山会在码头惊愕看到本已无助凄惨死在叛逃狂潮中化成灰的妻子正满脸焦急惊喜满眼含泪地看着船上的他使劲挥手,梦游一样上了岸,本该也死了的儿女会喜悦快活地叫着爹扑到他怀里,然后孩子会叽叽喳喳说着他不知道甚至无法理解的新鲜事;深知他暴躁坚硬脾气和思想的妻子会赶紧上前紧张地小声安慰提醒他别愚忠犯浑,会告诉他真相与她和孩子在海盗国这些日子的幸福自在.....他也会惊讶看到,本该早死在西夏战场的族侄猛将呼延通竟然还活着,并且变得更强壮有精神,活蹦乱跳地也在码头这等他......
赵岳清楚,呼延灼高傲自大忠君,虽是士大夫瞧不起的武夫却和坏掉脑子的儒教书生一样有股子顽腐劲,但终归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不会为宋朝宋君自杀尽忠尽节,不会顽固不接受现实。
呼延灼终归会在族侄呼延通帮助和陪同下奋起新的追求与希望,积极赴西入军参战,为新时代中国人的荣誉尊严幸福强大繁荣竭尽自己的力量。
呼延灼的副将及那几个有真本事的禁军大将,包括亲兵,却是会从长江去“大理国”从军接受改造和考验。他们在京的家眷已经被呼延庆悄悄弄到重庆那边了。
宋朝廷眼中的军事全才,善辩,精通多种外语,文武皆能的多面手,呼延庆,实际上早就是赵岳家的人了,早在赵公廉任职沧州时就已是。
他早年在西军历练,展现多面才能并立功出名,入了朝廷的眼,调入京城水军并逐步爬到了都指挥使的高位上.....全是赵廉长远策划有意安排的。
到了赵佶朝,呼延家比杨家将更没落。
别看青面兽杨志混得落魄,杨家起码还有一枝,杨宗闵,即杨沂中的父亲,能混成西北一部兵马总管,军事大权在握。呼延家混得最好的却也仅仅是个内地厢军地方高级将领。
呼延家族的日子过得自然比无根无靠的寻常小民强些,但也就那样,不少人日子照样不易,得为明天怎么过发愁,尤其是关系远了又没有出息出人才的旁枝。
在赵岳家推动的时代经济大潮下,呼延家族的人也不得不纷纷外出谋生赚钱改善生活,然后举家搬迁,家族人口不知不觉就散了,许多的就这么消失了,从此联系不上了,最终只剩下呼延灼这样的,以及海盗国不稀得要的。
和呼延家是世交的杨家也是如此。
这自然全是呼延庆长期以来从中巧妙搞得鬼。
呼延灼无疑是让自家兄弟给算计栽进去了。
呼延庆那酒,自然是加了料的,加的量比放倒高俅大军那次轻而已。
中招的御马营和马军司将士沉睡一晚,明早就能恢复了正常,立即成为改造梁山的新力量。梁山现在只剩下乱石滩的围墙还有些空缺没封上,还有地没铺好淤泥。这些新俘虏集中安置困束在乱石滩,正好接受一边整训一边完成这个。
先前俘虏并通过这第一道考验的官兵,如今在忙着开挖加深梁山山间的谷、沟,引进泊水,改造成山中更多的养虾池等,大力提升养殖规模和产出效果,满足梁山人口猛增所需。
酒,也根本不是朝廷奖赏边军的,就是梁山的。送酒的船和水军也是梁山的。呼延庆只是和呼延灼熟悉的他的两个随身亲兵代表出面唱了这出好戏而已。
呼延庆为什么不弄走呼延通一样早早透底给呼延灼,却用这种“卑鄙”手段玩绑架呢?
502惊变1
呼延庆为什么不弄走呼延通一样早早透底呼延灼,却用这种“卑鄙”手段绑架。
除了赵岳想通过呼延灼把朝廷最精锐的御马营人马搞到手以外,最主要的是呼延灼个人的问题。这个自大的炮仗可不是好说服的,以忠君在君王身边得重用为至高荣誉。这是他一辈子的梦想。中年的呼延灼不是还年少的呼延通.....而赵岳家的海盗王秘密绝不能冒半点泄露的风险。
和呼延灼患极相似的病的,还有如今在王禀手下为支柱大将的双枪将董平与没羽箭张青。这两人正年轻,二十多岁一身本事,战西夏,打田虎,简直所向无敌,比呼延灼更自大....有病。
赵岳也没急着收用董平和张青。
当初,唐斌在西军服役,和这两人比武争名.....结下交情,交往时,慷慨传授,全面提升了董张二人的武艺,变相把二人整得更强,让二人战场生存能力没有致命弱点,却不提半点能引导二人可能心向往海盗国的事。只由赵廉暗用朝中力量等手段安排好二人的官路,先是在西军混,以其能加强打击西夏,后,安排到王禀手下压制田虎扩张磨砺田虎的部将也磨砺二人.....任其在军中自由自我成长。
张青,帅帅的,长着一张聪明脸的小伙,似乎是能保住秘密的人,实际却也是个不靠谱的,自视甚高,极度高傲狂妄,读书不多,文化不高,是士大夫读书人鄙夷的武夫,却儒腐劲不轻,自有坚持,也莽撞....不把他教训狠了,不挫得他否定了自我心生沮丧绝望,你想说服他,太难。
董平,不儒腐,却绰号一直撞啊,喝酒后就更不靠谱了。谁敢把绝秘透露给这种人。
这两人,若是不直接强弄海外开他们的眼触动他们的灵魂而改变,就不能让他们知道什么。
至于董平在原著中杀其父夺其女为妻,这在赵岳眼里不算什么,或者说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是很正常的......小事。西夏人都是这么干的。辽国人、鞑靼人、奚人、女真、吐蕃.......蛮子都是这么干的。胡化严重的西北边疆汉人也这么干,不觉得有什么。没毛病。这是传统,很大原因是客观的残酷生存环境造成的。即使儒汉文明风俗习惯传统价值观道德观强烈的宋国内地人,这么干的也不少,比如官僚贵族,比如地主士绅恶霸。不干点整死其父其夫占其女其妻的勾当,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特权权贵是统治地方的高贵地主?
就连口口声声道德什么什么的著名大儒、天下仰望的道德望族,太多的,类似杀其父占其女的勾当也没少干,并且自负是名士风流,是韵事,是欺世盗名蒙蔽愚弄天下人心的高超本事,可不觉得自己罪恶不道德,只不过玩得狡诈虚伪隐秘,不是公开的,外人不知其丑其恶其毒罢了。
董平,西北胡风中长大的上党人,本就读书少,受汉文明正统道德观教育低,少年从军守边疆,整天打交道的是没什么道德底限甚至没什么正经道德观的胡人,时时要厮杀亡命疆场,说死就死了,随时可能战死饿死冻死被虐待死,活着,但凡有机会,就得把一切能抓到手的都抓到,想得到想要的就得不择手段,而且在周围的人眼里这么干没什么,是应该的。要求他道德高,尤其是用后世的标准要求他衡量他,这对他、他、他,太苛刻,是不现实不公平的。就好比三国的吕布,三姓家奴,令人不耻,但对胡人思想的吕布来说,这是生存压力下的需要,为活好而已。
要说的是,这时代,边疆武夫想娶个称心好老婆,这太难了,哪怕你是名将,是高级武官。
宋人,看不起武夫,是从骨子里蔑视排斥。
连武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尽管心中憋屈,愤然。想对自己公平点,就得有强盗精神。
凭什么士大夫,这个大儒,那个名士,悠然享受着武夫的血汗性命保卫,还霸占并理所当然享受一切最好的,武夫想娶个有文化有教养有身份的好女人却是狂妄罪过,是不配不应该的?
这纯粹是惯得毛病。是恶劣到罪恶的社会风气......
就该杀该强抢占其老婆闺女.....必须扭转这种歧视军人的风气,不然,民族会轻浮堕落成什么样子?怎么能发展出公平、健康、强大、和谐团结的民族高素质?
宋王朝、明王朝,就该悲惨奇耻大辱的灭亡掉。这些统治者不灭得那么惨才是没天理了....
赵岳并不反感董平,反而欣赏其想干就干的那股子愣劲。
想推动社会由腐朽堕落转向公平进步,就得有千千万万个敢干的二愣子董平....我们今天的生活就是这么来的。而民族大融合,也正是由各种野兽蛮子这么强歼制造出来的。
为什么不认为蛮子这么干不对,“董平”这么干了就是该骂该被厌恶的?难道在读圣贤书的人眼里就因为那是蛮子,而董平却是汉人?
野蛮愚昧,凶残没人性没有道德,干尽罪恶,反而是可以理解的,可以宽恕,应该遗忘其罪,不必谴责,这是什么逻辑?
但,当时的儒教读书人就是这个心态,这么种习惯,就是这德性。
对内苛刻,对外宽容理解什么都能接受,要求的标准分得清,还真是内外有别。
虚伪,懦弱,苟且.....却敢高傲轻狂自大自以为是固步自封,好强大的的弱鸡精神。
....................
梁山强盗晚上悄悄搬家一样从容有序洗劫了酒店大营。多亏了船多。官军的帐篷,并没动。战马的草料也只搬了一部分。就这样也干到了凌晨快四点。
人的马的那些重甲,以及拉车的骡马,当夜也直接运走了。由马驮着甲,从营寨后门走陆地,绕着水泊到东南的通海大河口。那停着北上半岛拉粗炼的铁料等南下精加工的海船......
不必担心马蹄声让远处的四营官军听到。
水泊周围要么是泛出绿意的浓密牧草,要么是湿软地。大队骡马走过也没什么大动静。等离得远了,尽可亮起些火把照着路,拉着马走更好走的路,更快赶到河口海船那.....
历史上金军的铁浮图,也叫拐子马,或,宋朝廷那帮家伙眼里的无敌铁甲连环马,在赵岳眼里却是不实用的废物,好对付得很。哪还用金枪将徐宁专门教导出钩镰枪部队来对付。用钩镰枪也得牺牲大量勇士。将士们得面对马踏、枪扎、箭击,靠上去才行。若是想消灭呼延灼依仗的这只重骑,梁山人有数种方法可用。不用火药,只用这时代的冷武器,神臂弩、床弩也轻而易举。
梁山军不稀得用这么沉重的甲。运到半岛那后,当然也不会随便拆了当铁料浪费了。人甲,改成重点保护人体要害的那种重甲,多余的不要,减轻太重对人太拘束的重量。马甲,改成只保护马面马胸马背的。如此一改一拼凑,三千重骑的装备能变成六千人马的铁甲,颜色再由宋红改成别的颜色,让宋官看不出来是由御营重骑甲改的,然后秘运到柴进那存放着,日后着机装配给宗泽等三边,给三边帅武装起能顶着箭雨冲杀的骑兵精锐亲卫队.......
........................
黑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
当地四军照常开早饭,然后由一半兵力押着民夫去上工,另一半兵力守营,王智慧等主将享用了早饭,吩咐好了事就没事了,悠然在营中歇着琢磨事,不用去酒店营那请示呼延炮仗今天怎么安排,也不愿去看炮仗的脸色听炮仗的咆哮......仍然没人发现酒店营这边出事了。
施工地离酒店这边有七八里。
五千多官兵和上万民夫都没精打采拖拖拉拉的来到施工地,照常象前几天一样开工。接连几天的平安施工,他们已经似乎不在乎不怕梁山人会来阻挠。刁民们甚至盼着来,能趁机歇着。
他们却没料到梁山人不但来了而且露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强硬凶残。
水泊岸边附近的几处芦苇荡中突然钻出数十条小船,坚定飞快地赶到填的路的三面,船上的梁山人毫不犹豫地张弓暴射在填泊或夯路的民夫。
上百只利箭无情射击。
血现,惨叫响起......
数百刁民汉子畏惧却“你敢杀我们百姓吗?你敢把我怎么样?”的敢轻蔑瞅着梁山人的眼神,顿时化为了无限惊骇恐惧......头一波箭就倒下七八十人。其他民夫恍惚了一下,随即发出震破人耳朵的惊叫哭叫,仓皇丢下工具转身就向泊外跑去,却继续遭到无情射击。
梁山人这次毫不手软,毫无顾忌,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只盯着一个劲地猛杀。杀得吓得命大还没死的刁民从泊中路上逃不开挤不及,就奔入冰凉的水泊中散开,不顾一切地往远处的泊边逃亡,只盼着这样能得梁山人放过,能幸运逃脱死亡,却照样遭到凶残射杀追杀,一个个倒在水中或死了或受伤扑腾着水挣扎,一片片水泊很快变成血红......
岸上戒备的官兵呆了:梁山人怎么敢大肆杀害百姓呢?那是沧赵家族啊,怎么就敢这样......
泊边带队将领惊了,急眼了,怒了,却也乐笑了:残杀百姓,自毁家族上百年艰苦创立的名声?嘿嘿,好哇。赵小二,你可真敢,你真有种.....你完了。没了美名保护,失了民心支持,你这下真成了天下皆敌的独夫,真成了困在小小梁山无处可去无处可逃的人,你是真死定了......
他一声大吼令下。
发呆也回了神的官兵听到命令,下意识列阵举盾张弓扑向泊中路打阻击。不料,刚奔了几步就猛听到远处有人惊叫:“骑兵,敌袭,敌袭。林子里有骑兵,必是梁山歹徒,好多好多......”
那是放哨远处的哨兵喊的,声音惊恐尖锐之极。惊得这些要冲上泊中路教训梁山水军的官兵浑身一震,不约而同齐齐停下了脚步,都紧张地向示警哨兵的方向张望去。
这一望更紧张了。
东面的远方林子里纷纷冒出了一股股人马,果然很多很多,起码有数千骑。虽然看不大清模样,但一眼就能判断出那绝不可能是呼延灼的禁军。那只能是梁山人的骑兵。
四军今天负责带队的将领们都惊骇失了声:看来,梁山人真逼急了,今是打算不顾一切打一场了。
“快,快去报知呼延灼速来救援。”
“快,快列阵御敌。”
“快,快,得联合起来集兵布阵对抗。”
“快把民夫聚拢押堵在前面挡住战马冲杀。”
一阵乱糟糟的命令。军民一片混乱。官兵都蒙了,不知该听谁的......倒是上泊路的这些兵立马缩回来了,哪还管泊中敌人不敌人的,撒腿跑到自家主将这乱哄哄围靠着。
这时就听到远方一声如雷暴吼,那无疑是梁山主将在下命令。
刚出了林子的沉静却乱糟糟骑兵在吼声中迅速变幻出队形,转眼化出一个个锋利的锥形阵,都以大将为锋锐尖头,雁翅排开.....只这整队的速度就能知道其训练有素程度之惊人。
又是一声暴吼:“杀。”
随即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军齐声呐喊:“杀——”
长枪如林,战刀遍闪,前面更有无数张弓举起,骑兵阵前那位盔甲鲜明的大将长刀一引,带头冲杀而来。
顿时,战马嘶鸣奔腾,马蹄翻飞,震耳欲聋,大地在颤抖,烟尘飞起,鸟雀在惊飞,水泊都震得荡漾,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声势吓破人胆。这就是骑兵战团的威势,冷兵器时代之王......
刁民们哪见过这个,妈呀一声,全都撒腿就跑,有官兵挥刀拦杀也得跑。吓蒙了,意识里只剩下本能的逃一个字。
实际上被刀枪杀了也总比被马踏如泥尸骨无存,想收敛尸体都没得收要好些吧。
而官兵呢,表现得比刁民们更不堪,特么的撒丫子先开始跑了,哪还管看不看押民夫。
数千战马骑兵分头猛冲杀而来,哪是在场的这区区五千来步兵能抗得住的。敢逞强的只有血糊糊相片的下场。谁不跑谁傻逼。
九天神皇
503惊变2
兵民皆争相而逃。在场的当地将领呢,为唐斌免费纯义务舍命奋勇打过仗,都见识过唐斌的大规模骑兵冲杀的威势,倒是有勇武不缺胆量的,可惜,他们这么几位想整兵列阵对抗,却喊破喉咙也没人听,更有将领带头最先纵马跑了,是甩开部下军队自顾逃了。想战敢战的这几位无不苦笑一声,也被飞快逼近的骑兵团所慑,叹息一声也惊恐地打马如飞跑了。
有胆量有心眼也有点良知的将领还知道大喊提醒着:“往林子里去,往山林里跑....”
出现在这的梁山骑兵实际只有两千人,战马正是昨晚劫的呼延灼部的马,昨晚就没运到梁山,离了酒店营走陆路,绕水泊当夜就势潜伏到了施工地这边,就是为了等待出其不意这一击。
昨晚有时间也有更好的时机劫营,为什么梁山军却不直接去破掉当地四军的营盘呢?
自然是大白天骑兵这么展开攻击,官兵能看得清骑兵是如何可怕、梁山军是如何训练有素骁勇凶猛,骑兵冲杀在直观上也就更有威势,更有震慑力,一战就能彻底吓破兵民的胆。
相信经此一战,梁山周围的兵民从此就彻底怕了,再不敢有对付梁山的不服心贪婪心侥幸意。梁山以后的周围环境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利用周围官府的算计也容易达成......
这个,出主意的正是原东平府的知府程万里。
这家伙也不知天生狡猾过人,还是老天照顾他突然开了窍,福至心灵,当初闺女被梁山人抓去了,他不吭声威胁梁山讨要,还送了好不容易贪的钱及官府公款.....后来朝廷迫于赵廉的压力不得不教训梁山泊周围的官府坑害梁山的罪责......这家伙竟然能舍得放弃拍马屁好不容易混到手的知府高位和官场前程,相当果断地弃官跑来求梁山收留了,上了梁山沦落为种菜养殖自食其力的农夫一样卑贱者,不得和闺女相聚,更得不到想像的闺女的照顾,他也真能忍住,一声不吭坚持下来,或许他是判断赵廉能当皇帝,沧赵能取代皇赵,觉得跟了梁山更有前途更有保障。不论怎样,他做对了,并且竭力做到最好,结果却是沧赵家族“灭门”了,梁山成了天下共敌,想依靠的闺女也没了,不知哪去了。这家伙仍然没后悔,也不惊,反而表现得更踏实努力了,积极协助把梁山的聋哑群体以及梁山后勤诸务管理得更好,到底是当过一府之长的,这点管理能力不缺。
宋王朝官员管人管事的能力并不缺,而且常常有大智慧,不比后世现代人差多少,缺的只是不肯吃苦实干,只爱耍嘴耍心机不干实事飘着而已。
而程万里应该是虽然不知梁山的海盗背景内情,却敏锐感觉到了点什么,才如此踏实。
但,只要表现好,赵岳也不在乎他想什么.....反正程万里也出不去。
程万里慢慢就自然混成了梁山事实的一名管事,和后来的官场倒霉蛋薛弼成了搭档,共同打理梁山后勤诸务。
这家伙一肚子大宋典型官员的坏能耐,除了打理梁山内务,坏心眼用于对外也有用。这家伙在梁山什么正经职务也没用,但军师何玄通和情报头子朱贵常常拿他当参谋商议对外。
程万里太了解宋王朝官员官场的特点或者说是弱点了。
唐斌教训坑梁山的诸府州时,程万里就建议说,最好不要滥杀......
把周围的官吏全杀光了又怎样?
朝廷立马能换一批来,更胆大更坏的一批,又会是一群不知厉害的梁山铁杆敌人。
留着那些还值得留一留的文武官员,这些人经历了教训,对梁山心怀畏惧,必不敢铁了心和梁山强硬作对,再念点梁山饶他们不死的好,心中对梁山有点什么念想,如此就更有了通融余地,方便梁山做手脚从周围获利。尤其是当家的文官都特懦弱怕死,怕了,更好拿捏。“
他说得有道理。
如此,唐斌就没大开杀戒,强迫俘虏将领当了攻城敢死队,历练教训老实了就放了。这回对付官兵,本质上仍然耍的是这一手,大白天攻击,既杀得官兵真怕了,也是委婉又放了一马。
梁山骑兵凶残撞入民夫或官兵群中,无情地杀戮,杀得刁民和官兵们深刻意识到,梁山人并不在乎什么民心民意,不在乎什么恶名,只在乎自身利益,而且有决心有能力维护梁山利益。谁敢成心和梁山作对,那就得死。为生存,梁山人什么都敢干,无所顾忌。就这形象。
在场的军民一窝蜂的乱窜,却绝大多数能够钻入了林子逃生,梁山军没咬着不放入林追杀,任其在林子里自由逃离。反应慢跑得慢的倒霉鬼被杀被马踩死了不少,其余的被抓了俘虏,吓得瘫软中被抽打喝令负责打扫战场,实际只是收尸烧掉。官兵遗弃的刀枪什么的,梁山人不要。只是把民夫弃下的一些好工具装船入梁山收用了,正好给没工具用的新官兵劳工干活用。
梁山水军留下看着俘虏清理尸体。骑兵又奔袭向酒店那边的四军营盘。
这时候,在营中悠哉闲得正琢磨事的王智慧等将领已得到本军快马紧急来报,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喝令快去报知呼延灼,自己也赶紧喝令营中守军提高警戒准备据营盘迎战。
他们没赶着在梁山骑兵杀来前立即弃营逃走是觉得,有能打的呼延灼及梁山奈何不了的重骑与庞大骑兵在,心中有把把,惊恐之后倒不是那么太紧张失措,甚至还盼着梁山人敢来打一场。
不打,如何能狠削弱梁山势力?如何能让梁山人晓得官军的厉害?如何有功可分润......
不料,仓皇去酒店大营报信的骑兵转眼又更惊恐地奔回来了,一路惊叫大喊:不好啦,不好啦.....”听得王智慧心惊肉跳的大怒:怎么就不好了?难道呼延炮仗还怕了梁山人不成?
却随即又听到报信兵扯破嗓子地惊叫:“弟兄们快跑啊。呼延炮仗不见啦......京军骑兵全不见了。酒店大营是空的.....”
王智慧脑子嗡的一下子,身子猛烈晃了晃,旁边亲兵及时扶了一把,他才没摔倒。
稍缓过点神来,王智慧第一句话就是:“快,快跑。”
哆嗦喊着,他已经劈手夺过亲兵手中的马缰绳,一个猛窜窜上了马.....到底是武将,练过的,这点本事不缺......连亲兵都不顾了,径直打马提速狂奔起来,也不管这里是人员密集的军营,他这么狂奔会伤到营帐间正慌乱一团的官兵,遇到挡了路的人径直撞上去踩过去.....如此凶残迅速,他很快闯出了军营,转眼就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梁山骑兵已经马蹄如雷凶猛杀奔而来,吓得王智慧差点点落马,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侥幸,侥幸啊.....狠抽战马玩命逃窜,总算在梁山人杀到前及时窜入了树林,又伏下身子躲避着林中的枝枝叉叉,闷头只顾往远处急窜......他根本来不及琢磨呼延灼怎么会神秘不见了,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无论是呼延灼背叛了朝廷献军悄悄去了梁山,还是酒店大营那边昨晚遭到了梁山人的什么算计悄无声息全军覆没了,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次讨伐又败了,眼下必须全力逃命.....决不能再落入梁山人之手,否则.....
四军的其他人就没王智慧这么“聪明果断”了,也没王智慧那么害怕落入梁山军之手,都没逃了.....就算在营门口值班能及时做出反应的人也根本逃不及。
树林确实离营不算远,但,步兵,哪能跑得过速度正盛的有序飞奔阻截的战马......四军,五千多人,就只逃脱了一个王智慧。王智慧的亲兵也或死或跪,一个也没能跟着主子溜得了。
各营门的官军看到营外奔逃的弟兄,包括王智慧的家将,全被无情而轻易地砍倒射杀,不禁心惊胆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无论是官是兵都很自觉地丢下武器,往两边一跪......
梁山骑兵同时对付四个军营只能每营五百骑。官军每营却都有上千兵力,营中弓箭又充足,不是没条件据营一战,却就是没人敢战,全被梁山骑兵的骁勇与凶残震住了......
留守大营的都监、大将们瞅瞅大开的营门,再瞅瞅营中营外到处老实跪着的部下,都苦笑.....再看到梁山骑兵虽万分凶恶而来却并没有随兴不管不顾地或娇纵凶狂地挥刀屠杀跪着的人,他们都松了口气,然后和亲兵也下了马,却没跪,就站在马边紧握着武器紧盯着梁山人举动,准备一有不好就上马反抗突围.....总不能乖乖束手干等着梁山人抓了自己杀鸡屠狗一样随便料理掉吧?
他们可是朝廷专门从京中或各地挑出来用于对付梁山的将领,至少个人武力不错,本事还是有的,不是没有反抗力,也有些强者的自信和坚持....不行就拼了这条命,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了....倒霉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家人应不至于不被朝廷照顾......最主要是,未必不能闯出条生路.....
就在他们万分紧张等待梁山人裁决他们的命运时,不料,梁山人却连营都不进,就列在营外虎视眈眈盯着。有小校单骑入营,对倚马而立时刻准备玩命搏一把的将领大喝道:“上次,我家寨主念你们有些本事,抗击外敌还堪用,怜你们性命与家人,劝动唐将军饶你们不死,这次,我家寨主仍然愿意放你们一马。你们不反抗,都可以走。把粮草留下,其它的,象帐篷弓箭等垃圾杂物全收拾干净带走。我说的是包括酒店大营那边的。不想死的就赶快行动吧。我军耐心有限。”
这个梁山头目的喊话完全是喝令式的,凶横狂妄,神气活现,视官兵如无物,令人不禁愤怒,但官兵听了却喜出望外.....将领们也神色恍然:果然呐,上次落唐斌手却那么容易就脱身了,原来真是赵岳的慈悲大度。用自己为敢死军攻城打仗,除了是利用,想必也有就势历练之意.....
毕竟,他们这些京城或内地来的大爷官将领都是没正经打过仗的,缺的就是实战和舍身奋勇精神,真到了抗击外敌时只怕根本不顶用,就没那个胆子.....若不是经历了落唐斌手那次丢人的作战经历,想来自己也未必会有现在的武将本应该有的那份临危不惧的镇定与坚持......
心思波动......
这些坏蛋将领们尽管个个无良,此刻却也不禁对赵岳少了些敌意,甚至有了点感激心。
他们实际都清楚,一旦自己死了,对国家没用了,以朝廷如今那混烂样以及日益紧张的财政状况,他们的家人不大可能得到朝廷的照料,无非是赏个迷惑世人的好听空名,随便打发点钱粮从此就不管了。家人无依无靠,在这个摸不着头脑的乱世,以后的日子之惨可想而知.....
当然,这种对赵岳的感激情绪主要是,他们的性命正掐在梁山人手里。
一脱离了绝境,不用面对死亡了,只怕一个个的立马又恢复了久已习惯的无良官大爷德性,就不是此刻的心情了,仍会敌对梁山。
就算此刻,他们也没有甘心干脆投靠梁山的念头。
小小梁山这点地方这点实力,外无援兵,内不产粮食,却举世皆敌,困在这里,时刻得承受国家的最重点征剿,就算有鱼有肉吃,小日子享受得美,能羡慕死个人,那又怎样?
这些至少衣食无忧的将领决不会因为肉食之利就想加入梁山.....
而梁山人也不怕这些人玩事后变脸。
等待这些人的教训还在后边哪。
朝廷不可能就此再不讨伐梁山了。朝廷得到的教训也还远不够,没那么容易怕了死心了。
.................
热闹了数天的梁山泊又恢复了宁静荒凉。
泊边只剩下梁山人故意留着不拆的五座空荡荡军营,以及泊中填出的那段路。
再有就是火化尸体烧后的焦骨....这次梁山军凶狠杀了近三千人,死的绝大多数是民夫。梁山人特意对“百姓”屠杀得更凶残无情。近三千人的焦骨没埋,就那么在泊外焚烧地一处处堆着.....
504惊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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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伐梁山失败,再次败得莫名其妙,朝廷几日后才得报,满朝君臣此时却顾不得惊疑怎么会败,无心分析琢磨呼延灼及六千多精锐悄然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已顾不得梁山这点小事了.....
因为,有要命的大事让他们急红了眼——欧阳珣.....失踪了。
按理说,欧阳珣早就该在太原主持布置和检查下一步的西北防辽工作了....当时大战后,他迅速做了战后人事调整和兵力布置,第二天一早就动身急赴太原,这些天转眼过去了,出征的禁军那么大的步军队伍从赵州都快回到京城了,欧阳珣早该到太原了却始终不见人影,这太奇怪了。
太原宣抚使兼知府,哦,不对,如今已是太原留守兼知府张孝纯,与副留守——兵马副都总管王禀,前些天就感觉不对头了。
他们早接到了通知说欧阳太尉要来,可是,人呢?
从禁军调任的大将李侃已经领一万新军在辽州和当地驻军换防完毕,并且换下的辽州军已经归入太原军两天了,乘快车带全骑兵护卫的欧阳太尉却仍不见踪影......难道是路上出事了?莫非,欧阳珣病重,又如此辛劳急赶,结果折腾得途中病倒不起?昏迷不醒?甚至不幸病故了?
江山危急。在这个时候,欧阳珣可万万不能出事,尤其不能在与太原有干系的西北出事。
不说内心暗暗感激欧阳珣的王禀了,就是自负才智,其实并不怎么把小年轻欧阳珣真高看一眼的张孝纯也急了。
二人一沟通,急忙派军中得力人手快马离了太原城秘密四处打探。
王禀不放心此事,特意把勇武不乏精细的能干儿子王荀也派了出去。
他担心别是耶律余睹使诈在撤退中暗暗留了股伏兵袭击了欧阳珣,或是田虎暗算报复.....
派出的十几路人马分头把欧阳珣来太原可能走的那些路都找遍了,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现。沿途所有官府上下都说没接待过,根本就没见到欧阳太尉经过本地,当地人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张孝纯和王禀得报,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还判断,应该是欧阳珣操心大战,紧跟着又途中颠簸劳累焦虑导致病重难行,再急来太原布防也不得不就地找大夫先紧急医治和休整几天缓缓劲。现在看根本不是那么回子事。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珣可不是一辆马车几个人的出行小队伍。
随行的可是近一千三百骑兵,而且有借调的相当有名的大名府猛将急先锋索超和大刀王林、以及骑马也照样能打的步军悍将小将周谨护卫。领赵州骑兵充当中军随护的李景,那也是个边关久战杀出来的忠勇大将能人。这么强大的一股骑兵力量,怎么会保护不了欧阳珣一人......
难道真是田虎或辽军使了阴谋成功埋伏截杀了.....哎呀,不敢想。
张孝纯吃惊后却很快冷静下来,随后干脆不急了,反倒比从前的官姿作派更雍容迟缓了不少.....他另有了盘算......欧阳珣才三十来岁,凭什么就能高居实权太尉,并且是兼着文武皆顶级那层的官位?欧阳珣真有那么大才干?真是大宋政坛又一个奇才?真能干的比赵公廉也不逊色?
没了欧阳珣领兵,大宋就抵不过辽军入侵?
不见得吧?
欧阳珣以病重之身尚且能指挥迅速打败辽军,我也能,更能.....这一战清晰说明,辽国没落,辽军是真不行了,是真不经打了。朝廷那帮浮在京城的高傲自大瞎家雀害怕辽国习惯了,还在那按过去的老印象以为辽军军力仍然是那么野蛮强大,怕死了辽军,连童贯竟然也吓得不敢领兵迎战。我在这太原却是了解到了辽军如今的最真实情况,我可不怕。朝廷没人敢来领军再战,那就由我主持好了。整个西北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我有才比我合适了.....待我主持大战大胜辽军再次南侵,就轮到我终于从地方高升到中央,可以极尽尊荣地入京封侯拜相.......
王禀却坐不住了,张孝纯越雍容淡然,他越是坐不住了,一急,亲自带精干骑兵去寻找。
他没去沿途会接待欧阳珣的州府地界,专门去了北边的无人区查探。
他怀疑,欧阳珣极可能是秘密走的无人区,防止被暗藏宋境的奸细出卖行踪遭到什么算计,结果却恰好在无人区遭遇了潜伏下来的敌人。或者是,欧阳珣特意走无人区好顺便查看一下那有没有潜伏的辽军或是投靠了辽国的某些宋国武装势力藏在那伺机搞事,以为有数员忠勇猛将和上千精锐骑兵随行就不用怕什么,结果却被辽军或某些武装力量真就能截杀掉.......
王禀对真定府往西这边的无人区很熟悉。
他对最有利于潜伏截杀的那些山野城镇等地点都一一仔细察看过,结果从西找到东,仍然是什么也没发现。
一千多骑兵以上兵力参与的厮杀,若真发生了,那可称得上是场大战了,战场就算收拾得再干净也总会留下些印迹,至少血是抹不掉的吧。事实却是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但,应该没发生截杀的惨案迹象,王禀对这个发现不但没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因为,他进一步扩大侦察范围,查得更仔细了后,终于发现了些不寻常。
在真定府境内西部一个叫王家谷寨的地方,王禀发现了曾经有大量人马在此长时间待过的痕迹,这一点从遗留的马粪就能看出来。
而这处在太行山的寨子本是真定府的一个外围军寨,在辽军南侵时,驻扎这里的兵马就全撤离了,战后至今也没再安排兵力过来接着驻守。
重要的是,这处寨子规模不小,但叛逃狂潮后没有必要了,驻守这的真定军人不多不说,更没大量骑兵,只有些骑哨,毕竟只是个外围无人区设卡巡逻起警戒阻击作用的寻常军寨。
而辽军南侵时也不可能把大量骑兵秘密长时间安置在这里,因为那样根本没用。
这离真定城确实不算太远,却也着实不算近。
辽军骑兵若是秘密驻扎这,既不能用于攻打真定城,也不方便突袭南边的现在划分给了辽州和赵州二州的原军州——平定军辖区。从王家谷寨南侵,有好大一片太行山、无人区难路隔着呢,以骑兵的速度也不能取巧秘密南下打个成功突袭。况且,南边坚壁清野,人财物都汇聚在城中,当时有重兵把守,就算有三四万骑兵过去也白搭。你又不能骑马攻城.....真定战场这边却正需要精锐兵力.....耶律余睹除非脑子坏了,否则怎么会把大量骑兵浪费在王家谷寨这闲着......
那么,这事就古怪了。
是什么人,是哪股势力能有这么多的战马实力,却在宋辽大战间闲得在这待着?
王禀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后,他儿子王荀猛然提到:不是曾有近万辽精骑没参与真定之战,提前南下负责抢粮了,收降了好几个镇子,弄了不少粮食,大大缓解了辽军军粮问题,这只骑兵却随后悄然消失了。
王禀一听这个,一拍脑门:哎呀,怎么忘了这茬......
他一阵恐惧。
难道耶律余睹早有谋算,故而特意隐藏了这股骑兵准备战后搞什么大事?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野驴余睹可太可怕了......怕是欧阳大人真被这股骑兵给截了......七八千的骑兵,还是辽军精锐,以这等势力对付欧阳珣的一千多点随护骑兵,这太容易了.....想想那些随护骑兵都是什么货色吧。赵州骑兵,那几乎全是原本的形形色色的社会上的大坏蛋,原本是官府正经下万万容忍不得,必须严厉打击的对象,却太多了,情况太复杂了,又无法真下狠手。剩下的那几百御马营御林军呢,也一个好东西没有,要么是原本的老禁军**,要么就是禁军中挑出来的本事大的原黑社会骨干什么的,都是些心中对国家对君王并无忠诚的狗东西。这样的兵,若是遇到小股辽军,那定会个个奋勇杀敌争功......反之,那就完了。一看敌人这么多这么强,只怕立马就无耻降了.....对,一定是这样。所以才欧阳珣失踪,遇害,却没有厮杀血战的痕迹。
护军直接降了,哪还用打?
欧阳珣此刻不是早已死在痛恨透了他的辽军刀下,就是落到辽国之手成了阶下囚......
王禀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他不是怕自己担上责任,而是太明白欧阳珣对宋王朝此时的作用之重了。
没有欧阳珣,难道还能指望着童贯?
王禀是西军出身,以前是跟童贯混的,是童贯的胜捷军小军官慢慢升到将领,那时可没少厚脸主动给童贯当三孙子,能混起来有今天是自身本事大奋勇上进,但童贯起的提拔作用可不小,甚至可称是根本。王禀对童贯很念提拔之恩,但这不影响他内心此时对童贯的鄙视。
他知道童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孵子却比寻常汉子更汉子的人了.....
他越觉得欧阳珣是遭遇了辽骑祸害越觉得可能。
当时,余睹那厮哪把宋军放在眼里。指定是他战前坚信能轻松打得宋军迅速崩溃惨败甚至全军覆没。那时,辽军将士哪个不是对轻胜宋军信心满满。
这么一分析,余睹把那队精锐骑兵当奇兵藏了起来,大战时没用,这事就好理解了。
余睹肯定万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败,而且还是那么惨的大败,就备了后手,准备趁着宋军刚败,短时间内无力组织反抗,山西人心惶惶,驻扎协防辽州的禁军重兵又投入大战不在了,出其不意闪电偷袭,克城就能占领辽州和赵州两地,有了充足粮草地盘就立稳了进一步侵略的根基.....
随后再细查各个他疑虑的地方,都再无收获。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无法断言,但,欧阳珣肯定是没有了。
王禀急忙赶回太原,把自己查到的情况和自己想到的都告诉了张孝纯。和朝廷怎么上报交待这种剩下的事就全是山西第一官太原留守张孝纯的事了,与他这样的区区太原武官无关。
他忧心忡忡的是,辽军再打来,不,是必定规模更大,更凶狠自信地打来,怎么办?
他虽然自负是过人的将才,却也不敢自信能顶替了欧阳珣统领朝廷大军抗辽。他连田虎军都收拾不了呢。辽军可比田虎军强大多了......
至于张孝纯自负比欧阳珣更能耐的心思,王禀是没瞧出来。若是他知道了张孝纯敢自信能顶替了欧阳珣的定江山作用,他一定会惊诧以为张孝纯是中邪发疯了。
王禀知道张孝纯是个聪慧有才华也能干实事的人,但张孝纯也就是个大宋太常见的士大夫能臣,玩玩治理民政能玩溜,军事上?确实也有些见识有点能力,但统军打仗?还是别提了.....
王禀想着欧阳珣的事,不禁想起欧阳珣对他的无私指点,心中不禁再次感动,怀念,遗憾,心中涌起悲伤,也不禁想到欧阳珣曾经特意提醒他要注意戒备的张澋,也就是张孝纯的儿子。
最近半个月,他越瞅着文武双全文雅有教养纠纠爱国大丈夫张澋,却越感觉此人是那么虚伪做作而且特别怕死。以前让他欣赏的那些优秀品质,他现在能识别出那不过是张澋特别会装.....假的就是假的,不经试。
他怕自己误信人言冤枉了人,还无形中给自己竖了个潜在的背景强大敌人,所以特意利用此次辽军杀入宋国的极度危险设法试过,结果稍一试就试出了张澋特别怕死对国家和君王并不是表现的那么忠诚英勇不惜牺牲的本质,就是个衙内官僚而已,有了这一点,其它的就不必再试了.....
欧阳珣果然不负善识人的盛名,看人就是那么准,只匆匆来太原看到张澋一眼就能判断.....
..........................
朝廷得知欧阳珣失踪了而且极可能是落入了辽军之手,顿时就吓麻爪了......若那不幸是事实,宋王朝不但没了几乎唯一敢上的而且能领军打败辽军的人才,辽国还可能得了欧阳珣的帮助,越发强大有底气,更敢打下去,那,宋王朝还能指望什么可以不完蛋?
几乎满朝君臣心中都有鬼,都清楚自己对欧阳珣是什么样的恶毒心思,欧阳珣也不是傻瓜,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对大宋对君王对满朝官员如何能无怨恨?被俘而降,没不可能啊。
真降了,宋国确知了又怎样?
难道还敢因此抓捕,报复,加害欧阳珣的家人?
欧阳珣死忠宋王朝,君臣倒是有足够的胆子祸害其家人。只要欧阳珣一劳碌病故,不能再为王朝效劳了,朝廷官员就会玩一手漂亮的,先给欧阳珣家眷封个盛大虚名愚弄感动世人,然后就是悄悄加害,其实都不用刻意做什么,只无视了就饿也能饿死欧阳满门。保证能玩得让被触犯了面皮威严而怀恨欧阳珣怎么不死的赵佶父子满意,嫉恨忌惮欧阳珣的众大臣自己也开心。
欧阳珣降辽了,家人罪责确凿了,该杀,朝廷反而不会理直气壮加害了,根本不敢......
505惊变4
与满朝人心思不同的是大太监谭稹。
当他得知欧阳珣失踪的惊闻时,先是呆了,清醒过来后却不是君王和朝臣那些惊恐龌龊想法,他努力定定心,立即跑去赵佶那请示允许他带人出宫紧急去欧阳珣府上查看。
他不相信欧阳珣会被辽军埋伏加害或俘虏走了。
他太清楚了,欧阳珣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大宋满朝人治不住他一个,辽蛮子?也配....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此前巧妙潜逃的权邦彦。
他感觉欧阳珣神秘失踪应该也是弃官弃宋潜逃了。反正仗打完了大胜了,对得起国家了。
赵佶一听也反应过来,赶紧吩咐一声速去,并叮嘱要好好善待欧阳家眷,不容有失。
谭稹明白赵佶的意思,若欧阳珣家眷还在,就一定得牢牢看押住秘密拷问明白了,掐紧了,准备以后好利用来做文章。
尽管谭稹也是个险恶宫斗自然而然煎熬出来的大大坏种,但,亲眼看到君王和满朝大臣对欧阳珣的态度之凶残无耻,他坏坏的良心也不禁惊悚而恻然......这特么还是人间么?也太可怕了.....
他,特意叫了最可靠又能干的秘谍司总头子周游带了几个心腹好手快马奔去欧阳府。
欧阳珣家的前后门都有隶属皇城司的御林军把守。
这个安排在欧阳珣离京出家门时就有了,就是特意让欧阳珣看到这种看押监视.....当然漂亮的说法是,朝廷特别关心欧阳太尉的家眷安全。
欧阳珣统军抗辽,对辽国无疑是最大威胁,辽方难免会使歪招.....太上皇和皇帝都做出特别指示,欧阳珣出征,可称是事关宋辽两国生死命运也不为过,在此期间,相关部门必须保护好欧阳珣的家人,这件工作必须高度重视起来,必须做到高度周密稳妥,决不能让辽方奸细有机可乘,决不能让欧阳家人出任何意外,决不能让欧阳在外舍生忘死为国征战操劳却还得忧心家人安危.....
三个必须,三个决不能,又是专门保卫皇宫的御林军担负保护欧阳府——自宋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臣子待遇,这是多大的荣誉!多大的幸运.....比死后封王还光彩啊。以前,皇城司御林军到官员家,那都是去捉人抄家的.....这,充分展现了皇家和朝廷对欧阳珣的忠勇牺牲精神与在卫国作用重要性上的极度赞赏和肯定,以及深深关爱与无限殷切期望.....欧阳珣,你自己明白就好。
世上有些事,尤其是政治上的,就是这么有意思。再恶毒卑鄙也不要紧,关键看怎么说。
牢牢看住门还不算,朝廷那些人仍然不放心。赵佶又秘令谭稹安排得力秘谍负责在暗中日夜不间断地监视。得监视到欧阳珣家人在院里家里是怎样的,决不能门看牢了,里面的人却已不在了...得吸取邓宗弼等讨伐梁山的此前四将家眷都能悄然失踪的教训.....
欧阳珣的夫人也很自觉,丈夫离京当天就由管家为代表对外宣布:自今日此刻起,欧阳府谢绝一切来访,有什么事,一切等我家太尉回来再说,谢绝时间直至男主上出征返回家为止。
然后,管家亲自关闭了大门,就此与外界隔绝。
以后,只每隔三五日不等才有一对家仆丫环从小门外出采购食品蔬菜等生活必须品。
朝廷好点没不要脸地干脆把欧阳家的日常采购也包了,就象病毒防疫时期或对重犯家那样把欧阳家彻底封锁隔绝。
没有对欧阳府的人禁止外出,却严禁外人上门拜访,任何人都不准,哪怕你是当朝宰相或皇子,只有大太监谭稹代表太上皇和皇帝来欧阳府慰问过几次,问问欧阳家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做的解决的,表示只管开口.....另外,必有盯梢的人跟着严密监视出来采购的那对男女。
这么严密一看一盯这么长时间,什么意外事也没发生。
欧阳珣的家人很安全,生活得很平静安宁。那对负责出门采购的男女仆从的表现也很正常,应该说是无一丝异常点,每次都是目标明确地匆匆直奔目的地买了要买的粮菜就立即返回。
欧阳家的人口也简单,太好盯。一妻,无妾,一好学孝顺懂事从不爱出门撒欢的年少子,一光棍中年管家,两相貌凡凡年轻女仆,七个男仆,男仆还走了五个伺候护卫欧阳珣去了西北.......
没发现任何异常。朝廷对欧阳珣家的自觉也感到满意。欧阳珣领军抵挡住了辽军侵略并且迅速大胜辽军的喜讯也终于传来了,满朝,满京城,狂喜......
在狂喜中,君王和大臣们看到了欧阳珣对国家对君王的坚定忠诚牺牲精神,更重要的是,知道欧阳珣这下是把辽国得罪得狠了,就算怨恨大宋也绝没机会叛投辽国了,他们这下放心了。
把门看押的御林军仍然继续严密看守欧阳府.....保护嘛,欧阳未归,不能就这么撤了。但,暗中监视府内的秘谍司人员却悄悄撤了。
不是赵佶父子为如此对待忠臣功臣感到羞愧,而是如今秘谍司堪用的老人手太少了,又没有可靠的好手敢招进来,赵佶为此很惊恐无奈,又听了他信任的老太监的建议,不得不把只能依赖皇权生存的一些本是负责贴身保护他的习武精干宦官补进去充当秘谍,加强对日益复杂难测的官员心私下事及京畿情况的侦察监控,当然也是加强控制周游等正常人秘谍,只是,这些宦官业务一时难熟,要紧事还得必须是正常人老秘谍去执行,而要紧的事和要盯紧的官员又太多,比如,监军太监从西北急传来的提醒皇帝必须进一步加强对隐藏朝中的卖国贼的侦察鉴别就刻不容缓。加上宦官秘谍也远不够用的。欧阳珣家既然不必要那么死盯着了,人自然就撤了。
.............
谭稹赶到了欧阳府大门前,马都未停稳就急忙喝问当班把门的这队御林军带队的虞侯:“府上近日可还正常?”
虞侯见这个可怕大太监如此焦急凶狠形色,不禁一惊,赶忙恭敬掘屁股抱拳道:“回禀大总管,里面应该正常吧?某今日还看到那对仆役按正常采购规律出门买菜了。”
谭稹一听这话,心中的疑虑也不禁一轻,但随即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又喝问:“那对男女几时出门的?走多久了?”
虞侯心一跳,越发紧张,慌忙道:“大概半个时辰多点。按往日规律,采购都需要这么长时间,毕竟,府上虽然人口少,采购量小不费时间,但京城太大,市场离这远呐.....“
他说着,偷瞥见谭稹的脸上显出不耐烦的凶狠,又急忙利索道:”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谭稹脸色好了点,下了马,又喝令道:“敲门。就说是本公奉旨又来探望欧阳夫人。”
虞侯岂敢怠慢,急忙亲自上了台阶去敲门,可是,敲了五六次,里面竟然没人象往常那样很快过来应门。
是不是敲门声小了,里面的人恰巧有事不在大门附近,听不见?
虞侯见谭稹的脸色变幻间趋向紧张难看,他心惊胆战,赶忙自觉加大敲击声,直至砸门一样咣咣的捶门,可是,里面仍然毫无反应。外面的人没听到丝毫里面有人过来的脚步声。
“这......”
虞侯心感不妙,紧张得汗都下来了,转头仓皇地看着谭稹,满脸的请示,下面怎么办?
谭稹却脸色变黑,不再理睬虞侯,急对身旁正皱着眉的周游道:“翻墙,快,翻墙进去。”
周游也没磨叽迟疑说什么:这,不好吧?这毕竟是太尉的府阺......他很干脆地亲自带头翻墙。这宅子是朝廷特意征用赏赐给欧阳珣的前某位官宦豪富的豪宅私产,虽然优越的地理位置所限不是什么园林式的超级豪宅大院,但建得是极气派的,院墙也很高,但,周游这些秘谍司的高手翻进去,也不是什么要费事用工具的难事.....
周游当先上去了,在墙上往府内一扫,然后就跳了下去,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谭稹在下面看到周游扫视府内后虽然什么也没说,没任何咝等声响,却眉头紧皱起,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预感怕是要成真了。
门一开,他就窜了进去,一扫府内情况,果然没看到半个人影,院里静悄悄的,但,这还说明不了什么。现在天还冷,谁会没事在院子里待着。况且,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不象是主人已悄然离去已不在这住了的样子。说不定,人家恰巧正都在后院种菜呢。眼下的时节正是种春菜的时候哇。欧阳家又是喜欢自己种些菜吃的。这点谭稹很清楚。
谭稹的心多少安稳了点,开口叫道:“府上人何在?欧阳夫人呐,某谭稹奉旨而来。”
但,他最后这点心怀小希冀的招唤得到的却是——心沉到底。
没人回应他。也没人急急赶来。
府内仍然静悄悄的,凉风在地面打着旋卷走点尘土.....此刻才能感觉到这里的一片死寂。
谭稹的脸色却不是此前的焦急凶狠奸诈了,而是变得黯然,失望幽怨的那种黯然。
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什么,一挥手让周游手下四下找找到底有没有人在,他和周游直接走向主人居住的后宅.....欧阳珣家的人果然神秘失踪了。
主人的卧室,被子叠得整齐,归置的雅致,铺盖也干干净净的,却是有几日了没人睡过的样子。客厅的桌子什么的也干净。干净的茶壶里还有半壶水,干净,没任何放置久了的异味。桌上还有两只小小的瓷茶杯,一只里还剩点水。另一只无水的也雪白干净,显然今天还用过,却必定不是欧阳夫人和公子喝的。应该是那对男女仆从在此坐过.....
很快的,四处查看的秘谍们纷纷过来了,不出意外地全都报:“没人。”
其中,管家等三仆役的房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灰尘,显然已数天没住过了。
谭稹幽幽叹口气喃喃道:“怎么可能还有人呢?贵重东西都不在了呀。”
沮丧无比,声音暗含无限怨愤。
旁边周游眼神闪了闪,低声提醒道:“总管,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谭稹恍然一点头,吩咐周游带人再四下看看,数个困在府里的大活人怎么就能如此悄然失踪了呢?是有秘道还是怎么的?他自己独自立即奔去欧阳珣的书房。
这地方,他以前就来过,知道在那。
那时,欧阳珣红得发紫,正得圣宠。谭稹多次代表赵佶来府上送温暖。欧阳珣会来事。谭稹又觉得欧阳珣可交,值得大力结交,对欧阳珣着实另眼相看。两人有交情,在书房私聊过.....
................
一进书房,久无人气的迹象更明显了。
只那书桌已经落了极明显的一层灰尘,显然,自欧阳珣离家,这就没人打扫了。
“果然是早有预谋啊!”
谭稹嘀咕着。
周围无人在,他越发伤心的样子:你,是太聪明有智慧,可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士大夫果然都一样货色。读书人果然都那么虚伪高傲瞧不起俺们宦官。欧阳也不例外,对我全是装的.....或许,满天下的读书人中也只文成侯赵廉是真心把俺们宦官当人看的......
这个大宦官大坏蛋此刻是真伤心了,眼泪都出来了。
但,很快地,他擦擦眼睛,目露奸诈凶光,扫视着这处书宅。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如他以前看到的太多士大夫家的一样,但他今天发现了不一样。
书架上的书全是儒家典籍,却似乎只是摆设装门面的。
随意抽出一本翻翻,里面如新书一样,别说读书人的理解批注,连读过的折痕等都没有。
也许欧阳珣往日闲暇里从来没读过书架上这些书,摆那就没动过。欧阳珣是个重视实干技能的人,喜好的是实用知识,怕是不会闲得没事就把时间耗费在道德说教书上。有那工夫,或许他专心研读的是兵书战策什么的。那种书都不在了,带到西北了。
“虚伪,虚伪之极!”
谭稹愤怒鄙夷,一转眼看到书桌上有本书,《春秋》,是翻开扣在桌子上的,似乎会回来接着读下去。书上也布满了灰尘。
谭稹却心思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光。
《春秋》?
他小心翼翼拿了起来,然后看到一张小纸条藏在下面。
一向只会对金银财宝亮眼睛的谭稹看到纸条却仿佛发现了金矿一样,原本满怀怨恨恶毒的目光瞬间亮得吓死人。
他急忙收起小纸条,先急忙瞅瞅四周,当然没人在,他的目光却未收敛警惕,一边支着耳朵留意可能来人,一边急急看纸条上写的什么。
506惊变5
哈,我知道来的会是你。怨恨我不讲交情?几年内,金必灭辽。宋亡必然。你呀,保障自己时也巧妙干点好事,就象对我那样,谁说宋亡了你就得绝路了?你也能干出丰功伟业。宦官也能有明媚春天.....我可提醒你了,别说我不够意思啊。你若只求眼前得意,就别怨别人无情无义。天道轮回,一切罪恶,终得清算
这就是纸条的内容,没头没尾的。
谭稹飞快地读罢,却不禁喜出望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欧阳够君子够仗义,不会轻蔑咱家的一片真心美意,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抛弃了咱家.....”
他喜极而泣,却不耽误迅速把纸条折好仔细收入贴心的胸口藏好,又飞快擦干净眼泪......
至此,谭稹已经完全敢确定欧阳珣病重是伪装的假象,所谓带病出征是为了打败辽国,保宋王朝能挺下去,尽心做个了结,对得起国朝了,顺便就势脱身,潇洒而去,从此海阔天空......
欧阳珣不愧是绝顶智者,什么都早早看得通透,一切早算计好了,或许从看到文成侯的悲惨下场起就醒了脑子,或许被权邦彦悲愤潜逃打击醒了,为朝廷尽力做事却已准备好随时抽身而去.....进退自如。朝廷这帮满心只有私欲者利令智昏,哪是对手,全绑一块儿也玩不过人家.....
至于欧阳珣能逃哪去......
反正肯定不是投了辽国。应该是投了海盗。
欧阳珣人品能力皆上上,无罪无恶,完全有资格加入海盗国,还能得重用.....咝,在西北逃的?从那投海盗可难了。再说,海盗也不收人了,只管按时收茶叶茶树苗和朝廷所欠的金银.....最近半年连盐等贸易都全停了,不在意这了,平时根本不出现了.....
谭稹的脑子飞快琢磨着,心里迅速有了判定,欧阳珣定是从无人区投了西南王。大理国可是海盗番国。先投容易加入的大理干着,干出成绩,展示了本事,以后可以再体面地投海盗嘛......
对,一定是这样。
先跑了的权邦彦只怕也是如此。
那种志向高远的士大夫大才哪会委屈自己家当山林野人在窝囊艰难凶险中默默无闻死去.....
说不定欧阳珣和权邦彦早就约好了....权邦彦在朝廷这干不下去了,随时有性命危险,于是当机立断举家跑了,保命先去了大理趟路子.....说不定,欧阳权二人此时正在西南击掌欢庆.....
谭稹越琢磨越清晰,想着小纸条的承诺,心更安稳了。
咱家也是有铁铁后路的人了.....再不用日夜惊恐哪才有活路。
他代皇帝掌管秘谍司,监控皇城司,皇家如今又在地方驻扎着那么多监察宦官,各地宦官团上报大内的材料,他都能了解掌握,如今自然对宋王朝上上下下的实际情况多有了解。
他清楚:朝中和地方官员也没傻子,怕是私下无不在拼命为自家找后路,自然首先想讨好安稳的大理国,所以马匹、铜钱铜器矿产、粮食等西南要的流往西南这么惊人快,可惜,大理国只收好处不收人,始终没有明确承诺。可能是海盗为了利益特意限制大理国壮大,不准西南王通过收宋官轻松收取南方甚至整个宋国领土。所以宋官心中没底,就聪明地同时着手几乎是死路的第二条后路,才出现那么多私通辽国的官员,无疑盘算着先投辽,后投金,终得活路保富贵.....
想到这个,谭稹心情更爽了。
哼哼,你们这些所谓的士大夫大才,所谓的威武干城勋贵,想投西南却怎么努力也不可得。人家根本不稀得要你们。而咱家虽是个阉宦废人却已有了保障。你们聪明算计得太过头了......
可是,现在怎么回复太上皇呢?
谭稹低头看着那本《春秋》。
春秋是讲大义的,春秋大义,这点常识,读过书的谭稹还是知道的。
他心思又一动:欧阳珣从不做没意义的事。以春秋盖纸条,怕是不止是委婉提醒他越是在国家危难局势混乱不清时越是要坚持大义。
他不禁伸手再次拿起书,小心翼翼吹去书面上的灰尘,然后翻过来瞧向翻开扣着的这两页内容,看到页面上果然写着漂亮的红色小字,却不是读书人习惯的那种批注看法,而是另外的话。
越是忠心为国有才肯干肯牺牲有大功的,越是得吃苦冒险,逼着早死掉;越是腐烂王朝加快灭亡的奸贼小人纯废物祸害,却越是哄着惯着宠着在京在地方享福,既不用吃苦遭罪冒险牺牲也不用费心正事,大宋王朝啊,你就是个笑话。为这个国家,我尽力了,能做的,我全力都做了,以后,我在一边静静欣赏着大宋王朝接着上演更多更精彩的笑料。你们皆是天才,真逗。
看完书上这些“批注”,谭稹歪鼻子扭眼,脸不断变幻形状,他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这无疑是欧阳珣特意留给赵佶父子的最后留言了,是嘲讽,嘲讽得太狠辣,也是劝谏.....这,这能给太上皇看到吗?就太上皇那高傲自大虚荣之极性子,看到这个还不得气疯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招呼:“总管大人,你在吗?”
是周游,显然等得时间长了,担心谭稹有事,忍不住过来查看了。
谭稹对周游的忠心细致能干又懂事很满意,想着周游若是能一直如此,不妨带着此人和那些忠诚堪用的秘谍等人走上那条活路。有此势力,等到了西南王那,自己也显得还有使用价值。
想着这个盘算,谭稹也转瞬拿定了主意,这春秋还是带给太上皇看看。不能让欧阳这番心思白费了。得仗义点帮欧阳达成这点心愿。这事很危险,但还是得冒一冒险,巧妙点应该没事。
心思已定,谭稹应了一声,在袖中收好书,随即出了书房,看到周游忠心关切他的这张脸,他越发满意,笑着招呼一声:“是不是没什么收获?”
周游黯然点头:“整个宅院全仔细查了。没有秘道。有密室却是空的,应该是前主人布置的。欧阳太尉家未必知道,根本没用过。一家子,有女人拖累,怎么就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呢?”
谭稹摇了摇头感叹一声:“欧阳珣何其聪明!”
他说了一句立即收嘴,没把欧阳是刻意潜逃泄露,一挥手:“收了吧。查不到的。回了。”
周游眼神一闪,故意问:“那,出去采购那对男女,要不要”
不等他请示完,谭稹就说:“自然得追查了。你派些人手悄悄去。咱家先回宫复命,等请示了太上皇和皇帝,由尊上决定要不要封城搜查捉拿。谁知陛下会怎么想。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周游顿时明白这奸诈太监的心思变了.....
他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恭敬应声是,安排了得力人手留下负责保护谭稹回宫,自己带着剩下的心腹手下亲自赶紧去办。
谭稹也紧跟着出了欧阳府。
此时,那当班的把门虞侯已得知欧阳家人已经神秘失踪,他正吓得要死: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轮到我值班就遇到这种事......
他一看到谭稹出来就扑了上去跪拜在地,哭叫道:“大官,这不干卑下的事啊。卑下把门巡逻可是尽心尽职,一直无一丝懈怠,吃饭都是在这吃的。求求大官救命啊。这事真不赖卑职。”
谭稹心情好,也知道这事怪不得把门的将士。欧阳珣那么聪明,有心算无心。搁谁也防不住。他也难得心善了一把,轻喝一声:“闭嘴收声,起来。若要人察觉此事,你才是真死定了。”
虞侯一听,顿时感觉点活路,感激谭稹一声,老实赶紧起来,又亲自把大门关好......
.....................
大内,赵佶御前。
赵佶此时哪还坐得住修仙,正等得焦躁,一见谭稹匆匆回来了,立即问:“怎样?”
谭稹慌忙恭谨行礼:“回禀圣上。欧阳府已空,其家人仆从皆已不见。奴婢细查断定,欧阳夫人与其子等人已经离开了数天了。只是留下对男女仆从遮掩府空。”
赵佶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也就是坐在那,否则定会腿一软一屁股摔地上。
他急声道:“你是说欧阳珣是有意潜逃?”
谭稹低头,“只怕正是圣上断定的这样。”
“那,那两个仆役呢?抓到没有?”
“没有。”
谭稹摇头,“奴婢赶到时,那对仆役以往常正常的外出采购为名已离去半个多时辰了。守门将士不知府内情况,无法发现异常,自然不会拦着不让。奴婢当即令周游带好手亲自去追查了,尚不知结果如何。”
赵佶在深宫能知道什么,哪能发现谭稹话中的真真假假,却是聪明,又急问关键的:“可是在府里发现了什么?”
谭稹道:“府内一切正常,卧室被子整齐洁净,客厅收拾得干净,厨房准备着粮食蔬菜,一切似乎是人只是临时外出了一般。奴婢只发现书房有些异常,积了灰尘,应是自其离家起就没人收拾了。书房摆设也极简单,只一个书架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奴婢仔细搜查过,没什么发现,最后留意到书桌上放着的蒙尘的一本书,想必是欧阳临走前读过的,这或许隐藏什么特别的意思。”
赵佶一扬眉,“书?什么书?你拿来了?”
谭稹连忙从袖中把书取出,躬身奉给赵佶。
赵佶一把抓过来,一瞅,《春秋》?春秋大义,欧阳想通过这本书表达什么?
他心中冷哼,随手翻了翻,随即发现点异常,一翻翻到了那两页间看到了红字,一眼扫过后,他的脸色大变,先是煞白,后是涨红,随后是乌黑发紫,拿书的手都哆嗦不停,满眼惊怒......
谭稹扑通跪拜在地,惊急叫道:“官家,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您不要吓着奴婢啊。您可是奴婢的天啊。奴婢该死,惊扰了官家。奴婢不该把此物拿来。奴婢糊涂死罪......”
赵佶被打扰,情绪转移了些,恢复了点正常,抬头盯着惊恐焦急泪都急出来了的谭稹,这奴才是忠心的.....这么认可着却还是阴声喝问:“这书中内容,你看过了?”
谭稹摇头,“奴婢发现了书有异常,但里面就算写有什么,那也是欧阳给官家的,岂是下贱的奴婢能看的。奴婢是宫中老人了,规矩岂不懂?岂敢不守?奴婢不确定什么,本着忠心才大着胆子拿来了。也实在是在那再没查到什么值得汇报的。不知该怎么向官家交差能让官家解惑。”
赵佶的凶狠眼神缓和了些。
他怀疑谭稹知道红字内容,知道欧阳是如何鄙夷皇家和大宋王朝的丑恶无耻的,但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收敛了暴起的灭口杀心。
如今,忠心耿耿真可靠又有用的人真没几个了,不能再随意杀了,哪怕他只是个宦官。主要是,就算是谭稹事先看过了,却还是拿来了,这事本身就证明其忠心之感人,否则岂会冒死干这种蠢事,谭稹又不是不知道会有的要命后果。不怕死的忠诚,太宝贵。如今,最要紧的也不是那些顺耳动听的马屁美言。皇家最需要的是听到真话。可满朝没几个说真话的,包括这宫里.....
赵佶虽然已是变态狂,但聪慧未失,这点事还是能保持清醒认识的。
“起来吧。”
他招呼了谭稹一声后,本想狠狠把这本书摔地上踩一万脚烧了,却缓缓转身后悄然把书收了,缓缓坐下瞅着谭稹,“瞧你哭得这么丑,象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不顾惜忠心者的宝贵怎么得你了呢。”
说着这话,赵佶只感觉满心憔悴疲惫,满腔的无依无靠孤独幽愤悲伤......忠诚能干的欧阳珣也怨愤抛弃了君父抛弃了大宋,不知叛逃到哪里去了.....唯一能说点心里话的郑皇后已经不在了,他如今是真正的独夫寡人,甚至是被抛弃者,或许对着能发发牢骚稍稍泄露点心事的也只有身边的谭稹和那个这么多年一直默默保护他饮食与宿卫安全的老太监了,儿子?宫中仅剩下的几个有子后妃?皆不可靠。都心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呢。只怕都在怨愤皇位让蠢笨的桓儿坐了....
507惊怒1
随后,秘密抓捕欧阳府那对男女仆役以及出京追拿欧阳家眷的事自然毫无结果。
赵佶想保密,但大宋王朝哪有秘密能保得住。朝中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立即知道了欧阳珣是有意叛逃了,越发惊恐或狂喜.....
赵佶知道真正内情,立即猜到了欧阳珣应该是叛逃去了西南王那,策划周密,不但家人全部成功逃脱,还卷走了大宋难得的数员猛将和上千精锐骑兵,尤其可恨的是卷走的还有护卫皇宫的御马营数百忠勇将士......可恶,不过好在不是投靠了辽国,也不是落入了辽国之手,倒不用担心辽国得了欧阳珣的帮助.....跑了就跑了吧,念着故国之情,讲大义,不会和祖国大宋作对就好。
此时也顾不得在欧阳珣事件上多计较,也不能怪罪到谁头上,毕竟是皇家父子带头想玩死欧阳珣的。迁怒朝臣只是让皇家格外丢脸,只会让众臣更轻蔑皇家,离心离德。就这么了了最好。
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代替欧阳珣在西北安定人心主持战局。
以带队去山西的冠军大将军为帅?
赵佶自己都知道那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包括正带兵飞快返回的骠骑大将军在内,都只是形象威武忠诚的假将才,以勋贵将门上百年的积累,树大根深势力广布,用来充朝廷门面,压制文臣,稳定朝局,在京畿日常练练兵还凑合用,看门狗材料罢了,打仗冒险?他们胆子都没有。
赶赴山西的禁军也必须尽早到位建立布防......否则辽军再次发难,打突袭,山西无重兵防守,立马就完了。辽军突进茫茫无人区的河北西路,能轻易打穿山西河南,转眼杀到京城.....
再一想想京中朝中还潜藏着私通辽国的奸贼,卖国贼必然想方设法把欧阳珣没了的大好消息最快传递给辽国,促使辽国有信心有把握了更会迅猛打来,赵佶父子不禁更恼怒焦急。
问题是,到了此时,朝中哪还有其它什么能人能代替欧阳珣。
自吹文武皆超能的唐恪仍然是那么成竹在胸文雅从容,在朝上却变得安静得很。
童贯不愿领兵吃苦,更不愿和野狼辽军打仗冒险,但至此已再也推辞不得,只得表现出武臣之首的担当,主动请战......他不愧是在外领兵多年的大人物,赶赴西北可不象欧阳珣那样只三五个随从可带。随护童贯离京的是等于以国家之力养着的童家私军,胜捷军,骑兵,一千。
这只骑兵是童贯回朝任职时以护卫为名带到京城的西北边军,由会来事的四个义子统领,原本是三千骑,皆是西军精锐中的精锐,配备的战马也是西北能有的最好战马,它是童贯在朝任枢密使重权威慑京中权贵的依仗,也是当时还是皇帝的赵佶赞同带来的,也起着维护赵佶皇权稳定与人身安全的作用......童贯很忠心赵佶。赵佶也很信任这个有能力并为他添了彩的大奴才。
但好景不长。
突然间,天下就大乱了。
各地军民,包括不少能官干吏,集体开始疯狂洗地叛逃......最后,海盗蛮横威压敲诈到京城,把汇聚了大宋七成财富的京畿地区搜刮了个底朝天,钱也要,人也要,牛也要,驴也要,鸡也要.....赵佶连妃子都赔进去了还欠着海盗账,何况是其它。
宋王朝上百年积累的财富转眼荡然无存....京畿的马自然也在敲诈项目之列,凡是海盗瞧得上的全都搜走了。胜捷军的战马自然一匹未剩。
更糟糕的是,人也没了,胜捷军将士抛弃了对童贯的感恩和忠诚,投去了海盗,而且很方便叛逃。他们的军营在城外,有最好的战马跑路,而且武装到了牙齿,能保障叛逃沿途的生存。
连官带兵三千多胜捷军勇士跑得只剩下四百来人,皆是海盗肯定不稀得要的邪恶之徒。
童贯对自己的这只嫡系部队自然不错,给胜捷军的各种待遇远比其它西北军将士高。不过,抛弃童贯也不能怪这些将士忘恩负义。
人总是追求更美好的更有生命和前途保障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海盗在敲诈京城前已席卷了西北,随童贯入京的将士在西北的家人和童贯留在西北的其它胜捷军被卷走了。
胜捷军是个有正经编制和序列名称的精锐边军大部队,就象宋国的安肃军、宁武军等一样,有骑兵,有步兵,有水军,兵种齐全,总共有数万人,可不止三千,由童贯的武义子或信任的心腹大将统领,结果,在不可抵挡的投靠狂潮下,这些骁勇善战却不会混京城而被童贯特意留在西北帮他保持势力和影响力的义子和心腹将领们也得引军叛逃。没逃的,那是海盗不要的,极少数是狂傲没逼数敢和海盗对着干死在风潮中的,活着的和童贯的幸存文官文人义子一样都聚困在西北,从此与中原断绝了联系,再得不到童贯的势了,只能夹着尾巴企求混西军残部新路。不是没有试图跑回内陆再跟着童贯威风富贵的,却饿死、毒蛇野兽咬死.....全死在东去的茫茫无人区。
人,也是盲目跟着潮流走的。
童贯带到京城的胜捷军将士很多是无依无靠的西军孤儿,在西北没有牵挂,只能依靠组织和童贯,这样的将士带到京城无疑更忠诚更有利于童贯的权势稳定,却也随着得知的西军大叛逃潮流跑了.....就象原本是忠诚宋王朝决不肯投海盗却到了还是投了的那点难得的宋国好官吏一样。
童贯在西北辛苦十几年积攒的军中家底就这么空了,但他的付出不是没有收获。
灾难后,西军残部成了明显的军阀,虽然仍有不少将才,却对朝廷已不可用,童贯因此在朝中的军事作用更突出更重要了,军事权威不但没因为嫡系部队的消失而削弱,反而空前得到加强。君王和大臣们都急需要他这个真会领兵打仗的人保障政权保障小命,以前瞧不起他是阉人或总想和他争权捌劲的文武各色官员,即使不讨好也不再针对他。
比如,高俅就很识趣,很会来事。
他及时伸出温暖的手帮着童贯重组了胜捷军,提供的兵是由童贯的义子与剩存的胜捷军从几十万禁军中仔细挑出来的最好的兵,马也是最好的一部分马,童贯又有了一千心腹部队。
欧阳珣兼职文武副相权,具体执掌侍卫亲军马军司时,也相当照顾童贯这只“私军”,总帮童贯把试用一段时间发现不堪而裁掉不要的骑兵缺额或缺损的战马抽最好的补上。因此和童贯搞得关系不错,并没因为双方存在枢密院军权竞争的关系而形成对立。
如今,这只胜捷军对童贯的忠诚度和能打比不上原来的,却也相当不错了。
童贯有这只力量随身保护,无论是统军威慑众将和士兵,还是在战场上保命,都有了底气。不象欧阳珣只能靠官位权势及美好威名空名虚虚的镇慑大军和自保。
童贯还顺手把回返京城已进入京畿地界的那十节度使征用为统军大将。
现在不是欧阳珣顶着一切了,是童贯自己要主持打仗,他得操起欧阳珣逃脱没用操的心,得解决那些烦心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可不敢依赖冠军大将军带的老禁军大将具体应对战场。
这些禁军老痞将领全是勋贵将门家、高俅家的家奴一样的狗腿子,战时未必会听他童贯的,还有,或许自身武力不错,但久不打仗甚至从来没打过仗,已被养废了,不会打了。京城也实在缺会打仗的重将,有那么几个也得留下镇守京城和皇宫,不能再抽调了。战辽实战检验出来的那些能打的重将又被欧阳珣安排在了西北留守各地。如此,童贯无法把此次出征的禁军换上会打的骨干将领,那么至少也得换上会打的统军核心大将。否则,这仗也不用打了,战场直接逃吧.....
十节度使刚经历恶战凶险疲惫,回京可领重赏荣光,可悠哉享受京城富贵安宁,自然不愿意跟童贯再返回西北打仗,但也没不乐意,相反都很积极愿意的样,满满的为国尽忠相。当然,童贯对这十位已经做到了武官极致,资历厚又年纪大的节度使也表现得相当尊重客气....
双方你好我好,一片和谐。
但,童贯的心情并没能因为十节度使的识趣积极配合高兴多久。
更糟心的,童贯忧心的更无法解决的事还是发生了。
冠军大将军带走的这些老禁军**果然犯病了。
这些在君王和朝廷心里是最可靠的禁卫而留在身边珍惜的老禁军,当时一听要去西北打仗,当时就不乐意了......
老子是专门享受国家优厚供养的兵福不用打仗的京军。
爷爷我是皇帝、达官贵人如今最可靠的京城守卫者,是唯一的,朝廷没有第二个可选择的。现在你居然调俺们去西北打仗?
打仗要死人的。老子习惯了京城的日子,只能享福,出征那份苦都遭受不了,何况是冒险送死....
这些老**心里大喊着“老子不去”,但当时也只是稍嚷嚷了几句就收声去收拾出征了,没搞什么过分的。
毕竟军法如山,军令一下,不得违抗,否则斩立诀,没商量。何况是圣旨下令。
离京也很快。
和讨伐梁山的官兵一样,不带粮草,也不带帐篷,就食就宿沿途即可....沿途官府和百姓不缺粮,也有足够的空镇村甚至空县城可借宿。到了西北随处打仗,必须准备帐篷,也有上一波禁军带去用并留在了赵州暂存的可用。京城也有大量的骡马,由马车拉着军备物资,出征将士甚至连随身盔甲刀枪都不用自己带着,全放车上....简直是出京野游一样轻轻松松甩着手走就得。
这是赵岳家为宋军创造的能最轻松出征的时代。
曾经的辽国这样的马匹众多的游牧民族也达不到这地步。辽军多是部落民,战士得自己准备一切,有马,你骑马,没马,你就背着东西走路,部落可不会热心为你安排好一切。而辽国是半封建半奴隶社会。战士多是牧奴,穷光蛋,出征没马可用.....辽国也不会为穷鬼贱民提供义务。
如此轻松便利出征,部队离京后的第一天表现也还好,尽管一天只行军了三十几里,远达不到计划要求的七十里,却还说得过去。
毕竟第一天嘛,从未走过远路的京军初次进行长途跋涉得先适应适应。适应了,速度就上来了。
第二天还是三十几里。
嗯,得再适应适应。
第三天还是三十....
看来,还得再适应适应才行。结果第四天就出事了。
原本都是路上虽然走得慢点,不象正经的军队行军,但早晨能照常开饭能早早开拔。这第四天却变样了,几乎全体步军官兵直睡到上午十点也不肯起来,任顶头的校官和将领怎么催促怎么喝斥威胁甚至抽打,就是不起来。
都躺那不动,懒洋洋抱怨嘟囔着:太累了。走了这几天,走了辣么老远,脚都肿了,腿都累抽筋了,不好好歇息歇息恢复恢复哪能再走得动?
瞪眼反威胁:上官也太不体谅下面的难处了.....这是想要俺们苦当兵的累死吗....
把朝廷严厉限定了必须赶到目的地时间的冠军大将军及那些带队大将们急得,却无可奈何,只能恼怒干瞪眼。
八万将士都这样,总不能全杀了吧。
就算只挑几个娃样子杀以敬告,也只怕杀鸡儆猴不成,反激怒了这些军痞闹出营变......
冠军大将军怕死得很。老禁军大将们就算出身边关也早失去了当年的血勇和胆量,已退化成了和文官一样只热衷玩京城官场游戏和享受富贵安逸的官僚,惜命得很,哪敢面对兵怒营啸.....
没奈何,只能等着。
让他们欣慰的是,从京畿四壁抽调的本是黑社会坏蛋什么的两万骑兵新禁军竟然绝大多数反而表现不错,至少没赖床不起不肯走。
这些原本最让将领们不放心的新军却或早点或晚点都能早晨照常起床,开饭,准备上路,然后坐一边笑话老禁军......和着急上火的将领们是一面的。
这,可能是游荡惯了的新军整天憋在军营训练生活,太无聊,对能离京远行散心和出征合法杀人行凶感到新鲜刺激,又是骑马赶路,不象开11路的步军那么累,因此有点积极性。
冠军大将军等人更明白:这本质其实是新军和老禁军不对付。
当初,朝廷镇压收编黑帮分子等补充禁军,是老禁军负责的围剿和整训。新兵在近一年时间里可没少吃老**们恶意玩的五花八门苦头,怨恨早已结下了,如今一有机会就会对付老兵。
新兵后来者,却是骑兵,能骑马,待遇也比步兵高,这两万参战新兵对只能憋屈当低待遇步兵的老兵显然有强烈优越感自豪感,只会更起劲地和老兵的不堪反着来以捧着将领欢心踩老兵。
带队大将们也明白,新兵这样不一定意味着是好事。
这种劲头仅仅是新对老的内讧而已,打辽军时只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比赛的是谁更不堪。
508惊怒2
老**们赖着不动,直到肚子饿了才肯慢腾腾起来吃午饭,吃了午饭却还得休息消消食才能走,磨蹭到下午二点多了,这才再次上路了,却走了十里左右就叫唤着走不动了。
这么下去不完犊子了?
被圣令掐着脖子的冠军大将军等大将,心沉到了底。
这帮久混京城早混刁混烂了的东西是不肯上前线打仗冒险啊,不能硬抗圣旨和军令不去西北,就狡诈无赖地在路上磨蹭,就是想拖着不去,最好能拖黄了,就是想以此逃避战争职责。
堂堂京城老禁军精锐大军离京已四天多了,竟然还没走出区区京畿地界!
照这么个进军速度,到达山西目的地真得猴年马月了。那时,辽军早特么杀到河南来了,甚至京城都破了,大宋已经轰然灭亡了。
这些刁赖东西显然不在乎京城破不破宋王朝亡不亡。只要不用吃苦遭罪冒险丢命就行了。
童贯很快赶上大军,得知和亲眼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糟糕之极,惊怒之极,恶心透顶.....
这就是高俅和将门口中所谓的忠君爱国最可靠的老军?
这样的军队哪能打仗?
怕是连不成气的寻常草寇蟊贼都不如。
这哪是兵啊?
这纯粹是群专门败事的祸害,国家却还宝贝一样好好拉拢珍惜养活着,现在还得必须用他们.....
这些狗东西这么闹腾,唯一目的就是为不去打仗。
对他们许诺升官发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手也没用啊!
那,玩硬逼?
也不行啊。
只怕这些狗东西不敢杀官造反也会当逃兵,那这只大军就自动瓦解了,最终还是会当贼寇.....
这可真是杀不得,罚不得,哄也不得,怎么都不行.....这可怎么办哪?!
早知道这些狗东西靠不住,可谁知竟然是这么烂这么靠不住......
怎么才能整治利用这些东西不得不老实快速去山西卖命?
童贯在冠军大将军陪着入军的过程中,沿途瞅着这些对他这个威名赫赫的国家最高总司令也敢不怎么畏惧照样懒洋洋拖拖拉拉行军的老军痞,瞅着大军慢腾腾蜗牛一样的行军速度,怒火杀机一个劲地往心头拱,脸黑得能阴出水来,目光能吃人,脑子则嗡嗡的被沸腾的气血顶得直响。
冠军大将军尴尬,苦笑看着童贯,那目光的意思无疑是:你看到了?就是这样的狗东西。不是本官无能啊。这样的军队,我真没招啊。这几天我都快愁死了我。你来了,这太好了。下面就看你童贯的能耐了。我可算解脱了,又能轻轻松松了.....我,就是命好有福啊!烦事总有人担....
童贯扫了冠军大将军一眼,心中冷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特么本来就是个废物。你和这些狗东西是一路货色,只不过你比他们命好,出身名门,官高爵显,享福成大官,比他们高贵。到了战场,你必定比这些卑贱汉更怕死,逃得更快,更不堪......你还敢在我面前自觉不错......
堂堂开国强者之后,身上啥零件也不缺的正常汉子,却连他这个阉人残废都远远不如,也有脸挺着个胸膛活着,不是专门祸世恶心人的猪猡祸害废物是什么?
童贯对这些勋贵将门猪猡一向鄙夷之极。
转念,他又把心思放到眼前必须立马解决的问题上。
他默默地想,若是欧阳珣在此摊上这麻烦,他会怎么做?他能怎么解决这问题......
想着想着,他不禁苦笑摇头。
欧阳珣确实是实在太聪明了!
他当初出征,根本不会摊上这事。
能用哪些兵将的问题都不用欧阳珣自己操心提出来。
根本不用费尽心力破除高俅和将门必然的明的暗的各种阻挠选可用精兵强将用。皇帝父子,尤其是高俅和石肤为代表的将门猪们自动就特意把了解“可靠的家奴”老禁军部下将、兵摘出来,留京庇护着,也是自保,把危险不可靠的新军和难知心的将划给欧阳珣拿去山西随便用。
事实却是,危险不堪用的新军反而可用,这些坏蛋还有争胜心,还有血性.....所谓久经军旅操练教化磨练考验,军事素质高,久居京城久受京城文明熏陶久食国家厚禄而格外懂得忠君爱国的国朝京城精兵嫡系老禁军,却是群根本不知要脸了的狗东西,只想白吃国家舒舒服服在京城逍遥活着.....高俅他们所谓的知根知底最忠心的将领老部下却才是最危险的根本不堪用的大宋祸害。
这脸打的......
高俅、石肤等人的脸,也不知会不会感觉到火辣辣的疼....想必是不会的。
他们和烂军狗东西是一样不要脸,不对,是更不要脸......只是,这帮无耻家伙却不用为烂军担责任,不用为此操心上火,照样在京舒服自在。麻烦、烦恼,凶险....全压到了我童贯头上.....
达一刻,童贯突然有了欧阳珣特意在上留给赵佶的那些嘲讽话的类似感悟。
越能干肯干的,越得多干和牺牲。越是废物不负责任的,反而越能不用干,不用四处奔波吃苦上火冒险顶雷,而且升官快.....这特么算怎么个事?这也太恶心人了......
童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在艰苦凶险的西北打仗、奋斗、付出,太不值得了。你看看,高俅、石肤,冠军大将军,什么也不用干,就待在京城享福耍耍嘴皮子就能一切都有了。
扎心。
窝心。
童贯感觉太窝囊,为自己这大半生奔波付出感到不公......
不公!
不公?
童贯不禁想起了赵公廉。
沧赵家族的遭遇才是真正的不公。
与这个相比,欧阳珣,哦,还有个权邦彦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他童贯的事....也不算什么。毕竟,他武臣第一人高官的,还活得好好的,如今连皇帝都得敬重着他,天下官员都得怕他。而赵公廉,这位天纵奇才年轻轻的丰功伟绩者,却已死的骨渣子怕是都所剩无几了.....
这么一想,童贯心里又舒服了些。
欧阳珣怕是早料到了这件大麻烦,所以甩手不干了,跑了,让别人在老禁军问题上煎熬.....想的怕是让高俅、石肤、骠骑大将军、辅国大将军、冠军大将军.....自食恶果,倒霉的却是他童贯。
这么一想,童贯心里又不舒服了。
他又不能潇洒甩手不干了,更不能一跑了之。
他必须依赖宋政权生活。他也没地方能跑.....
聪明有招的欧阳珣怕是也没招解决老禁军军痞无赖的问题.....我却得必须想出办法来,而且得尽快,得马上......童贯万分感叹懊恼着......
童贯到底有招。
关键是他军权够大,武相,能说了算,而且赵佶信任他,会支持他的决定。
童贯当即下马,就在路边的一座荒废的破房子里给赵佶和朝廷分别写了封请示信.....然后不等赵佶同意朝廷批准,大军中午恰巧到了一个州城停下休息吃此处官府准备好的午饭,他在当地文武官员盛情陪同下享用完了有肉有酒的难得宴席,就命令当地的执法监察宦官团和本州主将一起去把本州驻军堪用的兵挑出来,他要带走,不限数量,也不用特意多凑人,就按实际来,也只要步兵,本州文武最珍视舍不得的骑兵,他不需要。
又令吃饱喝足了正美滋滋悠闲坐那消食的冠军大将军,去把大军中这些天表现最烂最胆大敢对着干的那些刺头老痞,从军官到兵,都提前列出名单来准备着。
冠军大将军打仗干正经事不行,但玩心眼琢磨事很有脑子。
他转瞬就明白了童贯的心思。
这是要换兵啊。
整治不了,那就换掉.....一路走,一路换....老痞禁军人少了,胆子就弱了。强征新加入的地方兵心理上天然畏惧京城高官和兵,又来自不同地方,零零散散的形不成合力,也不敢闹事。新旧双方又必然不对付。新兵,加上也和老禁军不对付的京畿四壁骑兵,实力上也能制衡老禁军....
高哇!
童贯这一手玩得高,玩得确实妙,不愧是能混到官场最顶层的老贼。
眼下最重要的是设法把部队及时带到备战地做好西北防御布置,对朝廷严令有交待。
至于这么临时搞出来的杂混部队能不能用,可不可以挡挡辽军兵锋,这就是另一回事了。打仗,意外事太多了,战必胜,这事谁敢打保票?败了,也很正常嘛,总之有太多理由可推卸罪责,不能怪统军者无能不尽心....总能保住权势富贵......
冠军大将军转瞬就把其中的妙处想全乎了,禁不住想拍着大腿跳起来高声赞颂童贯一声。
童贯这么做是真逼得没办法了,但也确实是有了自保的不负责任的心思。
他是军事内行,真懂兵事,心里很清楚,这样仓促拼凑的军队不可能顶用。真到了战场面对野兽一样的辽军,只怕没打呢就望风而逃.....全军覆没不稀奇。
全死了,他也不在乎,反正都是贱命人渣祸害。
败了就败了,越败,朝廷越没人了,越害怕了,越得依赖他这个唯一真能顶军事局面的.....他越会安全并且军权更重,决不会因为此次惨败而获罪丢官.....军事上,赵佶也只能依赖他。
老禁军全死光了,更称心。
正愁怎么消灭这些杀不得也留不得的狗东西呢。
死光了这些东西,等于一次拔光了将门和高俅这么多年积累的京城爪牙势力。
没了人数庞大的心腹禁军爪牙,看朝中这些军事贵人以后还怎么和他童贯争军权.....看朝中以后谁还敢恃武和他较劲捌苗头.....
童贯想得更深远,确实值得冠军大将军深深叹服。
冠军大将军就没联想到童贯竟已起了就势拔光包括他家在内的朝中所有军事权贵的军事势力的阴险盘算。
他想的是,把确实根本不顶用的那些家伙全变相裁了,换上新人,再经历与辽军大战的磨练,战后剩下的可都是真正顶用的兵了,带回京城就成了各家更强有力的爪牙。
毕竟,地方军本就是京军不稀得要的,更不堪。从河南到山西的进军一路上怎么换也肯定换不到很多可用的兵,部队仍以各家爪牙老禁军为主,有这个底子在,战后,各家收服新禁军为爪牙是很容易的事.....
冠军大将军盘算得精,很愉快地领了童贯之令去办了。
本州知州和主将心里万分不愿意把自己已经养出来的核心兵力力量抽给童贯带去西北消耗掉,但也推辞不得。一,童贯官太大,根子太硬,而且是全国抗辽战事总指挥,有权力做出些调度安排。二,童贯给的理由很强大:当前西北抵住辽军为第一,必须抽调全国精锐顶上。而留下部分禁军也是帮助地方州府加强自保力量....你敢质疑京军不是精锐连地方厢军都不如吗你?
当地的文武也确实不敢质疑,否则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那是否定高俅和众勋贵治军无方,还不得彻底气怒了这些傲慢军事权臣......高俅这样的真小人以及勋贵们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心都黑着呐狠着呐,都是极度小心眼的,愤恨下什么无耻事干不出来.....谁敢招惹这么一群权势毒物?当朝宰相,甚至太上皇也不敢啊。
童贯没有圣旨,只巧妙利用了一下高俅和勋贵将门的淫威就轻易达到了换兵目的。
本州是个军事小州,只挑出来三二百个兵可换。
童贯立即把刺头名单上名列前三百的禁军换在当地为兵,并且扒了这些禁军的比地方厢军好的盔甲武器给换上的新兵用,告诉新兵你光荣地成了待遇最优厚的禁军了,以后会在京城享福。
这些新兵不愿意去西北打仗,但抗拒不了,听童贯这么说后,再看看身上体面的甲手中的武器,总算高兴了。而换下来的禁军就不乐意了,意识到童贯是想把他们栽掉,怒了:老子是禁军大爷,童贯老阉,你竟然把老子贬为了乞丐厢军。你这是把老子的福剥了,这怎么可以答应......
愤恨中,有这些日子欺负冠军大将军奈何他们不得而欺负习惯了的刺头,胆大的竟敢怒气冲冲当即质问童贯凭什么,表示我不愿意改当厢军,你童贯也不能如此蛮横不理老禁军的心情.....
509老贼童贯
小小禁军却敢当众挑战童贯权威,依仗的自然是有八万之众的老禁军同志。
冠军大将军忌惮这个,不敢收拾他们。换了童贯领军也照样不敢真得罪老禁军一伙。
不料,童贯冷笑一声怒喝:“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抗拒本兵的命令当众藐视军法。”
在胜捷军骑兵的簇拥护卫下,童贯对这些换下的禁军怒喝:“要你们去西北打仗,你们不愿意。本兵体谅你们护卫京畿多年有苦劳,照顾把你们换下来驻守地方,怎吗,这也不行?”
“这也不想干,那也不肯干,你当自己是什么?国家得敬着的神么?老夫贵为武相,又这么大年纪了,为国也得不辞辛苦凶险。你们?竟然也敢想什么也不用干,国家却就得养着惯着你?”
当然了,这话对老禁军没什么大触动,更没什么杀伤力。
这些禁军不管当初是怎么成为禁军入京驻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是事实上的京城人,在京城的浓厚政治氛围泡着,整天听到的都是大官小官、达官贵人、官吏士绅、大儒太学等读书人......的五花八门却陈词滥调各种高调政治说教喝骂、鄙视践踏、哄骗驱使,在高俅和将门废物们一齐集体发力长期胡搞下,在皇帝赵佶、太师公相蔡京、大太监媪相梁师成等等顶尖风云人物亲自示范引领的京城官场糜烂荒唐熏陶下,他们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听过?早成了京油子,早练成了耳部特异功能,对任何说教喝骂都能免疫成耳旁风,任你官再大,口才再好,言辞再玄妙新颖有煽动力,他们,包括军官也能轻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天地万古不变,我心自无动于衷。
这三百刺头军官和兵对怒威大发的童贯难免畏惧,但也仅仅是有些害怕,而已。
他们早烂到只耍无赖与做恶的胆子特别大了,不相信童贯真敢怎么地他们,若是真敢,童贯也不会逼得搞出换兵这招来,直接喝令拉下去砍了不就完了?还用费这事.....
这说明童贯内心也在怕老禁军同志闹事,哪,还有什么可真值得畏惧的?
所谓军威赫赫的可怕童贯也不过如此,就那么回事....他们根本不真怕童贯发怒干点什么。最普通的军棍惩罚,童贯都未必真敢打.....
所以,仍有刺头敢对童贯梗着脖子耍军痞式无赖。
一个小军官扯歪理辩驳和诉苦诉委屈:“童帅啊,弟兄们冤枉啊!俺们不是不肯为国尽忠卖命啊。弟兄们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好汉子啊,何惜这条烂命。可是,让弟兄们上前线抗辽杀如狼似虎的辽军,要弟兄们拼命,朝廷却连开拔费都不给,一个铜板都没给啊,这是轻贱俺们老禁军,仍把忠诚为君为国为达官贵人富贵安宁快活日子效劳的俺们当下贱丘八对待,这让弟兄们心里不舒服啊,太不舒服了,哪还有精神头走这么老远的路去艰苦的西北遭罪打仗?这且不说。还有,弟兄们是穷当兵的,在京城当了这么多年禁军也娶不起婆娘,也没人瞧得起俺们军汉愿意把闺女嫁给俺们。弟兄们几乎全是光棍。俺们吃军饭,没钱也饿不死,可俺们在京还有爹娘要养活。朝廷不按常例发下优厚的开拔费。俺们家人吃什么?尤其是,俺们奋勇光荣为国战死了,俺们家人却没俺们养家了,他们的生活以后可怎么办.....”
巴啦巴啦......这小军官还挺能说,说得贼流畅,说得也似乎极在理,不愧是久经京城氛围熏陶出来的有见识又能说会道极擅长白话的大宋最上等军的军汉。
他的目的自然是煽动老禁军的情绪,号召全体老禁军怒而呼应他支持他们这三百人,威慑童贯害怕、屈服、退让,不得不妥协,这样就能和童贯讲条件.....最好是暂时留在地方军中安全自在混一段时间,既不用上前线冒险遭罪,又不失京军职业.....不是他们不愿意留在地方上,真不是啊,等战争打完了,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又回到京城接着继续白享受京军大爷的待遇和体面。
在胆肥了的这个小军官冲动一横心的带头下,有几个家伙甚至想从跪着站起来和童贯说理。不料,童贯根本不容他们演戏多哭嚎什么,当即暴喝一声:“把这些无君无父的狗东西砍啦。”
头铁还敢和童贯当众正面刚硬的这几个家伙一愣间,胜捷军骑兵的刀已经凶残劈下.....鲜血喷溅,数颗人头落地.....刚才还嗓门洪亮活力十足的几个老禁军“好汉”转眼成了无头尸体,滚在血淋淋烂泥地中的脑袋,一张张脸上还残留着死前那股对武相叫嚣劲下的嚣张自信扭曲狰狞相.....
自围剿京畿黑帮后就再未经历过如此血腥可怕的老禁军们不禁骇然。离得近的,吓得不禁连连后退。同志老禁军一阵骚动,再看童贯,一个个的目光不禁露出畏惧.....
跪在那的三百禁军剩下的人自然更害怕。
他们万万没想到童贯此刻还真敢杀老禁军,而且直接就地砍了,让老禁军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但随即却是心生一股怒火与勇气纠结形成的邪劲。这邪劲胆量也是国难后被惯出来的....
他们全被胜捷军将士死死按在那跪着,随时会在童贯又一声令下而伏尸在地成为又一批亡魂,却仍有头铁的挣扎着高叫道:“童帅,老禁军弟兄们犯了什么大不了的罪过,你这样凶暴蛮横说杀就全杀了?难道我等辛劳护卫京城这么多年的老军连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围观的众军老痞闻言不禁一阵悲愤骚动.....
兵变似乎随时会发生,立马就可能成为可怕现实。
童贯身侧的冠军大将军吓得脸色大变,看着愤怒激动起来的老禁军那按刀持枪的凶恶气势,就感觉眼发蒙,心狂跳,腿发软,头晕,身子只想往地上出溜,却本能扭头想对童贯说点什么。
童贯却不给冠军大将军露出熊包相的机会,一摆手阻止了冠军大将军必然想说的阻止他发威的话,而且气势越发强硬无惧,冷笑扫视一众激愤盯着他的老禁军:“尔等这么盯着老夫想干什么?莫非,尔等不肯为国尽忠,不敢上前线打仗,却敢杀了本帅,敢造反对抗朝廷?”
众痞军又是猛烈一阵骚动,一个个面面相觑后,盯着童贯的目光却软了,手也不按刀了。
他们只想不负军人职责却能白吃国家钱粮,吃喝嫖赌....舒舒服服逍遥混京城的好日子而已,早烂成了真正的废物,在和平无事京城里,平常仗着这身体面军皮与朝廷如今不得不哄着优待着拉拢他们忠心效力的优势,以比百姓厉害的军人武力和职责方便祸害百姓有用不完的胆量和能耐,其它的,他们就没胆量了,不止上前线和野蛮的辽军打仗不敢,连落草为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令人向往的凶狂自在好日子的那种生涯也不敢真去干.....
山寨哪比得上京城繁荣有趣....当强盗也得打仗会死....哪比得上当京军安全体面自在长久甚至还有前途,说不定拍好马屁也能混上一官半职,也能象科举当上官的弱鸡却敢傲慢的读书人或命好勋贵子弟,更比如励志偶像——由泼皮成中央司令的高俅那样,每天只需要尊贵威风舒服坐堂上喝茶耍权,只动动嘴皮子就能钱粮油水一个劲地自动往家里涌......享受啊!那不就好了?
表示若待遇不好就当逃兵落草为寇祸害社会甚至造反推翻朝廷,这类牢骚话,平常说说吓唬吓唬上官和朝廷更得好好对待拉拢着他们而已....真干?吃不得深山野地山寨日子那种苦啊.....
老禁军惊怒童贯竟敢真肆无忌惮以杀他们立威,冲动也真想闹兵变一拥而上好好教训童贯,虽然不能就此杀了童贯,但,总得闹腾得让童贯晓得他们这些老禁军的厉害和重要性.....
可是,童贯却摆明了不会妥协,而且也不怕他们真敢造反.....
这不止有一千精锐的胜捷军能护着童贯,还有和老禁军不对付的两万京畿四壁抽调的骑兵也站在童贯一边。
尽管老禁军有八万之众,对手却加上本地驻军在内也只两万多点,但,那可是两万多盔甲保护得更好的骑兵。步兵哪干得过骑兵。何况是他们这种怕死的老京油子兵混子.....
真闹到收不了场了,不得不造反开战了,就老禁军这样的表面人多势众同声一气,实际是众多个顾个的团体,本就隶属的部队和主家不同,往日相互间已矛盾重重,如今一起出征仍然是一盘散沙,一打,还不得被愤恨他们已久却没机会出气的新军骑兵轻松击溃追杀屠杀个干净.....
而童贯的态度却是:你们既然抗辽没用,那不如没有,敢对抗本帅,就杀掉,不惜老禁军全死光,死干净了才好,正好就此解决全是白吃废物却是国朝的大隐患问题,不怕他们真敢造反.....
如此,这些烂军痞就软了。
他们拖着进军速度和闹事,本意只是拒绝打仗或尽可能向朝廷多敲诈好处而已,可不是自断禁军美日子路。只优厚而最体面舒适的京军待遇,他们就万万舍不得放弃。早吃惯享受惯了....
童贯到底是西北带兵十几年磨练出来的,看透了老禁军本质,也有足够的胆量,此刻也震住了老禁军不敢真闹大。
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威,还差得远。
这些混得太刁了的狗东西仍然不是真怕他,仍然不会真听他的,仍然无法按时进军到山西。
暗示四壁骑兵虎视眈眈进一步威慑老禁军,他果断一挥手。
再杀。
这回不止那几个头铁敢抗声的得死了。挑出来的这三百王八蛋被胜捷军一齐挥刀全砍了。
“尔等想杀官造反就立即造。不想?不敢?那就老实点听话。再敢挑战上官权威,皆斩。”
老禁军看着一地滚动的同志人头,再看看在马上准备随时进攻他们的骑兵,轰一下子更害怕了,有人带头,这些烂军终于集体向童贯跪下了,表示不敢了,却仅仅是屈服,暂时的。
童贯也知道不可过分逼迫真逼得这些王八蛋冲动横心反了。
他有分寸,又按名单上人选安排了三百老禁军留在当地为兵。
这回,老禁军一看童贯实际是仍肯照顾他们,就没人反对自己极可能就此失掉京军身份了。
反过头来想,留在后方当低贱的厢军,不用上前线打仗死掉也算好事啊,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了,老禁军可是高俅啊勋贵将门啊京城那些军权贵人家用久了用惯了的“家奴”。新人哪如老人手用着顺手.....也不熟悉,不敢信任,自然还是他们这些老人可靠,事后还不得再招回.....
如此,童贯总算开好了换兵这个头。
随后,老禁军也不敢往常那样午饭后必须得休息几个小时了,老实得立即开拔。
童贯说了,前方四十里外的县城是今晚的食宿地,只有那准备好了食宿,若是大军故意磨蹭赶不到,那就饿着露宿荒野吧。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初春还大冷的天,露宿,还不得冻个半死?
大军没带几座帐篷。必须借住沿途的县城什么的。也没人怀疑童贯说得到就做得到。若是真赶不到地点,童贯有房子住。大军,尤其老禁军却不得再强占当地人的房舍,肯定只能露宿。
老禁军们可不想没吃没住的在荒野挨饿过夜,不得不卖卖力气,结果不到傍晚就走完了四十里.....
第二天,童贯仍然是如此安排。
赶到了预定的地点就有官方准备好的饭吃或有房子过夜。
赶不到,官方没准备,就只能饿着....
510刺激连连
骑兵,自然是不在乎半天走几十里这点路,仍然坚定拥护讨好童贯。老禁军是步兵,得靠两条腿遭罪走路,却在骑兵威慑下只能咬牙听话地快点走,结果一天走了八十多里....
到了下一个州城。
在这,童贯又换兵。
此州驻军也多。能换下一千多老禁军。
随后,朝廷批准的圣旨也到了.....
高俅、石肤等对童贯的换兵,内心是反对的。
他们没冠军大将军的当局者迷,老贼,在京闲得整天忙活的就是琢磨事,看得明白,担忧了,都防着童贯就机把他们养了多年养好了的老禁军家奴给裁了变相削掉他们的军事势力。
他们本是打算借机把这些等同自家家奴的老禁军送上战场参加实战好好练练,经历了血战大战自然成了精兵,更堪用,更能增加他们的军事威势。童贯却换下去,这无疑坏了他们的计划。这让他们如何能乐意了....他们才不管童贯带兵难不难呢,又不是他们自己在承受那责任和折磨。
但,朝廷得了童贯和冠军大将军联合的上奏,顿时惊急坏了。
视为最可靠而格外优待拉拢着的老禁军居然是如此德性,在国家最危急最关键的时刻居然良心大大的坏了赶个路都叫苦连天不肯出力,竟然不堪用到如此地步?
从赵佶父子皇帝到宰相,到满朝满京的士大夫大臣文官,全都同意并催促童贯快换兵。在他们眼里,兵将,保政权和富贵的工具而已,工具不好用就换掉。用谁无关紧要,有能用的就行。
这股朝中势力太大。
这里面包括掌管着骑兵大权能拿捏勋贵将门性命的唐恪。
另外,山西大战的禁军虽然已经回京了,也更有战斗力了,却不是高俅等领导好操控的。
高俅与石肤等将门被朝廷局势和兵威所迫,自身也害怕老禁军战场太不堪导致大宋由此直接灭亡,自家的权势富贵也就随之没了,他们只得也表示同意童贯之策.....
就这样,在从河南到达山西的进军中,童贯是一路走一路换,把最烂最刺头的老禁军逐步换掉,等到了目的地赵州,总共换下近一万老禁军。这换得已经着实不少了。
毕竟,地方军是中央反复挑剩下的差军,能打的主要在京畿和边关,其次在田虎王庆地盘周围做围剿,二龙山周围也算吧,河南山西官府和要地驻军全算上也没多少顶用的兵可换上。
童贯为尽量让这只禁军可用,在练兵整顿上下了大工夫,一边进军一边整训,可即使他一路抓紧时间瞪眼竭尽了全力,并且有老辣的十节度使纷纷建议献策亲自抓...积极协助,等到了目的地,这只成分越发复杂的禁军步军的情况也没好多少,让童贯万万不敢乐观,甚至越发没底。
他清楚,换兵之策的作用主要在瓦解老禁军抱团对抗上,仅仅打破了拖沓不前,只是提高了进军速度。想依靠这只步军顶起大战任务,那是痴人说梦。
他哪敢指挥这样的军队打仗。
那等于是主动把老命交到这帮毫无责任感的老禁军狗东西手里送掉。
日夜焦虑,甚至惊恐万分,童贯搞军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陷入如此忧惧愁苦难为中。
一急眼,他又从由王禀统一指挥围剿田虎的各州府部队中大力抽兵继续换,不算刚调换来的李侃部辽州军,总共抽了两万人,这下解决大问题了。
可是,老禁军狗东西还有五万哪,仍然占据大军步军的主导,这只部队整体仍是烂军,在大战时必然仍然会是一战甚至还没正式接战呢就溃逃惨败,不会是其它结局。
童贯惊虑着急下又把辛兴宗统一指挥的山西南部及河南西北的西边军抽了一万人....这下总算把老禁军压缩到一半了,由抽来的新步军加两万听指挥的骑兵共同震慑压制剩下的四万老禁军,大军整体上才勉强有了可战条件。童贯总算多少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懈怠,继续抓紧时间整训.....
童贯不抽调李侃部辽州军,是他心里很清楚,从河北东路抽来的边军肯定是不好的兵。
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河北东路那文臣三边帅:张叔夜、宗泽、刘韐,只会在欧阳珣的调兵令下就势把本部不想要却平常又没法处理的那些兵专门踢出来派到西边来补充作战消耗。
谁也不会把自己的精锐好兵调给别人。
这是必然的。
张、宗、刘,三边帅士大夫即使气节再高尚再顾全大局也不会削弱自己成全别人。他们自己就得依赖堪用的兵打仗和保命。他们的守边抗辽压力也确实巨大,甚至是压力最大的。
至于李侃部还有大名府的精锐兵。童贯也没想着抽取。
不是童贯瞧不起梁中书。
就梁中书那样的所谓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文武全才,能治出什么好兵来?
童贯是老贼,对大宋官场数得上的文武官员全都比较了解。
朝廷觉得梁中书是难得全才,这么多年一直信任并重用着镇守北0京要害,就没想过更换。蔡京也觉得他这个女婿是个人物,足堪大用,镇守大名府阻挡辽军南下甚至能绰绰有余。童贯是军事内行,却很清楚,屁呀。梁中书就是个精明自大到轻狂的官僚文人军事废物,连文治都没本事搞出色了,没蔡京本事一半,你看看大名府的经济民生情况就可知,何况是根本外行的武治。
退一步说,就算大名府抽过来的兵确实是好兵,童贯也不能抽。
他必须给李侃留点可靠人手能依靠着压制统领起河北东路来的那些坏兵。
李侃可不是久在当地领军的王禀等人。对辽州来说,他是新人,没有王禀等将领治军和围剿田虎多年在当地积累出的威望,手下又全是新来的拼凑的兵,在这只军队中没有嫡系,没有根基.....若是再把好用的兵抽了,李侃根本就掌不住辽州。辽州的地理位置又决定了其重要性,无论是围剿阻止田虎东扩,还是阻击辽军攻太原或从真定府杀入山西内部,作用都不可或缺。
童贯不能任性自私玩废了辽州防守,否则不禁会害了李侃,毁掉围困田虎的布局,还会直接影响到再战南侵辽军大局的成败。坏了辽州就等于先放出了田虎,威胁到童贯自己。
童贯觉得自己顾全大局,在抽兵这事上做得很有分寸了,心中安稳不少。他自觉不错,心情好不少,在十节度使具体抓整训中总算多少能睡个安稳觉。王禀和辛兴宗却......哭了。
这二人在这近两年时间内过得着实不宜。
前年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海盗大风暴把二人围剿田虎慢慢练出来的好兵一下子几乎全吹干净了,那些兵将都趁机跑去当海盗了.....幸亏同时田虎在风暴中顾头顾不得腚的损失更惨重更狼狈不堪,如何自保不死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这种风暴中都心中毫无根底,仓皇放弃占领的几州地盘,紧急收缩兵力保老巢,日日夜夜胆战心惊观察着形势发展,只剩下满腔惊恐不解无奈等待命运的最终裁决,没有能力也没心思趁机攻打太原等地扩张势力。王禀、辛兴宗,这才有机会重新整备军力守住了城池基本盘......随后,朝廷的反应空前也极可能是绝后地迅速起来,迅速调来了新兵补充起这边的兵力,让二将不但能自守,还出兵轻松占回了田虎放弃的那几州.....
但,灾中二将手头剩下的兵本就不咋地,补充来的这些兵又全是各种坏蛋,全是各地官府于灾中自动仓促汇聚起来成就的所谓官兵在裁撤州府中调换过来的.....也就是王禀和辛兴宗都是带兵打仗多年练出来的将才,确实有治军才能,这才能把这样拼凑出来的各军用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在随后,田虎在风暴中没灭亡,搜光老底老实向海盗交纳了赎命金,被海盗放过了,终于挺过来了,缓过了劲就来精神了,仗着手下的铁杆老匪众多,而官兵正杂乱虚弱,又开始扩张地盘,却不向东扩了,不打辽州,只向北又夺回了半个汾州当缓冲区防范太原军,重点改向西、南,因为西边被海盗扫成了茫茫无人区,田虎夺了西南的晋州,就没有了后背之患,并且有了自如进退空间.....不行就卷民众往西退立足,西边无人区有的是现成的城池房舍田地能去轻松重新生活,由此可专心对东对北侵略宋国,田虎还夺了威胜南晋州东的隆德府、晋州西南的绛州、晋州东南隆德府南边的泽州,各部分地盘,并把立在老巢威胜的京都迁到了晋州,由此远离了周围宋军的威胁,还方便万一时从西边无人区能及时逃窜.....王禀、辛兴宗,当时南北合力夹击也没挡得住田虎的战略大调整。兵实在不行,杂混新军仓促整训,哪能打得过田虎的老兵。
田虎从此又站稳了脚根,开始积攒实力,野心更大,还玩起了仁政巩固和收买人心,妄图就国难风暴之灾进一步否定宋王朝是多么腐朽不得人心,连他们这种匪徒政权都不如。论利弊,海盗风暴极大削弱了宋政权根基,反而更有利于田虎王庆这样的反贼的生存与取代宋王朝机遇。
这意味着王禀等人的压力翻数倍的猛增,可以想像在那段时间里的日子会多苦。
辛兴宗也还罢了。
他在灾后,职责被大调整。朝廷要求他镇守新西边境。他的主要工作是统领各军镇守山西南部及河南西北部边境,防止敌人从这里轻松杀入河南威胁到京城,围剿田虎成了次要职责。
这么一搞,田虎形成的压力全压到了王禀身上。
朝廷这么搞也不是瞎搞,而是出于无奈。
国家虚弱动荡不堪,兵不靠谱,将才异常短缺.....
王禀也确实能耐,自身骁勇善战,又爱兵如子,治军打仗有方......抗金守太原闪耀宋史的人格魅力提前大暴发,不但守住了西北核心——太原,而且硬是指挥着各州部杂混坏蛋军挡住了田虎后来进一步扩张的疯狂企图,这个过程的艰辛不可言语诉说。
王禀不知道的是,他能挺得住这一关,也是吕梁山强盗暗中帮的忙。
每当出现顶不住的危机时,吕梁山强盗就会以各种手段搅动田虎地盘威胁其政权,逼得田虎不得不抽军回防,还搞不清情况,总以为是宋方搞得鬼。宋官员最擅长的不就这个?大恨.....
在此期间,王禀及各部也慢慢打练出了可靠精锐。
这些精锐是围困住田虎的信心来源。
有了欧阳珣发明的三光政策。王禀有信心以这些精兵为骨干,用三光政策在半年内就能把田虎部活活饿死困死瓦解掉。
就在他积极甚至亢奋地组织进兵时,结果可倒好,童贯一来就把这些兵几乎全抽干净了......
没了这些熟悉可靠的精兵为支柱,别说压制住田虎军,能展开三光政策了,就是防止田虎报复反扑都成了问题。在没有整练出新的可靠兵力之前,各部只能优先守住城池不失.....
童贯抽兵,等于是亲自出手及时救下了反贼田虎。
宋王朝由此错过了迅速铲除田虎的最佳时机,从此对田虎再也奈何不得。
田虎这帮家伙察觉了情况后,可高兴坏了。
这简直是天兴晋国而要宋王朝灭亡。
自然,他们也没敢得瑟,免得朝廷准备对抗辽军的大军转向先收拾他们,只是老实守着自己的地盘闷声发大财,趁机抢时间组织春耕春种生产......若是误了农时,田虎部真得喝西北风了。
童贯对王禀的申诉是根本不当回事的,尽管王禀是胜捷军出身,可以算是属于童贯的亲信。
在童贯心里,抗辽才是大局,目前唯一的大事就是挡住辽军,其它的都得丢到一边。田虎?他算个什么东西,闹腾得再欢再大也只是癣鳞之疾。只要大宋政权这次不倒,朝廷一倒出空来,就算不能迅速铲除田虎,也能收拾得田虎只能缩在这点地盘上苟延残喘......于大局无足轻重。
这么认为也不能说童贯大错特错。
但,随后不久,童贯就闹出大笑话了。
511亡国模式动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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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惨败退回了云中后,辽国并没象欧阳珣当时忧虑着急的那样愤怒不服立即组织起更大的兵力对宋国展开更大规模地入侵和报复。
辽王耶律淳得知皇族名将余睹竟然也大败并且本人都差点儿没回得来,当时惊骇到大张着嘴巴好久才回了神。
随后,辽军压在白沟河边保持随时会打过河的态势威慑着河北东路三边的重兵撤了。
威慑河北西路中山军的兵,以及在余睹南侵时包围和猛打代州广武军的兵也撤了。
似乎,辽国经此一战,损兵折将得太惨,已无力再收拾宋国,也承认失败,不想再侵略了。
童贯得知此事,不禁心中一喜,大大松了口气。
但,随即,北边军探子潜入燕云侦察了解到的情况却是,辽国在抓紧时间忙着春耕生产,只观察辽国百姓在劳作中流露的对宋国的言语心态气势,辽国未必是真接受了教训就此认熊了.....
显然,辽国吸取的教训只是,宋国虽弱而好欺负,却也不是能轻易打穿的。
辽国放弃了此前轻狂自信的南下打过去就能从宋国抢到无数粮食供应全辽国人数年食用,本国的耕种就不重要了的思想。意识到和弱宋之战,结果也照样难料,以战养战,可,但不重视本国粮食生产,指望掠夺宋国的钱粮物资和耕种好手,从此又能过上轻快人上人民族的日子,险。
万一再出现上次的大败,辽国只顾抽人打仗再南下,本国的春播却荒废了,结果从宋国那抢不到多少粮食,本国夏收又没足够的粮食产出,那,在粮食危机下,辽国真就自动完蛋了。
想灭宋,辽国得抓好自己的生产,以此先立于不败之地。
不能因自信而先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童贯得到了这个消息分析还不信,实际是从内心里不愿意信。
辽国,北边在和猛虎金军进行今年开始的大战。南边刚经历了惨败,镇守燕云的精兵损失惨重,辽国怎么可能还敢展开大战来侵宋?
辽国哪来的自信?
它没有这个实力。
应该是不可能再打来了.....
但,短暂的春播转眼过去了,可怕的新情况立即就出现了。
辽国在进行全国紧急大动员,侦察得知,此次不但要继续南侵,而且准备组织起至少七十万大军全面开战,仿的是前年重创金国的手法,只是不是分兵成众多千人队的游击战,而是分数路大军,本质是相同的人海战术,以辽人比宋人骁勇优势,一鼓作气至少占领河北山东山西河南.....
辽国打算一举侵占整个淮北北方,拓展出优越生存空间,以擅长种地的广大宋人为奴保障辽国最致命的缺陷——粮食供应,利用宋人的力量重振国力,要把宋朝廷逼逃南方龟缩着等死?
童贯惊骇却疑虑着真假,却随即又得报:辽军已重兵展开对代州的攻伐。前军已经绕过难破的雁门关天险,进逼向代州城。瞧这架式,刚经历了孤军苦战的广武军很快会再次身陷重围。
这么说,辽国铁了心要兴百万大军一口气吞并宋国的事是事实了。
童贯吓得浑身哆嗦,拿着的情报都拿不住了掉在地上。
一个念头立即浮现在他心头,一个字:逃。三个字:赶紧逃。
他坐不住了,立即把统领十万大军的职责丢给了冠军大将军,令冠军大将军带领十节度使,与太原王禀配合,共同应对辽军这次的疯狂南侵。
他本人要紧急回京当面奏对皇帝,迅速组织宋国全部力量准备抵抗.....
童贯甩锅逃跑的理由好强大。
冠军大将军明知道童贯这是吓得不负责任提前无耻逃跑,他更害怕,更想不负责任地逃回京,可是,他不是全国军事武装总司令——枢密使,他没权力也没职责能够动员和领导朝廷组织全国力量反入侵,他没这个资格,也就没理由甩掉担负的前线职责也回京避难观风向。
宝宝心里苦啊!
冠军大将军那脸苦得抽巴得象苦瓜,却不得不乖乖接受童贯交权,否则童贯有权就地行军法砍了他.....为了能成功甩锅先一步逃走,吓坏了也急眼了的童贯没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平常不敢杀勋贵大将,连得罪勋贵将门的事都不会轻易做,但这时候却顾不得了。
大宋说完就完蛋了,谁还管你大宋勋贵不勋贵的。
反正废物勋贵将门的结局只会是死在灭国中,辽国绝不会要这些可怕的害虫继续祸害辽国。
童贯冷冰冰瞅了冠军大将军一眼:算你识相,脸上却是笑,还夸奖大将军忠君爱国勇于担当,果然是将门大丈夫危难时刻显本色......鼓励了几句,更象讽刺,然后立即上马在胜捷军骑兵保护下跑了,一天就奔出了三百里.....
冠军大将军瞅着迅速消失的童贯队伍,收了忠君爱国勇于担当的虚伪模样,心说:你官大,你可以先逃。你不在了,我就是最大的,等瞧清后面的情况,一有不好,我也能及时逃回京.....
旁边的张开和王焕对了个眼神,心中冷笑。
韩存保、王文德、项元镇、杨温,四个至少还有胆色的节度使对童贯和冠军大将军也鄙夷之极。徐京、梅展,荆忠,尤其是最怕死的李从吉,则惊恐不已,但,这八个节度使都一样生怕自己的老命丢在这里,也在暗暗琢磨如何选择合适的时机和理由能脱离此劫。
和童贯和冠军大将军不同的是,他们还考虑着怎么能卷着大军跑......
乱世之中,有兵才有一切。其它的都是假的虚的......
这些节度使是造反受招安混起来的,没人比他们更懂得自己有兵的重要性。他们可不会象童贯及冠军大将军那样只想自己能方便的最轻快逃命,竟然甩下现成的大军不要了。
他们要着机刮分走这只大军,做为自己在国家灭亡后的乱世中立命的势力。
这仗还没打呢,所有主将已经跑的跑,没跑的也只是暂时的,已准备着随时跑。这样的仗还能有什么指望?
何况,这只仓促拼凑的十万大军远没整训好,本就混乱不堪.....辽国真举国南侵,宋国必亡。
童贯擅自甩军返京逃避战争职责,回京自然不会玩欧阳珣那一手以装病方式为理由推卸罪责搞闭门不出,那样的话是找死。在国家最危急的时刻,枢密使竟然不顾国家死活,赵佶就算再宠信和依赖童贯,也会失望加心急下一怒杀了童贯,至少是不得不杀了童贯以平息众臣的惊怒。
童贯回京后第一时间入大内拜见赵佶,报告了辽国要兴百万之师一举吞并宋国的企图。赵佶一听就吓呆了,早忘了追究童贯私自潜逃回京的死罪,只知惊恐连问:“这,这可如何是好?”
童贯轻松逃脱被问罪,为自己的精明巧妙暗暗得意,在心里不禁为自己大大点了个赞,面上却一本正经说:“官家勿惊。辽国有百万众,我大宋就能有千万众。我朝用人堆也能堆死它。当务之急是朝廷要最快调动起足够的力量做好布防。各地的兵要北调。民众也得号召组织起来.....”
童贯的建议纯粹是急眼胡搞对赵佶瞎鸡扯。
如今,宋国百姓整体显得很老实本分,除了田虎、王庆、二龙山,三大寇,以及南方神出鬼没的水贼,全国其它方面几乎连个微不足道的小团伙强盗窝都没有,这种好现象并非百姓真本分守法,而是全国的社会大坏蛋摇身一变成了官兵,次等坏蛋也混上了捕快什么的衙门饭,这让社会上的胆大敢干危险分子大大减少了,尤其是有号召力有领头犯罪资格的强徒人物没有了。
同时,这些坏蛋成了官方人物,这个身份转换得太刺激太新鲜,他们很快就深深尝到了披官衣合法作恶的便利甜头,而且原本不可能披上官衣形成的巨大反差新鲜劲极其强烈,最喜欢威风凛凛执法代表朝廷代表王法代表正义,往日又到处横行弄好处过不劳而获逍遥日子惯了闲不住,显得勤快.....总之,反而比叛逃潮前原本的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麻木混一天是一天啥也不想干、待着不想动的混日子正经兵更有活力,更热衷于以官方身份剿灭山贼打击强盗什么的犯罪.......老子是社会顶尖的好汉,老子这么牛逼,以前却也没立寨当山大王呢,如今老子是官是法,你们这些四六不成才,往日当老子的狗腿子都没资格的下三滥狗东西竟然这时候敢混起强盗立山寨了?谁给了你脸?谁给了你胆子?你也配玩山大王?你这是成心和本官过不去.....
就是这么些坏蛋成了官的反差心理.....
当然,打击犯罪及剿灭强盗的积极性也是有大油水可捞。
不积极执法,怎么抓人得贿赂或顺手抄家发财?怎么原告被告通吃?不剿灭强盗,怎么得强盗积累的钱财?怎么搞牵连......发财?怎么立功升官得权势前途又发财.....
这时候的宋王朝,官方对社会大众是真正的强者,绝对的暴力强者。百姓大众及还混社会的恶棍,都是武力低微,没资格混成官兵或衙役的人,岂敢和如今代表王法的“大哥”们对抗......
“天下无贼”,还有个极重要的因素是:百姓和恶棍们不用玩强盗山寨这么刺激却抢眼凶险的事,在家,在客栈饭店,在村里镇里.....日常过着百姓的小日子就能悄然杀人抢劫发财。有隐秘安全便利正当身份的方式行凶,那何必吃苦还时刻冒着被官府围剿的凶险在山里混强盗.....
总之,是官方的暴力恶震慑住了社会的明面恶。
若是按童贯的瞎主意搞,内地军队调往北方防御辽军,且不说乱哄哄心惶惶下在抵挡入侵上顶不顶用,只说各地没了震慑,加上辽国会灭亡宋国的人心惶惶,立马会暴发各种罪恶疯狂....
到那时,还没和辽军打呢,宋国内部大后方却先乱了,国力先自我崩塌了,还抵抗什么......
可是,赵佶哪懂这个呀。
他一听童贯如此镇定有信心,顿时觉得有救了,连连称赞还是童爱卿有本事,不负朕望......
赵佶无知。他儿皇帝赵桓更蠢得无知,都不会察觉童贯的不负责任心态,但,朝臣们不傻,总有了解点地方本质情况的,总有明白人。他们反对童贯把大宋兵全调北方大战。
至少蔡京很清楚,军队若是惶急盲目集中到北方,后方会先乱了,会乱到无法再控制起来。
国家危难时,你不要指望百姓会懂事的产生同仇敌忾先合力抵抗异族侵略者的素质。
别说如今大宋的百姓全是特么对国家不忠无义的刁民坏蛋,就算是海盗风暴前的正经百姓,在亡国危机下也只会先顾着自己家在混乱中能不能趁机从中捞点什么以备以后的艰难。
更要命的是,大军北调,田虎会吓得迁国逃跑,但淮西的王庆会乐死了。负责围剿王庆的军队一想到自己的身后再没有官兵了,心就虚了,尤其是不知宋国会不会就此灭亡,岂有战心。王庆只要趁机发难,就能轻而易举击溃甚至吓跑周围的官兵,借着社会混乱顺势就坐大不可治了。
朝堂又一次吵得乱哄哄。
这个说支持蔡京的主张,确实不能盲目大调兵。那是自乱阵脚。那个立马反问,不大调兵,用什么抵抗百万辽军......暗里是卖国贼辽奸的官员此刻跳得更欢吵得更起劲,显得更忧心国事.....
但,左右都不是良策。
谁也没个应对危机的好法。争来争去,全是瞎吵吵,本质全是浪费时间的内斗废话。
如此,童贯逃跑的事就没人追究了。他松口气,却也无法偷着乐。
宋国转眼要亡了,他的富贵权势也跟着完了,此时哪乐得起来呀。只会忧心忡忡.....
在赵佶父子带头惊恐乱做一片中,有两个人显得异常。
一个是何栗。
他得到过欧阳珣离京前悄悄对他说过的对今日局势的预见与应对方法,今日局势果然应验了,他越发惊讶敬服欧阳珣的远见卓识.....万万不及呀。
他信欧阳的判断,心有底,不慌,知道这帮君臣在瞎慌,但,此时他不会站出来说明。因为说了没用。没人会信他说的。这帮人全疯了.....
另一个人就是唐恪了。
他听到童贯说的辽军百万......先是惊呆了,心狂跳如打鼓,吓得只有哆嗦,随后却镇定下来,还有心思冷眼旁观,能如此,无非是打着投降的主意,也有主张:可以和谈嘛。
512又见和谈
唐恪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智珠在握的架式静静站在朝班位置上旁观,直到赵佶父子吓得急得六神无主的要死了,众臣也吵累了吵够了吵不下去了,他才从容不迫站出来了。
“慌什么呢?”
他潇洒环顾朝堂,“辽国侵略无非是想要钱粮和地盘好处。兴师百万大军?以辽国那困窘的家底,这么打,也极困难的。打仗要死很多人的。辽国抗金,兵力本就不富裕,也牺牲不起再死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只怕辽国也是被粮食短缺逼得,被金军打得,万般无奈才发狠硬对我方开战。”
他这么轻飘飘一提,顿时就有人醒悟过来。
对呀,还可以和谈啊。怎么就忘了大宋历来搞的精熟的这件解决危机的传国法宝呢.....
尽管有官员认为辽国再战只怕其志不小,只怕不是以前那样用钱粮和一些地盘就能喂满足的,但,救国神器超级大智者唐恪的和谈主张,还是起到了一锤定音作用。
调子定了。就和谈。
调全国兵北上的事自然作罢,连必要的调兵加强北方防御的事竟然也不提了,怕辽国觉得宋国这是要和辽国死战,从而认定宋国和谈的心不诚,是宋国拖延之计争取时间布置好抵抗.....
很奇妙的心态和理由。
历史上,在金灭北宋时,宋王朝就是这么干的,自己解除武装以示认金国为主的和平诚意。
当去辽国商量和谈的使者,这活,大臣们都很踊跃地想承担,无论是文是武......
亲自去辽国才能第一个真切了解到辽国到底是什么意图,从而可知道宋国这次会不会被辽铁了心打死,出使辽国才能和辽王当面建立起友谊,商量好怎么合作卖掉宋王朝,换取辽富贵.....
可惜,这种踊跃,赵佶聪明地全部拒绝了,因为从京城到辽国太远了,去会太慢了。就怕这边文官使节坐着马车悠哉巅巅还没赶到辽国表明和谈诚意,百万辽军已经杀到河南打破了京城。
赵佶这回很有决断,令唐恪调最快的马去河间府传旨,要宿太尉就近立马去燕京拜见辽王......原则是,只要肯谈,割地赔款什么的,什么都好商量。想要整个淮北领土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朝堂又出现神奇一幕。
似乎,苟且和谈这件利器一祭出,百万辽军打来的事就已经不存在了,宋王朝的灭亡危机就应声消失了,众臣不慌了,又恢复了往日和平时无富贵丢失之险更无性命之忧的那种淡定从容稳重又潇洒的柱国能臣样。赵佶父子也神奇地镇定下来,恢复了帝王的尊贵威严雍容神圣气派。
这一幕幕看得何栗直摇头。
唐恪一向喜欢逗着踩着身背洗不掉的污点的何栗玩,发现了何栗的异常,此刻,他又是出了风头正风光得意的时候,更有踩人兴趣,所以立马出班笑问何栗:“何右丞,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对辽军侵略一事有不同的见解,甚至有更高明的化解法子?”
何栗厌恶地瞅了唐恪一眼,不稀得搭理唐恪,径直出班对高台上的皇帝父子奏道:“陛下,臣只认为这事是我们在自己吓自己,是自乱阵脚。臣敢断言辽国是在耍诈。我们可不要重蹈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旧事的笑话。”
何栗说辽国只是在虚张声势不会真百万兴师,这点,朝臣们喜欢听,但却没人支持他的看法。相反,出来呵斥他的官员大有人在,纷纷跳出来批评何栗是在哗众取宠出风头,是私心太重,只管主观臆断信口胡说八道说得痛快,不把国家兴亡当回事......何栗是国朝头号大奸贼。
说白了,百万兴师的事把众臣全吓坏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和谈这件宋王朝万用万灵的保命法宝是必须立马祭出去的。赵佶父子都是这心态,也一样听不进去何栗的判断。
何栗并不强辩,也不和趁机欺负他的人斗嘴,只淡然笑了笑,对皇帝拱拱手就静静退下了。
事实如何,后面很快就会出现。
今日跳得欢骂他狠的,到时候打自己的脸自然更狠更丢人。此时不必浪费精气神孤独被动尴尬地对广众争辩强行解释。说再多再有理,这些人也听不进去。他们只想和谈,只想投降.....
亮相说一声自己的观点,为后事打个铺垫就行了。此刻万不要表现得太另类太精彩突出。
多说无益。
否则连危机下吓得不成君王体统,做出荒唐决断的皇帝父子,那时也会下不来台而恨他。
世事就这是这样。你比别人聪明,这已经遭人恨了。你比所有人都聪明,而且太嚣张太得意太另类突出了,那你就该死了。哥白尼就是这么死的。何况儒教官场最重的就是和光同尘风度。
何栗老实闭嘴退了,那些只会朝堂空谈内斗又喜欢欺负污点何栗的人却不肯放过一逞口舌之快的机会,叮咬着不放,七嘴八舌继续弹劾猛攻何栗,从眼前的辽事直攻击到何栗的品德老问题,似乎何栗品德不够好,曾经犯过品行上的错误,那么何栗的政治能力和国事观点也自然是有大问题的,以此逻辑对皇帝否定何栗的辽事观点,仍然是儒教政治社会的唯品德论,你品德不好,那你就什么也不行。我能力不如你,那我就从品德上否定你一切.....弹劾得个个正气凛然,精彩纷呈,激情无限,咄咄逼人,勇气暴棚,就不是之前只听听辽国兴百万之师的风声就吓得要死要活的废物相了,仿佛他们个个都是有圣人般节操与能力的国之栋梁,不是小人,不是专门卖国祸害本族的奸臣,更不会当背叛国家民族的无耻叛徒.....
儿皇帝,年少还政治很幼稚的赵桓无疑是让他老师耿南仲等从小到大努力强灌儒教教条给灌傻了,缺乏正确的分辨能力。他听着众臣的攻击,觉得这些官员说得都很有道理,不禁鄙夷地瞅着何栗,不止不信何栗的能力和判断,还疑虑起何栗的居心,猜忌何栗是不是内奸.....
他蠢。他老子可没幼稚到蠢。
赵佶智商极高,十几年皇帝当下来,自然清楚品德与能力毫不相干,反而常常是越是小人奸贼,其才能却越是惊人。这样的例子,光是宋国的历代相级人物就能数出好几个来。比如夏竦
另外,他内心里巴不得辽国只是在吓唬人,反而对遭到围攻的何栗并不厌恶,还有点同情。
但,他如今是个变态,疑虑心极重到病态,一有点异事就不禁联想怀疑此人是不是想害朕和朕的江山,此时这病自然犯了,并不在意众臣攻击何栗什么,只默默观察着何栗是何反应。
他讶异看到,何栗面对唐恪引发的汹汹群攻虽然一开始脸色涨红显然怒意勃发张嘴想反骂,却很快又平静下来,闭了嘴,不恼怒,不急躁,也无丝毫尴尬狼狈,竟然能没事人一样,还能笑出来,站那笑眯眯地一个个打量攻击他的人,听到恶毒却特精彩的攻击还点点头,似乎很欣赏这人的口才及勇气之卓越......何栗对这些朝臣的能力节操鄙夷之极不屑一顾,还是别有居心.?
赵佶哪知道何栗正按欧阳珣教的在心里反复强调:眼前的是蠢货畜生群在撒野,他们不是人,不值当生气;眼前是一堆快烂没了的腐枝烂根在拼命散发最后的腐朽臭味而已......
何栗的这种态度让众臣都大感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里,何栗是个很直的人,陷在这种环境下应该表现出怒极拼命反驳才对。
何栗的这种态度也自然越发激怒了踩何栗踩得正兴奋的官员。
你应该羞臊难堪之极呀。
你应该愤极却只能憋屈无奈之极...却竟然不把我们的攻击当回事?
众官弹劾攻击得更狠了。
若说之前还注意点儒教官员说话传统特色的言辞委婉及神圣朝堂及君王面前的规矩,这一激怒就市井泼皮泼妇骂大街一样”实话实说“了,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骂,怎么痛快怎么来......
何栗直接成了道德败类臭狗屎、暗藏朝中的通辽奸贼、祸害大宋盼着大宋灭亡的奸臣、最阴毒险恶小人......当世第一气节败坏的大恶贼,该当千刀万剐的......
骂得太直口难听了,让文雅的赵佶听得犯了恶心,不禁皱眉。
何栗竟然还开口称赞了,”骂得好有力。勇气万丈,想像力太丰富。你们继续,千万别停....“
何栗如此从容大度潇洒,起劲疯咬的众臣在何栗亮晶晶的眼睛打量下,一个个的心里犯毛,不禁胆怯起来,对付本国本族人才有的那种暴棚的勇气迅速消退,一个个反而变得讪讪的......
攻击的声小了,有人悄悄退了,何栗用清亮的声音笑眯眯地又说:“何某若真是你们口中那种卖国贼小人,你们今日敢如此对何某,何某自会都记在心里,到时候算总账,你们全死定了。”
怎么死定了?
自然是辽转眼就能灭亡了宋,辽到时候大赏功臣何栗,会为何栗出气杀干净这些官员。不止如此,屠族都是必然的,而且是最轻的报复。被何栗咬着诛十族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栗这话顿时惊得不少官员下意识闭嘴收声不敢攻击了,想赶紧退下却退又不能退,干巴巴僵站在那好不尴尬难为。
但,有人不怕。
正因为何栗是忠臣不可能是私通辽国的奸贼,他们才敢如此对何栗,反之反而会敬畏着,此时会巴结着.....不给何栗面子,也得给凶悍残忍并且转眼就能吞并了宋的蛮子大辽面子。即使此刻能当堂证明了何栗就是投靠了辽国的内奸,太上皇赵佶也不敢对何栗喊打喊杀的,反而会哄着优待着,只希望何栗念在君臣一场上做个宋辽双方的桥梁,到时候能帮着皇家能苟全性命富贵。
何栗冷眼瞅着任性无耻继续咬他的几个官员,笑眯眯点头道:“和谈时,你们对辽方若是也能有对我何某的这份智慧和勇气,那该多好?何某很期待诸位到时候对辽使的表现。你们继续”
这话的杀伤力更大。
坚持耍无耻的几个家伙脸不禁臊得微红,越发愤怒大声骂何栗无耻,但随后就收声退了。
再不退,骂下去,让赵佶父子盯上了寄予了希望,到时候特意打发去和辽使谈判就不好了。
辽使哪是好对付的。
上次,那辽使赤狗儿可是把大宋满朝官员整治得够呛。若不是赵岳小儿.....咳.....总之无法收拾,根本拿凶狂强大的赤狗儿没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回谈判,那更被动更难了。
大宋没了赵公廉沧北军,也没了能领兵抵抗辽军的欧阳珣。辽国铁了心打就能吞并宋,再无任何顾忌.....当谈判官?还不得被辽使欺负死,能维护宋国什么?
谁担任谈判,谁必身陷凶险,在谈判中被必然越发凶横霸道的辽使一怒兴起顺手拔刀发威杀在谈判桌前都不算意外。死,已经够可怕的了,还得当历史罪人,臭名满当代并永传后世。
所以,别看满朝文武此时一个个劲劲地大唱和谈颂歌,却没一个人肯担当具体谈判的人。
否则,那纯是自己主动找虐,找臭名,甚至找死。
何栗轻松收拾了疯狗群,心中大赞欧阳珣教的招就是好用,却没趁势反击,立即收敛笑容,恢复商议国家大事的神圣朝堂本该有的满脸肃穆,微低头恭谨对御台宝座静静肃立。
大宋朝堂总算停止了废话争吵,能说点正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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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
宿太尉恭敬接了圣旨,却如遭五雷轰顶,身子发虚,脑子焦乱一片,差点儿当场跌倒。
去燕京和辽王商量能不能和谈?
那是商量的事吗?
那是去下跪恳求辽王能同意和谈。
不对。
跪求都未必行。
象地痞泼皮最下贱草民那样死缠乱打,耍无赖,彻底不要脸了,丧失出使国外的使节必须保持的所有气节操守和国家尊严,只求辽国能放宋国一马,这样能求来能和谈已是万幸的事了。
辽国此时完全有能力一举灭掉宋王朝占了中国花花江山,他们又不傻,为什么要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