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猛虎已经长大
宗泽到底是刚毅的人,很快从负成情绪中挣脱出来,望着柴进,神情严厉,目光实际却柔和了许多,突然问:“你庄上能有如此强大的供应能力,怕不是你原本自有的本事吧?”
柴进哎呀了一声,很震惊的望着宗泽。
宗泽仔细瞅了瞅柴进的反应,严厉的神色却慢慢化为柔和,笑着又问:“捕鱼赶海的窍门应该是赵廉给你的吧?”
柴进满眼佩服的看着宗泽,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这都被您老看出来了?“
”我庄上有出海的好手,别处投来的新庄户也不乏渔夫,但论赶海的窍门,只怕举世还得是沧赵。打渔是赵庄起家之初的根本。这家人才是真正聪明绝顶的,任何事,只要有兴趣了,肯钻,就一定能钻出别人钻不出来的好东西。”
宗泽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心中又是一痛,沉沉气,缓了缓情绪才换作点轻松笑模样轻叹:“老夫高明什么?白活一把年纪了,奋力了几乎一生也没干成什么真正有意义的大事,也是碌碌无为官场混虫罢了。但,这点事还分析不出来?”
”世人所谓你和赵廉少年同窗好友,稍长大却翻脸分道扬镳了。应该是你和赵廉之间默契的选择了彼此疏远。赵廉为仕途,为了家族希望,也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抱负,他要科举当官,要最快的当上大官,就只能和你翻脸。想必你也自愿很积极配合着翻了脸,有意成全好友甚至是铁杆兄弟的少年梦想。老夫以前就是这么认为的。否则解释不通。“
”哼!世人多认为赵廉是贪图功名利禄,为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明智世俗的这样做了,被指责品德有瑕,非真君子。讨好皇帝成了宠臣,似乎进一步证明了赵廉的道德有大问题,甚至骂为奸佞。可,老夫慢慢琢磨过味来了,不这么看。“
”赵廉想干事,想干别人不想干也没能力干的大事,才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代价的抱紧皇帝大腿。他必须争取到皇帝的极度欣赏信任放权让他干,有强大支持。以他的品行、追求、意志,岂会为仕途能顺利点就和少时的好友翻脸?“
宗泽捋着胡须瞧着坦然微微点头的柴进,笑道:”今日看到了你的言行举止,老夫就更确信以前的判断了。”
“你不是个小人。你也很有担当和能力,是个出色的年轻人,只怕也很想有所作为,只是你限于身份,再有心也不能。嘿!也是。能和赵廉这样的奇才做至交的又岂会是品行、本性、能力不堪的?虎只会和虎为伴,最次也得是豹子,岂会和豺狼狐兽相处?“
柴进无言地对宗泽抱拳拱拱手。
宗泽笑着微摇头,又说:”我猜,你这么大力赶海,这么积极地推销水产,除了有钱赚,庄上的人也能富裕些并且能有口好吃的以外,怕是主要目的是帮赵廉还债吧?“
柴进惊骇的啊了一声。
至此,他是深切体会到了宗泽的睿智正直老辣,终于有点明白了赵岳为什么会对这么个寻常的老头如此看重.......
宗泽再睿智老辣又哪知道柴进内心的真实反应。
柴进这些年干的活实际也是间谍,而且是特务大头子,早练得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和铜皮铁骨.......
宗泽正陷入一种迷茫、忧虑、伤感.......极复杂的激荡情绪中,目光怆然投向风雪呼啸的屋外,幽幽说着。
”你领头闹事逼沧赵家族还债,怕是巧妙为赵廉顶住沧赵在最危难最痛苦时的压力。否则你不会成为债主的总代表?更不会是沧赵家族最大的债权人。你没必要出这风头冒这风险?别忘了,沧赵再落魄了,赵廉也是军权赫赫的顶级大人物。郑居中那样的二品大员都不敢真激怒赵廉,何况是你?你成了代表,反而顶住了众多讨债者对赵庄的疯狂围逼。“
柴进从”慌乱“中渐渐镇定下来,苦笑一声再次佩服地对宗泽拱拱手,缓缓开口了,声音中充满着一种愤闷感慨,说:“我确实是在间接而隐晦的帮赵廉度过那道他无法自己解决的难关。因为,不止赵廉是我心中一直认可的发小至交同窗。我与他之间的情义,都无须见面交流,彼此也明白。而且,赵廉的父母长辈也堪称是我柴进的爹娘长辈。”
说到这,柴进的神色激动起来,真情流露:“我自幼失孤。家中无一长辈能慈爱到我。在我最弱小无助最需要疼爱和指点人生的时候,是赵廉的长辈给了我无限关爱和强力庇护,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爹娘之爱之恩,体会到了长辈疼爱的那种美妙滋味。在那些年里,慈悲能干的赵庄主夫妇拿我当大半个亲儿子对待,象对待赵廉一样照顾着随心打骂教训着,从来不把我当外人,却从无所求。那时,赵廉、我,还有马公亮三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这是他们的家,也是我柴进的家。我在这从未感到自己是个外人,就象在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温暖舒服自在,而且有亲密优秀的兄弟为伴......那种滋味和对我的人生重要意义,别人是很难懂得的。有长辈庇护和疼爱,有赵廉这样的心灵至友,我柴进活得窝囊平凡,却人生没有心酸的重大遗憾。那是一个真正有菩萨胸怀的伟大人家,举世无比......我相信我的这种感受,您二位老人是能够理解的。”
不止对沧赵秘密一无所知的宗泽,就是刘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也不禁被柴进的动情之言猛烈触动了。两老官都不禁点头大为赞同:那真是一个伟大的家族!柴进这小子能打小就和沧赵有这种缘分,人生真是幸运.......
柴进喝了口酒,使劲压了压激动的情绪,转而又换作嬉皮笑脸,开启了调侃。
”宗老,您真是厉害。您,就该当大官呐!“
宗泽笑了,却是郁闷苦涩的一点点笑意:能当大官又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我又能做什么?神仙也救不了天下了。国破家亡的最危急时刻到了,那帮人却还在不管不顾的争先恐后谋害国家.......可怜我仁德的好孩儿只会年轻轻凄惨死在刀兵火海。我宗家怕是........会在这一代灭绝。世上再无.......
刘这时却大笑起来,”柴庆主,告诉你,宗汝霖狡猾着呐。世人多被他君子老实人形象给骗了。哈哈.......“
被刘玩笑的一冲情绪,宗泽的忧郁苦笑也消散了不少,转头冲刘笑着回骂:”还有脸说我?我一直以为你刘是个刚毅而行事极讲究的典范君子士大夫,真接触了才知道你完全是个只讲实际的老混混老市侩。“
二人开骂,老小孩的相互嘲讽调侃,陷入凝重甚至忧伤的宴席气氛终于又活跃起来。
柴进摇头苦笑着,以极郁闷的声调道:”嘿,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象呐。谁知被你们一眼就看穿了。世上有你们这样的老狐狸在,哪还有我们年轻人的混头嗳?还是老实闷头窝着吧。敢出去瞎得瑟一准只是找打......“
唏嘘着,又猛一抬头,”哎?不对。我本来就是一直窝着的,都窝到这荒野无人区当野人了都,已经这么惨了!“
他的郁闷引得刘宗泽越发开心大笑。
说笑了一会儿,双方又默契地转入正题。
柴进也空前严肃起来,”不瞒二位大人。赵廉把祖产顶债转给我并且容我居住在此,一方面是我的庄子毁了,没了,无处可去。另一方面也是让我代他守住老宅,顶住众多债主的催逼上门。我把赶海诀窍索来。就是要代沧赵还债。“
宗泽赞许看着柴进:这就对了。
柴进却满脸无奈地一摊手。
“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什么高洁伟大。除了顾念交情同情赵廉,还有也是想让赵廉能安心治军守边,干他最想干也最适合干的事。他守住了边关。我这也安全了。谁知却.......!这世道乱得,什么事都能发生,有什么意外也不必惊奇......”
感慨了几句,柴进望着宗泽道:“我这么说不是装伟大求你们心软可怜。咱们生意归生意。我卖货有利。二位大人的部下军队也能从中受益,于国更有利。将士们吃得好,心中少怨气,军心安,身体棒。边关才有可能长久守住。”
宗泽和刘默契的交流了一个眼神,当一把代表很干脆地一拍手,“这买卖定了。等我们两个老头子到了任上,第一件事就是买你的货。也正好赶上了过年......”
柴进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宗泽笑着一摆手,“谢什么?这是双方有利的事。客观的讲对我们更有利。将士们有水产吃,立马就会转为欢迎我们来管他们,至少是少了那些原本必然会有的强烈排斥抵触情绪。买你的货,其实是收买军心,取信于将士们。”
柴进对宗泽清醒的头脑大为佩服,连连点头赞同。
宗泽一笑,“不过,就象你说的,咱们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有件事必须强调啊。你价格不能过分了。不但不能过分了,还得使劲便宜点。不然,一是我们买不起。你小子显然对边关的事不是一般的关注和了解,只怕比宿太尉这个主官都了解,知道军费将士们的军饷太有限。第二,大宗采购,大客户,商业上讲总得优惠,对吧?不是压你沾你便宜。”
柴进笑道:“凡是您老决定的都是英明的。凡是您老说的都是对的应该的。这事上不用特意要求和解释。有这买卖在。您就是勒索我好处,我也会紧巴着奉上啊。”
宗泽和刘都笑了。
宗泽笑道:“不用你贿赂老夫。更不用贿赂这刘老头。我们只要你保质保量的有力供给。把贿赂我们的钱全顶在供应上就好。当然,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何时必须保障供上多少多少货。打渔,也是靠天吃饭的难活,不是人能定的。”
......双方愉快的定好了此事。
在一片轻松和谐气氛中,宗泽心里唏嘘感慨,明白:赵廉没了。沧赵家族算是彻底毁了。柴进却仍然如此积极热心这桩生意,除了私利,必也是还想着为沧赵唯一幸存的赵老二尽量多解决些麻烦。
柴进把沧赵长辈视为父母亲人,实际一直把赵庄当心灵寄托的家,如今就住在赵庄,以他和赵廉之间的感情,必然会象赵廉活着时那样以长兄如父的心态对待赵岳。他岂会无视赵岳的存在而不管?
残酷的是,人没全死光了,债就不会销了。
赵岳躲在浩瀚的梁山泊里也照样逃脱不了被追债。
梁山有不少牲畜又如何?
顶债光了,又没有粮食等其它生活来源,他在那荒野水泊就得活活困死饿死。
如今,泊外已无赵岳的一寸容身之地。
一旦沧北事变的事情传开了,不知会有多少人死盯上梁山。就是现在,也必然已经有众多贪婪凶狠的人潜伏到了梁山附近,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动手了......可怜的赵岳若是敢出来,必有无数无尽的暗杀追杀,甚至公然行凶明抢。
缩在泊里藏匿着也不是事,灾祸是迟早的。
朝廷,一腾出手来,第一个,第一件事就必然是收拾赵岳。
不论久积的仇隙,只梁山的牲畜财富就是大罪过大灾祸根源。好比小儿携重金招耀过市,朝中那些人岂会放过赵岳?
附近的官府有地利和职权之便,会抢先动手。连皇帝家下黑手也绝不会迟疑半点。
这些且不算。
单只说那些债权人也不会放过赵岳。
没了赵廉和沧北军的庇护,谁还真怕了孤儿赵老二?
柴进这若是不能为赵岳顶住讨债者。梁山只这麻烦也大了。
赵岳面对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强大讨债者,必然进退两难。认账?后果,梁山承担不起。赖账?会毁了沧赵家族一直坚守的立世根本信誉。不止会违背沧赵先祖英灵的心愿,丢尽沧赵家族的脸面。也会进一步加重梁山的危机......一赖账,沧赵家的人和世俗常人没什么两样,成了无耻无赖下三滥,原本世人会有的同情怜悯就会化为鄙视,甚至群起声讨。那样一来,能多少庇护一点梁山的民意与光环也没有了。朝廷、天下诸贼行凶梁山就没了任何顾忌,会更凶狂肆意。
宗泽对粗野无文、凶狂强硬、恶名昭著的赵岳没什么好感,但也不禁为赵岳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袖手旁观。
他,是个有鲜明而坚固的良知底线的好官,尽管纯粹是在瞎为赵岳忧心,却真是善良。
此外,他也是有点好奇,默默等待着,想看看孤立无援的沧赵老二赵岳会怎么应对这场困局。
事实早已向世人证明:沧赵家族能在沧州那样的凶险边关强势崛起,强势到无人可挡,子孙人才卓越是根本原因。那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寻常之辈。赵岳,不同于其兄长赵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但他具有另一种风采。
谁敢说不读书不当官的沧赵老二就不是奇才了?
这家人是擅能创造奇迹的。
最重要的是,当今已入乱世争雄时代。书读得好,有什么用?
武夫的时代以不可抑制的潮流再次来临了。
而沧赵老二正是个武力和胆量远比老大赵廉更厉害的人,那只怕是头凶恶之极的猛虎,而且已经长大......
373故意的
李纲难熬的饿了一夜肚子,早上早早就醒了起来了,懒懒的坐椅子上不动,不出房门,也不寻思去吃早饭。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住在左近的刘韐和宗泽一起过来了,招呼他吃早饭。
李纲看着神色很饱满精神的二人不语,只微摇头,眼神的意思无疑是:你们赶紧吃吧。早吃完早走。
这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多待。
沧赵故居景色很美,但李纲总感觉这里的布局诡异而且充满暴虐张狂戾气,是个不祥之地,至少是个和他相冲之地。
刘韐笑道:“怎么,伯纪?被欺负的主人对昨晚的事都不生气了,你这个欺负人的客人反倒放不下了?瞧你这架式,这是学小孩呕气呐?“
儒教塑造了虚伪、虚荣。虚伪的群体最好面子。
李纲还在为昨晚被个荒野边区草民肆意虐了而愤恨难平,也正饿得难受,这下又遭调侃,尽管知道是善意的却仍然大为羞恼。只是,调侃他的是刘韐,不是什么阿毛阿狗之辈的寻常官吏。刘韐无论年龄、官场资历地位、现在的品级权势,皇帝的信任,还是为国功绩、才能和威望,都稳压了他不止一头,而且刘韐很关照他,他好辩好斗的习惯性想反驳,但看着刘韐笑眯眯意味深长瞧着他的眼神,他张了张嘴,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反嘲讽到底没说出来,只是如此却越发郁闷甚至愤慨了。
宗泽哈哈大笑,”伯纪,要老夫说,你这是在犯傻。”
“连尚且不懂事的小娃娃都知道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饭过不去。你这是在干什么?退化到连小娃娃都不如了?哈哈........别在这和自己呕气了。你李纲不至于虚伪到如此要面子吧?你是个聪明有大气节大志向大胸襟,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就突然钻进去,看不开了呢?你这么较劲,有意义么?又较给谁看?在这里,除了你夫人、老刘和我,谁在乎你怎么着了?你这么较劲是想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多操心么?“
李纲张了张嘴,脸腾得红了。
他夫人这时过来了,先向刘韐宗泽笑着施礼打了招呼,然后就在旁边瞅着李纲,眼神不善而忧伤:我说昨晚吃得那么好,睡得火炕那么暖和安全舒服,你却翻来覆去烙饼一样折腾个没完,过半夜了还没睡过去,而且一大早就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忧虑国家大事才睡不着呢,却原来是和这的友善盛情主人发生了冲突,又犯病了。
好你个李纲李伯纪,你属鸡的记吃不记打怎的?
在京城当官,正常的卑贱却悠闲轻松的小官日子不好好过,你偏偏和那些官高权重的较劲,去得罪达官贵人,甚至连皇帝你都敢指责,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满天下只有你李伯纪是正直有识敢为的君子大才忠臣好官?
连影响力那么大,势力那么大的文成侯都扭不过来的事甚至明智不敢说的事,你却敢!
你芝麻绿豆大的官,威望、权势、势力、靠山、资历、从政经验、实干能力......啥也没有,你凭啥要和文成侯比?凭啥想在忠君爱国干大事上,纵成侯,你也要压他一头?
人家是举世公认的奇才,少年时就轰动天下,举世皆知其聪慧有能,少年时就是天下士子仰望的对象,甚至是仕林的领袖之一。你李伯纪二十多三十了还窝在家里苦读书考科举不知此生能不能中呢,你连奇才半点边都不沾,你凭啥和人家比?凭啥人家都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因为文成侯出身草民,而你爹生前做过龙图阁待制、京西南路安抚使?
待制算个什么?
朝廷的学士、大学士都有的是,京城的大学士满地走,待制也配叫荣耀?
安抚使?
满朝朱紫大员,安抚使也敢叫大官?
好吧,你做了就做了吧,对国家有点用也好,可是,起什么作用了?
你只恶了那些达官贵人和皇帝,由原本多少总算有点实权也有前程可期待的小官升为起居郎。那是升官么?那是明升暗贬,在变相狠狠羞辱你好不好?
起居郎,什么东西?
说好听点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跟在皇帝身边负责随时记录皇帝日常言行,好比体面的史官诤臣,是皇帝重视或信任的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个类似宫内阉宦才干的活,是把你李伯纪当阉人看呐。
这已经是莫大的羞辱教训了。
皇帝还故意和那些马屁精友臣一起嬉戏玩闹,喝酒吃大餐,吟诗作画,歌舞娱女色,风流放荡快活,却叫你在一边看着负责记录,或者干脆变相叫你罚站。他们在那吃香的喝辣的......尽情快活。你却得一边待着干看着,甚至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你记录的那些东西有用么?能保存下来么?不利于皇帝形象的记录还不都收了去化为了飞灰?你能怎么地?
再说了,当起居郎已经啥实权好处也没有了,而且当这官的还不止一个。你李伯纪只是其一。轮值,凡正经场合,能露露脸在朝臣中表现表现才能品行什么的,能刷刷声望争取些认可的,有点虚好处的,都没你轮到的份。正经场合说正经事从来没有你能在一边担任记录和参谋的机会。轮到你的全是皇帝的玩乐.......你不止一次的愤闷抱怨,甚至想辞官不干了,回老家去,可就是不醒脑子。
后来终于跳出来了,总算不用做那个该死的起居郎了,却是更倒霉,外放莱州,说是重视你的才华忠心担当,把你捧得好高,实际就是把你赶出中央赶出京城,再不碍眼了,是让你带着我和全家去冒险甚至送死。灾后那时的莱州,只怕比边关更险恶更难治理。那要么是一片片空着的荒村野地,要么全是全国各地陆陆续续来的刁民和土匪一样的官兵......
也就是灾后这年头当强盗也没啥可抢的可享受的,还不如当官兵还有轻松的国家粮可白吃,也就是叛逃潮后却有更充裕的粮食吃,能霸占到多处房产田地什么的,土匪官兵和刁民才不集体轰然造反为贼,二龙山强盗凶残狡诈宋江来了,他们也没投贼,反而为了保全财产性命和这身能白吃国家的军皮抵抗了强盗破城,老娘我跟着你才没全死在莱州任上.......
登莱二州合并,你官是当得更大了,但那是好事么?
那是要你顶着二龙山悍匪的杀抢,担起那的所有麻烦和凶险。若是好事,那,朝中那些人为什么不争着来.......
这一次次磨难,一道道坎和残酷教训,你李伯纪一点不长脑子醒悟,现在当了朝廷正经挂得上号了的大官了,你更自负和得意了,却不想想,皇帝、朝廷用你当这个大官其实是在用你在最危急的时刻和地方当堵枪眼的傻子用。
到东路当这个官就是挂个高级身份再次送死。
到了边关,辽寇随时会打来。说死就全家死光光了。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闹事和这的主人起冲突?
人家如此盛情招待我们,反而不对了?反而是好欺负的应该被你教训甚至收拾的?你,你.......你有病啊你!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摊上你这么个东西.......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老娘就是当一辈子姑娘老死在家里也决不嫁你......
李夫人一肚子怨气。
李纲看到老婆那幽怨冷冷的眼神,想想妻子跟着自己承受的惊吓、所遭的罪,不禁讪讪的低下了头。
李夫人幽幽叹口气,柔声道:”老爷,离开了这庄子,往北怕不下二百里内却是再无房舍可停留,想吃口饭,就这风雪荒野的,也做不得。妾身可不想冻死饿死在路上,先去吃饭了,得使劲多吃,一顿顶两顿甚至三顿才能抗得住路途的饥寒。和命相比,面子算什么?妾身是小女子,不是你这样的伟岸大丈夫,只要命,可不要没用的面子。“
说着,一甩袖子径直和老妈子一起走了。
妻子温柔却大含讽刺的话让李纲越发难堪。
刘韐却收敛了嬉笑之色,神情严肃起来说:”伯纪,你夫人有见识啊。这往北,只有靠近原乾宁军辖区那才有房舍可过夜。其它地方的房舍城镇不是地震洪水埋到了地下,就是修了决堤,据说半间也无存。负责接应我们的沧北军也只能在那等着我们到来。从这北上,路程却是漫长而严峻。冬季天短夜长。天黑得早。这天气这路况正顶着北风走,想一天赶这么远可不容易。我们得早早吃饱饭赶紧出发,一点耽误不得,否则半夜前赶不到房舍地怕是难活过今晚。“
宗泽点头道:”是得抓紧。伯纪,大事要紧,没工夫闹情绪磨蹭。走,咱们赶紧去吃饭。“
说着,他不禁又笑了,”柴进早吃过早饭,已经带着庄户们去南湖破冰打渔了。他们可没国家粮可白吃,一切全得靠自己的辛劳,闲不得。伯纪,你想见到柴进再斗一场,还见不到呐。哪会有早饭上再相遇的尴尬?“
刘韐也笑了,和宗泽一左一右强拉着李纲去吃饭。
李纲实际也不太抗拒。
不提正事要紧,确实没工夫闹情绪。就只说肚子也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肠胃从昨晚起就在一齐造反。
毕竟,在来赵庄的路上冰天雪地的就没怎么吃饭,就是啃了点又冰又硬的干粮凑合着顶顶,已经扎扎实实饿了一天了,晚饭上和柴进冲突,性子是痛快耍了,饭却又没吃一口,李纲是官二代,长这么大哪挨过饿啊,现在实在顶不住了。
餐厅这果然不见柴进的影子。
实际连有点身份负责招呼的人都没有。就是厨房的人在忙活......
柴进安排得很周到。
早饭:小米、可口小咸菜、灌汤肉小笼包,简单却着实下饭和顶饿。
不止如此,还特意准备了方便一行二百多人冰雪路上能食用的。
宗泽笑言,饭菜是花了大钱的,到任后得立即付清。我们可得多吃点,否则就吃亏大了。
实际是让李纲能坦然些敞开肚子尽情吃饱喝足了。
李纲心里明白,暗暗赞叹和感激宗泽,对柴进的愤恨难平实际上也至少是减弱了许多,不再耿耿于怀记恨了。柴进是有些凶野狂妄,但办的事却很实在,不但不是可憎的小人之属,而且还是个忧心国事的良民能人,在这年头太难能可贵。
送别一行人的仍是那个进庄后引路的大汉——这的庄丁总教头铁一。
主人柴进不在。连能代表主人的管家也始终没露面更别说相送了,但,此时的李纲却不再对这些细节介怀......
................................
到了沧北,一行人却没分道扬镳,而是全去了清州城。因为宿太尉在那里正一边坐镇负责清州和蓟州的军队和防务,一边在等着他们来见面做些交待。张叔夜在淤口关,临时负责霸州和信安军两地的防务,刘韐他们到后,他也会赶来。
见到宿太尉,双方略一寒暄就进入了正题。
辽国应该是还不知道事变,一直没动静,侦察确认河那边始终没任何反应。
张、宗、刘、李、宿,五位边关大拿迅速勾通好了正事,然后轻松下来,准备略再叙叙套套交情就分开各奔自己的岗位,刘韐突然对宿太尉道:”来前,我等顺便去了赵庄一趟祭拜了一下沧赵英灵。“
这似乎是随口一句,却让宿太尉的老脸腾一下涨红了。
自惊闻赵廉死了,宿太尉压根就没想到过祭拜什么沧赵,一方面是高度紧张于边关危急的形势和工作,一方面却是压根就没有那心思。人,死了;那个家族没势力了,没用了,还在乎他干什么?
刘韐的话却是让宿太尉知道自己骨子里是如何势力眼和冷酷。刘韐必是故意的,是在隐形鄙视,冷笑揭开了他隐藏在清正君子正臣一系列光明美好形象下的市侩丑恶。
一定是故意的。
看看宗泽、李纲,还有张叔夜,都一样的注视他的四双眼神,宿元景就越发清晰认定刘韐就是诚心故意的。
374三帅齐心
四个新边关要员尽管以前并不熟悉,甚至相互不认识,但无疑在看待赵岳家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是默契一致的。
赵廉死了。沧赵家族尽管还剩下一个子弟活着,实际已经灭族了。梁山泊老二赵岳必定活不长。这是宋王朝一致的认识。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刘韐等四人对为国家民族创造了空前绝后丰功佳绩的沧赵家族最起码的人性敬意。
哪怕明知道朝廷、皇帝皆是在仇视沧赵,而且仍然不会改变彻底毁灭沧赵的态度。这四人也仍然公然敬重沧赵。
这四位怕是会因为在同情沧赵这件事上的一致而迅速热络,默契成一伙的都在无声的轻蔑我的能力和操守,甚至会排斥我,而且有能力克制我。朝廷根本不敢对这四位怎么样,只要四人能忠心为国守边宿太尉心中敏感的嘀咕着。
他心中也有鬼。
他不止在思想上立马很现实的忘了沧赵家族的功德,而且还干了践踏沧赵的实事:冒风雪酷寒和杀戮凶险亲来清州也是代朝廷亲眼认定赵廉一家到底是不是真死了,看到了三大一小尸骸以及相关佐证也确认了,然后就随意打发了亲信找个破席子卷了尸骸在野外找个天然坑丢进去随便弄点石头土雪什么的埋了如处理死猫野狗一样,如此了事。
这一方面确实是不方便隆重厚葬,以免惊动了河对岸尚不知情的辽国,实际也是宿太尉内心的最真实态度。
若不是,没了赵廉,边关就不保了,宋王朝怕是跟着亡了,说不得他当时在心里也会痛快呐喊一声:赵廉终于死了
原本,在对待赵岳家上,宿太尉也没觉着自己的德行有什么不好的是可鄙视谴责的。
官场就是这么现实。
谁不现实,指定就没前途,甚至连命都会没了。就得及时见风使舵,冷酷无情因此,冷酷对待沧赵,宿太尉心里很坦然。
但是,现在却就是有官场傻瓜不遵守“现实”的官场铁律,而且是有四个。
被鄙视,也不算什么,以宿太尉几十年混官场的堪称卓越级才能混到正二品正经朝廷大佬的黑厚老辣,完全可以轻松无视这种无声的鄙夷谴责:老夫的官途命运又不是你们四个能左右的,尔等再讲良知再高尚伟大,还不是得窝在老夫手下听老夫吆喝关键是,他敏锐察觉到自己的胆识和能力怕是也远远不及这四人,这就是莫大耻辱了,不能承受
如此,在四个边关重权大佬无声的审视鄙视注视下,宿元景在这多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最主要是,这离辽军太近了太危险了,而他马骑得不行,又是冰雪难行的大冬天,危急时跑都跑不及,又这么尴尬
宿太尉当天就立即返回安全多了的河间府。
就算在远离辽军锋芒的河间府,宿太尉内心里也并不感觉安全可靠。
他并不认为刘韐、宗泽、张叔夜,这么三个老家伙文官能领军抵抗住辽军入侵。
这三位新三边统帅,且不说生手带兵能力和守边经验的极度欠缺,只说一点:年纪,都太老了。尤其是宗泽,都快六十岁了,胡子都白了,应该是本可以悠然混朝堂不负责任的干说不干,或退休致仕回家养老了的糟老头一个,哪有那精力能力统军抗敌打灭国级的恶仗?
他才刚五十出头,在官场高官中属于正年轻有为的,却已经总感觉精力太不够用,守边,有很多事有心无力,根本顾不过来,且不说土匪一样的对国家无忠无义边军了,只监军太监和勋贵就已经纠缠不清难对付何况是这么老了的宗泽
在宿太尉心里仍然是:辽国太野蛮强大,辽国衰落了却仍然是霸主级的大国,凶悍辽军不是宋军能打得过的仍然是宋人的这个传统老观念。一提辽国,心里就是恐惧。没了赵廉和沧北军,他对辽军就一点战胜的信心都没有了。
他这么一如既往恐惧辽国,不是昏庸无知,论起来也是很有道理的。
辽国是不行了,不复往日的雄风霸气。但宋国更不行了,经济太贫困,连皇帝都吃不到肉蛋了,就不用说下面的人的日子是如何难过了。宋王朝立国最依赖的财政收入:商业税收,更是惨得可怕。商业一片萧条,除了粮食、食盐、酒水等寥寥无几商业以外,其它方面就几无交易。不是商家屯积居奇,而是根本没有产品可卖。
至今,灾后已过去了一年多了,大宋商业也毫无恢复活跃了些的迹象。
会奇y技巧的劳动力,但凡是手艺较精的,几乎全跑或被强行绑架勒索去海盗那边了。
没有工匠,光有店铺工坊有什么用?
连国防最紧缺和迫切的武器都无法做些保障。
如今有大量异族奴隶或本国罪犯充当了矿工负责开矿,但是,极度缺乏技术人手冶炼和打制武器。干着急,没用啊,朝廷为此急得大动肝火,严厉问责,已经杀了太多负责管理将作监之类公务的官员,恼恨其在其位这么久却压根不懂冶炼制造也从没上心过自己的这项职责,大恨这些官员只会说嘴,只会上下其手贪污国孥,只会吟诗做词风花雪月,只会抱怨自己太屈才了,窝在工部、将作监之类的这种根本不是体面士大夫该干的也难以出政绩升迁的职位上正经工作一窍不通,汇报工作时说得挺象精通业务那么回事,却一干就露馅了,啥也不会,尸位素餐可是,再怎么杀,再怎么严厉职责,也没用。不会就是不会。威胁干不好就杀头,那些官员不会,照样还是不会。他们只会道德文章和说教别人
庆幸的一点是,
海盗为了巩固在宋国的长期利益,不想宋国转眼轰然灭亡,居然好心了,把从宋、辽、金国以及灭亡的西夏抢的弓弩枪箭如山一样大量廉价又卖给了宋国
海盗还大方的出售盔甲,尽管铁甲极少,尽管都是直接卖到边军那,却要朝廷付款流失了大量铜钱,造成宋国的铜钱也日益紧张,但这无疑极大增强了宋军的实力,及时解决了国防陷入灭国最危险时最迫切要解决的武器难题。
另外,海盗白丢给宋国当苦力佃户用的那些西夏的吐蕃的统治者,有一些也是懂冶炼制造的,可强行利用起来。
如此,宋事上才慢慢缓过点气来,有点信心能抵抗辽国而保持国不灭。
但,宿太尉内心却从来不这么认为。
只看看宋军构成,包括朝廷用于镇国的所谓禁军在内,如今都是些什么人,他就灰心丧气了。
各种只会祸害社会的坏蛋组成的军队,你还敢指望这些烂家伙关键时能奋勇保国?
不是一听辽军要打来就直接轰然炸了营集体逃跑了,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事实上,宿太尉在来沧北前就已经秘密收拾好了平日里收的孝敬钱等要紧的东西,随时准备弃边关逃回京城
他认为唯一可依赖的沧北军没了,这回宋王朝指定是完蛋了,是今天还是明天的差别而已。
沧北事变不可能辽国一直不知道。
辽国一旦得知最恨也最畏惧的赵廉居然死了,这么凄惨窝囊得死在自己部下手里,那一准会高兴到疯了,一准会大兴兵马打来宋朝廷指定会苟且投降或直接灭国。
宿太尉却不想自己在边关被杀或投降,要跑回京城随着朝廷行动。
朝廷投降了,或是国灭,宋官员自然集体投降了辽国,他作为其中一员是跟着投降的,这样就不会突出刺眼,不会成现实与史书上重点骂的那种汉奸卖国贼什么的。
如此,在现实,他可以为自己的无骨无耻士大夫投降行为有理由做辩解。而史书评价,弄不好不但不会被定为汉奸卖国贼,还会被后世人理解同情。他的投降行为可以被后人翻案解释为拘于当时现实的万般无奈隐恶扬善可是中国文化与道德的传统。历史上再坏的人再罪恶的官,后人做评价时也总会千方百计从其乌烂中找到点亮点予以赞扬肯定。此为士子读书人信守的君子之德。就连孔圣都专门有这方面的言论。
而记录历史的总是读书人,就可以为前人隐其恶而扬其善,甚至篡改历史,完全颠倒事实都不算什么难事。而那些真正的好官、民族英雄,却会妨碍大家当官捞钱痛快的当爷享乐再对国家民族有功,再正直无私,也会被记录历史的人巧妙的不动声色的暴、夸大甚至干脆造谣其污点,消弱其光辉,甚至有否定其正面形象这就是儒教文明与社会的好处世界总是士大夫说了算的。士大夫总是要耍权捞钱贪酒色风花雪月尽情享受国家利益的,总要为士大夫群体的光辉形象着想,无论是历史的,还是现实的,都会注意极力维护,极力把其描绘成更完美高尚,让世人相信士大夫高洁就该掌国。
宿太尉读过太多书,很有学问,早把历史和中国的事看透了,和其他明白的官僚一样在国破民族危亡时就敢擅自弃职守逃跑,就敢顺所谓的天道大势,顺所谓不可阻挡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恭敬虔诚的跪拜异族脚下,争取能在异族建立的中原王朝再当官继续富贵荣华,并针对太了解的本族弱点,帮助异族更有力有效更长期稳定地统治奴役好华夏,当上更大的官,获得更高的尊荣体面威风。
中国的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丑事,教会了宿太尉太多这方面的见识和经验,遇上王朝末就有适时应变的能力。
宿元景娴熟玩着官场虚情假义告别场面的作秀事后,在刘韐李纲等四人的黯然冷视下,坦荡的消失在南下的风雪中。
知道宿元景是如何轻贱冷酷对待赵廉一家的遗体事的张叔夜,盯着宿太尉的去向,冷笑一声:“大家齐心戮力守边为国尽忠,宁死不退不负圣恩?”
他指指宿元景的去向,“你看他是不是在仓皇逃窜,急急如丧家之犬,急于逃离这凶险的边关,躲到安全的河间?”
刘韐、宗泽,还有李纲都闻声扭脸看着张叔夜。
张叔夜敢说敢干,根本不在意这三位心里是不是赞同他的指责嘲讽,又说:“他是要我们几个誓死守边不退,他可以在后方安全消遥却有大功,要我们死在边关,他却可以得空逃回内地等着随朝廷那帮人一起投降辽国新主子吧?”
说着,他恨恨地握住腰间佩剑,低声咆哮道:“国事就是被这帮伪君子伪才德忠臣能臣齐心协力不负责任的祸国十几年给搞砸了。大宋王朝被他们折腾得眼看要亡了,他们却没事人一样照样居高位说空话坦然享受荣华和权势。可恨!”
张叔夜如此愤恨如此激动,主要是他虽然只短短来了几个月,却已经看清了宿太尉这帮人在河间到底在干了什么。他镇守霸州受到了河间府这边以及霸州这边那些人的太多牵制干涉,已经遭受了太多刁难和麻烦。偏偏边上就有个朝廷、君王暗视为逆贼奸臣而痛恨其怎么不死,实际却是真正在忧国为民坚定守边的人——赵廉,在作对比。
宿太尉一伙人边关势力所为与赵廉所为的鲜明对比,张叔夜这么聪明的人就是眼瞎了,只听汇报,也能看明白了到底谁忠谁奸、谁才是甘愿吃苦受罪牺牲在这残酷边关真正为国为民族的。
赵廉在忍辱负重竭尽全力保国。
张叔夜在这霸州边关终于理解了赵廉的苦衷,不再是以前那样根据传闻对赵廉评价恶劣。
在赵廉出事以前,他甚至很羡慕赵廉能一切说了算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他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到边关也太晚,没有赵廉那样的能力和势力可以按本心尽情做为国为民的事
他已经在试着模仿赵廉霸控军权
宗泽满面忧色叹惜一声。
李纲望着南边,神色复杂,目光中也有愤然
刘韐却笑了笑道:“叔夜,不必如此愤闷无奈。这三边从此是我们说了算。只要我们心齐就能打理好一切。”
375难得的收获
恢复更新前先说声抱歉,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真的搞不清写什么不违规,顾虑重重,加上受伤一指禅实在难受上火,就干脆避一避.......在此感谢虾海、鹰天王老朋友的支持,感谢所有亲爱的读者的支持.........
就在宋王朝知情者皆以为赵岳大难临头再没机会得瑟了时,赵岳在梁山却满身轻松得很,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老家的人这次干净的全撤走了,都到了自家的王国那团聚去了,从此再没有在这边的种种复杂凶险意外不可测了,赵岳在这边再无放不下的牵挂和顾虑,从诞生在这可怕北宋末年起就紧绷着一直近二十年的神经终于能轻轻松松放开了。
他终于能无所顾忌的放开手脚尽情挥洒了。
沧北空虚后,预备的河北东路后续战略方案也如愿的顺利完成了。
赵廉在撤离前悍然发动的对辽一战中,已经趁机巧妙地把东西两路当时奋勇敢随战的将士的意识点化了,尤其点醒了那些至少敢战的边关核心骨干——老边关领军重将的脑子。
这些人在战斗中彻底看清了一件事:辽国真的已彻底没落不堪了,不止是丧失了传统的骑射之利,对宋军再没这项碾压性优势了,相反,还被马相对多的宋军反碾压,而且辽国人也变得不再是草原狼族的传统骁勇善战,堕落到并不能打了,怕死得很,感觉比形象文明懦弱的宋人还胆小怕死。
辽军形象还是那么野蛮凶恶可怕,却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披着腥臭兽皮扮肮脏野兽能吓唬人而已,而且比宋人更自私散漫缺乏凝聚力,连突然奋起敢战了的宋军都打不过,在自家地盘绝对的优势兵力下居然会一再的望风而逃......再不是过去那样嚣张而且真自信辽人就是比宋人强、辽军就是能肆意轻贱欺负宋军,被打得不敢瞧不起宋人了,精神上没了那股子优越民族心气......这样的蛮族国岂能顶得住更野蛮而且士气越来越盛的猛虎一样的金军?不久必被灭亡无疑........
自己对宋极度失望甚至痛恨,若是厌宋而选择叛国投靠辽国试图求长远富贵,那纯是自找屈辱和死路,只会被顶到对抗金军的一线上当最低贱最没价值的炮灰无情消耗掉——在辽国人眼里,宋人无疑是最低贱最不可靠的种族,远比不上那些野蛮愚蠢落后却和契丹人有诸多游牧族共同点更有兼容性的杂胡........这种觉悟在战前就有了,一战却是更明确了,就此死了投机叛逃辽国的心。
傻子也知道,辽亡了,腐朽的宋王朝也必不能存活。再死心塌地奋勇效忠宋王朝也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光明路就很明确很迫切了:全力争取到投海盗的资格。
北边军太多骨干当着宋朝廷的兵,吃着宋廷的饭,心向着的却是别国,惦记的是最现实可能的先加入沧北军,追随能另立强大政权的赵廉,更好更有底气地活下去,在此基础上进而谋求投海盗........也就是说他们拥护却并不真的效忠赵廉。
参战所有边军被点醒明悟的是这个。
这些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战后必会被朝廷深深顾忌甚至痛恨,却因为边关万万缺不得这些人撑着,也不能象往常那样挑出几个立典型玩杀鸡儆猴,否则必会伤了边军的心,激怒本质就是土匪的边军......想立典型杀也未必能杀成,更大可能的是朝廷在边关负责监控和下令杀的那些人被边军杀掉.....总之朝廷不能询罪找借口清除掉追随赵廉参战的任何人,只能以奖功升职、调防等方式迅速分拆调到西路各处边关监控利用着,或是紧急顶上沧北军叛逃后形成的边关缺口。
赵廉意外没了。断了这个念想,新沧北军能指望的就是朝廷新调来的统帅是张叔夜那样的靠谱的士大夫。只要是踏实靠谱点的领导,不会不懂装懂高傲轻浮瞎弄,他们就可以相对安心地继续守边奋勇下去,让海盗看到他们的表现......以邪恶僧人为主的沧北军能加入海盗,这给了边军更坚定的奋斗目标,更足的信心和动力。
将士们对新统帅的要求真心不高。
在这种军心基础上,以宗、刘二帅的老辣素质,以及柴进的间接协助,完全能轻易赢得军心,在边关迅速站稳脚根,和张叔夜一起把东路边关掌握实了。
然后,一切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严酷客观形势变化所迫很自然地发展演化下去.......
赵岳对自己的北边关战略计划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仅仅准备好了边关的事,还远远不够。
还必须在朝廷内部发力,必须设法整顿全国力量,进一步加强宋朝廷的统治能力。
这件大事就得依靠欧阳珣年后来完成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欧阳还意外得了个很坚定很真心很有力的盟友——何栗。
何栗是北宋末一个有民族气节的好官,历史名臣,但有这个时代其他士大夫一样的传统通病特色,好诗词酒色风流,当年和历史奸贼当时的吏部尚书王时雍闲时一起到青楼娱乐潇洒时,结果跟着赵岳要教训除掉的王时雍遭了殃,喝了时迁下的药酒,被发狂的王时雍撕打,蒙头蒙脑中意外打胜了报仇解大恨了——急眼失手把王时雍推出了窗户当场活活摔死了。他一下子出大名了,丢了朝廷的脸面,因此失了官,成了罪人,沉沦到最残酷的社会底层,期间吃了大苦头,但也因此深切了解到了社会的悄然急剧转变,亲身体会到了大宋民间积聚的可怕现实......终于接地气了,思想触动太大,认识到朝廷必须尽快清醒认识危机并着力改正,否则国家必亡,可惜,他戴罪在身在边关遭罪,什么也做不了,就算能上书朝廷,那时的朝廷也不会把他的建议当回事,这越发憋得何栗拯救大宋的心热切坚定。
如今朝廷太缺真正忠君爱国又有能力的官,赵佶在修仙中偶然想起了何栗,却不知何栗在边关服刑还在不在了。
欧阳珣从宫中内线及时了解到了这个消息,却是知道何栗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因为有人在边关无形中照顾保护了何家熬了过来。
欧阳就在一次和赵佶的闲聊中“无意中”提到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建议起复何栗......何栗的操守和能力是不错的,和王时雍当年闹的丑闻如今早成过去了,谁还在乎读书人那点风流惹的祸的事件。那事如今不过是件趣事逸闻而已。
赵佶自然大为赞同.......
一封圣旨骤然降临。
何栗一下子由没人权而悲苦绝望等死的边关罪囚苦力飞到了中央。
赵佶亲自了解了何栗现在的面貌,感觉何不在官场这么久,智慧能力和操守却不但没消磨掉反而更敏锐突出了,甚喜。而赵桓对何栗的印象本就很好。
父子皇帝都赏识。何栗就发达了,上来就是御史中丞,次月加升为翰林学士,不久又进尚书右丞兼中书侍郎,转眼成了相级圈的大佬,也很自然地私下里和恩人欧阳珣成了亲密盟友,却比欧阳珣在破祖制与政治传统上更激进.......长久憋的。
宋王朝的太多传统不改也不行了,就象税制改革一样,不改得立马死,改了起码可以多喘几口气活一活........
何栗在边关,在某人暗中关照有意引导下,也无形中接受了很多新思想,儒教传统信念本质未变,但有了不少新的治国或拯救国家于危亡的新办法,思想也在磨难中升华了,不那么儒教本色了,不是朝廷那帮正统的所谓儒教高素质能臣能比的,只是这些新办法必然会触犯旧传统利益,绝大多数对朝政的建议,他说了也白说。
他久不在官场,又是骤然入朝廷列入相圈的,本身也没威望能鼓动起影响力,满朝又全是只顾眼前私利的奸贼或蠢货勋贵,只觉得他锋芒太盛,小人得志的既视感.....他说得再有利于国家并且可行也不会引起响应支持,只会相反。
碰壁数次,被打压冷落陷入孤立后,一腔热血急于做成大事的何栗总算清醒了,不再一厢情愿的坚持说,转为沉稳,嗯,着机支持会玩的盟友欧阳珣的主张,并且进一步和欧阳珣密切起来,接受欧阳的指点,力争在自己的职权内做些有益的事,无形中顶起了权邦彦撤走后赵岳在文职范围内间接操控朝廷所缺失的人手以及起的相关重要作用。
赵岳的目的是给宋王朝延延寿,并不需要何栗搞什么破坏宋王朝的事。
何栗的爱国热情和努力全是为了拯救宋王朝,正合赵岳的目的。赵岳不需要冒险强行扭转忠君思想坚定的何栗成为一名合格的海盗间谍。何栗不需要违背本身已经固定的信念和心性做事,只要在这个王朝末世本色发挥就行了。
一切轻松,自然。
欧阳珣在朝中有了相级的真正盟友,有了坚定可靠的支持,做事的底气无疑大了不少,也方便了不少。
赵岳在朝廷磨刀霍霍的贪婪敌视和寥寥几人的关切担忧叹惜下,能在梁山满身轻松的过了个快活舒服无比的年。
他真的太满意了。
沧北事件,他并没有隐瞒不知海盗国底细的梁山军,在电报确定大哥他们完美遁走了后,第一时间就令人把这个太让人意外的“大不幸”消息告诉了梁山军,说:赵廉被朝廷害了。沧北军不存在了。梁山人背后再没有强大的庇护了,以后全得靠梁山人自己独立支撑......从此以后满世界全是敌视赵岳的人,梁山泊形势万分险恶。在这种情况下,谁想离开这个凶险地,可以自由离去,甚至可以带着武器离开......理解,不怪你,不算不义。
不强迫大家就得死守着梁山被全世界攻击......
赵岳就是想看看手下的悍匪军到底可靠不可靠,可靠又有多可靠.......看看悍匪们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各方反馈回来的消息令赵岳精神大振。
悍匪们猛然得知噩耗,整体上先是惊得发呆,随后却不是土匪歹徒自私本色的立马忧虑自己的命运,不是挤眉弄眼鬼鬼祟祟沟通好友兄弟赶紧琢磨一齐发力造反作乱如何从梁山这获利而早早离去,而是悲愤大怒。
“狗皇帝,狗朝廷,弄辽国外敌没本事,狗屁不是,害死本国忠臣能人却总是有胆子还高手.......”
“该死的昏君奸臣,害得我们这些草民不得好活不说,居然敢害咱们寨主的大哥,这仇怎能不报?”
“对,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的。请寨主发兵。咱们不过年了。他们也休想舒服得意过这个年。杀他们个人头滚滚去。
弟兄们,咱们打到东京去,让那些玩艺知道咱们的厉害,杀了狗皇帝,用满京城达官贵人的脑袋和血祭典侯爷.......”
这一喊,顿时引起一片的咆哮呐喊:报仇,报仇.......
此仇不报,还有何脸面自称是英雄义士好汉?有何脸面面对世人活着?还算什么相亲相爱生死与共梁山一家人......
群山回应着愤怒的报仇声。
满山怒极的疯狂杀意、凶恶沸腾的战意......
若不是此际正隆冬寒风呼啸掩盖了咆哮,这种疯狂的呐喊与战意会清晰的被水泊外的人察觉到。
梁山军成员仍然是乱世求生的自私歹徒,是土匪,不,说土匪形容不够,是顶级悍匪,是打败过猛虎金军,杀得嚣张辽军大兵团惨败而逃,见识经历了大场面,有了强大战斗力和大军做战经验,有了真正硬实力的更可怕的匪军,但他们的自私匪性已经变了,由过去的唯我,变成了如今的唯我们,梁山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团结一心、同进同退、同生共死,紧密抱团谋生的信念不但形成了,而且很清晰坚定。梁山是我[家,梁山需要我,我更需要它,梁山不能没有我,乱世求生,我更不能没有梁山这个家。这个信念已经在梁山军心中不知不觉中牢牢扎下了根。
这当然是赵岳以及相关人员长期以来有意以各种方式反复灌输、日常相互诉苦、探讨社会人生不公,洗脑的结果。
赵岳从开始就没要梁山悍匪军信守那些感人肺腑的高大上理念,就让他们保持为生活为活下去而奋斗的自私凶恶土匪本质或者说是平凡小人物本色,唯一宣传的大义是我们要无限忠诚我们的这个集体,永不背叛,拼一切努力相帮相助抱团求活。因为这符合这些人的本性,符合帮派传统的义气原则与追求,容易做到。
让他们变得高尚为人间正义为不相干的别人去牺牲奉献,那太难了,他们到不到,勉强不会有好效果,不会让这些人有积极性,无法形成赵岳需要的那种举世皆敌时敢挑战世界的胆量和战斗力。
恶也是胆量和战斗力的一种重要表现方式。
在赤色军队没出现以前,恶一直是强军的主流。
束住了或改变了这些人的恶,让他们当通常意义的好人,也就等于束住了这些人的战争激情,等于废掉了这些人的胆量和战斗力。为国为民什么的,他们没有这个觉悟,已经形成的本性上就不愿意,为自己为同伙兄弟就不抵触了,很自然的愿意,混帮派也必须有这种义气觉悟和行为,否则难以在团伙中立足,团伙也很容易崩溃瓦解不存。
梁山军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喊喊发泄一下就完了,冷静后的行动是强烈要求开战,不能杀到京城报仇,也要拿周边的官府开刀,狠狠报复。
反正周围的官府本就一直在贪婪梁山的财富、敌视着梁山人,恨不能一口吞了梁山,杀他们就对了。
梁山是我家。谁敢动梁山,我就和谁拼命,定要他死。
这就是知道梁山陷入危机的梁山军发自内心的呼声。
他们不会背叛梁山另谋所谓安全的生路,决不容许任何人来侵犯梁山的利益损坏他们已经习惯并依赖的梁山美好生活。
梁山优越的客观条件以及自身的战斗力也让他们有这种信心霸气。
举世皆敌又如何?
百万大军来犯又如何?
我们梁山人无比团结齐心能战,有水泊天堑,有各种厉害的武器和战术手段,有英明强大的寨主领导,我们是强大的正义,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无惧........
376感谢上天
赵岳最欣慰的是部下众军对他有无比的信心........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部下心中居然如此有威望。
梁山人都相信,如果连寨主都不能保障我们的生存生活,那么在这个黑恶的乱世也不必活着了,因为别处不会再有什么仁慈强者能带着他们美好生存下去,活着就变成了纯粹的煎熬受苦,没了生命意义,对悍匪军来说,他们也无处可去。
在随后的日子里,梁山军的表现更让人欣慰。
因为没有白布,上万悍匪无法自发的披麻戴孝,就撕衣服用细布条在头上勒着,布条上用自己的血写着报仇,报仇。
还有更积极的体现。
隆冬,以梁山对军队作战素质的要求之高,也不会冒风寒严寒坚持要将士多训练,可是梁山将士们却放弃了冬天这段难得的轻松舒服时光,自发自觉地又投入了每天的训练,不用头领来催促指挥监督,自己琢磨怎么打,而且争着去泊中巡逻或在山上站岗瞭望.....遭罪,至于破冰打鱼等日常活就更不算什么了,人人在用自己的心自己的能力为梁山做事,无声表达他们对赵岳的坚定支持。他们想安慰寨主别太难过了,更不要对未来失去信心而导致梁山覆没了。
不要悲伤绝望!寨主,你至少还有我们!
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知道。我们虽恶却不是没心没肺。就算真的满世界都敌视你,至少我们不会抛弃你背叛你。
这就是悍匪军们的心声。
当然,道德素质不高的悍匪们如此忠勇优良的表现,还有客观上的重要原因。
他们发现:梁山没了赵廉的庇护,头领们却半点不慌张,对文成侯的不幸虽然体现的表情不一,有的悲愤,有的黑着脸肃穆.......却有个共同点,都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该干什么照样。改造梁山的方案也在继续进一步周详,虽然冬天不得不停止了对梁山外滩的施工,但技术人员仍然在照常勘察规划未施工处的地形,显然,明年一开春会立即接着照常动工。
而金沙滩、鸭嘴滩、乱石滩,三处外滩的石头房子已经盖了不少,住上万悍匪绰绰有余。并且,悍匪军们就住在这三处新军营里过冬,对在滩上活动的技术人员的行为、动向一目了然很容易看到。
种种迹象表明,寨主以及众头领们显然从来没指望依靠文成侯庇护梁山,而且对沧北可能出现的意外早有妥实的准备。没了强大沧北军的无形庇护,寨主和头领们也不怕。当这一天真的猛然降临时,领导悲愤不平却并不措手不及慌恐.......
这让悍匪们对梁山有了不少信心而心格外安定不少。
另外,他们也不傻,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些什么......
为改造外滩,他们随着三滩房子的建成而一批批从山上搬来,比山上的房子住得宽敞自在热闹舒服,也方便就近施工,直至入冬前全部从山上搬到了外滩上,被无形中隔离在梁山外,离开了梁山泊核心区——山上,也和原本与他们掺杂相邻随着山上房子的杂乱设置而到处住着的聋哑人彻底分开了,就算造反作乱也威胁不到聋哑人.的安全.......这似乎是个意外的巧合,就象沧北事变一样的意外。但悍匪们却意识到,怕是寨主也是有意在防范着这一天万一到来时他们会背义造反........
怕是寨主还是不大敢完全相信我们!
这让悍匪们感觉很委屈:我们是真心誓死效忠梁山效忠寨主你的。但到了这时候了,却也很理解赵岳。
毕竟,人皆自私。世间重义轻利者太少。舍利而愿以死赴义者更太少太少。何况我们是悍匪恶人。寨主岂能轻信......
换作是谁也不绝不敢完全信任战斗力强大的恶人团伙啊!
换位思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如果是寨主或头领,显然也不敢......不,是更不敢信任,更别说完全信任。
看来,我们表现得还不够好,没充分体现出领导们重视和强调的那种忠义素质!
我们还要更努力证明自己的忠义.......
退一步说,就算背信弃义,翻脸无情了,想仗着强悍的战斗力抢劫梁山财富后迅速逃走它处另立生存,也指定是攻不下山上的。山关险要,难以攻下。想从别处爬上山杀进山去,而且水泊冰封成了陆地可随便找地点上山,完全没了平时的水阻碍,可是,山周皆天然加改造成了悬崖,没有木头做梯子,没有工具助力,根本上不去,冬天冰雪下滑溜溜的格外爬不上去。爬上去了,也会被打下来,有可能钻上山的地方必有哨卡防范.......这些情况,山上驻扎过的悍匪们都很清楚。
他们更清楚的是,神秘强大到可怕的寨主赵岳必有控制梁山泊保卫住梁山泊核心区的神秘手段。
梁山嫡系人马虽少,宛子城一千守军是主力,加朱贵的情报系统人员,加山寨火夫军医等后勤人员,加头领们以及亲兵,全部算一起也不过是两千人左右,远比不上上万悍匪之众,但寨主却显然根本不怕梁山悍匪军群起造反.......
悍匪们对那些手段一无所知,却清楚必定有,而且必定是不可敌的,必定不止是火药、神臂弩、床弩、宝甲宝刀——他们已知道的手段。而这些已知的武器,包括弓箭,悍匪们手上也没有。改造外滩,劳动不是训练执勤,不需要配备。
另外,他们也清楚,山上的两三千聋哑人,在外人眼里什么也不是,残疾废物罢了,却是寨主赵岳维护信赖和重用的一股实力不低的亲信力量。
这些残疾人才是真正的梁山人,生活于此,未来也死于此。其他人,包括寨主赵岳其实都只是梁山过客。
他们爱梁山家园,把梁山视为唯一的生存地,真正以死志捍卫梁山泊,并且都受过军事训练,有极高的组织纪律性和团队精神,生理障碍也迫使他们必须紧密依靠团体才能够较好的工作生活,确实有一定的战斗力,有的甚至战力强悍得惊人,同样不乏大力士猛人奇人,通常以不聋或不哑者为首,传令或指挥,太多奋勇不怕死的,在山寨除了放牧养殖等工作以外,军事上专门负责制造火药及相关武器。神臂弩、床弩平时也由残疾人负责收管,是真正死忠寨主赵岳的群体。
赵岳有这么一股势力,加上正常人嫡系势力。悍匪军上万人怼上,也没什么人多势众的优势。
事实上,赵岳正是以聋哑人为途径在日常生活中很自然无形的严密观察监视着悍匪军日常中无意中体现出来的种种内心世界。而负责收集这方面情报的正是赵岳身边的小甜妞。
当然,很久以来,小甜妞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担任的间谍角色。
以前,她也是哑巴,每天蹦蹦跳跳的到处和聋哑人解闷玩或传达赵岳的命令、爱心、意图什么的,回来后自然会和依赖而最亲近的保护人赵岳随心“说说”她今天知道的事或收获,分享她今日的快乐或恼怒,轻松无意中就把情报工作完成了。
现在,她正常了,恢复了说话能力,也长大成熟了不少。赵岳就明确交待了她这项任务,也是以此锻炼她。
而梁山,除了朱贵等极少数知情者或有心者以外,没人会留意这个幸运却愚蠢的小孩每天在干什么。赵岳嘴上常常笑骂愚蠢的小孩,却有意无意的在把小甜妞往西府赵王发言人上培养。
小姑娘眼看着是注定会在赵岳身边待一辈子的。
她确实不算漂亮也不聪明,更没过硬的机敏能言政治素质,这些却不重要,忠心听话可靠就好,当发言人,能准确表达西府最近的意志,其它不确定的、不聪明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一概说无可奉告四个字,就阔以了。而那时,举世都得仔细倾听着西府赵王的意志。敢不服?敢嘲笑发言人小甜妞既丑又笨?打你,抢你,灭你的政权.......世界会知道,别说是西府赵王的代言人了,就是这个国家的流浪狗也不是外人可以随意骂几声踢一脚的.......
赵岳就是要用小包子的笨引发照会事端,坑一切敢耍傲慢者......尤其是坑外国使节,否则开战抢劫的借口不好找。
而对梁山悍匪军来说,平时极少露面的寨主太神秘太狡诈太强大可怕了,连满城想杀他的京城都敢轻身去,还大闹了神圣威严的皇宫,骂了皇帝和满朝要员,能悠然回来......悍匪们打心底里畏惧赵岳,根本不敢造反作乱。
反过来说,有这么一位强大的领袖,这真是太让人心安,太幸福了,全力拥护追随都来不及,岂可造反作对?
感谢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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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来找死的济州军,赵岳没急着报复济州,也没响应部下的呼声报复周围.......和梁山人开心过丰盛的年。
海盗国这边自然更欢腾。
赵岳的家人年过得更快乐,事隔多年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终于不再用提心吊胆彼此牵挂着了。
祖母级的九个老太太能在一个不少的还活着时又重逢一起,有满心的喜悦,老姐妹们有说不完的话,都在决心再努力多活几年,实在舍不得这的一切以死离去啊。
赵岳的亲祖母宁氏看到了太久没见到的宝贝儿子,享受着儿子媳妇的殷殷伺候,有儿子守着,不担心死时儿子却不能在眼前了,宠爱的大孙子又在身边,重孙子孙女好几个那么欢实懂事环绕膝前,她心里即使悄悄牵挂着在梁山冒险的小孙子赵岳也仍然快活得不得了,整天都是笑。
赵廉和分别了近一年的正妻周氏和小老婆花姿以及在这边的儿女们,一家团聚,再不用分开了,自然都高兴。
他和二夫人雅夫人带在宋国这边的儿子赵平安也快活得整天嘎嘎的,这边有哥哥姐姐妹妹弟弟,有太多伴玩了,再不是在赵庄或清州那的孤单........
在一片喜庆欢腾中,若说有不合场景不高兴的人也有,小妖就不高兴。
小家伙早听说在那边的亲人冬天过年的时候会全部回来。她以为赵岳也会回来过年,可是她左看看右看看欢乐的王府人群,脖子都抻酸了,眼睛都瞅累了,却也始终没看到她想看到的哥哥出现。小家伙失望之极,心情低落,下意识就伸小手拽着一旁母亲的衣边寻找依靠和安慰。
王后张倚慧应酬着欢乐团聚的场面,脸上是笑,心里却不是滋味:最有功最辛苦最小最应该在这边享受团聚和亲人关怀照顾,最应该轻松悠然享受美好生活的小儿子却偏偏不能回来,而且从此要独力承受风险,那是举世皆敌的凶险呐!国家这边还只能旁观那么干看着,不能伸手相救,免得露出梁山是海盗的马脚,坏了扫清那边一切祸害的人口种族大计划........
她感到衣边被抓住,低头看到腿边小闺女的神情,知道小妖的心情,心里感叹一声:只有小妖是和我一样的心了!不禁爱怜地伸手握住了闺女的小手,俯身小声安慰闺女道:“不要担心。你哥哥在那边有事,今年回不了,但生活得很好,咱们这边有的好吃的,他那里都有。你想念哥哥。哥哥也想念你,你也看到了,你哥最近的电报封封都有提到你.......
安慰着小闺女,张倚慧又很自然地看看就站在小妖身边的赵岳女友。
这个注定会进沧赵门的准王妃此刻款款优雅端庄,一脸得体笑容、一切恰到好处的举止,娴熟从容地面对王府大团员中极复杂的喜庆一切,似乎并不在乎赵岳不回来。
她察觉了张倚慧的目光,转头看着准婆婆,迎着张倚慧的目光微笑着眨眨极具魅惑的眼,然后伸手宠溺地摸摸小妖的头,轻笑道:”人生,分离总是难免的。没有分离,就不知道真情的可贵、彼此的好,就不会有思念的痛苦、重逢团聚的喜悦。分离是短暂的,也是考验。相亲相爱的人总会在一起,由曾经的一次次分离而心一次次靠得更近。小妖,你要习惯分离,也要相信这一点。想念你哥哥,很好,但不用担心他,更不需要失望而不快乐。你哥哥,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张倚慧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位准儿媳。
尽管,如今她已经太了解准儿媳的妖孽程度,但猛听到如此有把岁数和情感阅历才有深刻体会的话,仍难免吃惊。
她对这位蓝眼睛准儿媳由开始的不习惯,本心不大愿意接受,变得满意,如今满意极了.......
完美的幼子,完美的媳妇.......
上天有灵。
感谢上天........
377年后应变
赵岳年过得轻松开心。那么济州的知府幕容和都监王欢就不快乐了,日日提心吊胆,恐惧的要死。
东昌府的都监石宝明则得意地吁口气:幸好老子聪明,没急着抢先抢梁山,让那自负智慧有能又贪婪心急的家伙王欢当了回急先锋探路鬼......原来水泊天堑变通途的隆冬梁山泊还有冰火炼狱这一凶险难关潜藏着无限杀机。待年后,我派人主动放火烧了芦苇荡,清除了道道天然机关,再挥军踏冰封世界从容杀去。那时,我看你赵小二怎么办......梁山财富是我的.......
朝廷这边忧心辽军随时打来围了京城,这个年更不可能过得安心舒适快活了,本就没啥可享受的,又加上了惊恐。
本来,年节时,朝臣有将近一个月的长假可享受,可这次,年一过的第二天,要员们就自发地开始积极上班了,天天入宫和父子皇帝商谈........讨论是不是马上准备迁都江南........
若不是顾虑江南实际已是海盗的后花园,迁都江南早定下了。
在这次刀真驾脖子上了的灭国危机下,从叛逃潮深重打击中经过一年多时间喘息,感觉安全了,又控制不住的恢复了习惯的傲慢腐朽任性的宋朝廷,这下是又,又一次真急眼了,这次比上次的叛逃潮灾难时更惊恐急眼。
因为上一次灾难发生时,宋王朝还享受着赵岳家兴国的余荫——富裕强盛,宋朝廷不知灾难会造成的恶劣程度,所以还能相对自信镇定些,而这一次,他们就没任何底气可支撑着腐朽任性与侥幸心了。
如今,国家穷得就如同洪灾中的无助难民一样。
财政收入由叛逃潮前的年两三亿贯,急缩到如今的一千万贯左右,这还是成功进行了税制改革的结果,否则早垮了。更糟糕的是,财政收入以后会逐步更少。
原本,叛逃潮后,民间还有大量的铜钱财富由叛逃潮中趁机发了国难财的百姓抢收回家了收藏着,如今,民间藏的铜钱也没多少了,缺失的都流到海盗国成了急需要的金属材料了。
灾后宋国原本照样宽余的货币储备与流通,如今也日益紧缺紧张起来。
这个结果是两方面原因导致的。
一个是朝廷、官府发挥了确实就是比草民泥腿子更有聪明才智的优势,以统治权千方百计巧妙盘剥搜刮,软抢民财,收的钱不是挥霍享受了,而是主要用于不得不支付海盗慷慨支援来的、也是宋朝廷最急需的众多武器装备的货款。
另一个却是民间自己的责任了。
剩在宋国的人,简单的统一称呼就是,几乎全坏蛋。
官是恶官。民,至少是刁民。
咱不提官,只说民。
这些刁民八成以上是大小汉子,有老婆的人是极度稀缺者,由海盗以各种方式抛来不稀得要的外国女人弥补了一下,阴阳极度失调的情况太好了点,多少象点正常社会了,但,很自然,这解决不了问题,太多人仍是光棍。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宋国原本就男女比例很失衡。
两个原因,首先一个是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一个则是另一个传统的陈规陋习:极度重视婚丧嫁娶大操大办,嫁闺女要出重妆,否则没面子,丢不起那人,闺女嫁过去也被男方轻看,受老气了,而出嫁的“钱财”却是去了男方那了。也就是说,养闺女完全是操心的赔钱货。
耗费钱粮辛辛苦苦把闺女养大了,嫁出去不但收不回老本,还得赔钱。
只负担不起嫁妆钱,人们也不愿意养闺女,倒不是过去通常的养不起孩子。赵岳家把大宋经济推动得,至少寻常百姓家把生的孩子养活下来这事,整体上还是可以保障的。这也是大宋人口近十年来持续大长的原因。
但,生男生女,这不是人自己能定的。
由此,生了闺女却溺死、残忍抛弃等等各种行为就成了普遍的社会风气,社会却不在意这恶习,麻木习惯的视为很正常的行为,从寻常百姓,到道德大儒,到官方,到皇帝,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个黑恶风气现实,无人在乎这个。
当然,官方和皇帝主要是不关注这点小事。
女人少了,百姓娶不到老婆,很多打光棍的,那是百姓自己的事,关官家屁事。又不是官家娶不到老婆。
女人再少,也少不到有权有钱有势统治阶层头上不是?而且还得娶最好的,能弄家里霸占着众多年轻美貌的,此外还能在外面品尝各种楼堂馆所的美色,尽情享用最好的女人。没老婆娶,那是你自己命贱没本事,你怨什么?
就这心态。
海盗帝国从宋国到世界大抢和引进年轻优秀女性,一个是丰富和壮大华夏人种基因,防止长期下必会形成的基因单一退化,同时丰富社会文明,推动思想进步,另一个正是为弥补宋国来的新国民成员中太多汉子没老婆的缺口。
即使用棒子国、西夏、辽国、阿三国等地方的女性弥补,并且大力从欧亚引进优秀女人,海盗帝国如今也没达到男人平均能有两个老婆的程度。保障人人都能有老婆可娶就不错了.......宋国的人口太多了,绝对的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人口占了全世界的近三分之一。也由此可以看出宋国的男女比例是多么失衡,造成多少无女可娶的光棍,竟需要全世界弥补女人。
话说回来了。
宋国如今的这些大小光棍没女人,没个正经家,又感觉被天堂海盗国厌弃拒收,没好日子指望了,会干什么呢?
自然是浪荡。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这下彻底放纵了,就怕亏着自己委屈了自己,又感觉乱世来了,有今可能没明天,抓紧时间尽量享受,醉生梦死纵酒是首先的必然,有闲就嫖赌找乐子寻刺激,解决枯燥无聊空虚烦躁的生活,宋国本就兴盛的这些传统项目越发兴盛,钱就出去了,然后是发的国难财的粮......
也就是举世皆恶,大家都是坏蛋,社会达成了一种恶的平衡,没良善可欺可敲诈,结伙也无法靠黑恶暴力不劳而获寄生社会,否则地痞黑帮团伙会到处密集涌现,蓬勃大发展。
换种说法就是,大家都有团伙,都是黑帮,谁怕谁呀。谁能抢谁呀。
当然,争斗是少不了的。
鱼霸、菜霸、粮霸、市霸,各种一直传统存在的恶霸也是免不了的。各凭地利人脉盘踞一地,全国到处都有。
自然,也有不少知道过日子的或吝啬守财奴,舍不得钱粮,但过日子需要衣服、靴子、食盐......各种自己不能自给自足的物质,这需要花钱粮去换。
而宋国,除了粮食太多,不值钱,价格怎么也长不了以外,其它东西都价格跳着高的上窜。
尤其是布匹鞋子等相关织物,因为异族、罪犯家属等的女性都搜刮掌握在朝廷或地方官方手中,或收于权势者家自用,或集中在官方工坊纺织制造,布匹等供应主要操控在官方手中,国家却有大量官吏和军队需要衣服等方面优先保障,民间家的婆娘能自产的产品又很有限,整个社会能公开出售的产品本就极少,官方又有意抬高价格,巧然从不能象过去那样以税赋等方式盘剥硬抢的百姓手中把钱刮上来.......种种原因和方式,造成会过日子的人的钱也轻易就没了。
还有就是走私方面。
象摩尼教等,全国太多团伙或强横者在从事走私食盐、旧衣服等海盗愿意卖来的商品,即便海盗有意控制量,避免这些不从事生产的群体出现太多而破坏了宋国的社会治安与经济维持力,但大量的铜钱仍然流入海盗国。
如今的宋国到处闹钱荒,这回是真没钱了,和辽国、金国一样,民间交易已经主要由古老的以物易物来进行。宋朝廷的财政收入能好看了才怪了。若不是粮食收入一点不缺,宋国的财政以及国家统治根本维持不下去。
贫穷已经让宋朝廷没底气对抗辽国了,军队又全是恶徒组成,忠诚度没保障,镇民欺负百姓,维持国内统治还可用,但对外?哪敢指望这样的国家武装能流血牺牲奋勇打仗抵抗辽军入侵。朝廷,从赵佶到下面的文武官员的胆子全是虚的。
朝廷惊虑自已脑袋的安全,这让济州府都监王欢受益了。
王家虽是开国勋贵,却没落到在朝中没影响力了,原本,擅自打梁山而损失在梁山泊的四千多兵力,以王家的力量是没办法迅速给在济州日夜惊恐等死的王欢补上的,但有了朝廷和皇帝家的惊恐迫使,年后,赵佶赵桓父子听了王家家主进宫拜见主动认罪后认为王欢擅自行动说到底是为了朝廷是忠心任事,这需要安抚鼓励,就主动把兵力给补齐了。
补的兵正是出自还驻扎在京畿的那五万多被视为不安分的极度危险分子的禁军。
补的四千多人全是视为最不安分最贪婪邪恶而刻意挑出来的。
朝廷想啊,你等坏蛋在京城富贵地居然也待不住,受不住京军拘束与无聊,就想出去作恶,指望你们这样的家伙边关守边抗辽肯定也不是那个料,你们都是窝里横,怕死怕辽军,那,去对付弱鸡梁山总可以吧?抢劫有肉吃的梁山,你们肯定有兴趣有积极发性......正好消耗利用你们。
京中又消除了四千多隐患兵,剩下的还有五万多的危险分子,朝廷也万万不敢再留了,生怕辽军打到京城时,朝廷守城还担心守不住呢,城中再有这么五万多危险分子可怕势力在,若是趁机作乱......那大宋不该灭亡也必须得亡了。
所以,调走那四千后,又以禁军轮换戍边的名义,把剩下的这五万多也立即打发离京。并且耍了个花招,对这五万军含糊其词说是调入沧北军任用,让这些不知沧北事变的禁军还以为朝廷和赵廉已和好了或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此去是加入赵廉麾下,增强赵廉部下缺乏的守边兵力......
这不是没可能啊,不是这些禁军没见识太幼稚无知才这么认为。
毕竟,朝廷已经不是第一次向赵廉妥协了,也不是第一次不得不由仇视想除之,结果却得支持、认可、帮助沧北,并加官进爵奖励。朝廷也肯定始终对赵廉没安好心,此前把痛恨朝廷的邪恶危险僧人全弄去赵廉那祸害,这次怕是一样的招,又想把他们这些能打却危险不可靠的分子全弄沧北去让赵廉头疼,想间接瓦解沧北军,表面上却是信任赵廉,是在增强沧北军势力的善意好心。
客观上,沧北军兵力薄弱,也确实需要能打的好兵补充力量,赵廉也必定愿意接受朝廷的美意,就被耍了。
“不过,呵呵,老子愿意去赵廉手下当兵啊!”这些禁军强徒纷纷在心里表示:边关吃苦还危险,比不得京城舒服安全,但老子就喜欢冒险,就喜欢打打杀杀,整天拘在京城轻松是轻松了,可是太无聊了,不能杀人放火,这怎么能让老子长期忍受得了?去了边关可以杀抢辽国,有女人可抢玩,有牛羊可抢吃,而且早听说赵侯爷那当兵吃得好,没牛羊却有鲜美海味可大量享受,只这一条就比在京城当兵啥也吃不到强一万倍。再说了,边关如今也不危险了。辽国被侯爷打怕了,连不强的西路军的挑衅都不敢越境反击,哪敢招惹沧北军。在侯爷麾下那是既安全又牛气又有的享受,还有最能指望的前途.......说不定这些兵力一补充上去,侯爷势力大了就突然开窍了,愿意造反开国呢,老子不就赶上了,混成了开国功臣.....
这些禁军自觉是军中武艺高胆子大最本事大的,个个骄傲自负,不甘老实无聊京城混军营日子,心有幻想,自有盘算,所以乖顺的听从调遣,交了武器集中由朝廷运送到边关,自己甩着手随队伍轻松上路,结果到了北方,两万被河北西路边军半道接手看押着去了西路边关,没武器,反抗不得,大冬天的在无人区逃走也不方便,只得认命。
而另外三万多人却在另一路上北上,根本不知此事,毕竟沿途要当地官府接应饮食,不能集中一路北去吃垮官府,得分开走着吃。他们确实是去了沧北,却不是成了赵廉的兵,而是平均分为三部入了霸州、信安军和蓟州这新三边,进一步加强了三边的兵力。
被骗去西路的两万人愤恨朝廷耍了自己,但散编入各部被老边军带着困着,被骑哨巡逻封锁着南逃的路,没吃没喝的无法跨越边关的广大无人区逃往内地,内地官府又缉拿逃兵得紧,就算愤恨想逃去田虎那也太难,只是找死,也只能安分下来,适应这个新集体,随后就知道了努力打仗表现英勇可换取去海盗国资格的边军心秘出路,又能潜去辽国杀人放火抢劫,合胃口,多少总算有些安慰,就随大流心渐渐定了。
分到东路的就更容易安定下来了,当不成赵廉的兵却照样有大量丰盛的海鲜享受啊........肉哇,久违了.......
378迁都闹剧
成功调走安置了五万隐患兵,朝廷的心多少安稳了些,又专注于是否迁都江南的事。
众臣分三派:
一派是主张迁都者,
心急如焚的大叫催促着皇帝必须立即马上动迁,早迁早能联络海盗立稳新京,就可以从容指导好北方抗辽了......这些人内心是什么想法不言而喻,苟且怕死宋官场传统习性发作,急于逃避战争威胁,无视朝臣应该担负的国家神圣职责而已。
一派自然是反对迁都的,
说朝廷一旦迁都江南就等于向天下宣告主动放弃了整个北方,这后果........还不知辽国到底会不会赌一把国运敢同时两面开战南侵大宋呢,我们自己就主动把北方先抛弃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被天下人耻笑懦弱无能。朝廷还有什么脸面统御天下?史书上会怎么写.......最致命的是,原本就威望低得可怕了,再丢失人心,朝廷还能有威望立身?
另一派就是中立者了,
装哑巴,无非是两种人,心向辽国的卖国贼;或不负责任的聪明墙头草,悠然旁观,看哪边占了上风,皇帝要有结论了,就会立即跳出来支持呼应哪一边,如此多省心省事省口水,还能赚个沉稳睿智明臣形象。
当然,始终一言不发的欧阳珣不算在内。
主张迁都的苟且之徒太多了,占了知道沧北事件秘密的五品及以上朝臣的绝对大半,其中有不少勋贵。
旁观的墙头草也不少。
勋贵绝大多数在这一类中。他们是将门世家,代表朝廷武系,却无能更怕死,内心其实也是主张迁都以逃避辽军的。
反对迁都的朝臣最少,但主力是分量重的要员,话语权强,人少却势力强声音大,对皇帝决策影响更大。
这些人里面也分两类,一类是虽然腐化也苟且怕死的官僚,却头脑有最起码的执政理智和坚持,知道迁都之险,又极畏惧迁到江南会被海盗随手捏在手心想捏死就能捏死,到那时候真就成了瓮中之鳖想逃都根本来不及,只有乖乖当海盗苦力的可怕下场.....另一类是投降派,分析认为朝廷还是待在汴梁,辽军更容易灭宋。毕竟一迁都,怎么也有了长江之险,不擅长水战的辽军想过江迅速绞死宋朝廷总会多了周折麻烦,多了太多变数。
再说了,还不知道海盗是什么心思呢。
到了如今,整个东方大地,谁还敢轻忽海盗的意图?谁特么敢挑战海盗啊!
若是海盗觉得维持宋朝统治更符合海盗国的利益,更划算,那辽军就没戏可唱了,宋朝廷迁都,在江南就能轻松立稳,并有强大的底气控制指挥北方抗辽。
有了海盗支持,北方的宋人宋官宋军还怕什么?
北方各地的宋官肯定都突然有羞耻心责任感了,都变得英勇有气节了,会奋起反击辽军入侵,原本会投降的也不敢降了,原本想逃跑的也不敢或不想跑了.......江南的官员也会忠诚起来奋起勤王支援北方......原本辽军南下会势如破竹,兵锋所至,一片片宋民会下跪争当辽国顺民,一座座城池会开城积极恭敬投降,都是必然,却因海盗,能轻灭宋国的必然大好态势就没了,入侵的困难猛升,阻力重重不说,会巨大消耗和牵制住辽国的力量,辽国仅仅想吞并宋北方领土的小目标都不可能实现不说,怕是会陷入与宋的战争泥潭中脱不开身,就算不越陷越深被拖死,也会遭到反噬,南侵不成,反而燕云有失,至少是动荡,辽国必被金军趁势重创甚至直接灭亡。那可真叫灭人不成反被灭,辽国南侵属于主动找死。而这一切后果,海盗只需要在必要时动动嘴皮子宣布一下支持宋国坚定维护国家主权利益就行了,根本不用插手真做点什么。
赵廉和沧北军没了。宋王朝最强大的军事势力保障是没了,但辽国想收拾不堪一击的宋国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先得请示海盗是什么意思。
海盗同意或不在乎,那才能对宋开战,否则南侵事想都不要想。
要命的是,
海盗在大抢完东方大地后就宣布过:宋辽金争端,那是三国自己的事,与海盗无关。
海盗国宣称不会插手三国争端,事实上,此后也不再抢掠三国,只做贸易,而且连贸易船也极少来了,北方几乎难以看到海盗船的踪迹,那动不动能铺满大海让辽金颤栗的舰队再也不见了,似乎,在江南沿海岛屿驻扎的海盗兵力都大为减少了,大陆没油水了,海盗不稀得注意三国的态度很明显,可是,另一方面,海盗又把抢走的大量武装装备卖给宋国,却不卖给辽金,虽然有卖给辽金船运太远太麻烦,卖给宋国却是就近很省事最划算的原因,但这事怎么也耐人琢磨。
而辽国想请示一下可不可以南侵,却无法联系上海盗。连宋国这边想联系上海盗请求支持也不可能。只有上贡茶叶时才能再看到海盗.......谁也不知道宋辽开战海盗到底会是什么意思。辽国却不能等到茶叶上贡时使人见到海盗.....再开战。想抓住机会迅速灭亡宋国,就必须不能等到宗泽他们有时间稳住了军心整顿好军队和边防。如此,辽国只能赌一把国运,先直接开战,先从宋国抢些便宜壮大财富势力,并争取迅猛一气灭掉宋朝廷,造成既定事实,顺便也试探了海盗的态度.......
总之,投降派们想立投名状大功得大富贵,必须把宋皇和朝廷留在河南方便辽军杀来绞灭,因而也坚决反对迁都。
知道沧北秘密的朝廷主要官员各怀心思,在宫中秘密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天天争得热火朝天。
争得有主张的两派激动得数次差点儿当着皇帝的面打起来,争得坐镇主持大事的赵佶赵桓父子皇帝眼花耳鸣,心火上升,头痛不已,却始终无法做个决断。
因为双方说得都特么大有道理,迁都有迁都的好,不迁有不迁的大利......
党常说,要密切联系群众,要深入到群众当中去,要倾听群众的呼声,要关爱群众从群众当中吸取积极的营养,要脚踏实地深入了解社会真实情况,及时发现存在的社会问题及时纠正......
了解真实的国情,接地气成长起来才能英明执政。
这是伟大的前辈们总结了人类发展的深刻历史教训得出的治国法宝。
此时的宋王朝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宋朝臣们并不了解宋国如今的真实情况,按对国情的一知半解和老认识老习惯,拍脑袋只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做主张。
赵佶父子皇帝长于妇人之手,在深宫中长大和生活,能了解点京城情况就不错了,根本不知天下真实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难中根本就没那个客观睿智的判断力,在这种事关江山存亡的大事上哪敢随性任性轻易下什么决心,无所适从。
蔡京、童贯等宰相又成了泥塑的雕像摆设,各怀私心说些含糊应付的场面话,决不肯轻易发表自己的决心,似在倾听众臣的说词,在仔细综合考虑各派的建议,在慎重周详权衡事关国家生死利弊的迁都大事.......好一派睿智沉稳宰相的派头。
宰相不表明态度,皇帝就不敢下决定。其他官员的争辩与主张就是在瞎吵吵,纯是在天天浪费时间。
副相何栗是相爷中的特例,忧心如焚国家命运,也是疯狂参与讨论者。
他是反对迁都者,强烈反对,坚决反对,可争来争去被另一派喷得不轻,嗓子都喊哑了,皇帝父子却做不出决断,和没听见他说过什么一样,他先是愤怒又焦急,徒劳坚持了三天后终于泄气了,不争了,跟着欧阳一起陷入沉默。
欧阳珣这几天一直冷眼瞅着叫喊迁都的那些人疯狗一样上窜下跳口若悬河,心中冷笑:迁都江南?那可有个隐形势力着实不小的反贼摩尼教在那呐。往江南去?你们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意外,想主动往摩尼教的屠刀下钻怎么的?
还定都杭州?
想离海近些离海盗近些,方便在辽军杀过长江时好乘船逃跑海上,甚至能得海盗庇护?
呵呵,真是天真之极,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苟且与耍小聪明投机取巧,总自负睿智。
这帮人的脑子......啧!
重要的是,江浙是摩尼教的老巢。此前的叛逃潮中,摩尼教趁机把信众全部撤到了江浙那,占据了城中众多房产店铺以及乡下全部最好的田地房产甚至矿产,潜伏下来。如今那,城里还勉强可以算是朝廷的,城外却全是方腊的地盘了。杭州就在方腊势力地盘范围的最核心地,是方腊预定的国都。迁都杭州,莫非是方便摩教轻松一举灭宋廷?
不过,这些主张南逃的官员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是不愿投降辽国的,却也不是忠臣,太多是想创造机遇投海盗的。
欧阳珣洞若观火,看得明白,对这些不愿投异族而想投机投海盗的官员鄙视一声:尽管是妄想,你们却还算聪明。
方腊造反是秘密。朝廷还不知。
即使方腊被海盗警告按着,这时候不会反,任性逞强反也反不成。欧阳珣也当然不会说出来提醒朝廷尽早铲除摩尼教。不过,他得以另外的理由提醒因怕死想逃避而内心皆极度倾向迁都的赵佶父子,决不能下决心迁都。
所以,当不耐烦的赵佶终于主动询问到他是什么想法时,他站出来简单直言:“迁都就等于宣布大宋自亡。”
这话一出就捅了马蜂窝了。
欧阳没怼主张迁都者。这些官员却一齐怼他开火了,各种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理由狂喷,唾沫星子四溅.......
欧阳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冷冷反问道:“别赌海盗的心思。我就问,没了北方,朝廷在江南还能存在?”
中国的强兵历来在北方。南方开发成熟后,中国的钱粮在南方。
以前,江南是钱粮宝地,可如今那有什么?
要钱没钱,要强兵没强兵,除了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难治的水贼、茶叶,以及北方也不缺而且比大米更耐储存的粮食,江南如今啥也没有。茶叶还得上贡给海盗。那么请问,朝廷迁都后靠什么支撑江南政权?
江南毫无立足根基,完全靠赌海盗的心思,海盗不支持不维护,迁都江南就是等着辽军轻易招降整合起北方力量然后以更强大的势力更足的大势追杀过江轻易剿灭。还想乘船逃避海上?哦,死地上不行,想死海上肥海啊?
问题是,海盗会庇护宋国吗?
请问,海盗为什么要庇护宋王朝?
因为宋王朝统治者全是废物,保不住江山,维护不了海盗的利益,海盗反而脑子不正常得喜欢?
因为宋朝懦弱无能好欺负,方便海盗操控?
你没用,海盗为啥保护你的政权?
你好欺负好操纵,海盗为什么不轻松灭了你,自己直接控制江南?
直接自己管,操纵搜刮江南岂不更轻松彻底?
海盗为什么要还留着你们这些腐朽能挥霍享乐的废物祸害不劳而获消耗本应全落入海盗腰包的财富?为什么要你?
还有个非常值得顾忌的事是:大理国成了臣属海盗的番国,得势侵吞了宋国的四川宝地,势力大了很多,号称西南王,虽然没再扩张,没再侵犯宋国江南其它地盘与利益,闭关锁国彻底断绝了和宋国的来往,应该是被海盗限制了损害江南的行为以免损害了海盗在江南的茶叶等利益,但大理国对江南到底是个大威胁。万一海盗一看宋王朝狗屁不是,转而同意甚至扶持大理国占领江南一统南方,改为由大理国向海盗供应南方利益,进而支持统一北方.......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田虎、王庆、晁盖这些大反贼,朝廷南逃,你们还能指望这些反贼顾全大局不趁机破坏宋王朝在北方统治?能指望反贼奋勇抵抗辽军入侵?他们只会趁机扩张地盘,拼命抢钱抢粮抢人口兵力壮大势力自保,却是直接摧毁朝廷的统治与力量。反贼们抗不住辽军时,会怎么做?会宁死不屈反抗到底吗?他们若是有这觉悟也不会当强盗反贼了,只会接受辽国的官爵厚禄,投身辽军成了辽国的兵,然后帮助辽军更有势力更知根知底更熟门熟路地毁灭宋国,先锋奋勇杀到江南.......
辽国若是赌国运倾力南侵。大宋想有希望国存,就必须咬牙坚持国都不动,君王,更不可轻离京城逃避。
君王定,朝廷敢战,天下人才有心保卫国家。
朝廷不负责任。君王自己都不珍惜江山,不肯为自家的政权冒险。都只知逃跑,那天下人为什么要死战保大宋?因为你们诗词酒色放荡风流无耻玩得好,道德文章空洞大道理无耻说得妙?因为你们衣着干净体面长得也肥白漂亮好看?
朝廷只要敢跑,一动。满大宋的恶人军队,包括就在京畿的三十万禁军,先会立马翻脸反叛挥刀把皇帝和朝臣屠杀个净光抢个干净,禁军岂会保着你们下江南?天下的军队岂会容你们能有机会悠然迁都到江南继续傲慢得意苟且富贵着?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
欧阳珣的一声质问、几句提醒,引发了满朝的联想。
皆惊恐无言。
379赵岳的又一大招,1
镇住了满朝乱哄哄,也镇住了赵佶父子苟且急于迁都南逃的龌龊心思,欧阳珣在满朝无骨之徒静悄悄注视下厉声道:“迁都,不迁都,说来争去却全是废话。现在不是毫无意义空争论迁都事耍嘴皮子的时候,而是要扎扎实实全力准备如何立足现在应对辽国极有可能的南侵。开战是免不了的。但,大家要对边军有信心。”
“恶人军就不能是保卫国家的勇士强军了?”
“他们至少比九成以上的通常良民老实人敢战能打,而且比普通良民之兵更爱面子好强,更不容易对人屈服。”
“我敢说,只要朝廷不逃避,敢战,边军就不会轻易投降辽国,即便不敢出关出寨野战,也至少会努力守住边城,让辽军无法肆意深入南下。原因很简单。投降了辽国,能避开眼前的战争凶险,却必然会被辽国调到北方去抵挡金军做了替死鬼消耗掉。边军又不傻,是和腐朽了的辽军打,还是和士气正盛战力正强的猛虎金军打,这个账他们绝对算得清。”
“什么?你说可以先投降了辽国,然后再投降金军?”
欧阳珣瞅着他心里明知道通辽卖国贼的显漠阁直学士陈邦光,对其阴阳怪气的质疑,毫不客气地揭露其卖国奸臣本质并嘲讽道:“呵呵,陈学士,你想得可真深远,真有远见,心思真灵活!不会是你心里一直就这么偷偷的盘算的吧?”
内心有鬼的陈邦光大惊失色。
他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低调沉稳,突然敢开口单挑反驳已是相级军事大佬的欧阳,是针对欧阳刚才无疑是开了地图炮指责了在场的热衷讨论过迁都的所有朝臣,实际也包括指责了想逃跑而心倾迁都的至尊二帝,他觉得机会来了,就想刚一下如今位高权更重春风得意的欧阳,狠狠锉锉欧阳的自负傲气锋锐,从而赢得包括二帝在内的满朝官员的好感。
他开口时,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的词用于有力反驳欧阳会有的反应,力争让二帝恶了欧阳,把欧阳当场拉下马,为辽国灭宋除掉这个大有妨碍的绊脚石,巧妙的以朝堂传统内斗的方式悄然立一大功,日后能做辽国更大的官。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欧阳直接就揭了他肚子里一直盘算的卖国贼算计。
你怎么能在朝廷议事大家正常表达各人看法时随口就把我这样的堂堂直学士大员定为卖国贼呢?强力推动全国的畜牧养殖业十几年。民间牲畜多了,会骑马的人也多了。禁军中就不乏这样的。有了基础,容易训练成骑兵。“
这理由已经足够说动赵桓了。
欧阳又说了个更让赵桓震惊会着急同意欧阳的收马主张的事.......
九天神皇
380赵岳的又一大招,2
”陛下,如今辽国,包括金国都极苦于缺马。他们被海盗洗劫得太狠了,不但缺少良马,再不象过去那样能高傲的向我们炫耀不把良马当回事了,而且寻常的战马也紧缺,简直死一匹就少一匹。就算是拉车耕地的驽马量怕是也比不得我国了。他们原本擅长训化和利用野马,也原本可以从草原杂胡或西域那得到无数战马补充,可是这两条途径也断了。“
”西域怕是成了事实独立的西辽,在不断加强自身势力,不但负责镇遏漠北的西北招讨司洗劫了阴卜各部以及南下越冬的北海杂胡后迁去了西辽,连北卫上京的乌古敌烈司主力也洗劫了草原杂胡叛逃去了西域。西辽有很多战马牛羊,却不肯强助辽皇和燕王耶律淳这边,就是远远旁观着,让东边这和金军血拼,无疑是想最终收渔翁之利。“
”草原杂胡的财富,不用说了,全便宜了海盗。“
”草原原本有的大量野马如今也没了。去年辽国大旱,动物无法在草原生存,能跑远的都迁移了,随着西夏故地那也陷入干旱,事实上,动物最终都被迫汇聚到我国西北广大的无人区那了,被海盗利用冬天越南下越暖和的气候威力加诱惑以及大河结冰的跨越便利,不知以什么手段居然能引到蜀中去,无疑成了大理国孝敬海盗的野味贡品项目。“
”如今,草原和我大西北据说老虎豹子等都不见了,更别说黄羊野马野牛等动物了。剩,也只剩下些在深山中不知迁移而滞留的野猪、繁殖最快到处有的兔子,还有狐狸、山鸡等,以及蜀中专门阻击消灭追逐迁移的猎物群也想涌入蜀中的野狼群而杀戮残存的狼。我大西北以及万里草原荒漠今年即便是风调雨顺,牧草丰盛,最利于动物繁衍生息,也空了,没人也没那些往日常见的动物了。金辽两国从那获取战马以及牲畜的可能就彻底断了,只能另想办法。辽国自然把主意打到我国这。就有人只为私利,不顾国家生存利益,千方百计收集好马走私辽国,帮助辽国恢复战马大国地位对付我国。这些人里面自然缺不了本应该忠诚大宋的官员。没有这些官员的帮忙至少是默许,马怎么可能收集起来越境流到辽国.......“
这个丑事一揭破,还是少年,血气方刚正是冲动年纪的赵桓不禁震惊得跳起来,愤恨怒喝:”该杀的卖国贼!“
宋人宋官把马积极弄给辽国壮大战马实力和繁殖基础,不论是单纯只为谋利还是暗中投靠了辽国,这都是在最强力有效帮辽国要他赵桓早点国灭身死啊,他再蠢再二又如何能不惊怒?如何能忍受这种出卖?
必须严查走私马匹者!
抓住了,不分是官是民,全就地绞死,不,应该全自挖坑活埋了,就象沧赵家震慑敢侵犯赵庄的那些宵小一样.......怕就怕根本抓不过来,甚至地方会极力阻挠,朝廷旨意只是一纸空文,没法抓,马匹走私堵不住。
欧阳说的对,唯有赶快全收上来,让那些狗贼胆再大再有本事也没得走私。
把好马全收上来,战区不能收上来的,必须严格标记记账控制住,看来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于是,关于收马的事,赵桓破天荒的不再习惯的犹豫不决,当即拍板同意了,并且愤恨焦急说得赶快收。说不定就在说话间这点空当,又有大批的战马流到辽国去了,让辽国的南侵灭宋和骑兵突袭京城更有了势力,这太阔怕了........
关于收马的具体操作,自然不会是欧阳上面对皇帝简单陈述的那样,有详细的策划,细分了相关的很多事项。比如,中央不要的普通军马也得收了重新整顿安排。地方上青壮优良的骡马也得多收些归京畿,至少能增强京畿的运输耕种能力和马匹繁衍能力。这些相关具体内容就涉及到欧阳主张的另一策:收地方军权。
所谓收地方军权,实际是借个名义变相搞军政分家、文武分治。
也涉及到皇宫的太监问题。
海盗大敲诈后,皇宫的妃子宫女空得只剩下几个如赵构他妈韦妃这样的没被海盗勒索走的生了儿子的老妃和不多的恶毒老宫女,宫中的五六千宦官却继续存在着,没女主子伺候,没事务可管理,宫中也没多少活可干,太多宦官无所事事,天天徒耗钱粮,也是本就日益困难的国家财政的一项极沉重负担,而且闲极必生事,宦官生理残缺原因本就容易心理扭曲......已事实成了皇宫巨大的隐患。眼睛只朝天看的高贵赵佶父子自然注意不到这个卑贱群体,赵岳得为他们考虑了。
赵佶又是个最愿意信任宦官——皇帝家奴这个群体的皇帝,用童贯领军,甚至能当枢密使,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此,欧阳主张今后不再由不通军事却自负才智爱瞎指挥的文官管当地军队,改由可靠的宦官到地方主管军队并就地监察官府运作,军队方面也就等于朝廷直管着地方军,调遣地方军时就不必再看惯得有胆子和朝廷较劲的文官愿意不愿意了,就象赵佶当政早已施行的派太监监管全国各地的税赋、瓷器纺织茶叶生产以及开矿等事宜那样。
但,监察官府、主管军队,却不是以往通常的那种监军:一个高高飘在上面当官爷享受着的大太监加三五个贴身伺候大太监兼跑腿的小宦官及仆从打手。是十几二十个宦官组团在一地,名面是一个作主的,暗里却是其它宦官和为首的那位太监同样有独立的秘奏权和对当地军政的监管权——赵岳想玩的另一种民主及群众监督举报。
这些宦官,在朝廷身份上统一都列入皇城司补充为对外公开行事的秘谍成员,加强因秘谍逃归了海盗太多而导致的人手严重不足无力监控天下.......
赵岳的盘算是打造一个类似明朝厂卫那样的群体,帮宋王朝控紧天下,不至于地方失控,王朝容易倒。
不要小看宦官这个群体。
能在皇宫生存下来的,几乎个个是人精,争权耍权斗心眼的能耐半点不弱于饱读诗书的文官,更有眼力劲更钻。
而且随着早年拼音字典的迅猛惠及,到如今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太多宦官在入宫前就识字,有的甚至颇有才学,有文化能胜任监管事。就是和明代厂卫比缺乏武力,当然,有武力也没用。地方真造反,岂是区区监管者能武力镇压了的。
能代朝廷直接盯紧地方就行了。
这些宦官在当地还有具体的官方身份和衙门,正是宋王朝最重要的监察体系之一:主管司法和监管当地司法的提刑衙门。
在叛逃潮中,有司法之便,容易积累罪孽,容易招民怨最多的地方部门之一提刑衙门,自然是重灾区,遭殃惨重。狂扫天下的大潮中,提刑衙门中有良知操守的官吏衙役主动或被动去海盗国了,其它的或死或逃散,衙门瘫痪了,废了。
如今,地方的提刑衙门早失去了监控当地司法的职能。
在提刑衙门当官充大小主事老爷的全是当地太守、通判、判官等要员的亲戚朋党家奴什么的关系户,很多的狗屁不懂,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却成了高贵的官吏在理直气壮享受国家的俸禄和权威,玩司法,协助地方官方便行私谋利。
若不是如今的百姓几乎全是刁民甚至凶徒,村村地地的人实际全是一个个类似地痞黑帮的自发组织,而且民心轻蔑朝廷,敢和官斗,不好惹,一个不慎就很容易引发大规模民变,还不知这些所谓的提刑官老爷们会怎样以司法权猖狂作孽.......
宦官们下到地方就是要顶掉这些理所当然白耗国家钱粮还傲慢肆意祸害着国家的蛀虫,斩断地方官的私利司法臂膀,代朝廷直接掌握地方司法与监管,并且权力扩大到监控官府与军队的一切,也就是顶掉了通判的职能。通判这一职务废除。因为根本不能起到代朝廷制约太守的职责,全在沆瀣一气拼命腐7败。
少了这些通判官以及利益群体,又能省下一大笔财政开支和国耗。
宦官的品行能比饱学道德大义有事业与名声追求的士大夫正?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宦官太多是那位深藏皇宫的海盗间谍老太监的徒子徒孙,这些徒子徒孙明面归总管太监兼秘谍头子谭稹领导,心里自然服从的是这位同样深得皇家信重的资深老太监靠山的心思,虽然宫中没几个宦官知道老太监的间谍秘密身份,徒子徒孙们外派后,却无形中自然服从和贯彻的是赵岳对宋王朝的意志.......
赵岳心里话了:赵佶赵桓,你们无能管理不好宋国,很容易把王朝玩倒了。那,我当无形的皇帝代你们父子管理国家好了。由我用你朝廷的势力间接控制天下,风雨飘摇中的宋国才能挺过需要挺的这段日子。
加强宦官权力,削弱文官的权势,在操守上,宦官也比文官有些客观优势。
宦官没后代。经历了叛逃潮,人口户籍全乱了,很多北方人迁到了江南。内地人迁到了沿海。宦官就算有亲人族人,如今八成也联系不上了,贪污太多钱给谁?又没金银财宝可捞,能捞的全是不方便隐藏卷走的沉重铜钱,在朝廷严密审查转任或调回皇宫的配套手段下,这些宦官贪腐的心会进一步削弱,到了地方掌权肯定会贪,却不会比文官更糟糕。
另一优势是,到了王朝末世,文人会批发无耻,文官会成批的无骨,与此相比,依赖皇权的宦官更忠诚君王。
北宋末历史上,金军杀到京城,宋朝廷惊急照令各地官府赴京勤王,圣旨下了无数,结果却只有个张叔夜来。控制地方军队,嘴上一贯声称忠君爱国大义节操的文官都在只顾私心盘算,心安理得冷酷安全的旁观皇帝朝廷陷入危难死亡。
这个世界的宋王朝,若是和历史上一样的号召勤王,会有多少地方文官会带兵来?
赵岳敢说,肯定是......0。
不要高看儒教社会氛围以及相关大义教导出来的人的节操素质。
不要有任何幻想。
别说是宋国这剩下的全是王八蛋,就算那些节操素质好的成了海盗国公民的官仍在,勤王时也照样不会积极勇敢。
国家灭亡时,就不要指望那些士大夫了。
否则得到的只会是震惊和伤心。
儒教士大夫,包括读书人,整体上就没生那个带兵救国征战疆场的胆子。尽管重视虚名,总是嘴上叫嚣追求的是我辈读书人大丈夫生当整顿乾坤,力挽狂澜,挽江山于既倒,救生民于水火......嘴炮,说说而已,无胆,私心太重太精明现实。
相对的,管军太监却会有勤王积极性,会有不少的太监催促逼迫当地主将去勤王。
因为他们完全依赖朝廷依赖皇帝,陛下安稳,大宋不倒,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否则,他们只不过是乱世中最凄惨无助的蝼蚁,比最卑贱的草民都不如。
由宦官在地方代朝廷抓军事训练,监控和引导将领忠心朝廷,没有文官禁止和扯后腿,地方将领愿勤王的也会多些。
至于宦官管着地方司法权却不懂律法,不会查案子,这不是问题,可以学习,而且手下有人会啊。
总有提刑衙门或地方其它司法人员在叛逃潮中能幸存下来,可以顶上具体办案业务。这种人幸存得还不少。当时,在海盗的指引下,叛逃潮有意宽松多放过了司法人员,狠狠教训了却并没大杀。除非是罪大恶极名声响太该死的,必杀。
怎么要这类刑案老手老实放弃勾结配合地方官和宦官领导作对,也容易。
军政一分家,军队的地位无形中就高了。文官的权力和威势就小了。军队为摆脱开宋以来文官肆意愚弄轻贱控制利用武夫的局面,为了上达天听升官,加上,宦官代朝廷直管军队,也不再是过去的监军那样有权瞎左右军队的战事等大事,怎么打仗剿匪维持地方治安怎么治军全是军队自己的事。宦官们管的是军队忠心朝廷服从中央调遣,日常具体管的是军中的军法和将士的思想工作,这一点相当于各级政委。各地配备那么多太监可不是安排在地方上白吃干饭为皇宫节省开支同时耍权捞钱污辱将领当祸害的,是要深入官府、民间和军队基层了解情况处理问题的,尽管对军队的监管严了,将领们的权力却比文官统领时大多了,更有威严,自在多了,为了这个,军队也会积极支持代表皇权和朝廷的宦官们,争取朝廷的这一新的治军举措能形成好现象,能形成定制,不要朝廷一看效果不好,失望了,又有文官集团疯狂反对,又恢复旧制。
有当地军队可用,且有强力支持,提刑衙门录用的刑案人员岂敢勾结文官和宦官领导们肆意作对?
除非他想早点死在心眼格外小的宦官及军队暴力下。
赵岳想从多个控制目标来间接帮宋王朝能挺下去。
用赵佶愿意信任和使用的宦官群体取代文官的治军权,必须实现,但显然没那么容易.....
381难搞
没想到,欧阳珣一提要改治军传统,赵桓还没表示什么呢,耿南仲又开火了,震耳欲聋大吼一声:“放肆!荒谬!狂妄荒谬之极!欧阳珣,你居然想把大宋的以文制武祖制国策废除了,动摇国本。你好大的胆子你。你居心何在?“
”莫非你想让文官愤恨朝廷,和朝廷离心离德,让各地军队失去文官挟制,天下大乱吗?”
赵桓一听这个,顿时大惊失色,不禁眼闪警惕疑虑,紧盯着欧阳:老师说的对,你,什么居心你?
耿南仲大为得意,又趁势大吼:“你之策会寒尽全天下文官的心。若是文官愤然闹事,全国集体罢职不干了怎么办,啊?在辽军会打来的这个关口,文官却全不干了,天下统治失控,你居心何在?你之策怎么行,你到是说说我听听.......”
欧阳珣坦然面对赵桓的猜忌,心里却大骂赵桓:你蠢得真是不可救药了。你当皇帝,神仙也挽救不了宋王朝.......
心中腹诽着,他先是鄙视地瞅了斗鸡一样却得意洋洋的耿南仲,眼神毫不掩饰不屑:你算个屁!也配要我解释给你听.......把对赵桓的轻蔑也落在耿的身上间接发泄一下,然后才坦荡荡从容一笑对皱眉明显不高兴了的赵桓说:“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请教圣上,若是辽军围了京城,朝廷急下诏召各地勤王,请问会有多少地方官会或敢带兵来?”
你猜猜。
你猜呀........
赵桓脑子不行,反应迟钝,呆了一下才从怀疑欧阳的事上转为思虑欧阳这个问题,然后再次陷入了茫然......
但是,渐渐的,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紧张,越来越难看,大冬天的却冷汗都下来了。
看来,二逼儿皇帝还不是傻掉渣了......
从享受着高官厚禄的朝臣,尤其是以往以君子清流各种学士大忠臣可靠形象存在的名臣却大量背叛朝廷私通辽国的可怕现实中,赵桓也意识到了,眼皮子底下的士大夫尚且如此,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地方的那些所谓忠臣文官在看到宋要灭亡了时,更不会有几个可靠的,只怕到时候能来个三五个,不,只怕一个也不来勤王。
文官不能打,怕死,怕上战场冒险,只这一条也限制了勤王积极性.......
欧阳珣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地方官根本靠不住,关键时只会冷眼旁观,无视京城被破,无视君王安危,只会无视宋政权灭亡,那,朝廷的紧急保国举措还怕他们满意不满意?
他们满意了,宋王朝、君王你就要倒霉了。
他们根本不忠于你,骨子里只有为自己为家族富贵绵延而识时务顺天意卖国媚外族新主子搞政治苟且投机,当官,平日里必然的习惯嘴上说说忠君爱国讲讲气节.......唱唱陈词滥调高调而已,国家一有事,他们就往后缩,一有钱、功、官、苦力女奴人手等便宜可捞了,他们又爱国热情高涨,个个奋勇有谋无比纷纷上前........你都看到了,还信,还在乎他们什么?
你这么在乎他们的利益和感受,他们会感激你忠心你么?会领情么?
他们都聪明敏锐意识到末世乱世又来了,都在一边拼命捞钱和享乐一边积极准备背叛你抛弃你另谋出路,你在皇帝这个位子上居然至今没想到?居然还想着重用依赖他们到时候会忠勇勤王,却怀疑我要救你命和政权的用心.......我靠......
到了末世这时候了,文官就不是首要了,首要的是要抓住天下武官的心,必须尊重和重用武官,让武夫看到前途希望愿意为君王卖命,不能再让文臣肆意贬低轻贱祸害武夫,进而赢得军队的心......军队才是唯一可依靠的,必须收其心。
有了军队的忠心追随,还有什么可怕的?
文官失去军权,只剩下张嘴,再不满又能干什么?
在军队和监察宦官的双重控制下,他们怕死怕失去官位,敢玩什么阴谋诡计搞祸国大事逼迫君王你老实让步?
若是不收文官军权,辽军或金军杀到京城时,文官,读书人,不论是京城的还是地方的,能干什么?
鼓动唇舌,蛊惑挟持军队民众集体一跪卖君王而已,就象赵岳来京城闹事时所骂的那样。
赵岳的预言说得粗野直白狂放,却是必会发生的真相事实。历史上早已上演过了太多此类丑事。史书有载......
在这种情况下,眼下就面临着京城被围攻的危机,你身为君王还不赶紧设法把地方军权控在手,居然还害怕伤了地方文官的心,还把军权让他们掌握着到时候好更有资本媚外投靠新主子?更有能耐为新主子反灭你这个旧主和政权?
赵桓,你这已经不是脑子笨了。你是不是傻呀......
赵桓当然不傻,在欧阳的眼神提醒下渐渐也明白过点味来。
耿南仲一瞅皇帝这样立马暗叫不好,赶忙提出另一个大问题,理直气壮喝问欧阳道:“你想让腌臜阉货掌军,且不说这是对武官的最大污辱,会让脾气本就不好又不懂忠君大义的粗野丘八有什么过激反应。我只问你,宦官晓什么大义?阉人废人懂治军吗?阉货治军会比才智通达、晓大义、重节操名望、品行贵重的文官强,啊?”
侍立赵桓一旁的谭稹闻言大怒:日你麻麻比的,有事说事,你牵扯污蔑轻贱俺们宦官干什么?宦官又没惹你害你,没杀你爹妈,没摔死你孩子........宦官就不晓大义了?宦官更忠诚君王。宦官就不能懂治军?就不能比文官带兵强了?且不提童贯,只说咱家就是精通军事的,而且忠诚君王.......
他喜好军事,心中的榜样的是童贯,极想童贯一样能出去治军统兵打仗建功证明才能......也能获取童贯那样的权势地位,现在得知欧阳竟然想用宦官管理地方军,这,这等于是在猛提他谭稹的权威以及在朝廷的地位和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啊,欧阳之策,管它有理没理,管它对国家有好没好,他当然都得毫不犹豫地先全力支持着.......得设法帮助达成......
他盯着耿南仲,冷笑问:”文官治军一定比宦官忠诚还厉害?你懂治军吗?你能带兵打仗吗?“
耿南仲可不怕斗嘴,脖子强硬牛气一梗,轻蔑地瞅着谭稹:”老夫当然懂当然能,至少比你宦官懂,比宦官行。“
咋的?不服啊?你咬我啊。
你敢把老夫怎样?
老夫不是官了,没相爷权了,你这个肮脏贱奴也照样奈何不了老夫........欧阳珣有武相权,老夫照样能肆意骂他......
谭稹气得不行,却也知道耿南仲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属于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想收拾耿南仲,耿南仲现在也没官皮可扒,没权势可失去,没有顾忌,就敢肆无忌惮.......他还真就对耿南仲无可奈何。
”若不是皇帝庇护着,咱家早把你这老货随便埋了肥草地了.......“
知道自己再和耿斗嘴只是干生气,只会让耿老货的气焰更嚣张更爱现,谭稹也不吱声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巧妙把耿南仲嚣张轻贱童贯领军的事透给童贯,让童贯仇视耿.......眼前却是把希望寄托在欧阳身上,看欧阳有什么招收拾耿老货。
赵桓也满脸惊惧忧虑,心思转眼又转回来了,正是历史评价他的那样:行事犹豫不决。命令朝令夕改。心思难定无主见.......
他问欧阳:”且不说武官的反应和宦官能不能代朝廷治军。你之策,天下的文官必然激烈反对,甚至会愤怒一齐不干了,在这当口如何是好?“
对皇帝的这个疑虑担忧,欧阳很愿意多说几句,因为这是皇帝应该有的正常反应,而不是愚蠢可笑。
“圣上,咱先只探讨一下最严重的后果:地方文官集体罢工或辞职威胁。”
有个问题是,当地方官很难么?必须是满肚子才学和执政经验的人才能担当得了吗?
如今的地方官,除了抓军权以外,只需要劝劝农桑,审审案子,收收税赋,还有别的事可做吗?
在社会正常的和平年代里,古代地方官的工作实在是太轻松了,难的是掌住权、如何勾结和协调好地方士绅地主商人宗族大户民族势力等的利益、如何钻营绑上靠山保住位子并升官。这时代的地方领导可不是上午上班,下午就见不到人了,而是没案子没上面临时下来的任务就不用上班,反正家通常就在衙门后院,有事随时上堂就得,有手下的临时工从事各种事务杂务,官爷们正经公务上实在是无事可干,忙的是应酬、娱乐和谋私,有大把的时间搞喜欢的旁务......所以,是个男人都想当官。中央的官员就苦了些。官大的要天不亮上朝。官小的也要处理全天下堆积来的公文......但在京城的好处不是地方能比的,你懂得......
如今的宋王朝却没有大户、宗族势力等老大难问题了,连民族问题也微弱得很,全被一场叛逃潮冲垮了。地方人想成大户或少数民族的牛逼族长,想由一贫如洗、势力太虚弱甚至点滴无存,翻身成为不用自己辛苦劳作甚至不用交税服劳役的体面老爷,不管是哪一族的,全得靠巴结地方官才有可能,全在地方领导们的心思。另外也没人巴望着升官进中央,不用太钻营。如此,地方官当着就更容易了。唯一难的是控制好由全国各地坏蛋拼凑杂编成的地方驻军。
若是施行了欧阳建议的那一套,地方文官在军队方面的职责压力就没了,太守县令连审案子也不必负责了,也是由宦官主持的提刑衙门负责。也不擅长审案子,精通的是诗词歌赋、道德文章说教,以及权谋,需要依靠手下懂行的专业吏、捕快等破案。手下有人破案,谁不能审案子?
剩下的政务:收税;一年中,开春对百姓随便说几句,强调一下农桑事;有点责任心的会调百姓服劳役修修水利或组织组织救灾。没心的就可以无视。百姓需要了,自己会修,受灾,自己会求生,家毁了可转去别处另开始生活,反正宋国最不缺的就是无主房子田地以及粮食。再就是教育。而科举早已经停了。国家要亡了,朝廷哪还有心思进行什么科举。
那么请问,这些政务,谁不会干呐?天下还有比这个工作更容易更轻松更舒服自在的?说是扒拉个脑袋都能干是过分了,但只要识字有脑子的,都能拍着胸脯说老子我也能担起来。
文官重要而金贵,架子大,脾气大,那是天下读书识字能理政的人太少了。
而这个世界这个时期的宋国别的不多,就是读书识字的人多,失去官身地位的人多。
剩在宋国的,太多人是原本的富有统治阶层,读过书,如今却九成以上落魄为他们本不当人看的草民一样的成员。
不说天下那些没当过官的读书识字者。只说失了官身地位的这部分人,他们失去一切特权,经历了只能靠自己辛劳农事才有饭吃才能活着以及交税服要命的劳役的残酷洗礼,哪个不疯子一样巴望着能再当上官?
为了能再吃上口官饭,为了能有人伺候着衣食,不用再自己事事卑贱辛苦,他们会疯狂愿意当个忠诚君王听朝廷话的官,会努力表现自己证明自己的忠心与能力,当个朝廷满意的好官以保官位不失,本是裁撤掉的狗官庸才,再为官,操守反而会变得高洁。就算学问能力差点,总也比自负才智学识却对朝廷对君王没什么敬畏心不肯老实当官的在位者强吧。
同样的,如今的地方在位者,他敢冒着失去官位的风险耍任性?
敢玩罢工?
好哇。
直接撤了,工作由宦官团暂时主持着,政务没啥玩,肯定能担起来,甚至能比文官干得更好,因为忠心肯用心了。
敢玩辞官不干了?
好哇。
严格审察其家以及迁那绑着权力发家的亲族朋党等的家产,若是发现超出正常应得收入,那自然是贪污、祸害了国家,获取了非法利益,都有罪,没说的,抓起来........家产全部没收。
要紧的是,海盗之祸刚过去,官员家都没积蓄,外地的老家也没富裕的亲族势力能接收他帮衬着,他们哪来的甩手牛逼不干了却照样能衣食无忧的底气?
敢耍士大夫较劲皇帝的习惯脾气,一没了权力,没了国家粮可享受,饿不死他,你看他敢逞强罢工辞职。
正象耿南仲所说的,国家正是生死关头,天下万不能乱,文官却集体对抗中央为保住政权所做的决策,那么,文官自诩的顾全大局在哪里?晓大义,整天宣称的忠君爱国肯为国为君王吃亏牺牲体现在哪里?
既然都是嘴把式,内心并不爱国忠诚,那,又岂可指望这些人能奋勇保国。要他们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有何益?
国家陷入生死关头时,再不能墨守陈规放纵士大夫胆大敢动不动就对抗朝廷和君王了,必须重刑严法竖立朝廷威严,令人敬畏服从,如此才可能在辽军打来时不会出现大批肆意坐观京城存亡的风潮。
如此,在推行地方改制时,地方官敢反抗朝廷的,必须凶狠果断当场全杀了以警告天下;
狡猾,敢表面服从中央改制,实际工作中却玩猫腻,不老实尽职,甚至有异志的,全抓了罚了当正紧缺的苦力。
.........................
当然,改制行动得严格保密,不能事先让天下的文官早早获知了有了抵制的准备。
“还有,依我之策,我朝以文制武的制度就改了吗?”
“朝廷这不还是文官代圣上控制军权?本官管军,难道是武夫,不是士大夫?”
“以文制武不是死形式,要适应具体需求,坚持本质,方式上要灵活一点。”
”当然,也不要太低估了地方官的忠诚度。还是要相信文官绝大多数还是讲大局有操守理解并愿意服从中央的。“
九天神皇
382太不可思议
欧阳珣条理清晰地把事解释了个通透,向赵桓明了证明了改制的可行性。
赵桓沉思着。
耿南仲却又跳出来了,极度不屑地哼一声,喝骂欧阳道:”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在把天下的文官大员全逼反?你所说的一切,全是你一个人的狂妄臆想,根本不成立,真听了你的,一搞,我大宋本不应该毁灭,这下也必定难逃厄运。“
这时候就能体现一个君王到底英明有魄力还是愚蠢无能还不敢为了。
赵桓一听耿南仲这么说,心思立马变了,转眼否定了欧阳之策,推说此事太重大,他需要三思,要反复慎重考虑,别急。这就是弃而不用了,拖着黄掉的好听说法而已,算是给欧阳面子......充分体现了其二逼皇帝的素质和本质。
耿南仲在此前为相时的一系列丢尽人的丑态,已清晰证明了能力品行不堪超级搅屎棍本色,用于治国是超级大祸害。
可是即使是这样,在赵桓心里,无疑,他的耿老师却就是比证明了宰相才华的欧阳更可信更有才更有用。
在二者之间,赵桓很自然地选择了信老师听老师的,无视了欧阳的一腔热情与强效救国才华。
欧阳珣费了那么多口舌,说了半天,说得透彻无比,却被耿南仲信口开河随便两句话就全否了,他知道赵桓够不堪的,却也没料到会愚蠢昏庸到如此地步,当皇帝是与其父的另一种荒唐,比其父更荒唐可笑,但遭遇此重挫也不太意外。
他心中冷笑:政权毁灭之际,朝廷不动不改,是死。敢动大改才可能有活路。都这时候了,赵桓你居然选择了逃避麻烦?明知不作为是在等灭亡也图省事省心不动不改,心怀侥幸混一日是一日?呵呵,苟且逃避到这程度,I服了you.......
就这种连有今没明的残疾文盲乞丐的素质都比不上的人,却居然是宋王朝的皇帝!
末世,政权富贵眼看随时失去,朝廷从君到臣却不是团结奋发作为,力争政权不倒,反而是变本加利一齐集体使倒劲,似乎生怕自己倒霉慢了还能多享受些日子......欧阳珣太无法理解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这帮人的行为........太不可思议。
宋朝不灭,那岂不是没天理。
他不再对皇帝坚持什么,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正捋着海下胡须做君子大儒才子矜持状却难掩满眼得意嚣张的耿南仲,笑道:“敢问,这位有资格傲岸坐在圣上旁边的老者,你是哪位呀?在朝中所担何职啊?”
赵桓一看欧阳转而针对他老师,顿时就不高兴了。
而且,耿南仲,他唯一信赖的心腹大才忠臣却被他父皇扒得干净居然只能当自己劳作挣扎谋生的白身,让他这个皇帝无人可用,这事本身就让他内心极度不满,却不敢对父皇流露。欧阳那么一问耿,就等同于在他的敏感上狠刺了一把。
耿南仲脸上却有些尴尬。
他虽然无官无权却照旧能嚣张牛逼横行,但论到身份,啧,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应,却也是年老却斗嘴睿智敏捷之极,瞬间就有了对策,一昂脑袋,高傲道:“老夫不才,如今是白身,却是......帝师。”
我是帝师,不是官又怎么的?照样牛逼,照样能怼你毁掉你的一切心血和得意,甚至能毁掉你的仕途、性命.......
欧阳这次却不再关注也不顾忌皇帝的心情以及对他的看法,一皱眉,满脸困惑道:“帝师?那是个什么官?有资格对国家大事说三道四?有资格随意喝骂挑衅我这样的军政大员?”
耿南仲再不要脸,也无言以对。
赵桓却立即开口顶了耿老师一把,“欧阳,是朕请老师参详军机大事的,有资格说话吧?老师耿直,连朕也骂过。”
“........”
欧阳一阵无语却并不羞愤,而是点头会意地一笑,然后慢慢走到耿南仲面前。
耿南仲以为欧阳骨子里恼羞成怒之极可能要暴怒挥拳殴打他骂他是祸国殃民的奸贼而出气,不禁吓得一哆嗦,赶忙起身退后,瞪眼又急又快大喝:“你想干什么?你敢当着圣上的面对老夫动武行凶不成?”
赵桓也一惊又一怒,怀疑地瞅着欧阳,目闪戾气,立即警告道:“欧阳,你要守规矩,要注意为臣子的本分。”
欧阳珣看了看一脸偏袒凶相的赵桓,又转头看着耿南仲懦弱废物却无耻得意样,笑得越发灿烂,并不是要行暴力,而是夸赞。
“耿帝师,你,真是人才啊!我真得很佩服你的能耐和运气!”
欧阳大为赞叹,满脸心服口服相,说着伸手把官帽子摘了下来,往耿南仲头上一戴。
耿南仲猝不及防,下意识里也是很想戴上这顶代表军政相权的官帽子,丝毫没闪避,帽子就戴上个正着。
欧阳左右端量了一下笑道:“很合适啊。这官就该由你当才对。”
赵桓顿时心生不妙,怕是欧阳有了离去之心.......
欧阳珣却满脸轻松灿烂笑容,看不出任何愤慨激动之色。
“呵呵,耿帝师,你如此大才,以后有你教陛下打理江山。我就轻松了,再没心事了。你好好干。我知道你一定能干得非常漂亮,必定能干出惊天地泣鬼神让全天下人都不禁耸然动容的轰动历史大事迹。你在历史上一定能很有名。”
然后,他不理睬神色变幻不停却就是没舍得把帽子赶紧摘下来的耿南仲,又回到原位站定向神色不定的赵桓一拱手。
“陛下,自前年开始国事陡转直下日益艰难,事情日益繁杂沉重而太多紧迫。坦白地说,在人心叵测危机四伏下,臣这官当得太难了!太累了!太凶险了!太熬人了!也,太没意思了!连口肉都吃不到,这官当的......啧,还不如个心无大事压力心无大忧虑而且自由自在的偏远山野猎户。
自当了这个军政官,臣就从来没睡个好觉,天天处在高度忐忑紧张煎熬中,生怕办错了一点差事却害了国家大事。
臣日益疲惫不堪,最近时常头昏目眩,有随时会猝死之感,精力体力已坚持不下去了,而且能力上也真心感觉自己原来并不行,无力担起神圣职责。
另外,宋国说是士大夫与君王共天下,江山却到底是皇家自己的。你是皇帝,江山是你家的,你想怎样就怎样。真心话,江山与别人无关。别人管不着。今日此策是臣费尽了心力才熬出来的,却显然并不高明,也许正象帝师鄙视驳斥的那样,确实真没用,反而还有大害。但,出了此策后,臣的才智和精力也就用完了,再没有什么想法能帮国家度难关的。
无论此策是好是坏,陛下用还是不用,臣都一样是当不当这个官对国家已完全无关紧要了。
臣真的已计穷,帮不了陛下什么了,对陛下已没有价值了。朝中能臣却还多,比臣精通军政的官员真的很多。臣既然已无力继续为陛下效力,不敢尸位素餐,应自觉点把位子让出来,让有能有精力者上位顶起大事来,此时耽误不得。
权邦彦,臣曾与之关系不错,曾经很敬重他的人品贡献与能力,却也正因如此,臣也深恨他在国家正需要他之际居然弃官而去,但到了今天,就在刚才,臣才突然明白他真是洞察世事,见识深远,明进退,也懂了他的疲惫无奈苦衷。
臣终于有点理解权邦彦了。
重要的是,臣的才智、理政经验、体力精力等等,却还远不如他。“
他正说着。一直静静冷眼听着的耿南仲突然暴喝一声:”欧阳珣,你也想和你密友权邦彦一样当不忠无义叛臣?“
面对耿南仲趁火打劫的森森杀机威胁挑唆,面对赵桓红了脸也眼露羞愤暴戾杀气,欧阳珣却丝毫没停顿的平静坚定道:”陛下,臣请辞。“
赵桓还没发话。耿南仲抢先暴喝:”欧阳珣,你也想潜逃?“
欧阳珣的情绪表情仍然平静无波,淡淡瞥了斗志高昂气势磅礴的耿南仲一眼,眼神骤然冷厉起来,声音铿锵有力道:”辽军必会打来。我虽不才,却还有三分气节三分骨气在,决不苟且投降,宁当野人饿死荒山或杀几个辽寇战死乡村,也不稀罕当辽国的国公富贵闲人,不稀罕当辽国的正经高官,尽管我有这个资格。我,誓死不当亡国奴!“
委婉嘲讽完这对苟且幻想投降的师徒,他又对满脸阴沉沉正羞愤之极盯着他的赵桓道:”草民会在家停留到明天,哪也不去,先把这一年多所欠的觉补上,无官一身轻,终于可放松下来安心睡睡了,先美美大睡一场,慰劳一下自己。朝廷若是想抓,想杀我,我自无力反抗。请便。但请看在草民尽忠职守曾经为国出过力上,让草民能睡好这一觉再动手。“
说完,他对赵桓躬身拜了三拜,”陛下,请多多保重。“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赵桓神色不定地死死瞅着欧阳珣坚定离去的背影。
耿南仲咆哮道:”陛下,你看看,你看看。又一个逆臣,又一个在国家最需要他时,他却弃君而去的贼子........“
赵桓一听这种直戳他心窝子的挑唆,不禁怒火杀机上涌.......最近他杀了不少敢叛国私通辽国的朝臣大员,杀得多了已经形成了些皇帝的霸道凶残独夫胆量气势甚至习惯,开始有点杀官员不当个事了,但,嘴都张开了,喝令抓起欧阳珣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到底还是没喊出来。
不是他念欧阳之功心软了,而是知道欧阳还有大用,加上犹犹豫豫的天性也发作了。
耿南仲哪肯放过欧阳这种对他重新上位掌权是最大障碍的强者,岂能放过眼前的最佳除掉欧阳的机会,立即又要挑唆,让弟子皇帝能更愤怒失去理智而杀心定。这时,谭稹却抢先冷哼一声道:‘耿帝师,你想指挥皇帝?”
谭稹是急眼了。
他看得出欧阳珣是真的灰心丧气弃官不干了,而不是以此手段逼迫皇帝接受他的改制大计。
在辽国随时会打来京城灭亡宋王朝的关口,若是没了欧阳珣,谭稹真不知道还有朝中谁能帮朝廷抵抗住辽军。童贯?不行了,懂军事却.......怕死了,如今年纪大了,功绩威望和重权大富贵在身,只想守着从军奋斗得来的权势好好享受富贵安稳,没以前的勇气干劲了,眼下正在太上皇那商量秘议着弃京城逃跑,可是能往哪逃?离了京城,皇帝就不是皇帝,大臣也不是大臣了,他谭稹更狗屁不是了........全得被得知皇帝逃跑的禁军、刁民.......杀抢干净了,就象欧阳暗示的结果那样。
谭稹好好的大内总管当着,大权富贵在身,岂肯转眼沦落成丧家犬,随便被人污辱杀死在京城外某处,被苍蝇虫子.......
只想想那种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他虽是宦官,却心中还有监军打仗的军事梦想没实现呢.,辽军打来就是机会......不想跟着太上皇逃窜找死。
他心里也明白,皇家无处可逃。
太上皇那胆子,也不敢逃,忙着和那些人秘密商量逃,纯粹是妄想能找到个逃处和怎样从京城安全逃脱的方法而已。
那么,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得死守京城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活命的。
可是,能依靠谁指挥守京畿?
童贯不行了。其他文武官员,更不用指望了。
三衙太尉高俅?兵部尚书石肤?切.......用他们还不如用条狗守城......
劝说皇家投降,或私自打开城门跪迎辽军入城的事,才是那些官员敢干的能干的。那样,他谭稹的权势富贵也完了。
所以,必须留住唯一可指望的军政大佬欧阳。
所以,谭稹急眼下,更狠的话紧跟着就喷了出来:“耿帝师,你自称帝师,再看看你肆意欺辱欧阳相爷的气势和对陛下的轻慢态度,莫非在你心里把自己比作和太上皇一样身份,要陛下儿子一样听你的话受你的私欲摆布不成?”
这时代讲究敬师如父。
谭稹急眼间没过脑子的话不是没世俗根据,也不算是污陷耿南仲。
耿南仲自觉能把蠢笨又只信任依赖他的赵桓玩弄于掌中,心里真就有对赵桓如老子随意玩惷儿子那样的自得下意识。
耿南仲大怒,正要喝骂谭稹,却转眼间看到赵桓不是大怒谭稹的口不择言该死,而是居然阴沉脸看向他,眼中闪烁着羞愤甚至有点点疑虑,耿南仲一惊,顾不上找谭稹的罪过,赶忙下拜道:“陛下,老臣的一颗滚烫忠诚心,你懂啊。”
赵桓脸色缓了缓,却道:“耿师,今天,你对欧阳过分了点。你如今是白身,践踏官员,会让官员对朕寒心。”
耿南仲心惊,连忙认错:“是老臣忧虑陛下安危,怕陛下听信了欧阳珣的荒谬之策.......咳,都是老臣太着急了。”
这时候,他还戴着欧阳的官帽子,自始至终都没舍得摘下来.....
383改制1
谭稹可没心思看这对荒谬可笑家伙亲亲我我表达师徒激情,更不愿意看耿南仲又一次高超虚伪的有情有义作秀。
他急道:“陛下,忠心大才士大夫的尊颜不可轻辱。才子名士重颜面,是有傲气脾气的,何况是武相爷。欧阳大人凡事拎得清,怕是对朝廷绝望了,必是真有了辞职心。奴婢怕他自走出了皇宫就会彻底死心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赵桓愣了一下却犹豫着:向臣下服软?朕的面子啊.......我可是皇帝.......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道:“快,快追回来。”
他还要利用欧阳的才德,这时候也醒点脑子了,知道在辽军随时会围了京城的危急中还不能没了有勇气有才干的欧阳。就算投降也得先努力打痛了辽寇,让辽军晓得厉害,那样他才有分量,才有可能被辽国重视而不敢轻害,能混个国公富贵闲人,甚至能得逞宋国成了辽国属国却能不灭.......从这个利害角度讲,忍让欧阳一下,接着利用......还是很划算的。
谭稹不敢怠慢,没吩咐人追,自己亲自去了。
就这么会工夫,欧阳已经快走到皇宫门口了,可见离去之心之迫切坚定。
他至此总算看出来了:你把宋王朝这帮家伙当人,他们就不把你当人,不在乎你;你越忠敬着,他们越不把你当人看,越不在乎你,不知珍惜你的宝贵忠诚、才干与功德。反之,你不在乎,甚至明显不忠了,他们反而会重视你的价值,突然懂得尊重你的尊颜、权益、主张了......而不是正常应有的那样:看到不忠,知道不可靠,就惩罚甚至清理掉。
他由此又不禁联想起赵岳嘲讽过的一事:百姓想动脑筋找出路勤奋创业,想各现能耐各展神通勤劳拼搏发家治富,想让日子过得好点,同时也让国家富强了,这本是国民天经地义的权力,也从根本上大利国家,统治者却......不准......民众想帮助国家富强,反而得苦苦哀求统治者允许民众这么做,甚至无论怎样哀求给个机会,统治者都压根不屑理睬,就不准......
赵岳家想大力推广民间畜牧养殖业,想让天下的百姓能有口肉吃有点钱,身体能强壮起来,至少不那么毫无抗灾能力动不动容易穷死饿死,同时也让宋国真正强大起来,国家财政会空前充裕不说,至少是有条件大量养马.......却就是不敢公开主张,尽管那时候赵廉正是第一宠臣......只能偷偷摸摸在宋国各地荒野山川撒播好不容易才从异域搞来的牧草或种子,悄然造成既定事实,并引发了士绅等的热情,形成民间风潮和对朝廷的压力,倒推......民间养殖业这才有机会得到发展壮大........
这事说起来,很不容易让人理解。
朝廷、天下官员,都是读书人,才子,又不傻,对这种对统治者明显有大利的事,怎么会反对百姓养殖治富呢?
可,事实是,若赵岳家不这么偷着变相推广,宋国的全国性民间规模化牲畜养殖业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现。
在统治者心中,百姓,贱民,生存得饿不死也撑不着,这种状态才是最好最理想的,既不会被逼反,也无力反。
一感觉国民有点闲钱了,就千方百计搜刮干净,让民众再陷入穷困只顾挣扎劳作活命中,否则民众吃饱了,没了忧愁,就会生起更多追求,会起了更多心思......泥腿子天生就是命贱该受苦的,也配官爷各种爷才可以有的精神上权力上的追求?也配和统治者争醇酒美人宝马豪宅?天下的草民都能追求物质之上的享受了,那,如何体现身为统治者的富贵与优越性?最重要的是,泥腿子有更高追求了,如何还肯牛马一样愚蠢老实麻木听话当统治者的天然苦力?统治者如何能尽情践踏吸血百姓却能悠然安稳的当老爷?吃饱了的民众必然会和统治者争夺权力啊,会危及到统治者的既有政权及身家性命.......
欧阳越联想越多,越想越心塞,这一次深刻意识到:读书人、士大夫学着说着儒家爱民等仁德教义,干的实际却完全是另一套,一边读书考功名或走蒙荫当上官,掌权当老爷,一边愚化百姓当傻子牛马而已,不过是彻底的虚伪与欺骗。
理想的美好感人的圣人大道贞言,儒教,实际在起的作用原来是阻止民众活好,阻止民众和社会进步!
可是,阻止国民生活富裕和进步,阻止人类本能的追求、向望,国民总会忍无可忍推翻或抛弃这个王朝。
这就是王朝不断更替的根本原因。
这就是王朝更替时国民竟然能愿意接受外国异族统治的根本原因。
这个王朝不行,就换一个。本国本族的统治者或文明不行,就换外国异族的人和文明来试试......反正,最坏又能坏到哪去呢......说不定就换对了接受对了呢.......民众潜意识里就是这心理,这多可怕!
只有让国民与统治者过得一样有权益保障,富裕安稳幸福,只有国家从民众这个根基上就开明有智慧英明强大了,国家之强举世无敌,能随意欺外而不会被外人轻视欺辱,进一步赢得国民对国家的忠诚,这样的国家、王朝,才可能永恒......
想着这些,欧阳不禁极度厌恶起在宋国这。
他迫不及待想去海盗国那好好看看,好好奉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大爱之心,自己能工作得痛快顺心,生活也美满公平如意,又能实现儒家大义标准那种读书人士大夫本应有的真正为国为民壮志操守,留史书真正的美名,不枉人生......
虽然,他现在才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却已经不能在宋国这腐朽落后文明中多耽误时间了。必须趁着正是最美壮年的时候就去那边,否则年纪再长,思维固定,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下降,精力也不济了,就难以成为海盗国的卓越贡献者......
赵岳也要求他在推了这次的改制策略后就着机抽身而去,不必再在宋朝廷待着浪费宝贵光阴又担惊受苦了,此策成,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另有预案,无非多麻烦点。
以后的工作就由脑子还不开窍的忠君能臣何栗可间接的代为完成,让事情在朝廷推动得更自然些,没自己人担的朝政风险.....也是继权邦彦弃官逃走事件后,再次深刻教训提醒一下朝廷,让赵佶父子不敢再轻易伤有骨气的忠臣能臣的心,让何栗得君王重视,能上台掌军政大权,也是让何栗有机会在一次次碰壁的沉重打击教训中能慢慢得自觉开悟.......
欧阳想着这些,不禁心情大好,走得越发快了有劲了。
他可是历史证明了有宰相才潜力的人物,得沧赵重视,他自己也有自信到了海外能跟上形势,并成为执政的佼佼者。
谭稹急追出来看到欧阳的身影时却离得老远,就他的缺乏锻炼的宦官虚弱体格速度,拼尽全力也指定赶不上,情急之下不禁急招呼禁军:“快,快拦住欧阳大人。”
把宫门的以及附近站班的禁军见是大内总管太上皇的心腹招呼,赶忙上前拦住欧阳,当然也不是捉拿或动粗。
现在的皇宫五千御林禁卫,全是由勋贵武将皇亲国戚和相关家族子弟,以及这些人家的一些精锐仆从打手组成。
这些大内宿卫或值班禁军,都是有见识的,甚至是极了解朝廷情况的,知道欧阳的厉害和在朝中的重大地位作用,就算是谭稹吆喝的是捉拿,他们也不会象对待别的朝臣那样真不客气地冲上去就扭捉了......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在情况未明时得罪狠了欧阳.......大宋王朝的事从来也没个准。皇帝喊杀,已经绑到刑场要下刀子了的士大夫却又恢复了自由,并施施然更得宠信掌重权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欧阳是军事地位事实上仅次于童贯的武相大佬,职权直接能管到他们这些御林军.......
禁军们堵了去路,却是一个个恭敬笑着。
为首的军官还歉意笑说:“太尉,您这是生什么气呢?兄弟们还得靠太尉指点出路呢,您可万不能气坏身子骨。”
这小子是石肤家的......是和欧阳勾结“交好”的一大票勋贵家的子弟之一,却是只知命好享富贵,视万民如草芥而肆意作孽当祸害的,当金军杀来的那一天,绝不可能是奋勇上战场抵抗金军的人,是赵岳计划内清除的民族垃圾毒瘤......欧阳此刻对这小子又能说什么呢,只好重重叹口气,装作满脸沉重的微微摇摇头,拖时间等着谭稹追上来。
谭稹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埋怨道:“欧阳太尉啊,你,啧,赌气也不能离开得这么快呀。哎呀,把咱家累的........”
谭稹这是急切间真不见外了。
欧阳也不见外,拉着谭稹到一边,避开了御林军,苦笑低声道:“我不是赌气,不是以辞职不干了逼迫皇帝接受什么。我是真寒心了,真......害怕了啊。”
“大总管,我实话跟你说,两位陛下若不依我策,咱们国家往多了说也用不三两个月就必定得......我决不会投降当亡国奴。辽军,那是什么?血腥无信义的蛮子野人呐!可不是咱们讲文明讲仁慈讲宽容大度的宋国。敢投降?还能有个好?宋人,在辽国眼里比卑贱不算人的杂胡还低贱啊。我可不想堵在京城被逼着随朝廷投降,史书留骂名不说,还会被辽国哄骗利用个一年半载稳定了中国的统治后就必被猜忌和抛弃,困在北漠活得猪狗不如,最后苍凉倒在北方寒风荒野喂狼。”
谭稹听着,不禁毛骨悚然。
欧阳这样的人物尚且如此忧虑,他这样的宦官废物......
欧阳还说呐:“我决不会投降。三十万禁军也不会愿意投降的。”
“他们都精着明白着呐,绝不肯人不人鬼不鬼的当傻子被没落并不强大了的辽军哄骗强押去北方作替死鬼,去和金军死战,被对耗掉汉人的力量白死掉。朝廷敢投降。他们就会造反突围另找出路.....我可不想被禁军乱军本族自己人在洗劫京城中随手杀掉,不想窝窝囊囊死在京城。我要到乡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志同道合之士,不说组织抵抗辽军吧,至少能有人手结伴潜入深山生活,苟全性命,悠然钓钓鱼打打猎,有肉吃,在这当官,有什么意思?至少不用当亡国奴为辽国干着效劳活却还得忍受最卑微的辽民也可鄙视着肆意羞辱打骂,当深山野人至少活得能有尊颜,而且自由。若是有条件,我会当个山大王什么的,和辽军死战.......我们这样的人可不是草民那样为活着而活着,没有体面、享受和自由,宁可死。”
他说着拍拍听呆了还流了口水的谭稹,
“咱们的陛下啊,呵呵,我不说你也明白他们是怎样的人。你是最懂两位陛下的人,应该清楚他们不会听我之策的。东南西北皆是死路。无处可逃,逃跑不成,剩下的只会是怀着幼稚幻想投降,正是耿南仲蛊惑的那样,这最轻松省事,什么也不用干,静等着就行了。我回去了也白搭,多上些火而已。只会耽误我在乡下寻找人手的时间。刀驾脖子上了,时间万分紧迫啊,必须争分夺秒。所以,我请大总管高抬贵手,就当没追上我。我若在外能有个出路,凡是有骨气不肯当亡国奴的,凡是不肯忍受辽蛮子得意洋洋奴役至惨死的,说不得能在我这有个退路,至少是能有个临时的退路不是?”
”大总管,我可把心里话全对你说了。你“
这么一说,谭稹更急眼了,更不会放欧阳走了。
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决不肯到深山当所谓自由自在的野人去。
“太尉,你万不要着急如此。你且在此稍候。咱家去说。咱家定能说动陛下亲自来追你,让你消气体面留下。然后再去说服太上皇。相信咱家,能说服的。你也说了,无处可逃。只有此策,陛下怎么也得试试啊。”
他见欧阳仍然不为所动,不禁急道:“童枢密,高俅,他们肯定也不想投降当亡国奴被辽人随意摆布啊。”
“这.......”
欧阳满脸为难,犹豫着。
“太尉,你相信咱家一回。咱家可是和你一向亲近,咱们可从没任何矛盾,决不会害你的。”
“........倒也是。”
欧阳沉吟着,终是一叹:“罢了,就算是为臣子的再试着为大宋江山努力争取一把吧。”
384改制2
谭稹得了承诺,急忙又跑回了赵桓这,一看赵桓那样就知道这个二逼儿皇帝又被耿老师忽悠傻了不在乎欧阳了。
他心中已有了对策,对着赵桓随意甚至轻闲看过来的目光,轻声道:“陛下,欧阳太尉不愿回来。他说”
“他说什么?”
赵桓声音中带着帝王的凶残无情,显然对欧阳竟然真敢抗旨不回这么不尊敬他这个帝王又怒了,杀机再起。
谭稹心中不屑:“你这么个被废物耿南仲随意玩弄指掌间,都准备亡国了的二傻子也配耍帝王威风?”
嘴上却赶紧道:“他说,在哪不是死?回家等辽军杀来死就得了。他不会投降辽国的,回来干什么?还有”
“哼!”
赵桓恼怒地一拍坐榻,心说:“就你欧阳有本事有骨气?就你欧阳不懦弱不苟且.......你敢鄙视朕?“
羞臊愤愤想着,他又怒问:”还有什么?“
”还有,他说辽国不是宋国文明仁慈讲宽容大度。蛮子野人毫无信义,只崇信暴力杀戮武力,对异族别国只知恃强虐杀奴役盘剥摧残。奴婢也想起个史书故事来。三国时,魏武帝大军压到长江。东吴孙权想投降。鲁肃对孙权说,谁都可以降,唯主公不可。臣等投降了,不失郡县大夫富贵。主公若降,只有被斩草除根。奴婢就想,曹操和孙权,那都是汉人,是同族啊,尚且如此。凶残异族,辽蛮子“
赵桓一听这话,轻闲从容威严的脸猛然变得难看之极,冷汗,刷,又下来了。
这个历史典故,他知道哇,面临孙权同样的危局时,他竟然一点没想起来,整天就听老师说了......
他被耿南仲这几天反复洗脑了,幻想着投降也能继续享受富贵,而且能活得悠闲自在,再不用象现在这样当着至尊皇帝却累死累活的还日夜担惊受怕不得安宁,投降就再不用受童贯、高俅等小人的气了。童贯高俅这种阉货或废物,必被辽国立即随意清理掉.....就解恨了,太解恨了。现在他却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听老师的是在自争惨死路......
他心惊肉跳坐不住了,窜起来奔向宫外去追欧阳这颗唯一的救命稻草。
耿南仲急了,别看那么大岁数了,却噌,就窜了上去,一把拉赵桓道:”陛下,体统,体统。你不能失了君威让小人欧阳越发得意越发敢不敬君威啊。就算要挽留,你也得先沉住气.啊。双方较劲,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自动认输了.......“
欧阳此时如果不走不死,他耿南仲哪来的复起上位机会?
没有够分量的官身,投降辽军,怎么可能得重视得大富贵?帝师?什么玩艺?辽国蛮夷岂会把教书先生当回事......
所以,他决不能让赵桓追到欧阳,所以拉着赵桓的衣袖不放,嘴上娴熟的说着那些套话假话,拖住赵桓。
可是,赵桓怕死急眼下猛一甩一挣,把从未被赵桓如此对待过而完全猝不及防的耿南仲甩开了,而且甩了个大屁股墩。耿南仲噢喽一嗓子惨叫,尾椎骨断了,痛得,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可是,赵桓却没听见一样,竟然只顾飞奔而去.......
谭稹嘿嘿笑了,听着耿南仲一声接一声高的惨叫,心里这个快乐呀。
耿南仲叫得越惨越大声,他的心就越轻飘飘得那个美......太监,是最心眼小最记仇的,有机会报复就会往死里弄。
有当值的小太监一惊,赶忙想上前救助尊贵的帝师,却被谭稹阴森森的一个眼神给全吓回去老实躬腰当木偶站着一动不敢动了,任耿南仲惨叫中不忘发怒耍个性喝骂他们这些腌臜奴才竟敢不上来帮他.......
这些小太监也被骂火了,“叫御医?你配么?你只是个在皇宫厚脸蹭吃的京城废物难民老书生而已。再说了,哪还有什么御医啊。京畿,甚至整个宋国辽国,但凡医术高明的全在海盗那了,听说讲医德的是一种用法,缺德医又一种用法,都有用,都得拿出全部真本事按海盗的安排做好分到头上的职责。据说海盗国那的医术神奇得很,先进得不可思议.......当海盗国的公民,对,叫公民,不叫百姓,那真叫个幸福自豪......而这,太上皇看病也只能用民间二五眼大夫凑合,耿南仲居然还想御医伺候着!”
当然,这种愤恨与不屑,也只是小太监们在心里骂骂,可不敢公开得罪这位皇帝唯一宠信的虚伪狡诈嚣张恶毒老师。
.....................................
宫门附近这。
赵桓气喘吁吁站在欧阳珣面前。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跑过,都是得庄重、稳健,得端着,高贵大方款款走,皇家礼仪么,太子规矩体统。
他以为自己这样对待欧阳了,一定能感动得欧阳热泪盈眶当场下跪誓死效忠,根本不用他开口说什么。
谁知,欧阳珣却只是叹了口气,而且还摇着头问了:“陛下,请问臣以前办事有不靠谱的例子么?”
赵桓........摇头。
“再请问,臣以前办事有负过朝廷所托么?”
赵桓直接摇头。
“有人在其位却不干事,有事就缩,也没办事能力,整天只会说空话套话场面话,对肯干事有能力干事的人说三道四,专门扯后腿,专门搅事坏事,自己没治国良策,也不想干,却不让别人有法干成。请问陛下,臣是这样的人么?”
赵桓摇头,这次却脸红了。
他知道欧阳是在指他信任的老师耿南仲。
欧阳珣满脸痛苦道:‘那么,请问陛下为什么会一再如此轻信耿南仲而否定我怀疑我,甚至对我起了杀心?“
赵桓脸......更红了,却是再次恼羞成怒,目光不禁凶狠盯向欧阳:给你脸,你还得寸进尺了!真当朕不敢杀你.....
不料,他看到的欧阳的眼睛不是臣子对君王的诚惶诚恐怕死的惊惧,居然是纯粹的冷漠,这刺骨寒冬一样的冷漠。
这种冷漠是赵桓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的。
他再不得父皇疼爱,也毕竟是太子,没人敢这么赤裸裸直接冷漠对视他,以至于骤然遇到了,吓得赵桓不禁身子一哆嗦,仿佛寒风冻得.......若不是周围有御林军站岗给他壮了胆,他会吓得连连倒退甚至会不顾颜面的转身仓皇逃跑。
被这一吓,赵桓越来越见长的帝王脾气和杀机也吓没了,露出本性的怯懦,对着欧阳的冷漠,甚至有点畏首畏尾手足无措,象个犯错面临重罚又无助的孩子。
欧阳不禁感慨一声:’陛下,你是个仁慈的皇帝啊!你,不是个坏帝王。臣想保你,心里舍不得抛弃你呀。”
赵桓听了这话,在冷漠对衬下反而格外能感觉到欧阳心慈对他的怜惜和忠诚。
这让他感动,对欧阳转瞬又好起来。
可是,欧阳随即又毫不客气地打击了他,“陛下,臣心里有个问题,现在冒犯问一下,为什么臣竭尽全力保大宋.......我在试图保你皇家所有人的命啊,而且献策真有把握能保住,反而却得苦苦哀求着你皇家同意,这不太荒谬了?而且,我得到的结果还是拒绝。我辞职不敢碍眼了,你还想杀掉我。这不太奇怪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皇家就愿意灭亡?”
我要保你活命,反而得求着你允许,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宋皇帝家怪事特别多。
赵桓听到如此质疑,不,是如此大胆的赤裸裸辛辣嘲讽,他......呆了,没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点味来。
他自然愤怒羞臊,但更多的却是也不禁在思索:......似乎确实啊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欧阳感慨万千道:“对忠诚皇家愿意为皇家出力的,皇家却总是怀疑而且轻视着随意动怒惩罚;对明知道不忠不肯誓死效命的,皇家反而理解宽容着,甚至惯着继续一如既往宠信着依赖着。这是什么怪事?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呢?”
赵桓:“......”
欧阳痛心疾首道:“我今日此策不是凭空来的。我是从负责在各地监管收税开矿等任务而列入皇城司管理的太监上报到皇城司的情报中掌握了全国地方上的具体情况。
那些情报对地方的方方面面反应都有,复杂得很,全堆在皇城司,以前的不算,只算叛逃潮后的也是积累了一年多的资料啊,却从来无人详细打理,就只是惯常的大致归类收存了。陛下,你知道那些资料有多少吗?我告诉你,堆起来能轻易添满一间大屋子。
臣整天忙忙碌碌在忙乎什么?空闲时间全用在整理这些情报上了啊!
从纸山中鉴别情报真伪,严格对比分析,剔除虚报不实的、夸大其词的......察知故意轻略一提、一笔带过、有意想瞒天过海的......寻找到有用的、需要注意的.......即便有几个心细认真负责的人手帮忙,臣也耗费了数月才大体整理出个眉目来,如此,臣已经对全国各地的真实情况有了个全面的清晰认知,可即便如此,臣也害怕判断有误或有什么重大疏漏。毕竟,国家是如此境地,再经不起波折了,执政行事必须慎重又慎重啊,必须尽量避免错误判断错误决策,所以,对有疑问的、属于重大问题重点区域的情况到底怎样,又专门派人悄悄去实地深入观察了解。
至此,臣才算是对全国地方上的实情掌握得真准确透彻了,真有了把握。今日所奏之策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不是臣象太多官员那样舒舒服服坐在衙门那官位上随便听听看看下面送上来的难知真假的报告,按一知半解的甚至根本是错误的,想当然的,符合他脾性嗜好或预想的或私利的,纯属一厢情愿的,一拍脑袋就敢下决定做重大结论。“
赵桓,又呆了,还知道好赖,也还没完全堕落成:朕管你忠不忠累不累冤不冤......凡是敢让朕不顺眼不痛快的,朕就让你倒血霉......的寡人层次,还没堕落到他爹赵佶的那种”唯我“的高度。
他被欧阳的默默辛勤奉献深深感动了。
这样的忠臣能臣在国难人心思变的这个恐怖时期尤其难得,太珍贵了......当皇帝的,能有这样的臣子,此,大幸运。
虽然赵桓不可能感动得眼眶湿润,他二,但心可半点不软,只从这一点上算,他还真适合当无情的帝王,此刻却也不禁大为动容,今日心中积累翻涌的对欧阳的种种愤慨与杀意冲动终于......消散了,嘴唇蠕动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欧阳珣道:”陛下,臣敢献此策,臣在殿中对你分析保证的那些话,是真正有把握才献上才敢说的。若真施行此策,确实会触犯士大夫的利益以及长久形成的高贵傲慢骄横习性,确实会激怒太多地方官,但国家绝不会有事。他们也闹不起什么大乱子来。因为地方武官是最大受益者,军队会支持改制。军队希望朝廷改制,要保护改制,也感激朝廷肯改。“
”我朝以文制武,把武夫贬低得太过太久打压得太狠了。文武之间的深刻矛盾甚至刻骨仇恨由来已久,那才是深藏如今我国的最可怕隐患。眼下面临辽军杀来,中央却武备力量薄弱,不敢指望。朝中不知暗藏多少想投敌的,那些暴露出来已杀掉的卖国贼只是胆子大或冲动急于向辽国献功的。城府深的,老奸巨滑的,胆子小慎重的,都藏匿得很好.......形势万分危急。再不改变,再不肯尊重武夫,还让文官压制玩弄着军队,当京城被围,朝廷陷入灭亡之灾时,且不说地方文官肯定怕死甚至不忠,不敢率兵勤王,只说军队,各地军队即便不趁机叛乱投敌杀文官报复并夺权,也至少是不肯奋勇作战,就算上了战场也只会望风即溃,还没和辽军对阵开打呢,就败了散了。地方军是绝不会愿意冒险来勤王打仗的。”
“陛下,换作是你,你愿意为坚定轻贱武夫的朝廷作战吗?在面对凶强野蛮可怕的辽寇大军时,敢来勤王几乎就等于主动来找死,敢来就是已经做好以身殒国的准备,陛下,你是将士,你愿意舍生忘死去解救只爱文人的那种皇帝吗?“
多简单的道理啊.......
385改制3
赵桓被说服了,确切的说是被吓怕了,此时,就算他宠信的耿老师在场忽悠他,他也绝不敢再信他耿老师的了。
欧阳之策,就算现在立马展开在各地稳妥施行了,也太晚了点,何况现在还完全没影呢。
赵桓急得,完全没了往日犹犹豫豫的性子,直接拉着欧阳珣急奔去赵佶那。
此时,赵佶一伙还在瞎哔讨论往哪逃的首要问题。
往北逃,那是迎着辽军刀锋找快死。
往东往西?
那只能是流窜。可放心安稳立足的地方根本没有。地方官靠不住,随护御林军也不靠谱。只能乔装成战乱中的乱民一样,结果被辽军追查到或巧遇到,很可能当是逃难的富家乱民而顺手杀抢间随意砍啦。
往南?
也是绝路。长江挡不住辽军。必有大量官员军队加百姓在辽寇凶狂刀锋下吓得或有心的投敌资敌。弄不好,一逃到江南,辽军还没杀到呢,却先被江南地方官府什么的势力给捉了积极主动献给辽.......
可是即便都明知道根本无处可逃,赵佶他们仍然一心只想逃跑,一个个在冥思苦想,希望能有个可逃地的惊喜发现。
”要是蜀中没被大理国霸占了,那该多好哇!“
这是兵部尚书石肤发自骨子里的感叹。
山高路险易守而难进的蜀中才是唯一最好的避难地。这,谁都知道。石肤的感慨只引发得童贯、高俅等忍不住猛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你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你提蜀中,纯粹只是在打击大家伙的心,在进一步让大家伙惊恐绝望.....
就在这种情况下,赵桓强拉着欧阳珣来了,是硬闯进来的。
把守宫门的太监有礼却牛烘烘拦住赵桓,“陛下,太上皇有旨,任何人不得在此时打扰他静修.......”
“静修个屁!当朕不知道父皇召了那些家伙是在商讨逃跑?”赵桓心中骂着,头一次胆肥了,不但不畏惧赵佶的禁令而老实离开,而且反而凶狠一脚踢倒拦着他不放的太监,狂吼一声:‘滚开。贱婢,再敢拦朕。朕要你脑袋立即落地。“
踢得那太监完全无准备,哎呀惨叫一声,踢中迎面骨的小腿断了一样巨痛,一下摔倒在地,痛苦抱着伤腿却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赵桓:“这瘪仔皇帝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然敢不听太上皇的话了......”
这家伙狗仗人势,仗着是主子赵佶的狗,谄媚技巧高超,很得赵佶喜欢与信任,对赵桓一向是表面有礼心里轻蔑根本不当个事,对赵桓一向是皮笑肉不笑随意糊弄甚至敢戏弄.......今天却遭遇意外,吃了亏,而且要吃狠亏。
赵桓也不是傻子,恼恨这家伙已久,冲动着急下狠踢了一脚,感觉大为解恨,随即心一横决定冲动到底,反正,教训个贱婢奴才而已,就算杀了这狗才,父皇也不敢真把他怎么的,大不了罢了他皇位,那正好,这灭亡在际的皇帝,他还不愿意干呢,丢了皇位反倒轻松了自由了,找机会带着心腹偷偷摸摸卷着财物逃离京城,找个地方避难去,从此当个有钱花的平民百姓,可以在灭国大难中悠然旁观无事,怎么也比当皇帝成了辽狗虐待的俘虏好哇,史书也不用留亡国之君臭名......所以,他勇气百倍,猛冲上去。对着那呼着痛间居然还敢以眼神愤恨挑衅他的太监一通狠打.....又一脚狠踢下,正好踢中太阳穴,竟然轻易成功打死了这太监......真解恨,但也有点心惊和害怕,但转念间,赵桓又不怕了,也是顾不上这个了。
赵佶正愁苦绝望,心情糟糕之极,听到儿皇帝竟然敢.......越发心情糟,大怒:好你赵桓,莫非敢忤逆朕不成?
童贯等看到赵桓硬气的闯进来,不禁吃惊地瞪大眼,看到欧阳后,又猛然明白了点什么,不禁心虚的眼神闪动着。
......................
欧阳解说。赵桓认可,以甩手不干这个皇帝了逼迫赵佶立即同意。谭稹在一旁委婉协调协助。加逃不得,不想死不想失去权势富贵的童贯等人也极力赞同和劝说,赵佶尽管对欧阳之策根本不信会有用,根本听不进去,却还是同意了。
赵佶惊慌焦虑,六神无主,束手无策,既然欧阳有法,还敢以脑袋保证可行,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就这心态。或许真就有救呢?毕竟欧阳珣还是很能干的......赵佶特别虚荣和自负,到了现在再不敢任性自负了却虚荣仍在,他不想背个亡国昏君史书骂名,绝不肯在这个时候废掉赵桓自己复出顶上,否则到时候既不能带人私自潜逃离京,还得主持投降......
另外,到了今天,他仍然坚信陶大仙的话,迷信:有赵廉护国,他能安稳富贵修仙了道,没了赵廉护佑,事情坏了难了,但是,他仍然命好,上仙转世之身啊,就是有大福运,关键时刻总有能人保他此生能了道飞升仙境。
这是他信念上的强大动力,所以这次废除祖制的也证明了确实有效好使的以文制武立国之策,他也敢赌敢做了。
在场诸贼的心思则是:反正,不搞,国家也是亡。搞改制,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个天下大乱国家亡。结果一样,那还有什么不敢搞的?豁出去了,就豪赌这一把,或许真就能扭转宋王朝灭亡的命运呢.......
反正搞成了,也不会影响我们这些中央大佬的权益,甚至有大利,削弱损害的只是已不大听招呼的地方官的权益.......
至于祖制?
有用,对“我”有利,那就是不可动摇的制度。没用,对“我”无利甚至不利,那,谁还管它祖制不祖制......
.................................
童贯他们也全知道,地方上的好马如今全在地方官及相关关系户手中......
叛逃狂潮中,逃军逃民席卷了天下牲畜,上船走时,把不要的马抛弃了,在江河边在海边抛得,抛得到处都是却是集中在全国一处处水边,被当时心惊胆战紧盯着狂潮动向的当地官府方便地抢先立即收走了......牲畜被海盗洗劫干净了,唯一剩下这些海盗不稀得要或航运压力太大顾不上运的马就是宋国唯一最宝贵的牲畜财富。马可是有大用的,打仗需要依仗它的威力和便利,耕地拉车运输......发家也缺不得它,没了牛,想当大地主重新快速发家治富,耕地就得靠有马用。
尤其是天下乱了,瞧这架式,看这可怕趋势,宋王朝国运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至少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想在王朝更替换世时不会轻易葬身乱民或外敌之手,想掌握优势能继续体面富贵下去,想掌握更多主动权,就得抓到军权并全力建立军事势力,而马就是军事装备中的重中之重,谁的马多,谁就军事势力最强大最有资本.......
灾后,马也自然成了国家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
朝廷这些官员也不是白吃干饭的蠢货,深知马的重要性,不敢把地方上的马大量强行收归中央,或是在地方上有利益,也不愿意把马收上来直接控制在朝廷手中,却也在第一时间下令把全国的马都严控起来,相关政策定得极严酷,比保护耕牛的律法严厉多了,犯马罪的,动不动就是掉脑袋,最轻也是罚去矿场当苦力劳教.....这时候,社会也渐渐安稳了,地方官有了能力震慑地方,又趁机一边重整户籍和房田产制度,一边以此卡逼着民间把灾中捡走的马老实交了,查收公了。
战马自然全收入军中。
实际是好马全落入地方官手中,分到自家和老家那招来或悲苦仓皇投靠来抱大腿重谋好日子的相关族人亲朋家收用着,并且把新军中最能打的也愿意谄媚投靠的将士收了,用于护卫衙门和官宅.......这也无可厚非,经历了可怕的叛乱杀戮,吸取教训,也应该抽调军中精锐保护好衙门以及官员的家,顺理成章的事,实际却是用国家的钱粮养着私军兵马势力。当然,武官也在这么干。只是以文制武下,地方文官的嘴比武官的大,占的好马最多。
后来,朝廷调济全国的兵力和战马,要重点加强边关及军事要冲地的战马配备。地方官迫于中央大义之名以及军事威慑力.......中央的禁军是各种坏蛋仓促重组的,忠诚度和战斗力肯定不行,不可怕,但是,地方军也一样啊,而且更糟糕,是朝廷故意杂编拼凑的,军中将士哪个地方的都有,只北方来的和南方来的就短时间内难以融合,甚至双方话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交流都是问题,就更没战斗力了,兵力也远远无法和中央禁军抗衡,敢对抗敢惹怒朝廷,那指定得完蛋,所以,地方官只好老实上交战马,当然,交的主体是差战马,好马都尽量自己留着......应付了朝廷就行了。
对骡马,国家同样控制得极严。
和战马一样有各地统一的编号和烙印,并详细登记户籍:马龄、马在谁家,官府分配给时的状况怎样.....都有记录。就象后世的车辆登记管理一样。丢了,走私转卖了,杀吃了,把马弄残废了.......皆严惩。卖马,那得报备和经官府允许。
骡马,自然也是落入地方官自己家及关系户手中,照顾自家亲朋方便当大地主商人,或是用于拉拢当地土著势力。
看看,这就是读书精英士大夫们比普通人的聪明高明处。这就是当官有权的好处妙处.....
这些情况,朝廷官员都清楚。童贯等军权大佬更清楚,所以他们赞同欧阳之策,却不会把控此权具体参与操作。
只论收马这事,那得罪的也是全天下的官员,而且只此一点也能把地方官得罪狠了,何况还有废除地方文官的军权这个更大的仇根在,因此,他们是决不肯把事揽在自己身上的。
再者,他们也不想麻烦着自己累着自己。哪怕知道改制是迫切的而且是唯一能救他们命和富贵的举措,他们也照样不肯干。没事,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捞到最后一把大宋的好处,考虑好逃哪避难逍遥生活,那多好,多重要......
策略既然是欧阳出的,就该由欧阳主持着干。
就让敢弄的欧阳得罪全天下的权力势力,死去吧。死你一家,幸福大家.....欧阳,你真高尚,感谢啊!会念你的好......
当然,这是心中的盘算,不可说出口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是,欧阳大人才深通此策,才能处理好具体行动中的细节、关键点......才有把握达成目标。
欧阳摇头推辞,说他精疲力竭,身体状况极糟糕,具体推行此策,心有余,力却不从心,怕是会误事。
这时候,赵佶赵桓等才注意到欧阳的脸色奇差,焦黄焦黄的脸,怕是身体熬得油尽枯干快死了,这身体状况需要的是立马放下一切好好在家修养,争取延点寿数,可不能操心折腾......但是他们全都不羞愧,没歉意,不在乎.......照样强要欧阳担起此事,嘴上自然全是好一通夸,似乎欧阳是皇家最信最宠的官员,是满朝最有前途的......实际是根本不管欧阳死活。
就是死,你欧阳也得先把这事给我们顶着搞成了。
事成,江山安稳,你死不死就无关紧要了,无非事后追认功绩,赏你个史书好名.....你欧阳追求的不就是名垂青史吗?
就是这自私无耻恶毒心思。
历史上有那么多亡国教训,别说是聪慧爱读书博览群书的赵佶,就是资质凡凡的赵桓也精通了解,可是一当了皇帝,照样重复历史上的亡国之君错误,尤其是到了王国末世,那更是昏庸却格外自私任性,历史上的昏君恶德恶行一样不少重现,大臣们也疯子一样拼命作死,君臣共同加速王朝灭亡,加速耻辱加身和惨死下场降临,急着找虐找死一样奇怪。
统治者说着各种儒家大义推崇的高调,说来说去,为来为去,一切都只为的是自己,为此,什么恶行都能干出来。
唐太宗说过: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他警告天下官员不可对百姓哄骗欺压奴役盘剥过甚,说这个的目的是,吸取隋朝灭亡的教训,避免政权被民众愤而推翻,并不是有执政为民的思想境界和追求。那不可能。我们,一直到了新中国才有了执政为民的明确政治信念。其它朝代全都是把百姓民众忠臣当会说话有灵智的好用牲口。
赵岳是相信天人感应一说的,那不全是盲目迷信。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部分对整体肯定有影响。整体则决定部分的结局。
比如,人类制造了温室效应,大自然就降灾显应。又比如,人类滥砍乱伐或过度放牧烧荒,制造了荒漠。天就报复显应到当地的人类。
这是好理解的。
例子到国家、王朝,王朝腐朽,总是伴随着天灾不断,就象民间说的,人间有大奸,天降灾以示警,同时异族却气运暴棚崛起。王朝灭亡时,无论出现怎样的强者能人,无论是怎样的勤政简朴聪慧帝王,都无法挽救。天灾人祸,无数巧合逼其灭,而那些巧合,原本却是能够灭掉敌对势力挽救王朝的,却偏偏就是不能走对方向,让后人诧异或遗憾。
冥冥中自有天意。
欧阳满脸为难甚至痛苦之色,勉为其难答应了,实际心里是乐开了花:狼心狗肺的东西们,你们才离死不远了呐。老子身体好着呐,比你们加一起也硬实着呐。你们就尽最后一点努力,抓紧时间使劲自私无耻狠毒吧你们......作死算完。
386改制4
说服了赵佶和童贯这些关键大佬,随后,蔡京、张邦昌、何栗、白时中等政事堂宰相也召来了,秘议了此事,并最终艰难通过了认可......
文相中最先表示支持欧阳珣改制的不是何栗,而是三司使白时中,因为他主管的财政不堪重负,天天到处是伸手要钱的,没给钱的,没钱给自然招人骂甚至是招恨,他每天上班感觉如同上刑场.....改制却能大大增强地方上缴中央的赋税,他手头掌握的钱粮更多了,同时还能相对节省些开支。这对白时中来说无疑是大好事,改制管它对国家利不利都积极支持。
这种触犯全天下地方文官的改制,要想完成,必须高度保密,不能让众朝臣事先得了信泄露出去或能抢先从中做手脚,最好是只和文官牵扯不大的童贯等几个核心武臣知道就行了,让蔡京等文臣领袖获悉了,也有泄密败掉大事的风险,可是又必须让蔡京等知道,一方面是宰相应该知道事关国家命运的重大举措,必须获取文臣领袖的支持,另一方面是程序上的必须。皇帝的旨意要政事堂签押认可,那才具有朝廷法律政令效果的命令,否则就是皇帝的私意甚至是乱命。
总算搞定了这帮王八蛋,欧阳出宫去紧急主持此事,文武大佬对他一片赞誉声,称赞其才之卓越,夸说就算是奇才赵廉还在,也绝无可能有如此妙策和胆魄,齐声夸赞欧阳的忠君爱国敢为有为心.......个个一脸热情敬佩温情地对着欧阳,隐讳的眼神却是看欧阳已是死人——为朝廷、君王、他们这些大佬的荣华富贵利益,主动勇于献身的傻瓜死人一枚。
天下竟然有这种傻瓜士大夫啊!
不过.......有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希望能多有些这样的大傻子.......
这就是赵佶父子、蔡京童贯他们集体的心声。
欧阳临走前对不惜放低皇帝身架亲自送他出赵佶宫殿的赵桓的热情并不显得多么感动,反而是神情严肃之极。
“陛下,此事之重大,必须严格保密,您是清楚其中的厉害的。”
赵桓点头。
欧阳见这个二逼皇帝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得挑明了说:“陛下,听说耿帝师受伤了?那就在宫中好好修养好了,别让他回家了,正好成全陛下与帝师间的感人师徒情谊。宫中也多的是闲着的房子。不愁没个独立地安置耿帝师幽静安心养伤。再说了,如此,耿帝师的吃喝也方便了不是?省得在家没吃没喝的没人伺候着,还劳陛下你在烦心国事时还得牵挂着他。在这个关键时期,也别提宫中的一些规矩忌讳了。皇宫寥寥女眷都在太上皇这集中着。外人也接触不到。”
赵桓啊,你信任的老师,所谓帝师耿南仲,正是那个会积极泄露秘密的家伙。
那家伙私心最重,胆量奇大......为了他的私欲和幼稚幻想,他可是什么都敢干。泄密,做手脚,坏事是肯定的,是最大的泄密隐患。耿南仲就不要回家自由着了,就在宫中呆着吃喝吧,省得还得赵桓你把钱粮费事搬他家里养活他。
赵桓:“.......”
脸红得象猴屁股。
他听明白了,欧阳珣是要他把耿南仲变相严密软禁在宫中,万不能放出去,万不能让耿有机会利用宫中的谁把秘密间接泄露甚至散播出去。欧阳还是在指责他,事闹到眼下的地步了,再次证明了耿南仲至少是草包不可靠的,他却仍然宠信着耿南仲这个废物兼只会坏事的搅屎棍......而且欧阳还说中了。
欧阳若不专门提到防范耿南仲,赵桓就根本想不起封死老师这条泄密渠道的必要。
他仍然相信他的耿老师是品德高洁有君子忠臣操守风范的大儒士大夫。
最主要是,他相信耿南仲绝不会成心害他。
因为他是耿唯一能依靠的人,何况还有这么多年的深厚师徒情份在。客观地讲,这么多年,他对耿南仲真心不薄。
耿南仲,至多是能力不行,误导了他,却是好心忠心。
看着赵桓羞恼样,欧阳珣知道这个傻逼皇帝也是有脾气的,治国干正经事没坚持没主见没脾气,在当亡国之君找死上却是很有个性而且有主见特别敢干,羞愤下,最大的可能反而是不但不控制住耿南仲,反而倍加关怀宠信放纵耿......
“陛下,”
欧阳珣干脆直说了:“这次改制,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大宋生死存亡,不客气地说是,直接关系到陛下的脑袋保不保得住。陛下是要自己的江山与性命,还是要耿南仲满意,您掂量着办。陛下若是耍性子,耳根子在不该软时又软了,又信了耿南仲,事若泄露,呵呵,臣不怪你。臣反而高兴,因为不用担骂名风险改制了,可以轻轻松松弃官回家养病等死了。”
赵桓这才一惊,收敛了羞愤,郑重道:“卿放心。朕知道怎么做。”
他这次是真听进去了。
欧阳这才放心离开了宫中,去了他的太尉府召主管的侍卫亲军骑兵司的一些将领布置早准备好的方案......
另一边,宫中。
大太监谭稹也在忙着召几个宫中心腹大权老人秘密商讨外派宦官的人选。
他征询的主要对象正是那位海盗间谍老太监,首先和老太监秘谈了谈。
这位老太监是如今宫中地位高的太监中资格最老的,是赵佶最信用的大太监之一,管的都是宫中最要紧的方面,比如事关皇家性命的饮食——尚膳监,比如管理护卫皇家安全的宫卫军——御马监。当年梁师成还活着时,他就已经是内宫中实权仅次于梁师成的人物,平日里不争不抢,不声不响的,却无人敢轻视,也是谭稹的大恩人。
谭稹能比历史上更早得宠并顺利上位为内宫总管,成了赵佶最贴心的心腹,除了谭稹精明能干,老太监是悄然出了大力的,并且在谭稹还微不足道时就强力关照保护了谭稹.......皇宫是很容易死人的,后妃尚且如此,何况是区区宦官。
可以说老太监对谭稹有再造之恩。
谭稹并不知道老太监能识他是个人物而早早如此特别关照他是因为赵岳指点的。
成就了谭稹,老太监也不要谭稹任何回报,只淡然说:“咱们这种人努力在宫中求生罢了。有良心有能力的就帮一帮,相互照应着共同求活而已。毋须回报什么。用心于君王,尽好职责,保住地位性命就好。死了有人惦记着就行。”
宦官是个很特殊的群体,往往比正常人更讲究关系,更懂得感恩。
谭稹很感激老太监,很尊重,也很佩服.....大事吃不准的,总要秘密征询一下老太监怎么说。
这次的选调宦官任务重大无比,涉及到很多方面,得外派的能干能担起代皇家掌握地方军权监控好地方官的职责,又得可靠,能忠心谭稹这个大总管,这样的人选必须是宦官中操守和能力皆可以的精英,而且不是简单派几个十几个,而是得上千个,这已经是很难的事了,同时留在宫内的大大小小管事太监这种人还得必须保障是可靠堪用的充足人手......
这事难度太大了。
谭稹只有和他最服最亲也最了解皇宫的老太监先商量个章程,才有信心完成。
至于赵廉当年怎么和这位老太监悄然达成了关系,让老太监成了忠贞无比的海盗,说起来还真没什么复杂的,甚至没什么难度,没刻意为之,赵廉没冒险,也不敢冒。关系只是随着时间和形势变化,很自然慢慢就成了。
起因仅仅是赵廉真心并不歧视大内阉人,并不虚伪,也不功利,是很自然地对待接触到的宦官,不是其他官员那样表面和善甚至讨好着要害太监,不动声色的纯粹为了利用太监提供方便,实际心里根本不把宦官当人看。
老太监一开始也以为这位让皇帝特别喜爱的官场幸运儿是他见多了的标准儒家读书人,难免注意着这位名头太响风头强劲而且整天在宫中行走的少年状元,观察了很久很久才惊愕发现,这位春风得意的风云少年是罕见的沉稳睿智官场天才,更罕见的是赵廉把宦官与正常人一样对待,头脑清醒的只分敌我,不分性别或生理是否正常,而且心慈又大方。
皇宫辉煌壮观神圣,同时却是人间地狱。
普通宦官与宫女是世上最没人权甚至是最悲惨的群体。
比如说生病看病,没医生看病治疗那回事,有病自己想办法,可是困在宫中,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凭身体素质硬熬。能抗过去是命大,抗不过去?死了没人在乎。宫中冤魂是最多的。失宠后妃莫名其妙死了都不算事.......每年无声无息无辜死掉的宦官宫女不知有多少。对皇帝来说,死了,缺了,再招呗。
赵廉心慈又大方,也有钱大方。
有宦官为生病宫友或自己,急眼间试着求能接触到的赵廉,赵廉不但不嘴上虚伪答应得挺好却糊弄不当个事,也不是傲慢推托不屑理睬,真就放在心上,不能请大夫进宫看病,就详细询问和记录症状,甚至会看病通医理,然后打发仆人去咨询京中著名大夫......抓了药煎好送来......这不是个简单的事,进宫的东西都需要严格检查,尤其是药物,出了事是得掉脑袋的,光是把门宫卫这一关就很难,宫卫可不管宦官宫女病不病死不死的,最简单最安全的作法就是不允许药进宫。
赵廉也不怕麻烦,亲自去说通,无非是甩钱,加上他深受皇帝宠信的威势。
赵廉也不是傻慈悲大方,他弄进宫的药和真正去向都落实并记录在案,和宫卫双方留底,出事不牵连宫卫,也是防范有人利用或栽脏陷害,并且在和赵佶闲聊时借故提到了这种事,说:“臣在老家就见多了贫病之悲惨可怜,我家庄上就曾经如此,我家就见不得人为此痛苦绝望......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家向来关心庄户们的健康.....这也是赵庄人忠心我家,团结骁勇誓死保卫赵庄的很大原因。宦官宫女能看病治病,健康有保障,会感恩皇家,也能忠心更好地为皇家效劳.....”宫中提供点看病治病便利给宫奴而已,又不用皇家花钱,不增加宫中开支,不用皇帝操心,皇帝是全天下人的家长,这个全天下人包括直接效劳皇家的宫奴,家主适当关心家奴是应该的,体现着圣君仁德光辉,又赢得家奴忠心,何乐而不为?
赵佶文雅多情,还是比较心软的。
最主要是圣君的虚荣心,以及赵庄例子揭示的隐藏好处,又喜欢赵廉朝气蓬勃坦率又心灵美,虽然觉得赵廉幼稚多事,却是好少年呐,也会是个关心天下忠心皇家的仁善好臣子——连最卑贱无用的宫奴都会心慈的人,岂会不忠心决定富贵荣华的皇家?他又是个不拘规矩的——伟大的或败家的帝王都是敢打破常规不拘规矩的,所以,后来干脆就让皇后主持,选了些聪明的宫女宦官学医,培养宫中的宫奴医者,不求多精深,能给宦官宫女看个常见病就行,同时也有了宫中可靠人手把关御医是不是糊弄皇家甚至敢有异心害皇家,也方便给后妃们治疗个小病,这事一整,发现其中的好处还不少......
赵佶得了美名和实惠,官员一片圣赞。赵廉脱身,没事了。那老太监就靠上来了,每次也不说什么,就是给赵廉倒个茶水送点吃的什么的就走了,就是代宦官宫女群体无声的表达感激赵廉这种慈悲智慧和担当.......渐渐就熟悉了......
老太监见过大宋太多的才智卓绝才子、状元。
他看得出,赵廉愿意体谅和帮助卑贱宫奴绝不仅仅是心性慈悲,有钱,且不知其中凶险,也不是想以此讨好和利用宫奴这个群体提供便利。
这是个志向和见识高远,胸襟博大,而且异常清醒冷静,并有足够才智和大毅力实现理想的奇才。
这样的少年只要运气不那么差,就一定会前途远大......出身卑贱不是问题,家族太有钱支持,这一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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