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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77若是败了......

    欧阳珣来这,是朝廷逼得不得不来,也是赵岳需要他来。

    他若不来,朝廷就没人敢来主持这场必须坚决抵抗打一场的最凶险莫测大战。

    就算童贯勉强来了,那老阉货也会显出没卵子确实不是真男人的本质,吓得,必定只会临战竟弃军不顾,把职责丢给别人担着,拼着皇帝怪罪受罚也要自顾逃跑回京城......

    另外,他也要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宋国,这可称为军遁。

    这是赵岳早安排好的事。

    欧阳珣敢主持这场大战,说到底,唯一的底气实际全在于赵岳就在这。

    他和海盗国的人一样对赵岳充满了盲目的迷信、敬畏、崇拜.....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孔夫子说的,欧阳珣本质仍是孔孟子弟,却也迷信确实神异非凡的赵岳是无所不能的....

    赵岳本人对这一仗有没有信心呢?

    答案是......没有。

    赵岳自知自己不是军事天才,在带兵打仗上并非有特长。轻易洗劫辽国,一举清光强悍的西夏和河湟等吐蕃,席卷了西军,也就势铲除了大理国,如此辉煌神奇的战绩,赵岳很清楚这并非是自己在军事上多么天才纵横英明伟大。

    他领导了那次的大战,在军中起到的主要作用是坐镇军心带动士气,以及在大事上的决策拍板,避免众议不齐争论不休难及时决断,至于具体统领大军,到底怎么打,那,有人负责干。

    梁山战场,那是小场面,即便来敌是十几万也是简单的小场面,这是他自己具体主持就能轻松面对的。这点军事能力,他还是有的。况且他手下也不缺军事人才.....

    没有统领十几万大军作战的能力,这不是赵岳对此战没信心的原因。

    主要是,

    如果宋统治者在绝境中团结奋发有为,那么,宋国的趋势还可预测,对赵岳来说甚至可控,可是,宋国如今下面烂,上面.....更烂,为了死前尽可能多享受,为了肆欲,完全是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疯狂作派,从皇帝到文武大臣脸都不要了,把王朝应有的最起码体统规矩都不顾,比如对功臣欧阳珣的恶毒无情体现的就是这个.....官方不止越发腐朽荒唐无耻,还有太多官员端着忠君爱国正臣架子怀着二心,或当了汉奸或时刻准备当汉奸,或妄图五代十国那样伺机取代宋皇当老大或想着分裂政权当军阀逍遥大王,这样的野心家也得里通外国获取分裂的力量才能得逞......下面的小民小人物坏蛋与伪君子们只顾自己的私利,心中无国无族,却无权无势,想卖国获利也卖不了,就拼命坑国坑社会,小坑....上面的人本应维护统治拼命护国强国,却也在争先恐后千方百计坑、卖国家民族利益,是大坑....在这样的国家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随时能发生,突兀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也不足为奇,谁能把握它以后会怎样?这一仗,谁敢保证打胜?

    赵岳很清楚,眼下,从将到兵都呈现出一派悍然决战的高昂气势,军心可用,这股心气激情却只是暂时的,仅仅是一种危机下的冲动,冲动只是种情绪波动,随时会消失,决战心随着战场的血腥险恶迅猛加重随时会崩溃......十几万将士中起码有一半是经不起长时间惨烈大战考验的。

    赵岳敢试图依仗刁民坏蛋官僚坏蛋组成的军队挫败辽国这次野心勃勃的南侵,只是利用了一种势压着。

    不抵抗,不肯奋勇杀敌,当逃兵或更不堪的干脆战场投敌,宋国军队在这一战中无论怎样投机取巧不负责任,消极、侥幸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沦落为悲惨亡国奴,然后逐批成为用命硬磨金军或铲除田虎王庆之流的消耗品,都得被辽国坚决尽快清理掉,这是必然的大势。

    是大势逼得军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打起精神努力抵抗,想做其它的选择,那全都是死路一条。

    人叫人干,人不干,政策调动一大片。政策形成的就是势。

    大势所趋。人不想失利落伍就得跟着势走。宋国危机下形成的大势威逼,无疑比任何高明政策和洗脑诱惑手段有威力得多得多。

    宋国人,无论你是民是官,是草芥小人物还是威权定大局的大人物,无论你见识高低,心里想的是什么私心杂念,在这种大势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愤然抵抗侵略,否则即便成功混成辽国的官,早一天晚一天也不会有好下场,辽国暂时利用的工具而已,不是死在宋人暴动反抗中,就是死在兔死狗烹中被辽国抛弃甚至猜忌弄死。就象赵岳说的那样,辽国人是决不可能善待宋人的,即便道德文明素质高,作为征服者也必然对被征服的失败者骄傲专横地进行各种暴**役。征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当人上人能过上不劳而获的尊贵快活体面日子吗。这是人性使然.....

    何况还有猛虎金军早晚能消灭了辽国。

    辽国即便吞并了宋国,它也照样挡不住金军。

    它只会陷入宋人不断反抗的内忧外患中越发混乱不堪,获得的钱粮人口和生存空间之利都只是暂时的,对扭转辽国的命运没有用。辽国本身病了,不行了,外力治不了辽国的腐烂。

    更野蛮凶残贪婪的女真人成了东方统治者,对竟然被不堪的辽国轻易灭了国的宋人必然更轻蔑贱视,对辽统治下宋人不断暴动反抗的事只会更警惕,金国岂会对宋人有好态度.....

    那些暗通辽国当了汉奸的官员不是不懂这个,只是儒教思想下习惯的苟且自私抱侥幸心。

    伟大的领袖都是擅长引导推动形成某种势来逼得人自然而然做出他想要的那种抉择,用权硬压,利诱,洗脑做思想动员工作.....那都是小手段,辅助手段,太费事,人未必愿意,效果也未必好。

    可,即使是在这种大势逼迫形成的整体优势下,这场仗也没人敢称有把握。

    军队坏蛋们想抵抗,真不愿投降,但,在要命的激战中,面对上是立即死还是投降、逃跑能多活一会儿,坏蛋们绝大多数无疑会选择后者,至于多活一会儿后也是个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也是必然的。

    地痞流氓黑帮或豪门刁奴爪牙.....各种社会坏蛋,被人鄙视痛恨,正是这种大事大非上的不堪,不仅仅是因为日常作恶害人遭人厌。坏蛋多是强者,组成的军队,凶悍能打,却就是比不上不恶甚至不强的良家子弟构成的军队能担起大事。

    这就是古来名将建军都是专门只要良家子弟的原因。

    土匪构成的梁山军如今忠义精锐,是甚至能顶得住最险恶大战的堪用精锐强军,这说明不了什么。

    梁山有朝廷无法比拟的生活条件,能给予朝廷无法给予军队的待遇。

    在梁山吃得好穿得好,住得舒服,安全,有尊严,有盼头.....过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日子,还有超时代的各种洗脑和教育手段从思想精神方面配套。

    可是,即使是这样,桃花山强盗与由山东官兵变成的断背山强盗,这些坏蛋们也是赵岳用处死或打仗等种种方法逐步清理掉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才一步步有了今天的整军成果。

    这不是一个国家征用坏蛋组军能用的手段。没有那个条件,也不可能有那个体贴与耐心。

    如此,此次参战的这些坏蛋官兵,你还敢指望他们在关键时刻真能担起事来?

    赵岳和欧阳珣,谁也不敢对坏蛋军们抱有侥幸的幻想。

    这仗必须打。但只能是尽量努力,打打看。

    赵岳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一旦大势不妙,宋军整体出现溃败不堪的趋势。欧阳珣就会在第一时间内杀掉可恶的监军太监和令人不耻的所谓骠骑大将军,先痛快解恨一把,在五亲卫、赵岳特意安排的护卫,以及赵州都监李景带部下护卫下弃军突围,必要时会抛弃赵州步兵,在李景和一千骑兵的保护下纵马飞快逃离战场,绕道向北边的真定府无人区那逃,然后会有吕梁山强盗骑兵接应,直接先去吕梁山,然后从茫茫无人区悄然南下入蜀为政务长官,帮陈希真执政,加强加快治理改造大西南.....

    李景,不是海盗。

    他对欧阳珣的底细一无所知,但,他是欧阳珣的人。是欧阳珣把他从边关众多将军中提拔起来迅速做到了赵州这种二线边关要地的一军主将,并且给李景配备了精锐的骑兵,为的就是今日的宋辽两国在赵州的这场结果难测的大决战。

    现在,李景对欧阳珣和赵岳的真实身份以及逃跑计划仍然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了欧阳珣的病重是假的,欧阳珣是在伪装哄骗朝廷,另有图谋,对日后另有打算。

    这是欧阳珣特意透露给他心里有数早些有心理准备的。

    欧阳珣是李景的官场贵人靠山,等于是李景的恩师兼人生领路的大智者。对于欧阳珣为什么要装病欺骗朝廷、有什么图谋打算....这统统的一切,李景并不关心,根本不去猜测。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在大事上没大见识的土鳖将官,在如今的乱世中没那个脑子把握人生,只要坚定紧跟着大智的老师走就行了,不会有错。

    退一步说,就算错了,那也总比自己瞎琢磨着混必定强很多。

    此时,他就在暗自较劲,在大战中决不能让老师在镇中出现什么意外。大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哪怕是叫他斩杀监军和骠骑大将军这种罪当诛九族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

    他三十多了,却没成亲,没老婆孩子,只有父母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幼弟,这三个亲人却早不在宋国了,被欧阳珣不知安排到哪去生活了,他当初就没问过,也从没担心或怀疑过什么。

    他清楚,象他这样的军中一抓一把的小人物,欧阳珣这样的大人物就算要利用他也根本不需要用他的家人算计他。他更相信欧阳珣的人品节操,知道欧阳珣这样的有大抱负的大智者士大夫首重的是名节历史评价,根本不屑以下作手段要挟利用他这样的卑贱武夫玷污自己的形象。

    欧阳珣从来不收他的钱财等礼物,不需要他在这方面传统的表达感恩忠诚,让他有钱就花在那一千骑兵身上,训练好收服稳了,关键时刻能顶用,这就行了。告诉李景,你不要贪婪愚蠢或为以后长远考虑攒什么钱,把钱全花出去,用在刀刃上。攒了也没用,只会便宜别人,只会在关键时刻成为舍不得丢弃的要命拖累。你的亲人,更不用你李景操心什么,等着幸福团聚就得....

    李景知道,自己能入欧阳珣的眼,除了能打敢战、相对关怀将士,最主要的是他是个大孝子。他不是一般的孝顺老实平凡受过太多苦的父母,正是这个优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好官,也是个坏蛋,却也让欧阳愿意垂青。

    早习惯了边关的生生死死,李景在乎性命却不怕死。

    若是在此战中需要他挺身而出代欧阳珣死,他愿意这么干,不会犹豫。他相信自己的死换来欧阳珣的生,他的家人只会过得更好更有保障,死是值得的。他没有放不下的牵挂......

    对欧阳做了保障性安排,赵岳自然也会突围而去,不管西北战事了。

    宋军上下,既然糜烂苟且不肯奋勇坚决抵抗,那就自己承受惨败的恶劣后果吧。全被辽军趁势屠杀干净了,那也是罪有应得,是该死。十几万人全死在这,赵岳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困在宋国这的人,本就是海盗国计划内要用血腥战乱教训和大清理的各种人渣.....

    这,都是不能说出口的事。

    大战展开在即,还是得尽量争取打赢。否则败掉宋人抵抗的心,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赵岳的梁山会陷入太混乱复杂难应对的大被动。

    欧阳珣用望远镜能看到辽军的大体布置,反而越发心中没底,忧心起来。

    赵岳目力异于常人,眼就象他的宠物雕一样锐利,站得足够高,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辽军,而且比欧阳珣用望远镜看得更全面,能看到细节处。

    辽军分三军,在欧阳珣的视野里是和宋军一样的兵力平均分配以应战,但在赵岳的视野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478威慑

    辽军,中军兵力最多,应该有五万人,占了一半兵力,左右两军应该只是平均分成的各两万多人。在欧阳珣的视野,辽三军是一样的三大片,实际却是两翼军里面的将士与将士之间、队伍与队伍之间的距离拉得比较开,宋骑哨抵近在周围观察,能看到的也只是辽三军前后左右一样齐,全黑压压一样大的三个宽厚大阵,想抵近能真正看清详细,却被辽骑在四周遮挡阻止着,不可能靠那么近,回报回来的必然只能是辽军也平均三分。

    赵岳对欧阳珣耳语几句。

    欧阳珣眉毛一扬,不禁冷笑一声:“辽军这是想一举击溃我中军直取我呀。哼!耶律余睹确实狡诈会打仗,是个人物却未免太狂妄了。他这是自负以两翼弱势兵力也足以击垮我军左右翼。”

    赵岳笑道:“至少他认为能够牵制住我方左右翼,让左右两军到时无力增援中军。”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见欧阳珣只顾和草民赵岳嘀咕,竟然不和他们两个核心大人物吱声,什么事也不跟他们说一下,更不用说商量了,这是根本没把他们两个大拿放在眼里啊。

    二人大怒。

    骠骑大将军还好点,只要这场仗不用他费心担着,他就能忍,至少在此战中能强忍着愤恨,事后再发难计较不迟。

    可是监军太监忍不住了。

    他本就一肚子恼恨一直不得发泄,心里只恨不能亲手掐死欧阳珣,此时又感觉欧阳珣想甩手不干了也甩不了,是拿捏的时候了,邪火一上窜,就忍不住摆出皇帝的权势,阴阳怪气问了:“太尉呀,军国大事,您和这个不懂什么大事的草民——所谓游侠好汉说什么有用吗?咱家和骠骑大将军在这哪,您是不是应该把军情和打算跟我二人说个清楚?”

    欧阳珣瞥了死太监一眼,没反唇相讥说:你们俩懂打仗吗?和你们两废物说,有用吗?

    他呵呵笑了,反问:“监军大官又想代本帅领军了?”

    监军一滞,火往上窜,瞋目死死盯着欧阳珣阴声道:“太尉如此一再轻贱本监军,这是目无朝廷目无君上。您是病得随时可能去了,不用怕死,可您就不为在京的家人多考虑考虑?”

    “家人?‘

    欧阳珣一听这个,轻蔑的目光变得冷厉,“我,对朝廷有大功,还活着,对朝廷有大用,朝廷尚且这么对我,我此战病死了,没用了,不在了,朝中那些狗东西会容我家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监军和骠骑大将军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大喝:“欧阳珣,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监军更是三角眼中寒芒大作,久藏的狭隘仇恨与残忍杀机一齐暴发,顾不得再伪装掩饰了,尖声又厉问:“难道你想此战故意败给辽寇,报复朝廷?你打的是毁掉大宋的叛国歹毒主意?”

    他这一逼问,把本就惊恐疑虑的骠骑大将军更是吓得要死,紧张得脸扭曲,浑身紧绷得僵硬,嘴巴哆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监军却似乎洞脑大开,思路一下子全打开了一样,越发恼怒惊恐尖叫道:“是了,是了。怪不得坚壁清野依坚城阻挡辽军的可靠法子你不用,偏偏要和辽军打什么野战打决战,原来是你心中想葬送大军,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敢背叛君王当逆贼?你想立大功投降辽寇?”

    混充中军官就在高台边侍立的李义庭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欧阳珣叛变投敌了,想一举葬送大军,此战必惨败无疑,那,我的命就得交待在这。我哪有本事在乱军中突围杀出去啊。我不能死.....

    吓得要瘫倒中,他也同时废物却骄横自私凶残.....诸多高门纨绔祸害久积的那种凶狠霸道习性顿时大发,手下意识按到剑柄上呛啷一声就拔了出来,想杀掉欧阳珣。

    可是,就他那两下子和狗胆,一看到蒙面人似乎在笑眯眯地瞅着他,他的凶狠霸道一下子就全泄光了,在赵岳鄙夷的目光中,浑身紧张得只剩下哆嗦,能剑不掉就不错了,哪敢动一点,连出声急招呼部下那五百御营骑兵赶紧保护他并围击射杀掉蒙面人和欧阳珣都没敢吱声一点动静。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这才意识自己的处境不妙。

    李义庭原来确实是个长得威武好看的纯废物,根本不能带兵保护住我们二人,欧阳珣翻脸一声令下,我的性命就得丢了。身边的家将保镖?这么几个人全加一起显然也不够这恐怖的蒙面人一个人收拾的.....完了,完了,失算了,这次是真失算了,这可怎么办哪......

    欧阳珣瞅着二人,目光鄙视之极:就这熊样,也敢耍大牌玩权威跟我斗?!

    他呵呵一笑,诧异问:“监军大官,您二位这是怎么了?你们哆嗦什么?脸怎么也黄了?难道你们也是和本太尉一样为了国家民族不惜带病坚持上战场?”

    他的嘲讽只让这两个此前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真正权威领袖的家伙更害怕了。

    狗太监立马现出机灵奴才狗的特性,仇视、凶狠、恶毒.....想猖獗报复的快意,瞬间全不见了,秒露了一手变脸术,扭曲狰狞难看死了的大脸蛋子立马转为春风和煦满脸谄媚喜人样,媚声道:“太尉大人恭中体国,英明伟大,世之君子忠臣,咱家可是一向知道的。这是战场啊,这时候您老人家可别用这种玩笑吓唬咱家。咱家只是个宫中奴婢,胆小得很,享受不得太尉的玩笑。”

    .别看这厮吓得要死,可是这谄媚话却说得流畅清晰之极。

    这是长久在堂皇却实为人间地狱的皇宫练出来的本事,是宫中太监或宫女独有的本事。

    在宫中犯了事,越是害怕,越是要处死了的紧急关头,越是得口齿伶俐、说得清道得明、能说会道,若是不能及时向主子或上司拍好马屁,快速准确表达清楚自己对主子或上司的无比忠心或有用.....不能让主子转怒为乐了,得不到怜悯什么的宽恕,早不知得死过多少次了。

    那些练不出这能耐的,下场只能是要么轻易早早就死在宫中了,根本活不到成年,要么就是成了[宫中最卑微可怜的那层人,窝到宫中犄角旮旯领着等同没有的最低待遇,干着最苦最不是人干的那些活,受最大最惨的罪,过不是人过的日子,直到无声无息惨死在什么地方抛尸乱坟岗.....

    欧阳珣此时哪有心思和这两个废物祸害多费话。

    他瞅着监军那样,轻蔑厌恶之极,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这是战时,你还耍什么监军阉货的阴暗卑劣伎俩?搞清楚你的身份,再敢胡言乱语乱我指挥心,或行为有什么不妥当处,本官就揪下你的脑袋挂旗杆子上风凉风凉。你看我杀了你,朝廷会不会降罪我。”

    眼一瞪,“听明白了还不赶紧滚一边闭紧嘴老实呆着去?”

    狗监军哪还敢再逞强多半句话,心中惊惧稍减却随即唤起满腹怨毒,却还能满脸谄媚温顺恭敬笑容地连称:“是,是。咱,嗯,是奴婢不识大体,胡闹了。奴婢遵令。”

    退一边去了。

    这真是人才啊......这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用死了。骠骑大将军擦把冷汗,心中稍安却疑虑惊惧难去,忍不住小声问到:“太尉,您既然早明白....咳,那啥,那,您为何还接旨来这带兵打仗受这折磨啊?您,完全可以托病重不用承担这个。以您的威望与身份,就是不肯来,朝廷也不能把您怎么样,照样得关照你好好养病。”

    欧阳珣对这个废物也不乏阴险歹毒却识时务懂事的大将军不再甩脸子疾言厉色,微微喟叹了一声,幽幽道:“在哪死不是死?朝廷混乱腐朽,亡国危机下不奋发努力,却还在拼命作死,我瞧不上。我可以不来,就在家安稳等死就得。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随时会亡国的辽蛮子凭什么敢对我们得瑟?这大好河山是祖宗们留给我们的。异族野人也配占了这里享用了。”

    骠骑大将军一听,顿时领悟了欧阳珣的心念。

    骄傲的士大夫情结.....他懂。

    为利用骠骑大将军能自觉积极牵制约束监军狗太监再伺机搞事,让这个废物大将军能在此战中起点好作用,欧阳珣又多说了两句。

    “这次若是不狠狠教训辽贼,蛮子们就都会以为我国无人,好欺。后面,金军就会轻狂杀来,那时才是我族的真正灾难。被杀得彻底族灭都不稀奇。”

    骠骑大将军一听,脸色不禁一变,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欧阳珣却不理他了。

    没工夫。

    欧阳珣转而瞅着又恢复了镇定正转着眼珠子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李义庭,吩咐道:“你,在城中没什么用,身为将军,又年轻力壮,正当奋勇报国立功时,你去中军骑兵那准备参战吧。”

    李义庭一呆,随即脸一沉,满脸严肃道:“太尉,你的这个命令,请恕末将不能遵从。末将奉圣命,得时刻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保护好大人是末将的职责。圣命不可违。请大人收回成命。”

    他哪敢上战场厮杀呀。

    不说本事高低能不能打,他要是上了战场,对上腥臭野兽群般的辽军,只怕吓也吓死了。待在这中军城中,他尚且还感觉太不安全,生怕辽军打过来,把小命丢了。他岂肯上战场送死.....

    有冠冕堂皇的圣命在身,他自然得理直气壮坚决拒绝命令。

    无论怎样,他也决不会听令上战场的,反正欧阳珣不造反叛国就不能真杀了他这个王命人。监军,其实根本不用怕欧阳珣。可惜没卵子阉货就是不行,太怕死,没胆子和欧阳珣真较劲。

    欧阳珣明白这厮是什么心理,冷笑一声:“这是战场,必要时,本帅这个文官病人也照样得上去挥剑杀敌鼓舞军心士气。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不参战?你也敢拿王命压我?”

    说着,欧阳珣显然火气上来了,大喝一声:“你敢对抗本帅军令?”

    李义庭脖子一梗,你想震住我?我可不是那不男不女的太监废物。你吓不住我....

    他昂首想抗声说:“王命大于一切。将主也得听皇帝的。我王命在身,有权拒绝.....”

    但,不等他话出音,一边一直安安静静待着的傻小子奎三就突然冲上来,飞起一脚踹在李义庭屁股上,力量是如此强横,踹得体重加盔甲加一块着实不算轻的李义庭飞到了半空,若不是高台有栏杆围着挡了一下,李义庭得飞到城下去至少摔个半死,咚,一声,拍在高台上,震得高台一阵猛烈颤动。李义庭觉得屁股碎成渣了,又摔得巨痛,趴那刚无力的呻吟一声,奎三就抓住了他的发发髻一把揪了起来,转眼拖到对着城外的高台边,同样在一边一直没动的二彪就手凶狠一刀斩下,李义庭高贵的脑袋就掉了,腔子里的血猛喷出老远去,自高而落,仿佛出现个血瀑布。

    李义庭无疑成了欧阳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古训的最佳牺牲品。

    他是个很聪明的纨绔衙内,却死就死在这种聪明上。

    他若是没这个老牌贵族豪门嫡系子弟的傲慢聪明自负,不怀着“我怀有监控和随时斩杀你的圣旨,我才是老大,我主宰着你的命,我不需要真得伺候你,更不需要听你的”的态度,一路跟着欧阳珣不耍小聪明,老老实实保护着欧阳珣,没尽心照顾欧阳,欧阳珣也不会对他起杀机。

    如果,只能是如果,不是事实。

    李义庭的素质和习性注定他不会把失势将死的欧阳珣当人看,哪来的畏惧?自然更不会尊敬着敬畏着,也就注定得死在欧阳珣手中。

    “把这厮的脑袋挂到中军大旗旗杆上示众。晓谕全军,战场敢抗命者,就是这下场。”

    欧阳珣厌恶得瞅着还在流血的无头尸体,冷酷地命令着。

479惨烈

    骠骑大将军和监军太监以及监军太监团的成员,瞅着李义庭眦牙裂嘴血淋淋的丑陋脑袋,一个个吓得全差点尿了。

    欧阳太尉是真敢杀呀!

    李义庭可是必怀有监控和斩杀欧阳珣圣旨的人,就算欧阳太尉不在乎李义庭的强大出身背景,李义庭也起码是公开有皇命护身的特殊人物,欧阳珣却说杀就杀了,碾死蚂蚁般根本没当个事,完全不在乎后果......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都知道,欧阳珣这是在拿李义庭的脑袋再次威胁警告他俩老实点。

    骠骑大将军吓得腿都在哆嗦个不停,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却是对欧阳珣恭敬的笑模样,很不协调。他看到了欧阳的疯狂决心,直到这时候,他才从心底里对欧阳珣有了真正的敬畏。

    监军太监到底是皇宫中经历多了凶残血腥,高贵的娘娘被活活打死都不稀奇,他又不是没见过,李义庭这样的区区勋贵子弟废物惨死,若是不论此事象征的意义,还真吓不住他。

    他强行抑制着惊恐,三角眼急速转动着.....却听欧阳珣还在那嘀咕:“战前正缺个有分量的脑袋祭旗呢,否则不吉利。老天不满意祭品,此战就难有胜果。正愁呢,你偏偏上赶子主动找死。“

    ”啧,这身盔甲着实不错,穿在这厮身上纯粹是浪费好东西。来呀,把它扒下来让敢上战场的勇士穿了。这才是此甲该有的用途.....”

    李义庭是大头冲城外死的,脑袋掉了后尸腔冲城下,盔甲并没沾上脖腔喷的血,掉一边的头盔更是干净,虽然是死人的东西,晦气,但战场却是保命的好东西,此时正是再有钱也买不来的护身宝贝,有了它等于多了几条命,有李景的骑兵小将不嫌弃,紧跑过来欣欣然地抢穿了,还别说,真的很合身,就象是专门为这小将量身订做的....被李景踢了一脚笑骂:“就你小子贼精。”

    小将快活地嘿嘿笑,屁颠颠过去转手又把漂亮坚固的头盔捡起戴上了。

    妥了,这下不怕天上下刀子一样的箭雨了....

    附近的赵州官兵看得有趣,不禁哈哈一片哄笑.....战场紧张肃穆的气氛被这笑声瞬间冲淡了不少,城外将士听到笑声,崩紧的心弦不禁一松,心神稳定了些.....

    李义庭领导的御营骑兵.....呆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拿下敢杀了他们领导的欧阳珣。李义庭怀揣的圣旨就落在欧阳珣手里呢,内容全被欧阳珣知道了。朝廷对欧阳太尉的猜忌防范和凶残用心被欧阳看了个直接.....

    骠骑大将军不敢吱声。御营本部的带队副指挥使惊骇也不敢发话,五百骑兵就老实呆着。

    正打着反制主意的监军太监听着看着这些,心一寒,招呼御马营骑兵震慑威胁欧阳珣的凶狠话在嘴边硬是强憋了回去,老实一边呆着去了。眼前得忍。忍无可忍,也....必须再忍。

    全军将士,看到欧阳大帅竟然连李义庭这个皇命中军官都杀了祭旗,就因为李义庭贪生怕死不肯战场效命敢不听帅令......无论是官是兵,都不禁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抗军法够硬....不利于大战的小心思不禁再次收敛,大军整体的战意再坚。

    至此,宋军内部终于顺溜了,可以专心对外了。

    这时候也不容人多想。

    辽军已动了,终于忍不住了,或自觉准备好了,其左翼大军先出战试探了,在短促反复的牛角号中轰然扑了过来,直冲宋军右翼军。数万人马一齐踏动的脚步声势已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宋右翼军也不甘示弱,按战前计划也向前开动,主动迎向数里外凶恶扑来的辽军......

    双方不过相距五里左右,很快接近到两里内。

    宋军止步严整阵型以待辽军发招。

    右翼全军在几乎都是第一次正式上战场的必然高度亢奋紧张恐惧.....中猛然不约而同暴发出哈的一声大吼,全军吐气开声,声威震动天际,一张张将士的脸上绽放出坏蛋特有的那种凶恶狰狞不服......模样,形成一股卷天盖地的凶煞威势,惊得右翼军自己的战马都惊嘶躁动不已。

    辽军也被这突兀的惊天动地的大吼惊得至少神色一变。

    他们是云州这边的辽人,没和悍然伐辽的赵廉部沧北军打过,没面对过凶悍如疯了的沧北军以及在沧北军的雄威霸气感召带动下的河北其它自主随战边军那战场进攻时暴发的似乎能翻天覆地的嘶吼喊杀声,听说过那场近百年来第一次突然降临到辽国本土的宋辽大战是如何惨烈可怕的,据说,沧北军的强悍无畏无敌,只那恐怖的战场威势也能吓掉人的小命吞掉人的灵魂.....但,时过境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人总是那么健忘,野蛮愚昧的族群更是只记吃不记打的容易健忘。就算是燕山府那边的辽人辽军,虽然心里至今仍然记着沧北军引导的那场对辽国的血腥屠杀反抢掠毁灭惨事,仍然心有余悸,却也认为可怕的不可战胜的沧北军已经不在了,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剩下的宋军就算不是渣渣,没了无敌到令人闻之就会畏而退缩的沧北军的撑腰壮胆,也必然立即恢复成老样子,对辽国以前是怎样的畏惧,不堪,如今照样会是,甚至比以前还不如,欺负宋国的优势感自信心又回来了。没被教训过的云州这边的辽军只会更轻视宋军,敢猖狂。

    此次一路南侵,辽军一直没遇到象样的抵抗,宋军根本不敢出城野战,象以往的上百年一样又是缩在城寨里死待着被动挨打,若不是有火药之利,只怕会吓跑了......辽军自然越发嚣张。

    而此刻,辽军被宋军的怒吼凶威一震,没想起沧北军的可怕,却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魔鬼金军那吞天灭地般势不可挡的凶煞威势。

    女真才是真正把整个辽国都打怕了的战争怪兽。

    太小的贫穷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女真族群到底是如何能区区十年间就能灭掉庞大凶野的当世第一大国骑兵强国辽国的,这段历史事实,后人没人真能说得清楚,只不过是猜测‘、分析,各种想像.....这真正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堪称神迹,太让后人震惊,不解,只感觉,那太不可思议了,太无法想像了,也永远无法获知那段历史真相。

    辽人对女真军的畏惧已是怕到了灵魂里,早前那场反侵金国本土大获成功的游击战光辉成了过去,已经被辽人忘了,一提金军,在安全后方根本看不到女真人影,辽人也会不禁吓得哆嗦......

    辽军感觉到了宋军的众志成城抵抗意志和决心,开始意识到自己视为乌合之众的老对手未必真是可随意屠杀杀的弱鸡那般不堪一击。这场大决战的胜负,还真不一定是谁笑到了最后....

    右翼军的这种战场反应正是赵岳战前鼓动在坏蛋将士的精神上起的至关重要的提振作用。

    真到了此刻,坏蛋将士们又畏惧了战争,但,“老子是强者”、“老子弟兄多马多火药多弓箭多,势力比辽小鬼大”、“老子不能沦落成悲惨亡国奴......”等心理,最终汇聚成的就是一句话“老子决不能落异族惷蛮子手过不是人的日子,老子是强者,要打败你,能打败你......

    辽左翼军心神震动。

    但上百年欺负宋国习惯了形成的优越心态,加上天生愚昧野蛮的生性与急于吞并宋国财富的贪婪,共同构成了强烈迫切的战意,他们本就是强盗民族,一受到对手的挑衅刺激,虽然联想起了金军的可怕,却并不会被吓倒。宋人不是野兽女真,宋人只会嘴炮高冠大袖文明装比.....声大,喊那么响,这有什么用?又不是谁声大谁就是强者。

    喊得越是声大,说明宋军心里越是怕我大辽.....

    辽军在这种心态下由震惊迅速转为越发凶狂.....步军没畏缩迟缓,反而越发加速凶恶前进。护在外翼的骑兵出动了,策马加速杀向宋右翼军骑兵。代全军当先开战。

    统领宋右翼五千骑兵的主将是原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副将是真定军骑兵大将王宣。

    项元镇瞅着杀过来的辽骑兵,不禁乐了。

    这,也就是一千人马吧?就这点兵力就想和我部五千骑兵斗?你辽军擅骑战,却也不能自大到这样.....,以一打五还自信能大胜,真当我军是不堪一击的渣渣呀......

    他也不问问真正懂和辽军打仗的副将王宣,只顾捋着胡子冷笑一声,大喊:”将士们,辽国小鬼主动送死来了,随老夫把这队辽骑吞了。咱们把此战的开局大功先抢到手......”

    喝声中,长枪一举,“........随本将杀呀——”

    五千骑兵呐喊回应,轰隆而动,信心十足甚至有轻松感,分三路包抄,杀奔对面扑来的可怜这点辽军......

    副奖王宣见项元镇如此轻狂大意太藐视辽骑,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却无法改变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得带领分给他的一千骑兵,从内侧包抄向辽骑。

    另有一千人马负责包抄辽骑外侧。

    项元镇亲自带领剩下的三千主力正面迎战。

    他的这个战术没错,迎战得也很积极主动英勇.....小镇高台上的赵岳远远瞅着右翼骑兵的举动,却不禁也眉头皱起。

    他身边的欧阳珣放下望远镜,察觉了赵岳的神情,不禁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欧阳珣从来没见识过打仗,根本不懂打仗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就露出平庸小人物一样的愚笨无知。他用望远镜看清了右翼骑兵的奋勇积极,感觉项元镇打仗不错,至少包抄战术没错吧?

    赵岳抿了一下嘴,低声道:“仗不是这么打的。项,太轻敌太莽撞了。应该先派小队去试探....”

    赵岳的话没说完呢。宋军右翼骑兵就出事了。

    项元镇的三千主力在迅猛和辽军接近中,三千箭已上弓,准备再近些,进入射程内就开始逐批的狠狠抛[射,争取以人多箭多的绝对优势以箭雨覆盖把这点辽骑先收拾个七七八八,然后一冲就结束了。不料,辽骑抢先开始射击,而且能射到宋骑.....

    这与擅射无关,纯粹是弓力比宋骑的强。

    宋骑是标准一石的骑弓。辽骑却至少是一石半的强弓,而且人人还带着张方便快速长时间射击的轻骑弓,也配着两种箭.....这无疑是个阴谋。

    宋军对辽骑缺乏了解,毫无防备。而辽军显然事先就掌握了宋骑兵的装备情况,这又是宋王朝内查不完清不干净的汉奸官的功劳,信息不是从大军这泄露出去的,而是由能了解大军装备情况的那些朝中的或地方上的宋官偷偷摸摸竭尽所能详细周到报告给辽军的。

    光明孔孟之道笼罩下的儒教国度却总是这样。那时候的国人就是这么悲哀无奈干.窝火.....一次次被本国的官员贵族或商人、读书人甚至大儒什么的其它人积极出卖,却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更不知从哪里能改变这种恶劣.....只能一直这么一次次承受愚昧落后异族轻松猖狂的入侵。

    辽军阴谋再次轻松得逞了。

    三千正面迎战的宋军苦逼倒霉了,在飞蝗一样来的箭雨中眨眼间就落马了数百骑。在高速奔腾的战马群中落马,下场都不用想.....更惨的是惨叫迭起不断。

    辽军弓力强,又比宋骑这些由各地方厢军骑兵混编的第一次真正在战场经历骑兵大战的骑兵的骑战能力高不少,射击准头天然比宋骑高,骑战经验更是丰富不知多少。

    宋骑人马可称有绝对优势,却射不到辽军,在进入能还击的射程前只能干瞪眼一味得被动死挨打。死掉的,死得太糊涂太冤枉,根本不知自己到底是死在谁手里,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辽军在奔腾中对对手惊恐胡乱射来的密密麻麻可怕箭雨根本无视。

    他们很有数,知道这个距离,宋军根本射不到自己,只管抓紧时间连环猛射,争取在太有限时间内尽量多的干掉些宋骑,先削弱掉正面对手的优势。

    骑阵中的项无镇擅射,弓也是将用强弓,能有效射杀辽骑,也射落了数骑辽军,其中还有个在前带队冲的辽军将领,但他一个人的射击力量对大战毫无意义,他也差点儿死在辽军急骤连绵的箭雨下,惊得他骇然变色,这才真知道了辽骑兵的可怕。

    他以前是琅琊彭城节度使,一直在内地,从来没和辽军交过手,所知的辽军一切都只是听说的,根本没战辽经验却习惯性的自大想当然,此时才猛然多少意识了自己原来并不是能指挥大军怼掉辽军的那种卓越强将,可能自负错了,他错了没死,却坑苦了部下无辜将士....

480惨烈,2

    三千宋骑兵,在短短数个呼吸时间内就消失了上千人,想转马避开如此被动射杀,高速奔腾的大军却哪里能那么容易完成变向。而辽骑却在进入宋军射程前一个漂亮地拐弯,滑走,娴熟甩开了正面宋骑,饿狼般又冲向了外侧正迅猛包抄增援来的那一千宋骑......

    这一千宋骑已经看到了辽军的弓强优势,原本是想趁机扑上来侧击辽军,表现得有心气,很奋勇,亲眼看到了辽骑强悍的骑射也没吓得不敢上前,没想到辽军骑术也是如此强悍,竟然能如此流畅地及时拐弯甩开项元镇部又正迎向自己,这下一千骑兵顿时吓坏了,本就是比不上挑入京城和边军当高待遇兵的地方厢军,又是第一次真正打仗,面对的还是凶野的狼群——外敌辽骑,这更不行了,慌乱中胡乱把手中的箭放了出去想圈马赶紧逃避,却被辽骑飞快扑上来连绵箭雨追杀,弓力不够,毫无还手之力,也吓蒙了,只顾在箭雨中惊叫惨叫.....竟然片刻间就全军覆没了,连战斗力高强的数员带队将领也一样一个没能逃脱死劫,悲壮全部落马.....转瞬后踩成了血泥。

    辽军区区一千人马却短短时间内就轻松取得了干掉五千宋骑近半的战绩,自身伤亡不到百人,这个战绩已经足以让他们骄傲了。耶律余睹的自信与战术,都没错,确实有猖狂的资格。

    高台上的欧阳珣从望远镜比较清晰看到这一慕,震惊变色.....胸中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才一捶面前的栏杆愤然骂道:“该死的卖国贼!他们怎么就敢......泱泱华夏冠盖上国,怎么会是这样?”

    他已经看破了宋骑如此悲壮憋屈的幕后原因。

    这些骑兵儿郎是被那些汉奸官卖国贼出卖了军中大事葬送的,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旁边闭嘴罚陪站的监军和骠骑大将军拼命瞪眼远眺也无法看清右翼军的仗打得到底怎样了,右翼军在小镇西北方向,隔这好几里远哪。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黑压压一片模糊的涌动,但也能感觉到情况大不妙,心不免提了起来,又听到欧阳珣如此愤怒喝骂,越发惊恐担忧,心绷得更紧了。

    惊慌中,监军想问问欧阳珣到底怎么回事,却又限于欧阳不让他开口的限令,生怕擅自开口违令被正暴怒却邪火无处发泄的欧阳珣一怒就把他砍了,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到底也没敢吱声。

    骠骑大将军紧张得只顾死盯着右翼动态,尽管看不清,也只顾看,倒是没心思问东问西。

    欧阳珣扭头,正好和正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监军的目光对了个正照。

    监军太监被欧阳珣激动怒火中暴发得吃人饿狼般眼神渗得猛一哆嗦。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风流儒雅孱弱的文人士大夫居然也能有如此可怕眼神,渗得他头都下意识低下了,不料却听到欧阳珣严厉中却带着明显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大官,我军的装备情况遭人事先泄露。我右翼骑兵被辽军刻意以强弓克制,就这么会工夫就轻松射杀了两千多骑。儿郎们死得好惨哪。他们死得太冤枉了,太不值了。大官,你这么精明擅斗,精神头这么充沛总闲不住,为什么不把朝中和地方官中仍然藏有卖国内奸的事报告朝廷,让朝廷再重视起来?战后得闲,你为什么不在这方面出把力帮着皇帝巡查天下,查看整饬驻扎监察地方的宦官团存在的问题和不足,狠狠清理一下地方存在的内奸呢?这才是你效忠陛下应该做的,也是你最擅长的。拿出你在宫中练就的机警和敏锐识别能力,拿出你对付本官的劲,你准能干好。本太尉在这方面很看好你。你,行的。你肯定行。”

    监军愕然抬头瞅着欧阳珣。

    他不知道欧阳珣是在期待他还是又在嘲弄戏耍他,待看清欧阳珣眼中的清明正经及鼓励之色,他这才确认欧阳珣说的这是好话,是真心在如此建议。

    他心思一动:童贯活得威风是知兵会打仗,能代皇帝抓紧军权;大内总管谭稹是晓军事,有带兵的雄心大志,胆也壮,有谋,果敢,心也细,管着秘谍司和相关的皇城司,在内宫中能当皇帝的军政大事参谋,也能当好耳目并伺候好皇帝;那位深藏宫中如今可称是宦官老祖宗的老太监,虽然明面只管着事关皇家满门不被人毒死的御膳坊这点要紧差事,整天不声不响的,实际却是一身强悍武功的高手,是太上皇最信任的老奴和保镖,为人又低调平和有善心,爱护宫中小辈,深得宫女宦官敬重,连谭稹也甘愿恭敬遵着,也得宫中如今不剩几个的娘娘的信任敬重甚至依赖,是梁师成之后事实上的大内第一内官。这几个太监都是对皇家有大用的才有如此稳固地位和富贵。那么,咱家呢?咱家虽然也混出头了,也是太上皇的心腹,可是哪能和那几位比.....咱家只会阴人,不会别的擅长。欧阳.....这么建议,咝,这真是条出路啊,正合咱家能耐.....

    欧阳珣向来是以最擅长识人用人而出名的。

    这一点,这死太监也深为佩服。

    欧阳珣既然这么说,也算得好心。他动心了.....原本肚子里蒇着的对欧阳珣的满腹怒火怨气恨意不禁消解了些,原本战后就会迫不及待亮出来的恶毒报复心思和主意也缓解了些......

    当然,他也是真有些怕了欧阳珣,清楚,欧阳珣即使失势了也不是好斗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还没病咽气了,只怕也照样不是他能收拾了的。

    这厮甚是狡诈厚脸皮,立即顺着欧阳珣主动表示的美意表示恭敬与感谢.....缓解了双方紧张如仇敌的敌对关系,识趣的就在高台上立即向皇帝写密折,把右翼军骑兵惨死的幕后原因报上去,还在折子里盛赞欧阳太尉如何忠君爱国尽心王事,又是如何擅长治军打仗.....别的什么也没说。

    他是在以此向欧阳示好示坦荡。

    实际上,他害怕的是,如果不这么干,折子也送不出去,会被截下来,内容让欧阳珣看个一清二楚,然后,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指定长不安稳了。欧阳珣肯定会在战中找借口弄死他。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欧阳珣这样的士大夫中的圣斗士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宦官能斗得过的。

    官中那些伎俩,在官场,尤其是在此时的军中,真就没那么灵,不顶用。

    这完全是两个场所两种领域,有相通处,更有大不同。

    在这,在此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老实点.....

    ..........................

    右翼战场上。

    项元镇此前被辽骑射得惊恐只想转向引军逃避,没逃成,辽骑转向逃走,他的主意又变了,这人他丢不起,他想找回面子,重新在将士心中竖立起威望,也是早已习惯了的市侩官僚心态作祟,贪功,又想在辽军屁股后撵着射杀讨便宜,也确实在辽军转向间趁机射掉了几十骑辽军,看到外翼一千骑兵片刻间就悲惨全军覆没了,他越发惊骇,却照样没改变主意,一心追着撵杀。

    辽军没强悍地回马迎战,而是娴熟轻松卷着那没了主人的近千宋马,轰隆隆向远方跑去。项元镇哪里肯舍,奋勇在前领军猛追,离步军这边越来越远。

    稍远处,负责包抄辽骑内侧的副将王宣竭尽大声招呼项元镇什么,项元镇不是没注意到,却根本不预理睬,一心想凭着还有的这近两千骑优势兵力从后面干掉辽骑。

    结果,辽军玩起了边逃边回身后射的手段。这一手也是游牧民族最擅长的战术手段,真正大放光彩的是在成吉思汗蒙古骑兵收拾强大的欧洲重骑兵时代。

    项元镇部照样吃亏在弓力不行、射击水平也不及上,马,也不行。

    右翼骑兵的战马都是朝廷不稀得收的地方劣马。辽军有意针对,派的千人队却是好马,尽管好也好不哪去,不是良马与劣马之间的区别,无非是四等马与最差的五等的差距,但骑术高超又有马优势,拉开宋骑射不到的距离却是照样能做到。

    项元镇部在追赶中却还是被动挨打,被辽军边逃边射又轻松随意干掉了上百人。

    至此,项元镇才醒脑子了,才知道此前王宣招呼劝他别追别上当是多么正确,反衬出他自己对战辽这种对外敌的战事上多么无知,却是多么任性自负,多么贪婪愚蠢,他,也是心怯了,怕了辽军的强悍骑战之能,怕死,赶紧放弃追杀.....如此反而让只能听他吆喝的部下少白白惨死。

    辽骑一看傻帽宋军不追了,不免大为遗憾:轻狂老头,你怎么就放弃了,不让我们多杀点呢....

    他们没有反身追杀,立即卷着宋马,流畅得划了个弧,及时拐弯,向本部步军大阵奔去。

    王宣看得清楚,看透了辽军的意图,辽军的真正意图是抢宋军的马,增强骑兵力量,化不缺骑兵只缺战马的劣势,争到骑兵优势....他悲愤耻辱,大怒,立即引军猛冲向辽军步兵大阵外翼。

    果然,辽步兵大阵中分出了不下三千兵力向外奔去,无疑是想接收辽骑夺到的战马。

    王宣离辽军步兵大阵近,有距离优势,策马狂奔及时赶了上去。

    他没有仗着战马狂奔优势猛撞进分出来的这部辽步兵中,理智聪明的引部下边放箭威慑惊扰边成功抵近射程内,拉开长线,变薄骑兵阵,减小箭雨覆盖会造成的伤害度,围着这部辽步军猛烈射击,射得惊得辽步军惊骇、惨叫、慌乱还击.....辽军整体比宋军擅射,但,想射中高速奔腾的稀疏目标也没那么容易。王宣部射中了大量辽军,自身却仅仅几个倒霉蛋中箭,并飞快转到了辽军后,在扑上去的短暂过程中又射了一轮,把辽军弄得更惊乱,然后收弓。王宣从鸟翅环上摘下长枪,大吼一声,与亲兵带头猛撞入辽军后部,撞得辽军后军飞起数人,杀了进去,他部下虽然不是他真定府的得力边军部下,却也能有样学样,紧跟着他狠狠撞入辽军中展开疯狂报复大杀.....

    区区三千多人的步兵队伍,王宣部战马狂奔,轻易杀了个对穿。

    只这一击,辽军就倒下了上千,并且队伍大乱了。

    王宣部却只落马了不到五个人,伤的也没几个,又滑向辽军侧面,再次策马狂奔猛撞进去

    轻松杀了个对穿,又干掉了至少六七百辽军。

    这部辽军彻底吓崩溃了,乱作一团,不听指挥.....

    项元镇放弃追杀后,害怕辽骑反身追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忐忑犹豫不决,不知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部下骑兵和自己的命,已经不敢自大设想怎么教训辽骑扭转他决策一再失误造成的惨败,转眼却看到王宣部的行为,项元镇僵化死机了一样的脑子顿时活了,明白了王宣的意图,赶紧也疯狂扑向了这部倒霉的辽步兵,和王宣部配合,夹击,对崩溃乱窜的辽军一通凶狠砍杀发泄。

    十几个呼吸间,三千辽军就死得只剩下百八十个命大的还能无头苍蝇般惊恐乱叫乱窜.....

    至此,宋骑折了两千多人,辽军则死了近三千步兵,双方的将校阵亡人数相当,这笔账,也不知该怎么算双方谁得了便宜谁亏了本。

    但自开打就陷入完全被动极度憋屈的宋骑军总算狠狠吐出了这口恶气,最喜欢欺负虐待别人的这些坏蛋们心中着实痛快了不少,这一通大杀也杀出了他们的凶恶和胆气,低落的士气总算振奋了点。

    王宣却没工夫开心。

    辽骑看到出阵接应自己的步军惨遭宋骑屠杀,没扑过来报复,立即转向奔向大阵别处。王宣顾不得追杀还剩下的那些辽步兵,引军急扑过去。他决不能允许辽骑把战马送到辽步军那转眼就多出近千骑骑兵的事发生,导致攻守之势完全反转,也及时赶到,成功截断了辽骑的归路。

    项元镇这时候也终于显示出了往日当大盗反贼时的英明善战,带部下一冲,几乎全歼了命大还在试图逃走的那点辽步兵,放下架子老实紧跟王宣步调,也及时进击到了辽骑侧后,并聪明地拉了长线,要在最有利的侧后狠击辽骑。

    前有堵截,侧有攻击,区区九百多点辽骑,要带着近千宋马,无法灵活机动作战,不敢和合计仍有近三千骑的宋骑兵较劲,识相的连忙再转向,想向更远处的辽左翼军后军把马送去......

481惨烈3

    辽骑只要把掳的宋马送到了本部,就能有一匹马就有一个骑兵上阵。

    这就是辽军的优势。

    辽军有多少马就能有多少骑兵。辽军几乎人人都会骑马打仗。而宋军,步兵就是步兵,就算会骑马也不可能上马为骑兵打仗。宋骑兵在此战只会死一个少一个,有马也没用......

    辽左翼军也不会眼睁睁干看着派出接应的人被屠杀,骑兵无法卷马回归,立即又分出数千人扑向宋骑,要以严密的步军大阵和步军更厉害的强弓硬弩阻击王宣部并再夺到一千战马......

    只要消灭王宣部,有了这些马,立马就是一个骑兵千人队成立,就可以反扑过去收拾明显骑战外行的老头项元镇所部,不但能帮辽骑解决侧后翼的威胁,还能一举完全夺得此翼骑兵优势。

    辽左翼军算盘打得响,反应极其迅速,却没能如愿。

    在王宣看破辽军意图果断进击时,远在小镇高台观战的赵岳已瞅着向西北边远去的辽骑,预感到了辽军的企图,看到了项元镇再次无知却轻狂愚蠢上当了,预见到了辽军后续的动作。

    他连忙向欧阳珣嘀咕了几句。

    欧阳珣神色一紧,赶紧传令下去。

    城墙上有大汉挥起膀子咚咚连续快速击鼓三声,稍停顿了一会儿再是如此三声,然后才是有特定韵律的反复击鼓.....这是事先约好的指挥鼓声,三声,是专门命令右翼宋军的信号。两声是指左翼。中军只是简单的一声。在小镇北城墙上高立的专门指挥右翼军的大旗也按鼓点表达的命令有规律的摇摆起来,向右翼军重复着中军帅令。

    右翼军步兵总指挥是四脚蛇徐京。

    他曾是上党节度使,虽然当年当反贼大盗时是狠毒阴险的水贼,擅长水上作案作战,但招安后镇守上党这么多年,也是西北军,和几乎年年理所当然南下“打草谷”烧杀抢掠宋国的辽军辽民混合强盗打过仗,也算有战辽的丰富军事经验,被欧阳珣点为右翼步军总指挥。

    可是,徐京镇守上党时,手下兵力最多时也只一万人,而且这一万人还是分驻各处,他从没领一万大军和辽寇交锋,更没统领过骑兵大军大战辽军的经验,当大盗时,手下确实曾经有过数万人,但,那不一样,草寇民尔,和不堪的内地宋军交手,打的是内战,双方都没多少马,就是西瓜打东瓜,都是窝里横的不堪,连来围剿他的宋军都是流寇一样的习性,他所部自然也是,正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官、匪,双方都不会坚强勇猛的硬刚死战,他本以为自己是个统帅级大将人物呢,到了此刻真和辽军大战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那点本事还真不够看的。

    他倒是并不太惊骇于辽骑的强悍,却也不知该如何破解辽骑优势,也不知该怎样用步兵帮助本部骑兵应对辽骑,猛然听到鼓声,急转首看到小镇这的大旗旗语,连忙下令外翼步兵出击。

    同党项无镇这回丢人丢大发了,他得帮老朋友把丢的脸找回来,证明他们这几个老鬼还是有得瑟的资格的,也得证明他们这些被朝廷始终猜忌的老家伙对朝廷是忠心的,更是有大用的....

    这是他积极服从中军帅令的内在原因。

    同时,骑兵形势极度危急,骑兵若灭,会直接导致右翼全军的被动,在辽骑娴熟强悍反复游击骚扰威胁破坏下,步军无法安心大战,奈何不了骑兵,惨败就成了可预料的必然事。大军溃败,意味着高贵如皇帝也照样陷入命如蝼蚁,随时随地悲惨死在乱军中。徐京可不想死在大败的仓皇无助中。他也不想投降辽军沦落为游魂狗过不算人的日子,心底里也极不希望宋军战败.....

    负责指挥外翼一万步兵的是姬文康。

    此人在历史上能在宋末乱世中出人头地,混成了响当当的二鬼子政权的顶级大将,确实是有过人的本事,此时还没成长到历史上的将才境界,却具备着可观的军事潜力,在此紧要关头也显示出了不可小视的潜力,而且此时也不是投降派。

    他可不想成为辽军的炮灰,弄去北方耗金军....

    他就在现场看得明白,早有了主意,根本不用徐京下令也知道该怎么做,一得到了命令,可以按自己的主意动手了,立即就能引军快速行动起来,放弃原地固守,从大军分裂而出,猛扑向辽左翼军侧面,既是包抄辽步军,在外侧攻击威胁,也是阻断辽军分裂出的步兵攻击王宣部。

    姬文康知道奠定自己在此战中的功绩地位、证明自己军事价值的最佳时机到了,必须紧紧抓住了,表现就极其积极奋勇,对部下将领下了如何具体作战的命令就一马当先带头杀奔辽军。

    近万人分裂为两部,一部堵截增援出来的辽步兵,一部增援去接应宋骑兵。

    位列前排如墙壁立的巨盾兵没有出战。

    巨盾太大太重了,不方便随军快速灵活出击,后部空了后,这些兵立即自动如长线向后一甩,摆向侧翼,成了挡护在侧翼的盾墙,防止辽骑突击侧后方。

    辽骑一看,增援自己的步兵再次被堵住,宋军右翼兵多,就是有这个兵力优势.....不用指望了,自己又面临着宋骑的夹击,他们立即果断弃了夺的宋马,迅速逃离,马比宋骑的好,也及时摆脱了被困,逃离了不远就回头了,快速列起阵式想再次以弓力强射程远、骑射能力强的优势先扑杀掉擅长克制辽骑的威胁最大的王宣部。击溃了这一部,这边的骑兵大战结果就基本确定了。

    王宣却并没和项元镇部就势死咬着辽军夹击贪图追杀掉,赶紧把辽军丢下的上千无主战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收拢席卷了,掉头向己方步兵大阵那全力跑去。

    项元镇此时也再不糊涂了,紧跟着帮着王宣部把那些战马卷向己方。

    他也万分清楚,这些无主马的归属等同于决定着宋辽双方骑兵到底谁生谁死,万万不能落入辽军之手。

    辽骑大怒。

    宋傻子居然不傻了?

    事情都坏在打着王字将旗的那个宋将身上,可恶......怒骂咆哮着立马加速反追过来。

    王宣却狡猾地快速奔到扑过来及时接应自己的宋步兵这,紧贴着姬文康的这部步兵重兵跑,利用步兵拥有的强弓硬弩优势威慑后面紧追过来的辽骑,保护自己。

    辽骑自然晓得宋步军的厉害。

    这也是辽军最气恼无奈的地方,宋军不但马多,弓弩也多,这全是海盗干的好事。

    该杀千刀的海盗把宋辽两国都抢了个干净,宋辽当年都倒霉失去了太多弓弩,可是事后,海盗见宋王朝很恭顺老实,又陆陆续续把这些弓弩箭,包括衣甲什么的,大量卖还给了宋国,辽国对海盗比宋国更恭顺老实,表现得更孙子,海盗却不肯大量卖还给辽国。

    这也就罢了。

    毕竟,穷鬼宋国还有茶叶什么的海盗想要的能讨好海盗,而穷鬼辽国却什么也没有了。海盗,凶暴贪婪之极,做生意严守诚信,却是唯利是图,只重能得到的实际利益,毫无人情可讲....

    悲哀的是,辽国成了农耕国,没了牲畜优势,灾后到如今几乎就没宰杀过牲畜,拼命攒种,也就没了可制造弓弩必需的角、筋.....也没工匠,想自己制造添补弓弩所缺也干不了,同时还得悲催的抵抗金军疯子,得把有限的弓弩主要用在抗金上,造成燕云这边的军队越发窘迫.....

    不过,辽国痛恨海盗,也还得感谢海盗。

    因为,海盗没把射程和摧毁能力那么恐怖的神臂弩也卖还宋国,否则辽国只有哭死的份。

    沧北军叛逃后,宋军彻底没有了辽军最畏惧的神臂弩,这是辽国敢暴起吞并宋国野心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尤其是辽骑敢如此嚣张自信,以一比五的劣势不但敢挑战,还敢自信能歼灭.....

    可是,宋军没有根本不是人能挡得住的神臂弩,却还是有射程威力小的也是大威胁的强弩。在这次南侵中,辽军已经吃过这方面的大亏,左翼辽骑很清楚宋步兵这个优势,知道自己若妄想以手中骑弓和宋步兵玩对射,那纯粹是找虐的份,不对,那纯粹是找死。

    不到一千张的一石半骑弓,和怎么也得有两石之力铺天盖地射来的弩箭对抗,下场还用想?

    辽骑这个恨哪,这个气苦无奈啊,哪敢继续尾追王宣他们撩拨起宋步兵对射,识相地立即改向,自然是不肯死心,此战的任务就是消灭此翼宋骑并夺得战马,却是奔向宋骑外侧继续追杀,这样隔着宋骑兵和马群,凶狠扑过来的宋步兵就射不着了,也追不上,只能是空有利器。

    可是,真定军骑兵大将王宣今天注定就是辽骑的克星。

    他在逃跑中和项元镇一起,及时把骑兵中所有使用强弓的将校和亲兵抽调了出来单独列为一队,专门列在步兵射手保护不到的外侧,尽管总共只有一百来人,对上近千辽骑可谓是微不足道,可是这真就能掐住辽骑的命门。

    辽骑抵近能射到的时候,这些宋军也能射到辽骑,而且人人都是身手高强的精锐力量,能远射,也擅长躲箭防箭,盔甲防护也好,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再不是之前的辽骑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戏耍收拾宋骑了。辽骑可以仗着人多硬拼掉这点对手,辽军几乎人人会骑战,有用不完的骑兵,是死得起骑兵,但是,这不意味着这队辽骑就会扑上来死拼取胜。

    上去硬拼,人多,必胜,但死的却是自己啊,这种事就不能干了。

    辽军是怀着南下大抢劫发大财的心思奋勇南侵的,死了,一了百了,万事皆空,一切和自己都没关系了,奋勇拼死有什么意义?辽国此次就算成功占领了宋国,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犹豫着,不肯上。

    这,就是辽国的没落。

    辽人已没有以前那种四处征战侵略为国不惜死的凶狂悍勇精神,所以国再大,兵再多,军事力量再强,却就是干不过实在太小的女真野人。赵廉以一隅之地微弱兵力就是能打得辽国低头。

    这队辽骑怕死不上去硬拼,也有足够的不舍生忘死奋勇的理由。

    接应他们的步兵——后备骑兵,正被出击的宋步兵大军挡隔着,根本无法及时赶过来。他们这点人若是拼着必然死伤不会少的结果上去硬拼,剩下的那几百人手,被绝对优势的宋骑兵一围,只怕就全军覆没了。

    别忘了,宋骑现在有富余的战马可换乘,而辽骑的战马已经疲惫了,比宋骑没多少马快的优势。宋骑换上不那么累的无主战马,还有辽军的马,能够追上辽骑,最起码能抵进射程把他们全干掉。而他们全死光了,辽军可以不在乎。要紧是他们的马就落入宋军手了。辽左翼军就没战马骑兵了,本就兵力远弱于宋右翼军的大军只怕就会惨败,引发恶劣后果,极可能导致全军大败。

    有这个理由在,他们就不用怕遭到耶律余睹怒其不舍命大战的罪责。

    从厮杀的战场到宋右翼军步兵大阵不过是几里之距,哪够高速奔腾的战马跑的。

    就在辽骑追在外侧犹豫着时,王宣他们抓住这宝贵时机奔到了本部大阵这,被扑出来的步军重兵接应了。

    辽骑只得恨恨无奈的停止追击,转向去突击报复姬文康部步兵,缓解步军被包抄的被动。

    王宣急令将士们换乘状态好的无主战马,并且从步军这拿到强弓。

    宋军弓弩富余,有备用的。

    尽管是比骑弓长的步弓,骑兵用着不顺手,也不习惯,在骑战中用着也不方便,但有了强弓就弥补了射程不足的劣势,再不用对辽骑完全被动挨打了。有人多优势,就能压制甚至消灭掉这边的辽骑,取得整个右翼战场主动。

    剩下的战马就丢给步军处理了。步军却没人能用上,又要参战大战,右翼早晚会陷入大混战,没工夫专门保护战马,就把马从小镇北门赶进了镇中,让中军去操心。

    王宣取了强弓就急引军反扑向辽骑,避免辽骑游击搞乱姬文康部甚至能瓦解掉军心。

    至此,骑兵主将项元镇已经自动退化为陪衬。

    没人愿意听一个只会带自己掉进死亡的将军的话。

    这些骑兵都是坏蛋,本就不是能无条件老实服从领导的良民,又不是项元镇的部下禁军,和项元镇没关系,就是为此战,临时接受项元镇的训练领导,在此战听用,为的是项元镇能领导着打胜这一仗,既然项,不行,那么这些骑兵就会不鸟项元镇,跟能打的,也不用担心后果。

    项元镇大没面子,心中恼火之极,却也从此战学到了太多实战见识,眼下只能忍住怒火,暂时老实当陪衬,象个只有个人勇武的猛将一样紧跟着王宣杀过去。

    老家伙的个人武力还是很强悍的,在大战中能找回些面子。

    辽左翼军骑战没能完成耶律余睹的骑兵计划,但剩下的九百左右辽骑仗着比宋骑高超的骑射能力,硬是能牵制住近三倍的骑兵对手。

    能力问题,这不是王宣能解决的......

482惨烈,4

    骑兵大战陷入僵持。

    骑兵失利,辽军却玩出另一种狡诈阴险凶残,步军亮出强盗民族的无耻,军阵开裂,掩在里面的众多百姓露了出来,被凶暴驱赶到大军外面,和宋军之间形成了个人群隔断。

    这些百姓是辽军在抢劫中收获的宋人,不止有民,还有宋官吏等吃公饭的。他们无论是官是民,都有个统一的特点:观风向,心怀着投降当辽国顺民的心思。

    他们没料到的是,辽军并没有考虑做个诱惑宋人愿意大举投降的好形象格外优待他们这些最先落入辽军手的宋人,包括体面有身份对辽国也有用的官在内,全部被用做了此战的炮灰,挡护在辽军前面应对宋军的攻击,以此克制宋军的火药优势,也是消耗宋军的射击体力和箭枝。

    辽军为速胜南侵,卑鄙没人性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时间、时机,对背后有金军严重威胁的辽国来说太重要了。

    耶律余睹如此凶残卑鄙,把能帮着蛊惑宋人投降并出主意对付宋军宋朝廷的宋官俘虏也照样一视同仁列入炮灰队,也是有苦衷。

    粮食,他南下并没有抢到预想的那么多。

    粮食对打败欧阳珣这一仗太重要了。有十几万人马吃用,抢到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宝贵的,没有一点多余的粮食白养宋俘虏。另外,抓到的这些愿意当汉奸的宋官吏都身份卑微,而且在山西个个名声极臭,都是穿着体面神圣官皮的歹徒,对宋人的影响力完全可忽略不计,留着没用。

    由此,这些聪明选择归顺强国的叛徒就悲催了,自打投降辽军后成了俘虏就活得连乞丐都不如了,乞丐最起码有自由,可乞讨填肚子,还有点指望,这些人却啥也没有了,只剩下一身遮羞的破衣服,稍好点的东西都属于辽军的,哪怕只是一双没破的旧布鞋.....在俘虏营困着,天天只是稀得照影子的加了土豆皮烂菜叶的稀饭,而且每天仅仅一顿,饿得别说乞讨了,就是树皮野草都没得吃可骗骗造反的肚子,当积极谄媚顺民这几天差点活活冻饿死,仅仅是被辽军吊着命,不止如此,还得当苦力干活,辽军不愿干的脏活累活麻烦活都得干,拼命干还得挨打受骂,人生考验莫过如此。辽军并没暴虐杀人,俘虏营老弱不堪的人已自动成批死去,减少了没用人的消耗。

    今天的早饭,辽军突然好心给他们提供了顿厚的吃食。

    这些人在恐慌绝望中骤然有了这待遇,还幻想着是不是自己表现好,终于赢得了辽军的信任.....喜出望外,如饥饿了千年的饿鬼一样猛吃,能吃饱了,也有了些体力,能赶二十里路来到战场,当然在此刻也能有些体力为辽军奔跑冲阵。

    这些人也不傻,来到了战场,已经预感了死亡降临,等到被驱赶夹押在辽军侧翼大阵中站桩增加军阵规模欺骗抵近侦察的宋斥侯骑,他们就更害怕了。

    果不然,他们预感的灾难降临了,之前的所有最虔诚的祈祷显然都没用。

    天上地下的所有神佛鬼怪无疑今天都休假,没听到他们的祈祷,或是听到看到了也只顾着快活休假,不肯理睬....

    从辽军左翼军这出来的宋人黑压压一大片,分布在正对辽军的宋右翼大阵以及杀出来的侧翼姬文康部这面,人数没有一万也至少有八千。

    所谓蚁多咬死象,何况是人。

    这是股在大战中不可忽视的力量。辽军运用得好了,真能达到想要的战术目的。

    辽军也玩得漂亮,把这些人组成一个个群队,而不是任其瞎跑散开成填充两军之间所有空间的面,如此能极大加强炮灰的冲击力,也便于辽军控制着冲锋和跟在后面趁势杀入宋军阵中。

    这些人被凶暴殴打驱赶出了军阵,心惊胆战中看到宋军,又燃起了求生希望,早已消耗掉的早饭似乎又提供了力量,不用夹在当中威胁驱使他们的辽军驱赶就一个个眼睛放光,哭喊着拼命奔向宋军。

    狗剩,不要开枪,我是你爹.....我是你的父老乡亲.....

    类似这样的话从这些宋人嘴中乱糟糟喊出,声浪惊人,这些人此时又想起自己是宋人了,理直气壮地奔向宋军,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宋军的积极接应和保护,实际是在代辽军奋全力冲击、破坏、搞乱,最终瓦解掉宋军阵.....正士气高昂的左翼辽军极可能就此胜利。宋右翼军大败,死伤遍地,甚至可能全军覆没。这些宋人也必然在混战中没好下场,只是个死,他们此刻却丝毫没想起这个可能,只顾瞪着眼竭尽所能轰隆隆猛冲过去,冲过去似乎就是获救.....

    宋军都是坏蛋。

    他们格外清楚冲过来的这些宋人都是些什么东西,紧握着武器看着这场面,这个上火啊。

    你,你,你们这些刁民恶妇大战乡邻、干掉要分家产的本家兄弟姐妹,仅仅为句日常中的口角或是点小积怨就敢把人往死里干的那股狠劲和勇猛胆大,哪去了?

    你,你,你们这些官吏衙役往日盘剥百姓,阴险害人,荼毒众生的那股子狠毒、高明、有招,没别的,就是干,就是敢干,能干,那种聪明敢为能为劲和超级自信,哪去了?

    还有你们这些地痞无赖尽管只是我们坏蛋中的最低级劣货,国难后不能混成我们这样的体面禁军,也没资格当地方厢军或官府衙役,吃不上公家饭,只能继续当城乡的地痞混混,可是也能横行当地敲诈抢劫过着不劳而获的强者小日子,现在,你们的凶狂强横霸道机灵劲都哪去了?

    你,你们特么眼瞎了,还是怎么着,不往有机会逃走活命的两边逃,一个劲往这撞过来是怎么回事?你没看见这是要命的军阵吗?战阵是你们能闯的吗.....

    夹在你们当中监控驱赶你们的辽军寥寥无几啊,你们怎么不聪明敢为的报复干掉这点辽军?没杀人的家伙,拳脚能耐也不济,杀不了这些监工辽军也就罢了,往日那抓花脸抓瞎眼睛的恶妇能耐和胆量,难道你们也没有了?

    你们这么多人哪,还九成是成年汉子,特么的往日那当刁民恶妇、贪官污吏、地痞无赖,行凶作恶时如打了鸡血的精神头和诸般高超到能令人无法想像的能耐,都哪去了?

    侧翼军大将姬文康也是坏蛋,大坏蛋。

    他可没有慈悲怜悯解救本国百姓的情怀,更没那个救百姓的自我牺牲精神。

    他一看这些宋人难民这是要疯狂一举冲垮自己的军阵,顿时瞪起了凶睛,你们要坏掉老子的战功,能毁掉老子的仕途前程,甚至危及到老子的命.....找死啊!

    “射击。”

    他怒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等这些丧心病狂的狗东西冲垮我们,让我们全丧命啊?射击,给本官狠狠杀。不要顾忌。敢冲过来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全部干掉。”

    他这么做,从军事角度和国家安危大局来说,真不能算错。此刻也必须如此。

    这些百姓根本不听招呼往两边跑,对宋军的救命提醒置若罔闻,不论怀的是什么心思,都是事实上的奋勇为辽军破阵开路,都是在全力帮助辽军对付打败宋军,这就该死。

    他所部将士本就是坏蛋,往日当禁军前过的好日子就是专门祸害百姓,都早习惯成自然了,此际岂会真顾惜眼前这些无头苍蝇般撞过来的宋人,听到长官的喝令,一听到危及自己的小命,那心猛一震,顿时凶恶大发,哪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天王老子在眼前,也得照样干掉,什么也不会在乎,何况只是这些冲过来的蠢货。

    嗡。

    霹雳弦惊。

    早就搭在弓弩上的箭飞了出去,下雨一样落在还在理直气壮高喊着“狗剩我是你爹”不顾一切冲来的人群中,顿时倒下一片,惨叫惊叫响起一片.....这些宋官民遭到无情射杀,先是惊恐呆了,随即在监工辽军更凶狂着急的殴打驱赶下醒了点神,仍然不是知死的赶紧往两边逃,仍然不知对零散在群中寥寥无几的辽军趁机展开报复,摆脱控制,更没有杀一个辽军够本,杀两个报复了赚了的凶勇心气,居然一个个心中愤起的是:你,你们怎么敢杀我?我是宋人哪。你们是宋军,竟然敢不救助我们还杀我们......

    愤怒之极。

    一个个满脸的悲哀哭嚎相转化成了瞅着宋军的愤怨狰狞凶狠,往日当坏蛋的狠劲复苏了。

    辽军监工是特意选出来的会说汉话的兵将,纷纷用汉话凶狠大吼提醒:“快冲上去。加把劲冲上去,宋军就不能射杀你们了。”

    这些炮灰真就这么认为着,听话地越发奋勇冲过去,似乎成了脑子没了的傻子、提线木偶.....

    姬文康和部下在射了一波箭后仍然提醒喝令幸存的宋人赶紧向两边跑,否则格杀勿论。少了这些炮灰,他们也能节省体力和箭枝专心收拾辽军。他们的话却居然不如野兽辽军的好使.....

    他们也怒了。

    这次更不再犹豫。

    他们认定了这些宋人是坚定效忠辽国甘愿以死冲垮宋军阵的叛国狗贼......

    转瞬又是一波箭雨,又干倒了好多,但剩存的宋人仍然乌压压一团团如暴走的野兽般冲过来,不远了,最近的那些在几个呼吸间就能冲到。而大队辽军就紧跟在一团团的后面开始放箭.....

    姬文康冒着箭雨急眼了,立即喝令:“火药。火药。”

    就在弓弩兵后面憋着口紧张气正严阵以待的专业火药军立即动手了。

    仿制沧北军的竹筒式手雷使用最方便最快,哧哧响着,飞向外面宋人的近、中处。

    另一些大汉则抛田径赛的链子球一样,抓着根系着火药的绳子原地猛转两三圈,娴熟脱手,把火药包甩向更远处的宋人那边。这些汉子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军中大力士,能把一斤到三五斤装的火药包远抛到一两百米远,是克制敌军大队狂猛冲阵的利器。

    只是,这些链子火药武器系的不是装火药的铁球,也不是陶罐,那玩不是如今的宋国能玩得起的,铁不说,泥巴烧的陶罐,那也得有人会做。工匠却在海盗国那奉献手艺和聪明智慧。宋国也有着,简单,就跟着赵廉的沧北军学,用木头做方形小盒子装上火药,照样好使。

    宋军有大量火药。

    姬文康部这,一辆辆方便跟着进攻的板车装满了各种简易火药武器,车都是带着结实木盖的,防止火药被自己或敌人投来的火轻易引爆,却能在四面掀板方便取用,只是比拉人的那种马车厢低矮不少。

    这回下手不留情。宋军抛出的火药量着实不少。

    也容不得宋军留手。辽国的箭已经射到这了。

    竹筒手雷或链子锤密密麻麻飞到宋人团或后部的辽军前半端人群中猛烈爆炸,最可怕的是未落地,在头顶紧半空就炸了的。无论是炮灰宋人还是辽军都一样顿时血肉飞舞,刀枪和护身盾牌到处飞,更进一步加大了爆炸的伤害度。中处,人群顿时出现一个个空白......

    被这雷霆般一打击,疯狂冲来的一个个宋人团被炸蒙了,却也神奇地一下子炸开窍了,死得比上次的箭杀更多更惨重了,他们却不怨愤了,转为只顾得惊惧哭喊颤抖退缩,总算有机灵的想起来自己可以往两边跑.....这阵式导致辽军的进攻计划受阻,甚至反受到炮灰的冲击......

    辽军惊怒,挥舞刀枪屠杀敢反冲回来的猪猡宋人,震慑威逼着炮灰团不敢蒙头蒙脑反冲乱辽军阵式,也不得退缩。杀得这些幻想当强国辽国顺民或官吏的人越发陷入血腥凄惨......

    辽军以残暴血腥手段迅速遏制了颓势,逼着仍然幸存着很多的宋人继续冲上去,并立即展开了反击报复。他们和宋军用的是一样的手段,弓箭、火药一齐上,只是辽境没有那种竹子可方便的制造手雷,但辽军有游牧族练出来的拿手的本事,那种绳子两头都绑块石头的可抛出去绑倒野马什么的手段用的更纯熟,改用在木盒火药链子球上也照样强悍,至少比宋军的投手有准头.....

    宋军也开始承受火药的祸害。

    辽军的火药威力差也不是盾牌能挡住的。

    最前的弓箭手、身后的护军盾牌手,再后的火药手,更远处的长枪手.....纷纷炸到了,血肉横飞,死伤一样惨重,宋军一阵大乱,前排的防御遭到破坏。

    辽军咆哮着奋起勇猛趁机赶着炮灰强行猛扑上来......

483惨烈,5

    宋右翼军本部大阵也遭到辽军用宋人开路的卑鄙猛攻。

    尽管指挥大军的徐京以及原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原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三人都是心能绝对狠得下的老贼,下令杀死吓跑宋人炮灰很果断,却被上万的宋人冲击,前阵防御也被破。

    宋辽这两部侧翼步军陷入近身肉搏大战。

    宋军的火药与弓箭优势成功被辽军克制了。自然,夹在两军间的宋人一个也活不成......

    辽军暴起的是贪婪与自信导致的分外凶野,常年南下抢劫或草原震慑削弱杂胡部落,总在打仗,整体上比宋军会打仗,也自信自己比宋军勇猛能打,厮杀奋勇,攻势异常凶猛。宋军则兵多一倍,尽管几乎全是初次和辽军打大仗的菜鸟生瓜蛋子,却也是行凶作恶惯了打出来的好手,打仗心中难免惊慌胆怯,整体上却表现得反击坚定,也展现出凶恶强者不是那么好欺的本色,虽然比会打的辽军显得笨拙,却也打出点模样和气势,没有不堪的败退,更没有最糟糕的一触即溃。

    这里面有个极重要的现场因素支撑起宋军坏蛋们不逃不轻退的坚定意志。

    这却是耶律余睹的失算。

    宋军看到了投降了辽国的宋人的可悲炮灰下场,亲眼看到了辽军辽国蛮子本质上是如何野兽没人性的卑劣凶残,真切意识到自己投靠辽国照样绝不会有好下场,确信了赵岳说的亡国奴悲惨前景,他们受到强烈刺激,辽军以宋人炮灰的血腥悲惨恐吓想吓倒宋军,造成的恐惧反而激发得宋军群起愤然越发反抗,不敢轻易退缩认输,更不敢承受失败后果,凭着人多武器也占优争胜。

    步军如此。

    骑兵则在远处玩游击追逐战。

    辽骑兵弱,只能用高超的骑射在逃避中争取反杀败宋骑......

    这边的战场整体态势陷入僵持。

    欧阳珣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心中不免大为失望。耶律余睹.....得逞了。

    他原本打算的以火药多弓箭多兵多马多的四多优势弥补坏蛋宋军打仗不堪用的先天不足,壮起将士的胆,迅猛击溃辽军优越感带来的自信与凶猛,压倒,击败辽军,这预期战果没能实现。

    坏蛋菜鸟兵确实不行。

    一个个的凶恶狠毒不在辽蛮子之下。宋人这些年来托赵岳家的福吃得比辽人好不少。这些年轻的坏蛋兵在长身体的最关键时期幸福吃了近十年好饭,整体上长得比辽军高,论身体强壮素质不比辽军差,此战吃得也比南下远征来的辽军更好更充足,又是以逸待劳打跋涉了二十里来的辽军,养得体力比辽军强,论打架杀人的能耐也不比辽军差,也就是打仗经验这方面确实比不上辽军,有这么多优势却仍然压不倒辽军,反而现出处处被动,甚至反被势弱的辽军压着打的态势。

    不过,欧阳珣也有欣慰。

    坏蛋们表现出了坚定反击意志,没被火药和箭雨共同制造的格外血腥恐怖杀戮场景吓倒,没被辽军凶狂攻势吓得打得迅速溃退,顶住了辽军最凶猛自信的头几波狂攻,形成僵持,但僵持已经很好了,说明坏蛋兵们没那么不堪用,证明坏蛋宋军整体上心中有股子心劲,此战还可用。

    只要不是预想最怕的那种贪生怕死不要脸、一击即溃,甚至闻风丧胆未战就溃散逃跑.就好....

    此战,可有期待。

    欧阳珣瞅着右翼的战况也因此大大松了口气。

    战前,他可是心底里真没多少信心的。

    下面就看那边的双方谁能咬牙坚持住了。比的主要是双方的决战意志。

    坏蛋们最需要支撑意志不倒的优势因素。

    这也是赵岳和欧阳珣明明窥破了耶律余睹的此战目标是重兵击溃宋中军的意图,却没调整兵力加强中军的原因。

    两翼军都知道己方有超过辽军一倍兵力的优势,在近战肉搏中再看到所谓的辽蛮子凶野可怕能打也就那样,被赵岳鼓动的老子是强者的信念就会起大作用,如此就有了坚持的底气....

    至此,欧阳珣对自己的兵已经有了些信心,只是这种信心也仅仅局限在此战中。

    若是日后金军南侵,只怕坏蛋们就不是这股抵抗心气了,闻风而降,甚至金军还没南下呢,就跟着聪明识时务的文武长官归顺金国,积极主动当女真野人的狗,这只怕才是常态。

    因为,投降金军,就不用和可怕的金军作战阵亡了,也不用归顺后当炮灰会遇到金军这样的恐怖对手血战惨死。既能逃脱眼前战金军的立即战败惨死,也能期待以后长远的活....坏蛋们怕是会毫不犹豫做出最可逃脱国灭阵亡的这种选择。这,几乎是必然的。

    坏蛋,终究是坏蛋.....

    欧阳珣也不关心金军南下时宋军会怎样。

    赵岳也不在乎。

    他对付金军的期望也不会寄托在这些宋朝廷不可能调教改变的坏蛋能自觉暴发英雄血上.....

    二人心里都是只要能打胜这一仗就可以了。

    而,耶律余睹一看,左路军未能达成战前计划,却也至少牵制住了有诸多优势的宋军右翼,更看到了宋军的种种不足,比如,宋指挥官整体上并不怎么会打仗,和他战前预料的一样.....他信心大增,立即喝令右翼军出击,看看能不能从另一边抓到什么机会取得决定意义的突破。

    仍然是一样的兵力战术。

    一千精锐辽骑仍然抢先扑过来挑衅诱杀宋骑。

    左翼宋军骑兵主将是王文德。

    这老家伙武艺高也很能打,只是他也并不真会玩骑兵大战,甚至算不上真会打仗,原京北弘农节度使,靠近京畿的内地将领,享受的是京城辐射带的安逸繁华糜烂,他懂得自己是靠什么吃饭的,没敢丢下武艺,高官安逸这么多年没堕落成老废物已经难得了,哪会练出打仗真本事,比其它几个老鬼反而多了盛世浮华京城影响的虚荣等负面,自负武艺,越发轻狂自大任性了不少。

    他在另一边,隔着中军大阵,离右翼军老远,也看不到听不清右翼大战的情况。

    欧阳珣吸取了右翼军的血腥教训,已经提醒了左翼军要注意的事,并提前下令骑兵在辽骑挑衅时不得离开步兵大阵杀出去,护住左翼步兵大阵侧翼并处在步兵强弓硬弩保护下,这就好。

    可是,王文德当时没任何异议,真到了此刻却无视了军令,直接引骑兵迎战出去。

    没看到右翼骑兵是如何遭遇死亡悲惨的,不知辽骑的骑射到底是如何强悍可怕,王文德觉得己部有了防范,已经配上了强弓,弥补了弓力不如辽骑的短板,有绝对优势兵力能击败辽骑这千把人,那,为何还要固守等着被动挨打?

    最主要是,他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借口,悍然对欧阳珣表示,我就不听你的。我不信你的指挥能力。我就得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就是比你个文官冒充的临时统帅强.....百倍。你就是得依靠我们这样的能打的武官上战场厮杀。我,不需要你。你却必需我。你,治不了我.....

    其他几个老鬼其实也是这种心思。

    他们都是节度使级的高官,在地方上傲慢威风霸道体面久了,早习惯了,容不得别人打脸轻贱,又这么大岁数了,却被三十几岁的欧阳珣肆意踢屁股当众羞辱,这股恨意万万咽不下。

    欧阳珣比“我”官大权重也不行。

    他们当时老实屈服,不敢露出报复意,除了要避免欧阳珣当场怒砍了他们,打的就是战时再算账还以颜色的主意,哪会真老实听欧阳珣的遥控指挥。

    徐京这边几个老鬼积极执行中军帅令,却是上手就被辽骑的强悍吓着了,先得不败保命。

    宋左翼骑兵的副将是真定边军骑兵大将陈淬。

    他和同来的同事王宣都是海盗或者说是赵岳眼中那种坏蛋却还忠勇敢打能打、有金贵可爱处的乌却没烂掉的国难前原中层边将,也都是国难却升了官,成了河北西路边关骨干大将,并且当初主动追随赵廉伐辽,胆大擅自引部下参战趁火打劫狠抢狠报复了辽国一把的狠人,自然也都是那种干着宋国官,奋勇保卫宋国,为的却是表现堪用,身为军人有可取处,能入海盗眼的边军。

    本就轻蔑仇视辽国,心中又怀着能被海盗接纳的异心,也不是什么好鸟的沧北军成功被海盗接纳的这种最典型事例,更是激发了他们这类边军自己也能加入海盗国的希望和信心,此战,他们自然要抓住机会越发好好表现自己忠诚本族的热血英勇,以及确实能打,对海盗有用。

    陈淬是真懂行的将领,长年守边,对辽作战有真正的大战经验。

    他心里惦记着打胜这一仗,好好表现一把给海盗看看哪,一见主将王文德竟然不遵帅令,愣了一下,随即就是勃然大怒:你个老东西,原来你真这么卑鄙无耻不要脸哪。你特么不要脸不要紧,你得对自己的本事有个清晰的认知和定位呀。你特么不懂怎么打辽军,根本没看出道道来,并不真懂怎么收拾辽骑,却敢这么自负任性。你这么自大轻狂瞎鸡儿胡搞,把你自己的老命极可能断送掉了不要紧,那与我无关,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兄弟,可你这样会连累我也得陷入死劫.....你这样会导致大败,毁掉的却是我想表现的英勇善战机会.....该死的老混蛋,越老越不要脸.....

    这个愤恨哪.....

    他是副将,没决定权,也改变不了王文德满心的任性,再愤慨也拿王文德这种官僚老滑头没奈何,但左翼这部骑兵却在战前集训中对他领兵打仗更有信心,他在这部骑兵中更有威望。

    这就能做做文章了。

    他也没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简单的就不听王文德的命令,和亲兵仍然驻马不动,不跟着王文德出击,玩的实际是王文德违抗帅令一样的手段,而且更有正当理由,他是在严守中军命令。现场,节帅欧阳珣才是至尊,是绝对的权威,服从命令当然得优先服从欧阳珣的。

    这绝对没错。

    王文德在前部领军。他这个副将负责在中部压阵配合。

    这样搭配完全是因为手下的骑兵都特么是真在战场时未必肯听招呼的坏蛋,主副将二人就不能象通常的那样未开打时是在一起观敌并商量.....

    王文德自信满满的带头猛冲出去了。前部骑兵自然跟着上。但陈淬没动。他这边的骑兵,没听到前军的命令也好,没看到这边的主心骨陈淬动也好,无论将兵都跟着也不动,就那么默默看着前军分裂出去轰隆隆杀向了只看着就象让人心头发毛的野兽的辽骑。

    这种现象,太正常了。

    陈淬这边的兵又不是傻子,冲出去打仗,那是要死人滴,脑子坏了才愿意呢。呆着不动,守着步军大阵,这多安全又轻松.....负责这边的陈淬不动,他们绝对不会动。他们更相信边将陈淬的决断。陈将军不听主将的命令,肯定不是贪生怕死临战抗命,肯定是出战是吃亏错误的。那更不能傻乎乎跟着王老头去了。不动是最聪明的选择,而且绝对没错。

    跟着现场领导走,听的是最高领导大帅的军令,这还能有错?

    理直气壮地安逸待着,不动,等着看戏,看看王文德这么干出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王文德马好,也特意在最前面跑,鼓励带动部下的士气,想一举成功歼灭这点辽骑,扬了自己的威风,证明自己的能力,狠狠抽欧阳珣的脸......心情倍爽,那股子和节帅对着干的心劲正足,却也发现了陈淬竟然没引军跟来。

    他大怒,若是此刻能够得着陈淬,他必会当即一枪狠狠挑杀了陈淬以证权威,但已经顾不上什么了,辽骑正飞奔到眼前。

    他也不惧。

    因为跟上来的部下有两千左右,仍然是碾压辽骑的优势,所以怒吼咆哮着越发奋勇冲上去......

484惨烈,6

    |||->->王文德部和辽骑对冲,迅猛接近。王文德和部下一齐举弓,准备再稍一近些,大致进入了射程就立即开始发难,让自负骑射的狂妄辽骑好好尝尝宋军强弓硬弩制造箭雨的厉害。

    辽骑远远看到宋骑弓弩,却立即知道对手装配了步兵的强弓,看来是吸取了右翼惨烈的教训提前做好了防备,这就没射程便宜沾了,他们在最前面的领军先锋大将引领下,没继续冲近,居然突然拐弯了,在高速奔腾中轻松改向,如奔腾转过弯道的洪流,很自然流畅地滑向一边,几转眼间拉成一条弧形长线,以弧形侧奔对着冲过来的密集宋骑猛烈射击,就象条长鞭狠狠抽去.....

    这漂亮一手打得宋骑猝不及防。

    辽骑如此狂妄,居然不是自大的凶猛直冲上来厮杀较量?稍一愣间,辽骑漂亮的长线就在宋骑主动靠上来的射程内边避滑向一边边猛烈射击,连绵不绝的箭射得宋骑惊叫惨叫纷纷落马。宋骑的射击却无法对单薄一线高速移动中的辽骑造成有效伤害,更别说箭雨优势的重大杀伤了。

    这是王文德部噩梦的开始,却远不是结束。

    辽骑娴熟漂亮滑到边上,避开了宋骑优势兵力的冲击和近战拼杀,马不停蹄绕着宋骑转,仍然是边奔边射,在侧面对宋骑凶猛打击。宋骑阵形决定了对侧面的对手无法形成有效还击压制,何况辽骑还在双方的相对运动中轻松飞快地能转到宋骑的后背突击......

    只不过短短三五分钟时间,宋骑就落马了几百骑,时间稍长,落马的更多。宋骑完全陷入被动,在这种奔腾情况下,就算是步兵阵想及时调整战术也没那么容易,骑兵,哪可能做到。

    陈淬这边的宋骑菜鸟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惨了。

    一边倒的挨打.....这些奋勇跟着王文德杀出去的兄弟们,死得太冤枉了。

    原本是根本不会这样的,根本不用这么悲壮地死去.....王文德这老货真是害人哪.....这就是所说的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吧....王文德,积年的老将老贼呀,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难道,这老货叛国了?是有意如此让部下送死由此怕了丧胆了,让宋军大败?

    这未必不可能啊。

    太尉大人踢过这些老鬼屁股。

    老鬼们丢人丢大了,怀恨,就想利用战中导致惨败报复坑掉太尉......

    左翼军的将士们,无论步兵骑兵,看到惨烈场景的,都不禁胡思乱想这么猜测着,惊恐.....

    因为,领导指挥左翼步军大军的主要大将正是以原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原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两老鬼为首。核心大将想葬送掉此战,那还能有个好?

    王文德的自大任性狭隘造成恶劣后果,不仅是葬送掉些骑兵,也直接惊扰动摇了左翼军心。

    小镇高台上。

    欧阳把这些全看在眼里,气得他一捶栏杆,怒骂一声:“王文德该死。他好大的狗胆,竟敢抗令不遵,折我将士,坏我军心......”

    他的急怒暴喝惊得本就魂已悬在体外的监军和骠骑大将军越发惊恐。

    又怎么了?

    难道王文德会导致大军全面大败了?哪岂不是本官要跟着栽进去,也得死这?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个个吓得小脸鬼似的面无人色,再也顾不得喜爱这些马屁精老鬼了,却不忘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其实并不真是那么愤怒激动担忧。

    他以最善识人用人著称,虽然那是靠海盗国的间谍提供的庞大精准信息与周全判断,但他本人宰相之才,识人用人是领袖级大人物最起码的素质,靠自己的智慧断人选人也很强,岂会预料不到这八个节度使老鬼会对他怀恨在心必在战时趁机搞事报复......

    他表现得如此惊急激愤,是表现自己忠君爱国才如此忧虑担忧愤怒,就是哄骗安抚身边监控自己的两狗东西能信任和依赖自己,至少能减少眼下不必要的内斗麻烦甚至凶险,也是变相以此警告和嘲弄这两狗东西:你们喜爱和依赖的马屁官僚大将就是如此不堪,既不真能打,而且还品行极不堪,根本不是能信任重用依靠住的。你们爱他们?呵,只会爱着被他们坑死,是打击废掉真可靠有用的,主动愚蠢的把自己的命送这些狗屎官僚手中弄死。明步醒脑子的,以后多照顾保护那些不拍你们马屁,不肯和你们同流合污却能保江山,间接也保了你们荣华富贵和小命的人。

    他的这个意图,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无疑轻松达到了。

    他当然可以杀了这两东西,直接消除身边的威胁,而且不会引发什么不可收拾的现场恶果。将士们没人在乎这阉人劣货却能傲慢得意洋洋的狗太监和所谓的骠骑大将军,坏蛋们才不会为朝廷法度君王权威什么的对付他欧阳,只会很坏蛋现实的选择支持能带他们打胜生存的他。

    只是,坏蛋,有坏蛋的作用。坏蛋有好人好官做不成的事起不到的作用。就看怎么用。

    这是赵岳的理论。

    欧阳,宰相大才,很理解这个理论,很赞成赵岳的观点,并且努力掌握用坏蛋的手法。

    所以,他不杀这两狗东西。

    这狗太监和骠骑大将军日后也确实抑制自己的腐朽不堪本性喜好,干些人事。这是后话。

    左翼战场上。

    原本不动的骑兵副将陈淬杀上去了,直冲绕着王文德部奔近的辽骑,并且是以面冲过去的,他这边的三千左右骑兵排开长长的面阻击,箭雨一开,拉成长线绕圈的区区一千辽骑不可能敢和陈淬部对冲硬干,也根本来不及调整队形,在滑过陈部面前时,能靠高超的骑射干掉陈部一些骑兵,但却会折损得更惨,漂亮的划弧中,结果是包括大将在内全军覆没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辽骑吃惊不已。

    宋骑也有精通骑战的能人哪。这个打着陈字将旗的就不是好惹的.....辽骑引军先锋大将慌忙努力转向,口中连连呼喝着指挥跨下战马,手更是只顾拉马头专心控马猛掉向,引军向外向战场远处奔去,不得不放弃了奔到王文德部屁股后突击的大便宜.....

    这一回的拐弯划弧就不流畅漂亮了。

    辽骑骑术高,仓促强行转向也同样是一阵的混乱不堪。

    王文德部可称死里逃生也不为过。

    这老家伙吃了这么大个狠亏,惊魂未定,却又犯。他看到远去的辽骑又漂亮地划弧折向后跑无疑是想回归本阵大军那,他眼睛一亮,感觉机会来了,刚丢的面子得找回来,战功得抢到手,急忙领军奋力前冲,想截断辽骑归路,然后和陈淬部合击,定能把右翼这点辽骑一举全歼。

    他想的战术,没错,奋勇为抢功为挽回面子,也是在奋勇杀敌,这也没错。

    错就错在,他是国内步兵战那种意识素质,忽视了或压根没注意辽军具有的宋军没有的优势。

    辽军左右两翼的骑兵都是耶律余睹专门挑选出来的精锐好手,马也是辽军最好的一部分,如此才有把握以一敌五并获胜达到抢马目的。

    而宋骑左右翼的战马,除了将领和部分亲兵的马,全是朝廷不要的地方军差马,地方杂牌厢军骑兵的骑术素质也差辽骑精锐好大一截,根本就追不上辽骑。

    王文德部不可能截住辽骑回归大阵。

    还在后方的陈淬部更不可能及时赶到配合王文德部完成合击。

    辽骑一眼就看穿了王文德的心思,无论将兵都不禁冷笑狞笑,这老家伙可真有意思,好天真可爱呀.....

    他们改向本部大阵的后部奔去,轻易拉开了距离,让王文德部无法堵截成却又似乎触手可及能截到......惯熟的骑战与判断之能在此刻充分体现出来,果然引得王文德越发红眼急赶过来。

    王文德部眼看能成功了,却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没截成。

    辽骑奔回了本阵,却没停驻下来由步兵大阵的无数强弓硬弩保护着,又是漂亮地拐弯,转眼变成在内侧绕着王文德部跑,仍旧是拉着长线,奔射.....就差一点点,王文德心中好不失望郁闷,却更心惊。他到底是打过仗的老将,已经意识到糟了,这次又错了,连忙也拼命还击。

    双方距离很近,都是强弓,都能轻易平射到对方。

    王文德部在辽骑快速连绵高超的骑射下毫无意外的又一次死伤惨重。辽骑这次也付出了代价,也扑通扑通落马了二三百骑。

    王文德部总算尝到了对手的血,报复了一下,也不枉追赶一场。

    可是,这对整个左翼战局及骑兵大战而言毫无意义,准确地说是只有害,没有半点利。

    因为,辽军死得起骑兵。

    损失掉的那点骑兵对辽军毫无影响。死了主人的战马立即由步军大阵冲出来的辽军娴熟招呼控制着收走了,翻身上马,立马就是娴熟的骑兵......

    这还不算。

    王文德残部被辽骑娴熟地绕圈奔射,惊恐慌乱挨打中还面临着辽军大阵中急扑出来的步兵团狂奔逼上来的猛烈射击,剩下的远不足一千了的宋骑有陷入辽军包围圈或夹击遭到全歼的结局,惊得王文德亡魂皆冒,须发皆张,眼睛血红,一颗心紧张激跳得似乎要跳出嘴巴或跳碎了。

    到了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老脸面子不面子、功劳不功劳什么的,只顾仓皇圈马向远处逃遁。

    骑兵,自然不是步兵能追赶的。

    他轻易摆脱了辽步兵团追杀,但那些死了主人的战马却落入了擅长引马控马的辽步兵之手。立马,辽军就有了近千骑骑兵,并且稍一让宋马适应和顺从了就能呼喝着打马疯狂追杀过来。

    王文德这回是吓得魂都飞了。

    他身边就剩下几百命大还活着的骑兵,不少人还带伤,被绕到身后的辽骑,加翻身就变成了骑兵好手的辽步兵两面追杀......对手反转了局势,由劣势转为有了绝对兵力优势,以近两千人马收拾他这几百平庸骑兵人手,辽军骑射能力又那么高,他今日岂有老命可活着回去。

    他武艺高而且很骁勇,不是那些烂到打都不敢打的废物宋将,却也怕死,也绝不肯死,当久了当习惯了高官,荣华富贵威权得意,他只会更沉迷其中,还远没享受够呢,再老也舍不得死。

    就在他绝望中只顾拼命打马逃窜中,陈淬部再次及时赶到,仍然是以面阵迅猛一冲射,顿时瓦解了正绕圈后奋力撵着王文德残部的屁股追射的得意辽骑,以绝对的优势打得辽骑长线断成一段段,吓得剩下的辽骑仓皇转向奔向步军大阵,虽慌却不乱,狡诈的又想把宋骑引过去送马。

    陈淬就算没看到王文德部的下场,又哪会上当。

    他理都不理逃走的辽骑,根本不去贪婪抢辽骑崩溃成混乱稀疏散线的不堪一击便宜。

    他很清醒,就算追上去成功全歼了此部辽骑精锐也于大局没用。

    他部那时与辽大军太近了,只会遭到已凶猛扑出来的辽步兵大军的及时截杀暴击,在辽军强悍的射术下必付出惨重代价。

    他的手下死了就是没了。

    而,这边是辽军的主场,被他全歼掉了的这部辽骑精锐没了,却能转眼化为新的辽骑兵,而且是更多,因为他部下的无主战马也会变成辽军的。在这个高度复杂紧张危急的战局中,他不可能有时间一边挥军收拾强悍的辽骑一边又能杀光辽骑与己部无主的战马不让辽军得到。

    陈淬呼喝下令,留下一部兄弟负责趁着逃走的散乱辽骑不能及时回头组成阵势反扑,辽步兵更无法及时赶到的空当把无主战马收走,他带主力径直奔去截杀侧击还想追杀王文德部的辽步兵变成的那些骑兵,却不是真的扑上去大战,只以箭雨阻断这些辽骑兵追击的前路,逼着这些新辽骑不得不转向避开前路降下的可怕箭雨,也就是放弃了追杀王文德部。

    陈淬也转向了,仍然并没有仗着兵多弓强优势沾便宜侧击追杀这部步兵所化的辽骑兵,以面阵优势一扫,自顾卷了这边那些死了主人或停或在乱跑的战马向回赶,并一并顺路扫去,帮助断后收马的弟兄收不及的辽骑与宋骑的无主战马迅速收拢了,不理睬大怒拼命边组队边冲过来的那些散线辽骑精锐,更不用理睬步兵成的辽骑兵以及红眼急扑过来的步兵团的愤怒追赶,这些辽军骑的是宋马或步行,双方隔着段距离,根本赶不及他.....

    只是,危机并没结束.....

485惨烈,7

    陈淬用自己丰富的抗辽和骑战经验及骁勇虽然轻易解救了王文德残部,也收回己方失去主人的战马,甚至抢到了精锐辽骑遗落的战马,却无法改变宋辽双方骑兵大战在此翼战场的态势。

    辽军此时有了两千骑。宋军却由五千变成了不到三千骑。辽骑又比宋骑善战得多......

    此刻,后有辽骑追杀,前路也有反应迅速裂阵早已扑出来的辽军步兵团截击,想卷马回归本阵,凶险重重......

    主持左翼步军的原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原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二人,一个擅长水战,不懂怎么打,一个本也属于西军部和入境抢劫的西夏军打过仗,有外战经验,却是八个老鬼中最怕死的,总之此刻真到了战场了,都一样不顶用,根本不是此前他们狂妄自信的那么有才能当统帅,不能及时破解辽军这种娴熟飞速到堪称瞬息万变的用兵优势,救不了杀到对面去的骑兵。

    好在,陈淬他们也不必悲哀,杨温、李从吉不行,还有上面的最高统帅部,能。

    小镇高台上,赵岳把左翼大战看得清楚,对王文德等左翼三个老鬼越发鄙夷之极.....

    欧阳珣有了右翼大战的经验,对左翼的危急情况也反应迅速而正确.....中军高台鼓声响,小镇南城墙上针对左翼军的大旗摇动,现场最高统帅部命令下。

    左翼军外侧部大将孙培芝,如右翼的姬文康一样迅速挥部下近万大军分裂出阵,猛扑向辽军右翼大阵,以优势兵力猛攻辽军敢分裂出来截击宋骑兵的步兵团,并包抄攻击威胁辽军侧翼......

    有和姬文康一样边将出身,要紧时顶用的孙培芝及时接应。陈淬和仓皇皇汇合过来的王文德部,在步军铺天盖地的箭雨掩护下幸运摆脱了辽骑与步军截击合成的强悍追杀。

    到了这一步,身为大将,谁顶用,谁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瞎鸡儿狂妄,再次明显展现区别开来。

    陈淬达到了出击的目的,并没有退回到后方本部大军那。

    他命令受伤不能再战的骑兵负责卷着无主战马继续奔向本部,把马交给步军处理,这些骑兵的伤势也能得到及时处理,包扎了伤口后再战也不必回来,就守在本部大军侧翼。他带剩下的主力骑兵在孙培芝部步兵掩护下,配合孙培芝的大军大战辽骑兵和步兵,而且能配合得很好,压制住了辽骑的自信凶狂也确实灵活强悍的攻击威胁,也对辽右翼大军形成侧击压制态势。

    反观王文德,轰隆隆只顾奔向本部,跑到半截才发现只有伤兵和无主马回来,老家伙的老脸皮再厚实也不免一红,自己这是被辽军的强悍战斗力吓掉魂了,失魂落魄间竟然没想到再战,下意识里只想着快快逃回后方大军那获得安全和喘息......没有陈淬的反衬也就罢了,有了反衬,他这老脸丢大了,显露出他是如此无能还如此的贪生怕死无胆.....简直颜面无存。

    这个脸可丢不起,否则以后没脸在军中立足,他赶忙呼喝下令,带队又返回了孙培芝部这边,和陈淬一样配合步军大战。他也不敢不奋勇坚持返回。他害怕一回到本部那,就会被欧阳珣派来的执法军当场砍头正法以惩罚他胆敢公然违抗统帅军令的死罪,并拿他的脑袋警告全军。

    老家伙羞愧之极,加上害怕了军法处置,恼羞成怒与畏惧军法形成的就是咆哮着红眼大战,也确实武力高强,骁勇能打.....总算体现出些老贼当军中高官吃军饭的本事,也起到正面作用。

    ..........................

    右翼辽军再次露出卑鄙伎俩。

    军阵一裂,隐藏在队伍里面的宋人俘虏出来了,也有一万左右,被凶暴驱赶着顶在前面冲击宋军大阵。

    不知该怎么评价的,狗剩,别开枪,我是你爹....的一幕又出现了。

    有了右翼军的惨痛教训,这回,左翼军对此的反应更迅速更猛烈坚决,箭雨、火药一个劲打过去,把这些争当辽国顺民或体面官却当成了挡灾替死鬼的宋人干掉更多吓得更惊慌,但也仍然没能断掉冲击,在辽军同样的箭与火药疯狂攻击下,前锋防御也被破......

    辽右翼军由于骑兵精彩翻倍的胜利,刺激得步军也士气大振,整个右翼由原本的贪婪而奋勇变得越发有了优越感,我辽国儿郎就是比宋国的懦夫强....打得也就越发自信而凶猛敢上。

    相反的,宋军菜鸟们则由骑兵战的堪称惨败,看到了辽军的强悍,军心动摇,士气不免低落,精通水战却不会玩抗辽陆战的杨温和怕死之极的李从吉,指挥又不利,左翼军步兵靠着有边关经历会打仗的孙培芝和韩世清奋力指挥各自的一万兵力,克制了辽军攻势,这才不导致崩溃大败,但整体形势却极不利。兵力是对手双倍,有四多构成的优势,却被辽军打得处在下风。

    这么打下去,后果难料。

    有可能,宋军菜鸟们在肉搏厮杀中惊喜发现辽蛮子也并不是那么能打可怕,恢复起士气信心.....也极有可能是,在火药这种大杀器导致的更血腥惨烈恐怖场景中,宋军越发丧胆,溃逃.....

    而这一切,原本是不会这样的。

    若是王文德不悍然抗令出战,辽军此刻的宋人炮灰战术就不会得逞,会被宋左翼骑兵大军从外侧杀入两军之间,高速奔腾的战马骑兵群能轻而易举撞击、践踏和屠杀个对穿,宋人炮灰即使是上万人之多,这一冲也剩不下多少,就不可能担负起为辽军冲阵破阵的作用。宋军大阵就不会容易破。辽军想打开缺口杀进去消掉宋军的火药弓箭优势,就得用将士的命硬拼,必须付出惨重代价。而这个代价却是辽右翼军付不起的。他们本就兵力少,指望以少胜多,但折损到太少了,以一万多人还想牵制甚至杀败兵力雄厚的对手,那就不是骁勇自信,而是愚蠢可笑的妄想.....

    还有,宋骑兵毁掉宋人炮灰,到了里面双方中军相对的广阔空间那,能在内侧对辽右翼军步兵大阵展开游击威吓并伺机杀入大阵中,以五千战马奔腾的可怕冲击,搅乱甚至杀崩溃两万多点步兵的薄弱阵式,这真未必有多难。辽军右翼轻易就惨败了,会直接危及辽军全局大败......

    可惜,欧阳珣和赵岳的打算,被王文德的一己之私就这么轻易毁了。左翼军只能血拼....

    私心太重的小人,已经很可怕了。傲慢自大的人却更可怕。你是老板,小人私心重却未必敢不听你的命令擅自乱为。傲慢自大的人,尤其是此类小人,他听到你的命令、交待的任务,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服从如何去完成,而是立马找此令此事中的破绽和不可行,找理由抗拒你,你控制不住他,他会按自己的喜好、目的等造成的心思去擅自乱为胡为,自信满满,得意洋洋,结果往往毁掉你的计划目标,造成大祸。他有拒不服从你的傲慢胆量和闯祸本事,却没本事承担灾祸后果,闯祸后,无非是拍拍屁股尴尬却不服辞职走了,潇洒去别处继续....你这个上司得担着后果.....

    太自私的人不可用。

    傲慢自大的人,即使再有才也更得慎用,最好是无视之,不用。否则他能带给你更惨损失。

    ......................

    辽军中军主力也已悍然动了,浩浩荡荡涌过来。

    更可怕的是有五六千凶悍骑兵打头阵.....一千骑兵已经能撼动四万宋军了,何况是这么多.....

    决定生死的最紧张时刻到了。

    宋军中军大阵前却还有大量宋人难民聚集在这咆哮冲撞阻挠干扰着大军防御。

    这些人是从左右两翼那侥幸逃出来的炮灰宋人,合计有两三千之众,都是最胆大刁钻的。

    “我们是赵州人,快放我们过去。”

    “我们是你们的父老乡亲,凭什么不让我们进镇子躲避兵灾?”

    “我们交粮纳税养活你们。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吃我们的饭穿我们的衣却没本事保护我们百姓,让老子落入辽寇手受尽惊吓折磨,这全是你们这些当兵当官的废物无能。爷爷好不容易从虎口逃出来了,你们只要打开军阵放条缝,我们就能逃到镇上。你们这些丘八混蛋竟敢不肯.....”

    “欧阳珣,你是贤良士大夫爱民好官哪。你敢不放我们进镇?你敢不保护我们父老乡亲?老夫是山西大儒XXX,老夫有很多士林朋友,弟子更是多得广布天下,你如此冷漠对待百姓,就不怕老夫揭发你的丑行罪恶?老夫若是死在战场上,你就不怕被天下读书人谴责臭了名声?”

    “欧阳珣,你这个沽名钓誉的王八蛋,还不赶紧放本官入镇?难道你是叛国狗贼,丧尽天良想用辽寇的屠刀残害我大宋百姓?你担得这罪名吗?你敢不放我们进去,就等着被朝廷问罪吧......”

    ..................

    性命交关时刻急眼的各种疯狂怒骂如狂涌的潮水般冲向中军将士和镇上的欧阳.....仍是那个调调,当了叛国顺民卖国求荣官,却不知有罪而忏悔,毫无羞愧心,理直气壮要求保护.....

    这帮人的丑态和嚣张,别说是被骂的焦点欧阳珣了,就是那监军狗太监和无耻坏蛋骠骑大将军也气愤得胸膛都快炸了。他们也清楚这帮人落入辽军之手成了难民俘虏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辽军南侵前,欧阳珣就已经下令坚壁清野,希望当地百姓能主动搬家离开,先在别处躲躲,避开这处沦落为战场的灾难,别处又不是没有足够多的闲置房舍供赵州人暂时落脚生活,搬走了,根本不用忧虑到异乡了就陷入无处可居得挨冻受苦煎熬死掉。当地官府官员也照样可以在辽军南下时弃城去别处躲避.....为的就是腾空赵州,让辽军来后一粒粮食也得不到,得陷在这.....

    眼前这些宋民宋官落入辽军之手,那只有一个原因:起了叛国心,留在这等候辽军接收当功民.功臣,过当辽人的好日子...

    当了卖国贼叛国贼了,让辽军得到了原本不能得到的粮食,毁了欧阳珣坚壁清野的战略计划,论罪全该死一万次,竟然还敢理直气壮谴责宋军,敢叫嚣辱骂威胁欧阳珣,竟然把自己做了叛国选择却意外遭到野兽辽军虐待的不幸和怨愤发泄到宋军头上,全怪欧阳和宋军不对......

    就你们这帮狗都不如的东西,还想进镇子和大军统帅部在一起?

    谁知道你们进镇子到底想干什么?

    看看你们叛国了却还敢如此张狂的样,没丝毫羞惭悔改意,怕是贼心不死,还想观风投机.....这镇上可是屯积着大量火药弓箭粮食,却只有四千来人把守。守镇将士们全得守在镇墙上严阵以待,根本没工夫巡察看守镇中这些最要紧的物资,只能由些不上战场的伙夫马夫老兵看着。你们这些刁钻阴险卑鄙无耻.....自甘下贱.....狗都不稀得吃的东西,进了镇子,趁机作乱,不稀奇.....你们还想进镇子当大爷待着?谁特么敢放你们进来啊?你们已经是群人性泯灭的战乱臆症疯狗啊.....

    仅仅是为事关宋王朝生死存存亡的大局,为了镇中军事物资的安全和此战能顺利稳妥展开,也决不能心软放这些宋人入军阵进镇,何况这些人本就罪该万死,本就死不足惜。欧阳太尉不肯放,没做错,是千真万确的英明正确,就该心狠。宋军不肯打开军阵放行也没错,而且是好样的,晓得此事的轻重利害,更主要的是体现了严守军令的素质,大帅不开口就决不敢私心乱为。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命安全,为了自己的小命,别说眼前这点逆贼难民,就是忠诚大宋的良民,他们也决不会仁慈,死多少人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在乎。他们也真心巴望着宋军能打胜这一仗,此刻个个义愤填膺,正义凛然,难得的和欧阳同仇敌忾了。

    监军眼望着辽军如洪水一样涌来,辽骑如可怕的风暴扑来,惊恐中红眼指着那些还在更疯狂冲击军阵更猖狂大骂欧阳珣和宋军的那些宋人,尖声大叫:“太尉,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心软哪。那些人都是疯子逆贼,放进来必是大祸。他们伺机毁了镇子的弓箭,点了火药库可怎么办?”

    骠骑大将军也急眼道:“太尉大人,您可千万别顾忌名声就点头放行啊。本官和监军大人可为你作证,啊,还有还有哇,在这的全体官员将士都会为您作证,您不救,是为大义。您所为一切皆是为了天下众生,为了我大宋,为了我皇.....您英明无比,名声只会更高尚伟岸......”

486惨烈,8

    欧阳珣阴听着监军和骠骑大将军的极力劝说吹捧,脸上阴沉沉显示着被这些无耻叛国难民肆意辱骂的愤怒,心里实则好笑得乐开了花。

    他隐晦和赵岳对了个眼神,然后表示自己认真听取高度尊重监军和大将军的明识劝诫,似乎被这些宋人的卑劣不堪打击得不轻,难过无力地瘫坐了下来,虚弱挥手请监军作主发下阻击令。

    欧阳珣这是把屠杀百姓的恶名让监军担着。

    监军太监精明得很,心中明镜似的明白这个,却毫不介意,相反还很兴奋。

    他是太监,只要效忠和伺候好皇帝就得,根本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只要皇帝满意,天下人再恨他也咬不到他一块肉,再想报复他也损不到他半点皮毛。他又没有后代,如今寥寥亲人也找不到了,应该是没了,名声再臭也不会遗祸子孙亲族什么的,不用顾虑身后事,根本不用在乎。

    此刻能代节帅发布命令,体现他监军的权威和在大军中的核心地位,能过把对军队发号施令的瘾,这事他很愿意干。他虽是个阉人却也是个官迷,不是一般的热衷权势威风.....

    尖厉难听却很有穿透力的嗓音又响起了。

    “将士们,那些所谓宋民宋官吏都是叛国狗贼。他们背叛大宋投靠了辽贼,已不是我大宋人了,只不过被卑鄙辽军耍了倒霉了,都是该死的。给我杀。全部干掉。别让他们毁掉我们战阵。”

    前面的宋军早被这些炮灰宋人的嚣张疯狂冲撞辱骂甚至敢抓脸打人给弄得怒恨之极,一听军令,顿时坏蛋的脾气大发,哪管这些人到底是良民还是叛国贼,立马凶狠杀人。

    前排盾墙兵被疯狗人群冲撞得正艰难憋屈支撑着,此时终于能行凶报复了,一个个瞪起凶睛,把巨盾狠狠一振猛撞砸去。后面的长枪兵,用至少三米长的拒马长枪从盾墙的攻击孔或上方更是无情捅去......辱骂扑击盾墙最嚣张凶猛的那些人首当其冲遭殃了,被无数长枪捅成血窟窿.....

    宋军竟然不但不放人进镇避难,还悍然搞屠杀,这让这些叛国贼一阵恐慌却不惊讶了,因为此前在两翼那边,宋军已经这么冷酷无情对待过他们,这会儿再次遭遇,他们不太惊骇,只吓得忘了理直气壮了,被前面的人遭遇的血腥残暴吓得愤恨仓皇退后,一时间哪还有空咒骂.....

    前面躲不及的,被如林长枪狠捅倒下一地,后面的,枪捅不着也不用高兴。中军下的是屠杀令,全杀。壁立的盾墙不动,里面的长枪兵也不会追出来杀,但弓箭手展开了无情补杀......

    几千命硬逃脱了两翼死亡圈的这些叛国者,闹来闹去还是个死字,几眨眼间就全倒下了,有暂时没死的也只是插着箭苟延残喘绝望等死罢了,有的临死更不忘悲愤恶毒咒骂.....他们在中军大阵前铺了片尸地,为大战前的血腥恐怖场景提供了预演,也是提前焕发了宋中军将士的杀性。

    此事残忍,却不杀光,也不行。

    这些人逃无处可逃。再往两边逃,两边却是两翼在渐渐进入混战的大战,堵死了通路,而且凶险之极,敢过去就得死在激烈的混战中,无论是辽军还是宋军碰到他们这样的人都只会本能一刀砍去,都得防着这些被双方都不敢确定对自己是利是威胁的人害了而果断砍了避免自身危险。

    那么,如果不现在果断杀光这些人,等辽中军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猛扑来,这些人必然还是会疯狂冲击宋军大阵以求生路,决不会反冲辽军,实际仍然会是用命为辽军硬破宋军防御。

    这时候,庞大的辽骑率先也到了宋军两里内了,看架式,这回是打算以五六千骑兵的可怕冲击力直接冲开宋阵,似乎不搞宋人炮灰这卑劣一手了。

    中军骤然鼓如雷轰鸣响起。

    列在步军左右的中军骑兵发一声大喊,一齐策马出阵,五千骑分左右两路冲向辽骑。左路主将正是韩存保。右路主将是李侃。

    他们想冲到辽骑侧翼展开左右夹击,辽骑应对极其迅速,娴熟飞快分裂为两队,竟然没玩精熟的游击奔射的优势,就那么两路迎头直接撞向宋骑,居然肯和宋骑兵直接打肉搏战。

    辽骑此时战马速度已提到极致,能充分发挥骑兵的冲击力。

    韩存保和李侃都是见惯了辽军辽人这种骑兵战术和威势的老边将,虽然都诧异惊骇辽骑竟然反常的肯硬拼了,却不敢丝毫怠慢,也没时间分神多想什么,反应镇定迅速,大喝全军猛打马提速,在最快时间内达到最强冲击力。中路骑兵是真定府边军,素质比两翼骑兵高多了,往日截杀入境的辽斥候或是潜入进来搞破坏的辽骑兵,交手次数太多了,而且总是胜利,虽然每次都是凭着马多人多胜的却也在心理上并不惧怕辽骑兵,此时更不肯吃亏,积极响应指挥,拼命提速....

    双方四队人马在惊天动地轰鸣中如四条愤怒发威的魔龙,片刻轰然撞击在一起,顿时,前锋人仰马翻,马惊嘶悲鸣猛烈摔倒,双方汉语辽话在极度紧张凶恶中暴发的竭斯底里怒吼与人撞塌撞飞了的惨叫声,刺耳的骨裂声,人马沉重落地声.....惊心动魄最惨烈可怕的骑战一幕上演了。

    最考验人胆量意志素质的时刻到了。双方疯狂对杀,此刻展现的全是骑战本能,挥刀挺枪闪避,全是下意识......相对全速的对冲,双方看着都是那么庞大的队伍却一晃就冲了个对穿。

    这一个照面后,宋军就少了上千骑。辽军损失也惨重,也落马了近千......赵岳在高台上清清楚楚看到了全个过程和首战的结果,他微皱的眉头不禁一松。真定府骑兵素质不错,真不错,敢打敢拼不算,战斗力也行,这次交手大致看,宋辽战损比竟能在1.5:1以内,虽然宋骑兵不如辽骑,但这个对折比例着实不错了,别忘了这些宋骑兵的主力仅仅是边关不到两年的新兵.....

    这个让他心松的战斗力与边关老兵构成的底子有关,关键是这些新兵全是本就会骑马行凶武艺也高的各种坏蛋,有的本就是擅长骑马打仗的绿林强盗或武林门派豪强....民间能有这么多骑战好手成军,说到底还是他家近二十年大力推广起宋国畜牧业兴盛必然形成的边带效应......

    还有个关键因素必是真定军主将张捴,以及骑兵主将王宣、陈淬二人是训练骑兵的好手,治军有方,培训骑兵迅速成军也有法子。从王宣、陈淬在两翼最危急时刻能担负起一力扭转骑战惨败结局的现场表现,也能看出这二人打仗能力不俗,而且责任心在,堪称勇猛善战的良将了。

    赵岳心里也十分清楚真定军这些骑兵之所以肯如此奋勇的原因。

    除了“爷爷是强者.....“的激励意识外,最根本的却是他们想表现出色,想用事实证明自己虽是品行不良的坏蛋却也有难得的优点,军事上堪用,心里渴望着海盗能看上自己.....

    如今糟糕到没得享受的极恶劣环境不说,关键是宋国这,甚至整个东方大陆这都没有了希望,不是人过的乱世又一次来了,这些自负是好汉的边军越是害怕沦落为亡国灭族奴、金军刀下鬼,越是渴望能早早被海盗国接收了去,从这个谁也看不清却都知道在这只有悲惨的乱局中逃脱出去,此次大战就会越是表现得英勇顽强,让人们热血沸腾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闪光点。

    中路战场上,惨烈拼了一次后,双方圈马怒目相对,都心惊却都没露出怯懦,都同样的不服,都红眼疯狂咆哮着猛打马舞刀狠冲上去再战。

    在这个时候,尤其是在被两翼大战夹着,困在中路这,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大战中,双方也都必须奋起血勇狠拼,拼才有机会活下去,越是怕死想躲想退,不肯卖命,只会越最先倒下。

    第二次对拼,双方距离所限,马速都提不起上次那样,对冲转眼形成混战.....

    骑兵不同于步兵,一旦陷入大混战,就不可能象步兵那样还能灵活结成一个个阵列仍然以团体的力量相互配合支援,指挥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拼的主要是个体间的战斗素质,谁敢战,能打,谁就有更多机会活下去。当然,拼的也是运气......

    双方骑兵,谁的运气更好些,这个不好说,但辽军马术高,骑战能力高于宋军,兵力也比宋军多出近千,高台上的欧阳珣和监军、骠骑大将军一时看不出什么道道来,只在那下意识捏紧拳头紧张地不断咽唾沫或下意识大叫杀得好.....怒吼助威,赵岳却已经看到了宋骑必败的结果。

    随着死亡加重,兵力迅速减少,没了人数与伙伴壮胆,战斗却越发猛烈血腥,对手越发疯狂凶猛士气高昂,这些真定军宋骑兵必然士气低落,突然崩溃逃跑,是可预料的随时可能发生的。

    形势失利,怕死,突然全军崩溃,爱国良民好兵也会如此,不是这些骑兵是坏蛋才如此。

    中路军步兵都在高度紧张地看着这场比拼。

    两翼军的骑兵败了也就败了,中军边军骑兵若也惨败,这会直接击溃步军的战心。

    中路军的骑兵大战,堪称是此次大战的局眼战点,太重要了,事关整个战局,决不能败。

    该自己出手了。

    赵岳叫了声:”太尉。“

    正紧张死盯着战场的欧阳珣猛听到叫声,扭头看看赵岳,心神一时没转换过来,先是一阵茫然,随即回神,本就紧张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一抱拳,”此战,拜托英雄了。“

    赵岳耸耸肩,轻松笑道:”辽军,秋后的蚂蚱罢了,喂鸡的货。“

    欧阳珣想笑,却只别扭的咧了下嘴,他伸手从亲兵那拿过一面鲜艳的三角小红旗,郑重地亲手把它插到了赵岳的背后,又抱拳凝声道:”保重。“

    这面小旗是领军旗,骑兵专用。

    插这种旗的人是冲杀在最前面的先锋骑兵,是迎着敌人最先上也最可能先死的人,同时也是引导整个骑兵团冲杀的最高领军,骑兵团的最高指挥原则上得遵从这个人的领军冲杀,职责变成配合与协调,也就是说,赵岳一上场,宋军中路骑兵的总指挥韩存保的领军权就由赵岳取代了。

    赵岳还是满身轻松的样子,笑着一拱手对欧阳珣也说了声:”保重。“

    旁边的小海和二彪立即上来了,帮着赵岳把一个袋子在赵岳背后利索地绑好。

    袋子装着张弓和箭。

    赵岳笑眯眯的眼神瞅瞅自己的两亲卫头子,意思是:你们怕吗?

    小海和二彪嘿然一声,什么也没说,眼中却无疑在说:咱们赵庄人上百年来不知干掉过多少辽军和各种杂碎异族,还有怕辽蛮子的?我们兄弟岂会怕死......

    赵岳微一点头,对正兴冲冲拎起那对吓人的狼牙棒的奎三笑着招呼:”大奎,咱们走。杀小鬼开心去。打完了,咱们打猎吃肉去。“

    大奎兴奋地只会瞪眼简单习惯的昂一声。

    一说吃和打仗,他就不傻了。

    他在高台上看着战场的汹涌刺激,早手痒急着上场了,赵岳一动,他顿时满身使不完的劲.....

    赵岳边向台下走边笑着看看也在高台上津津有味观战开眼取经的史文恭和苏定。二人默不作声,拎着家伙就跟了上来.....

    对史苏二人来说,打外敌蛮子的大战原来是如此可怕,勇武自负如史文恭看得也不禁有些心惊胆战,但他们心中更多的是难捺的兴奋,从军,边关血战,杀外敌斩将破军,扬男儿霸气雄风,显高超武艺,扬名立万,功勋升官发财,娶名妻生贵子,光宗耀祖,光大门楣,荣泽子孙.....这是他们年轻时的梦想,可惜......今日总算能痛饮敌血,也算补偿点所愿了,还有,手中一直委屈不能纵情饮血的锋利宝贝今天总算能痛快发威了.....就让辽蛮子的命证明宝贝和我的可怕.....

    六个人气昂昂满怀激情飞快下了城墙,解了自己的战马翻身骑上。

    赵岳瞅着在这附近充当中军行辕卫兵摆设、守着各自的战马正闲得轻松悠哉享受不用冒险参战高贵安全待遇的五百御营骑兵喝道:“你们,立即整装上马,全部随我出战。”

    这些高贵大爷兵们一听,不禁一愣,随即就不乐意了。

    叫我们上战场送死?不去。你,谁呀你?卑贱草民野民一个,也敢充大瓣蒜号令本大爷......

487惨烈9

    傲慢骄横惯了的殿前司御马营大爷兵们根本不鸟赵岳,尤其是那自动取代了死了的李义庭成了指挥的副指挥使更是斜着眼睛不屑又愤恨地瞅着赵岳:你算特么哪根葱啊?你特么竟然想把我们带上战场送死.....老子是专门保卫皇宫皇帝的御营骑兵,现在是中军统帅的卫兵,只负责保卫欧阳太尉,别的事与我们无关,这是圣旨所定。太尉不动,我们就不用动。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赵岳瞅着这帮家伙和地痞高官高俅太神似的作派,心中冷笑:真是什么官就有什么样的兵.....

    他没发火发威。

    城墙上的赵州都监李景却怒声大喝:“这是大帅令。怎吗?你们也李义庭似敢抗令不遵?”

    他喝声中,这附近城墙上做防守的数百赵州步兵一齐张弓箭对准御营骑兵,个个满眼凶残戏谑杀机,很明显,这些傲慢家伙若还敢耍横不听招呼,立马就是行军法无情射杀.....

    也在这附近的那一千赵州骑兵凶货也按着刀把子虎视眈眈盯着围了过来......

    那御营副指挥使瘆得脸色一变,不禁瞟了一眼就挂在眼前城墙旗杆上正高高风凉着的李义庭脑袋,又瞅瞅高台上的欧阳珣,太尉大人听到了这边的事却根本不回头看一眼,这意味着什么.....这家伙又看了看赵岳背后的那面领军小旗,暗叹一声倒霉,识相的赶紧老实了,很利索标准地军姿抱拳对冷冷瞅着他的赵岳恭声道:“末将,遵令。”

    他明白,原来,赵州军已经取代了中军亲卫的职责,没他们这些大爷军什么事了。

    欧阳珣显然根本不信任他们这些人能有心保卫好中军,也不敢信任他们这些皇帝没怀好意派来的兵,欧阳珣留都不敢把他们这些危险因素留在城里,骑兵在战场又吃紧,战事很不利,他们这些闲得没事又没用的人就得上战场填坑,就算是废物利用了。也极可能是借辽刀杀他们,至少是以血腥教训....总之,参战是必须的,圣命在身也推辞不得,硬抗就得立即军法处死,榜样李义庭啊!李义庭这样的,说杀就碾死蚂蚁一样随随便便给宰了,何况是他们这些没背景没关系的....

    西城镇门一直是开着的。

    连将带兵五百多人的御营骑兵从城门能看到上阵小命难保却只能满怀怨愤上马跟着出城。

    赵岳在最前。兴奋的奎三和他几乎并骑。史文恭和苏定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不甘人后,紧跟在后,为第二排,小海和二彪一笑,在第三排,然后是御营骑兵。最后面还有几骑,正是赵岳特意留着的急先锋索超和猛将王林以及二人的寥寥几亲兵,是在后压阵监督御营兵。

    从镇门往前以及左右都有条特意空出来的报信通道,开战时,通道就封起来。

    赵岳一队经过通道来到中军前阵,前阵将士裂出空当让他们出去......被赵岳一脚踩死的赵世隆的兄弟赵世兴正巧是通道此部的步军大将。他骑在马上,列在将士中不远也不近的瞅着赵岳径直策马快速通过这里,眼神复杂之极。

    他很佩服这个神秘蒙面人。

    一个山野草民,与官场富贵权势利益前程毫无关系,国家大事、战争本与其完全无关,卫国打仗是官员和将士必须担起的职责,可哪个肯主动来?哪个愿意献身?蒙面人根本不必来参战这种简直是送命的大战,完全可以悠哉悠哉继续山野逍遥自在的生活,他却偏偏来了,只因为欧阳珣当年在地方为官,在转任路上遇到强盗,恰巧被这个蒙面人救过命,双方由此结识了,蒙面人当时拒绝了欧阳珣盛情举荐他入军和进官场混仕途富贵,继续当山中贫苦野民,欧阳珣在那时及以后什么好处也没给,甚至完全不联系,可是此次有事,欧阳珣一通知,蒙面人就慨然来了.....

    这是种什么精神?

    盛传的古之义士也!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神秘蒙面人说得太好了。

    凡是好汉子,听了无不热血澎湃,坏蛋将士们无不钦佩此人。

    然而,开战至此前,蒙面人一直在城上高台陪着太尉安全待着不动,并没有象他演讲的那样奋不顾身出战与将士们一起拼命,这让广大坏蛋将士们不禁以为这家伙又是个骗子,大骗子,极可能是欧阳太尉特意安排的戏子忽悠军队鼓起士气,又是士大夫惯会的愚弄人心手段,将士们不免有些被耍了的愤怒,坏蛋的邪气上涌,就不想好好干了,士气难免下降。

    蒙面人还是没骗大家,真上场了,参加的是此战最危险的中军骑兵战,打头阵的领军。

    这是个最危险的送死位置。

    蒙面人如此,无论他是不是真有演讲时吹的那样勇猛强大,只这胆子与言而有信的担当就已经让人心折不已。

    没见中军将士们看到太现眼的蒙面人出城了,那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

    沿途的将士们,包括很多将领都在热情向蒙面人挥手致以敬意,各种称赞声嗡嗡不绝,当蒙面人快冲出大阵时,中军的几乎全部将士突然暴发出热血激情激荡在心间的一声大喊“英雄威武”。这是在给蒙面人助威壮行,并发泄一种情绪。

    坏蛋将士们无疑把蒙面人当成了自己人,愿意拥护着。这种情绪甚至发自肺腑.....

    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个将军或官员能得到将士如此齐心认可并自发地热情拥护呐喊助威,不,不对,这种盛况,本朝只在开国之初那几位功勋太卓越又爱兵的名将身上才出现过,后来就几乎没有了,即便是一代天才纵横的名将狄青,这种事可能也没出现过。而现场的这些兵是什么人?全特么坏蛋哪!宋王朝最凶恶歹毒最自私无耻最桀骜不驯的大坏蛋。对至尊皇帝喊几句口号应付公事,他们都懒得张嘴,对一无所知的区区贱民野人蒙面人却竟然如此.....这太震撼人。

    中军将士们暴发的热情是如此响亮,中军战场马蹄轰鸣的激烈骑兵大战、两翼战场上混乱沸腾的厮杀,大战嘈杂声响彻天地,却也无法掩盖住这种呐喊,以至于敌我双方的两翼将士及中军战场的骑兵在生死搏杀间也忍不住骇然瞅空看过来,并且显然迅速带起了两翼宋军的大战情绪,让原本兵多,有四多优势,却越打越被动,已在慢慢后退,极可能随时溃败的劣势得到改变。

    宋军将领们都在冷眼等着看蒙面人吹的牛如何兑现、会不会破、什么时候破。而坏蛋将士们却无疑在深切期待着蒙面人能大展吹的那种骁勇神威。

    人间需要英雄。

    坏蛋们更需要能代表他们比好人强百倍对国家大事有用万倍的偶像能竖立起形象.....

    而中军战场的辽骑瞅见宋军增兵了,却只来了这么点人手,对那声呐喊不禁轻蔑狞笑.....

    赵岳则聋子一样似乎没听到大家热情的助威呐喊,完全无动于衷,而原本大家以为他会振臂高举起手大喊,就象演讲时那样热情回应一下大家,却没有.....只在经过赵世兴那边时微侧头看了赵世兴一眼,赵世兴瞬间的感觉只是那双眼睛深邃而从容安宁,似乎也有冷酷与审视锋芒,就是没有进入大战难免会有的那种紧张胆怯或亢奋嗜血....赵世兴却心一颤,不肯示弱地和蒙面人对视,心中却若有所思。蒙面人却一闪眼就转瞬就回头了,继续如前安静前行,战马跑得也不快,但在稳步的向战场渐渐加速。赵世兴是行家,明白这个蒙面人首先是真懂骑战的......

    赵岳所骑的战马也不是什么宝马,真撒欢示威也不可能跑出宝马的速度和威势。

    史文恭等随赵岳来此的五个梁山好汉的战马也都不是良马,就是宋军如今能有的那种好马...来这参战.不能骑自己的宝马上阵扬威.....这也是史文恭心中遗憾的一点。

    他和苏定,宝刀宝枪戟、护身内甲,全配上了,外面的战甲也是西夏那种最精良坚固的大将瘊子甲,当然是经过修饰的.....就是马不行,骑这种破马打仗哪能尽逞绝世高手的快意.....

    不过,他和苏定也被赵岳效应影响得血热了,在惊动天地的呐喊中也不禁激动起来。

    赵世兴则仍然紧瞅着赵岳。

    他看到了赵岳背后袋子露出的弓箭。

    那弓有些特殊,似乎主架全是铁做的却涂得黑,有古怪,让人难以理解。这种弓哪有弹性.....赵岳用的武器是剑,挂在腰间,并没拔出来高举亮一亮回应大家的热情并展示威风霸气。只是,那剑只这样也看得让人心惊,至少是诧异。它太大了,既宽又长,也许是重型直刀.....也只有蒙面人这样的身高臂长汉子才能把这剑自如拔出来。

    赵世兴瞅着赵岳两手空空却越来越快冲向接近战场,他佩服诧异,更多的心绪其实是仇恨。

    他自然不指望自己能亲手干掉这个杀兄仇人。

    欧阳珣借蒙面人残忍瘆人之极虐杀了他哥哥立威,但对他却并没如何,没心怀嫌隙警惕另眼对他,并且给予了重用,安排他做了魏定国、单廷圭等中军步军四大将之一。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种统帅的信任重用和期待。欧阳珣也在有意照顾他,并没有派他做骑兵大将,做那名为重用实际是派他送死或至少是更容易战死掉,如此合理一了百了。

    他至少懂得思索和感恩,并不怎么恨欧阳珣,也不必恨。欧阳病重,活不几天了.....

    他只希望有另一种凶狂也确实可怕的凶手蒙面人就此死在战场上,惨死在辽军屠刀下,最好中无数刀枪之痛,支离破碎不成人形,还被万马踏成肉泥,最好是尸骨无存,尸体无法收敛,不得入土为安,成为不能转世超生的那种战场游魂厉鬼,如此仇就报了,这样也很解恨。

    上天似乎也在积极回应他的心思。

    在他心思转动间,蒙面人已接近到战场百米内,战场上有员辽将挥舞沉重的虎头断金枪凶猛一枪干掉了对手宋军,在转马窜向阵外,并且附近立马有至少上百骑辽军跟着,无疑是要出来收拾蒙面人所带的这点援兵,要给这个戴着个奇怪的难看的面具的领军人个好看......他很有自信。

    一直安安稳稳空手在马上前进的蒙面人终于动了,却不是拔剑准备迎战,竟然突兀从马上飞起来,在赵世兴的骇然不解间,蒙面人背后抽弓箭,搭箭开弓,高高的凌空一箭射出.....

    乱军混战中,辽骑主将正在亲兵的有力环绕护卫下挥舞一柄寒光闪烁的长柄大刀纵情劈杀遇到的一切宋军,武力超群,饮血无数。

    宋骑武力最强悍的韩存保此刻在别处正疯狂厮杀,确实勇猛过人,杀敌众多,却不是他在中军大账闹事时自吹到忘乎所以时所吹嘘的仿佛只要他威名赫赫韩存保一出现在战场,辽军就怕了吓也吓跑了,根本不用打.....此刻实际却只是和残存的三两已带伤的亲兵在混战中浴血搏命奋力自保而已,辽军看到他不仅没吓跑,而且重点截断和围攻他,他周围的敌人杀之不尽,还时不时有冷箭重点偷袭他,他被困在兵多的辽骑中无法脱身,此时已经陷入狼狈凶险中,指挥职责都丝毫顾不得,身边亲兵的命都保不过来,自然也不能杀过去截住那位最凶悍能打的辽骑主将,无法干掉这最危险的家伙重挫辽骑军心。

    而其他宋将显然皆不是这位辽军主将的对手,强勇的李侃也不敢过去怼上,相反还得留意提防着这辽将冲过来收拾他。总指挥韩存保被困住了,他这个在另一边领军的副将就得担起指挥职责,决不能逞血性凶勇上去死战阻挡辽主将的肆意冲杀,否则他一死,宋骑兵必乱必惨败。

    辽骑主将所向无敌,杀得痛快,不时还哈哈狂笑几声或凶恶暴吼几声,正挥刀要把撞到的又一个瞅见他就慌乱了的倒霉蛋宋将一刀劈了,眼角余光却猛瞥见有东西自天上飞来.....他武力超高,战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反应也不可谓不极快,可是眼毛下意识一颤只颤到半截间,脑袋就猛烈一歪,一只从只怕远在二三百米开外凌天飞来的箭从他头盔侧贯入,仿佛钻豆腐一样射透了坚固的铁盔,穿脑而过,猛撞在头另一边头盔上穿了出来,这才无力地掉在地上。辽主将当即毙命,被这巨大的撞击穿透力猛带下马,重甲雄躯重重砸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横尸不动了。

488惨烈10

    赵世兴自然看不到赵岳射的是谁,也看不到射的结果。

    近万骑的骑兵大战,场面太混乱。他又隔战场老远.....

    他只是惊骇蒙面人竟然能在奔马上突然飞了,还飞这么高,更惊骇于蒙面人这手漂亮的凌空一击。他眼力相当好,也是擅射的边将,却没能看清蒙面人到底是怎么完成这一射的,只感觉眨眼间,似乎眼一花,蒙面人就已经完成了背后取弓、上箭、拉弓、瞄准、射击这一整套动作。

    蒙面人的这手亮得真得太漂亮了,有没有成果不重要,哪怕误中的是宋骑也不是不可原谅....

    赵世兴震惊后又不禁哼了声,不屑之意涌起。

    蒙面人真会抓机会作秀,不但话说得特别漂亮动听,极能蛊惑人心,搞这手表演也超漂亮。就这手射箭法一亮,蒙面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论到底是不是自吹的那样勇猛强大到能力敌金军最强数虎甚至十几虎,无论下面表现如何,对战局能起到多大作用,他都已经倍有面子了。

    就在赵世兴鄙夷心刚起间,又惊骇看到赵岳从半空掉下来竟然能落到自顾前奔的战马上,尽管他感觉赵岳是落在了马屁股那,是向前挪了一下才坐好,并没能恰恰好落在马鞍子上以更精准漂亮的方式结尾,但却进一步显示了蒙面人高超的骑术,这一切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这得多......多什么呢,才能做到这一步?

    这一整套下来,这是人能办到的事?

    这个蒙面人难道是妖魔现世......匪夷所思.....

    若非亲眼目睹,是别人告诉赵世兴,赵世兴打死也不会相信天下有人能做到这个。

    蒙面人穿着小校盔甲呢,尽管只是皮的,那也够沉.....皮甲可是很厚的,何况还镶嵌铁.....

    中军帐事件,赵世兴本就知道蒙面人的武力高到深不可测程度,没敢起心私下找机会暗算报复,生怕报仇不成反再陪进去他老赵家一条大将性命。他若是死在报复挑衅中,必是重罪,诸罪并罚,他没成家,爹娘也不在了,可他还有嫂子侄子,必然会受到牵连,没牵连,他死了以后谁照顾养活.....这可是已至的可怕乱世.....现在他才意识到蒙面人是绝世奇人高手,高到简直神魔般可怕的程度.....这样的强者确实有资格吹那么大,或许真能凭一己之力就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宋军将士们太多人亲眼目睹了这场凌空一射,呆了片刻后就轰的一声嘶声喝彩,疯狂.....

    史文恭就在赵岳稍后边呢,看得清清楚楚,惊讶得他不禁瞪眼咧了嘴。他归心梁山,尊重赵岳,甘愿听驱使,但这不意味着他心里真服赵岳的本事。他心里一直为那次的一招就被惨败很不服,越想越不服,可今日看到这一幕,他倒吸口凉气:赵老二,原来真有不是人的一面。

    赵岳的马上一飞一射一落,史文恭觉得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猛然意识到武功或许还有个层次.....他以前自负绝世却一无所知,没摸到边的境界。这事太重要了,有机会一定得好好问问.....

    不过,问了也白搭。

    就算赵岳实话实说告诉他,他也不可能武功突破到这层次。这不是如何修练所谓轻功的问题,这问题的核心是力量。力量足够大,别说是个人,就是几十上百吨重的宇宙飞船也能飞上天.....赵岳能原地跳上两丈高的城墙,主要是双腿力量强大,不是普通人或正常人所谓轻功练好能练到的。轻功最绝妙的贼祖宗时迁,人小,身轻,腿却弹跳力量极大,轻功有绝技也无法相比。

    赵岳练武下了大苦功,自四岁拜师学武起就日日不辍,他师傅和他投脾气,宠爱他,宠到甚至肯违背师门一些原则地惯着他,但在教导中却绝不会有一丝心软,并且要求越发严厉。老道脾气又不好.....赵岳在习武中不知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打.....老道也倾尽了全力,从药材淬身到每一点攻防手段都竭尽了所能所会的,本缺乏耐心,却在这方面体现出惊人的细心与耐性.....

    赵岳渐渐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异于正常人,在成长过程中也从科学角度思索分析摸索,下过大功夫研究过师门整套绝学,渐渐明白了些是怎么回事,他的宠物雕就是他研究的副带产物之一......期间他也留意到或者说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愚昧落后野蛮时代的人,生活条件远无法和他来的那个科技时代相比,人们吃得不好,营养缺乏,营养极不全面,也不懂什么营养学,根本没这个观念意识,但,奇怪的是,吃糠咽菜那么贫困的环境长大的人却不乏力量惊人的大力士出现。

    以科技时代那么丰富全面又懂得的营养供应和有意加强形成的精兵特种兵战士身体素质,负重长途野战拉练,想完成几十公里上百里野外艰苦连续强行军,战士负重量也很有限,而且行完了也累倒一片,得休整后才有力气投入战斗,用的还是省力的热武器,趴那就能打.....

    可是,这个落后时代的战士,贫穷吃草长大的,就别谈什么营养不营养的,肉蛋都很少能吃到,奶、糖,这种寻常物对绝大多数人只是传说,面黄肌瘦的,却能着甲戴盔,背着弓弩和一堆着实不轻的箭枝、粮食、盾牌、麻绳、斧头等等繁杂的作战物资,还得带着沉重的近战武器,全部加起来的负重只比科技时代的战士重,却能穿山越野连续突进强行军几十上百里,到了地头还能有力气立即投入要全凭着体力展开的激战....武官们的武器即便不是关羽那种近百斤重的大关刀,哪怕仅仅只是十几斤重,可是,得着重甲左冲右突持续挥舞恶战数个时辰,不少的时候,一场战斗会从早到晚惨烈持续进行一整天,固守或转战甚至持续一天一夜以上,期间别说吃饭睡觉了,就是喝口水嚼根草都没工夫,一直在战斗中,一差眼就没命了,将领和将士们却能坚持住,这不是意志的问题,这是体力问题。

    面黄肌瘦的古代人体内似乎蕴藏着看不出的巨大潜能。

    这些,都让赵岳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他偶然间想起前世看到的一点人体知识,有意解剖观察研究发现,这时代的人确实和后世的人有不同。

    比如,人手臂据说是有三个肌腱的,后世人都退化了,只能解剖发现或是猜测点第三腱存在的微妙痕迹,而这个时代的人,不少的人不但存在第三腱,而且很发达,人看着不高大强壮,却极有力量。

    花和尚鲁智深能倒拔垂杨柳,这事真不用编造吹,他力量确实惊人,不是后世那些大力士能比的,但也不可能做到起重机才能做到的事,但他能撞摇先断掉了大树抓地树根再拔.....

    武松力能单手按住发狂的猛虎生生打死,能把五六百斤重的东西随意抛着玩.....这都与他的肌腱异于后世人有关。腿的构造也是这样。有的人弹跳能力不是后世人能想像的,这就是轻功。

    这时代有的人真的有可和猿猴比弹跳比灵敏,和猛兽比速度比力量比迅猛的身体构造.....赵岳和他师傅等师门这些人属于身体变异,按正常人标准算,不是人了,应该叫超人,更强大.....

    史文恭不知道这个,他惊骇间,也刺激起他久当绝世强者的傲气豪气,战斗的血更热了......

    那位想阻击赵岳的辽将不知赵岳远距离凌空一箭已射杀了他的主将。他在混乱的马战中转马想杀过来时只瞥见蒙面人从马上突兀飞了,似乎凌空射了一箭,又转瞬猛掉下来了,掉下来时,弓已经收回后背,蒙面人坐回了飞奔的马上,又是空着双手。

    他眨眨眼,确定自己眼还正常,看东西一如既往的清晰,随即咆哮着催马引上百辽骑凶猛冲过来.....赵岳飞起又回到奔马上的一幕,他并不太惊奇,他也能从一匹狂奔的马上轻松自如飞跃转移到另一匹上。骑着无鞍的光背马,他照样能厮杀甚至玩奔射.....蒙面人似乎不简单,他也不惧。

    无知,也就无畏。

    辽将催马冲出混乱战场,在几十米内就能娴熟把战马提起全速,对冲,转眼就到了赵岳近前,雷鸣般大吼一声,沉重锋利的虎头断金枪恶狠狠捅向赵岳前心,确信万无一失,蒙面人还空着手呢,根本无法抵挡,他很有经验,却捅了个空,闪得他用力过猛差点儿一头栽下马,枪还没了,不知怎么枪就到了蒙面人手中。赵岳夺了枪就那么几乎原式拿着不动,在双方对冲高速到不及眨眼的错马中,枪尾撞到辽将侧胸口,辽将的护心镜破碎,雄壮的身躯猛一偏,扑通落马,然后必然是被后面紧跟着冲过来的史文恭等几百骑连续踏成分不清人形的一滩血水肉泥。

    紧跟着辽将杀上来的辽军看到了自家将军霸气一枪捅出却诡异落马,惊骇,却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惊恐变调更凶恶大叫着挥舞弯刀继续随狂奔的战马猛扑向就在眼前的诡异蒙面人劈去。

    赵岳把夺的铁枪当棍使,随手狂扫出去,最先冲到的几骑辽军猛的飞起或落马,四五口弯刀随主人当啷落地,有的飞出还伤到别的辽军。赵岳的剑也已出鞘了,照样是狂扫,随后不由自主扑来的辽军数骑遭遇的打击更惨,长长的剑锋下,无论是刀枪还是人无不断裂,和赵岳对冲而过了,断飞的武器才落地,中剑的人才脖子或胸口横长的伤口猛喷着血纷纷瘫软落马......

    赵岳如此连杀了数次才有空把那杆枪掉过头用,仍然是单手挥舞,这杆虎头断金枪太好使了,枪头既重又锋利,如锤如刀,抓着枪尾挥舞狂扫太得劲,能远远就把收不住势只能瞪眼咬牙冲上来的辽骑一片片干下马,从侧面冲过去的辽骑更凄凉,遭到巨剑神力切豆腐一样对待.....

    紧跟着赵岳的奎三杀伤力比赵岳杀人更恐怖。

    两根狼牙棒在奎三手中挥舞得轻如灯草,似乎一点不重,砸辽军却如拍苍蝇碎西瓜一样,脑浆血浆崩裂四溅,辽军中者成了脖腔喷起数尺血的无头鬼或漏了气猛瘪下去的窜血破袋子.....奎三所过处,血海地狱景象仿佛呈现人间.....那情景太恐怖,让人恶心,发晕,胆稍小就能吓死.....

    史文恭离得太近了,经历多了杀戮争斗,神经强悍也不禁被奎三这杀法搞得有些恶心,却哪肯示弱拉后半点,猛催马窜上前去,在另一面和赵岳并骑猛杀。他的戟太锋利太顺手了,一扫,辽骑死一片,辽军再坚固的盔甲怼上这杆戟也如纸糊的一般。史文恭杀得这个振奋痛快.....

    原本和史文恭并骑的苏定其实心里对参战是怀些恐惧的。

    他早年渴望从军战场扬威,现在真到了战场,看到的却是战场太凶险可怕,各种夺命危机防不胜防.....武艺高在战场也不是好玩的.....但看到赵岳是如此淡定神勇,来西北时就知道跟着赵岳吃的傻大个奎三竟然如此悍勇能打,也看到了老伙计,他心灵的依赖,史文恭冲上去了,杀得那么痛快,他不禁热情上涌,心中的那点胆怯抛到九霄云外了,一颤梁山配给他的这杆宝枪,红着眼紧跟着猛冲到前头,和赵岳一列并骑狂杀。

    苏定也想试试自己这杆枪杀敌到底是如何锋利,战场搏命和扬威到底是多么轻松好使......

    史文恭在亢奋猛攻中也没忘了关照老兄弟,生怕堪称相依为命的苏定本事差点不幸死掉,特意让出空当,招呼苏定夹在他和赵岳中间向前冲杀。苏定左右有他和赵岳隔断了敌人,苏定只管盯着前面一面跟着厮杀,这危险系数就降了一大截。赵岳百忙中还能看苏定一眼一笑。苏定心中暖融融一片,心头热血越发奔涌,再不胆怯,浑身喷发着骁勇,大叫着疯狂向辽军杀上去......

    跟在后面的御马营骑兵原本对血腥凶险的战场极其畏惧,极不愿意参战,却被后面的索超王林凶恶押着不得不紧跟,此刻却又心情不同了,看到赵岳他们冲在前面杀人如斩草,所谓野蛮善战的辽军如风中之烛,哪有半点可怕威势,刺激得他们胆气也上来了,他们也是强者,是比普通禁军更凶恶有力,搏斗能力也更高的强者,恶人强者的心态终于焕发了,有蒙面人一伙如此强横的勇者在前面开路,自己跟在后面冲杀,哪还怕什么.....也怪叫着勇猛杀上去.....

489惨烈11

    御马营这些傲慢却怕死的大爷兵此刻不勇猛跟紧进攻也不行。

    在后面没得杀而早急得手痒的急先锋索超已经挥舞大斧和亲兵从后面疯狂冲到前面去了。

    王林在这需要和唯一熟悉可靠的索超相依为命,必须紧紧和索超相伴并力杀敌,才能在战场上随时相互关照,也冲上去了。这回,他没用往常和索超较劲的大斧,用的是最擅长的大刀....

    在这种情况下,御马营的人,谁若胆怯不敢上,跟不上队伍,谁就会拉后落单,更容易死.....

    赵岳这队人马一冲入战场,很快就把战场杀得大乱。

    辽军仗着人多,骑战能力也比宋军高的猖狂骁勇势头顿时被迅猛打压下去,敢不服的,下场只是死得更快甚至更惨。

    辽骑遇到了比他们打心魂里畏惧的金军更恐怖的敌人,已经吓得开始丧胆,原本的上风优势已经片刻间就猛挫落到下风败局劣势,偏偏就在这时候,战场却猛的发出更大的惊恐哗然。

    辽骑主将诡异暴亡的消息到了此时才终于被全体辽骑所知。

    没了主将的勇猛无敌和指挥,紧跟主将的将旗不久也倒了,主将的亲兵和旗兵被奋发的真定府边军骑兵趁机扑上去猛报复砍杀和争功收拾掉了......旗倒,中场所有辽军骑兵不论在战场哪个角落在多远处也能发现自己的主将没了,顿时惊骇一片,心中没了主心骨,主将那么勇猛强大也得这么快就死在了这,何况是自己这样的.....辽军心就怯了,猖狂顿减,惊叫着开始畏缩.....

    有了赵岳前面那一箭的示范和慑敌效果,史文恭不肯让赵岳专美于前,也是为了进一步打击辽军战心,加速辽军崩溃,他不能有样学样也亮一手凌空飞射,他却可以亮同样的一手远距离取敌性命手段。他也是箭术超人的高高手,而且力量惊人,也有梁山专门配给他的强弓利箭。

    “贤弟,请护我。”

    史文恭杀得吓得周围的辽骑惊恐拼命避让,得空大声招呼苏定。苏定没反应过来史文恭想干什么,但立即大声回应:“哥哥放心。”奋起精神清理周围的敌人,转到外侧护住史文恭。

    史文恭挂戟,也是转瞬间就完成了背后取弓、上箭.....等一整套动作,却是先一发双矢。

    远处,明显是辽骑另一主心骨的大将的护身两亲兵挡在史文恭的箭路上,被一并射落。

    那大将在厮杀中猛听到察觉到身后身侧的声音不对,惊是身后有险,怕是有强敌杀到,急扭头查看和防范,却看到的是史文恭连珠发的第二波箭,恰巧把脸对着箭,一箭贯脸而入,箭透后脑头盔,带得猛摔下马.....同时落马的还有他身边的一个粗壮骁勇亲兵。

    原来,史文恭的转瞬二发仍然是一箭双矢。

    不玩一弓多箭,史文恭就觉得自己比赵老二逊色太多了,显不出他手段,他丢不起这人.....

    这员辽将的惨死,惊得周围的辽军再次一片哗然惊叫,大大加重了辽军惊恐,引发的系列效应是再次重挫了整个辽骑的战斗信心和坚持下去的意志,原本自负我大辽就是比宋人强的优越感和侵占宋国的贪婪野心形成的战斗激情、勇气和士气如吹爆了的气球一样泄了。

    有辽兵开始逃跑......

    史文恭露了漂亮一手却不肯罢休,紧跟着赵岳进攻中再射,一边有强大的赵岳照顾保护着,一边由勇猛可靠的兄弟苏定护着外翼,可从容专拣着大将模样的辽军又射了几次,而且全部得手。他一弓双矢甚至三矢,就算辽将警觉防范着也太难逃过不知从哪边远处偷袭来的这么多箭.....

    还在咬牙支撑战局的大将纷纷阵亡,辽军本就被赵岳的队伍杀得怕了,甚至吓得要死,拼命躲到远处让开冲线,却被史文恭玩了这么一手强悍可怕,避到远处也难逃死神勾魂,辽军终于坚持不住了,突然就崩溃了,争相圈马逃窜,乱糟糟一片,无人指挥.....后背给了对手,这就完了。

    辽军上演了被金军一次次屠杀的凄惨一幕,被宋军掩后追杀,从后背一片片射杀砍倒......

    等到辽骑逃到正压过来的步兵大阵,得到迎出来的步兵的接应,却已经死得只剩下不到千骑,之前混战中那么凶险,也不过死了五六百骑,却在这短短逃亡间就损失了近三千之多。

    宋骑原本可以尾咬着辽骑趁势闯入辽军大阵中翻搅起冲天血浪,将士们的士气也正高昂,但赵岳却没这么做,反而高举大剑以雷鸣般的吼声喝令全军停止了追击,并带头圈马而回,喝令将士们把散落遗失在战场的所有还站着的无主战马收赶回去。

    这个,不难。

    战马都训练有素,不是野马,听人招呼,没了主人控制照顾,四面皆是大军挡路,困在中场这不能逃离战场,慌乱中自动远离正大战而显得极危险的两边人群集中在中间,习惯的也愿跟人走.....宋骑还有近四千人手在,心折蒙面人,愿意积极服从赵岳的命令,赵岳此时堪称是一呼,众皆应,骑兵大军飞快卷着无主战马轰隆隆奔向本阵。

    这其中也有人不愿遵从赵岳的指挥,那自然是傲慢的韩存保了。

    赵岳不在意这老家伙。

    老家伙却把赵岳当成了奇耻大辱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在心底敌视着。

    此前,他是陷在辽军中没工夫暗算赵岳,脱困后在乌泱泱近万骑厮杀的大混战中又没机会靠上去暗算,宋军都亢奋紧追随着插旗领军的蒙面人奋勇追杀,自然而然把蒙面人簇拥遮挡得死死的,韩存保也只能干瞪眼跟着追杀,此刻,蒙面人又下命令了,竟然放弃了就势冲入辽军大阵冲垮辽军主力的最宝贵取胜和大功机会,竟然只为了收这些不少的带着伤的马.....

    大宋缺马吗?

    这些马,重要吗?

    韩存保心中鄙视,愤然之极。

    他自有主张,蒙面人决策错了,这一刻,蒙面人不止是他此生必报复的首要仇敌,还取代了他的最高领军权体面,让他这样的老资格高官老将也得俯首听从个贱民草民瞎指挥,耻辱啊,又一奇耻大辱,更恨了,他自然不肯老实听从。

    可惜,他竭尽大嗓门暴吼,阻止蒙面人瞎指挥,却除了剩下的那个亲兵以外就没人听他的。

    骑兵另一核心大将李侃带头遵令回马去抢收无主战马,整个大军都在迅速回转,转眼就只剩下韩存保和亲兵没回马,还保持着向辽军冲过去的架式,孤零零的在那,好不尴尬,也要面临着丧命危险.....辽步军至少上万人的大队正狂叫着拼命赶过来呢,二人不逃,片刻后就必定会被射成筛子.....这,还说什么坚持什么?下面该做什么,这还用想么?韩存保又不想英勇捐躯在这.....

    宋军卷着战马跑了,全跑了,全卷跑了......

    这可把拼命冲上来的辽步军气坏了。

    他们冲出来就是想以步军强大射击阻击压制住宋骑的追杀,尽量多杀些宋骑并抢到战马,可不止是为接应自己的骑兵。宋骑却没就势冲上来,反而卷着战马逃走了,让他们瞎玩命狂奔了。

    赵岳很快带队回归本阵,令将士们有能力再战的换上状态好的无主战马,负伤确实无力再战的带剩下的无主马回城治伤,负伤轻却还能战的,赶紧处理伤口,伤口费事需要时间的先在镇墙外所留的南北报信通道那由那的众多大夫治疗休息调整一下,缓过劲随时听候招唤再上战场。

    “兄弟们,你们还有勇气再战吗?兄弟们愿意和我并肩上再狠狠教训一次辽蛮子吗?”

    赵岳笑呵呵的声音举巨剑大吼。

    众骑兵有人立即瞪眼回应大叫:“有何不敢?大哥神勇不怕死,俺也不是孬种。“

    随即就是一片暴吼声。

    “杀回去。”

    “孬种留下,咱们好儿郎杀回去,再杀他个尸横遍野一败涂地....这次杀破他们的狗胆。”

    赵岳大笑道:“好。咱们中华男儿从来不缺英雄豪杰。我们是强者,能打败一切。这回,我和大家去把辽统帅余睹那头野驴活捉了,去砍了辽国的帅旗。相信我,跟紧我。我们一定能做到。”

    这话激得众将士暴以更热烈的回应。

    群情激昂,战意冲天.....

    当然,这主要是中路骑兵是真定府边军才能有如此敢战表现。

    他们了解辽军并不可怕,跟着神勇无敌的蒙面统帅打仗,他们并不惧怕,而且辽军没有骑兵能和他们较量了,这让他们勇气增。

    在战场这种最能蒙蔽人的理智最能感召刺激起人的暴烈逞强情绪的特殊场合里,赵岳以自己的强大,用赞美和绝对够刺激的战术目标,轻易激励起中路骑兵的强烈自豪感与热血战意。

    剩下的三千多骑兵在热血沸腾中怒吼着,又打马狂奔向战场。

    愤恨、郁闷的韩存保,只得又跟着.....

    这一回,奎三和小海、二彪却没跟着。

    奎三,太重了,神勇傻小子一米九的雄壮身躯,盔甲、狼牙棒,骑的却只能是宋军能有的破马,没有宝马配套,攻击力削弱了不算什么,无法完成跟着赵岳冲击辽中军主力的长时间大战。

    傻小子若是在冲击辽中军主力中马不行了,尽管他步战同样强悍,却到底没有赵岳那种能力,陷在几万敌人的战场上,孤身奋战,杀不出去,下场必是无助地悲壮战死。

    这不是赵岳能容许发生的惨事。

    精明的小海和战场厮杀力强悍的二彪却是需要留下来照应欧阳珣,和留下来的勇猛忠诚悍不畏死奎三正好一起准备着一有不好就立即保卫着欧阳珣逃离小镇逃出战场,另外,二人也能帮助欧阳珣监管整个战场,协助指挥。赵岳的亲卫队长皆是能当军中重将的人才,而且有战辽经验。

    赵岳再杀奔战场,却不是引骑兵迎战辽中路步兵大军,而是杀向侧翼。

    此时,宋军左翼战场态势,在中路战场的马上能一目了然,比右翼军更糟糕更危急。

    左翼的骑兵大战,被王文德一开始就坑得比右翼骑兵战更不利。步军大战......也不行。

    指挥步军的四大将之一,原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不太会打抗辽这种大型陆战,却到底是老将,会带兵打仗,作战也奋勇肯卖力,也比较能打。可是,原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这个打过西夏军懂得怎么打外战的老家伙却太怕死,畏战.....指挥渐渐失控,导致辽步军能杀入宋军大阵中心肆意冲击翻搅,牵动整个左翼阵线摇摇欲坠,现在正靠着孙培芝和韩世清的指挥在坚持.....

    右翼军,骑兵战在辽骑几百人的强悍骑战能力下仍处在僵持。

    此刻,辽骑远处在下风,有兵力优势的宋骑想消灭此部辽骑却至少短时间内仍无法做到。

    步军,

    原上党节度使徐京到底镇守西北太久,开始时不太会指挥这么大型的恶战,初时指挥得很被动,但打着打着就打出感觉了。原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这两老鬼虽然本事不算高,此战却至少肯奋勇打,不那么怕死。

    如此,右翼整体的态势就比左翼军的好了不少。

    两翼大战的结果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赵岳却不去增援危急的左翼,而是杀奔不大需要增援的右翼。

    他由中场向辽左翼步军大阵后侧猛撞了进去,以他和史文恭等人的强悍勇猛及数千骑兵的强横冲击力轻易杀透了辽左翼军显得单薄的后部,杀得后部兵力更稀薄,并且陷入混乱崩溃。

    赵岳却没圈马再次杀进去一鼓作气彻底击溃辽军后翼,而是杀出来后直奔在远处玩游击奔射玩得正开心的辽骑,截断了辽骑的自由游击路,和后面追杀的右翼宋骑兵形成夹击,箭雨纷飞,冲上去猛杀入辽骑群中,这伙辽骑终于坚持到头了,片刻间就悲催的全军覆没。

    宋右翼骑兵终于从由于自身能力不行导致的这场郁闷窝囊窝火的厮杀死亡中解脱出来。此时,他们只剩下勉强两千骑。

    本部主将项元镇和韩存保一样仇视赵岳,自然不会对这个救命的蒙面人抱以热情。他瞟了一眼赵岳背插的那杆鲜艳夺目的领军旗,心有所思,眼神阴沉,只和来的韩存保在一边嘀咕。

    真定府骑兵大将王宣则是另一副态度了。激动,热情之极.....

    他太清楚两翼骑兵大战取胜对整个战局的重要意义了。

    他也太了解辽军精锐骑兵的作战能力,虽然只顾着厮杀,没空留意中路骑兵大战的过程,没看到蒙面人一伙的神勇和轻易击溃辽骑兵雄兵的那种霸气强横,却看到蒙面人能领军迅速结束更重要,厮杀规模更大,也更险恶艰难的中场大战,及时增援到这边,他就能知道蒙面人的非凡。

    人家真没吹牛,就是有吊打辽军一切猛士强敌的实力,领军就是能轻易大胜辽军.....

    这,没什么不服的。

    这是真正的实力问题。不服,不行。

    有这样的强者在,此战就有了胜利的希望,何况还有等于救命的大恩在,自然得感谢。

490惨烈12

    赵岳对王宣的态度很好,不是在中军大帐时那种石头凶魔的瘆人样子,还笑着客气回应了一句,却不客气的立马就是命令。

    命令剩下的右翼骑兵把辽军和宋军遗落的无伤或伤轻的战马全带去镇中收着休整,换上镇中得了休息能有力再战的马,带上镇中那些伤马以及处理完伤势能再战的骑兵立即回来。

    王宣听了命令,心中多少起了反感......但眼睛却顿时一亮。

    他有丰富的守边战辽经验,立马猜到了赵岳想干什么,也有信心跟着蒙面人干成。

    他很军人的爽快喝一声“遵令”,立即带着部下卷着值得保留的无主战马向小镇而去。

    右翼军战场这,开战厮杀得最早,骑兵激烈厮杀得太久,无论是辽军还是宋军的马本就不是耐折腾的好马,此时都已经跑得疲惫不堪,无力承担赵岳下一步想干的事,确实需要全更换掉。

    这期间,紧张疲惫的右翼骑兵也能有时间缓解调整一下体力和精神状态,有利于再战。

    项元镇没遵令跟着本部去小镇,自顾和韩存保一边说话,以此委婉鄙夷拒绝蒙面人的命令。他的马也好,还能载着他继续下一场恶战,也可以在这休息恢复马力,不需要回镇更换。

    赵岳知道两老家伙是什么心思,当作不知道,没有在这空当引军又战,而是下马令大家都原地好好休息休息。

    他自顾和史文恭去了这有的一处黄土丘上远远察看中路军已经展开的大战。

    辽左翼兵力本就只有对手的一半多点,此前的大战被宋骑兵和步兵杀得已经阵亡了七八千人,又被赵岳骑兵团攻击了后军并冲垮了后翼,兵力更少了,阵式还乱了,后继无力,骑兵又失利并且全军覆没了,无法侧应护卫步军,辽军失去了骄傲的骑兵,担心自己会遭到宋骑兵的冲击报复,士气猛低落下去,战心动摇,露出活该亡国灭族的不堪本质,兵力又远不及对手,只剩的一万多人哪能抗得住相反暴起信心勇气的三万多宋军的奋勇反扑报复,开始象与金军作战那样惊惧、退缩,只想逃跑,作战越发不利,还没崩溃,却被杀得一片片倒下节节败退向中军主力那。

    辽中路军主力玩骑兵突击与夺马失算,耶律余睹十分震惊,意外,却大怒,越发坚定了突击宋中军,直接打到小镇指挥中心,拿下欧阳珣,取得决胜的关键点,挥中军五万重兵猛扑。

    卑鄙的一手又上演了。

    再次是上万的俘虏宋人炮灰推上前,消耗宋军的火药箭枝优势和宋军体力,掩护辽军破阵。

    至此,辽军此次南侵抓到的宋人全部用上了。

    辽国想利用这些可笑的宋人全部葬送在战场上以换取这场意义太重大的决战的胜利。

    宋中路军却用此前杀干净的两三千叛国贼宋人的尸体在大阵前方百米处弄了个薄薄长长的尸带,这不仅让辽军驱赶的炮灰宋人看到了知道宋军决不会对他们这些父老乡亲半点手软而惊恐,而且一阵火箭后,尸带燃起了火,越烧越旺,形成了一道火墙隔离带,阻挡炮灰宋人的冲锋。

    这是绰号圣火将军魏定国搞出来的。

    他最会玩火战,指挥部下五百火军,用油和硫磺等在尸带这娴熟迅速布置好一道障碍。

    辽军哪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就算是九幽地狱深渊,炮灰宋人也得奋不顾身填上去,照样,不,是更凶残驱赶逼迫着进攻。

    这上万的每当中华陷入兵祸外患灾难时就会儒教式暴发的对外敌总起天真幼稚苟且懦弱幻想,总会神奇的妄想聪明地投降享受外国顺民榜样待遇的宋民宋官,眼瞅着前面越烧越烈的熊熊大火,惊恐大叫,却在辽军残暴屠杀殴打威慑下只能踉踉呛跄悲惨哭嚎冲向大火......有聪明的,不是愤然反扑辽军或杀个逃走的生路或至少拉个垫背的,而是竭尽全力奔跑起来,想能最快地冲过火墙,结果自然是荣幸没倒在大火中,确实冲过来了,却一身大火,还遭到宋军的无情射杀。

    宋中路军这准备了上万张弓阻击,轮番连续密集射击。

    夺命的箭雨,恐怖的火墙,更无情的杀戮,这回就不是辽军用上万虚弱的炮灰就能再次成功冲破宋军阵线的美事了。虚弱到差点饿死的炮灰们人数虽众,却哪里有能力快速闯破两道夺命封锁扑到宋军阵前,最疯狂强悍的刁民恶妇王八蛋官.....也在离宋军五十米外就绝望痛苦倒下了。

    这让野蛮成性的辽军越发急怒凶暴,逼炮灰群越发竭力猛扑上去用命踏灭火墙....同时用大力士抛那种“链子球”火药箱炸火墙和宋军,打击宋军的阻击.......

    幻想投降就没事了,甚至能过得更好的炮灰们更凄惨了。

    也不知他们心里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时,宋军大阵中一个个蒙着的巨物被揭开了,露出了真相,原来是一架架抛石机,配重增大抛射速度和射程的那种,总共有上百架,一字排开,要抛的却不是石头。

    宋军力士迅速把巨大的抛杆立起来,把重二三十斤的木制火药箱点火装上,众人迅速猛一拉,加上配重的作用,能抛射出五百到七百米之远,火药箱正好能落在炮灰群后逼押着炮灰上前送死的辽军队伍区域......

    这是大型炸药包在这场大战中的第一次上场,一个个炸药包有可怕的火药量,即便是最落后最原始简陋的黑火药也照样威力惊人。

    惊天动地的爆炸接连响起,震得大地都在惊惧颤抖,地动山摇之势半点不夸张,密集的辽军中一处处的血腥乌黑巨大空白区出现,地上出现一个个大坑,也一处处浓烈黑烟似受惊的妖魔鬼怪奇形怪状颤抖着腾窜到天上,被寒风一吹,迅速弥漫开来,把辽军前部几转眼弥漫成漆黑阴暗模糊呛人一大片一大片,那景象仿佛世界末日骤然降临,也似乎是被镇压封禁受惩罚痛苦煎熬了千万年的无数九幽阴魂戾鬼兵团怀着无限怨愤阴毒猖狂暴虐气钻出了地面在制造人间地狱.......

    辽军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炸得惨叫飞舞,血肉断兵飞溅,有倒霉的辽军还被引炸了身边的火药车或手中正点火准备痛快抛出去杀人的火药箱,反遭自己的火药的祸害,死得更惨更窝囊悲哀....

    天不照应。

    辽国人信奉的一切山精水怪诸神灵都抛弃了辽国人。

    辽军,确实悲哀。

    他们的国家由往日的当世第一大国强国,当之无愧的霸主,被小得不能再小的女真野人胆横了愤然造反,居然就能反杀得辽国人闻之就惊惧丧胆,大战,无论是多么意义重大,无论多么优势的兵力和装备,无论多么重视多么用上最精锐最能打的将领和军队,都一次次处处皆败,一败再败,辽国被欺负得很快就喘不过气来,连年大战后,被小女真打得面临国破族灭不说,就在这百思不得其解倒霉沮丧之际,怼上一向满怀强者优越感的懦弱宋国,竟也照样没沾到便宜......

    先是有个偏僻乡野小地主沧赵家族突兀崛起边陲,很快就强大到能压制威慑到辽国人先是不能,后是根本不敢再理所应当地年年秋季轻松去沧北和沧州“打草谷”,随后就是整个河北东路都去不得了,去了只是送死送马送武器送皮装.....

    因为祖母被欺凌惊吓而一怒伐辽的赵廉引军凶猛杀入辽国搞报复,把辽军上百年肆意对宋人玩的那些烧杀抢掠凶残事一一在辽国人身上照样使上,让早习惯了虐杀宋人为乐的辽国人品尝了宋人学辽人搞的暴虐没人性到底是啥滋味,被宋人欺负的仍然庞大凶强的辽国不得不老实低头,损失惨重,日夜惊恐,一往的理所当然打过就得敲诈勒索得巨大赔偿没有了不说,还得割让实际统治的莫霸二州,这种屈辱丢人事就不说了。

    好不容易熬到高兴宋国终于没了赵廉和沧北军了,本以为这下子宋国没咒念了,宋人又成了辽国人可肆意烧杀抢掠的弱鸡,宋国又回到了以前的苟且和平软弱可随意欺凌抢掠了,也高高兴兴地再次欺负杀来了,谁知却遭到迎头一闷棍,被打得这个重这个痛啊,燕山府那边,光是在白沟河开战短短十几分钟甚至仅仅几分钟内就一下子葬送了不下五万精锐大军.....

    换到这边打,满以为胜算十足,有绝对把握,谁知,有足够分量的内应接应,真定城也没拿下,而且惨败,光是被困在翁城中只能被动等死的辽军就凄惨窝囊损失了六七千之众精锐......

    最精锐的先驱骑兵入赵州灭亡,云州这边能有的这数千最好的战马,就这么神秘消失了.....

    打个只有区区四千兵力的赵州府城,竟然也差点儿付出一万兵力的代价.......

    此刻,用宋人炮灰冲阵,本以为是轻松便宜的事,谁知也照样得死伤恐怖。

    这一切,皆是火药的罪孽。

    辽国人自负比宋人勇猛善战,自信此次南征能轻易打垮宋军,却被区区火药这点手段克制了优势。老天或许不照应宋国,可是,无疑更不照顾大辽。

    宋国穷困之极,却照样有条件大量制造火药。

    辽国材料缺乏,明知火药重要却只能干瞪眼.....打金军和南征的火药,还是多亏了卖国贼宋国官员和商人拼命走私火药原料,才能有这么多可用的火药,但此时才知道和宋军相比,太少了。

    而这却已经是辽国南征能拿得出的最大量了。

    宋国有大量形形色色的人愿意卖国走私火药原料,也有能力供货,可是,辽国却没钱没牛羊皮毛等条件敞开收。宋人走私是为了获利,从穷困的辽国换不来想要的好处,傻子才肯拎着自己个甚至亲朋满门的脑袋白给辽国供货......

    宋军胆小鬼能挥霍火药,辽军,不能。每一点都得用在最要紧时最关键处......

    这憋屈滋味......

    这被上天抛弃的感觉......

    辽军在轰炸中惊慌惨叫,为了南下快速突破,没有抛石机,有,也没有宋军这么多火药可随便抛着玩,带了或制造了也是鸡肋。这种笨家伙,在宋军优势火药打击下没什么大作用。

    耶律余睹眼看着不断爆炸窜腾起的黑烟,脸阴得能滴水,眼皮子惊跳个不停,嘴抿得紧紧的,手死死握着腰间弯刀,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恨:宋国从上到下那么多卖国贼争相泄密报告宋军机密,却就是没有一个提到过欧阳珣准备了这么多抛石机。他们难道事先一点没发现吗......

    他哪里知道,这些抛石机根本不是宋国制造的,而是吕梁山强盗造的,就藏在赵州山里。欧阳珣率领大军来到小镇后,现去山里取的,而且是零件,方便的悄悄运到军营后,再由随军工匠现组装。剩在宋国的这些二五眼工匠自然没那经验和本事制造精良抛石机,连用现成的零件组装起来都困难,不过,这不要紧,有图纸啊。

    工匠看不懂图纸,也不要紧,欧阳珣能看懂啊......

    欧阳珣事先专门学习过.....

    从运来到判断辽军要开战了的昨日晚间才组装好后,这都是秘密,只有看守和看到组建的少数赵州兵才知道。宋军搞战争戒严。不说这些工匠和将士被看得死死的,紧封在小镇中军营,就是镇外其他不知情的宋军上下,从将领到士兵也全是人盯人,一个盯一个,任何人不得离营外出,违令者,斩。少一人,斩一伍,少一伍斩一队....少了亲兵,斩该将。少了将,斩尽亲兵和周围部属军,不管你知不知情冤不冤......弄得全军上下都相互盯得死死的,就怕谁特么缺德冒烟跑了投敌了连累自己的脑袋。列阵开战前,无论将兵,你就是突然真拉肚子要离开去方便.....那也不行。凡敢试图离队的,皆当叛国奸细当场诛杀,拉肚子就在阵列中原地挖坑解决......如果这样仍然有人能逃走去投敌泄密,他也没命能活着进入辽军营开口。有吕梁山斥侯在暗中盯着.....

    参战宋军无法泄密。

    军营也不准附近的地方官什么的人来搞劳军什么的入营,外人边靠近军营都得死......

    如此,耶律余睹指定不可能靠宋人叛国者悠然获取这个秘密,此时吃亏吃定了。

    猛烈的轰炸,把辽军部队炸得前部接续不上,对炮灰的看押威逼就无力了,这时候,那道火墙也燃尽了油和硫磺,只剩下引燃的单薄尸体堆在燃烧,火势大减,又被庞大的炮灰群连续踩或扑倒压的,不少的地方甚至火几近熄灭,总算有了突破路.....

491惨烈13

    此时,宋军右翼大军追着败退的辽左翼残军杀到了辽军中路主力侧翼,在右面和中军主力间拉开了个空当。

    炮灰们冲过威胁不大了的火墙却冲不到宋军大阵这,还有箭雨在无情阻击呢,哀嚎急眼到疯了的炮灰们看到了出口,那个能逃往小镇北门的两军间的空当一出现,顿时就成了宣泄口.....

    炮灰竟敢逃走?

    辽军大怒,前部却被炸得一时无法及时增兵看押,无力有效阻止炮灰发疯逃亡,也顾不上这点死得已没什么强大冲击力了的人形战争工具,急于杀到宋军这破开战阵破坏掉抛石机的强大轰炸阻击力,在耶律余睹红眼连连急鸣催战的号角声中举着盾牌,顶着箭雨,狂叫着冲向宋军,并且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冲到了.....

    有眼尖机灵的辽将发现,宋军主力固守原地阵形根本不理睬从空当逃窜的宋人。空当很宽,宋军弓箭也无法射到。他眼睛一亮,立即引部下数千大军杀向空当,追向宋人,炮灰,还得当炮灰,哪能这么容易就摆脱控制不用为辽军卖命了?不为此战死干净了利用美了,那怎么行.....

    冻饿得虚弱不堪的这些宋人即便是在死亡威胁下暴发了潜能,却又能跑多快.....早上吃饱的那点毫无油水的土豆皮破饭早消耗光了,又陷入极度饥饿乏力,玩命跑也踉踉跄跄的没多大速度。

    辽将没费劲就成功追了上去,就跟在后面吓唬撵着.....

    他是想跟着这些炮灰杀到小镇北门东门,突击守备薄弱的小镇,杀入镇中,干掉宋中军......

    宋人炮灰又陷入此前的绝境中,被后面的辽军凶残打杀驱使,引着辽军不暴发潜力拼命逃窜都不行,似乎也能幸运逃出吞噬人命的战场。强壮或运气好能逃在前面的人也确实能逃往小镇。

    就在这时,宋右翼的姬文康部突然甩开队形扑了过来.....此部原本充当了右翼先锋的角色,由外侧军裂阵而出杀奔辽军左翼做侧攻并接应和掩护右翼骑兵,先经历了大战,重创了辽左翼军,自身也在火药箭雨和辽军暴发的征战激情中付出了代价,在侧翼两军全面开战后渐渐抽身撤了下来,退到了后面做了后军,喘息,抓紧时间疗伤,缓解起体力,补充装备,支应前军,再战。

    与此同时,宋中军主力中后侧外翼军也杀出五六千人猛扑向空当,在单廷圭指挥下,和姬文康部形成左右包抄夹击。

    闯入空当的辽军遭到左右两部兵力都不比他们少多少的对手攻击,手掷的火药弹和抛射来的箭雨或近或远都一样的如雨点般打来,这部辽军疯狂而凶猛,也同样手段迅猛反击,但,辽军游牧民族天性本就散漫,军纪极差,不象宋军那样擅长军阵之道,也不耐那个拘束,又是在追杀奔跑中,乱哄哄的没有严整阵形,简直是和驱赶的宋人没什么两样的混乱人群,在两侧严密狂猛打击下血肉横飞不免惊慌,队形更乱了,指挥越发混乱甚至失灵,露出辽军弱点,随着太恐怖瘆人的死法倒下者迅猛增多,凄惨无助死亡凶险跳着高激增,活该亡国灭族者的不堪也猛烈暴露出来,想当征服者的凶狂贪婪劲没了,转为了惊叫怕死,争相乱窜逃避,越发混乱,就....悲剧了。

    宋军坏蛋们也怕死,比打过仗的辽军更胆怯,但从两侧夹击有巨大攻击优势,夹在当中的辽军反击不便,还手薄弱乏力,顾左顾不了右,反之亦然,这种境遇,非意志坚韧作战力强悍的的强军不能应对,活该灭国的辽军哪能抗得住。宋军又是在己方中后部作战,心中踏实些,勇气也就多些,宋军擅长的强效军阵和惯有的有力指挥也发挥了作用,所以顶住了头几波爆炸与箭雨.....

    这部奋勇杀入空当的辽军陷在这,很快就在崩溃中死得险些全军覆没,连那骁勇有心思的辽将也未能逃脱出去,射得刺猬似的和战马一起在爆炸的黑烟中悲壮倒了下去,奋勇突击小镇或宋主力中军后部制造混乱的大功狂想化为临死一声悲伤叹息。他太高估了部下的骁勇与坚韧度....

    辽国不行了。辽军整体早已没落不堪用了。他却以为对付懦弱好欺负也欺负惯了的宋人还是没问题的,仍在自信辽军能以一打三五个宋军,以为他的部下能抗住数倍宋军攻击。显然,他也太高估了他自己的领军作战能力,自大了,也就成了末世又一个耻辱悲哀的笑料事例人物。

    自然,拉在后面也陷入夹击的那些宋人也一样的下场,死得更无助、绝望、悲哀。不过是为本就惨烈的战场增添了点血腥凄凉......微不足道。无论宋辽,都没人会对他们同情落一滴泪。

    辽国再次以自大形成的主动送死方式增添了惨重损失。中路五万主力就这么葬送了不少.....

    小镇高台上的欧阳珣举着望远镜瞅着随辽军缓缓前移的高大指挥车,看着镜头中的耶律余睹面孔惊得气得应该是越发扭曲狰狞愤怒凶狠,他不禁冷笑了一声:敢玩插空突击,妄想突袭摧毁我中军,欺负我是个从没经历没指挥过大战的怯弱文人?以为我不会,也无力控制指挥陷入大战的大军,余睹,你还真欺我不会打仗啊?还真以为我只能采取僵硬的原地死死固守不敢动啊.....

    完成了夹击任务的两部宋军,没理睬已经闯过空当涌向小镇的数千宋人,各归本阵。主力中军这又恢复了原地死死固守的态势。

    这些宋人逃出战场厮杀地,以为得救了,精神一振,邪劲来了,一窝蜂涌到小镇北门这惊急疯狂拍着撞击着北城门,理所当然却也不那么理直气壮地呼喊:开门哪,放我们进去.....

    可是,负责把守小镇的赵州军对他们只有冷漠凶戾的威胁暴喝。

    “战场冲击中军大营,罪该万死。不想死在箭下的,赶紧滚开,否则休怪爷爷杀你没商量。”

    负责这面的军官厉吼着,瞅着这些形象悲惨的宋人,眼里却不但没屿怜悯,反而充满鄙夷厌恶甚至无限痛恨:老子是坏蛋,是坏蛋中的强者,老子还没投降辽军呢,你们这些坏蛋中的渣渣也敢率先投降妄想得富贵荣华好日子?你们想得倒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没用的东西....

    无限痛恨,却是正因为这些无耻宋人的存在,导致了战事更复杂更被动更危险了,白白多死了好多兄弟.....死的尽管是别人,却物伤其类.....而且也同样威胁到他们自己,就在眼前.....

    小镇现在处于高度危险中。

    南门那边已经由败退下来的左翼步军堵死了,正陷入追杀过来的辽右翼军的激昂凶猛进攻中。有左翼大军挡在城外面,似乎很安全,实际却更凶险了。随时可能有辽军趁乱杀进去,用火药包炸开城门......而南城防守的兄弟们被城下乱战的自己人扰乱妨碍着,火药、箭,强大防守力使用不便,守城变得很被动艰难。

    西门这还没事。

    辽军主力想杀透特意长方形加厚的军阵,杀到西城门这,没那么容易。

    可是,北门和东门这却面临不可测的危险中。

    这附近山中藏匿着伙辽军突击队.....大帅不知以什么渠道事先早就知道了.....随时会突击过来。这些叛徒宋人却在此时正好堵在北门这骚扰着,随时可以再次被驱赶成攻城炸门的工具。

    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镇上,只有不到四千俺们赵州军守着。

    再有的人手就是在城中的伤兵。

    负伤了也不能躺着没事了,只要处理了伤口还能动弹干点事,就得待在城上协助守城,帮助点个火丢个火药包什么的还是能干的,能顶上城守最缺的人手就行。伤员也不能不咬牙顶上,否则城一破,无力逃走的伤兵会是最惨的,全得死在这,这让伤兵们在痛苦等各种负面情绪中整体上也愿意咬咬牙协助......伤员真不少,值得救而撤进城的就成百上千的进。算城中人头真不少,还在迅猛增多,可是伤员就是伤员,人再多也不怎么顶用,还是得依靠不到四千的赵州军把守,而且难说伤员在绝望或什么情绪下起反作用加重城防危机.....局势真得太紧张了,太凶险难测了。

    守城赵州军忧心重重,心中极度紧张焦虑。

    可是,城外这些叛国宋人不管这个那个。他们只关心自己,只想着进入小镇舒服待着,吃到人吃的饭,享受着宋军中军的保护。别的全不在乎。

    不过,他们已经看到了宋军是如何毫无怜惜庇护之意地凶暴对待他们这样的,此刻也不敢象两翼那些炮灰那样叫嚣甚至敢肆意辱骂欧阳珣必须保护他们,改招了,很自然的,各种可怜相,用哭嚎、下跪,娴熟的磕头哀求,来胁迫开城....不理睬驱赶。

    乱哄哄中有个文化人儒雅气质的人来精神了,又恢复了以往当官时聪明机灵有胆有口才,叫道:“某是镇官,是我大宋的官员。本官率领镇民奋勇抵抗辽军,本指望就在我镇不太远处的驻军大军会及时赶过来围剿辽寇,谁知,他们竟然无视我们的灾难,竟敢弃大宋子民不救,这是军队失职,这是军队无视国法皇恩民情,是寒掉民心的大罪。若说那时有大战的考虑而不救,任我们去死,那么,现在,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救我们?只要打开城门就行了。你们为什么不.....”

    他一带头,顿时引得这些宋人一片响应。

    “天理王法何在?”

    “我们一年年缴税纳粮养活你们。辽贼来了,你们不保护我们,我们自己抗,却打不过辽贼,悲哀被抓,受尽虐待。我们好不容易从辽贼手中逃脱出来了,我们没有帮辽贼冲击军阵,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救我们。为什么?”

    “对呀,对呀,为什么?你们凭什么敢这样?你们的良心叫狗吃了不成.....”

    骂得.....好有道理。感人而真值得人惭愧和可怜他们.....

    可是,赵州守军回应的只有更冷酷的笑。

    你们,蒙特么谁呢?

    还奋勇抵抗?

    ......在辽军手时怎么全傻比了那么乖,叫拿命冲阵就冲阵,叫顶着火上就顶,仿佛没了脑子,嘿,这会你们又脑子活了,又心眼胆量能说会道.....全有了......更该死!

    城守指挥官瞅着那镇官潇洒发挥着儒教官僚最擅长的愚弄蛊惑在强大有力领导着众人闹事逼迫,他伸手从亲兵那接过弓,转瞬上箭开弓射了出去......“你不主动跳出来,爷爷还认不出全凄惨乞丐样谁是最无耻可恨的叛国官吏......我叫你卖弄聪明自得。下地狱和判官阎王爷去卖弄吧.....

    那镇官聪明地躲在人后也难逃射杀。

    他会玩诗词风流,擅长当地方恶霸官僚捞钱耍权钻营,酒色嫖赌骑女人的本事着实精通....似乎什么都会,却就是根本不懂也不屑武夫、打仗什么的......弱点,他瞅着身前挡着他的人倒下,手捂着似乎同时射来的正中心口的另一箭仰天倒下,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呢?我扮演的是爱国忠臣义士好官,绝对没有破绽,这的守军不认识我,不可能知道真相,也绝不可能查证真相,他怎么就敢公然杀本官?我藏在人后,怎么会仍然被射到......

    最会蛊惑人的镇官倒下了,没了带头的强力领导,镇官死得这么可怕,城上杀人如此凶悍果断无畏.....轰,城外情绪越来越激昂,叫嚣辱骂得越来越理直气壮的这些宋人吓着了,惊恐后退,却仅仅退远了点,感觉不在射程内了,安全了,又是叫嚣与可怜齐上,继续纠缠想进城。

    他们也是饿得虚弱得没力气了,不是不懂逃到远方远离战场彻底安全自由,只是,赵州已经空了,除了此处的大军,别处就没人也没吃的,想逃到别的州,却至少远在百里之外。当然,挣扎着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他们不肯去,不肯再承受饥饿苦难,只想赖着近便钻入镇中享受。

    他们全是坏蛋,平日耍横耍无赖沾便宜早习惯了,有机会岂肯放过,岂肯继续挨饿吃苦.....

    守城将士心里这个窝火啊。

    他们是决不敢放这些人进来的。

    蒙面人跟他们说过件事叫施虐反成恩主,说的是,落入恶人之手的人,有种现象,被凶残虐待却侥幸还没被杀死折磨玩死,当救援者来救时,这人不但不会感恩救援者,不是趁势报复恶人,反而会积极主动奋勇甚至疯狂地帮助虐待他的恶人反抗攻击救援者......这样的人都是意志薄弱不堪者......而恰恰赵州官兵坏蛋们,不论是边军老**还是以前当恶人的新兵,不少的正有这种体验......比如,被欺负得狠了的兵不但不恨老**,反而卑躬屈膝谄媚孝顺忠心听话之极......

    蒙面人一说这个现象,他们就心领神会,且心神猛一惊。

    这些叛国宋人,就算当中没混着辽军或奸细,赵州军也生怕蒙面人说的现象出现,担心一放进来,这些人当中就会有人变态的不是感恩并帮助守城,而是伺机在内部作乱帮助辽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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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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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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