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使辽
宿太尉那脸苦的比苦瓜还苦一万倍,差点儿苦哭了,对出使野蛮凶险辽国这事,愁得要死,也怕得要死,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很想大喊一声我死也不去辽国,极想象赵廉那样大叫一声老子不干了,潇洒而去......却不能失去满门依赖生存的官位,他本人也万万舍不得放下身上的权力威风利益.....只能满腹牢骚怨意按旨意要求快速收拾准备了一下就动身赶去辽国。
同行的自然有那两来传旨的人——大内秘谍。监视。
因为全是骑马紧急赶路,一行人很快到了边塞霸州城。
霸州军老大张叔夜尽管鄙夷宿太尉,却不会失了官场起码的礼节,出衙门迎接了一下。
他还以为宿太尉突然如此飞快勤快地来此是突击检查督促一下霸州的军备防务呢,嗯,挑挑毛病,展示高阳关路军事首长的权威,对三边立威让他张叔夜要多懂事......结果听到的却是......
“什吗?”
“和谈?我们大胜了辽寇,我们打得他们没脾气,却还是我方主动去辽国恳求和谈?”
张叔夜眼睛瞪得牛眼大,惊讶得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怒极,激动地不禁大吼:“有没有搞错啊?我大宋需要怕被个女直小族就欺负得死死的辽国?我们还需要去求着辽国别打来愿意和我们和谈?朝廷这是在搞什么?没了欧阳珣,我们这些官员就成了摆设?君王当我们这些边关将士全是白吃国朝钱粮的酒囊饭袋不成?”
“宿太尉,朝廷对辽国无知,你却在边关,你应该知道,是辽国怕我们打过去,得辽国求着我们才对。区区一个不复往日血勇,正步步走向灭亡的蛮国,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怕的......“
奈何,张叔夜如何愤怒如何反对,这都没用。
宿太尉根本听不进去,打心理压根就瞧不起张叔夜,不想理睬张叔夜。
宿太尉内心里怕辽蛮子怕得要死,认为宋国比辽国更虚弱将亡,宋国硬打就是干不过辽国.....
他还极厌恶张叔夜的暴躁粗野强悍。
一个士大夫居然武夫一样没点文雅涵养气度这么咆哮!
你叫唤什么你?
你冲谁耍态度呢?
你敢骂朝廷!你竟敢鄙夷影射君父.....
他根本不想来霸州城见到张叔夜,压根不想出现到凶险的边关这,只是却不得不先落脚霸州,因为需要张叔夜先派人越白沟河去和辽国做好出使的沟通。辽国同意入境,他才敢过去.....
张叔夜恨极朝中那帮只会享受富贵的无骨无耻王八蛋废物,对赵佶父子君王也鄙夷之极,赵光义的后代真是特么.....连自大丢尽脸可笑的赵光义都不如.....他满腹轻蔑与怨言,却不能阻止出使,还得窝心地安排得力人手去沟通辽国....满怀愤怒做了安排,他径直甩下宿太尉,反正相看两厌,就不必委屈自己硬陪着了,他就是这么有个性敢干,立即回房悄悄给宗泽和刘韐赶紧通气。
他认为三边有必要着机打过白沟河,让辽国好好尝尝庄稼房舍生活被毁的悲惨滋味......
辽国,你特么老实点。
宗泽得信,被朝廷这帮家伙气得拍得桌子砰一声巨响,怒喝一声荒唐,无耻,却也无可奈何,紧急上书劝导朝廷万不要怂了这种事想都不想,他很清楚那没用,到了边关才清楚了。皇帝父子早烂透了蠢透了,自私懦弱无耻皆是王八蛋,而朝廷那帮高官显贵和大小官僚就没长骨头,岁月静好,安享富贵,屈膝苟且早成了宋国传统,早习惯了....他只能恶狠狠命令部下好好备战....
刘韐呢,只是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不出所料的那种冷笑不语。
他早知道欧阳珣的脱身计划,对今日的局面早有准备。
现在是他执行赵岳的计划的时候了,影响带动三边同仇敌忾共同威胁辽国,左右宋对外朝局,但不急现在动手....他立即把早准备好的书信秘密安排心腹送给宗张。先协商好下面如何做。
........................
辽国反应极快,满脸嘲弄地同意了宋方的出使要求。
宿元景也不知该为此高兴还是沮丧,心里五味杂陈,畏难之极,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太不想去了,却只得打起精神带简单的队伍过了河,然后在一队辽骑凶恶鄙夷注视随行下赶往燕京。
这一路上的遭遇,宿元景就已经太清楚辽国对和谈会是什么态度了。
他这个大国高官显贵使节一路被辽国招待吃得东西在他眼里就是猪食。
辽国不是过去的游牧大国了,招待高贵外宾没有盛情兼卖弄的各种肉宴也就罢了,居然连菜都....这什么这个?土豆泥,一碗鼻涕一样恶心人,既是菜又是饭,还天天如此!要不就是老菜帮子清水乱炖,盐都舍不得多放点......这哪是人吃的这个....
但,这是辽国,不吃就得饿死,享福了一辈子的宿太尉只得满腹委屈地勉强自己闭眼用.....
好吧。知道辽国粮食生产能力差,食物太紧张,两国又是战时敌对....饭食差可以理解。
但,住宿呢?
为什么住宿安排得一路也这么差?
你辽国又不是没有接待外宾的好房子!
这是幽燕之地,和宋国一样是村镇城池布局,不是游牧帐篷世界....竟然安排的全破房子.....炕是凉的,铺盖倒还干净却太单薄了,冻得宿太尉晚上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怕睡着了冻死,要求辽方....辽方狞笑不理,逼得宿太尉亲口恳求辽方,才被允许自己烧炕取暖能熬过夜.....这,这是一个大国对待外宾的态度吗?最起码的礼节体统都不顾了,你辽国还要不要脸了.....
宿太尉心中愤恨之极,对辽方官员一次欠提出强烈抗议。
但,就象他不屑理睬张叔夜一样,辽方也不屑理睬他宿元景,无视其抗议,态度越发恶劣。
宿太尉怒极,很想表明强硬态度,中断出使,当即回去。和谈,不谈了。可惜,他只能这么想想。和谈是必须的。他必须完成辽方同意和谈的任务。宿太尉不止是委屈了,窝心,悲凉....
想着到了燕京总会好点吧,结果却是更糟糕。
一路上的住宿,房子脏破,住着恶心难受,在燕京的落脚点却是更破更脏,脏不说了,破到透风漏雨.....这样的住宿条件在北方幽燕之地的冷春季节真能活活冻死人啊.....
享福享受惯了的宿元景哪遭过这罪,背着辽人在部下和秘谍面前哭泣不止,一方面是太委屈太无奈,一方面自然是作秀了,得让皇帝朝廷知道他此次出使是如何遭罪如何忍辱负重.....
被冷眼晾了数天,在宿元景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真要死了时,终于,燕王肯召见他了。
宿太尉至此已经熬得不行了,每晚夜里的梦都是高贵霸气在京城豪宅有无数香醉的美人小意殷殷伺候着无尽美味佳肴享福....睁眼却是如此脏破孤冷的残酷现实,他只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子飞回宋国去......只这点磨难,他的意志实际已经崩溃了,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孔孟大道儒家强调的品德节操已经不重要了,甚至不在乎了,只要能恢复体面享乐......一听肯召见顿时精神一振,赶紧沐浴更衣,特意换上事先准备的新官服.....着实下功夫打扮了一番,连胡须眉毛都反复仔细打理得漂亮,力求庄重体面,当代少有的智者要员能臣君子形象,给辽王一个最亮眼最好印象.....这本质已是一种妄图投降辽王得看重的意识,同时也是使节代表国家尊严体面应该注意的事。
到了王宫,把门辽军却凶横粗暴只准宿元景带着贴身小厮进去拜见。秘谍司两人被隔绝在外。宿元景象征性抗议争执了几句就装作无奈地妥协了,在两秘谍疑虑的目光中摆出坚贞重臣的标准气势昂首挺胸进去了......然而,一切和他想像的又不一样.....辽王没利用单独相见的机会摆出礼贤下世姿态向他道道歉说说招待不周.....没丝毫善待招揽他之意。
宿元景首先看到的是,大殿前熊熊烧着的一口大锅,锅内沸水翻腾,不是鼎,但意思是一样的。宿元景吓了一跳,下马威?要烹了我?今天一个弄不好只怕真得下油锅啊.....
他更紧张更怯懦了,惊惧地腿都迈不大动了,由同样吓得要死的小厮扶着在那一步步挪。
辽王耶律淳坐在殿内高高的宝座上,冷眼瞅着宿元景。
殿内左右列着的众文武也在得意冷笑甚至狰狞的看着宿元景。
宿元景咬牙抖胆拼命保持冷静勇气和想表演的气度,迈着僵硬的腿好不容易坚持走进了殿内,然后身体神奇地也不僵硬了,很流畅地完成了外臣拜见辽王的礼节程序。
辽王却没按应该有的最起码客套说免礼赐座什么的,就那么直接喝问还在那抱拳躬身掘屁股等辽王回礼的宿元景,“你来求和谈?”
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傲慢凶暴猖狂。
宿元景心里在一直努力把自己想像成是苏秦、张仪,成心想让辽王等好好看看他的儒家大国文明的名臣大贤风采,却万没料到辽王会无礼地直接这么问。
封建中国对外总是用自己的仁义友爱、重礼重义轻利守信等等儒教文明圣母三观固定的思维模式思维角度去天真地分析外国会怎么做.....那突兀的恐怖喝问震得准备好了满肚子漂亮开场白的宿元景完全猝不及防,脑子一蒙,吓得心猛一缩,身子一哆嗦,差点儿直接吓跪了。
宿元景呆了,僵那一时不知所措。
顿时,满殿辽臣不满意了。
一狗熊一样可怕的辽将按刀瞋目怒喝:“宋官,你没听见我王问话吗?你敢藐视我王?”
声音中无尽的威风杀机,仿佛这家伙会怒极冲动扑上来直接猛虎杀小鸡那样掐死宿太尉。
这,除了辽国成心立威吓唬宿元景当场出丑和屈服....也是在报复当初赵岳整治赤狗儿。
宿元景吓得又猛一哆嗦,腿软得弯下去......儒教官员虚伪懦弱无骨等不堪本质一再流露,完全不是往日在平安的本国时那些高大伟岸光辉灿烂令人心服迷醉的士大夫我辈读书人架式。
看到大宋堂堂军事太尉竟然是如此废物,众辽臣都开心地哄笑起来。
宿元景被嘲笑得满脸涨红,极度羞恼总算催生了些维护自尊的勇气,他腰直起来了,刚想表现得坚强不屈一些,不料,辽王又凶暴喝问道:“你竟然不鸟朕的话。你敢藐视朕?看来你宋国小视我大辽灭不了你宋国。看来,你心里是不服我大辽。如此,不给你点教训,你就敢狂妄。”
凶暴声中,辽王一挥手,“来人。把这厮的随从烹了,先让这厮懂得敬畏。”
宿元景吓得一愣。
不等他有所反应,几个辽军已经凶恶扑上去把他那吓得早已瘫跪在地的小厮架起来,拖到锅边,却先扒了衣服鞋子帽子,扒干净了,赤条条,然后更凶残地不由分说丢进了锅中。
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暴响....
一身白细肉的小厮在滚沸的开水里拼命扑腾挣扎,却被几个辽军嘻嘻哈哈用木叉子按住,怎么扑腾也出不得锅,接连的叫声更惨更急,嚎叫不似人声,直到无声不动了
宿元景吓得魂都飞了,再也站不住了,烂面条一样瘫倒在地。
彻底吓倒了宋使节,辽王却还不罢休。
那几个凶残辽军用叉子把小厮尸体捞出来,特意让宿元景欣赏了一下,皮熟肉烂的恐怖吓得宿元景猛翻白眼,偏偏又连连恶心呕吐导致昏不过去。
辽军还哈哈大笑着把熟尸丢到殿外圈养着几匹狼的围栏里。
早饿狠了的这些野狼唿地围上去疯狂抢食,獠牙利口下嘴飞快,贪婪无比分食着人类熟肉,显然,它们吃人不是第一次了。
辽国没牛羊可随意享受了,自然没相关肉食骨头能喂养野狼,那么,只怕辽王平日里也是以人肉喂养狼的......
宿元景吓得瘫那浑身只剩下一个劲地猛哆嗦,屁股那很快显出一大片漫延开来的水迹.....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辽国人再怎么好学儒教文明,和宋人也是完全不同的。其野兽般以凶残为乐的野蛮是天性,难以改变,即使是精熟太多儒书颇具儒雅的王。宋国统治者总想着我以礼以仁义待之教之,辽人也是人,也会以仁义信义回报我,这是多么天真愚蠢。往日百年所谓相互友爱两兄弟之国,所谓的和平,那只是辽国知道宋国大国并不好欺,打不如敲诈合算而已。
这时,辽王那索命阎王般的声音又响起:“宋使,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514和谈1
宿元景被辽国的野蛮凶残强硬完全吓倒了,一听辽王再问,生怕辽王一个不快,把他也接着凶残填到锅里烹熟了喂那些吃了一个人却显然没吃饱的狼.....辽国完全撕破脸了,根本不顾体统,野蛮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一怒烹掉宋使节的事完全可能干出来.....凶残辽军就在他身边等令呢...
想想也是,眼下,辽国兴百万之师能一举灭宋,宋国转眼就不存在了,宋人转眼就是辽国奴隶了,那,辽国还需要对宋使节讲究什么?
宿太尉吓得哪还有理智,惊恐挣扎着由瘫坐赶紧变成对辽王恭敬瘫跪,哆嗦着把宋国派他来的意图及宋国谈判时会有的底线,颠三倒四的,却竹筒倒豆子全说了个干净。
给他的圣旨中没有写“只要不打,割让整个淮北也不是不可以”,否则这也会告诉辽王。
或许是感觉宋国对辽国的敬畏及和谈的诚意,或许是觉得宿元景表现得够老实懂事,辽王心情好了点,仁慈地饶了宿元景,没丢锅里按着烹了,并且和文武商量后勉强同意先和谈看看。
宿元景得以返回河间府,由两秘谍快马回京报告喜讯。他则暗暗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宋朝廷哪知道宿太尉在辽王面前的不堪,一听辽国同意和谈并且在宋京和谈,顿时欢呼雀跃不已,一边称赞宿太尉忠君爱国不畏艰险任劳任怨不辱使命......一边赶紧着手准备谈判事宜。
在宋方积极迎接护送下,辽使节不久入宋进京,这一路,尤其在宋京城,得到的待遇就不是宿太尉使辽那么倒霉了。宋方竭尽了全力招待想让辽使满意,同时又为谁当谈判官合适发愁。
赵佶再次亲自临朝点将。
可是,就列了上百位朝臣的朝堂又,又,又一次呈现安静死寂。众臣,从宰相到排最末尾的官员全都木雕泥塑一样低头微躬身恭谨对着御台宝座僵立着,别说声音,就是袍子都不微晃.....显示了儒教官员强大的自律能力及高超的装聋作哑站功.....谁也不肯为谈判出力牺牲,沉默旁观。
赵佶急着谈判得和平安逸,一见这熟悉的众臣架式,不禁急声连问:哪位爱卿愿担此任?
鸦雀无声。
没人做任何响应。哪怕他是暗中投靠了辽国,正好可借谈判之机和辽爹亲热接触和私通.....
赵佶对这种每当国家危急关头最需要官员挺身而出做出奉献牺牲却就是没人肯站出来的局面已经熟悉到习惯了,如今早已麻木了,都不知道生气发怒了,此刻只心发沉,透心的凉和惊恐。
他惶急地扫视死人一样无动于衷的众臣,弱弱地问:”难道没人愿意为国解难为朕分忧?“
这话问得严重了。
别人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做缩头乌龟不理睬皇帝,但,宰相就不行了,否则必顶雷被先开刀。
蔡京开声了,”官家,谈判此责,责任重大,事关我朝生死,用人不可不慎。“
这是句废物,但这样就不能说蔡京这个宋王朝最高官——公相老太师也不鸟皇帝的忧虑。
随即,武相童贯也赶忙开口了,”圣上,蔡老太师所言甚善。谈判官必须择能者贤者担之。他必须忠君爱国一心维护我大宋利益尊严,还必须有足够的技巧应对辽国的刁蛮,不能谈崩了。这个人不能是我朝身份太显赫的官员,否则谈出了事,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也不能职位太低,否则分量不够代表不了什么,辽方会以为是我朝在试着轻视和挑衅辽国而大怒,引发不堪后果.....“
巴啦巴啦,童贯说了不少,本质却仍然全是废话,没半点有用的。
理,谁都懂啊,还用童贯站出来重复。
这点理都不懂的,他也不可能有机会挺胸腆肚站在朝堂上。
少宰张邦昌在那微低头斜眼瞅着童贯,心里这个恨呐:NMLGBD,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轮到我说话了,我能拿什么搪塞皇帝?这个童贯真是不当人子!阉人就是这么下贱该死讨人嫌,童贯啊童贯,你活该被阉,活该断子绝孙,活该死无所依,活该.....
张邦昌心里愤恨恶毒地骂着,不得不硬头皮站出来表表态。
”圣上,这谈判人选,臣已考虑多日。“
正满腹苦闷苍凉的赵佶一听终于有人说到他此刻最关心最想听到的有用的话了,顿时来了精神,充满希望地急问:”张爱卿快速速道来,说,你有何良臣推荐于朕?”
“我有屁的推荐,我就是逼到头上了,不得不没话找话随便糊弄糊弄你而已,免得你怪我始终不吭声是不忧心国事,是敢在一边看君王笑话不理睬你这个君王的威严!”张邦昌心中嘀咕着,却一派柱国重臣的庄严肃穆认真劲,脸上做出万分焦虑苦恼相道:“臣这些日子食不下咽,夜不成寐,左思右想日夜焦虑,却终未找到感觉合适的人选。臣,无能啊。请圣上责罚。”
等了半天,你给我说的就这个?
闹了半天还是一堆没任何屁用的废话。没人选,特么还用你说?你说什么说?还说这么多....
希望越大,失望得越狠。
赵佶.....呆了,心绪剧烈翻腾,瞅着一派知错勇于认错的忧国大忠臣相的张邦昌,又瞅瞅几乎是一模一样作派的蔡京和童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失望大怒呢还是应该怎么的......
呆了半天,赵佶直接无视了所谓积极认错等着治罪的张邦昌,有气无力地问:‘难道朕的堂堂大宋连个能担任谈判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上百的朝臣大员.....你们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才子能臣......又不是用你们骑马抡刀枪冒险遭罪上阵杀敌.....一个也没有?“
站桩的众臣心说:“皇帝呀,还真就一个也没有。你特么真说对了,你果然聪明.....要不,你自个亲自出面谈?你是皇帝呀,江山是你家的,你说了算,你去谈好了....”
到了这时候,文武众臣也不口口声声“大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了,又认可大宋江山只是皇帝家的了。国家有灾有难要皇家全顶着,与大臣们不相干。你可千万别找我上.....
赵佶不死心,仍满怀期待地扫视下面的众臣,弱弱又问:“真一个没有?”
下面仍然一片死寂的泥塑文臣木雕的武官。
文臣队列里,何栗同样装木雕,却站那低头斜眼微瞅着宝座上的赵佶父子那惶急无助丑态,不知怎么的心底里竟然涌现出一丝解恨一丝痛快:你不是就得任性荒唐吗?看看,这就是你们任性的结果。你荒唐啊,你使劲任性啊,你继续啊......看你还能怎么荒唐....
他还是爱国忠诚君王的,对眼下的大难辽事也有高招应对,欧阳珣事先教过的,但此刻,他是绝不会主动站出来为皇帝解忧的。不能便宜了满朝的狗贼小人。欧阳珣的下场教训必须吸取。
越是忠勇肯干能干的越是得顶上一切国家苦难,而且还得被满朝上下齐心协力憎恶玩死;越是无能而卑鄙无耻不忠不肯干的小人,却反而越是潇潇洒洒轻轻松松没事人一样不用顶上去。现在,忠能者也学乖了,也不英勇站出来了,没人再当傻瓜甘愿牺牲顶上去了,看你们怎么办?
但,在这时候了,赵佶又想起何栗了,又十分相信何栗是个忠勇大能的好臣子了,急扭头寻找文臣中的何栗,正好察觉何栗似乎和其它木雕泥塑有点不一样,不禁一喜,心生希望.....赵佶的老毛病又犯了,有好事,他总惦记着会玩的高俅等分享,总想不起老实忠能臣子,而且总忍不住猜忌防范总想整治玩死,灾难临头却想起重视了,总要把好臣子强拉塞上去挡灾......
赵佶张嘴就想亲切地招唤一声何栗何爱卿,要点何栗顶灾,却随即看到何栗先是低头猛一缩,这是无声地抗拒、拒绝,赵佶的嘴一僵,就没能召唤出声来。
随即,赵佶又看到何栗又微抬头侧身斜睨着前面.....何栗是在看唐恪。
唐恪此时也是缩头掘屁股泥塑相,就不是前不久嘲讽踩踏何栗那高明活跃劲了,但唐恪的姿态又和其它木雕泥塑有些不一样,头低得很轻微,脸上神色从容淡然,竟然仍能是往日那堂堂文雅有能风度翩翩潇洒重臣相.....似乎唐恪是憋着大招能对付谈判难题的高贤,而何栗的无声行为无疑是在暗示他:圣上,你别急着问我点我。我可是品德不好而无能还可能不忠的官员。唐恪品德高,气节高,辩才无双,又最会来事交友,最有人缘,因而有卓越才能,有无限可能。这样的好臣子非我何栗能比。圣上,在国家面临如此大难的时候,您怎能忽视唐恪这样的出类拔萃者呢。要点将,您也得先考虑用唐恪呀。不用唐恪顶灾,至少至少您也得用那些跟唐恪踩我的官员呐。上次的事,您这个太上皇可都看见了,那些人也个个是勇气无限,战斗力爆表的人才....
何栗竟敢对朕是如此态度!
赵佶大怒。
仍是老毛病。
对老实肯干的,他就忍不住猜忌想发怒教训,对不老实不肯干的,他就没脾气了,哄惯着。
但,赵佶到底聪明过人,转眼突然联想起了那本《春秋》,想起欧阳珣留在春秋的那些嘲弄话。他恨极了那些评语,自然恨极了敢如此嘲讽他的欧阳珣,他荒唐任性自私唯我惯了,欧阳珣讽刺得再有理再对大宋有益,他也不想听,也不想吸取教训,只想抓到欧阳珣千刀万剐.....可惜,国家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继续耍任性也耍不得了,不敢了,否则任性死的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紧顶在脑门上的亡国危机下,赵佶总算恢复了些正常人的理性是非观。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极可能是朝廷剩下的唯一一个的老实人何栗再任性发怒教训了,好不容易强压下了要爆的怒火,转而盯向唐恪。他想听听这个风度翩翩的智者大臣有什么良策。
他对唐恪的才能品行是极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把他最重视而不放心的马军司让唐恪接管。
况且,和谈,正是唐恪提出来的。
说不定,由谁负责谈,如何谈,这些大事,唐恪在提出和谈时就已经通盘考虑周详了。
到于敢耍脾气的何栗,哼!你一个老实人岂能斗得了野蛮凶强的辽人?谅你也没什么好办法。否则,你也不会总被唐恪和那些位比你卑的朝臣肆意围攻践踏了。朕还不稀得用你呢。
“唐爱卿,朕看你智珠在握,你有何良策?你早通盘考虑过,有合适的人选,对不对?”
赵佶这次是格外地满怀期待。
唐恪.....却愣了。
他万万没料到会是何栗盯着他而引得赵佶格外注意到他并误判了他。他很纳闷儿,我也低头缩着呐,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再者,我前面还排着好几位大佬没发话呢,轮不到我呀,太上皇怎么就越过那些人直接注意到我问到我头上了.....奇怪呀!怎么回事.....倒霉....这可怎么回答.....
他哪通盘考虑过谈判的事。他整天忙活的是如何抓紧马军司兵权,越是在国家灭亡的时候,兵权越得抓紧了,这是安身立命和富贵继续的最强保障,必须最快把马军司将士的心收服了....
赵佶问得太突然,致使以唐恪的急智狡诈也反应不过来。
“这”
他下意识应了声,在满朝眼睛的高度聚焦下站出来,又这了一声才有话应付:’咳,回圣上,臣是在考虑本职工作上的事,,臣......是在想如何用我朝强大的马军力量让辽使晓得我朝的厉害,必须让使方知道辽国想吞并我朝没那么容易。辽方不敢对我大宋太自大自信,谈判就不敢耍强硬无赖太漫天要价。至于由谁谈判合适,自有圣上圣裁。“
他为官习惯的好人缘习性,到了这关口也是绝不肯说”满朝能人多着呐,安排哪个人不能担当谈判这点事“之类的轻巧话。那么说会带给众臣都推卸不得的灾难差使,无疑会无形得罪众臣。
尽管唐恪说圆得机智漂亮,却不是赵佶渴望听到的,照样是废话。
赵佶大失所望,第一次对风度翩翩的耐看唐恪有了恶感。
这,也是个不老实的废物?
515当头一棒
寄予了大期待的唐恪原来也是个没用还不肯为国担当的废物,竟然也是个哄人绣花枕头!
赵佶大失所望,瞅着唐恪,眼中闪过一道被欺骗耍狠了的羞恼凶光,却在焦虑惊恐中大发皇帝威的心气都没有了,只感满身的虚弱心惊,也懒得再搭理还在那恭谨等他夸奖安抚的唐恪。
他转头又深切期待地看了何栗一眼,何栗却在那大低着头,并不是他想像的趁机幸灾乐祸开心看唐恪的大笑话的样,赵佶心中闷哼一声,认定了何栗必定也是个干不了大事的废物,否则此刻何栗岂会不公开嘲笑唐恪?岂会不趁机狠踩唐恪,显摆证明他何栗才是真正的有德能臣?
对何栗来说,还有比此刻更适合报复唐恪的机会吗?
老实人,哼,比小人往往更废物,更没用。
小人还能让朕玩得开心。老实人,除了当牛马,有什么用?
赵佶恼怒的转着念头,却熄了欺负强点何栗这样的老实人顶灾谈判的念头,强用不顶用的废物只会误事......这时候,他才又想念起欧阳珣的好来.....若是欧阳还在,大宋哪会如此被动艰难?朕何用如此憋屈焦虑上火......其实还是在犯病:谁忠诚老实肯干,就专门盯着谁拉上去顶枪眼.....
就这样,宋国好不容易让杀气腾腾的辽方同意和谈了,谈判官却难产.....
这时候,一直老实装哑巴的儿皇帝赵桓突然开口了。
”父皇,儿臣倒是有个人选。只是儿臣怕提出来,父皇却不敢用不肯用。“
赵佶愣了一下,瞅着儿皇帝:你?你这样的长年闷在宫里根本不认识外面几个人的孩子能提供什么能人?.......哦——,是了,是了,一定是耿南仲,一定是的。你也没别人可提的.....
果然,赵桓提的人选正是耿南仲。
这是耿南仲无官无权当无业游民憋极了,想不顾一切抓机会恢复官身争复出啊。赵佶看得明白,却对耿南仲这样的超级搅屎棍哪还敢用。
若是用耿南仲当谈判官,就那胆小之极无耻样,在辽使凶威下还不得把大宋卖个干净.....
赵桓却振振有词:正是此前表现不好,耿老师才吸取教训,知耻后勇,努力想为大宋做点什么以弥补往日的遗憾......这样的老臣,朝廷难道不应该给他个机会?况且,不用耿南仲也没别人可用了。何妨试试看?反正就算耿南仲表现不好,又让人失望了,谈的一切也有朝廷拍板才算.....
赵佶左瞅瞅右瞅瞅,满殿官员仍然是木雕泥塑,无人出来反对起用耿南仲,更无人肯担当谈判,赵佶无奈下心思就变了,也好,就让耿南仲试试吧。
召耿南仲入朝。
先得观察看看这老儿如今是什么状态,可不可以试用一下。
耿南仲似乎会飞一样,片刻就出现在大殿上,显然事先就有准备,就在这附近等着召唤。
一番询问观察,耿南仲表现得慷慨激昂知错知悔改知感圣恩而有勇气为国分忧....群臣仍然无人反对,实际是嘲弄地冷眼旁观。赵佶对耿南仲的表现还满意,就当场定下了,就耿南仲了。
赵桓大喜:我耿老师终于复出了,朕在朝堂终于又有了最忠心可靠的帮手.....
耿南仲更是狂喜,热泪滚滚感恩,连连拜谢赵佶肯给他富贵机会,心中却是万分得意:看看,你看看,我耿南仲抓住时机只稍一算计,就成了。我就是这么有才智,就是能玩转大宋...
他一心热衷权势名利,是个只会内斗坑人卖国的典型儒教文人,但算计本国本朝确实是高高手。他早料到了谈判官必会难产,这是他起复的机会,事先就和有良心的好弟子皇帝商量好了。
尽管赵佶只封了他个学士空名头方便有身份主持谈判,但,有了开头就能有一切.....我耿南仲如此才华心计,又有皇帝好学生鼎力相助,很快就能再攀上文武皆掌的副相权高位,然后就能按和好学生私秘商量好的那样,利用国难良机弄死蔡京童贯唐恪张邦昌高俅等等大贼,铲尽老皇帝得力党羽,囚禁赵佶,或者把赵佶干脆秘密弄死在内宫一了百了,天下就是我耿南仲的,咳,是我和皇帝好学生的了。我要天下人好好看看我耿南仲是怎么才华横溢执政打理好江山的....
赵佶哪知道对他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区区懦弱文人耿南仲居然敢起篡权弄死他的心思。他若是有透视眼或善识人心,能察觉,一定会激动得当堂跳下龙椅扑上去亲手活活掐死耿南仲。
.................
谈判桌前。
耿南仲着崭新三品官袍,颤着长翅官帽,气度从容威风凛凛安坐在那。
赵佶考虑这老儿太文弱胆小,怕这老儿关键时刻又怯场闹出在辽使面前惊恐逃跑的大笑话,越发让辽国看低了宋国越发猖狂。赵桓也知道....却是怕文弱好老师被凶狂辽人随意恐吓欺负,甚至激怒辽人趁机扬威当场发狂行凶打死。父子皇帝默契体贴地专门安排了武将给耿镇场子壮胆。
武官叫程子明,生得豹头环眼,黄发虎须,人都唤他金毛铁狮子,使一枝五指开锋浑铁枪,重五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因骁勇敢战,当年欧阳珣特意把他挑入侍卫亲军马军司为重将。
正是有这样的猛将在身边保护,畏辽如虎的耿南仲才能表现得如此镇定气派。
桌子对面的辽正使却不是上次赤狗儿那样的吃人狗熊一样可怕的凶货,是个一身儒雅气的中年文官,汉话流利,孔孟诸子典籍精熟,出口成章,一派儒者大贤风范,无疑是个辽国汉人官。
这也是耿南仲在谈判桌前胆子似乎猛然翻天覆地大了的极重要原因。
对手不是野兽凶蛮子就好。
和儒汉辽官斗,耿南仲自信满满。和本族内斗,他自信没有敌手。斗汉人辽官等同内斗。
辽副使才是正宗契丹蛮子,仍是赤狗儿那样的野蛮凶残相。
不过,耿南仲这回不怕了。
因为身边有强将保护。
耿南仲运足了满满儒家才子大贤高官能臣气势,正要按惯例对辽使耍口才客套几句,不料这位满身儒雅的汉官辽使上来就笑问:“你就是那个耿南仲?呵呵,你什么官职什么身份啊?也配与我大辽谈判。”
耿南仲一下子问愣住了。
这,这节奏不对啊。
这辽使可是汉人,是饱读圣贤书的儒生,不是契丹蛮子,他怎么会如此粗野无礼?
他转念又一想,啊,是了,辽地汉人数百年早沾染了胡风,也变得蛮子一样粗野直接,本质不同宋人,再是深通儒家经典,再有大儒大贤气也不会真那么懂得儒雅文明守礼.....
被辽使如此赤果果轻蔑小视了,无疑是他上次主持谈判的种种丑事被赤狗儿传到辽国了,他成了辽国人的笑料。
就象这位辽使此刻的恶劣态度一样,还有正嘲笑看他的副使,无疑辽国人都瞧不起他。
耿南仲老脸皮奇厚也不禁一红,一股强烈的羞恼激荡在心头。
他怒哼了一声,红眼羞愤地盯着辽使,冲口而出:“老夫再有不堪也不是你这背叛祖宗的数典忘祖之辈。你也配笑话老夫?”
随着吐气开声喝问,他当说教的大儒老师的那种感觉上来了,劲头足了,气势更盛。
“还有,你说老夫不配当这谈判?老夫是什么身份?哼!老夫是当朝学士,曾经的文武皆掌的宰相,更是天子之师。你?你又是辽国什么人?当得什么显赫高官呐?你能代表辽国做决定?”
辽使却丝毫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手指连连指点着感觉正急转向自我良好的耿南仲,“文武皆掌的宰相?天子之师?哈哈哈哈......”
辽使越笑越放肆开怀,指点着耿南仲,笑不可抑,“怪不得南朝如此不堪,南朝皇帝如此荒唐愚蠢可笑。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宰相帝师执政和教导得好。啊哈哈......南朝当真是无人了。”
辽使口出狂言直接辱骂宋国皇帝,和副使都嚣张满满,肆无忌惮,视宋国威严如无物。
自负口才急智无敌的耿南仲羞臊气得却只剩下口中的:你,你,你......
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声怒哼:“无礼。不成体统。枉为读书人。”然后就没词了
在完全被吊打的尴尬羞臊中,耿南仲丝毫没意识到别的问题。
辽使此前并没见过他,却一见面就能直接认出他并加以极有针对性的凌辱,这无疑是朝廷有内奸事先把他担任谈判官的消息透露给了辽使,给辽使准备好了一上来就压制耿南仲的策略。
辽使如此张狂,代表大宋的耿南仲却是如此的废物,丢尽大宋脸面,耿南仲旁边装木雕坐着的程子明不禁怒火沸腾,眼射杀机。
他是个凶恶的宋军太常见的坏蛋武官,此刻却也深深为自己的国家族人包括他自己被如此轻贱而极度愤怒。若依着他的凶暴脾气,必当场拔刀把这两个狂妄的辽人剁成肉泥.....可惜,他不能。他只是个区区武官——皇帝、将门贵族与士大夫们眼中的人形自走打仗工具、区区狗。
更让他愤恨无力的是,宋朝廷从君王到大臣就是这么懦弱废物,宋国就是这么软弱无力。
身在这样的国家是一个武人的耻辱,是最大的悲哀!
程子明在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当这官还不如当个卑贱强盗蟊贼。当强盗最起码还可以随心凶狂,想杀就杀,想报复就报复。而当这官却这也不能干,那也不准触犯,只有下贱憋屈。
怒发冲动中,他甚至起了念头杀了辽使还有耿南仲,然后逃出京城去当强盗或投王庆田虎....
辽使却极警觉,在极尽狂妄大笑中也察觉了危险,或者,他们心里一直就在戒备,所为的种种只是演戏而已,并非真嚣张自信到失去理智和戒心。
辽正使随即收了狂笑,恢复了刚进门时的儒雅风度,坐到了桌边,一副展开谈判的架式。
辽将副使则仔细瞅了程子明一眼,用生硬却清晰的汉话直接道:“你,应该是个好汉,为宋国效劳有什么意思呢?你应该投靠我大辽国。凭你本事,你能做上将,有实权,有真正的尊严。”
公开挖墙角,这更是对宋王朝的藐视。
耿南仲一听,没用自负的利口反驳嘲笑辽副使这种行为,而是心一惊,扭头急望向程子明,无疑是生怕这位猛汉会被辽使诱惑叛了国危及到他的老命。其胆怯无骨小人本质流露无遗。
程子明一见耿南仲如此,心中杀死丢人玩艺耿南仲的那股冲动不禁更强烈了:这特么也是圣人门徒?这样的居然能是皇帝的老师,还深得皇帝的宠信信赖?!老子凶恶,贪财,横行霸道欺负弱小.....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是这样不堪的狗东西.....
有了更不堪的奠底做陪衬,程子明心头猛升起一种“原来我还不赖,甚至不算坏蛋”的感觉。这种感觉瞬间让他的自我认知大好,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正气之威和豪情暴发出来。
他鄙夷地瞥了正心惊胆战看着他的耿南仲一眼,又高傲地扫视辽使二人,满满正能量地粗声土气道:“某家不习惯卖祖宗。”
辽使万没料到,这个粗鄙无文也明显无大智的武夫能说出这种话来,竟敢这么对辽使说。尽管他早认了辽国为国,早不认自己是中国人了,这一瞬间却仍然臊得脸红,当然仅仅是微微。
耿南仲也很意外,愕然了一下,竟然脸也露出羞红之色.....他抢到主持谈判,心中打的主意其实就是当投降派,要卖国,也就是卖祖宗。
他知道不卖也谈不成,卖了,朝廷也不能怪他,不影响他复出当官抓权势富贵.....
他早盘算好了一切,私下也和好学生赵桓秘密商量过,要通过谈判的机会趁机和辽方通气达成约定:宋国可以投降辽国,可以大量割地赔款尽量满足辽国索要,可以全力支持辽国对抗金国....辽方则要用兵威威胁帮助赵桓铲除赵佶势力坐稳皇位......互利,共赢。
与历史同期的巨大差异,耿南仲和赵桓的际遇也与历史差异太大,这使得二人变化巨大,和历史上同样懦弱却焕发出了无边凶残勇气和野心,胆子大到敢算计弄死赵佶一系,夺权。
516当头一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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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开场闹剧后,双方总算正式谈判。
傲慢之极的辽使却根本不听耿南仲想说什么,直接亮出条约内容。
第一,割让河北东西两路,包括太原。
这个要求与边军斥侯之前侦察所知的辽国要侵占整个河北、山东、山西、河南相比确实不算过分,与宋朝廷心中准备的割让淮北所有领土的底线差距更是大得离谱。
这,其实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无形暗示了辽国虚张声势的真实心态。
只是,宋朝廷上下被辽国的兵威造势吓麻了爪,在内斗上的那种超级精明能干全都不存在了,一个个成了被辽国轻松捏住了七寸要害的傻逼,自然察觉不出辽国的真实用意。
至于耿南仲,此公正处在极度羞臊愤恨辽使却又极想巧妙和辽使苟合的矛盾中,更失了智。
条约第二条,今年一次性纳贡:粮食五千万石;食盐一千万石;战马四万匹,骡马五万头。自今年起:布匹每年百万匹;铜钱每年一百万贯;铁器铁料每年.....
若是宋国不同意割让领土的方案,也可以改条件为,只割让太原及以北的忻州代州领土,但其它方面得做出弥补。粮食得八千万石。食盐两千万石。战马、骡马、布匹、铜钱.....皆翻倍。
第三,宋国每年至少要保障十万人支援辽国铲除金国。十万人不能是老弱滥竽充数,而且得自备弓弩等武器装备与粮草给养,必须是在辽国的指挥下直接到了北方就能和金军开战的兵力。
条款就这三条,一目了然。
辽使瞅着面色变幻不定的耿南仲,很儒雅雍容道:“这就是底线,不用谈。同意就有和平。不同意?哼哼,那宋国也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不要怪我大辽上国不讲两国邦交上百年兄弟情谊。”
法官宣判一样说完了,两位辽使甩下还没回神的耿南仲,直接起身就走了,潇洒无比。
蛮将副辽使边走还边粗野凶横狂声哈哈大笑着左顾右盼,对把守谈判场的宋军充满极尽挑衅,步子迈得螃蟹无比,尽显凶野强盗强国随意拿捏弱小国度的那种自信、嚣张、凶残、得意.....
而耿南仲对此不是感到深深的耻辱愤恨....他对辽国这种贪天不足的敲诈及对宋国和宋国人的极度轻蔑污辱,并无什么触动,就不是当初赵廉鄙视他几句时他的那种反应极度强烈的自尊敏感了,更无半点当时报复赵岳家的那种极度积极阴险有谋有能强硬报复欲及胆量。他对辽国狮子大开口毫无意外。他只呆在那遗憾没能趁机和辽使巧妙达成苟合,后悔自己不该受不得辽使羞辱。
老夫应该忍辱负重笑脸相迎辽使的羞辱挑衅,以此巧妙对辽使暗示明白老夫心意的。
这个辽正使是个精明汉人官。老夫当时若是理智应对好了,此人定能看透老夫的心思....
耿南仲在那万分懊恼,不断自责遗憾着,反省着......赵佶父子让这种人主持谈判,纯是怕自己死得太慢而主动找灭。
赵佶,也就罢了。他是实在找不到人负责谈判,无奈下才勉强点了耿南仲充数试试看。赵桓,却是仍然在唯一宠信和高度依赖耿南仲,仍然在百分之百认为耿南仲是他的大军师好老师。
北宋历代帝王从没有哪位皇帝对外臣敢象赵桓信任耿南仲那样,赵桓素质之不堪无以言表....
耿南仲这种自我感觉忒良好的人,自然不会长时间自责反省自己让自己难受。他呆了一会儿就把懊恼丢在了一边,内心改为盘算着如何私下里接触辽使.....然后去向朝廷汇报谈判情况。
朝廷听完耿南仲带来的辽方强硬的条约内容,静了一下后,轰,又炸了鸡窝了。
辽方的蛮横贪婪,简直是给了宋朝廷上下最沉重的当头一棒。
有人却欢欣鼓舞:原来真可以谈判得和平,哇,好喂......又能继续悠哉享受宋富贵了喂....
有人则先是一喜,随即又成了苦瓜脸:若真依了辽国,宋国还剩下什么?马、粮食,全没了啊。宋国成了真正一无所有的穷逼了,再无财富可言,那,本官当宋官还能享受到什么?
重要的是,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宋国还能是宋国吗?
没了战马粮食可依赖,宋国怎么还可能立住国......
这是辽国一计吧?
先假意同意和平谈判,把宋国的老底通过谈判通过嘴巴轻松掏干净,然后却翻脸不认账,露出蛮子惯有的只认利害不要脸,耍无赖蛮横无耻,继续兴兵侵略强夺领土,却是用从宋国刚刚得到的充足钱粮财富为支撑,轻松兴百万大军,借割让的优越地理位置用兵,一鼓就能灭了大宋.....
可是,若敢不同意,就得面临辽军百万之师南下,立马灭亡.....哎呀,这真是左右为难呐.....
蔡京、童贯以及和宋政权利益捆绑得太紧而一兴俱兴一亡就几乎同亡的文武官员愁得这下彻底慌神了,再装不得柱国宰相大佬的淡定了,一个个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
更多的官员则是在哄闹中用聪明的进士头脑很快理清了思路,断定了大宋这回无论如何也没几天了,心中悄然坚定了赶紧投靠辽国的主意,急思如何才能最快地悄然隐秘与辽使接上头.....
耿南仲显得另类。
他似乎并不害怕亡国之危,也不认为宋国就此会灭亡。他断定,坚信,辽国不会无智地用宋国交纳的财富直接侵占宋国。因为宋人可不是那么好统治的,首先一个认同感归属感就是大问题。异族想自如统治宋人,那太难了,以前的历史事实早已证明过....没有一个异族能真正坐稳统治中国,何况如今的宋人全特么坏蛋,各种刁民歹徒,异族想管起来更难。辽国若是仗着兵势强快速硬占了宋国,仓促下绝不可能达到合两国之力压制甚至铲除金国的目的。辽国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直接灭宋,保持宋国存在为挟持的傀儡政权,由宋国继续合理合情管理宋人愿意服从.....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不介意当傀儡政权的官,不介意本质是为异族效劳,只要他能当一言九鼎的宋宰相就行。
若是不抓住此次良机借助辽国的力量搞事,太上皇赵佶就会一直是宋国的真正主宰,对他言听计从的孝顺好学生赵桓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帝王,蔡京、童贯、张邦昌、高俅、石肤、唐恪.....诸贼就永远不可能倒台腾出位子,他耿南仲就永远不可能当上宰相.....傀儡王朝那也是王朝啊,再难再苦也不可能难得让比好学生皇帝还权大的宰相也过不得威权鼎盛富贵舒服如意日子.....经历了数月丢官罢职失去一切权势与待遇的无业游民日子,耿南仲对权势完全疯迷了,再忍不得那种丧家犬都不如的狼狈日子了。我要当官,我要权势,我要最大的一切我说了算的权势.....
从辽国提出的条约内容来看,他越发认定辽国并不是为了欺骗灭亡掉宋国。
叛国了却隐藏得深至今没暴雷的那些官员则是,有的满脸愁苦焦虑相,有的一惊一咋愤慨辽国相,实际心里都乐开了花:看看,都看看,还是老夫高明啊,先走了一步。以前是委屈,整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尽心竭虑为辽国卖命却还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哈哈,现在好处这不就来了......尔等反应慢决断迟缓的蠢货现在就焦虑吧,害怕吧,急死你们这些蠢货....
唐恪,在那发呆,脑子轰轰一片。
大宋要亡了?真要亡了....可不能亡了啊!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拿国家利益构建自己的私利关系网,竖立自己的好人缘和前途权威,他是绝对高手,当世,他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至于治国,实干兴邦,他表面是煌煌宰相之才,实际哪有什么真本事,就算有些大才,他也吃不得那夙兴夜寐,夜以继日,日夜劳心劳力的苦,那么辛劳会毁了他儒雅俊美风度翩翩美好形象的。光是乌黑眼圈,熬得满眼血丝,就丑死了,辛劳熬得憔悴,如何能让皇帝、大臣们看到他就赏心悦目就难免心生好感敬重他。
辽国若吞并了宋国,他是可以投降保命,也肯定能混上辽国官,但,若是辽国是和平无忧时期,他自然可以凭着卓越的人缘手腕和美好形象轻松混成高官显贵,当辽官照样富贵荣光,可辽国是身陷金国强硬灭之的大危机中,辽国最需要的最重视的是真正治国人才,可不要不实用的戏精,他投降当了辽官,辽国一实用就能发现他的虚假没本事,他岂能在辽国过得如意威风.....
所以,尽管他的利益不是和宋国高度捆绑在一起同兴同亡的,却照样万万不能让宋国就这么被辽国算计欺负得轻易灭亡了。要亡也得是在我死后。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淫滔天。我活着时,世界必须保障我能富贵安宁快活。我死后,一切不干我事了.....
他的这种自我认知和思想不是个例,也不是少数,其实是如今宋官场的主流意识。
唐恪提出和谈主张时,原本以为辽国主要是想夺取宋国北方领土扩大生存空间,认为辽国对领土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钱粮什么的自然也会有要求,却是次要的,宋国完全可以轻松承担的,谁知,辽国却没把领土放第一位,但却是全面的狮子大开口,地也要,钱也要,粮也要,马也要,人也要.....什么都要,除了领土,什么都要求得太过分了,这就是逼宋国自己走死路,宋国完了,他的一切美妙盘算和日子也随之完了,他真急眼了,仓皇无措中不禁扯着脖子狂喊:“海盗哪?海盗国是什么意思?海盗国难道就这么眼看着辽国如此欺负我们?海盗国难道不要我大宋的利益了?他们对此是什么态度?为什么还不出面主持公道.....”
唐恪此时惊急得失态了,再顾不得往日的风度翩翩潇洒有才有为形象了,嗓子喊破了音,喊得是那么高昂尖利刺耳,比太监失态疯狂嘶吼的尖利音还尖利难听,在金鉴殿特殊的回音结构扩音下,声音之大之尖竟然压过了满殿上百人乱哄哄制造的吵闹声,满殿人全听到了。
大殿猛地一静.....不少急疯了的官员这才猛然想起来:对呀,我们还有海盗干爹在啊。宋国利益直接关系到干爹的利益。干爹他不会任辽蛮子肆意弄我们不管我们吧?干爹哪?
大殿惶急惊恐的气氛猛一变。
众臣开始转入热烈讨论海盗干爹的态度,巴望盘算着干爹会不会出手、怎么去求出手.....
汇报完和谈内容就静静在一边老实一言不发的耿南仲却急眼了。上至太上皇,下到最微末的朝臣变得不那么怕辽国了,都在指望海盗撑腰,都在幻想着海盗必会在最关键时刻保护大宋.....这怎么可以。决不能让朝廷有指望。必须让朝廷赶紧乖乖屈从辽国,他才能有机会彻底上位。
“太上皇,陛下,臣有话说。”他跳出来也是声嘶力竭大吼:“我们不能指望豺狼毒蛇的海盗哇。大家冷静想想,辽国是贪婪无耻,可海盗就是好东西了?他能强到哪去?他更贪婪更凶强啊!朝廷若是求到海盗头上帮忙,我大宋那得付出什么代价?诸位难道忘了海盗敲诈我京城的事了?切肤断骨之痛啊。海盗再伸手,只怕就不止是辽国这些钱粮要求了,只会更过分.....”
这老家伙的话很有蛊惑力。
从赵佶到满殿朝臣都不禁想起至今让他们心痛不已的那次京城大敲诈大搜刮。那次,海盗剥夺了他们一切生活享乐条件,金银财宝、名画典籍、美酒美人美食.....一切世人最想占有的全没了。那一次痛就够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谁知海盗又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
耿南仲大为得意,赶紧趁热打铁:“再说了,海盗近两年几乎消失了,不让大陆的人靠近盘踞的海岛,却也不派人登陆做什么,态度是隔绝,显然根本不关心大陆的事。这没油水了,海盗不在乎这了,此时,他怎么可能会管我们?毕竟,谁统治中国也绝不敢赖掉海盗在这边的好处。”
如此再一说,赵佶和众臣们刚热起来的心又唰地凉了.....
这可如何是好哇?
这可怎么办哪?
....................
惊惶乱轰轰又起。
一直冷眼旁观的何栗欣赏到这里,心里暗骂:一群废物。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517力挽狂澜上
金鉴殿上众皆惊乱,唯何栗镇定从容还爽朗大笑,这笑声发生在肃穆的金鉴殿本就不该,现在尤其显得另类而特别刺耳,顿时引起了满殿的瞩目。
一双双或惶恐或愕然或愤怒或诧异的目光投过来,待看到是何栗独自在那大笑,唐恪正焦虑惶急无措,心情正极糟糕,顿时瞅着他随便踩如今早已经踩习惯了的弱鸡何栗,一股冲动强烈喷发。
“放肆!”
唐恪浩然正气冲天地指点着何栗咆哮般大怒呵护着,又怒目质问:“何栗,你发什么癫狂哪?众臣都在忧国忧民尚且来不及,你却独自畅快大笑?还笑得如此肆无忌惮?你笑什么?你在嘲笑君王嘲笑众臣无能?你在幸灾乐祸,为大宋难存高兴得发狂?你这狗贼不伪装一心为国的忠臣了?不伪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的伟大了?你这狗东西终于露出了卖国贼真面目!”
即使是在如此惶恐绝望下,唐恪的谴责却仍然是如此犀利铿锵。这一内斗指责别人的套路早已惯熟到本能一样程度,就象他平常精熟说的那些假话、套话、漂亮动听空话废话马屁话一样,不用过脑子就能说得极精彩有力。他确实至少是高情商,确实天生适合当官.....
唐恪如此谴责揭露何栗,顿时,满殿的文武大臣一个个如疯狗一样一齐怒视着何栗,仿佛唐恪自己的随意恶意主观臆断,何栗就真是那种得了机会终于敢露出肆意猖狂得意卖国贼真面目的狗贼,是该千刀万剐的,可恨到恨不能众人一拥而上撕碎分食之,而诸臣自己则皆委屈的忠良.....
耿南仲一出山就成功搅乱朝廷陷入亡国的绝望,此刻挺胸腆肚站在那正顾盼自雄,睥睨四顾,仿佛他主持谈判谈了个狗屎结果出来却是天大的功劳和无上的荣耀。
他鄙夷地瞅着何栗:这书呆子腐儒真是绝顶大傻瓜!在这时候,你没招救国,老实呆一边就得,没人会注意你,你却蠢得不知死活与进退,竟然当堂发笑!这些蠢货国贼是好笑,但你却不能在这时候笑啊!你看老夫就能忍住笑......哼,全是自大的蠢才,各式各样的而已,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全不是老夫的对手。全加一块儿都挡不住老夫一人。看老夫接下来怎么玩死你们......“
宝座上,赵桓也恨极正瞅着何栗:奸臣狗贼,你这个虚伪之极的小人,你敢这时候露出逆贼真面目是找死?!你以为大宋被辽贼掐住了命门,你露出汉奸本相,朝廷却不敢拿你怎么样?别忘了,大宋还没灭,朕一声令下就能把你碎尸万段。砍了你又怎样?辽国还能对大宋怎么的?”
赵佶也怒极瞪着何栗。
他万万没想到何栗这样的忠君老实人竟然也是早已投靠了辽国的卖国贼,可恶之极.....他是变态,正一肚子惊恐绝望加剧的邪火无处发泄,顿时杀机暴发,激怒冲动的就要高声喝令镇殿武士当场处置了何栗,喝令要出口了却猛然又卡在嗓子里。
他看到何栗完全是有恃无恐,他就胆怯了,担心何栗是在辽国极得重用的要员,杀了何栗会激怒辽国对大宋更狠更强硬并直接报复他这个君王到头上....这时候就不是当初怼赵廉的勇敢了。
胆怯中,羞恼愤恨的冲动邪火就减弱了,赵佶的理智多少又有了,胆怯地又往别的好处方面想,极聪明的脑子猛哄然想起谈判前何栗曾经独自坚持却被众臣嘲讽的那句话:辽国在耍诈......
辽国耍诈?
赵佶本对这个论断嗤之以鼻,根本没听进去,但现在的心境就不同了。
很明显,辽国欺负宋国太虚弱无力抗不住百万大军侵犯,此时,无论大宋怎么对辽友好恭敬,辽国都是一副算计拿捏着要步步绞死大宋的决绝,谈判结果,宋王朝只是立马被兵灭还是先被掏空了然后崩溃灭亡的区别而已.....江山宝座尊极富贵.....真到了失去的时刻了,赵佶又多么渴望何栗的判断是对的,多么渴望辽国真只是在虚张声势玩恐吓......
重要的是,何栗既然那么说辽国,那就不可能是投靠了辽国的卖国贼。至少,何栗是内奸,不可能出那个风头,完全没必要。他只需要悄悄等着收必然的辽国就势掐死宋国的结果就行了。
赵佶脑子轰一下,总算清醒了,心中猛然生起一股新鲜活气,哀愁绝望的眼睛有了神采,胸中激荡的满是热望,急忙亲切招呼道:“何栗何爱卿,你笑什么?你对朕有话要说?”
何栗闻声看着赵佶恍然大悟满脸希冀的那样,心说:“赵佶啊赵佶,你这聪明的脑袋总算不那么荒唐愚蠢了,总算没白白聪明.....”
心中腹诽着,他慢慢站了出来,对着御台两皇帝而立,从容郑重拱手行[礼,脸却对着还在那瞪眼轻蔑盯着他恨不能扑上来生吃了他的唐恪笑道:“回太上皇,臣是在笑足智多谋的唐大人竟然盼着海盗来救他。臣更是在笑辽国蛮子就是蛮子,聪明耍过了头。”
唐恪大怒:你个无朋无友无势的道德污点弱鸡也敢嘲弄挑衅本官!你想找死......
他冲口怒喝了声,你,正要翻动唇舌展开犀利娴熟的口才扣帽子定罪争取当堂弄死何栗,不料,赵佶怒哼了一声,喝道:”够啦。唐恪退下。”
唐恪一愣,随即满脸委屈地看着赵佶:你竟然维护何栗这样的道德败类,不维护我?“
但他得到的只是赵佶的不耐烦再次喝斥,而且更大声更严厉:”退下。朕想听到的是何爱卿有何见解,不想听你巴望海盗。退下——“
这后一个退下的喝声已是满满的焦急怒意,甚至有了强烈厌恶及杀意。
唐恪本还想恃宠恃官场人缘强大的势而娇耍任性争执争执,一见赵佶着急动了杀意,吓得他连忙收敛了任性,赶紧恭敬对上面深施一礼,”圣上恕罪。臣忧虑大宋,忧到失了理智以至于失口说了胡话。臣知罪,臣告退。“
赵佶见他如此,厌烦与怒火杀机就小了些。
虽然,唐恪于大事上原来也是个无能的废物,但,到底还忠诚大宋忠心王事,不是卖国贼,这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赵佶放缓了语气又说了声:”唐爱卿,你且退下吧。“
他若是知道,唐恪仅仅是忧虑自己是个没实干价值的文官,投靠了辽国也没好结果,才没指望宋王朝倒台,他一定会气得立即喝令镇殿禁军当场把唐恪剁成肉泥......他被众臣欺骗耍弄了太久,自然最恨他欣赏信任的唐恪也是在欺骗耍弄他。
唐恪见赵佶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心知自己的表演又奏效了,心中暗喜,表面却感恩赵佶,以沮丧委屈面目退下了。
赵佶却没心思再留意唐恪,立即转视何栗。
唐恪的收尾表演无疑是演给了瞎子看,白努力拿捏了表情一回......
何栗鄙夷地瞅着掘着屁股缓缓退下的唐恪,微哼了声,声音不大不小骂道:“戏精,演得真象那么回事,可惜,再会装相也是于大事无用的废物。”
这赤裸裸揭露的话气得唐恪怒发冲冠:何栗,你难道真不想在官场混了?不,不,你难道真不想活了?你这是把‘朝堂玩皇帝的游戏潜规则’直接告诉了皇帝。你这是在触犯禁忌,会犯众怒的......
唐恪刚想张嘴代表众臣有力地反驳申斥何栗几句,不料,赵佶又怒哼了一声,而且这回仍然是对他所发,惊得唐恪心头一震,只得再次把要喷的话强憋了回去,乖乖站在朝班位上老实待着当泥塑木雕。
赵佶这才放过唐恪,收回凶恶目光,转向何栗,声音又变得温雅亲切,招呼道:“何爱卿,不要争执无味的义气闹小孩子脾气。国难当头,大事要紧,你有何良策,快速速道来。朕在等着听哪。”
何栗心说:“这会你又懂得国难当头大事要紧了?.....”
心中鄙夷着,他轻松微笑道:“圣上勿惊。辽国奈何不得我大宋。”
在满朝静听中,何栗侃侃而谈:“此前,臣就表明过态度,判断辽国是在耍诈,却也没可靠依据,不能下什么肯定的结论对圣上交待明白,而且和谈确实是需要的应该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现在,辽国指定的条约内容出来了。辽国算计得够精明细致,心思够深远够大的,却太贪太急掌握不住分寸,玩过了火,臣反而敢确定它就是在虚张声势恐吓搞耍诈。”
这些话全都是赵佶愿听爱听的,格外能听进去。
但,赵佶可不敢轻信何栗一个人的判断,还想多问问理由。
何栗却摇头道:“在这解释再多又有休意义呢?这谈判还得继续,既然耿帝师谈不出什么来,只能直接拿辽国定的这个结果向朝廷交差。再派耿帝师接着负责谈,臣只恐他谈出更糟糕的结果。”
何栗否定耿南仲,还对耿南仲一口一个帝师的称呼,当着皇帝赵桓的面毫不客气地极尽嘲讽,气得耿南仲和赵桓一齐怒目而视,却有唐恪的倒霉例子在前,这对好师生没敢立即对何栗发难,得先看看赵佶是什么意思。
而赵佶是知道耿南仲是如何被辽使一上来就随意狠打脸的又是如何荒唐狼狈毫无招架之力的......有秘谍在暗中监视谈判,报告........赵佶自然对谈判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再次对耿南仲的能力嗤之以鼻,却没发现其阴险不忠的政治野心——辽使没给耿南仲机会,赵佶感觉耿至少还忠诚赵桓,也就没再次直接罢了耿南仲的官,让这老儿滚回家继续自己吃自己。
因而,赵佶也认为耿南仲根本负担不起谈判大事,也不想再用之,此时也顾不上计较何栗敢如此连带鄙视他的皇帝儿子,只顾着连忙问:“何爱卿,你想接手谈判?你有办法应对辽使的敲诈?”
何栗对赵佶很恭敬,一躬身回道:“是的,陛下。谈判,舍我其谁?臣也不是应对谈判这点事,是破解辽国威胁。”
他说着,转身扫视满殿朝臣,尤其是反复审视打量那些最爱跟着唐恪踩他的官员,目光无疑是:“舍我其谁,这话有谁反对?谁敢,你站出来吱声,由你接着去谈......你们都是自私自大的狗屎,你们一个敢站出来的也不会有......”
到了这一步,赵佶又看到了希望却又犹豫否决了。
他是害怕何栗没个轻重给谈翻了脸,结果谈判彻底闹没了,和平不会存在了,辽国大怒会横下心立即挥军打来。
他犹犹豫豫着,还是想再多听听何栗的理由。
可是,这种军政阴谋事能怎么解释清楚?
赵佶和满朝官员全被辽国兵威声势吓坏了,只相信辽国有势力一举灭宋,这种意识心态,他们完全失去对内那种政治智慧,根本无法从辽国拟定的条约中敏锐察觉原本应该能察觉不对头的.....你干说,说破大天去他们也不相信,解释不清。
何栗无奈,也不耐烦了,干脆道:“圣上,我国还藏匿着不知多少卖国贼呢。大宋有秘密能保住吗?我说什么说?说给汉奸卖国贼听吗?事先让辽使掌握一切吗?臣就是私下对圣上单独解释。圣上能保证内宫就不泄密?”
“重要的是,臣谈判又能做什么主?能代表什么?一切还不是皆掌握在圣上和朝廷手里?臣去谈,谈好了,大宋的这波灾难就过去了,能从此再无两国死战的灾难。就算谈不好,谈崩了,也可以拿我的人头向辽使谢罪得原谅再谈吗。”
这话是激将,也是嘲讽。
赵佶听懂了,不禁微微脸红。
他心里转悠的念头正有何栗说的这方面,万一谈崩了,闹出事,就拿何栗的脑袋......
既然何栗都这么说了。满朝这么多官员又别无它法,赵佶又极渴望何栗真能有招阻住辽国凶威,他的江山富贵能不能就此保住继续长久享受下去也只剩下在何栗身上这么点希望,所以,他还是一咬牙同意了何栗接管谈判。
满朝也无人反对。
都在怀着别的各种各样的心思.......
518力挽狂澜中
宋辽双方再次坐到谈判桌前。
辽使已经由内鬼迅速知道了消息,却照样傲慢高姿态。
辽副使耍蛮子粗野凶横无礼,照样一见面就揭何栗的道德污点那点丑事,大肆笑话何栗。
何栗却聋子一样,似乎没听见这种污辱挑衅,压根鸟都不鸟他,当副使不存在,只打量着这个汉奸正使。
正使则保持着圣人门徒的那种虚伪儒雅风度,脸是温吞吞笑意,一双三角眼却如毒蛇般仔细打量着何栗......
这回轮到何栗不客气了。
毫无程序化的客套,直接进入谈判。
何栗点着辽国定的条约第一款,问正使:“说说,为什么仅仅索要河北东西两路和太原?你们在我朝有不少内奸啊,早已知道我国为了和平友好,打算可以把黄河以北全划给你们,就连京城也让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你们却要求这么低?”
何栗的话中暗藏对宋王朝轻浮自大却怯懦无耻无比的嘲讽,问辽使的神情语气态度就象他是辽王在疑虑指责负责谈判的下臣勒索宋国勒索得太轻,胆子和胃口太不够大,心不够狠。
两辽使都愣了一下。
为人虚伪心思狡诈深沉的正使反而摸不透何栗到底是何居心了。
何栗怎么这么说话呢?
他是不是对宋王朝彻底失望了,也打起投降的心思?
正使肚子里打转,眼珠子一转,文雅笑道:“何大人这也不明白?这只说明我大辽国重视辽宋兄弟之国惯有的友谊啊,不那么贪。”
“索要河北东西两路也非是我国贪婪不重情谊,仅仅只是迫于燕云之地太狭小而且气候恶劣土地贫瘠多山不怎么适合耕种,养活不了被迫集中在那的上千万人口,不得以才要来河北改善一下我国百姓的困窘生存环境而已。这也是宋国应尽的心意啊。
毕竟我们两国是兄弟,我大辽有难,兄弟宋国岂可袖手旁观,站一边干看着我们遭难不管不顾?那东西之地几乎全是无人区,你们宋国太富有,根本不需要它,如此白白闲置荒废着太可惜了,何不给我国好好利用起来养民安生,以利两国永久的和平安宁?何大人,你说对不对?”
何栗不吱声,目光淡然平和看着辽使,始终静静听着,连眼神在内,面无任何表情变化。
蛮子辽副使见此不禁得意起来:看看,宋国尽这么些儒弱软骨头官,受欺负连脾气都没有.....
而汉奸正使却彻底收敛了隐隐外放的傲慢凶霸猖狂,正视起这个对手,神色严谨起来。
何栗却笑了,“你的理由好合理好充分,我竟然无言以对。”
就在两辽使的得意笑容还没绽放开时,他又点点条约上的太原项,“但,要了东西两路,你们为何还要专门点明太原也得割让呢?太原那可不是荒废之地。我国人需要它立足生存。”
“哦——,原来何大人的疑虑是在这啊。”
汉奸正使转着眼珠子随口应对着,随即就有了说辞。
“至于点明要太原。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吧?尤其是对何大人您这样的睿智过人的人。”
何栗淡然一笑:“我还真就不理解。需要辽使你给我好好说说,解解惑。”
何栗和耿南仲完全是两种作派,既无耿的那种假胆气十足胸有成竹......假端庄沉稳高贵的虚伪作作气派,也不是辽使事先想像过的强硬凌厉口若悬河,正义凛然,据理力争,气势磅礴....自双方见面起,无论辽方是什么姿态,何栗都是那么不温不火,平和从容淡定,没有烟火气。
辽蛮子副使粗鄙,不知所谓,觉得何栗是更好欺的宋廷废物士大夫,坐在那屁股长尾巴了一样左摇右动越发得意轻狂。
深通儒教政治文化,太了解宋官特色的正使却越发警惕起来,连看着何栗的眼神都悄然变得郑重甚至凝重起来。
他知道,宋国这些对外苟且懦弱成性的官员只有在心有真正底气,早有真正破敌良谋时才会是何栗这姿态....但眼睛同时也放射出兴奋的光.....随意殴打耿南仲那样的弱鸡太没意思,和老辣何栗这样的交手,能把何栗这样的真正智者强者打倒在地,那才能显示水平.....
正使有了较量心思,说话连声音都禁不住有了些亢奋的颤抖。
他潇洒笑道:“太原这点事也很简单哪。何大人知却装作不知,明知故问。那,本使就费费口舌多说几句吧。太原,对你们宋国来说只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西北生活区。那照样是西北地区的非良地,气候恶劣、雨量稀少,土壤贫瘠。而中华宝地啊,上苍的钟情偏爱。你宋国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良田土地美宅。失去太原,对你宋国来说不过是少了块可有可无的破地方。太原人在宋国有太多好地方可迁移过去生活得更安宁更富足美好。没有太原,对宋国对宋人都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对我们大辽国就大不一样了。有和没有太原,完全不一样。”
“有了太原,西北那片无人区,我辽民才能放心地迁去安稳生活。我国可以安心地往河东北部及以西的广大无人区分散人口,就有了充足的生存地,就不用要你宋国领土让兄弟为难。何大人,你看,我国为两国利益考虑得真的很周到,是真的珍惜宋辽两国的兄弟之情传统之谊。”
辽正使就象个知心大姐一样.....
何栗静静听完了,不禁灿然一笑,对满眼挑战眼神的辽正使语气异常温柔地笑道:“佩服,佩服,你,果然是位汉文明与蛮子习性结合的最完美产物。你的虚伪狡诈强霸无耻太出乎我意料。你完美到我真的真的差点儿对你的强盗逻辑无言以对。只是你犯了个不应该犯的小错误啊。”
辽使被骂,也丝毫不动气,反而神色动作越发儒雅潇洒,眼神中越发是身为汉人却是辽臣的得意,越发高姿态,也毫无烟火气地淡然笑问:“哦?未请教。敬请何大人也给本使解解惑。”
他那样子仿佛双方是两个读书人大贤在积极探讨学识求共同进步。姿态表演可得满分。
何栗也一笑,“辽使,你确实错了,你忘了不该忘的一些小常识啊。”
他感慨着,手指沾水随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地图,然后点着包括河东南北两路、甘肃、陕西、宁夏、青海等山西以西的广大西部地区,“这些领土不管我国有人没人在那住,它都是,全是我大宋的固有神圣领土。我国的领土,不安排人住,我们目前用不着它,把它闲置在那荒着让野兽盘踞生息,任鸟蚁虫蛇风雨侵蚀,那是我国的事,我国乐意,与外人,与你辽国无关,这没错吧?可事实上,宁夏宝地被你们那可笑的逃跑皇帝引众趁机占据了,在那苟且偷生。这已经无耻侵占了我国好大一片领土,严重触犯了我国神圣领土主权。这边呢,你东辽也是不告而取,私自侵占了相邻你云中的我河东大片领土。现在,你们贪心不足,又想侵占我河北及太原,你竟然说什么不用侵占我国领土,说什么尊重我国利益,珍惜邦交友谊,考虑得极周到不让我们为难?”
辽使看到画地图就明白了何栗要说什么。
他张嘴就要嘲讽反驳说那些领土,你宋国已经失去控制了,事实不属于你宋国了。无主之地,谁占了是谁的。谁强大能霸占了,它就属于谁。辽国就是比宋国强大,理所当然有拥有权.....
但,何栗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点桌子,啪一声,“当然,这不是开学术讨论会。我们俩在这空口白话争论这个,说再多,争论得再精彩,辩论出了胜负,也全没用。你的理念就是你辽国是野蛮强霸的。你辽国能欺负得了我大宋,那么就可以自说自话地想怎么玩就能怎么来。”
辽使失礼地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没吱声,姿态却无疑表明:何栗,你是明白人哪,那你还废话什么?你平和有礼也好,强势凌厉也罢,都改变不了我大辽就是能欺负住你弱宋的事实。你只有事实下的无奈。你只能认下屈服。你宋国只能乖巧按我大辽的计划老实满足我大辽要求的一切。你再聪明再有骨气再敢和我大辽争锋,你也改变不了宋王朝的废物传统习性......乖乖从了吧
面对辽使的极度轻蔑和挑衅,何栗仍然毫无烟火气,仍然是平和淡然,又说:“你觉得辽国强大,强大就是有理。很好。咱们就说说你们这个理。”
他点着桌图河东北部地界,“这是折家军的传统地盘。折家军去年秋后就连军带民全从老巢府州城南迁,越过了折家传统故地麟州,迁到了更南边的我国原晋宁军的地盘立足。此举,折可求不是因为折家军孤悬河东怕了你辽国趁机围攻灭了他。他只是想离你辽国的威胁和骚扰远点,让部下民众能有个安心耕种的生活空间而已。他不可能是心甘情愿放弃折家在府麟二州的传统势力领土范围便宜便利你辽国轻松移民占了。他只是在找空间尽快积蓄起实力,部下也有兵民近三十万之众,而且几乎全是凶恶的西北汉子。你辽国,呵呵,你所谓的强大辽国,在折家军主力被海盗席卷一空,军力大损时尚且不敢打去趁机报复灭了他,何况是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实力的现在。”
辽正使顿时脸露冷笑,张嘴刚要反驳。蛮子副使却先开口了,满脸狂傲狞笑大喝:“宋官,你说什么笑话哪?我大辽上国会怕了小小折家?我大辽随便吹口气也能把小小折家吹没了.....”
正使赶紧补充副使吹得这种没脑子没营养的话,“折家被抢得干净,除了那点我国看不上的刁民人口,什么油水也没有。我大辽是不屑打他,而不是收拾不了他,更不是忌惮他不敢打他。事实正如何大人所言,折可求极度畏惧我大辽能一巴掌灭了他,所以赶紧远窜南边逃避毁灭。”
何栗大笑:“吹嘘什么那你?折可求怕你辽国?“
”若他真是怕了,又岂会南迁后落脚未稳就当秋立即和西军其它四部一齐扑去宁夏去抢你们那位好皇帝?你们辽国根本不把折家军当回事?呵呵,那你们为何只敢占了府州,却不趁机也占了空荡荡的麟州再多些生存地盘,不趁折家留守兵力空虚一举灭之?你欺本官对下情无知?”
两辽使顿时尴尬了。
辽国当然想灭了碍在那的折家势力,彻底控制河东及以西以南广大地区,大大拓展生存空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
折家军打老了仗的精锐是没了,但太熟悉辽军,能打仗的将门以及心腹老底子兵还在,灾后就能迅速整训出五万兵力,还有十万军事训练出来的后备兵力。三十万恶汉子部众,这就好比一个凶恶的杂胡超大部落,本身已经不是那么好惹的,何况这三十万汉子全得高度团结齐心追随折家及将门奋勇对抗辽国才能活下去。全体绝境求生的意志,代表的是战斗力,这更可怕了。折家部下比不得女真强悍善战,辽国若是想消灭折家也不是灭不了,却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好吧,这个代价,辽国咬咬牙也不是付不起。
但,铁了心消灭折家会引发的连锁反应却是辽国万万承受不起的。
灾后残存的西军五部其实是同气连枝的关系。
以前,各部是各有利益地盘,西军对外态度一致,内部却矛盾重重,相互下绊子,冷眼看别部陷入大雪饥饿及孤独死战中损失惨重,盼着别部倒霉的事,都没少干,但如今却是全然不同了,关系是更紧密,真团结了,必须抱团立足西部,才能对抗辽国东西两部,并要挟宋朝廷。
折家军的作用实际是为整个残存的西军把守住河东,阻挡燕云辽军对西军的威胁。
辽国若是消灭折家军,想打通并占领整个河东,会直接威胁到其它四部的后路,危及到四部的生存,其它四部岂能允许。
仅仅出于害怕被东西两部辽势力包围夹击铲除,其它四部也不能冷眼看着折家孤独覆灭,必有激烈反应.....消灭折家军引发的将是五部一齐冲着燕云来了。
519力挽狂澜下
西军五部,共有一百五十多万恶汉部众,一次能兴四五十万的大军,带兵的是会打仗的西军将门及心腹老兵,不是宋朝廷无将可用的熊样。这要打起来,后果不堪想像。辽国如今是宋国一样的农耕国,西军几十万要是报复杀进辽国,不用和辽军正面作战制造损失,只沿途肆意毁庄稼大搞破坏,辽国也万万承受不住......指望耶律延禧会自觉攻击西军五部老巢为东辽解困,那还不如指望天上会掉下神仙帮东辽.....大辽皇帝耶律延禧,在辽国人心中如今连头猪都比不上.....
两辽使即使再蠢也明白了何栗提折家军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何栗的意思无非是,你辽国被小到真没几个人的女真都能欺负得要死,连远不如女真骁勇能打的折家那点残余军事势力都不敢真去招惹,你也敢在大宋面前夸口强大就是能吃定了大宋?
别忘了,残存的西军五部还是宋国的兵。
他们决不会投降你随时可能灭亡的辽国被调去对抗金军.....西军五部成了军阀,宋朝廷如今是根本指挥不动了,但宋国却仍是五部需要依靠的亲爹,有宋国在,五部才能有在西部当逍遥军阀的归属和保障。宋国要是没了。五部就成了孤儿,只有灭绝在西部的命运。所以,若是大宋真到了被辽国灭亡的时候,五部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必会起大军对辽悍然一战.....辽国对抗金国一个对手已经极其被动吃力了,岂敢和必会急眼拼命的西军五部以及人口几千万恶汉的大宋死战....
何栗显然是个真正明白人,对天下局势看得极通透......其实是欧阳珣有意点拔才有数的。
宋朝廷那帮人废物是废物却也不傻,都明白辽国这次只索要河北东西两路无人区及太原,真得手后,必然是接着兴兵轻松侵占整个山西,然后更轻松取山东河南,然后是淮河南....稳步吞并......宋国敢放弃上百年才建设成的河北周密边防线及西北核心坚城太原,后方根本没有像样的防御设施,仓促间也来不及建,又没有天然险要要塞,哪可能挡得住贪婪大发战意强烈的辽军....
在灭国危机下,宋廷那帮人再懦弱却为了保住性命富贵,急眼未必不会一咬牙选择发动全国力量硬气反击,和辽国争个死活,至少是得先全力打打看,毕竟宋国还有绝对的战马优势,有粮食物资优势,还有三千万....恶人,并不是真没底气和辽国较量较量,轻易被吓住只是苟且惯了。
两辽使的心在一个劲往下沉。
何栗这个对手,不好对付.....
何栗轻言细语间就把辽使装出来的嚣张自信气焰拍弱了,也不用再谈什么领土条款了。
他又点点第二条,“辽使,你这粮食怎么不一口索要个三五万万石呢?五千万?八千万石?怎么才要这么点?”
他仍是辽王疑虑批评主持谈判的下属工作不得力的那种神情语气。
但,这回,两辽使已醒脑子了,可不会再被何栗似乎向着辽国的奇怪态度迷惑,只会把何栗当成最狡诈最可怕也最可恨的对手全力对待。
辽蛮子副使对何栗的威胁仍然很不服气:你宋国依为镇国的最核心军队——京畿禁军,用绝对的战马火药床弩优势,以逸待劳,却仍打不过我兵力相对少的辽军。
赵州一战,我大辽不是败给了你宋京军,而是败给了一个人,败在完全没想到世间竟还有魔神一样那么强悍的人存在,败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余睹大王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战中更没有做好应急防范,大意被生擒,导致大军失去统一指挥,军心陷入惊慌混乱,阵线崩溃,败退,错失了再坚持坚持就是大胜的机会,最终,余睹大王为了避免损失更大不得不罢兵言和。
现在,欧阳珣抛弃了你宋国,不知所踪,却肯定再不管你宋国死活了。
宋军没了欧阳珣,那个魔鬼一样可怕的欧阳珣民间友人鄙视宋文武高官皆为轻狂虚伪自私歹毒无耻专能害本国本族的废物兼祸害,根本不敢信任任何别的宋官员,他在宋官场再无高官朋友值得他出手相助并能在军中庇护住他,在赵州得罪的高官大将却着实不少,他再骁勇自负也不敢,不可能再义务入军助宋军打仗,可能还极愤慨仇视宋朝廷,想教训教训宋朝廷为欧阳出气。
如此,这个必须怕的魔鬼的问题也不大存在了。就算还存在,也能事先做好防范。
那么再打,宋国凭什么能和我辽军勇士争锋?
就凭那八万连路都不肯走的禁军?
就那些可笑家伙,连草芥都不如。
草还长在那不会自行逃走呢,那些废物家伙却是长腿的,一听我大辽大军要来了,定然会抹头就跑,甚至当场一哄而散,散作各地为祸宋国,局势发展不妙就会再不为禁军,以逃避卫国打仗。我大辽勇士南征连斩草的事都不必费就能胜了。驻扎在赵州的那十万宋禁军能有什么用?
至于西军,在灾前数十年的全盛时期尚且从不敢对我大辽瞪眼龇牙,何况是现在的区区残部.....残破五部若是敢纠兵一齐来犯,我大辽正好在西部无人区拦截一举歼灭,解决掉此障碍.....
这家伙至此还敢牛哄哄的狂妄自大,除了天生愚昧无知没大有脑子,说到底还是辽国上百年随意欺压勒索宋国形成的上国心优越感。
他是燕山府这边的辽将,参战白沟河一役,亲眼见识知道了河北东路军火药的厉害,也极畏惧宋军火药的鬼神莫测之威,却照样看不起宋军战阵厮杀的战斗力,认为若战阵常规交锋,由三个仓促上任的不通军务却不懂装懂,而且自负智慧计谋敢轻浮自大的儒腐懦弱可笑文官统领的东路宋军必会一击即败,甚至在荒唐指挥下不堪一击到全面接战即全军崩溃逃窜。
他不在山西战场,也没见识到坏蛋暴徒大恶人宋禁军的那种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自尊凶恶强勇,不好欺负,更不好奴役,不知逼急了这些大坏蛋会造成的可怕,他对宋国宋人不知畏惧,当成烂东西,毫不放在眼里,以为赵廉、赵岳家、沧赵旗下沧北军不存在了,宋国就没什么了。
在这种心态下,这个副使心中恼怒,不服,听了何栗又这么可气的问,顿时蛮气发作,当即咆哮道:“你这老儿嫌弃我大辽要的太少了?那就依你说的要五万万石好了。我大辽索要的领土粮食战马布匹钱财,你怂宋若敢不答应,那就再打一场。你把你宋国依仗的西军和全国力量都叫上,就在山西,就在赵州再打,看我大辽百万大军是如何秋风扫落叶把你宋国打得直接灭亡。”
他咆哮着,怒吼声无疑提升了他的胆量气势,更有了自信,唿站起来手按刀柄,身躯较劲,满目凶残狂妄杀机,随时可能暴起发难当场砍了何栗,发泄凶狂之威并震慑宋朝廷那帮怂狗。
他知道,宋朝廷中象欧阳珣那样有胆而真不怕死的官员是极少数极少数,是罕见,象宿元景耿南仲那样的宿跪跪耿跑跑才是宋官员的常态,这不止是指弱鸡士大夫,也包括武官。
他相信这个何栗必也是个虚伪能装的窝囊废,没危险时就自大心计和嘴皮子敢肆意装逼,有脑袋掉了的危急就会吓得什么高官的高贵尊严体面、什么贤臣的忠君爱国守节操都不顾了.....
你怂宋一切都是虚的。我大辽的钢刀才是实的。怂宋玩什么也没用,只能下跪投降......
他要恐吓住何栗,让何栗吓得露出不堪本相,象宿元景一样当场瘫倒下跪出丑,这样一来,看何栗、宋朝廷还怎么耍嘴皮子之能和大辽斗下去耗下去。
副使的狂妄与冲动也吓了正使一跳,但正使转瞬就轻松下来,旁观,微笑瞅着何栗。
何栗怕不怕?
也怕。
辽蛮子副使猛然按刀跳起来发难要行凶杀他这个谈判官的架式,何栗也惊得眼皮子一个劲的狂跳,心更是砰砰猛加速激跳个不停,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本能的自然反应。
他到底只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文弱文官。文人,或任何弱小者,对凶强暴兵暴徒在天性上的胆怯惧怕,在他身上半点不缺。他一家在河北东路边关服刑,当苦力和耕种罪囚,辛劳过很长时间,他如今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身体劳作锻炼得已较强壮,又正当壮年,不是没有反抗的力气,却同时也亲眼目睹甚至亲身经历过辽军犯边时凶狂残暴没人性制造了众多杀孽的恐怖,他更恨辽人,也更害怕了辽人。他到底不是胸有为国一口气而能豁出命不怕死的欧阳珣。
欧阳珣胆气足够壮,也是数年坚持不懈习武的结果,有高手指点,有精锐海盗护卫陪练,习有所成,当着文官却武将一样能打能杀,自身就有自保之力就有底气,自不惧暴兵凶徒战险。
欧阳珣已经不是只会耍心计放嘴炮的封建儒教文官。
他已是新华夏要求的必须能打有自卫能力的文臣。
他背后站着的是护犊子心变态般奇强的强横无匹新中国,他对外敌也无须畏惧,无所畏惧,即使身在赵州战场面对十几万凶狂辽蛮子,身边的宋兵却不可靠,也仅仅是一惊就镇定了。
何栗却不会武,对辽使行凶毫无抵抗力,身后是怂鼻涕宋,也没有强大的国家为底气。
两辽使看到何栗惊得那样,都不禁得意狂笑。
这回尤其是正使在那笑得更阴险,更开心,更大声:嘴能白话有屁用。宋国就算有实力不惧大辽,也得上面有能人能领导组织起力量。就你们这熊样也敢跟我斗......
谁知,何栗随即竟然自己狠抽了自己两大嘴巴子,抽得如此之狠,打得如此之响之痛,剧痛顿时刺激起他的凶悍和勇气,不惊慌了,立即镇定了下来,目光睥睨着隔桌子凶恶俯视着他的辽副使,感叹道:“我终究是个懦弱文人,原来不止是才德远不济,就连文成侯的胆魄也比不上一角。看来想当个真正能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大丈夫,光靠文才和品德修养是不行的,精研兵法战事精通军事也远远不够,还是得习武。文官也得习武,自己能打,才能有真正的对敌自信。”
两辽使都愣了:这怂官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反省这个?
精细的辽正使感觉不妙,这个何栗有股子宋士大夫或者说是儒家读书人从没有过的另类狠劲,既有此反省,以后必会咬牙坚持习武有成......留着此人,日后必会成长为大辽的大患,就象那个当着相级士大夫高官却精通武艺也精通打仗的欧阳珣一样。
一瞬间,他心中也起了杀心,三解眼毒蛇般紧盯着脸紫肿了难看却已经完全恢复镇定并且异样地更添了股气势神采的何栗,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借谈判之机干脆趁机杀了这个何栗以绝后患.....反正,怂朝廷也就剩下何栗一个有胆有识有骨头的,剩下的全是吹口气就倒的空心草芥,杀了何栗,怂王朝也绝不敢对使节团怎么样,没人了嘛,全是等着踩的草.....还能有利于眼前的谈判....
转眼盘算得清楚,正使咳嗽一声,对正发狠极想一刀砍了何栗的副使连使眼色:下手,赶紧下手,犹豫什么?拿出你契丹野人的那股子冲动没脑子不管不顾撒野劲来拔刀砍过去就成了。
副使领悟了下手之意,正合我意,眼中凶光更盛,手一按繃簧,弯刀就要拔出,却见何栗嘲弄地一笑说:“对,拔刀,赶紧砍过来。看是你拔刀快,还是弩箭快。”
副使急一瞅四周,这才发现何栗身后的窗户里那不知何时有弩箭已瞄准了他,而且是数把,不是他可能挡住的一把。这么近的距离,数弩齐发,就是身着两层铁甲也得当即丧命。
519斗野蛮
原来,何栗出面谈判,没象耿南仲那样带着勇武大将做随身保护和壮胆,却一样料到了辽使敢耍蛮子的凶狂无耻会当场行凶,对此早有准备。
面对说勾就能勾走魂的弩箭,辽副使顿时就坐拉了,握着刀,拔也不行,不拔也不是。
何栗收起了自见面起就保持的平和文雅姿态,冷笑一声,道:“你们辽蛮子的见利忘义无信无义凶狂无耻,本官在边关时就早已见识得透彻,就是不知你们被女真打得还有没有勇敢。”
“拔刀啊。你拔呀。来,证明你辽国人依然不怕死。你只要敢拔出来半截,你们就全死在谈判桌边吧。本官会杀光你使节团,只留下这个小书吏能回去向你们大王野驴蠢汇报明白。”
辽副使被将军,憋得毛乎乎大黑脸蛋子红得发紫,死盯着何栗神色,弯刀仍在一点点拔.....他想赌一把,赌怂国不敢伤害更不敢杀害辽使,不但想拔到半截,还想坚持闪电一刀斩了何栗。
不料,旁边门后又瞬间闯进来一员宋将。
此将身高八尺,身膀极雄阔,面目钢硬,目光是怒火中闪耀的凶暴杀机,披轻便皮甲,手持一柄沉重的大刀,转眼就护卫在何栗身边,横大刀随时准备一刀将辽副使挥为两段。
此人叫姚刚,绰号赛存孝,臂力惊人,武艺也好,边将出身,勇武真会打仗,性子强悍鲁莽,也就是那种不缺智商,也不缺心眼,却就是一遇到点人生大事就没大有脑子的那类人。
他原本在侍卫亲军步军司为小将。
海盗之灾时,高俅和当朝向个大将军在国家危急下不得不硬头皮奋勇充军事大拿率军去征剿海盗或马元这伙想叛逃海外的流寇,姚刚和前面提到过的程子明等几个京军有名的勇将被惊恐的朝廷专门点名留守空虚的京城,当时就没被高俅等带走全部“送给”海盗,只因为被朝廷如此显示了一把重视,并且也就此升了升官,却也仅是边军中一抓一把的七品将,姚刚就二虎了,在随后连真无知的京畿禁军小兵都知道好赖及机遇难得而自发的成批成批想方设法离城离军营纷纷叛逃中,这家伙半点不傻,相反平常显得还挺有脑子,会当官,情商并不低,本性也不是那么忠君爱国,没什么不可原谅的恶迹在身,符合投海盗条件,又没家人拖累,却竟然傻乎乎地不知道跑....
后来,京城也被海盗轻松大敲诈浩劫了个干净,充分证明了海盗国如何强大与前途光明,同时反衬出所谓兴盛繁荣之极的宋王朝又是如何早已腐朽不堪之极将亡,没脑子也知道留在宋国没好日子可指望了,这家伙二得,竟然还不知道趁机私通上海盗使节去海盗国那得用过上更有保障的好日子....看得当时在马军司为副都虞侯的曹文诏嘴角直抽抽:你没见连二愣子悍将周昂那么死心眼的家伙都知道跟着跑了?周昂是禁军副教头,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论官论职权哪一样不比你姚刚强太多?周昂还是高俅的臂膀爱将,更是能在皇帝赵佶面前护驾晃悠,是连赵佶都认识赏识信任的御将,论后台论前程,你姚刚更比不上。周昂却知道跑,很果断抛弃了在宋的一切,你这平常看着比周昂聪明多了的家伙竟然不知道......灾后,禁军大调整大重组,朝廷高度重视起骑兵力量,曹文诏趁机设法把姚二弄进了马军司当打手,如今是曹文诏得力的大将。
姚刚能担任何栗的保镖,除了是曹文诏有意安排做好保护,却从根子上论是何栗故意以此恶心唐恪。京城有三衙众多部队,何栗偏偏就点唐恪主管的马军司。唐恪还不得不老实安排好....
勇猛过人却也确实二的姚刚,此刻立目横刀忠心耿耿保卫何栗,这是方方面面照顾他的老大曹文诏私下叮嘱他必须做好的任务,另一方面是他亲眼看到辽使的嚣张无耻深深激怒了他。
真当大宋如今已无人了?爷爷一个人也能把你辽使团这几十个渣渣全杀了.....就是这心思,他瞅着桌子对面一惊后却还在那耍蛮横敢紧握刀柄慢慢拔刀试探何栗,不肯老实屈服的辽副使,怒火沸腾中瞪眼只恨不能痛快地一刀猛砍过去......
何栗却不能如姚刚的意。
两国和平必须搞,必须尽量保存辽国实力为宋国在北面隔挡金军,否则继续打下去,两败俱伤,加速辽国灭亡,连累宋国跟着倒,只便宜了野兽女真。谈判必须进行下去谈出个和平结果
但何栗也没让姚刚太失望。
何栗见两辽使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心火暴窜,冷哼一声,又想起欧阳珣说过的:强盗国,尤其是异族蛮子,都是最会欺善怕恶不知死活的鬼畜货。就象遇狼一样,你不能软,不能退,软一点,退一点,他就敢硬十倍百倍,进千倍万倍,会死咬着不放,步步紧逼,直到逼死你吃干净了你。你必须够狠,敢象蛮子一样没脑子不顾后果地就是蛮干,敢杀,如此他才会怕了你服你.....我们宋人受儒家传统和佛教影响太深,太讲仁慈,太讲文明讲信义,太守礼节,尤其是想得太深远太多,顾虑就多了,没野性,总放不开手脚冲上去,想到了长远却顾不及眼前的难关.....蛮子弱小也敢一次次肆无忌惮欺负上门,就是太了解我们儒教政权儒教社会的这个致命弱点.....
想到这些,一股火腾得从何栗心底最深处暴了。
他瞅着两辽使,目射与儒家书生完全不相符的凶光邪火,阴声道:“你们当老夫说的是个笑话,只是在传统惯常地耍嘴皮子本事恐吓你们?”
不等辽使做出不屑反应,他就冲院子里的禁军暴喝一声:“众军听着,杀了使节团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杂碎。给我连马夫小厮在内全杀光了,一个不留。”
今天守卫谈判所的禁军不是高俅的步军部下,是马军司的骑兵,唐恪的部下。
这些兵也不是叛逃潮前的敬畏官老爷和朝廷如敬畏阎王一样的禁军。
他们全是以作恶犯法为乐的强勇胆大坏蛋,凶恶,冲动,敢干,而且知道就算杀了辽使团触犯了朝廷的恼怒,朝廷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现在可不是从前了。朝廷,天下所有的官老爷,必须好好拉拢安抚住军队,尤其是他们这些最精锐的禁军骑兵,才能保住性命权势富贵还有得享受,岂敢因为他们听令杀了这些宋国的敌人——辽寇而较真问罪,导致激怒整个坏蛋禁军集团....
在这个时期,他们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带队将军姚刚又没有异议,没出声阻止,这些禁军顿时露出暴徒的凶残狞笑,刀枪挥舞,凶狠杀向他们早瞧着不顺眼想狠狠教训的辽兵辽人辽官吏.....
这些使节团的不知死活的杂碎们大吃一惊,万万没到守礼而且一贯懦弱怕事的宋人竟然会亮出这一手.....这种事都是他们辽国人西夏人女真......才会玩的。什么时候儒蠢弱的宋人也懂了?
这些杂碎就象他们的领导——两使节一样,仍以为是宋人在耍诈搞恐吓,还敢嚣张,而且心里也一直不服懦弱可笑的宋人,人手比宋军少太多,却敢叫嚣着更凶狂反杀上来,不是骁勇不怕死,而是你宋人绝不敢杀我们,那,我们正好就势杀杀你们.....
结果,宋军却是真杀,而且厮杀能力个对个也至少不在他们这些辽国勇士之下....马军司的兵全是精中选精的精锐,论个人武力,也就强调到河北边关的那些对京城官老爷们来说太危险的禁军分子才有比他们更能打的......马军司的兵又是具体主持练兵的都虞侯曹文诏紧盯着精心训练出来的,比如,此刻这些兵步战玩的自动是已经娴熟的小团体配合战。只知逞个人武勇的辽蛮子哪抗得住这么打,很快就惊恐不解横尸院中各处......之前,这些愚昧却格外野蛮狂妄的家伙在这些禁军守卫面前耍各种嚣张戏耍挑衅,欺负这些宋军不敢失礼反抗,可是耍得着实得意痛快......
两辽使则惊呆了。
正使眼睁睁看着院子中一个个部下飞快倒下,听到屋外片刻就恢复了宁静,看到禁军在收拾尸体,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已全死光了,几乎几转眼间,使节团只剩下他们两使节和参与谈判记录的这个幸运小书吏三个人还活着,他由惊转怒极,霍然起身指着何栗的鼻子:“你,你敢”
“你敢什么?”
何栗瞋目,暴喝,反问。
何栗此刻士大夫儒雅全无,满身的杀机,眼睛都红了泛着嗜血的疯狂与挑衅:你不怕死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全杀了你们.....辽正使被何栗这模样吓到了,被暴喝吓住了,心惊畏惧下,原本欺负宋国欺负习惯的冲口而出的喝骂指责就变成了:你,你怎么敢不守两国邦交的礼节?“
”礼节?“
何栗更怒,神色更疯狂,声音更暴烈了,“鬼畜之国也懂礼节?你们在宫中秘密整治宿元景的那一套真当我国不能知晓?你们敢猖狂烹杀宿元景仆从,敢肆意整治宿元景,我国就要杀你使节团数十人偿命,让你们两个狗东西更吃苦头,更难堪,更狼狈。若还敢张狂,那就不必回去了。你们这种要么愚蠢要么数典忘祖的鬼畜能埋葬在我国大好河山,那是你们的荣幸,便宜你们了。”
两辽使一听何栗竟然知晓宿元景在辽国宫中的遭遇,都吃惊到惊骇不已。
何栗是怎么能知道的?
宋朝廷却是对此秘密一点不知道啊,否则早有风传出来了,隐藏朝中的友人不可能不通知....
难道大辽朝廷也有私通宋国或友好何栗个人的高级文武奸臣内鬼?
虚伪狡诈的正使眼珠子急转了转,转瞬化作满脸气愤相,怒极一哼:“何栗,你休要信口雌黄污蔑我大辽文明之邦,搞这种可笑的讹诈试探。我国贫穷艰难之极,宋使团去燕京的一路吃用的不好,那是我国无力好好招待,非是不顾邦交礼节,更不可能象你污蔑的那样对待你国使节。“
何栗却不屑地一笑:“你想激我说出是怎么知道内情的?收起你这点无耻小聪明。耍野蛮无赖,我大宋不是不会,只是以前不屑。耍心机智谋?哼,你辽国更是连给我国提鞋都不配。”
辽正使的意图当即被揭破,又被如此轻蔑羞辱,不禁恼羞成怒,终于稳不住虚伪了,同时也更清晰意识到何栗必会是严重妨碍大辽的又一个欧阳珣似的强臣,最好能在此趁机杀了,他的手也猛握住刀柄,却并非是真拔刀杀人,他也是个儒弱文人,没那个武力,他是暗示副使动手。
那蛮子副使正恼怒交加,在恐惧怕死,却也暴起血腥野蛮报复性子,却又不知所措,一见正使拔刀动态,他顿时明白了正使的心思,脑子发热,玩了一手拔刀流,弯刀呛一声一下拔出来猛劈向何栗,妄图出其不意偷袭除掉何栗。
可惜,姚刚的大刀更迅猛有力更凶暴猛劈过来。
这蛮子虽孔武有力,却力量上本就比不上绰号赛存孝的姚刚,又是单手使刀,哪经得住姚刚双手凶猛劈过来的大刀。
一声交击脆响,那口弯刀就劈飞了。人也跌了出去,歪歪斜斜踉跄数步才险险没摔倒。
姚刚一刀击败辽副使,接着反手一刀寒芒凶残削向正使。
吓得正使身子一软及时瘫了下去,险险脖子被削断,脑袋侥幸没掉,帽子就遭了殃,被森寒大刀紧贴他脑顶门斩成两半,头皮险些削去,头顶的汉式发髻自然也削没了,残发顿时披散下来,成了秃顶披发,这回才真正符合他忠心耿耿当的契丹蛮子的发式和身份。
当然,这家伙能以瘫倒逃过这一刀也是姚刚有意如此,否则脑袋已掉了。
520最后的威胁
辽副使却当何栗真要杀光他们,惊恐中趁姚刚对付正使,又急扑向掉的弯刀,想捡刀自卫,肯定不能杀出重围逃出京城逃回辽国,但至少要杀几个宋人垫背,总不能就这么白死了。他到底是战场杀出来的武将....但窗户后一直没发动的弩箭终于发了,一只箭精准扎在他伸去捡刀的手上,把他的手钉在地上。痛得这人形蛮兽扯嗓子一声惨叫,随即就被冲进来的禁军收拾住了。
另有禁军把吓坏了的正使和那个辽书吏也凶恶全按那瘫跪着。
何栗转过桌去,俯视着跪在一块儿的两辽使和书吏,冷冷道:“谈判却带刀而入,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惯你个毛病。以前,我朝是鄙视体谅你们野蛮不知人礼,不稀得计较你们带刀进皇宫进这进那到处肆意晃悠,你们却认为是我朝软弱好欺。以后再敢有辽使犯此戒就当场全杀了。”
至此,辽使节团护卫全死光了,仅剩下的三个人,刀也全收走了,连他们民族传统从不离身的解肉小刀都搜走没收了,真正手无寸铁了,辽使三人也如同失去了骨头一样,终于软了。
接下来的谈判就容易了。
何栗刁钻,扯着粮食问题不放,又问起辽国为何只要几千万石粮,而不是宋国应该有的能拿出来的几万万石。
辽正使知道这次出使搞砸了,就算有命回去,怕是也没好果子吃,心慌意乱的,一听何栗纠缠这个问题不放,一时不解其意,却又害怕这又是何栗寻衅整治他们的借口,只得忍气吞声勉强解释说:“就算八千万石,也仅仅只是宋国储备粮的两成甚至不到一成吧?你们能轻松拿出来。”
“两成?甚至不到一成?”
何栗斜眼瞅着两辽使,吓得两辽使闻声都不禁一颤,眼露惊恐。何栗却没再趁机下狠手再整治。他点点辽国定的粮食条约:“我国存粮如今早没那么多了。五千万石也占了六成甚至更多。”
手正痛得要死的辽副使一听这话,也不禁撇嘴不信。
你骗鬼呐你?
奸诈正使更不信。
何栗不屑地一笑:“我需要骗你们吗?”
一蛮一汉两使臣却都一样不傻,秒懂何栗暗藏杀机的话,都懂事地赶忙摇头配合。
何栗满意了,愿意多说两句。
“前年的叛逃是造成剩粮很多,粮价低到令人发指程度,还没人肯买。可去年又飞快地流失掉了。朝廷要购买海盗出售的武器装备,国家需要,也是......不买海盗的不行。那,贵极了。一架较新的床弩与配套的百只弩枪就需要一船粮食换,我说的是一大船。就这一项就已经消耗掉了我朝太多钱粮。还有朝廷控制不住的上上下下疯狂走私,也是不要钱一样廉价地流往最方便走私去的大理国。如今我国哪还有几万万石的储备粮?你们要五千万石也等于是要抽光我国的血。”
两辽使姿态是哦是这样啊的赞同,但眼神却仍然是满满的鄙视何栗:你骗我.....
“老夫知道你们心里不信。你们在我朝有内奸嘛,而且还不少,自信什么都能知道。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国粮食储备情况只有本官和蔡相才真知晓实情,连三司使白时中白大人都不清楚这个。他整天被各方索要钱粮的纠缠指责不休,早烦死了,只想躲到没人能找到处清静清静,很少在衙门里待着,又哪有时间精力心思扑在繁琐的粮食等细务上,何况调查统计也不是三司主要职责。老夫却是尚书丞,宰相的副手,协助统管全局,是老夫从各地转运使上报的材料并派人手专门下去详细摸底,最终由老夫一手汇总清楚,这才得知了真相。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宋国民间大发国难财得到的大量无主粮食和铜钱如今确实没多少了。
这是赵岳家当初定好的后续策略,就象后续也在同时武力威逼敲诈强行勒索走辽金两国的优良战马、牛羊、金银珠宝矿产、人参貂皮等一样,就是让三国变得更穷更难却为生存更得打。
具体目标上,对三国又有不同。
对辽是断绝其努力就能慢慢恢复游牧国的可能,强逼着辽人死心扑下身子努力农耕,再也无法到处游荡放牧,人口扎堆燕云方便辽国控制管理,国势也比游牧国更有凝聚力,和金国玩对耗也就更有力,却又让辽国还能拥有些羊和耕地的老牛,让辽国统治者对恢复游牧前景还有幻想。
对金国则是剥夺其还有不少优良战马能轻松压制辽国的优势,拉平两国战马差距,同时强逼两国都以步军为主。后一点当然是为辽国灭亡后,金宋两国间必然进行的大战考虑的。
对宋国则是先用经历了毁灭性大灾却灾后有吃不完的粮食和钱轻易稳住人心和国势,不至于灾后宋王朝立马遍地造反叛乱蜂拥而起而自动崩溃解体,后,再逐步抽走钱粮,惩罚留在宋国的这些官民王八蛋们都没好日子过,也是强逼着统治者为保住统治不得不咬牙吃苦奋发一回,逼百姓为生存也不得不勤快劳作,上下都没条件能躺在数年也消耗不完的钱粮上安心逍遥混日子当懒汉.....这后一点尤其重要。
剩在宋国的这些人,民是刁民各种恶棍,以前本就太多是城镇村中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东西,有条件了只会把精力用在吃喝嫖赌老传统上,岂会肯辛苦耕种干活。那些退休相爷团子弟、地主士绅劣商、读书人,更是只习惯于用势用计用嘴巧取豪夺不劳而获,吃喝嫖赌是日常生活。
宋国的钱粮流失如此快和严重,还有个重要原因在赵岳身上。
宋国灾后继续坚持对外一贯的苟且懦弱买“和平”,为岁月静好,从君王到官员一点反抗意思没有的给敲诈来的辽国大方爽快提供钱粮,这深深恶心着了赵岳。
赵岳一看这帮烂货还在不知死活过着习惯的肆意潇洒挥霍国力的好日子呢,而民间因吃喝太充足生存无忧就暴风刮过一样成片成片涌现闲汉,就让家里和“大理国”加大加快抽血的力度......
想抽干宋国的血,这太容易了。
就算不用天价强卖武器这一手也能轻易办到。
宋统治者为找到后路,为迅速发家治富充实起刮光的钱袋,必然巧立名目用权势拼命盘剥掉积存民间的钱粮,疯狂向海盗和大理国走私甚至白送。而民间,只赌一项,太多人就败光了.....
当然,宋国的粮食储备情况也不是何栗说的那么惨。民间一万万万石富余粮还是有的。毕竟,象土豆、地瓜、玉米、大白菜等作物,产量高,而且不大用辛苦管理,正适合懒汉操作,民间随便种,种上丢那不管,只靠天照顾,每年也能产出不少吃用的,这大大减少了存粮的消耗。
但,民间实情却不是整天浮在那忙着勾心斗角和坑国的朝臣和地方官能知道的,这其中包括投靠了辽国的卖国贼和管国家财政的官僚大爷白时中。
只有扑下身子扎实做事的何栗在欧阳珣的指点下才利用职务之便做了摸底,掌握了实情。
何栗就是在耍弄欺负卖国贼与辽国在这方面的无知,欺负辽国无法掌握宋国民间存粮实情....百姓再傻,他也不会傻乎乎告诉官府、别人,他家到底有多少粮食,何况全特么是刁民.....
何栗轻松自然忽悠着辽使,又点点那条约,满脸嘲弄道:“只给你们五千万石粮,我国为筹集起它,也必定得把全国百姓硬生生逼反了。既然那样也是死路一条,我国为什么要答应你们?”
两辽使开始信了。
若不是何栗说的这样给也是死,以怂王朝的德性,绝至于敢悍然杀使节团和辽国撕破脸。
何栗对辽使的心态看得了然。
他又嘲弄地点点钱项条款:‘一千万两千万贯?呵,大宋现在年财政收入,不算粮食只算钱,去年只有三百万不到四百万贯,支撑百万军队和朝廷开支的主要是粮食,而今年只会更糟,不会有任何好转。宋国如今公的私的全国全加一块能不能有一千万贯钱在还是两说哪。你辽国可真敢要。一两千万贯还只是今年要的。你们还想着以后每年都勒索。你们的内奸能力真不行啊.....“
你看看你们看重的那些汉奸卖国贼提供给你们的都是些什么过时的没价值的废物信息!你看看你们眼得多瞎,钟意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那些人哪是什么干事的料。他们只会漂在实务之上耍权说嘴当官作恶和享福....
两辽使面面相觑,脸红,心中则嘀咕:我国也知道那些人是干不了实务的废物啊,可无奈只能收着先哄骗利用着....有,总比没有好吧?
何栗心中冷笑又悲苦无奈,又重重点着布匹条款,“你们梦游遇好事哪。梦游也不能这么没谱吧?还百万匹布?还每年?我国如今有三千多万人口,恶汉数量远胜你辽国数倍,逼急了真不怕和你辽国打仗,可是,女人却只有一成啊,还全是中老年不能干和才刚刚学会纺织的。哪来的年产百万匹?如今,朝中大臣的贵妇都在学着织布自足。大宋一年也造不出五十万匹。你们想要百万匹?阔以呀,不是不行。只要你辽国把年轻女人送来,我国负责培训并提供一切纺织条件。”
两辽使一听,顿时猛翻白眼:我大辽被海盗抢得勒索得也严重缺乏年轻女人啊。我们自己都远远不够用的,岂会白送给你宋国。你想得倒美你。年轻女人再少些,汉子们还不得全反了....
何栗呵呵几声,又点着战马条款:“五万十万匹?你们急于一口灭亡我国的心也太明显了。我朝的脑子又没坏掉,岂会自废武功?岂会蠢得肯答应全力帮助你们能最有力最快吃掉我们?”
“过犹不及啊。这条是个最明显的漏洞,大错误,暴露了你们没能力灭亡我国,也根本没信心再大战一场,却妄想虚张声势玩恐吓能达到目的的真相。这侥幸心,啧,我都懒得说你们。”
“打仗,玩拼国力拼命,你辽国不行了,根本压制不了我国,硬来,你们只是找速死。玩心计?你们辽蛮子什么时候是我国的对手了?谁给的你们自信?正使?是汉人辽官你给的吗?”
辽正使知道何栗就是在故意这么问他以进一步羞辱他。
他气得恨得身子都颤抖了,却硬生生忍下了,接着听何栗说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意图。
何栗却接着又是称赞,“不过,我国战马情况,你们内鬼倒是搞得清楚,消息卖的准确,干得不错。你们辽国得好好表扬奖赏他们,督促他们就算当卖国贼也得踏实干实事卖得专业点。”
两辽使恼羞成怒却只能尴尬不吱声,心中也恨那些人:你特么当汉奸都不够专业和用心.....
何栗最后点着食盐条款,不屑再嘲弄,恢复了严肃,说:“知道你俩为什么还能有命听我说吗?不是我国不敢杀你们彻底和你辽国撕破脸,只是为了和平,你们辽国更需要的和平。”
辽使都来精神了,盯着何栗说下去。
“你们说你辽国是在为我大宋义务挡住金国,我国需要感激你们,应该在实物上自觉的扎扎实实回报你们如此友情义气的牺牲和付出。呵呵,这歪理,也算是道理吧。不过,你们.....可以不挡在那为我国义务牺牲啊。你们可以投降金国当女真的奴隶族,不就不用再和金军打仗牺牲了?”
两辽使被这个嘲讽深深激怒了。
蛮子副使瞪眼想大吼,却转眼看到站在何栗身侧的姚刚目中凶光一闪大刀动了,吓得他赶紧又把扯得嗓子收了,却仍是粗声大气道:“宋官,你欺负我大辽只能死挡在燕云?哼!我们可以搬走,往西搬。西部没党项国了,已经是我辽国的地盘。只需要把扎在那碍事的西军残部收拾了就行了。一搬,我们就成了西部国了,不是北国。燕云就空了,你们南朝就得面对野兽女直.....”
521吓疯了,又喜坏了
辽使扬言要搬国西迁。
何栗要是事先没有欧阳珣特意提点他这方面,猝不及防还真会被吓住,而且没招破解。
但,事先有准备就完全不一样了。
何栗只听了一半就笑了,哈哈大笑。
等副使疑惑又愤怒地说完,他笑着摇头:“白沟河边燕王威胁文成侯的旧智啊。”
辽蛮子副使脑子慢,没转得过来,还没明白何栗感叹这句的意思。正使却脸色全变了......
西迁威胁这一手是辽国恐吓宋国的最后一招大杀器了,何栗却显然早有应对准备......
果然,何栗露出轻松轻蔑之色,冷淡道:“想迁就赶紧迁哪。我朝一直就想收复燕云,这,你辽国又不是不知道,却碍于你们还得在那抵抗金国求生存才没好意思动手。”
这个回应憋得两辽真憋得狠了。
憋得副使急眼喊道:“好哇。夏收后我们就西迁。让你宋国去承受女直野兽的滋味。”
何栗却笑呵呵地点头,“好,很好。你们迁走了。我们就能和金国直接联系上了,两国就能及时协商沟通,合力出兵迅速灭了你辽国。相信金国阿骨打,一代雄主,账能算得清,不会先和底蕴最深厚、恶汉人口战争潜力最强大的我国打。他一定会明智地友好合作,先把你辽国干掉,吞并了辽国,全面补充了国力的先天不足,再和我国翻脸,驱使你辽国人奴隶兵和我国对耗。”
“呵呵,就算阿骨打糊涂看不清情况,算不明白账,决意先灭我国,打过后,一看很难迅速灭亡我恶汉多战马多火药更厉害的大宋,拼下来损耗太大,严重削弱了金国实力,连辽国都没实力收拾了,只便宜了你辽国,他还是得醒脑子屈从现实,还是得争取和我大宋恢复友好合作。”
“总之,阿骨打首先得避免金国遭到宋辽两国合击。”
“他必须拉一头打一头,而拉的那一头只能是我国。那么,说来说去还是你辽国的问题。”
“你辽国就算能迅速灭掉西军五部稳当西迁成功,就算你们和宁夏野驴延禧部又完美合并了,那又怎样?你们能挡得住金军追杀吗?能挡得住我国也参战吗?挡不住,你们又能再退到哪?西部是极大极远,辽阔到能随便退,可你们离开宁夏再往西却就是草原荒漠戈壁,你们却没牛羊可放牧为生,逃亡路又不能耕种,再退再西逃一路吃什么?呵呵,自寻自动灭绝的死路罢了。就算想退去已紧缩在西域盘踞的西辽那相聚,你们也没机会的。你们不可能挨到那时候.....”
使节团仅剩下的三个辽国人,脸色煞白.....
那书吏忍不住了突然说到:“我国西迁让出金国要的北方地盘,也可以议和金国共同灭宋吗。你宋国才是最富裕的,最有油水可抢。你宋国的领土才是全天下最好的。打你们才最合算。”
何栗瞅了这书吏一眼,笑了,都懒得对这个洞脑大开硬想显摆聪明的小人物说什么。
辽副使却眼睛一亮:对呀。金国打我们大辽就是为了争北方生存空间。我们让了,岂不......
正使却脸一拉,死了爹一样呵斥书吏:”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他是以此阻止副使再露蠢。
至此,剩下的条约第三条款,何栗提都不屑提:还宋国钱粮武器战马.....全部自费每年十万兵力去给你辽国当抗金炮灰?脑子抽疯,也不能这么个抽法。有这条件,用来杀你辽国不更好?
辽使彻底没了底气,命也捏在宋国手里.....显然,宋国看穿了辽国的虚弱无力虚张声势,没了畏惧,不怕和辽国撕破脸,区区敢狂妄堵上门来打脸灭宋国的使节,宋有什么不敢就手杀掉的?
他们就只能再次死了吃宋国长壮雄起的心,剩下的谈判技巧就真只有无耻耍赖这一法宝了。
何栗也没强硬到底什么也不给.....残酷现实是,辽国太难,而宋国同样不好过,内忧重重,田虎、王庆、晁盖,三大寇威胁太大,民,全是不法刁民,民间那些失去大爷好日子的退休相爷团子弟、地主士绅、不得志读书人,尤其是盘踞各地有巨大影响力并且最擅长蛊惑人心的伪君子大儒,都在恨宋王朝,都在用聪明的脑袋、娴熟的坑国肥私手段拼命折腾宋王朝.....而官,在此危机下还不知努力,比以前更热衷于官场内斗和享乐....宋国太需要外部和平环境,争取时间内治。
两辽使使尽全身的无赖本事胡搅蛮缠,期间,何栗一言不发,却从中进一步听明白了些辽国内幕实情,也欣赏够了辽使丑恶丢脸,最后拍板:给粮,给八十万石,却不是一次性给,是从本月起到入冬下雪前,每月分次给。
一次性给足,你辽国岂不正好用这充足的粮食为底气来打我宋国?没那么便宜。不要傻子想美事.....分次给,也是看你辽国的表现,表现好就接着给,若还敢犯宋,你就一边凉快去....
鉴于辽国人眼下正陷入春荒的饥饿中,本月这次可以酌情多给些,给十五万石。
当然,这些粮也是逐步才能运去的,一方面是运力问题,一方面是宋方得亲自掐着监督着用粮情况。辽国照样没机会用这些粮食为支撑趁机猛攻宋国掠夺更大利益。
粮食项目也不是帮辽民解除饥饿,是给辽国抗金部队补充的军粮,这也算是宋国支持和答谢辽国事实上在为宋国全力挡灾......以此堵堵辽国的嘴。辽使主要就是以此名头纠缠何栗的。
另一方面,宋国出于自身安全以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长远战略考虑,也确实需要时不时的顶顶虚弱的辽国,让辽国能更有点力量更长久和金国对耗下去,别那么快倒下......
何栗给的这点粮食对宋国安危大局是绝对划算的。
话又说回来了。这次谈判,若是一点好处不给,也不行。辽国困急眼了,对前景绝望了,万一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发狠不顾一切地攻宋,或是不顾后果的真西迁了.....对不对?
毕竟游牧蛮子游荡成性,并且不缺闯劲野性,可不是习惯呆守一地的农耕儒怯宋人.....蛮子们急眼了,没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也没什么田地房舍舍不得的,绝不会留恋故土就是不迁走....
正是鉴于此虑,何栗别的项目不答应,但食盐上也愿意给十万石,而且一次性。
辽国如今穷得,在卖了能卖的年轻女人后,已经没什么可卖的了,海盗就不爱搭理辽国了,海贸自然不稀得去辽国。可笑的是,辽皇耶律延禧盘踞的西夏有盐井,并且开发出来了一些,虽然没好工匠,提纯技术不够,但制出的矿盐,人还是能凑合吃的,辽皇这不缺盐了,还能给东边的国人提供盐的帮助,他却不肯给。东边没牛羊财宝等好处能和他长期换盐,白给,他不干。更主要是,耶律延禧还当自己是整个辽国的皇帝,一直妄图遥控东边,想以盐掐着东边低头,东边却坚决不肯....耶律延禧就大吼:不肯?你们不拿我当皇帝,那你们全都去死吧。要盐?你吃屁去
宋国却不缺食盐。
是真的不缺。
人哪能缺得了盐。前年,经历了海盗之灾,宋人当时全国性的害怕海盗又掐死盐不来卖了,都疯了一样用手头能交换的东西大量购买屯积着备用。这已经让宋国食盐储量惊人。
还有,老天照顾,宋国再穷也有东西长久和海盗打交道,比如还得年年上贡茶叶。只此一项,海盗也不能象对辽国那样干脆不来了。上贡的同时,宋国每次也能多多少少得点好处.....
还有个优势是,海盗有驻军就在宋国边上的海岛。
宋国有困难也方便随时向海盗做申请。对宋国的合理申请,海盗还是肯考虑的......
辽国没盐吃,眼看没力气抗金了,本就不行了,再陷入这样,这可不行。何栗就大手一挥也大方了一把,让心揣着回去必定得被燕王扒了皮的两辽使又看到了活的希望,对何栗好生感激...
至于布匹,何栗表示,你辽国曾是游牧大国,辽人都有皮装,那玩艺耐穿得很。你们有衣服穿,不会光屁股的。我宋人却没皮装优势,缺不得布。布匹,等你们混到光屁股了,再说。
钱?
你们以物易物就行了,还用什么钱?
你看,海盗之灾后,你们没钱做交易,小日子不也过得很顺利?
主要是,给你们钱你们也守不住,只会被金军连人带钱抢掠去,还不是便宜了金国?
这句话就是恶毒讽刺了,嘲讽辽国:你看看你们那不争气的熊样,连小小女直都弄不过,也敢妄想吞并我们恶人人口多到一人咬一口也能轻松咬死你辽国的大宋天朝......
两辽使被讽刺得羞愤之极却唯有更沮丧.....
............................
何栗主持谈判,牵动着宋朝廷所有人的心。
当听到何栗胆敢暴戾果断地杀光了使节团所有随从,从赵佶到下面所有宋官员吓得全瘫倒在地,一个个心中只一个劲哀嚎: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玩完了。再没和辽国和谈的余地了....
急得赵佶红眼立即喝令去斩了狗贼何栗,要当场拿何栗的脑袋向辽使好好谢罪求饶.....幸好蔡京还没老糊涂。童贯也终究还有点打仗十几年练出来的胆气,二人一齐劝阻了急疯了的赵佶。
再等等看吧。
局面已经被何栗玩坏到这地步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何栗不怕满门死的敢这么做,也说不定真就有什么高招就是能拿捏得住辽国不敢撒野呢?
何栗如此杀辽人,说明他绝不会是通辽的内奸。既如此,他又不傻,岂会拿自己家的脑袋换宋辽彻底翻脸开战让宋国灭亡的结果。傻子也不会那么干,对不对?
赵佶这才暂时强忍下怒火杀意,也叫众臣先等着,不要瞎吵吵了让他格外心烦意乱。
这期间,唐恪却始终没吱声。
他恨极了何栗,却太聪明狡诈,感觉何栗的做法太蹊跷。何栗又没疯。他为什么这么做....这里面必有古怪。还是聪明地静观下去才是最明智的......,此外也是吓呆了,却因此没露丑。
耿南仲这回却没腿软,在那跳着脚骂何栗误国害国.....骂得最欢最精彩,却在赵佶烦躁喝令下也不得不闭了嘴,急忙转心思琢磨如何利用何栗彻底激怒辽国的良机达到他想达到的掌权目的。
想着想着,耿南仲又开心起来:何栗如此强硬凶残,让辽国受到狠狠打击,如此反而更能体现出爱好和平并力主两国和平的老夫的好来。不对。这更能体现出老夫对辽国的珍贵。大事岂不可成......
至于他的好学生赵桓,已死人脸一样吓瘫在宝座上,话都说不出,没用了。
耿南仲看到了,心里不禁对自己掌大权后随心操控好学生,做到不是皇帝的皇帝更多了把握。他不禁越发得意而迫切的要在谈判后悄悄向愤怒又极度失望的辽使及时送上温暖希望.....
他肚子猛窜着一句话:你辽国只要肯帮老夫掌了宋国大权,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正琢磨得美,又等谈判谈崩了自动结束正等得心焦,结果,熬到的却是让满朝先是惊愕成木雕人后是亢奋得全要疯了的喜讯:辽国,竟然认熊了?!
耿南仲还在坚持认为这是辽使为保命才采取的暂时妥协的假相。他只愿意这么想。可是,随后,两国的和平条约真就以何栗定的那么签订了,而且辽国同意的并不算慢......
这事憋得耿南仲差点儿疯掉。
他根本就没机会私自和辽使接触。
辽使谈判完了,当即就离开了京城,并且有宋军一路严密保护。
这老儿卖国没卖成,恨何栗恨得恨不能打上何府生吞了....却无奈只得老实蜇伏再等机会。
他也有机会可等。
何栗力挽狂澜,创立了救国大功,也证明了忠心与卓越能力。
赵佶狂喜下立即嘉奖,升何栗为参知政事。
何栗由宰相蔡京的相当于副相职能的副手尚书丞,一下子成了真正的副相大佬,而且是唯一的参知政事。
宋制,可设三个参知政事。前年灾后,朝廷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私通外国、卖国,高官大佬们就先后死了十好几个,恼得赵佶干脆一个也不设了,一是没有资格的人才,二是故意空着.....
何栗的高升可把耿南仲嫉恨坏了。
原本,他盯上的目标位置就是参知政事。
赵佶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没赶耿南仲回家吃自己,让耿南仲接了何栗的尚书丞。
尚书丞是宰相最重要的助手。
由耿南仲这个超级搅屎棍当蔡京的助手,这不是成心让真的拼老命治国的老蔡为政越发艰难......
522有人笑,有人哭
辽国这么轻易妥协,并非真忌惮西军五残部,也不是真怕了宋国有两三千万恶汉的可怕人口战争潜力,他们唯一忌惮的是宋国的战马比辽国多太多和火药能力也比辽国厉害。
这次没疯狂地真兴百万之众南侵,主要是他们对自己的国家民族命运还没悲观到绝望而干脆不顾一切南侵搏最后一把的时候,发动百万大军也确实有太大困难,人手不是问题,但只战争前期的粮食等物资保障就难以做到。
还有个不能对宋国发狠报复再开大战的重要原因是,金军喜欢天冷打仗,总是在春秋初冬时期猛攻辽国,夏天天太热,金军耐不住热,就会收兵回防休整。
眼下却正是金军展开新一年攻辽的火热时期。
在东北好好歇养了也是憋了漫长一冬天的金军,如体力充沛,精力暴棚,却困在笼子里憋坏了的猛虎,一开春又能打仗了,顿时就如笼子猛然开了栅......还有金国人已爱上和习惯了杀人抢劫,无论是女直本族战士,还是收的五花八门杂胡野人,这时候都对打仗抢劫最有激情.....对辽国而言自然就是战争凶险压力最大的时候。
辽国得全力应对春天的北方强敌,这阶段真没多余的精力能把心思多用在收拾宋国上。
说到底是,宋国对辽国太久的苟且懦弱无骨和耍聪明习惯买和平,养成了辽国从骨子里对宋根深蒂固的瞧不起。
辽国怼小小女直没信心,一二再再而三地败给女直,他们已不感觉羞耻,但,怼宋怂败了却深感羞耻,接受不了,而且即使一再受挫,即使损失惨重,却仍然能迅速恢复优越感战胜心。
如此,他们怎么可能真放弃收拾怂国。
同意和谈,也同意了这份与期望值相差太远的和平新盟约,辽国只是想先以此玩宋国,享受着坐等就能从宋国那捞到的无本大好处,及时弥补辽国眼下紧缺的粮食食盐,度过春荒,缓过最艰难的春天....同时也是这一战的损失实在太出乎意料,太惨重了。
在河北东西两路死掉的十几万人可都是常备的正规军,不少的是精锐主力部队,不是战时才临时抽调拼凑的各部落民壮兵。这个损失太大太重,辽国即便号称妇人也弓马娴熟比宋人善战,也抗不住这损失,必须得好好缓缓,得有时间重新挑选组建整训出能打的军队才能再一举南吞。
正是那句话:帝国主义强盗亡我之心不会死。
不打,那只是再等更合适的机会.....
和平条约?
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说它真,说它重要,说它好使,它比真金还真还贵重还好使;说它不重要,说它没用,它就会连擦屁股纸都不如.....擦屁股还嫌弃它太硬了。
但,无论怎样是何栗轻松谈成了。
宋王朝满朝人谁也没料到竟然能如此简单粗暴就解决了......
儒教王朝太习惯对本国人玩简单粗暴:在本就极沉重的赋税基础上再强征更多更重的赋税;强征民力服劳役苦役;强征人打仗牺牲.......百姓惨遭了洪水干旱地震等天灾或人祸,陷入绝望,朝廷却聋子瞎子一样反应迟钝了,知道了也行动迟缓,甚至干脆以国家财政困难为理由根本不管不顾。地方官府更是简单粗暴到狠毒之极,即便官仓有储备也决不开仓及时放粮,而且对朝廷调拨来的那点根本不济事的钱粮还得玩各种手脚装自己腰包趁机发国难财.....任灾民在饥寒交迫中流浪倒下,任百姓自生自灭。
儒教王朝对外则又是另一副面孔:反应灵敏迅速,屁大的事也极其重视,行事谨慎,从君王到满朝官员齐心协力勤奋日夜反复细思,方方面面考虑极周到极及时,对外人必须文明友好温柔体贴有礼....慷慨大方义气....重信誉形象,决不会出现简单粗暴,谁敢对外国友人粗暴,那就是毁损国家形象的了不得政治大事故,是高官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是屁民了,哪怕这个外国仅仅只是个荒蛮到根本没几个人的、说没了就没了的杂毛野鸡国......
这,难道不奇怪吗?
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连谁亲谁疏、谁近谁远、谁才是王朝立足根本,这样的里外都分不清......
而这种古怪政治传统风气是汉隋唐时期所没有的。
即便是戴着天可汗大帽子高喊着“吾惟爱天下各族如一”的唐太宗,那也照样里外分得极清,是我的人我的民我爱之护之,不是我的我岂管你死活......尤其是敢对大唐及子民挑衅甚至侵犯的,我必杀之灭之。
说起历史,我们总爱提到汉唐。
汉武帝是个最典型的独/夫皇帝,用尽国民的性命财力打仗,战争收益,比如牛羊,多得吃不完,放那白白老死了,随便埋了烧了浪费掉,也决不肯分给需要它的民众,终其一生,民众却不反他,除了时代原因和刘彻强悍的统治手腕外,就是他里外分得清,对外极尽强硬凶残。
我们最怀念的是气吞万里,雄视天下,万邦来朝,万邦臣服,兼收并蓄却自尊自重自爱自强,本国人才是爹是爷的唐朝,言必称大唐,落到国外的中国人建立唐人街、唐城......说到底正是因为我们后人感觉到唐王朝的普罗大众才真正是帝王、国家的“子民”,而不是屁民草芥人形工具。而后面的大一统王朝,包括极重视民生的朱元璋开创的明朝,总会化为爱外而专门暴内.....
而引领这种政治风气成为政治伎气候的正是宋王朝。
宋王朝从跑驴皇帝赵光义起就开始断了骨头,后面的皇帝就一代代退化向没骨头,到了赵佶这一代彻底没了骨头这个概念。
宋王朝对外温柔体贴细致周到习惯了,已经成了文明传统与政治本能,习惯到对外不会耍流氓了,根本不会玩简单粗暴,就不是对内那股子果断强硬凶残不要脸就是敢干。即便不是打仗,只坐那没性命凶险的官员根本不用害怕被杀掉的搞搞谈判这点事上,也不敢耍流氓,不敢放肆。
宋人的精神灵魂坏掉了.....
宋国又如何能斗得过老流氓辽国?
何栗也是个典型的脑子坏掉了的北宋末代士大夫。
他这次却能突然变得会耍流氓,而且玩得极娴熟极精通似的,这不是他宋政治对外的传统本能真变了。他的本质仍然是对外注重温柔体贴文雅知礼大方、忍让....等等所谓高尚美好感人形象。这次全是欧阳珣事先预演细致教过的,他在国家灭亡危机下也不得不试着全力照着做而已。
他的本质不是宋官场的异类。
而促使他对辽简单粗暴的内在原因是:他在边关吃过辽人南下打草谷导致的太多苦和凶险,他亲身体验过那种悲惨,对辽国产生了切身的恨,而且如今在朝太孤立可悲,憋了太多怒火.....
方方面面原因导致,不,是逼得他对辽搞简单粗暴。
但,这件事无疑会对何栗的思想观念和行事作风产生极其重大深远的影响。
特么的,原来有些人有些国家就是欠揍欠杀呀,就得怎么硬怎么凶残狠毒怎么来才行.......
满朝君臣就惊奇了:有商有量,好好说不行,简单粗暴才好使?辽国,这什么毛病这是?难道是欠骂欠打的贱骨头德性?辽国果然是粗鄙无文蛮子野人,就是不懂光辉的圣人大道风范.....
惊奇之余就是兴奋、自得、快乐了。
又和平了,哈!又能独这边岁月静好了,哈哈!又双.....能安享富贵了,哈哈嗨......
日夜忧虑,提心吊胆的童贯长长松口气。
没事了。好,太好了。
这下不用为无法可治的那些禁军老痞废物头痛了。
不必根本没指望着能用于打仗卫国,却不得不硬头皮只能用这些废物兼祸害去抵抗辽军了。却又不能随便裁掉放到社会上为恶,为贼,甚至造反,那.....就让他们全去死好了。
童贯恨极了这帮子烂军,同时也想顺便削掉高俅及将门的这些老禁军爪牙势力,让他自己更具军事权威性,和平条约一签订好了,他立即悄悄入宫向赵佶诉说那些兵的不堪和自己当时领兵去山西备战的万般痛苦无奈绝望......说得赵佶心中大惧:这样的兵哪能保我江山富贵......
对枢密院的圣旨随即就下来了。
诏令:在赵州驻扎备战的那四万老禁军,抽两万一就近平均分配到河北西路三边,加强西路边防军力,同时以边关历练提升禁军的实战之能.....没说这些兵从此不是京军了再回不得京畿,实际自然是贬为边军用,能在边关磨砺得到改变,终于象个正经军人,自然最好,边关更稳。不行也无所谓,在边关全弄死消耗掉,也省得,用,用不得,不用,又是祸害。头痛无法处置。
边关安置了一半,还有一半烂军呢。
诏令,调到淮西杨惟中统一指挥的各州府为兵,用于围剿王庆来磨砺和消耗掉。就由京畿四壁抽用在山西的表现好的那两万骑兵负责押去......
这两万根本不能用的烂禁军却不是补充淮西兵力的。
朝廷现在手头只有十几万禁军镇守京畿。从赵佶父子到众大臣都感觉身边的兵力太空虚了,这怎么保障京城的安全?高俅和勋贵将门也不肯自己掌握的兵这么少.....总之,这可不行.....
他们最优先关心的自然是切身的安危和利益,根本不顾剿灭田虎王庆的需要和眼下良机,和童贯对王禀辛兴宗一样,硬抽了杨惟中那打王庆磨出来的两万精兵收编为禁军立即调入京城。
当然,抽得王禀辛兴宗那的两万打出来的兵也同样如此。
好在,朝廷也知道这么搞太过分了,田虎的兵将实力又比王庆的强,更难对付。诏令,把童贯去山西一路上抛在内地各州府放着的一万禁军全调去围剿田虎用掉.....
各州府用于换禁军的那些厢兵则没象童贯当时承诺的那样有机会真成为驻京禁军,拆解混编,重分配,按原数量全部调回各州府。
这样搅和是进一步复杂化地方军力,削弱地方官对军队的控制力,免得地方恃军坐大。
这样一来,八万之众的老痞禁军烂兵烂将这个老大难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朝廷,嗯,应该说是京城得了四万剿匪打出来的兵,朝廷高兴了,心安了不少。可王禀、杨惟中就要哭了......
这些老痞禁军哪能用为兵啊!!!
这些人,凡是人事就什么也干不了,凡是不是人干的事的,他们倒一个个很擅长,而且干得有激情,有动力,更有创造力,能干出你做梦都想不到的花来......不用为兵呢,就算裁下贬去矿场由军队严厉看押着挖矿当苦力用死都不可能,他们只会捣乱和怀恨而反....全下药悄悄毒死。或全干脆利落地秘密砍啦悄悄埋了,这才是处理这些禁军的最佳方案....怎么可以丢来剿匪......
结果也和王、杨预料中的一样。
随后,老痞禁军们在围剿田虎王庆中,兵,总是一见敌人出现,不管对手是多是少是强是弱都一样就是个转身就跑了,而将也怕死不肯冒半点险,心里也想跑,却碍于身份和军法不能带头跑,兵一跑了,他们也趁机理直气壮地跑着撒马撤了.....
这么搞,欧阳珣的灭贼高招——三光政策,就无法玩了。
因为,这些禁军无视军法,逃回城,数量多得足以让田虎军抓住此弱点趁机夺城而毁掉各州府城防,逼得各军只能留下足够的兵力来克制这些禁军烂兵烂将,也就无力去三光了。
对这些烂东西,王禀和各州府还不能一怒行军法大开杀戒以整治。
挑几个杀,杀鸡儆猴的手段都不大敢用。
因为这些将都是有后台的,大后台,是太尉高俅或中央军委常务副主席石肤等京城勋贵将门集体养出来的狗,不是京城禁军将领了,也仍有老关系在。
那些中央大佬群体岂是王禀等小小地方武官敢招惹虎须的。
你敢下手,谁倒霉,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523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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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将,杀不得。将却护着兵。
这些烂透了的废物京将玩官场玩权谋却个个是好手,很清楚自己必须维护好老部下,让老部下仍然依赖和忠心自己,他们自己才能在地方军中混得有权势保障,而且能有油水捞....
如此,杀王八蛋小兵,也不是王禀、杨惟中他们好杀的。
你敢动硬,那些烂将就敢公然用后台威胁你.....
这事让高俅石肤他们知道了,他们也绝不会管王禀这些地方将领难不难、苦不苦、愤不愤。
他们是大佬,面子最重要。
不能老部下走狗不是禁军了被贬到了地方了,就不管其死活了。你地方上敢欺负他们,那就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是在打本官的脸.....最主要是,当主子的不能对离去的爪牙们露出那么无情,否则会寒人心,如何能把新编收入京的有战斗力宝贵禁军接着收拢为可靠爪牙.....
此外,高俅等还另有盘算:贬到地方的那些兵将也不是真就没用了,最起码也是他们想安插并没那么容易安插成功到地方上的军事势力,也是可用的数股力量,也能从中受各种益.....
这就是政治。
而政治却常常和国家大事国民根本利益无关。它的核心是权力者的私事,为的是私利。
让高俅石肤等没想到的是,老痞禁军还有更不堪的表现:再后来,这些兵,包括将,竟然能不顾自己在京城有家人有爹娘,在围剿战争中一旦逃跑不及了就会一片片投降田虎、王庆.....
这是群被高俅和京城将门真正养烂透了的军队,时至如今已几乎全退化成了无耻亦无情的畜生,用于剿匪却只起了反作用,反而最快壮大了反贼可用的有军事素质的现成人手和嚣张气焰。
这些禁军也不是一投敌成了叛徒了就立马变了个样子一反常态变得个个骁勇敢打了。
这和投外敌后就能自动废物变宝的规律不一样。
这些烂兵烂将投靠了田虎、王庆后,开始时仍然是娴熟习惯地玩宋官场权谋等游戏,仍是,混.....可是田虎王庆是得靠部下奋勇卖命才能保住政权才有命活有富贵可享受,他们绝不允许混,更不允许部下拿钱不干活还专门在战场起反作用导致军事惨败灭国的后果,对这些乌烂禁军也没什么宽容客气的。敢不听指挥?敢不奋勇卖命?敢抱团对抗上司?敢.....杀掉。有多少杀多少.....
这,立马最有效了。
王八蛋禁军们立即自觉变身了。
老痞禁军们,包括绝大多数将领,不是没真本事,若是武力低,不能打,当初在海盗威胁日重,高俅等深刻意识到必须有可用禁军才能保住宋王朝保住京城和自己的富贵不倒,不得不勤政英明了一把,大整顿糜烂摆设禁军,搞大裁军大换人时,这些人也不可能留下来继续当禁军.....
这些烂到只会当恶人干坏事的禁军一变身了,也算是找对了自己所长和爱好,杀人抢劫.....越干越觉得比当朝廷的兵时祸害百姓自由自在多了过瘾痛快多了....由是迅速化为悍匪强军。
宋王朝那帮大智者想破脑子也无法整治好的这部兵力,就这么轻易由粗鄙反贼整成了精锐。正是彼之毒药,我之琼浆,的又一个典型事例.....这事直接导致王禀杨惟中在以后的日子不但没能把田虎王庆剿灭掉,而且围剿时间越久,越打下去,二寇的势力范围反而越稳固甚至越大了....
剿贼不利,这是大罪过:你看看,你,你们只是粗鄙下贱的武夫,朝廷却如此恩待你重用你,啊!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啊!却是越支持你掌军事大权剿匪,效果却是越坏的结果.....你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君恩?你说你是不是废物还狼心狗肺?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朝廷这帮人是决不会反省自己瞎搞的因素的。朝廷没有错,也不能有错,中央永远是正确的,英明的,伟大的,光辉灿烂.....值得全天下敬畏爱戴效忠.....这是政治正确,属于执政原则。
童贯也绝不会说:“啊!剿寇不利也不能全怪他们无能还不用心。这事老夫也有些责任,是本官当初不该把他们的精锐抽走了反填了那些只能当祸害的禁军烂兵.....”
但,恶劣结果摆在那了,总是有人错了,总得有人背锅,自然就是下面具体负责执行中央政策、任务的人错了,只能一定是王禀、杨惟中为代表的人的罪过。
二将在日后的岁月里背了太多不公的指责,有理没处说,不,是根本不能说,只能憋烂在心里,着实冤枉死了.....朝廷把罪责全推下面人身上,朝廷一点错没有的无赖无耻说法,反复说得多了,搞了搞去很自然的搞得连朝廷自己都越来越相信朝廷真就是这样英明永正确。错都是别人的错、下面的错。是下面的无能还不忠心用命.....
幸好,宋王朝那时候实在是再没有能打的能随意抽调的大将之才了,只能依靠王禀和杨惟中顶着二大寇。二将这才不至于当了背锅侠不算还得受朝廷无情惩罚.....
这期间,辛兴宗受的牵连不大,反而混得比较得意,甚至什么也没干还能多次受朝廷嘉奖。
他的主要职责不是围剿田虎,而是镇守山西南部和河南西北部边关,防范辽军急眼了取巧从西部无人区悄然南下直接猛突入河南转瞬危及京城.....仍然是欧阳珣嘲弄的:干得越多,错越多,罪过越多,越该死。不干的永远比辛苦干活的好.....这是宋王朝无法改变的。明、清,也一样。
这都是后话。
再回到眼前。
因为八万烂禁军根本不能用差点儿导致大宋药丸的可怕事,高俅和京城众勋贵将门被赵佶叫进宫私下大骂治军不利、深负朕望,你们怎么为朕管军的?就管成这样?......骂得狗血淋头......
童贯对赵佶私下动动嘴,把烂禁军大难题甩锅给了边关和围剿两大寇的官府那边头痛去,他轻易解脱了,轻松了,还暗中完胜了高俅和京城众将门一次,军权威势大涨,却也不是就此就没事干的能尽情放松享受富贵荣华了,接着还要处理补充禁军兵力的事....
毕竟,赵州大战折进去了数万;变相裁掉那八万步军烂禁军,只收了四万补充,又少了四万人;追杀唐斌和三次进剿水泊梁山又失了数万,这方面损失最重,赔进去步军水军精锐不说,还赔进去大宋最重要的好马骑兵精锐。镇守京畿的禁军如今只剩下二十万出头,离朝廷能容忍的最底线——三十万兵力,也差老大一截。这如何能让早吓破了胆极缺乏安全感的朝廷心安?
必须赶紧从民间征兵挑好手补充到三十万。这事,难了。民间全坏蛋哪。想从民间并不缺的孔武恶汉中挑出朝廷可用的好兵,这难系数不是地狱级的,也不是史诗级的,也容易不哪去。
好在,宋辽又和平了,这事不用太急,更不用大佬童贯亲自操心,圣旨盖帽,从枢密院吩咐下去就得。自有人去费心搜罗......
交办的人,从中央到地方大大小小官吏,接了征兵差使是既叫苦不迭,又欢庆不已。
叫苦,自然是想完成中央要求的好兵任务,这太难了。
这回不能糊弄了。高俅和将门都在瞪眼盯着必须是好兵,人选得在严厉考核后合格.....
欢庆?
自然是又有正当理由可巧立名目大搅民间了,能趁机搞勒索,又能发大财了。
这个征兵令直接导致了严重后果:灾后没有新反贼的大宋终于出现新贼,而且是全国范围性质的......没了富足到数年吃不完的粮食储备有力安稳民心,官府这么一搅一逼就必然有人造反。
入选最体面的禁军,在最美好京城驻防和生活,竟然对民间没有吸引力?
朝廷和地方官府对这个太出乎意料的结果大吃一惊,太不解,也措手不及。
官老爷们不知道的是,对当不上官又散漫自在惯了的民众来说,自由往往比什么都可贵,当兵享受不了这个官理所当然使狗一样随意骂着驱使干活那个豪门随便鄙视殴打的那份气。
当禁军,驻扎京城,管束最多,最不自由,受气也最多,京城那能欺负当兵的各色人太多了。当禁军还得打最危险的仗,就象赵州大战这次,还没肉吃,连凑合吃到小鱼也是稀罕事。
当民,在地方至少还能打大鱼打打猎吃到肉。也不知怎么了,这些年不知不觉间,山中多了不少不认识的或本地以前没有的植被,野草异常丰美,野物着实多.....就是猛兽也多了太危险.....
....................
童贯潇洒“建功”,权威大炽。在这段时间表现不佳的唐恪急于挽回在赵佶眼中的形象分,也赶紧抢出来表现一把,献计献策,主张进一步收拢地方战马集中到中央加强管控。
他是在炒欧阳珣当初一力主张收马政策的剩饭,只是换了套自己的说词,本质无非是加强中央,削弱地方,并能有效制约民间有战马可夺了造反迅速成大势大害。
他的目的是想把全国非战区的绝大多数战马都收归侍卫亲军马军司掌握,也就是掌握到他手里,无形大大增加他的军事权势和在朝中的分量。但,客观上对压制民间敢造反也确实有用。
唐恪当朝漂亮一提,当场赢得了太多朝臣的称赞支持。
这些朝臣,包括父子皇帝,都恨不能把全国的所有好处及优越点全抓到自己手里。
太尉高俅就第一个跳出来大力支持朝廷这么做。
进一步收马,控制在京城,必须的,而且刻不容缓,最好是马上.....
高俅支持,完全是为自己。
他说:“赵州大战是最大的教训哪。再不能出现赵州战场那样,我们明明有战马优势,却有马而无人能立即用起来投入紧张需要的战斗赢得胜利。步军也得有骑兵,至少步军也得会骑马.....”
主要管京城步军的勋贵将门们顿时一片赞成声,一反常态地支持老对头高俅.....
勋贵当代代表,枢密院常务副,石肤站出来表态赞同高俅,说:“我朝有战马优势,我朝军事要符合时代条件,要随着时代积极进步,我们不能墨守成规。我朝必须把战马优势发挥到极致......吧啦吧啦.....步军司将士不可再是纯粹步兵军阵了,必须转化成马步军能一体协同作战.......”
这么大的事,尤其是涉及军权布局,儿皇帝赵桓不敢擅自作主,请示到赵佶那。
赵佶.....同意了进一步收马及战马装备步军。
马军司如今的优势威势太大了,必须用步军司平衡一下,防止一家独大终成害。赵佶也是想在战马分配上安抚拉拢高俅和勋贵将门这两方皇家看门狗,就算不能让狗真忠心耿耿,也至少别寒了狗心造成反咬一口,噬主.....此外,赵佶对唐恪的能力已经产生怀疑,不大敢依赖了。
于是,唐恪注定失望了。
对这种排排坐分果果,无论有功没功有能没能力,都一样能吃到的玩平衡,唐恪是没有能力去改变的,何况,他自己在军事上就是既无功也无能的人,没资格说什么。只能干瞪眼接受.....
收马工作进行了极顺利。
地方有执法监察宦官团在盯着执行皇帝主子的旨意。禁军在赵州大胜辽军的辉煌战绩也着实惊住震住,威慑住了地方文武官僚那颗藐视中央而总想划地而治为所欲为的蠢蠢欲动心,都不再敢对抗朝廷这项指令.....抽调的战马迅速汇聚京城,总共近五万匹....
这下,地方战马真得空了。
除了大名府等少数军事重镇外,其它非战区的军队能有三两百匹战马就顶天了。
收了五万匹之多,侍卫亲军马军司却只得了一点补充,其它的全归了步军。唐恪精心盘算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这次吃了大哑巴亏。
他心中愤恨之极,却最会做人交朋友,不能怼高俅和众将门,只得一声不坑干吞苦果....
他敏锐察觉收马这积极为国的一功并没能有效改变赵佶对他的不好印象,虽然并不真担心什么,但还是赶忙又抢着表现第二功,再议剿梁山。
524主将难产
唐恪再议剿梁山,谁知,耿南仲迫不及待先跳了出来,列了一二三四五.....N条无可辩驳的神圣光明理由,说明最优先最重点立即剿灭梁山的必要。
剿灭水泊梁山,杀死赵岳,把赵岳家早早彻底抹去,这在宋王朝已经成了政治正确必选项。
满朝热烈赞成“必须,立即,马上,最优先,最重点,最快剿灭最危险悍匪逆贼赵岳”。
耿南仲专门提立即征剿梁山泊,显然是事先和皇帝赵桓商量好的,无疑是在迎合众心,搏取大家好感,说到底是在争功争表现坐稳官位并重新展开夺相权军权仕途。
这却把唐恪气坏了。
MMPD,耿南仲啊,你这个老不*羞老不*死的老鬼,你特么抢在我前面提剿梁山这事也就罢了,怪我想太多慢了一步。可你特么把灭绝梁山的理由列了那么老长冠冕堂皇全说全了,你叫我唐某人可怎么接着说这事也能争一争表现哪!
在这一刻,唐恪对耿南仲恨之入骨。
不过,他确实聪明过人,又好赖管了这段时间军务,比军事方面一窍不通的耿南仲多了点军事见识能耐。他从军事角度、国家尤其是京畿安全角度再次补充重申了水泊梁山的重大威胁......
众臣对唐恪的分析和担忧也大为赞同。
朝廷三次征剿梁山,全都是全军覆没级的莫名其妙失败,消失的人马极可能被梁山得了去,那可是小两万强壮人马,就算梁山只能收服一部分用,现在也有数千甚至上万的兵力了....
满朝全体一致认为:就算原本赵岳小儿没什么军事实力,现在他也有了。必须早灭之,万不可迟疑大意,否则只怕转眼又是一个二龙山反贼,必成朝廷的肘腋大害。
但,怎么剿,派谁带兵去剿,这成了大问题。
前三次惨痛的失败教训在就在眼前呐!
朝廷信任和寄予深深期待的主剿大将,三次居然全是心向沧赵而故意败给梁山或瞅机会干脆就带兵直接投靠了梁山的无耻之徒,三次全是啊!这太可恨了,太可怕了。
这正是沧赵的最可怕之处。
这个家族形象太好了,威望太高了,哪怕是死得只剩下个臭名昭著的赵小二也照样充满吸引力说服力.....叛徒邓宗弼等四将,加上呼延灼呼延庆,那全是朝廷如今能有的能打大将,原本都是京城大军的核心将领,是京师安全保障的支柱人物,尤其呼延灼还是保卫皇宫的.....这样的人物却投了梁山孤地死地,赵岳小儿本就胆大包天,又得此水陆骑大将相助,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水泊梁山贼寇必定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必定越发气焰嚣张。
朝廷怎能容它猖獗.....但这回选将征剿就必须慎重。慎而又慎也不为过。
皇帝赵桓和众臣都把目光审视向绝不可能投靠梁山的那些军事人物:你们这样的谁肯带兵....
朝堂上,一众气宇轩昂站班的勋贵将门人物看到大家把选将的目光全扫向他们,这些富贵威武勋贵豪门子弟顿时如有一根绳在无形中牵着一样,高度默契地做了个一致动作:高昂的头颅立即低下了,一个个全都缩头掘起了屁股:想叫我去?别开玩笑了。我们是绝不可能投降赵岳小儿,但,赵岳小儿也绝不会收纳我们,一旦再次败了被捉了,赵岳小儿必定会凶残杀了我们......
赵桓和众臣鄙视地瞅着这些将门人物:果然哪,果然你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平日里你们总抱怨大家瞧不起你们勋贵,总不满朝廷不重视不够尊重你们。你们总强嘴说你们也是忠勇为国而且有能力为国的良臣干将,说,勋贵的气节、能力和对国家的重要性绝不下于士大夫文官集团和那些守边大将,总埋怨朝廷和众臣总拿有色眼镜看他们对他们太不公......现在看看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自己都一齐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烂玩艺,纯粹的米虫狗屎.....
对众人的这种一齐鄙夷和无声的打压,众勋贵代表们脸都不会微红一下,神色尴尬点都不会有。早已习惯了这种鄙夷打压,家家、个个能在官场上混的精英子弟都早传承和练就得脸皮厚过城墙。你爱咋咋的,反正朝廷、皇帝缺不得我们勋贵撑朝局,怎么也少不了我们的富贵荣华....
对这些“我就是不要脸了”的军事贵族,谁能真把他们怎么的?也就是只能鄙夷一下就完了......
勋贵废物指望不上。
众臣又把目光投向了殿帅高俅:高二啊高二,你这一生可是占国朝大便宜了你。你白得了太多国恩君恩,这回该你上了吧?拿出你的泼皮胆量和能耐来,勇敢去刚掉该死的小儿赵岳......
高俅的脸皮比勋贵将门的厚度半点不差,而且卑贱泼皮出身,关键时刻更能拉下那张脸,无耻水平也比勋贵们高个段位。他更不把众臣的目光鄙夷催逼当回事,他也绝不肯去征梁山。
“陛下,步军司新纳了四万剿贼打仗打得凶残好杀性子完全野了的地方军。必须趁他们刚入京对京城还怀有天然敬畏心的时候尽快教会这些将士懂京城的规矩,免得这些凶野丘八成了光荣的京军却野性子和在地方上的恶习不知改,结果没成为护国强助,反成了京城隐患祸害。还有,步军司、殿前司新增了战马。急需要把这数万战马合理分配到最合适的将士用。辽贼和三寇亡我之心不死,更需要尽快整训出马步军战斗力....这才是国家大事,是臣的职责最需要赶紧做好的.......”
高俅把畏战不肯去征剿梁山的理由说得理直气壮、完美。
尽管众臣心里都不禁鄙夷冷笑:高俅,你除了踢俅和拍太上皇马屁还会什么?你会个屁的治军!由你掌殿前和步军二司主持治军,只会把事搞得更坏更糟糕到不可收拾。再好的兵将落你手里也只会练废了用废了....但高俅的理由真就让他们无言以对。
大家谁也不能否认,整训好京军,保卫好京城、皇帝、大家....这确实比灭梁山重要太多。
这么一来,朝中就没将可用了。
众臣的目光转来转去扫来扫去,最后必然落定在枢密使童贯身上:这是个真会打仗的,也是唯一能选择的了。
童贯也不愿意去剿梁山。
不是念着什么和赵廉当年的交情,也不是他担心破不了梁山水泊天险对付不了区区赵岳。
他是对兵将没把握。
谁特么知道京师将领们谁是能坚定追随朝廷而可靠的、哪个又是内里暗暗向着沧赵的?
这要是再稀里糊涂带兵去了,又出现大将带兵吃里爬外,此战必再莫名其妙惨败及罪责后果难以承受不说,说不得老命也得稀里糊涂没了。
对兵将的忠心没信心,童贯哪敢去。
勋贵将门和高俅豁出不要脸了也绝不肯去,也是因为太害怕这个原因。他们数年甚至十几年慢慢挑选养出来的那信得过的八万爪牙将士如今几乎全不在京城可调用了,他们更不敢了。
忠心为君分忧为国解难,满怀壮烈雄纠纠气昂昂地领大军去了,征剿中,脑袋却在睡梦中被悍匪一样的新军悄悄割了当了投靠赵小二的最佳投名状,或是在战场上必被背后捅了黑刀子射了冷箭,这样的统帅谁特么敢当啊?再忠心再勇敢有担当的好臣子,他也绝不敢轻易答应去的.......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童贯也不能象高俅那样用高大上的借口推托不去。
他顺水推舟铲除了高俅和勋贵将门的禁军爪牙势力,现在正是威势日隆的时候,绝不能干出高俅及勋贵一样没担当的不要脸事。若是他也那样,会更被众臣瞧不起。
因为他是宦官,异类.....竖立起威望比正常人更难,但丧失威望却比常人更容易。威信这东西一旦丧失了,身为宦官,尤其是身为枢密院老大这样的军务首职,再想找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童贯到底是能名留历史军事史的宦官,到底是在西北打仗练出来的,胆量和担当总比纯废物摆设高俅和勋贵门将多那么一点点,当然也是到顶了的军事政治地位给逼的,他思虑再三,最终还是表示愿意亲自带兵出征去收拾了赵岳,当然是有前提的,朝廷必须满足他的几个条件。
几个条件,第一是将的问题。
他要求用杀人放火受招安的十节度使为统军大将。
这老十位是绝不会放弃朝廷给的显赫地位和荣华富贵投靠陷入绝境的赵岳。
这是政治可靠上的保障。
其次,这老十位不但个人武力高强,是真懂打仗的,而且还是刚刚在西北和辽军血拼过并助欧阳珣打大胜了的英雄好汉,能力方面也有保障。
第二自然是兵的问题。
他要求朝廷必须提供四千最精锐的骑兵,配备最好的战马,与他的胜捷军一千精锐骑兵,共五千骑兵,去防范和对付梁山如今极可能有的骑兵方面实力。
步兵则必须是赵州大战和围剿田虎王庆两大寇实战杀出来的那些禁军中的精锐,但,只要四千人就够用了。
征剿梁山,水军必不可少。
水泊梁山的老底就是水军厉害。
十节度使中的徐京和杨温两位回京后接任了叛变的邓宗弼和呼延庆两部禁军水军都指挥使的实权职位,此次既然出征,自然会尽心尽力挑选最精锐的水军参战。这二位昔日是水上强寇出身,精通水战,这方面的吃饭本事至今没丢下,能力也有保障。
这些方面都不需要童贯操心。
童贯要求的是,水军要三千人才够用,而且必须是能从三部京城水军中挑选的最精锐好手。
朝廷如果能满足他这几个条件,那么,克制梁山已有的和极可能新有了的优势就不是问题。收拾梁山,消灭赵小二,一战可定,根本不是问题,还用得着费事地搞填什么泊中路.的歪招.....
咱们是朝廷。是朝廷就应该堂堂正正体体面面大气地灭了梁山这点地方和势力。岂能靠些被动的笨招歪招图侥幸去赢?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朝廷太无能?天下人会对大宋政权更轻蔑.....
这时候,宋朝廷才有闲心去考虑忠心耿耿的老牌勋贵呼延家竟然也叛变了的诸般问题。
但,这注定是个谜。
鬼才知道荣华富贵正恢复到最兴盛时期并且前途一片大好的呼延家为什么会投靠赵小二。
天下从不缺脑子坏掉了的正直者大傻瓜......
所以,大宋君臣不多考虑“为什么”,而是高度关注“到底去了哪里”的问题。
呼延灼部是在梁山泊那消失了,从此再没人看到此部在宋国别处出现,显然是就此加入了梁山。但呼延庆则不然,他没有加入梁山......
当初,呼延庆给呼延灼送酒,称是带船队往河北边关去.....当时也确实有朝廷所派水军运东西正运河北上去犒赏河北边军,但,那是另一部水军的差使,与呼延庆部无关。
呼延庆当时恰好也有差使,是奉旨带本部五千水军精锐紧急南下清剿一股水贼悍匪。
呼延庆是带队离京后,由心腹副将等将领带着先南下,他悄悄快马从陆地到了梁山泊。
他所谓的犒赏酒不但与犒赏河北边军的酒无关,而且根本不是从京城带来的,就是梁山给他搞的,船和所谓的水军也是梁山的,只是呼延灼等御马营或马军司的人哪会熟知水军寻常兵卒。呼延灼和所部将领战士当时看到了呼延庆以及他们至少也脸熟的庆的几个亲兵在船上,就必然想当然的把船和水军也当成是京城水军的,压根儿毫无防备,哪逃得过呼延庆与梁山联手算计.....
呼延庆终于把自家这位骁勇过人却自大缺点脑水的兄弟搞去海盗国走缺脑子也能轻松走的光明正途了。他没了心事,浑身轻松地南下很快追上了船队,真的为朝廷去剿那股水贼了.....
525谁的天下1
那股水贼本是伙灾前就在淮河存在的惯能水上做案的老水鬼,为首者叫危昭德,使把泼风刀,重五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原是盘踞宋国沿海岛屿的海洋劫贼,当年被迅猛兴起的海盗杀吓得仓皇跑回陆地改当了河贼。手下有三个水战悍匪高手结义兄弟:张经祖,刘悌,韩凯。
只是,这伙人当时被海盗杀得能跑回河内剩存的人手极少,做案又小而隐秘,极不招眼,世人难知,灾后才逐渐壮大,随着灾后近两年朝廷继续疯狂腐朽,地方官更越发放肆剥民,这伙人趁势而起了,做大了,胆子逐渐大到去年秋连水军押运上缴京城的秋季赋税都敢截,好像是伙新出现的狂妄水贼,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今年更过分了,得知柱国的赵岳家及部队不存在了,辽军气势汹汹南下要一举吞宋,宋王朝倒台在即,无暇它顾,危昭得野心暴涨,在淮河等到处做案疯狂抢劫,妄图以最快速度积累起资本和人手势力,到时候无论投降辽国还是自己称王都有本钱。
此时,危昭德手下已由当初从海上逃回的二三百残兵败将发展到上万人,彻底称霸淮河流域并且也游荡到黄河和长江支流时不时做案,烧杀抢掠无恶不做,越来越嚣张狂妄,也就长江主流才不敢去偷机。
长江事实上是由西南王和海盗控制的上下游。
宋朝廷也不敢在自己的领土长江及相关流域设立水军,只在淮河沿岸配备些州府水军维持淮河流域的日常水面安宁,在京畿专门设兵力达三万之众的三部水军禁军,负责押收南方赋税以及震慑剿灭南方层出不穷杀不尽的胆敢冒出来的大股水贼。当然也是不可说的在防范海盗袭京..
危昭德是继海盗王横海魔王之后崛起的又一个凶残强悍水寇,仗着确实过人的骁勇又狡诈,当海寇时就极其自大狂妄,对当时已是绝对的海上霸主横海魔王也不肯臣服,当初却差点儿死在他不服的海盗海战中,深知海盗厉害不可敌,深畏之,嘴上自然不服,常常对部下宣称那一战惨败是他大意无备,待恢复了实力定要海盗如何如何,实际半点再去招惹挑战的心也没有。
显然,他的自大狂妄本性半点没改,只是变得更狡诈凶残了,却小民草根无文强者那种总难免的粗鄙无知就是胆大敢干,眼热海盗国,也有了政治野心,也想学着横海魔王建国称王。
他如今觉得,南方,除了王庆就属他最大。
王庆能盘踞淮西建国称霸。他就能在淮南等相对王庆势力范围的地盘拉起强大势力,却不是夺州占府立国,那样发展太慢了,他没有时间象田虎王庆那样可以慢慢积累实力,而且容易遭到围剿。他必须得抓住宋国被辽国灭亡的这段最宝贵却太仓促时机迅速拉起足够力量的势力。
他在落魄而大恨宋朝廷不灭的某退休相爷团子弟——文人狗头军师积极献计下盘算好了,要象明末李自成张献忠那样当流寇,以到处抢劫收好汉、席卷各地财富和百姓来达到最快形成强大反贼势力的目的......他确实有点枭雄之姿。
然后,他会引数十上百万大军从湖北猛突入江南.....
他觉得江南太文弱了,太好占领了。
江南的官兵和战马最少,官员是满大宋官场中最虚荣轻浮糜烂无耻最懦弱不堪的不说。你看看那的达官贵人、灾后又起的地主士绅富商、读书人、世族和儒门大户才子.....这些江南的上上下下精英男儿,个个贪鄙之极,家家心无半点仁慈,却整天强撑斯文君子,言必称孔子日孟子云我辈君子之道、我辈孔孟子弟读书人....动不动就搞文会扎堆吟诗做赋,怨天怨地怨朝廷....酸文呷醋无病呻吟不说,居然以涂脂抹粉插花摇扇子、酗酒逐色醉生梦死、多走几步路累得就喘.....为所谓时尚风流,狂称:江南文气鼎盛、英才荟萃....如今圣人大道传统根本真谛象五胡乱华晋时一样又只在江南了;北方,胡风野蛮日盛,已无名士贤达,朝中更全是些治国卫民无能的奸臣废物.....
这,这就是帮专门等着挨宰的弱鸡啊!
一个个一家家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给把刀杀人都拿不动,居然也敢幻想着指挥组建成的民团保住灾后又聚敛起来的财富......全天下都是刁民呐。刁民当民团,真遇事会奋勇牺牲听你的?不趁机杀了你们这些富人贵人,把你们勾结权力巧取豪夺形成的财富反抢了归自己享受才怪了。
危昭德自觉看透了江南,想夺了不堪一击的江南再立国,凭他的老本行——强大的水战之能封锁长江挡住辽军南下,如此就能够和北方划江而治....这样还有个最大好处,能以抗辽大义为名收拢人心,亡国乱世中如此定能得到江南人不得不拥护支持,政权必定能迅速立稳当.....
至于强横的海盗国会不会同意他统治江南,他觉得这不是问题。
无非是利益。
宋国能给海盗的,我也能给嘛。茶叶?茶树苗、矿产.....我照样上贡,比宋国更积极,包海盗满意.....问题不就解决了?
划江而治,称霸江南,还有个大理国西南王的威胁问题。
万一,大理国也盯上了宋国灭亡的时机也想趁机夺了江南呢。
危昭德却并没把西南王放在眼里。
大理国,根本不能打,守着西南天险,在本土打打西南蛮子野人生活习惯的山林野战还凑合,敢进江南就是找死......他的宋国相爷后代军师也说过:历史上从无西南能征服江南的先例.....
也就是大理国认了海盗为爹,抱上了海盗国的大腿,危昭德才不敢轻易招惹西南王,否则他早挥军收拾了西南王霸锁长江上游的水军,让大理国好好尝尝他海上强寇危昭德的厉害.....
危昭德知道江南有个教派摩尼教,也隐隐约约听说过圣公方腊,却并不知道方腊才是南方最大的老大。他把摩尼教当成了民间常见的乱七八糟各种自发形成的寄托精神的信仰流派。
摩尼宗旨是食菜?
这太可笑了.....食菜帮岂能是强悍势力......
他的军师显然也不了解摩尼教的真相.....曾经以父祖等相爷带来的威权关系网和富有称霸老家而习惯高高在上的富贵公子大爷,哪会眼睛往下瞅去关注了解贫贱民间那点风俗信仰小事。
危昭德和狗头军师出身不同,见识不同,属于两类人,对江南却同样的都是无知就无畏。
这天下是我的。至少,这江南是我的.....
这是危昭德的心声,也是他军师心底的呐喊,是过得正凄惨的退休相爷团后代集体的心声。
之所以重提危昭德,是此人在日后是历史进程关键人物,会成了大祸害。
此人当年轻狂轻敌吃过海盗的大亏,吸取了惨痛教训,混河贼仍然自信,却也变得异常警惕,知道自己这回折腾得动静太大了必引起正陷入惊恐的朝廷的高度警惕和痛恨,所以一直严密监视着唯一能威胁到他所部的京城禁军水军的动向。
呼延庆统水军南下追剿,战船浩浩荡荡的,他自然能轻松很快就知道了。
危昭德抢过京城水军押运的赋税,知道朝廷这股水上势力还是挺能打的,将皆是精通水战的,甚至本就是吃水上饭的绿林大哥,而兵,皆凶强之徒,习惯做恶争斗,也凶悍比较敢战。但,面对这么一股数千之众的强大水军,他仍然丝毫不惧。
他和狗头军师以及三个结义兄弟早盘算好了对策,不会傻乎乎和官军正面硬战。
游击,仍是流寇之策。
反正千里淮河足够大而且流域复杂,有的是地方可避可去杀抢。反正老巢安置在隐秘之处,平时散则为民,聚则为寇,当地民间也难知老巢所在,何况是冒冒然来的朝廷官兵。
只要老巢没危险,就能凭借复杂的水域自由游击,尽可耍着官兵玩。官兵只能在后边吃屁....
危昭德一伙算计得精明,考虑得周到。
不料,呼延庆部从运河飞快到了淮河,气势汹汹到处打听和追杀危昭德部,无头苍蝇一样撞运气,显得可笑,实际却是直奔淮河上游,明确杀向危昭德的隐秘老巢。
等危昭德察觉不对头,急忙聚船回援,设在山中的老巢已经被毁,
留守老巢的三千之众几乎被杀了个净光,战斗力不行,尤其是缺乏象样武器是个重要原因,却显然是遭到突袭,被打了个完全猝不及防,被围,仓促而战,众人连突围逃跑都来不及,留守的另一个结义兄弟头领和副军师——某退休高官的子弟全死在其中。辛苦抢劫在老巢积累起来的财富自然被洗劫一空.....
但,这并不是呼延庆部干的,是西南王部下干的。
危昭德等人千算万算也没算计到他们所谓的做案隐秘以及秘密很早就被“大理国”的兵察觉并追踪侦察到了。当初危昭德等仓皇从海上逃窜到内河,一做案冒头,就被盯上了。
大理国扼守长江的水军,名义上是扼住宋人进入西南的水道,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根本职责,却同时也是在代海盗就近监视镇慑南方水贼,尤其是防止方腊阳奉阴违不听海盗禁令,用叛逃潮时发国难财趁机得到众多船只已经形成的十分强大的水上力量到处肆意抢劫宋国赋税积累势力。
方腊的水贼军被西南王水军打击了几次,被海盗警告而惊惧被追究违禁,早已经不敢直接抢劫朝廷的东西,转为冒充南方各地寻常水贼只抢百姓并悄然继续壮大人手。危昭德部没敢进入过长江做案,从没被西南王水军打击过,哪知道西南王水军还有代宋国震慑南方水贼的义务。
他们急急忙忙汇聚向老巢,却被早布置好口袋严阵以待的呼延庆截住一通狠揍。
这是场水上硬战。
危昭德部水贼有七八千之众,兵力比官兵还多不少,人手上不惧对手,却象牛烘烘和海盗那次争锋一样再次轻易惨败,主要是贼众太缺乏武器....
宋国被叛逃潮抢得太干净了,灾后,官兵尚且奇缺武器,民间更是铁都少见,铁匠也难见。危昭德的老部下自然有武器,新部下只有化农具私自粗制滥造的一些武器以及从官方贿买或抢的慢慢积累的一些,如今勉强装配了当核心培养的五六千兵力,其余的都是棍棒等凑合。尤其缺正经弓箭。弓箭战却是水战的主要方式。缺这方面能力是致命的。五千禁军却弓箭众多而犀利.....
危昭德和手下三个结义兄弟虽然武艺强悍,擅能水上厮杀,却被官兵射得连靠都靠不上去,硬靠上去了也指定沾不到便宜。
禁军实际就是水上悍匪,披着军服吃的是朝廷钱粮而已。
危昭德部匪众整体上却是比禁军能力低一级的坏蛋,而且是今年新招收席卷的人多,仓促汇成,人心不齐,忠心太缺,训练更是缺乏,乌合之众,哪经得起训练有素的对手打。
眼见部下死的死散得散,危昭德双眼炽红,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官船上吃了呼延庆,却只能干瞪眼发狠。
狗头军师生怕自己落入官兵之手成了死囚,惊恐忧急下赶忙劝危昭德:“大王,事不可为,赶紧撤吧。此刻每多迟疑一会儿就只会白白多折些弟兄。再耽误,军心会彻底崩溃,众人必只顾四散而逃,愚蠢心存侥幸,想回家化为民能逃过杀劫和造反大罪,不会再追随我们,那就完了。”
他没说的是,再不赶紧跑就会全军覆没,今日全得死这。
这话太不吉利,他不能这么说,否则怕会让本就激怒发狂的危昭德凶性大发把他这个不称职的军师当场砍啦......
危昭德是行家,比狗头军师更明白形势的危急,只是,跑,能跑去哪落脚?
老窝没了呀!
只在水上瞎窜,被呼延庆盯着追杀,早晚得死在官兵手。
狗头军师赶忙献上良策:“事急矣。不能不能低头了。大王。咱们可以去投王庆......”
526谁的天下2
危昭德很快同意了军师之策,至少是暂时不得不向王庆低头。
投王庆也极方便,从淮河顺流南下飞快直奔入王庆地盘就行了,如此也能摆脱官兵咬着追杀。和狗头军师预料的一样,也果然得到了“礼贤下世”一向广纳天下英才的王庆的大方重用。
危昭德成了越江城都总管,军师为副,结义的张经祖,刘悌,韩凯,成了三员统制官。其部水贼全部为越江城兵。从此,此部水寇成了王庆扼水道阻止朝廷进犯的重要力量。
宋朝廷很不解的是,呼延庆叛国了却竟然仍然肯为朝廷追剿水寇,虽然并没能彻底消灭危昭德,却是真为朝廷解除了这股比三大寇危害更可怕的流寇之祸。
江淮是朝廷最重要赋税地,在国困时尤其重要,若是被流寇到处流窜祸害,那后果惨了。
朝廷关心的是呼延庆部会投去哪里。
他们料定是投靠了西南王,成了大理国扼守入西南水道的水军一部分。因为赵岳和海盗是死仇。呼延灼却投靠了梁山。呼延庆就不可能投靠海盗。这又不是三国时期。此时是海盗一家正统而独大称霸。投海盗是唯一上选。世家大族不需要把子弟分散各方押注以保存家族能富贵延续。
也正是如此认为,宋朝廷格外愤恨呼延家无耻,可恨,可恨之极。
你呼延家投靠了海盗国也就罢了,竟然宁肯投靠困在死地的赵小二,也不愿忠心可享受无限富贵荣华的大宋王朝。既然选择支持赵岳,那你家就应该专心支持,竟然分一人投靠了西南王,走另一条路,脚踏两只船,显然对哪一方也没有效忠真心,就是在投机......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事实却并非宋朝廷猜测认定和鄙视之极的那样。
呼延庆部在追剿危昭德的途中被突然出现在周围无人的淮河一处的海盗威慑“俘虏”了,船全丢归了西南王的水军弄去了长江上游用,人,连将带兵总共五千多全部捉去当海盗了,运去了棒子半岛那边的对马岛驻扎,同去的还有这些人在京的家属,虽然在京家属都在城外军营附近生活而且总数不算多,却也好几百口子呢,竟然能从京畿全悄然及时弄过来,着实惊呆了此部官兵。
后来,普通将士在其它地方的家属也来了对马岛。
这些人的家属就自动成了对马岛上种地种菜养殖等活的后勤人手。
呼延庆带着这些部下负责监管倭岛不得片板下海,负责接收倭棒双方抓到用于当苦力卖的俘虏或不得不上贡海盗的女人金银什么的。还有年年往北方去清剿不肯投靠金国仍留在各岛或在西伯利亚生活的那些野人。要逐步全清剿干净,不留人迹,还要在那边撒播寒地牧草或树......
这部坏蛋禁军水军和家属轻松成了海盗国军队,自然是极幸运的,从此再也不用忧虑国破家亡了,但赎罪和接受改造的苦头也少不了吃,必须为帝国的整体规划做出必要的贡献。
海盗国这么搞也是出于现实需要。
半岛这边现在没驻扎成建制的海军。李俊部负责去北美收集动植物,包括鸟类,丰富东北亚寒带物种,弄金银什么的只是顺便。南边的海军负责中南美州.....如此就缺乏力量控制倭岛
让呼延庆负责,也是因为他精通这边蛮子的多种语言,而且无大智慧却是个执行力强悍的。
宋朝廷不知道呼延庆部到底去哪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没投梁山壮大梁山本就实力不会低了的水战力量,这就好。
在众文武激情满怀热烈详细分析讨论了梁山的情况后,上下都对剿灭赵岳又有了信心,自然几乎全体高度一致地支持童贯的亲自出马要求。皇帝赵桓巴不得他父皇的这个心腹军权走狗离京城远远的,心里暗暗盼着童贯最好是死在外边永远别回来了,自然响应众意,痛快地批准了......
童贯得了满朝支持,领了旨意,到底是多年打仗练出来的,有战争好习惯,行动很干脆利索,立即按自己的要求点拨军马出征,各方实际支持也很积极到位,由此,很快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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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溯到数天前赵州大战结束后。
赵岳拼死一战,以活捉余睹的取巧方式鼎定了辽军败局,达到了来山西参战的目的,战后,身上的血都没洗就当即离开了,没回梁山,而是去了吕梁山......
赫赫有名的吕梁山强盗并不是赵岳家暗中养的或扶植的势力。它是一直存在的,历史悠久到不可考,闹得动静比较大比较出名时怕是至少也能追溯到秦始皇时期.....一切皆根源于古代残酷落后的政治体制、生产力、社会环境以及吕梁山一带极特殊的优越却也贫瘠残酷的地理条件。
吕梁山简直是天生适合产强盗和汇聚强盗的地方。
它是西南到东北走向,绵延数百里,跨越陕西到山西,所处位置正好卡在西部的南北沟通要点上。就比如说宋代,宋国西部人想走私辽国发横财,最快速最安全方便,也最省成本的路径就是走吕梁山,过了吕梁山很快就到了北方边境地区了,否则就得绕极远的路,这时代的交通条件,路远路难走不说,还得时刻面对沿途官府或西军的贪鄙凶暴盘查搜刮,只这一点就很容易被抓到以卖国罪没收了货物还丢了命,走私商需要打点好的关节太多,且不说打点费花费不起,只打通那么多关节保障每一处都能顺利通过就太难做到,即使你是权势鼎盛时的公相老太师家的.....
天下是各方势力说了算的,皇帝都说不算,何况是下面的宰相官员。而且官越大,越怕被政敌抓到把柄,更不方便为走私向各方打招呼。
绕着走的更大凶险是,路上极可能遭遇到最爱入宋国逛逛的西夏军或辽军。走私商即使是把关系铺到了西夏王辽皇那里那么牛也照样没保险。那些兵只管发财,悄悄杀光走私队就可。
且不说吕梁山那些凶横强悍同时却悲惨血腥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说眼下的吕梁强盗,它已经凝缩成了唯一一个团体,是赵岳派欧鹏为主将去整合的,仅仅是在掀起海盗抢宋之灾前才派的。现在看整合得很成功,达到了赵岳在西北提前按这颗钉子的战略目的,鸥鹏精明能干很有能力,但这种用强用计并且借了叛逃狂潮的大势完成的整合,时间太短了,赵岳不放心,既然到了山西,自然得就近去亲眼看看具体情况,也是得去看望关心一下心腹老部下以及一个特殊的人物。
特殊人物正是海盗席卷西军时所谓奋勇战死在外从此失踪的种师道。
鸥鹏,在赵岳数年刻意栽培下成长极大,武艺高强能打,比在原著宋江集团出息太多了不说,也有了方面将领必须具备的其它才能,是赵岳极依重的心腹干将,但精明能打又极上进的鸥鹏在潜力上也仅限于此,是个有执行力的人物,却不可能成长为方面军统帅类型的人物。
即使是在吕梁山当山大王,干的是熟悉而擅长的老本行,鸥鹏想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把粗暴仓促整合起来的五花八门悍匪迅速管理整训好,那也是不可能的。
吕梁山强盗能有如今的局面,主要靠的是种师道。
种师道当初不肯去军校工作并轻松养老享福,毅然决然屈尊跑吕梁山这干起了事实上的强盗头子,整天操心耗神的,是向赵岳家表明誓死效忠的决心,说到根上却是拼着自己的这条还有价值的老命,争取在有生之年为新帝国多做些贡献,为已经没落的后继无人的家族尽量谋些福。
赵岳太了解中国人的这种家族情怀,当时考虑到吕梁山也确实需要,就同意了。
老种的威力与鸥鹏比,完全是两个级别。
老种不是单纯的文官却也从不是勇猛打将,年轻时也不能打,何况是如今这么老了,论个人武力,只怕百八十个加一块儿也打不过鸥鹏一个,但老种在吕梁山强盗窝一亮明身份,满山的强盗甭管他是什么样的凶货都跪了.......
这,可是名震整个西北的种爷爷,俺愿意跪他......这是强盗们集体的心声。
欧鹏对强盗承诺的出路,描绘的美好前景,强盗们也不是说不信,但也就那么回事。
强盗们的心思是:反正你能打,你是如今的老大,你有强大后台,又能带来俺们过去没有的好处,俺们就跟你混了....
一个混字,点明了这样一只队伍不可能真坚定追随鸥鹏,更不可能完成赵岳的钉子计划。
同样的话由老种说出来,那分量和意义就大不同了。
老种说:“老夫知道吕梁山人的苦和怨,自愿来这和大家同甘共苦,希望能在这宋王朝必然很快灭亡、外敌蛮子必然入侵占领宋土的乱世能带大家杀出条活路,有光明前途保障的唯一那条路。老夫和欧将军一样如今是大理国西南王的人了。你们是鸥将军的部下。老夫又在此,那么,你们自然也是大理国的人了。这是条后路,我们可以退往西南,别的宋人可没有任何后路。”
众强盗聚精会神地听着。
老种又说:“当然,西南王也不是活菩萨,大理国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西南王愿意派鸥将军和老夫来这里给大家带出条活路,自然是因为你们无论品性怎样、过往罪恶多少,至少还义气敢战,比虽是各种恶却没有血性的其它面瓜宋人强百倍。这是你们唯一的优点,也是唯一可取之处。想从魔鬼女直刀下得生,想熬过这场注定比五胡乱华更险恶的乱世,想乱世后能活得有滋有味、残有所养,老有所依,无忧无虑,真正象个人,就得用我们的勇武和忠诚打出西南王心甘情愿接纳和照顾我们的功绩。大家都是在这恶世硬生生磨出来的,都懂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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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吕梁山悍匪就定下了心,开始转入义气忠诚......
赵岳在真定府无人区等到了很快赶来的欧阳珣一行,然后快马悄然到了吕梁山。
他原本是打算让正是当打之年的欧阳珣代替老种负责管理吕梁山强盗。老种这么大岁数了,种家对国家民族贡献那么大,无论从那个角度,赵岳也不忍心让老种长期待在吕梁山遭罪。
可是,和老种见了面,亲切随性一聊天一透露出那意思,老种却略一思索就断然拒绝了脱身去海外开眼享清福的美事,不是留恋权力,而是吕梁山强盗至今仍只能算是初步收了心,而且最信任的是他,愿意舍命追随大王鸥鹏,就是有他本人在。欧阳珣年轻有为,功绩名声也响亮,在民间颇有威信,但对吕梁山强盗的说服力还不够格。在这个时候他万万不能抽身而去,否则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人心恐怕就散了。人心一散,也不用出多大的事,只有人对吕梁山集团的未来失去信心起了什么贪婪心,处心积虑逃去官府或辽国泄了吕梁山的秘密求领赏,那就坏了大事......
要走也得有能和老种一样有说服力的人来接替,而且是以后交接,绝不能是现在。
赵岳自己就是玩强盗出身的,深知收用强盗死心追随的难度,仔细考虑后只得同意老种的意见,只是惋惜帝国军校不能及时有老种这样的老将传授丰富的军事经验了。
老种一听这个,在为赵岳如此重视和珍惜他而高兴到极欣慰的同时,又不禁笑了,摇头说:“老夫老朽矣。仗是打了太多太久,经验是有一些,但不少是过时的。帝国是和过去的国家完全不同的新时代,军事上的最大优越是科技。科技武装的军队要有新思路新作战模式,老夫现在去胡说一通过时的经验之谈,怕是会误导,综合利弊算,未必是对培养军事人才有利的。”
说着,老爷子笑得越发开心,不禁哈哈起来,“殿下放心,只要老夫不死,能活到那时候,军校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去倚老卖老吹吹牛也好啊。再说了,老夫在这可不光是操心这些强盗免崽崽子,闲时正学**国新东西,得空就和鸥将军讨论,想试着把老经验和新军事结合起来,去除过时的敝处,到时候去军校上课也能有点信心对着学生们说教一通,好好吹吹,过过瘾.....”
赵岳也不禁大笑,心中却对种老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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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已经发展到一听报菜名就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