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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7迫不及待,上

    刘和欧阳脸上装作随大流,却是趁机冷眼嘲讽审视着满朝欢叫赵廉会无声无息湮没历史长河中的各种得意笑脸。

    群丑们,

    得意吧。

    欢呼吧。

    赶紧的。

    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中国早已不是过去的中国了。

    历史总在艰难曲折中进步。不合理旧秩序已被打破。一切坑我们的邪恶凶残野蛮霸道罪孽都得被清算。

    有你们仓皇绝望拜倒尘埃可怜巴巴哭嚎死死哀求怜悯.的时候。

    希望那时你们也能今日这般有性格有坚持笑得出来........

    .......................由此,从君王到文武大臣,满朝无一人反对裁掉有太多赵廉印迹的清州。

    沧北三边州划为两州。

    新的河北东路三边州目前共有兵力十二万,公平平摊,每州四万。刘为蓟州节度使。张叔夜去掉知府官衔升为霸州节度使。宗泽为信安军节度使,居三州中,却是朝廷采纳了欧阳对宗泽尤擅组织协调各方各派力量的高度评价,三州也极需要高度协调一致,积极联动及时配合,共同对敌,如此才有可能对付了辽军必会的亢奋大举反扑,正需要宗泽的这种特长之能居中及时调和策应,而且年纪也是新鲜出炉的三个节度使中最大的........

    至于最高军事长官宿元景,朝廷认为他没有宗泽这种特长,更没有反击辽国的魄力胆识能力,缺乏硬骨头,缺乏军事长官必备的那种果断坚定铁血,也缺乏对边军的号召力........至于宿元景对东路大局和各部边军的掌控力,这个不太好评价......毕竟,有赵廉这样的绝世奇才在那杵着,大宋王朝任何人也不敢自夸能压得过赵廉,没人内心真敢自信能在把控东路局势和军队上做得比宿元景更好......就算是至尊皇帝亲自去坐镇都不行,何况是其他官员臣子了.......地理上,宿元景在后方河间府,也不方便对边关军事做出最及时的掌握和协调应对之策,朝廷这回就不寄予他战时领导协调这方面的期望了。

    朝廷希望欧阳如此推崇的老宗泽能担起组织协调好三边州的艰难任务........事实上也比较有信心,敢寄予期待,因为无论是霸州张叔夜,还是蓟州刘,朝廷如今深刻意识到都是当世数得着的能臣、素质极高的智臣忠臣,胸襟,气魄,胆识,能力,品行,样样不缺.......朝廷极熟悉的刘的素质,就不用说了。张叔夜,在此次沧北事变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应变能力也清晰证明了其卓越的胸襟魄力胆识能力和忠心........朝中万没想到张竟然是如此出色的一个好官,也间接证明了欧阳的识人之能.......欧阳也确实有两下子,在历史上是能胜任乱糟糟的南宋宰相的大才,就算没有赵岳根据历史的提醒指点,他只要注意到张叔夜了也有能力独自做出鉴定。也正是因此种种,朝廷就坚信,在关键时刻,三边州长官能理智断清局势,不会耍个性义气用事,能虚心采纳各方的正确建议,能积极勾通、配合和服从好宗泽居中的组织协调。

    紧密相联的三边州的长官不闹矛盾,不会谁也不服谁,不会相互瞅着不顺眼不屑.......这才能有抵抗辽军的根本基础。

    宿元景委委屈屈由舒服安全的高品京官改到边关吃苦受罪提心吊胆.......也努力练兵和统率各部守边争取尽职尽责了,但落到朝廷眼里的今日印象却只是老实听话四个字评价,用两字总结就只是忠心,几乎就等于懦弱无能不堪用的结论。

    只是朝中实在没高品文官适合去边区担任高阳关路总指挥,宿元景是管军太尉,既然忠心,那就是可靠可以放心,有这个最重要的优点就凑合着先用着,不换掉了,以太尉的正二品身份也适合坐在东路最高军事长官的位置上。

    宿元景若是知道朝廷是如此看他对待他的努力的,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心情......

    他坚持和自负的混儒教官场的利器:中庸,苟且智慧哲学,这一回并未显灵带给他以往在朝中的那种便利实用。

    因为边关更需要的是魄力,是铁血担当,是敢于否定甚至对抗君王、朝廷习惯性苟且懦弱狠内而媚外政策下做出的错误决策的那份果决和勇气.......就象赵廉那样。

    拿在内地和朝中那一套做官习惯、特长、作派,想在边关同样混得上边满意、下边尊敬,顺风顺水事事如意,那纯粹是幻想,自负的混来混去,关键时刻就会误了大事.......

    河北东路一再出现骇人听闻的大事故:堂堂二品大员郑居中却如阿猫野狗一样随随便便就死在了沧州,自始至终都无人问津,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在哪,没人看看,死得尸骸无存,无葬身之地,连最卑贱悲苦的流民都不如;沧州、沧北以及河间府自身都差点儿成了无人区;赵廉随便招呼一声,东路边军就敢无视军令、朝廷王法,跟着沧北军悍然出战了;沧北军神秘没了......这些事的本身,除了是赵岳搞事的能力太强,超出这时代的人可预料的,其实都是宿元景自身的问题。

    他那一套应对不了复杂凶险的边关事务,尤其应对不了历史转折点上的边关。

    当然,其它边区长官同样不怎么样,比宿元景做官更差。

    比如河北西路,赵岳没怎么动那边,却照样沦落成无人区。

    宿元景最起码重视名节,忠君肯为国家用心做点实事。西路那些镇边士大夫责任心都欠缺,只知抱怨和私利享乐......无法调离凶险边关去内地升官发财自在舒服享福,就只剩下一心捞实惠,坑内而媚外,哀求辽国不要打来.......脸都不要了。

    .................................

    知州知府,若是无额外的身份加成,最高也只是五品官。节度使却是从二品,真正的高官。

    东路三边州长官这次都任命为节度使这么高级别,是朝廷为奖励危急时刻敢冲上去顶在凶险之地当官任事的官员......必须好好表彰和鼓励这种官员这种现象,必须大力肯定宗泽等的这种做官抉择。否则,没事时,全都是忠君爱国敢任事的名臣忠臣积极分子,一有事了却无一个真肯顶上去,都只顾缩头在内地在朝中谋求安全富贵着,那,王朝江山还能有指望?

    具体到个人,

    宗泽虽然只是总在地方打转的卑微地方官,但,政绩、资历,尤其是国难人心离乱下显现的忠心和能力,也够了。

    刘,资历和功绩更够了,本是资政殿大学士,正三品,转为从二品节度使,也是升了,没亏了.......

    张叔夜,只论这次几乎完美应变了沧北事变这一件大功,就应该大力提拔重奖,何况也同时证明了能力和忠心。

    同时,三人的级别也高不过宿元景。

    太尉是正二品,已经是朝廷有数的顶级大佬了。

    如此就不会再出现河北东路曾经出现过的小官领导大官的事。宿元景负责继续监察总领东路就能名正言顺......

    ................................

    李纲,在新的莱州府高兴的当着比知州更高级也更有前途的知府,正激情澎湃而雄心勃勃地忙着管民治军,想保境安民,狠狠教训若还敢来祸害的二龙山强盗......再创佳绩,大有所为,让朝廷好好看看他到底是多么尽职尽责有担当而且有实务大能,不是众臣嘲讽鄙视的只会嘴炮轰击挑剔别人这干不好那不会干不用心干的那种书生义气官,我不止有为国为民热情,不止道德品行高,也有卓越实干才能,我行的.......劲头十足,可是他这份热情干劲突然被终结了。

    一份顶风冒雪紧急来的圣旨调他转任河北东路,

    而且不用惯常地先进京面圣拜印,立即,马上,直接带家眷往山东西北而去,在赶赴河北东路的路上预定的某处城镇耐心等着和已经紧急北上的宗泽等汇合后一起北上任职就行了。

    李纲不怕去边关吃苦担凶险艰难重责,但朝廷的这种突兀旨意让他很震惊很不解......

    这回肯定不是朝中有人想寻事整治他。

    因为莱州深受二龙山悍匪的威胁,同样不是好当官的地方。没人会走通关系为顶了这个职缺而设法调走他。去边关,说不定是在更安全却更容易立功升官的好地方当官。东路有强悍的赵廉在那呐。辽国已经被赵廉一战打怕了,而且这两年接连承受了海盗洗劫之灾、大旱之灾、国家分裂、小小女真族、金军却更强大了更凶强有力坚定的侵略.......元气大伤,至少一两年内绝不敢再挑衅赵廉而兴兵南侵........他不知道宋国再也没有他心里极敬佩同时却也极看不惯的赵廉这个人了。

    来紧急传旨的是一小队禁军骑兵,而不是惯常的传旨太监,也没告诉李纲沧北事变,当然也是根本不知情......就算知道点,也决不会擅自泄露这种会招致杀头之祸的绝密,李纲又不是他爹......

    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解释了一下此次调任李纲完全是军部欧阳大人和资政大学士刘大人共同举荐推动成的,他们只奉圣命催促赶紧上路并负责沿途保护李纲一家......

    李纲敏锐感觉出了惊天大事。

    好男儿,自当危难时刻显身手。

    我李纲一腔热血,也是有一身敢担当的硬骨头的........

    前有张叔夜,后有老宗泽,尤其是本可以悠然在京城当高官享福的老刘在国家民族需要的时刻毅然决然在这个真能冻死个人的季节里轻装急赴边关去吃苦冒险守边,这,深深激励了李纲本就有的那颗热血壮志雄心。

    事必万分紧急,李纲哪敢丝毫怠慢,顾不上还没人来接任交接莱州事务,赶紧和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启程了.......

    他在东路的新官职并不是欧阳认可他能力的边关通判一类角色,而是徽猷阁直学士,从三品;承宣使、忠武将军,正四品;观察使,正五品;三者的混合物。

    在边关的具体工作是观察使,负责协助治理和监察三边州的军务。

    办公具体衙门和家却是在蓟州,而不是在居中而方便的信安军那,是和刘作伴......显然,与宗泽、张叔夜相比,朝廷更信任最熟悉的刘,无论是其忠心操守还是能力方面。

    李纲办公居住在刘那边,方便和刘结伙、勾通,能共同监控好其它两州。

    朝廷这回清醒意识到,宿元景虽然在边关肯忠心做事,实际也是在边关混,本就能力有限,还不求有作为,只求无事,在熬资历耗时间,等着盼着高升调走......就象宋官场历来习惯的那样,除了不得不必须重视应对的,平日里也是在悠然享受着高官重权士大夫的那份富贵得意,不是张叔夜那样,为了国家民族,为了不辜负圣恩和信赖,就放下架子,以一名边关老卒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惜身到以身作则作表率和普通将士一起吃苦.......全身心投入到治理整顿边军守卫国防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下。

    张叔夜有胆,积极就有主动。

    宿元景懦弱,消极就被动。

    朝廷就不再期待宿能监控住三边州,宿元景能做好边关后勤保障,当朝廷的眼在河间府盯住三边就行了。不再有高要求。监控住三边,朝廷希望擅长治边守边的刘加上热血忠心君王的书生李纲配合能做到。

    朝廷一下子给了李纲这么多职街,无疑是要李纲负责当好君王的耳目和在一线现场的参谋。

    李纲要和朝廷及时勾通、汇报,代朝廷传达对三边的旨意、决心、态度,代朝廷现场灵活监控三边驻军的动态......利用的正是李纲的儒腐忠诚,但也是种信任重用。

    如此一封,李纲在边关的身份很超然,不受三边主官节制,甚至不受宿元景的影响,却有实权,要插手协助练兵守边,多多出力献策,而且相比几个主官的品级也不会太低,在级别上也有资格干预三边主官的事。

    李纲由是感激,倍受鼓舞,发誓要尽好职责,豁出性命不要也决不辜负君王和朝廷对他的这份信任和期望。

    .......................................

    东京朝堂上迅速解决了河北东路问题,在赵桓重申了严令保守沧北事变秘密后,散朝了。

    参与朝会的五品以上大臣纷纷回宫中或宫外的衙门去办公,都是脚步太匆匆,不同的是有的步伐呆滞沉重,而有的则轻快得很,仿佛准确预感到自己要中大奖了似的。

    京城人对事变无知,一切还在照旧享受身为京城人的那份优越和便利。

    知道了秘密的这些朝臣,却除了欧阳和刘,剩下的,无论是哪种官员,都别想再有心情逍遥自在过个好年了。

    尽管朝廷迅速做了最好的应对,也似乎有些信心,但谁也不知这个冬天到底会出现什么结果。

    没了赵廉,天,就算还没塌了,也彻底变了,变得再没可把握的大事没可指望的稳定美好未来.......这一点,每一个知道沧北秘密的官员都十分清楚,日后的路必定风雨飘摇,不可预测,国家的、民族的,个人的,都一样命运叵测........

    越是如此,越是急于把握点什么,急于找到退路、出路......当官,对内习惯把握、操控,突然不能了,这让他们很不习惯,很不舒服,意识里就有种迫切与催促:必须赶紧做点什么,不能这么老实被动等待着.....

358迫不及待,中

    宫外一个角落里,

    秘谍司二当家的眼神冷酷盯着朝臣出宫口,对身边的四五个心腹骨干秘谍头目兄弟吩咐道:“按计划都盯紧了。凡是派家仆亲兵什么的离开的,都盯死了。凡是其府有人背行囊甚至带防身武器想悄悄出京的,无论他是谁、带了几个人、以什么名议,都秘密抓了关起来最快严刑审问搜查,抓捕时胆敢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决不许一人漏网。”

    这位二当家的正是当初以薛弼小厮身份去侦察梁山却受到了强烈刺激教训的那人,叫周游,

    也确实以商贩、道士、游方郎中等身份周游了太多地方,国内各地荒蛮凶险却要紧区,还有燕云、西夏、大理........凡朝廷想了解的都去过,这么多年来,见识了太多风景世情,却也吃了太多苦,冒过太多险恶。

    和他同期入秘谍司负责侦察外务的许多人都各种死法蝼蚁一样悄无声息死在了各地,他武力高,心机巧,最主要是运气好,活到了现在,梁山之行虽然受重挫却得大功,赵佶很满意,梁山无暗藏的军力,赵廉没蓄谋造反,赵佶大松口气,当时心情好,周游的运气就来了,得赵佶亲口嘉奖点将,由原本的骨干大头目之一,一下子拔升为秘谍二当家。老大是谭稹,历来是皇帝心腹大太监兼任。具体主持干活的是二当家,事实上的主管。

    但是,周游却并未为此有原本应该有的那么庆幸和感恩。

    瘟相梁师成神秘没了;冒死上梁山侦察的忠臣薛弼升官又很快获罪远窜边荒必途中丢了命;大相国寺事件......只发生在京城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就足以让周游越发意识到,大宋王朝已经罪恶腐朽肆虐到不值得效忠了,怕是离倒也没几天了。

    从离开梁山时就有的那股子焦虑迫切感顿时翻着跟头的上窜.......当间谍的本来就比常人敏锐。

    这样得过且过蒙头混下去,不行啊,和糊涂等死有何区别?

    我虽不算什么好人,但十几年为国家民族出生入死,不避艰险,从无推辞,有大功劳苦劳,我的牺牲对国家有价值,如今对我也得有意义,我有资格私心一下,也必须早早积极谋求另一种出路......

    不能陪着那些该下地狱的一起死......

    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哪才是能接受他投靠的那个出路。

    海盗?

    他联系不上。联系上了也不要他。

    叛逃潮后,滞留在宋国的人都得承受刀兵火海的煎熬考验,这是海盗对宋人的国策,不会再收人,除非是通过赵廉或赵岳的途径.......于是,在赵岳大闹东京时,别无选择的周游立即果断秘密在京外跪拜了赵岳.......恳求投靠梁山。

    皇帝的心腹秘谍,还是事实上的大头子,突然冒昧来恳求投靠效力,赵岳也没忌讳。

    赵岳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当时没感受到周游暗藏对他的敌意或什么阴险,这就行了。至于人是会变的,周游这种被洗脑的奸细更是最难琢磨把握,今日诚心投靠,明日就可能背叛,出卖.......会遭到极危险的反噬......赵岳也不以为意。

    用周游这种极危险分子有用危险分子的方法。

    他说:“凡是收拾汉奸卖国贼各种罪恶奸贼的,凡是坚定抵抗外敌的,我梁山都愿意为他提供最后一条生路。你不需要表白,不用赌咒发什么毒誓,也不用急于立什么投名状。你是秘谍和此行的老大,灵活尽到你应尽的职责就行了。”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周游当时........愣了。

    他万没料到居然会如此容易。

    收拾坑国卖国的奸贼,对付外敌势力,这本就是秘谍的根本职责,这算什么入伙条件?沧赵......果然大气!

    他情不自禁又想起梁山之行离开时听到的那首骤然响起的曲调古怪新鲜却格外铿锵有感染力的歌。

    ............不用说自白心性早磨得异常坚忍沉稳无情的周游不禁激动到热泪盈眶.......强烈想表达一下仰慕沧赵已久和誓死忠诚投靠的心,一时胸中激荡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象当年年少无知成为优秀秘谍,卑贱之极却能跪坐在神圣殿堂当面听至尊神圣的皇帝殷殷教导寄予神圣重托,感觉自己的生命虽然卑微却极有意义,极有价值,对国家和神圣君王都极有用极重要.......亢奋激动,呐呐不能言,只知喊誓死效忠.......时一样。

    他又想起那个官小却异常机智勇敢又忠诚君王忠诚朝廷的薛弼,想起薛弼听着那铿锵,当时突然泪崩脱口所说的“大宋,完了”的无限悲怆,下意识不禁悲叹道:“可惜了薛弼薛大人,他已经再也看不到他忠诚热爱的大宋了。”

    “薛弼?”

    赵岳一笑:“他怎么会死在发配途中?我刚刚说过两个凡是。薛弼忠诚我们这个伟大民族,我梁山自然给他生路。”

    周游又......愣了。

    他本还惭愧自己当时明知薛弼会在发配途中遭到杀害却犹犹豫豫最终没出手相救,没想到.......一股强烈的震惊和喜悦狂涌而上,猛烈冲击他坚硬的心头:沧赵果然睿智无双而大气,值得信赖。我的决定没有错.......

    赵岳并不在意这个秘谍头子知道了薛弼藏匿在梁山。

    朝廷知道了此事,那又怎样?

    诸贼敢动么?

    准确的说是,诸贼该怎样对付梁山还会照样千方百计对付,知不知道薛弼在梁山还好好活着,对梁山都没什么区别。

    反正决定结局的最终只是朝我双方的力量。

    梁山目前兵力薄弱,却已不是朝廷想围剿就能梦想事成的.......

    周游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激动,想了想说:“其实,叛逃潮后,秘谍已经没剩下多少了。那些在外执行任务的,若是没死在外面,就是都跑了,至今一个也没回来。只有当时留守京畿执行监察或正好外归在京休整的人手才有一部分没叛逃。这些人中有品行不堪没资格没胆子敢叛逃海盗的,有感恩忠诚君王的,却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不少在心里其实是极敬服拥护文成侯的。在我们秘谍司,包括公开对外的皇城司内部,一提到侯爷二字,大家的意思只有一个,那是指文成侯。”

    “关于我自己。我只想说一句,从今往后,小人这条命就交给梁山了,某必不负公子爷今日展现的伟大心胸情怀和恩遇。我手下也有不少能为梁山间接效力的可靠好手可用。”

    听这话就可知周游是个聪明可用的明白人。

    赵岳淡然一笑,说:“命运是自己掌握的。你怎么做,选择什么路,全在你自己心意。我不在意你会不会背叛。”

    然后交给周游一个银元大小的灰色塑料小牌,上面只仿佛一个小字“梁1”,说:“自会有人拿着这个牌子联系你。这种牌子只有我家能制造。以后你和他单线联系。如何联络如何行事,你和他商量着办就得。”

    周游恭敬双手接了牌子,心里却嘀咕:“沧赵果然在京城有眼线,甚至潜伏着不小势力,否则如何救得了薛弼.......”

    ......................

    这次沧北事变的消息,虽然还严格局限在朝堂上,但周游这种身份,还是多多少少立即知道了点。

    文成侯......死了?

    沧北军叛逃了?

    周游极度震惊,立即想到一个问题:“没了赵廉和沧北军撑腰,梁山的形势立即就变了,还能是可靠的生路?”

    他立即乔装去以紧急信箱联络上了联系人,说了听闻的此事,没问那么聪慧强大的赵廉居然就这么死了是不是真的,只急问:“没了侯爷威严的庇护,咱们梁山如何应对?朝廷必定会收拾梁山。只梁山那些牛羊财富,包括君王在内他们也会迫不及待下大力气,绝不会让二爷能活下去。他们都贪鄙无耻而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权势利益,何况本就极度嫉恨仇视咱们二爷。我应该做点什么?怎么做?”

    赵老二可是大闹东京在朝堂上嚣张狠抽过满朝君臣的脸的。

    当时,诸贼不得不强行忍受如此奇耻大辱,到如今只会更猛烈反弹爆发.......事出太突然,想必赵岳也万万料不到大哥会突然.....朝廷以一国之力对付荒野水泊梁山,小小梁山如何能抗得住?

    联系人永远是那种冷淡无波的大众脸,即使猛听到如此惊天噩耗也一如既往的仍然没什么强烈反应。周游已经太熟悉这个,也没感觉意外,只是难免也有点怀疑。他死盯着联系人的眼神变化,等待听听这人到底会说什么。

    联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提沧北事变半点,没悲情,只冷笑了一声说:“大爷不在了,朝廷就能灭我梁山?”

    周游感觉到联系人不是在为稳住他而故作镇定和忽悠,而是心中真正有底气。

    他不禁精神一振。

    联系人也一直在密切审视周游。

    看到周游并未怀着圣人所立信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识时务的产生背叛心,他这才接着淡漠道:”这满天下的达官贵人,包括这京城,包括深宫中自以为安全的皇帝父子,我梁山想叫他三更死,他就不会活到五更天。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住,生死只在我家少爷一念间,也配奢望灭我梁山?不算这个,只战场正面较量,决生死“

    联系人说到这,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流露出一股子强烈自信、霸气、骄傲,”天下何人是我家少爷的对手?“

    ”就是强如猛虎魔王的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亲自统领他最能打的所有战将、最精锐的兵力猛攻梁山,只要他敢进水泊,下场也只有一个字,死。“

    周游猛听到那一声死,不禁浑身一震,双眼不禁放出亢奋的光来。

    他是真心把梁山当唯一的生路来忠心效劳的,可不希望梁山经不起这场突兀打击。

    再者,人无信不立。

    在这个摸不着头脑的乱世,毫无信义,专门聪明的趋炎附势投机取巧求生求活得好,只会无人敢信,沦落为孤家寡人,必死得更无助更惨,对秘谍这行人来说尤其如此。

    联系人收敛了微放的情绪,脸上露出周游难得见到的一丝笑模样,说:”危难之际,梁山如何自保,那是我家少爷的事。你,我,要考虑的要做的只是你我在此应尽的职责本分。你不需要着急为梁山做什么。一切照旧。眼下要做,也只是你秘谍司该做的,抓捕清除京中暗藏的卖国贼,血手为国除奸。这是个最难得的机会。必有人急于把事件泄露给辽国。“

    周游想不清楚联系人何来的如此镇定以及底气霸气,心中猛然升起点模糊念头,却也不去多想多进一步分析猜测。

    是的,他只要尽到秘谍的职责就行了。

    只要做好这一点,无论后续事态如何发展,他都不会有什么风险、损失,自可进退自如相机而动。

    也正是梁山不约束他不要求他专门为梁山做什么,周游反而对梁山更多了一份信心和坚定。

    随后,周游虚心和联系人商讨了如何展开除奸行动,并获知了一份京畿汉奸名单,震惊不已,想不到这些满脸正气君子忠臣信誓旦旦的人背后居然会如此无耻.......除奸也更多了明确目标和把握。

    现在,朝会结束了,就该轮到他周游出手了。

    ......................

    一番紧锣密鼓周密行动,当场逮到了六家派赴辽国的人手,又牵扯出两家,其中还有一家居然是皇帝一向视为休戚与共可靠看门狗而格外恩待的勋贵将门。

    与宋王朝利益太紧密的勋贵,纵然明知成功投靠了辽国,也必定因废物和被猜忌而在失去利用价值后最终无好下场,可是,一看大宋要倒了,急眼了,也难免有人会试试这条路。

    人总有侥幸心。

    总有人自觉高明,总会怀着侥幸心一搏.......

    赵佶从昏迷中醒了,听了儿皇帝汇报的应变处置,悬在嗓子眼似乎要蹦出来的心总算放下了点,但内心里却还处在极度惊虑中无法恢复镇定,因为他不相信除了赵廉以外,还能有人抵抗住辽国。

    刘韐?宗泽?两个文官糟老头,加上个义气书生嘴本事的李纲,就能仓促间守住边防?

    这明显不大靠谱的说。

    他虚弱忧愁的躺在床上休息,可是一听谭稹和周游的紧急汇报,顿时惊恐大怒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

    ”好狗贼,就这么盼着我大宋江山被辽贼并吞?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朕国破身亡?忘恩负义,欺世盗名,狗东西......“

    ”统统抄家灭门,诛九族,杀!“

    赵佶赤脚在冰冷的地,赤红着眼,咬牙切齿咆哮:“给朕盯紧了。如此惩罚,看看还有谁敢背叛朕。”

    紧急来旁听的儿皇帝赵桓也愤恨激动到拳头握得死死,凶狠大发:你们想要我皇家死。我先叫你满族亡。”

    谭稹满脸凶狠高声叫着:遵旨,请陛下放心.......心里同样大恨:咱家是阉奴,没了大宋,咱家的好日子哪找去?你们敢助辽国灭宋,这是在挖咱家的根呐。咱家岂能让你们好活.......

    躬身在那的周游嘴上恭敬应诺表决心,心里则暗暗嘀咕:这是暴露出来的几家,你们就这样了,还有不少能沉得住气,或是还在观望随时会背叛,或是投靠得早并不需要特意靠这次泄密加强效忠辽国,没暴露出来不臣的,他们更狡猾更险恶更具欺骗性.....有的还是关键职位上的重臣呢,危害性恐怖.......你们若是全知道了,岂不得当场惊怒死吓死?

    “

359迫不及待,下

    急于趁机立最佳投名状投靠或极想立大功表忠辽国而暴露出来的八家官员,连同各种亲族的下场可想而知。

    男丁,不分大小,包括奴仆亲兵及子孙在内,一体斩绝。

    女丁,一律贬为宫有织娘奴隶........没杀干净,还是因为大宋如今女人太少了,太缺女人干活.......否则也全得死。

    皇帝如此迅猛有力抓捕到胆敢泄密者,又如此暴烈凶残大批处置,着实震惊了满京知情或不知情的官吏。

    有心投辽却犹豫观望,而没立即行动的那些官员,惊得一头冷汗:好悬呐!还好还好,我没那么果断,没冒失.......

    沉得住气的汉奸则震惊后又自得的一笑,很为自己的老奸巨滑得意:蠢货,想立功投靠也不是这么个急切法。皇帝肯定会死死盯紧了,谁着急动,谁就极容易落网......想泄密成功,等风头过过的稍后再着机派人悄然奔赴辽国通风报信不迟啊。这就叫欲速则不达。谋定而后动才能争到先手.......干什么大事也得有智慧有城府,得会玩.......

    此时是冬季最冷时,人几乎都猫家里不出门,风雪酷寒、大雪掩迹道路不明,等于形成笼罩整个天地阻绝消息流通的天然大屏障,而且北边区那除了军队和军队相关的人就没别人了,消息就算能口口相传迅速传到边区那也自动阻断了,根本无法泄流到辽国,也就是因为这个,这些沉得气的老奸巨滑者才没采取在京城悄然泄露秘密散播消息这种最简单却最难查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想通知辽国知情,别无它途,只能耐心的等合适的机会派人北上亲自报告.......

    他们能从容不太着急还有个重要原因:决定胜负的终归是绝对力量的对比。

    国与国之间生死争锋,谁兴谁亡,主要取决于实力,取决于军队能不能打。其它的计谋啊、战机啊,都是次要的。

    宋国?没了赵廉沧北军,还剩下什么?

    剩下的都是恶棍渣渣,这样的宋军再多又有什么用?

    野狼辽军比宋军渣渣乌合之众强大太多了,就算没有抓到沧北事变中能轻易突破和占领河北东路的先机,只靠硬打也没什么难的。乌烂宋军一看到辽军如狼似虎铺天盖地杀来,吓也吓跑了。靠刘韐、宗泽、李纲这样的老朽和书生仓促去边关领导烂军也想拦得住如狼辽军?还居然敢夸口不需要大举增兵,只靠那已有的十二万人就行?别搞笑了。那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国必亡,快一步慢一步的区别而已。

    只要把消息让辽国早点知道可放心打来就行。

    至于刘韐和欧阳珣在朝堂上列的那些说明辽国不足惧、辽国灭不了宋国的理由,在他们看来纯是呵呵。骗小孩可以。

    可是,他们分析算计得贼精明周到,后来派出去的人却同样无一人能成功报告辽国......

    京畿,不止秘谍司在有明确针对性的持续盯着,还有杨林部在封锁着从京城北上的路。从哪个城门乔装离去也没用。

    卖国贼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真实嘴脸对杨林根本不是秘密。

    有个神偷叫时迁的总喜欢晚上甚至大白天到他们家溜达,连他们家最秘密的钱财密室都了如指掌,何况是这些汉奸官员在书房见了什么人勾搭密谋些什么.......这些官员却始终不知有人在义务旁听.......

    有秘谍当家的周游配合,即使是杨林部截到的那些,那家官员也照样得被以惊恐疯狂的赵佶父子为首的唯宋派强权者凶残无情果断灭族,无一家能侥幸得脱,除非城府深得能保持始终不动声色不干通敌卖国实事,没暴露出铁证........

    不少的内心想着投靠辽国另谋富贵路的官员,真吓着了。

    皇帝查知背叛者的能力也太惊人太恐怖了,杀得也太狠了......他们一时真不敢妄动了,纷纷收起蠢蠢欲动的心。

    赵佶对朝中居然隐藏着这么多通敌卖国汉奸和急于叛国的而极度震惊愤恨和惊恐,却也对秘谍司惊人的破奸能力大感欣慰,对秘谍头子周游的工作能力和忠心极度满意,看来是提拔重用对人了,天意大宋不该亡,朕就是有还没享受完的人间帝王福,每有大难,天似乎塌了,却能始终挺过来没事......对周游大加赞赏,也大感信任,越发重用。

    ..................

    宗泽奉旨,虽也不知内情却知道事情万分火急,让身边小厮知会家人赶紧收拾东西去京城,他自己带着两亲随保镖,选择骑马,直接和传旨禁军飞奔京城,不惧年事已高却正值数九隆冬风雪酷寒以及大雪掩路危险中赶路。

    他是如此拼命,如此赤诚国家和君王。

    带队来传旨的那位勋贵子弟禁军军官不禁动容,但也仅仅是动容而已,他是绝不会因感动而冲动就此奋勇主动要求朝廷批准他能追随宗泽这样的领导去边关抵御辽寇,也为国奋勇奉献的。出身好,天生富贵,此生就是来享福的。奉献牺牲,那是宗泽这样的出身卑微需要不得不格外奋勇表现自己搏富贵者该去守边吃苦冒险牺牲的。感动下,他唯一唤起良知做的人事是,一路尽量照顾和保护好宗泽。仅仅这样,他已感觉自己真是太善良太顾大局了。

    客观上,他也必须照顾保护好宗泽,至少得保证老宗泽能活着进京面圣,否则没了这位朝廷指望着最危急时能柱国的人手,他这趟差使得吃不了兜着走,再是根子硬的勋贵,也难在皇帝盛怒下有好下场。

    好在,徐州离京城不远,文官宗泽却马术居然了得,骑马认路踏雪飞奔之能不在武官之下,精神足,体质也不错,果然有些大将军之能,又有禁军保护,沿途黑店黑村皆不敢害,一路很顺利,宗泽几乎当天就安全迅速到达了朝堂。

    正焦虑的赵佶都特意出面上朝接见宗泽。

    父子皇帝对老宗泽丝毫不惧临危受命倍加艰险......这种慨然勇烈忠诚态度大为感动,这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对老宗泽面君展现出来的心胸气势沉稳睿智、老当益壮,也很满意,不再担心宗泽太老了还能不能干的问题。

    欧阳珣果然慧眼识人。

    赵佶父子对欧阳越发欣赏和信赖,盛赞了老宗泽的勇烈报国心,也盛赞了欧阳忠君荐才之德之能之功。

    怀揣着圣旨,宗泽出了朝堂,匆匆追上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正说着什么的刘韐和欧阳珣。

    他先向欧阳真挚感谢了举荐之恩.......举荐可不是小事小恩,是要担责任的。举荐对了,未必能得什么好处,但举荐错了却是要连带有罪。被举荐者罪过越大,举荐者连带的罪责越重,必被连累。

    所以,非有大人情大喜爱大目的,没人会举荐谁当官。连私下夸赞,为谁扬名混出头,都不会轻易干。

    上位者夸赞谁,举荐谁,这真是大恩,功利角度讲甚至比父母恩都重。

    所以被恩惠者常常称举荐他的人为再生父母.......

    这也是平常时总争相举荐人当什么官掌什么权,可是,每当国难危急时,包括宰相在内的官员却不止自己不奋勇顶上去,也决不轻易开口举荐谁顶上去的原因。

    没人愿意在危险事上主动沾上这种麻烦甚至是重大隐患。

    欧阳珣仔细打量了一眼赵岳心中极欣赏的这位老官,对感谢笑着摇头说:“宗大人,我举荐你可是让你去边关遭罪甚至送死,可不是让你升官发财得美人享福的。您应该怪我才对。”

    宗泽不禁大笑,对欧阳珣的好感一下子就猛升了不少。

    三个人熟悉,打趣,交流了几句,宗泽就迫不及待对刘韐说:“大学士,我们这就赶紧起程吧。事情如此突兀紧急。边关事还不知怎么样了,万万拖不得。早一点赶去就早一步安抚住众军,早多一点江山安全。”

    刘韐诧异了一下,问:“你,不等你家眷了?”

    宗泽道:“这时候能慢慢等吗?“

    ”我等赴边关带兵,家眷得留京,朝廷自会安排照顾。等不等又有何区别?”

    刘韐一听这话不禁叹口气,想了想,缓缓道:“还是等着吧。“

    ”汝霖,朝廷没明确让你我留家眷在京为人质,你就不要傻乎乎自觉留了。家眷得带走。万不要有人质觉悟。带走,朝廷也不会不准或说什么。朝廷、君王众臣,极需要你我能感激着安心在边关卖命,缺你我出力就不行。只管带。“

    看到宗泽脸一沉不爱听这个,刘韐摇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的大宋是什么情况?你还在守那些所谓的出将传统规矩。你也不想想,你家眷就这么丢下不管。那些人会自觉有心的代你妥善安排照顾好她们吗?“

    他说着指指脚下的皇宫大地,”你也不看看在这晃荡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忙乎自己的蝇营狗苟都忙不过来呐。不客气地说,朝中如今不知多少官员心里揣着着机立功投靠辽国续富贵的险恶心思。你还敢指望京城的官员能妥当关照好你家眷?不害死你家眷让你无心守边甚至怨愤朝廷起了异心,那就不错了,是烧了高香走大福运了。你指望君王?嘿,别闹了。君王是天,是高高在上的威,是不管细务的,能对童贯好,能对高俅细心体贴,若是对你我这样的臣子能有心到细致关爱我们家眷的程度,大宋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宫中宠妃都得不到君王体贴细致关心呢。臣子的家眷?与君王有关系么?叛逃了的那些勇将良臣不就是被君王寒了心,不敢指望了?一代忠君爱国的奇才赵廉是怎么没了的?”

    宗泽吃惊地看着满脸沉重的刘韐:你怎么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会这样看待君王?你是这心态,那为什么还要主动奋勇去边关吃苦卖命........你老刘该不是也放弃了大宋起了叛国心,妄图卷走边军搏它国前程吧?

    刘韐白了宗泽一眼,“老宗,想什么呐?明告诉你,我想脱离这污浊凶险烦心的京城去边关清静清静,也干点有用的事。我不在乎如今这满天下的无良百姓。但我决不允许异族肆意占领我们脚下这片神圣的祖地并轻蔑我们全是苟且废物。有一口气在,我也要让辽寇知道,就算没了文成侯,我中华民族也不是他们契丹蛮子能随意轻贱欺辱的。你、我有能力教训那些豺狼。在剩下不多的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教训欺负勒索我们嚣张得意太久的辽贼,好好出掉心中这口怒气。”

    宗泽一听,不禁连连点头,愤然击掌道:“你所言正是我意。就这么干了。”

    欧阳珣想了想道:“家眷带走。二位大人的家仆同样也逃得没剩下几个人了,身边能伺候好你们的还是得指望着自己的亲人。家眷留在京城,无依无靠的,指定没好日子过。大宋如今财政困难,又一切乱糟糟的。谁会那么有心有爱有工夫又有能力始终关照着你们的家人?最重要的是,边关情况异常复杂险恶艰难,各种内部外部造成的意外极多,二位大人执掌边关,千万别出错,否则只怕有一点疏漏,仅仅惹得京中有人不痛快了,瞅着你们不顺眼了,你们留京的家人就得立即近便的先遭殃。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相互照应着,团圆又无牵无挂才是最好最有利于安心守边的。“

    他叹息一声:”唉!一切不是从前了。对乱世得有乱世的心态。对付群丑当道得有小人的那种能力,否则只有枉死。”

    宗泽浑身一震。

    他是极睿智的人,瞬间全懂了刘韐欧阳珣的焦虑不安心思。

    他沉吟道:‘可是,边关它等不得啊?“

    刘韐瞪眼瞅着老宗泽,”到千里之外的沧北,不是到你家门口,你早走一步就能保住边关了?“

    这季节这天气,到沧北,最快也得十几天,去得早半天晚半天有什么区别?该发生的,它总会发生,岂在这半天?

    宗泽懂刘韐的意思,不禁指着刘韐笑骂道:’好你个老家伙,只听说你品行好,没想到你居然嘴这么损这怪脾气。”

    刘韐嘿嘿笑道:‘没点脾气,人不损,岂能在这乱糟糟摸不着头脑的乱世还能如此好好活着?“

    ”我不着急去,根本原因是“刘韐说着抬头望望大雪飘飞灰蒙蒙的天,幽幽道:”海盗不会允许辽国趁此机会侵占宋国。有那么个现成的恐怖力量在。你,我必须尽量快赶过去安抚收拢住军心,却不必急三火四去守边关。你家眷到了再走。就这么定了。就算有人想不准,都不行。否则,老子就不干了。他们爱死,死去......“

360迫不及待。终

    宗泽突兀听到海盗,却秒懂了刘韐的意思。

    宋国对于海盗国,事实上已是卑贱耻辱的下邦番属国,年年担负着明确而必须完成的上贡义务使命,比如茶叶、茶树苗、金银。海盗在宋国有不小的利益,自然不允许只会破坏和掠夺不会建设和维护的辽蛮子随意占领宋国江山。

    海盗国把从辽夏宋越南棒子......卷走的弓弩箭枝又成山的廉价强迫反销给已无力大量制造的宋国,尤其是由朝廷负责付款却直接交付河北两路边军的弓箭床弩等交易,除了为换走宋国尚富裕的铜钱,也是在间接帮助宋国有能力反抗辽国入侵。

    宗泽怒瞪起眼睛,显然恨极了偏居异域却夺了华夏正统地位并且差一点点就毁灭了宋王朝的海盗,但最终却只唉了一声,苦笑。

    一向是天朝上邦主国的中华却在宋这一代沦落成下邦属从小国,遭尽抢掠和羞辱却还得庆幸有这个抢了宋国的强盗在无形中庇护着.......这,这是奇耻大辱,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该谴责谁?

    谴责海盗霸道太先进太强大太强横无礼?

    那更耻辱更丢人.......

    大宋,从君王到众大臣快乐瞎搞,比赛一样争着作孽......把大宋玩残了,好抢好欺,难道责怪别人不该趁机来抢来.......

    难道谴责各方强盗,你该讲文明礼貌,讲和平友爱,讲礼上往来,讲兄弟邻邦亲热一家相互帮助支持,讲天真,讲一厢情愿,讲如何无视并且一边狠坑着本国国民承受种种悲惨辛劳不幸,一边却宁可本国吃狠亏倒贴,让本国人承受一切代价,也要不计代价的决不亏待半点儿”友邦“,讲如何才能更好的惯好“国际友人“更野蛮轻狂胆大傲慢轻蔑放肆,让外族表示勉强满意,达到互惠互利和平共赢,讲大不欺小,强不欺弱,讲你既是超级强国就该象我大宋天朝一向对外苟且仁义谦逊忍让虚荣......那样对我大宋王朝也讲宽容大度、慷慨大方、文雅仁慈.......各种高尚感人人性圣母风度情怀.......大讲如何嘴上说着儒家教典进行诗词歌赋酒色风流放荡虚伪无耻快活,如何轻贱扼杀科技......反正什么都该讲就是不该动武行凶?

    宗泽心里乱糟糟的,一向清晰的情怀这一刻乱了。

    他此前就深刻意识到世界只讲利益,也只有儒教传统下当佛系的中国人才会对外那么做,一厢情愿,可笑,可悲。

    还是那个问题,怪谁呢?

    怪儒家?

    难道儒家学说不对?

    难道讲仁义高尚仁慈伟大人性风范反而是不对的?

    难道三纲五常定伦和维护社会秩序、重孔孟圣人总结倡导的持国仁义大道,轻技巧小道,这些都是错的反而不该的?

    宗泽脑子里瞬息闪过太多忧虑和疑问,却越想越乱。

    他到底是极睿智坚定的人,又年纪一大把了,经历了足够的人生磨砺思索,所以转瞬就从迷茫痛苦中跳了出来,先不去考虑这些眼下没用的东西,笑着一拉刘韐的袖子,”刘大人,你驻守过西北收拾过党项,有对外实战经验,了解边关外敌的真实情况,是真懂带兵御外的。我虽然也有些治军体验和能力,也有勇气决心对抗辽寇,和你比却是完全的外行。我是个穷官,在京城没房产,也不想去驿馆遭罪,去你家品品高官有的富贵日子啥滋味顺便讨教一下怎样守边,如何?“

    这么说,意思就是赞同等着家眷来了再团团圆圆一起安心北上了。

    也是想尽可能和刘韐混熟悉些,尽可能多了解些边关和辽国情况,增长守边实用经验,方便二人日后默契共同抗辽。

    这个老宗泽果然是欧阳举荐所说的那样睿智刚毅果断、踏实务实、擅能拉近关系,咳,是擅长协调关系......

    这个宗老头不是不会溜须拍马套交情钻营,当了几十年的官却只能窝在地方转任磋磨,只是他不屑交通权贵钻营.......

    这样的好官能臣真是难得啊!

    刘韐心里感慨着,却一脸嫌弃地甩甩袖子,”去,去,去。这年月大官家也没余粮啊。想白吃白住我家还白学我本事,你宗汝霖想得美。没大把的好处拿来打点我满意。你休想。“

    宗泽哈哈大笑,不但不”识趣“放弃,反而纠缠着赖上了。

    虽然他和刘韐官街资历差很大,而且可算是和刘韐初次见面,却只这一会儿工夫就感觉已经极熟悉了解了,不虚伪,对脾气......感觉已有了很久很久的交情似的。

    ”哈哈哈.......老刘,我还就吃你住你家还要白学你本事,今就赖上你了,一个大子都肯给,怎么的吧?“

    刘韐满脸苦笑无奈,手指点点笑得得意的宗泽,”你,你这老头真是......真是越活越混蛋了。“

    宗泽越发笑得开心,”我是老头。你老刘也不年轻。咱们彼此彼此。哈哈哈.......我这不叫越活越混蛋,而是越活越明白。有句话叫,有便宜不沾王八蛋,有缝就得钻呐,此次去守边对辽,我就是这心思,现在先拿你老刘练练手........“

    刘韐脸一黑,随即和欧阳珣都不禁笑起来。

    欧阳珣笑着拱手告辞,转去枢密院上班,和童贯私下交流去了。

    刘韐、宗泽肩并肩嘀咕着事,一起出了宫回家准备......宗泽一看刘韐居然不是坐车而是骑马上朝,不禁咦一声,”我说老刘,您这皇帝高参重臣大学士当得也太不会享福了。这大雪大冷的天居然骑马?“

    嘴上调侃着,他眼神里却对刘韐有了肃穆尊敬之意。

    刘韐却一笑道:”你这什么眼神?你以为我什么呢?我这是多练习骑马,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边关都方便逃跑。“

    两个人说笑着上了马,在亲随相伴下离开了皇宫。

    ”汝霖,一场叛逃潮,想必你身边也没剩下几个亲随。要不要派些人手去接护一下你家眷?“

    宗泽知刘韐心意却摇头道:”我宗泽虽然是个不识时务的穷官,穷到连海盗都不稀得看一眼更不稀得抢,穷到疯狂贪婪叛逃潮也下不了手抢,可是就是有义士好汉愿意跟着我到处颠沛流离转任受穷吃苦冒凶险。我夫人孩子有义士护送。“

    刘韐对宗泽的这种为官贫困却睿智有为大得人心的自负骄傲只一笑,心里却说:”民间哪那么多纯朴忠义之士好手会不求享受甚至不娶婆娘只为尊敬或感激你的为官仁义恩情就一心甘愿跟你受苦冒险坚定不移?忠心追随你的亲随全是海盗。是赵岳很早很早,甚至在幼时就刻意安排的人手。没有赵廉的暗中提拔帮助,没有赵岳的暗中庇护,以你宗泽的出身以及为官之道,还想由小小知县迅速顺利升官成通判,又转瞬通判成知州知府?还想清正有为强力为官,先后转任了七八个州府,得罪了无数富绅豪强以及他们背后的政治势力却至今还活蹦乱跳活着并且还一遇风雨就化龙的混成节度使?“

    宗泽的儿子宗颖没学过理工知识,却有机会深习过沧赵之能的数学和经济治国之道,无形中已不是满肚子道德文章读书风流的传统儒教书生,已是半个海盗,只是宗颖不自知而已,却也直接影响到父亲的执政视野新知识新能力。

    宗泽再睿智精明也万万想不到最早的已跟了他十几年的亲随护卫兼执政帮手居然会是才最近几年崛起的海盗.......这些人在宗泽身边也从不和海盗联系,甚至不执行海盗任何任务,只负责保护和辅佐宗泽当宋官理宋政,几乎完全是这时代标准的宗家亲随忠仆得力人手的角色。宗泽上哪发现不对头去?这些人和国主沧赵几乎失去联系也不怕被遗忘,因为他们都是老赵庄人。赵庄的爹娘兄弟亲人会记得他在宗泽身边,时空相隔再久,庄主家也能认得他。

    再说了,年纪大不得不在宗泽身边结婚有孩子的,孩子会“夭折””遇害“”失踪“在老家这边抚养上学成才......而宗泽清正刚毅为官得罪了太多人,暗中不知有多少仇家在盯着报复。身边的”帮凶“家受牵连,弱小孩子总出事,很正常。

    赵岳布局之早之深远之周密细致体贴,常常让知情后的刘韐叹为观止。

    这样的人家,他不飞腾九霄执掌天地众生才怪了。

    远离了皇宫,在马上边走边聊,刘韐和宗泽低声正交谈得投契,突然就听到两声弓弦响,两只利箭从左右房舍隐蔽处暴射而来。刘韐虽是文官却反应很快,立即伏身马上避箭。

    想不到更老的文官宗泽反应也半点儿不慢,同样瞬间趴向马上......转任地方官多地,在复杂的地方官任上太久了,遭遇过很多刺杀,宗泽早练出来了,而且天生有这方面的素质基础,在刘韐眼里就是这宗老头果然有武将之能当得大军统帅。

    但他们躲得快。箭却更快。声音传得比箭速慢。偷袭者无疑是弓箭高手。等听到弓弦响,箭已经飞出老远了。

    还是二人马边的亲随厉害,及时出手,拔刀如电一斩,把冷箭劈毁,再次救下了主人。刘韐和宗泽随即不约而同在第一时间瘤下了马藏在了马边,不傻呆张望着在马上当第二次箭靶子。几个亲随则横刀紧护在左右,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时,似乎是惯常街道行人的几条汉子已突然从怀中亮出了钢刀,而且稍远处还有数条汉子正亮了刀飞奔过来。

    宗泽吃了一惊,越发警惕。

    他以为这些凶汉也是来行刺的。

    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策划刺杀的人是志在一击必得成心收了他和刘韐的性命。

    但,刘韐却摇头笑着说:”汝霖不必紧张。他们是皇城司的人。“

    果然,这些人不是扑向这边,而是迅猛扑围向冷箭者所在........没人再冷箭偷袭。显然杀手已经赶紧撤了.......

    刘韐瞧着宗泽那神情,喟然一叹笑问:”汝霖,你莫非是在感恩君王的体贴保护?“

    宗泽一愣,”皇城司的人跟随保护至此,难道不是君王下令才能有此特别安排的?“

    秘谍司向来只对皇命负责,没有皇帝的命令,这些人哪会管官员死不死的,尤其是在这样的难受大冷天......

    这时,有人过来了,对刘韐利落有力地抱拳行礼,恭敬道:”刘大人,杀手只两弓箭手,一个已在交手中杀死,一个成功活捉了,可惜却是哑巴,没有舌头,而且不识字,什么也审问不出来。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韐笑着微点头道一声辛苦弟兄们了,又说:”这种事怎么做,你们才是行家。相信你们会有办法找到收获的。“

    那汉子嘿嘿一笑,”谢大学士夸奖。小的会上报总管并尽力的。“

    .........................

    宗泽瞅着刘韐,那眼神的意思是:你老刘牛逼大发了啊?你是皇帝高参,难道混得能私自指挥秘谍了?

    刘韐轻叹一声道:”此事不是两位陛下所为。更不是我能对皇城司怎样。完全是秘谍司如今有个好当家的叫周游的有心。”又黯然摆手,摇头,“此事不说也罢。再说就会扯到君王......凭白伤心沮丧,只会扫兴。我们这把年纪了,能去边关守住边防狠狠教训辽寇,尽忠尽责,又能有生之年杀敌寇痛快解恨了就得。“

    宗泽点头,也不再纠缠秘谍事,却若有所思恨恨道:”策划刺杀的幕后者是个精明看得透的高人呐。必是看明白了,只要成功杀了你我二人。那么就等于帮辽国夺取了河北。冒寒冬大雪艰险千里迢迢去向辽国通风报信反而不重要了。“

    ...................

    当天,宗泽的妻子陈氏,儿子宗颖等家眷一路急行也来到了京城。刘韐当即弃家,与宗泽一家起行。

    欧阳珣特意派了手下二百精骑禁军负责一路保护两位大人北上。

    当然这也是童贯大力支持并获得赵佶父子慷慨恩准的。

    ..................................

    梁山。

    水波浩瀚的水泊已经白茫茫一片全部冰封雪盖,冰最厚处不下于一尺。梁山泊此时和可行的陆地没什么两样。

    梁山四座外围酒店全部关门。

    今日,寒风照旧冷酷呼啸,风雪迷漫天地。泊中和周边似乎无人巡逻,不见梁山人半个人影。却有浩浩荡荡大队宋军急急却悄然奔向梁山,他们是驻守济州府的厢军,只有五千兵力却此行一下子就是四千多军力,鬼鬼崇崇,必无好意........

361梁山战起

    济州府兵马都监是开国勋贵子弟王欢,极度仇视赵廉,连带极度仇视赵岳并且极度贪婪于梁山牲畜财富。

    梁山在他眼里等同于一块极其肥美且易吞掉的肥肉,他早想对梁山下死手了,可是却一直不能任性而为,现在好了,京城家里秘密派了人通知他沧北出事了.......

    王欢家那个负责报信的能顺利离京北上来济州把秘密最早泄露给王欢,也是杨林间接协调好了周游故意放过的。

    王欢哪知这个隐情。

    他不知死神降临,只高兴得极欲发狂:赵廉那傻瓜死了?突兀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了?果然是傻死掉了,哈哈哈哈........

    为报仇雪耻,为尽可能多的占有梁山的牲畜财富,为了替朝廷彻底铲除恨之不绝久矣的沧赵杀掉最后一成员赵岳,他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动手了,要做收拾梁山的功臣第一人获利第一人,当天就调兵秘密偷袭梁山,早就准备这一天了,抢先发难,一战杀尽梁山余孽,把所有好处先捏在手中,然后再和皇家和朝中诸权势大家协商利益分配,赢得皇家欢心,赢得众权臣友谊,为王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交换,获取尽可能多的长短期支持关照,能从梁山一事上得到的好处太大太多了,却是他王欢为家族搞来了,从此,朝廷、王公大臣得高看他一眼,家族的同辈人谁不得尊敬他,以后谁还敢轻易小瞧他........

    老牌富贵出身,他算计这些是从小就耳闻目染就会的,天生的一样极精通,脑子似乎聪慧了无数倍,想得广泛而深远。

    济州知府慕容彥达同样不知梁山就是颗地雷谁踩谁死,自然极力支持王欢。

    如今宫中已经没有姓慕容的美艳得宠贵妃了,去年就被勒索去海盗国了,在那边活得怎样,生死荣辱这边自然不知。

    也就是说,慕容知府已经不是国舅了。

    想必以赵佶那变态心性和所处的糟糕状态也不会有心思再认他这个舅子哥。他最依仗的政治靠山也就没了。皇帝不会再关照体贴他。朝中也不会再拿他慕容当回事。想稳坐知府好处宝座,就得设法讨得皇帝欢心再念情照顾他......

    牛羊水产无数的梁山简直是大宋境内唯一的聚宝盆,也是慕容知府唯一能拿得出讨好皇帝的东西。

    为了增强此次偷袭梁山的保密性突袭性,慕容知府和王欢秘密商量后还特意选择了过半夜以后军队才悄悄离城,防止城中人察觉动向而走露了消息让梁山事先有了警觉.......

    王欢在这么多年的军事生涯中头一次在正经事上如此积极主动如此亢奋勤快豪迈,但却仍然没英勇当先上前,怕死之极,仍然一如既往精明沉稳傲慢的只缩后边负责坐镇不动,让别人带队去冒险.......

    打仗是会死人的。

    梁山虽弱而这次无知无备,山上主体虽然尽是些聋哑残疾,却也全是沧赵凶悍余孽,不提王欢深知而最忌惮的沧赵系传统的悍勇善战不惜死,单只是梁山人为保住依赖的最后这块生存地也必定会红眼奋起全部血气骁勇拼了,王欢眼里不算是人的草芥聋哑人这时候也会化身成为一股疯狂吞噬人命的战力怪兽,据薛弼等侦察汇报过的,那可是有一两千.......在地理复杂完全陌生的梁山和这样的不怕死疯子**战,危险不止是有,而且很大,王欢可不想自己在梁山遭遇什么意外,甚至死在最贱最弱者群体残疾人之手,没了命再享受天生的富贵荣华,并且还必然会成为天下第一大笑柄,死了都不得清静。

    负责带队的是济州府首将,一个叫李江的人。

    此人是王家,或者说是朝廷、赵佶父子特意调派来的将官,擅长泅水和水战,本是个水上大盗,骁勇、狡诈、凶悍之极,被朝廷特意重礼厚恩招安了充任水军重将,安置在济州王欢麾下,目标自然是专门等这一天强渡梁山泊收拾赵岳。

    大军悄悄离城,趁月夜在风雪中急行。

    为了减少动静,这次连马都几乎没带,参战将领,除了总指挥李江一人骑马,其余的全部只能和普通小兵一样踏雪窟窿艰难在荒无一个行人的野外步行,却个个兴奋地不辞严寒劳苦奋力扑向梁山........

    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抢了梁山就能过个绝对大的肥年.......而且杀嚣张久矣的赵小二本身就够刺激。

    一想想牛逼到敢在威严神圣的朝堂当满殿众臣的面威胁呵斥皇帝的赵小二狗一样跪在雪窟窿里拼命磕头求饶.......一想到可能是自己凶悍潇洒挥刀斩了赵二,那一刀斩得太漂亮,赵小二嚣张牛逼之极的脑袋飞到半空......无数喝彩.....亢奋得发抖。

    大军当夜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地,天亮后不久就抢奔到了梁山泊附近,隐蔽,歇息,吃干粮,调整体力,缓缓精神.......

    事先布置好的大量探子潜伏在水泊侦察,及时回报说:始终没见有人出没巡逻水泊。梁山确实无备。

    李江等大喜,瞅瞅风雪迷漫的昏沉天空,心说如此糟糕的天气却正是收割梁山余孽的天作之时。

    梁山泊里地形极其复杂,不能夜里突袭,否则视野不明,很容易陷入迷宫一样的广大芦苇荡中转不出来,转出来了又极可能再次不知不觉转入下一个芦苇荡中,净耽误时间和最宝贵的战机。

    再者,夜里突袭,只靠昏沉朦胧的月光也看不清路,难以探得泊中哪的冰厚哪的冰薄不可行,很容易出事。不需要冰塌了死人,只冰破落水惊恐中必然暴出呐喊声,怕是就能惊动再怎么自负官府不敢动梁山也不会完全大意无备的赵小二。

    还有,梁山泊太大了。

    即使从离梁山最近的济州这边进攻梁山,也得在水泊中走老远的凶险冰路。

    难走的水上冰路,又是在向北顶着狂风大雪走的这鬼天气下,进军必然极耗费时间,想在大白天方便地对完全陌生的梁山发起清晰有效进攻,一战杀尽梁山人无一漏网,不惊动周围的百姓,掩盖赵廉没了的秘密不至于因毁灭梁山而无形中让天下共知,辽国自然知道了秘密,就必须早早进入水泊,抢到正午前最有利时光潜行到梁山展开突袭,天黑前结束。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梁山泊外围没见到哨卡巡逻兵,毕竟水泊太大了,以梁山这点人手势力指定看不过来,所以干脆就放弃了,但这不意味着梁山附近也没有人出来巡逻监视。肯定有.......

    夜里潜行是更容易悄悄摸进去,但也同样最容易暴露。

    夜里,梁山哨卡不方便监察水泊冰面。官兵却也更难发现梁山隐蔽在沿途芦苇荡或什么有利地方的哨卡或巡逻队,无法截杀清除。官兵这么多人过来,再注意也不可能动静小到没人听见,极可能已暴露了,梁山哨卡巡逻兵悄悄去报信了......而官兵方却一无所知,还在自以为得计的努力摸黑潜行偷袭过去,结果却是一头撞入梁山埋伏.......乐子大了。

    此战的种种有利不利因素,不止知府慕容和王欢考虑的全面周到,此前就不知反复仔细考虑几百遍了,就是一直烦躁却耐心等着动手这一天呐,带队具体执行的李江也想得清楚。此人可是水上惯匪大盗,对此类战斗的关窍可谓门清。

    这么冷的天在野外,没人会昨晚少睡了点而现在犯困,只会冻精神了,若冻不精神,那就是虚弱要死了,而这些土匪一样的官兵都不是弱者。所以,稍事休整后,吃饱了肚子,又有了精神头,大军立即急急一头钻入风雪中,潜入.......

    一路进军很顺利。

    这几年也不知咋回事,天气越来越不正常了。冬天冷得越来越邪乎,今年更邪乎。梁山泊不禁全面冰封了,而且进来一看结冰还很厚。原本担心的冰薄危险怕是根本多虑了。

    只管盯着大致的梁山方向寻路摸过去就行。

    众多探子在前面探路和负责清剿掉梁山可能的哨卡巡逻队。后面的大队只管跟进。

    行军挺快的,沿途没发现有人........

    终于,梁山在风雪中模糊在望了。此次偷袭已经成功了大半。

    李江等将领大为欣慰,越发亢奋,但同时也不禁感叹:这水泊也太大了,地形太复杂了。数不尽的芦苇荡迷宫。

    好也好在到处动不动就是茫茫一大片的芦苇荡。不但有利遮掩了大军摸进来,而且能提供有效遮掩突袭梁山。

    到了这时候,土匪官兵越发赶得急切,这些家伙一向好逸恶劳,除了吃喝嫖赌敲诈勒索欺负良善时勤快以外,剩下的就是闲散懒惰之极,这次骤然费劲从昨晚到现在赶了这么远的风雪路此刻却都不觉得累,浑身是劲的兴冲冲杀奔梁山。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在积极主动兴奋地奔向死亡。

    到了梁山附近外围确实有巡逻队在巡察。只是官兵发现不到而已。

    梁山巡逻队可不是步行巡逻,都是脚踩滑板在平坦的冰雪面上按各自的防区巡察的。

    就是那种比鞋子稍长较宽竹板在一头两边对称削坑弄窄,然后火烤从窄处烤弯了让那头翘起就成的滑板。简单,简陋之极,但却极好用,踩上两片,直接用配备的长枪当划雪杖在两腿间飞快后点,熟练后就能飞一样在水泊上轻松飞驰。

    飞驰冰上,一个人就能看守一大片泊面,梁山并不需要大量兵力出来遭罪巡逻封锁。

    而且这样划冰就是一种有趣的冬季运动游戏。巡逻不是枯燥苦差使,而是闲得无聊中的一种乐趣,很多人热衷这个。

    这玩艺是赵岳发明的,前世小时候顽皮好动经常这么玩划冰,是当时老家那一大片少年中的高手,高到在开春化冻冰薄到一踩就碎的情况下也照样能飞一样划过去,不会冰塌了掉进河里。这一世,在赵庄和小刘通等照样没少玩。

    这些冰上飞驰巡逻兵精熟自己的防区,很方便隐藏踪迹,而且配备望远镜,远远就能察觉到有大队人潜入过来,悄然隐形,避开,回返,报信.......官兵却太远,又是风雪迷漫,只凭肉眼根本无法察觉有人早发现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天上还有眼睛。

    有一对巨大的金雕夫妻每天飞在高空悄然巡察在广大的水泊上空,代替人守卫浩瀚的冰封水泊。

    它们是赵岳唯一喜爱并愿意亲自饲养照顾的宠物,却是赵岳饲养过数批中最近一批的一对,仅仅是三年的雕。

    这种巨雕也是赵岳师门历来的所谓护教灵兽,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此传统,并且逐步摸索出一套训养和控制这种野性难驯的可怕巨雕的成熟手段,赵岳的师傅当年周游世界就有一对金雕一直相伴,尤其是航海时着实有大用。

    巨雕,主体起源自雪域高原,只这时代有的纯粹的雪域高原这种雕已经极强悍可怕了,能轻松抓起一个成年汉子飞回巢穴和儿女慢慢啄食享用。

    赵岳师门这种雕却是以雪域高原的为主体,加搜罗世界各地的神异雕种历练不知多少年多少品种杂交,反复淘汰挑选出来的最优良者慢慢形成的族群,体型更大更有威力,更可怕,也更聪明有点灵性好养,但这种雕也必然性子更凶野更热爱自由,杂交进化到聪明有点灵性了也照样不爱效劳主人人类,比白眼狼更难驯养成功,养得再细心体贴周到也不是通常的那些宠物,得机会就飞走了,只能用技术手段强制服从。

    赵岳早年养过的那些都先后放弃了。

    他不喜欢这种没灵性,对主人无依赖,只能技术手段强制来的凶残宠物,放生或饲用在棒子半岛,半岛高山已经成为师门巨雕最喜欢的老巢,改造后的半岛可抓获的野生动物也品种和数量极多。还有的就是交给了部下饲用在远澳岛。

    现在这两只却不一样。

    赵岳随着由幼年长大,修行师门绝技基本功日益扎实精进有成。他就有了心思。他不是这时代的愚昧无知土著,虽然不是基因什么的专家,却了解些这方面的知识,总怀疑是自己的基因改变了进化了才会有异于常人的强悍。

    他少时就关注研究基本功,也注意到师傅为他配制并且专门教他必须牢牢掌握的师门那套绝秘药方。

    基本功肯定有改善人体的特效处,但这个药方中的药材也必定是关键,有的甚至可能是来自外太空的强悍异种,本不是地球上的物种,反正别处是没发现还有同类的,所以才有改变基团的禅奇药效.....却限于条件,至今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但有了这方面的认识。而雕是不会练基本功的,却能吃药.......赵岳就偷偷摸摸给自己的宠物雕从小试着喂食点那药。

    很不幸,开始很不顺利。

    试验雕得幸能吃到珍贵的这种药,却不幸地亨不了这福气,没药死也至少没了精神。

    赵岳不气馁,对实验失败早习以为常,又不断调配药方接着实验,历练数年时间,最终他慢慢找到了适合雕吃的.......

    他喂养的雕更大更强悍,抓起两百公斤重的成年盘羊飞回较远的巢穴享用也不是大问题,抓个寻常人带回巢穴当点心那更不是事。好在更聪明,似乎通了点人性,终于有所谓护身灵宠神兽的那种可爱了........

    赵岳的师傅和无量道长惊诧莫名.......只怀疑赵岳真是神灵转世有神能.......

    梁山的这两只更是新品种中有灵性的,完全不需要技术强制手段,成了赵岳的真正心爱宠物,却还不是最有灵性的。

    最有灵性的一对准夫妻雕在湾岛王府那,

    却是小妖最喜欢养的动物,赵岳女友也极热衷这个.....前世,女友却是只关心人,只关心父母、赵岳以及赵岳父母,从来没那份体贴耐心饲养照顾什么宠物,她一直都是被精心伺候照顾的那位,喜爱骑马,也有牧场养着世界名马,但她从来不热心去照顾,都是训马师饲养员负责,她兴趣来了就过来用一用,如果当时勤快了,有闲,玩开心了,心情好,才会顺便和赵岳一起洗涮涮马照顾一下,至于家中五花八门众多豪车,那更是只管用,从不伸手.......这一世却竟然极有耐心和小妖一起精心训养照顾一对雕......看来两世为人终究是对人有重大影响,石头一样坚固的性格爱好方面也还是会有巨大改变。

    济州军进入梁山泊不久其实就被天空之眼看到了,盯上了........赵岳早知道了,却不会亮兵力硬打.......

362冬天里的一把火

    进到离梁山只四五里处,梁山越发在风雪迷漫中清晰,济州官兵越发谨慎,专门贴着芦苇荡遮掩着行踪摸去。

    突然,水泊中顺风传来一股股烟火味。

    芦苇荡突然起火了。

    一处处官兵周围上风口的芦苇全着火了,星星点点的火源在强劲北风借力下几乎几眨眼间就熊熊烧大了并狂暴漫延........

    深冬枯萎干燥的一大片一大片芦苇荡啪啪响着,烈火浓烟冲天而起,顺着北风化为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愤怒火龙怪兽咆哮扑向官兵方向,引燃了更多芦苇荡,火势越发恐怖.......天上飘飘扬扬的大雪,地上的坚冰积雪,都不能让暴窜的火兽平静半点,火海炼狱.......全体官兵,包括曾经的水贼悍匪大盗——首将李江在内都啊一声,无不惊得骇然失色,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拼命向似乎能远离火势的泊面处狂奔去,但浓烟和可怕的热度似乎眨眼就赶上了他们,包围了他们,把他们全部淹在里面.......

    咳咳咳........

    无数剧烈的咳嗽声暴发出来。

    官兵哪还有此前来行凶的快活,魂落魄弯着腰,捂着嘴,红着熏红的几乎无法睁开的眼睛,仓皇蒙蒙然全身较劲拼命奔跑,奔跑.......可是吃奶的劲都用光了,也没有用。烈火浓烟轻易追赶上了,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在烟火中惨叫、扑腾、倒下、翻滚......李江唯一骑着马,马是匹难得的好马,由静改动快,提速快,纵然是在发滑的冰雪上也比人跑得快,李江以为至少自己是能逃脱火魔肆虐的,可谁知战马在急扑来的冲天烈焰浓烟下受惊了,猛然暴叫惊嘶人立而起,发力一下子把惊慌失措的李江甩下马背,自己跑了。李江哎呀了一声,却是摔在雪铺得不薄的冰面上并没受半点伤,冰面很厚也没被马和一身铁甲的他砸破了,李江不幸中庆幸,哪敢多想,急忙窜起来,撒丫子和其他将士们一样靠自己的双腿和火魔比赛........

    但火魔追赶吞噬并不是最可怕的,并不能把官兵全吞了。

    最可怕的是........冰化了。

    冲天大火笼罩波及影响到的广大范围形成了可怕的高温浓烟缺氧空间。

    人在里面已经缺氧无法持续有力奔逃了,冰面还在迅速变软变薄........很快就无数片崩溃,迅速连绵起来成为广大浮冰区,不是此前通畅无阻的陆地了,由冰雪大陆再次化为水泊天堑,而且更可怕更能要命......跑得慢或离火海暴起太近的官兵在惊恐呐喊中一片片栽进冰泊里扑腾着拼命挣扎喊叫。跑得最快或离得够远的也照样难逃厄运,在沉重脚步猛烈跺击下,原本在火海炼狱肆虐下尚且还保持着冰封状况的冰盖被这么多官兵齐心协力疯狂跺击共振下也塌陷,露出吃人水泊相........

    半个小时?十几分钟?

    短短时间内,贪婪,亢奋,心怀无限希望,气势汹汹而来要大杀特杀杀尽梁山一切人类的四千多济州府官兵和将校,全部陷入浮冰水泊中,只有那匹跑得快,也显然比较聪明的战马得以逃出冰塌区,逃过了此次灾劫。

    人,包括精熟各种水战技巧的李江在内都在刺骨的冰水中亡命挣扎,想扑腾到最近的没化的冰面上得救,这是人的本能,即使灵台尚能清醒明知道上了冰面脱离了水区也没用,也照样会全力一心争取......不会水的或沉或浮转眼先死了,会水的也很快身体僵硬了,紫黑着脸瞪圆眼睛拼命向水面上抬头呼吸,绝望哭叫着慢慢停止挣扎叫喊无奈地沉入水中......只有水性好,体质强悍耐寒又靠冰面近的一些官兵才幸运得挣扎出了水泊地狱爬到冰面上,这里面就有李江,但这没用。

    他们已在浩瀚的梁山泊最深处,浑身湿透了,在这样的滴水成冰的气候下,想奔出辽阔的水泊冰封区逃到梁山泊周边有人烟的地方得以烤火活命,那纯粹是天方夜谭,很快就会全部冻僵在冰面上,哪能迈得开逃生的步子........

    李江哆嗦着寒冷如浑身刀扎一样痛苦的身体,一边努力和僵硬做誓死不屈的斗争,远离冰塌区,防止再冰塌陷下去,一边奋力挥舞双臂绝望地向梁山方向扯破喉咙大喊:饶命,救命啊.......我错了,我再不敢了........饶命啊.......

    其他暂时幸运还活着的将校官兵,无论是在冰上还是在水中也纷纷跟着哭喊求饶,其声也悲,其情也哀,凄惨可悯.......

    扫荡了这区域的芦苇却还在点点燃烧的高温区上风口,数支一身白的梁山巡逻队员,脚踩竹片滑板,手柱长枪,在不同方位站着,就那么一直站着,冷冷旁观自己和伙伴们亲手制造的这场灾难杀劫。

    寨主说过来段冰与火之歌?

    这,就是吧?

    火放得漂亮。冰火炼狱形成得够快够可怕。歼敌任务完成了,这场戏上演得也算精彩吧?官兵很努力参演展现......

    这应该能算是达到寨主的冰与火之歌的最低标准了吧?

    不信,你听听你看看官兵的呐喊挣扎.......都歌舞得一直多么卖力,绝对倾情投入了演出,配合得很真实很好很精彩.......

    总之,梁山军只当看客,远远在一边默默欣赏自己的杰作,对官兵的哭喊哀求完全无动于衷.......寨主没说过可饶恕命大的官兵。放火的这些梁山军就不会圣母菩萨。

    他们都是在北方战场杀过辽军甚至战过野兽金军的新式悍匪坏蛋,原本就冷酷自私的心性如今越发强硬坚定,视死亡如平常事,只对梁山自己人仁慈义气友爱,甚至生死与共,对不相干的人可没有闪光的人性。寨主没那要求........

    最重要的是,这些官兵竟然敢来试图杀光他们抢走梁山?

    这是如今的所有梁山悍匪军所万万不能容忍的,宁死也不能容忍。

    梁山是我家,吃得美,住得好,喝得美.......团结如一家一体温暖可靠大家庭,是我和誓同生死弟兄们要依赖的度过兵灾乱世的唯一的落脚点,这些官兵狗东西居然敢来毁掉这一切......你们特么的居然异想天开玩偷袭?居然敢快过年了也不让辛劳了一年的老子能得空放松下来轻轻松松过个好年?我叫你胆肥!我叫你自负心眼多心够歹毒够贪婪!我叫你偷袭......

    李江倒在全力挣扎去梁山方向的冰雪中,仰面朝天对着大雪飞舞的昏沉长空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死前一刻想了什么,嘴半张着,也许是对自己凶强有力罪恶却短暂的一生终于有所悔悟,临死做了忏悔.......

    其他逃脱冰塌区的官兵及将校也一样倒在李江这边,只是在冰雪中僵卧的姿势和神情有区别而已。

    除了那匹幸运的马,此来偷袭梁山的所有生命都寂然在征途中,成了这片浩瀚水泊中的又一批幽魂.......肥料。

    有梁山军从冰雪中拖了平底小河船过来了。

    一条条船推入冰化区,趁着烈火后的温度还残存,水面还不及再次凝结冰封死,全力迅速打捞水面漂着的枪、弓箭.等武器,也用长短不一的钩子或钩镰枪捞尸体,全送到附近的冰面上,由那的弟兄们收拾。至于沉入水中的武器却是无法收拾,只能等明年下水清理干净这片区域,省得有这些危险东西隐在水下威胁下水水军或影响梁山渔业捕捞作业。

    包括倒毙在冰面上的那些官兵,收了腰刀,扒了铁质盔甲......尸体全部拖到大火烧尽芦苇而露出的高地上烧掉........

    烈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持续烧了两个多时辰才烧完。

    强烈而持续的焦臭味和烟火气,随风向南传出很远很远,远到在泊南的济州城也能清晰闻到.......

    四千多作孽凶强有力汉子在烈火中化为飞灰落入水泊或飘到远方的冰雪泊面上,染黑了很远很远一大片的雪地,却也化解了他们此生所有犯下的罪孽,也许烈火也能化尽这些幽魂心中的戾气怨念........火真是人类缺不得的好东西。

    战场清理完的梁山军瞅着远方茫茫的冰雪水泊界,眼神冷酷阴森:谁还敢试图来毁灭梁山,只管来。来多少死多少。泊中芦苇荡有的是,特意设计留置的这种火海冰狱陷阱到处都有,层层陷阱,层层封锁,纵然四面八方一次来百八十万人也得栽在这浩瀚中.......来吧,就怕你没胆子,就怕狗官朝廷死不起兵力.......你们也配和我主较量?也配和我梁山军争锋.......

    ............................

    济州府城中。

    慕容知府和王欢正在欢畅对饮........悠然等着前线传来报捷喜讯,然后动身去接收梁山财富就行了。

    不知偷袭进行得怎么样了?

    带队的李江是绝对的作案好手。梁山泊天堑变通途,加上风雪迷漫和众多芦苇荡有力的掩饰行踪,必能功成。

    梁山就算有些武装势力又怎样?

    赵老二据说武功强悍很能打,又怎样?

    四千多装备精良的强悍歹徒军岂是梁山能抵挡得住的。

    怕就是攻梁山上的山关要费事些。山关一破,嘿嘿哈哈.......

    再说了也不必强攻山关。完全可以避开。

    梁山此时和大陆山川没什么不同,周围那么一大圈,从哪不能找个地方悄悄钻入梁山展开偷袭。从里面破关,梁山关卡建得再险要难破,也能轻而易举瓦解......梁山人只有内乱仓皇逃窜的份,无头苍蝇一般。宛子城一困,赵岳插翅难逃.....

    这对文武狗官全无人性怜悯心,对梁山上千的无辜聋哑残疾男女老少一样杀尽心坚定,此时只为想像交流的这些弱者在骤然杀到面前的刀兵凶残追杀中无助无奈哭喊、绝望、挣扎,鲜血飞溅倒在无情刀枪下的画面而格外亢奋的嗨.......

    谁叫你们跟着赵岳这个孽种?

    谁叫你们是给沧赵余孽效劳的?

    老子是官,一方诸侯,大官,老子出身富贵,是开国勋贵,是皇亲国戚,天生命好有福却没肉吃,尔等连最卑微草芥的寻常百姓都远远不如的该死残疾居然能天天吃肉吃鱼虾?居然能在梁山享受本官和皇帝老子都享受不到的福?

    尔等应该是随时饿死冻死道边的乞丐啊,却过得比本官都快活滋润,既享受了不应该享受的福,就是有大罪孽该死.......杀光死光了也赎不了尔等的深重罪过........若没尔等垃圾消耗掉那么多牛羊水产,这一战本官的收获能大很多........

    二人一边痛骂着梁山一切人,一边心情倍爽的说说笑笑开怀畅饮,可惜就是缺乏美色歌舞助兴.....可恨的海盗......

    “二位大人。远处传来一股股烟火气,应该是从梁山泊那顺风吹过来的。这么远还这么大这么明显在味,可见火当真着的不小。后,又有焦臭味传来,极刺鼻,必是烧尸造成的。持续这么久,这得是多少尸体烧掉?”

    王欢听到手下军官如此报告,也不以为意,反而越发笑得开怀饮得畅快。

    突袭攻破了梁山,自然得把梁山罪徒全部杀光烧掉,就象沧赵家族、赵庄一向凶残热衷的以人肥草地清理战场环境那样,这回也让梁山上的沧赵余孽自己也尝尝当人命肥料的滋味。这也是战前对李江特意交待好的。也就是冬天地冻得太硬不方便挖坑,否则就玩玩活埋,把赵老二及其没死在战斗中的亲信骨干全部活埋,这样才算以其法还治其身的完美。

    军官一听都监信心十足开心的这么说,原本有的一点疑虑也随即消失了,不禁开心笑道:“梁山既灭。大战如此快结束了。都监大人是不是这就起身去赶紧接收了梁山,也省得出战那些人胡来,没大人在场镇着,肆意祸祸,损失太大?”

    慕容知府一听顿时急了,也忙催促道:“这酒席日后可慢慢再吃。有了梁山有了肉,还愁补不上这顿痛快?我等还是赶紧去收了梁山,点清了收获,落袋为安为上。”

    王欢也极想看看梁山人被清剿得如何,更想看看赵二在不在梁山、死了没有、怎么死的......最好是还没死,他要亲手炮制收拾赵岳,如此方能真痛快解恨了,所以大笑应了知府,起了身龙雄虎步走向门外,可是一步入冰天雪地,一股子浓烈的尸臭烟火气顶得他一跟头,更有一股子酷寒煞气透骨钻心一般深透全身,王欢激灵灵猛打了个冷战,厌恶地挥挥手驱赶着似乎满世界都环绕不绝的刺鼻臭味,不肯顶着这恶心环境去梁山了,也被寒风吹清醒理智了不少,心思猛然一动,头皮发麻,怕死保命本能,他收敛了轻狂自信,决定还是耐心等等,等战果报来,确定突袭成功,没危险了再去梁山.......

363嫁祸

    王欢因极度怕死,不肯冒一点险,临时机动没急着去收取梁山,结果却是连带着知府慕容都侥幸逃过此次死劫.......

    与此同时,京城朝堂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朝廷正忙着讨论的是刘韐和宗泽当街遇刺的重大事件。

    确实是大事件。

    如果刺客得了手,刘、宗二人不在了或重伤不能河北东路带兵成行,那大宋王朝就无人能去东路抚军守住边关。

    大宋的官吏只京畿就成百上千,但那都不算数,对东路边防事没一个是有用的,几乎全是只想缩在后方安全当官享福捞钱,指望别人去守边送死的,连去边关都不敢、不愿......也就是说,刘、宗二人的存亡几乎就等同于宋王朝的存亡。

    直接关系到王朝的存亡,这事如果也不属于大事件,那,宋王朝还有什么是大事?

    刺杀案一发生,别说是知晓厉害的普通朝臣了,就是傲慢的宰相以及飘天的赵佶赵桓父子皇帝也惊得不轻,大怒......

    这些眼皮子朝天的大权者这才想起来要对刘、宗二人特别保护......之前,他们一闪的念头都未闪向这个方向,都在忙着考虑“国家大事”,只顾召亲信智囊分析算计辽国会不会举重兵南侵,南侵了,宋王朝必亡,自己应该怎么脱劫和得利......

    他们是大人物,早习惯了下面的官员、别人,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关心他们。他们哪有那个心去细心关怀下官........

    大案一发生,他们才惊觉自己又习惯性傲慢官僚了......幸好秘谍头子周游是有心又能干的,危急时擅能为主为国分忧,此次准确抓住了重点,暗中积极调派了皇城司的力量暗中保护了刘韐宗泽,刘、宗也命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朝堂热烈讨论的就是刺杀案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指使的。

    这个人或一伙人也太阴险恶毒了。这是想一下子断掉宋王朝的希望,是要以小博大彻底挖断大家的荣华富贵根啊.......

    不论是赵佶父子还是依赖大宋王朝才能有稳定高贵日子过的大臣,无不咬牙切齿痛恨.......

    阴谋者到底是谁?

    辽国在京城的辽使官之类的奸细?

    自赵廉一巴掌把辽国拍老实了,辽、宋自动属于彻底翻脸了,那时,常年驻扎京城为两国联络的辽使馆官员等辽人就全部被清理驱赶回辽国了,如今京城没有辽使官了。难道是有潜伏下来未驱走的?

    这可能不但有,而且是极可能有。

    但,无论是不是辽国奸细策划的刺杀,都必定是有人泄露了沧北秘密。知情的朝臣中必有人背叛了大宋.......

    这个人或这伙人是谁?

    可惜,刺客虽然活捉了一个,却是个哑巴兼文盲,什么也审问不出来,绝对的高级射手死士。这案子就成了悬案,怕是永远也无法找出幕后的真凶,但有朝臣背叛了国家是肯定的。

    有了这根刺,这个猜忌的存在,满殿君臣从此都会疑虑不安......

    以后,谁还敢相信谁?

    君臣间的猜忌。大臣与大臣之间的猜忌.......这是个后果严重的极可怕隐患......随时会暴发牵连到任何大臣头上......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官还怎么当?怎么才能“为国为民”虚伪却理直气壮争权夺利为自己堂而皇之谋利?

    一不小心就会被猜忌是叛徒卖国贼啊。

    这富贵游戏还怎么玩?

    尤其是到了现在,没了赵廉和沧北军,大宋王朝指定是没盼头了,说倒就倒,更得抓紧权力和时间尽量多捞些,不然,江山政权一倒,官权成了画饼,得自己吃自己、自己保护自己,没足够的钱事先组建起乱世自保实力,哪怎么行......

    朝臣们,从文相蔡京到武相童贯,到下面,对刺杀案造成的恶劣后果无不忧心忡忡,希望能找出幕后阴谋者,解掉悬在头上的这把要命的无形利剑,以后才好照常行事。

    朝堂上乱纷纷议论得极激烈,却什么也讨论不出来。只能忧心干瞪眼。

    就在这时候,尚书丞李悦(副相,也就是曾经奉令知密州想盯死梁山通海大河查出梁山通海秘密的那位官员,站出来发表意见了。

    李棁,虽然在密州较劲蹲守了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对过境的梁山船只也什么也控制不了,属于碌碌无为的奸贼却废物一个,却极会做官钻营,在密州抚军安民兴农等正经职责也什么都没干,就忙着盯梁山船只出没和搜刮地皮了,刮得从别处搬家到当时被海盗抢的空荡荡的密州安家的百姓又纷纷愤愤惶惶逃离了密州,把个由外州人临时充实起人口的密州整得差点儿又成了海盗洗劫那样的无人区,就这么个东西却照样能“忠君与职守、政绩卓著”高升入中央混上了副相大权.....

    “陛下,臣觉得这事没什么稀奇,没那么复杂,也未必是朝中有人叛国泄露了秘密。在朝的众位大人哪个不是忠君爱国久经考验的?大家不要忘了,刺客是聋哑人,两个都是,而且箭法高超骁勇不怕死。这些特征,大家联想到什么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脱口而出惊呼一声:“梁山?”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朝臣们一听梁山二字,也不禁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议论声顿时就炸了。

    对呀。

    怎么就没往梁山那联想呢?

    聋哑射击高手、骁勇不怕死、为了任务不惜以命相赌,不惜一死,抓住了也仍然宁顽不灵悍不畏死、对幕后之主忠心耿耿铁骨头.......这是沧赵系麾下的共同鲜明特点。只有梁山才能具备这样的死士人手.......应该是梁山干的。

    可是,梁山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沧北事变秘密?在这个时候悍然果断刺杀刘、宗二人又图什么呢?

    梁山成了案件焦点。

    有了这个清奇思路方向,聪明的宋士大夫们、武夫要员们就会聪慧有悟性得很,自动就脑补全了所有疑问。

    沧赵家族极擅长经商和打仗,这两方面堪称没有敌手,都服,这两样事却都得擅长同一件事:消息灵通。

    沧赵老二赵岳虽然在年幼时就早早就被家族分出去单立门户了,但赵岳也是沧赵老太君的心尖子,赵廉又一向极爱护这个年少无权势的草民弟弟,不可能忽视不管,也就不可能双方没有隐秘有效的消息勾通渠道。沧北军集体叛逃了,赵廉猝不及防死在了背叛中,但不可能赵廉的人一个也没逃出这场劫难。那人无力拯救赵廉,只能逃往梁山报信。梁山就知道了........

    至于梁山如此迅速安排了这次刺杀,这里面的原因也很容易了解。

    杀了刘韐宗泽这两位危急时能柱国保边疆的忠能大臣,大宋王朝就没人了。

    宋王朝保不住河北东路,就等同于江山完蛋,辽军一顺利冲破东路,大宋内地的兵力就什么也不是了,不可能挡得住辽国凶狂的兵锋,这意味着所有曾经坑害过沧赵的大宋统治者都得倒霉,从至尊君王到最全国最基层的官吏都得陷入国破家亡的刀兵火海中,都得在辽军疯狂屠刀下战栗中劫。沧赵家族沦落到今天这凄惨地步,完全是宋统治者傲慢肆意作的孽。以那曾经在朝堂上展露过无比凶狂强悍的赵小二那心胸作派,他必定是早轻蔑恨极了宋王朝,现在他大哥一家他祖母也没了,沧州老家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没了最后的制约和牵挂,对宋王朝没有任何感情和忠诚,岂能不疯狂报复?

    赵小二虽年少却显然并非是没脑子也没能力却能瞎折腾出大名头的那种纨绔子弟。

    这一点,当时见识过赵岳在京城在皇宫在朝堂是如何强悍的官员都心里有数,轻贱不屑,却没人真敢轻蔑不当回事。

    赵岳完全有能力制造这次刺杀,时间上也来得及,也根本不在意刺杀会给大宋造成的恶劣后果,那正是他期盼的,只为报仇雪恨也必定要坚决这么做。杀祖杀兄灭族之仇不报,岂能为人?何况是一向强硬无畏团结重情义的沧赵家族子弟。

    为了有效报复,赵岳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何况只需要牺牲两个下人去干掉两个官员老头就能达到目的。

    这事,换作任何有此能力的人也会这么干。

    朝廷、江山政权与草民赵岳有什么关系?

    没有。

    国家亡了又怎样?

    祸害掉赵岳家的正是这个国家、朝廷、君王......宋王朝亡了正好。梁山却还是梁山,以梁山对抗世界,打总是要打的。宋王朝必然早晚会收拾梁山,彻底铲除沧赵。辽国灭亡了宋王朝,大地换作契丹人成了主人,以辽国对沧赵的仇视,梁山是一样下场.....换作谁是沧赵唯一幸存者也不必在乎宋政权轰然灭亡.......无非换了个对头政权。处境没什么本质区别。

    满朝苟且富贵的奸贼对赵岳的报复选择非常容易理解,也很理解。

    换作是他们处在赵岳的位置上只会干得更狠更大........

    李棁清奇的思路与罪魁祸首认定似乎也就顺理成章成立了。

    众臣,包括张邦昌、高俅等要员也认定了刺杀是赵岳搞鬼,从内心里也极愿意如此归罪。这样就不是有朝臣叛国的问题了,就没有相互猜忌的大害了.......大家仍然都是忠君爱国的真君子好官,又能无心理负担和忌惮的潇洒争权谋私利了。

    老奸巨滑的蔡京和童贯内心虽然也极愿意如此一厢情愿的认定案情,却皱眉始终思索着没出声。

    二贼打起了全部精神头,总感觉这事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头,有了警觉,却又一时难以捕捉到到底哪里不对头。

    这时候,一直皱眉沉默的欧阳珣突然站出来了,审视着脸色隐讳得意洋洋的李棁,对满朝人大声道:“大家不要吵了。不要想当然的盲目跟风瞎猜。这事总觉得有不对头。”

    李棁闻声,脸上肌肉一抽搐,顿时沉了脸,满眼敌意不满盯着欧阳:你能知道什么?你能感觉出什么?你倒是说个我听听......

    欧阳不理睬李棁无声的愤恨与挑衅,转头对龙椅子上满脸怒火却第一次体现出奇异冷静沉默旁观态的蠢才儿皇帝赵桓道:“陛下,臣有个直觉,此案必不是梁山干的。臣敢断定梁山那赵岳此时必定还对沧北事变一无所知。”

    抱着拂尘悠然侍立皇帝侧站班的大太监谭稹神色微变,目光严肃盯向了欧阳,却是一种好奇与.....赞叹色。

    赵桓也动了,脸上的怒火收敛了些,换作满眼和善看着欧阳问:“爱卿为何如此说?”

    欧阳珣道:“李大人所提的似乎很合情合理。但有个关键问题无法证明他的疑问思路是正确的。”

    李棁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呵呵,欧阳大人,你到是说说我哪一点是漏洞不能自圆其说了?“

    欧阳珣却以更强硬更鲜明的冷笑回应了他,”你忘了沧北特殊的情况了。“

    ”沧北那只有驻军与僧犯,那的每一个人,包括赵廉自己的家人仆从部属全在内,都在驻军有清晰的备案,其他官员将领的更是如此,那的人,无论是军还是僧人,全是一个盯一个、一队盯一队,一村盯一村,天天点数,不能多一人也不能少一人.........就是如此严密控制所有沧北人员,外人根本无法混进去,而且从食物到一切生活物资全部严控在内,那是高度严密的军管分配,我特意了解过,精细周密之极,没有任何闲杂人能脱离驻军与僧犯的眼睛隐形生存在那。所谓赵廉安排的隐形人手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能存在,他也绝无可能脱逃当时的劫难,从沧北能悄悄逃到梁山报信。他若能,赵廉也绝不会出事。别忘了,整个沧北军上下全反了,没反的必定是被清除杀掉了。僧人也反了。没反的僧人却是对叛逃一无所知的。知情该走的人肯定是被明确点清过人头不漏一个的。在那种情况下,沧北人谁能无人知其存在?谁能知情了却不肯一起叛逃却还能活着?最重要的是,谁能不惊动沿途的任何人,没任何帮助,却能在这个可怕季节穿越数百里的茫茫无人区成功逃到内地?“

    没人是活生生的神仙能不吃不喝悄然跨越寒冬形成的自然天堑逃到梁山报信。

    这个前提条件不成立。梁山不知沧北事变。刺杀案是梁山所为就根本不成立。

    赵桓和很多大臣不禁点头。

    蔡京和童贯则注视着欧阳,眼神复杂之极,但也流露了赞叹。

    李棁却不屑地笑了一声:’欧阳大人说的似乎有理,但也忽视了一点。那是沧赵,是赵廉,善能创造奇迹化不可能为可能。赵廉是沧北之主,他想做什么秘密安排总有这个便利能安置好。陛下,臣敢断言行刺必是梁山所为。”

    也有不少朝臣赞同李棁。

    眼看又会是陷入扯皮打嘴上烂仗,扯个没完没了却始终没个定论。这时谭稹突然阴阳怪气对李棁道:“李大人,您啥时候也成了梁山人赵岳的部下了?”

    李棁猛然听到这个不禁一惊,随即沉脸呵斥谭稹道:“啥时候咱们大宋的规矩改了,宦官阉人也能当朝论国事了?谭稹,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挟持皇帝以号令朝廷?还是妄想做个立皇帝?”

    他对赵桓一拱手,“陛下,谭稹干涉朝政,公然藐视体制祖规,此为大罪,请陛下惩罚。不重罚不足以”

    砰——

    不料,一向没脾气的软蛋废物皇帝赵桓这次却极有脾气极愤怒极有威严,重重拍了一下龙案,瞋目盯着李棁大吼:”不足以什么?李棁,你没行刺掉刘、宗二位忠臣,就不足以帮你的辽国主子灭掉大宋王朝是不是?“

    ”啊?“

    ”........“

    满朝文武听到皇帝这么怒吼,都惊得愣了:咋回事?是皇帝怒火冲顶失控了,为了维护他喜爱的欧阳才幼稚冲动脱口这么说的,还是有了什么真凭实据,案件其实早有突破,皇帝和秘谍头子谭稹知道真相却不说出来,看大家如何表现.......

364历史终究改变了

    李棁玩脱了。

    他正是此次刺杀案的幕后阴谋家,却想贼喊捉贼把朝廷对案件的注意力以及仇恨全引向大家都愿意认定的梁山。

    刺杀原因无它,他当着宋官却是认了辽国为主子,当初在密州时惊骇看到海盗制造的惨相后果,他敏锐看到了宋王朝灭亡的前景,于是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积极谋求了另外的富贵出路。

    他最想选择的自然是当时在宋人眼里异常强大的辽国......他判断强大的辽国会吞并了弱宋一统中国.......

    这次冒险刺杀,李棁算计好了一切,可惜以弓箭偷袭行刺居然也能失败了,只能在刘韐和宗泽离京后再着手突袭。

    手下死士有被活捉的,他完全不在意。

    因为杀手是外宅辽国奸细养的,根本不知他才是幕后的真正主使。就算杀手招供背叛了辽国,事也绝牵扯不到他头上。

    可是,监控京城的不止有朝廷势力,还有更隐秘强大的梁山情报系统。

    时迁经常到李棁家”做客“溜达,早察知李棁的汉奸卖国贼真面目。

    这次刺杀,杨林把李棁的嘴脸通过周游的联络人透露给了周游。周游抓到了代李棁训养死士的那些长期潜伏京畿伪装宋人的契丹间谍,一切就OK了,在李棁上班时,奉愤怒之极似乎要吃人的赵佶父子两皇帝的命令直接封门秘密抄了李棁的家,找到了时迁提到的密室,搜出了李棁明为宋臣暗为辽臣的汉奸铁证......赵桓在灭国危机与极度惊恐中似乎突然变得聪明果断了许多,早知道了真相,居然没宣扬暴露,而是装作无知的照旧上朝,冷眼旁观,看戏.......此时终于发了威......

    李棁的下场就不用说了。

    同时栽进去的还有三个大员。

    其中两个居然是枢密院军机十二房中重要两房的主管。

    这个危害就大了,好比中央军委、总参什么的存在了通敌叛国专门帮助外国对付宋国军事的高级干部,而且还是两个,级别远没尚书丞高,其危害性却一点不小于李棁这个汉奸尚书丞,属于赵岳标准内必须及早清除掉的宋朝廷内鬼。

    实际上这两房军事主官彼此不知底,和李棁也没任何间谍同谋,都是辽国重视的最高级间谍,三方并不通气,各干各的,就是防止万一哪一个不慎暴露了或不得不为了某个重大原因而放弃位置叛逃撤走会牵连到其他汉奸也跟着暴露了。

    这一次沧北事变,这两枢密院卖国贼也各有算盘,不约而同一直静静潜伏,并没有着急采取任何行动,毫无破绽,也自以为安全。但他们不知自己早已上了梁山黑名单,是赵岳必早早杀掉的大害,这次顺手就被弄了。

    周游就以李棁案硬扯上二鬼,把两内鬼也抓了。

    周游主管清剿奸细,赵佶父子对工作太出色的周游倍加信任,周游奉圣命,侦缉、抓捕、审问、看押,全一手掌握,整治二鬼用的全是手下精干亲信力量,这些手下说干就干,没人疑虑周老大是怎么知道二鬼真面目的,周游就有栽脏的极大便利.......以李棁手下供认的名议硬把二鬼扯进刺杀案,秘密突袭抄家,又真搜出了密室和通辽证据,二鬼也就死定了。

    至于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谁会在意二鬼到底是不是李棁同党、是不是李棁手下供认才暴露牵扯出来的呢。

    真是卖国贼,这一点就够了。

    根本没人过问一句二鬼是怎么抓到的、会不会冤枉了。在这个风口浪尖,躲都怕躲不及,谁敢主动往这事上凑........

    但就有聪明人在这个关口上偏偏不知死活,还敢跳出来。

    这就是那第三个被牵扯进去的官员,是位观文殿大学士,宋代各种大学士身份中唯一列入从二品的高级大佬。

    北宋的学士名目繁多:观文殿大学士、翰林/资政/保和殿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翰林学士、资政/保和/端明殿学士、龙图/天章/宝文/显谟/徽猷/敷文阁学士、枢密直学士........这些学士是干什么的呢?管理图书、资料.....皇帝的参谋。

    这位观文殿大学士,并非真通辽,或许内心也盘算过叛国却至少目前并没汉奸行为。他跟着栽进去了却是政治立场、政治态度错误而倒霉的。

    李棁罪证确凿,无法巧辩脱罪,也是诛连九族的下场。

    这家伙一看不但自己的命要没了,再亨不得他最爱的可不惜一切来获取的荣华富贵了,而且要族灭,连给他收尸和香火祭拜的后人都不会有,他吓得瘫软在地,当场屎尿齐流却竭斯底理不顾一切的大吼:“圣上对士大夫太残暴,此非圣君所为,也违背了祖制圣训.......”

    他妄图以宋太祖制定的宽待士大夫、优荣读书人的祖制国策争取到只贬官或罢官发配不杀头从而得以活命。

    他临死前的疯狂呐喊争取,深深触动了当时能在场的五品及以上的要职士大夫的心。

    最近几年,朝廷对士大夫确实是杀伐过重了。

    从数年前开始,太上皇不止残杀犯罪官员,而且动不动就是杀罪官全族,尤其是这回,简直是杀士大夫家如杀鸡,居然诛连的是九族,这,这完全违背了太祖制定的立国国策原则,等于完全抛弃了大宋立国根本。

    士大夫们很想一拥而上以坚持祖制的强大理由反对君王如此残暴肆意杀害士大夫,极想把过去享受的士大夫特权优荣再全找回来,可是心中有这个冲动,他们却不傻,没冲上去闹。时机不对。这时候闹就等于为该死的卖国贼李棁开脱.......

    但唯独这位观文殿大学士不惧。

    他站出来了,因为没叛国行为,自觉一身青白,是赫赫有名的清流领袖,满天下读书人敬仰,朝野举足轻重,不怕自己也会牵连进汉奸案中,坦荡荡理直气壮批评了赵桓:你要遵守立国的祖制.......刑不上士大夫、士大夫纵有通敌叛国罪行也不能杀,贬官、罢官、发配充军而已........

    口才极妙,文采斐然,有理有据,为公所想,忧国忧民.......归根结底强调的是:大宋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皇帝啊,这天下不是你皇家一家的天下,事不是你君王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你是君王,是至尊皇帝,却不是你想杀就杀想剐就能剐谁的,任何大事,你都得和我士大夫友好商量着来,否则我就不拥戴支持你做皇帝.......

    他是在为士大夫集团争取享有的特权,也是在为自己争取特权。

    毕竟,当官的,尤其是当大官的,谁的屁股也不干净。若是祖制不在了,皇帝问罪就能随意杀士大夫,万一轮到自己哪一天也栽了获罪了呢?他可不想自己事发了获罪就没命甚至没家族可活,想争回过去的那一套,有罪?丢官而已,总有命可活,而且说不定时机一到又能体体面面被请回到朝堂傲岸为官做宰,又能富贵荣华的尽情享受下去......

    他太自负自己的身份名望了。

    在这个当口,别人不敢他敢跳出来,是想赢得众臣的好感,进一步树立威望,心中估计过最坏的结果,无非最多被皇帝训斥几句而已。何况训斥都未必会有。赵桓?蠢货儿皇帝而已,既无那胆气怼他这样的重臣,也无口才教训说服他.......

    可是,懦弱没主见也没脾气的儿皇帝赵桓此时却偏偏有了帝王的凶威霸气果敢。

    李棁等汉奸卖国贼要掘掉宋王朝的根,要毁掉皇家的至尊与富贵荣华,要赵桓由皇帝至尊沦落到辽寇蛮子随意虐待屠杀掉的刀下鬼,想要命........这种事轮到谁身上,是个人也得急眼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呐,何况是帝王。

    赵桓再懦弱无能没胆子他也会凶残发狂.......他只是蠢笨些而已,又不是真傻子,为了江山和活命什么不敢干?

    赵桓如临死前反扑的亡命徒一样红着眼死死盯着这位观文殿大学士,霍然起身: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这个时候,你敢跳出来说这个?你,忠君爱国?你,正直君子清臣爱国爱民领袖?你,敢为李棁这等危害大宋巨大的大恶开脱罪责说情?这就是你坚持的政治立场、政治正确?原来,在你心目中,背叛大宋不算什么了不得的重罪,大宋倒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只重视你自己的士大夫特权,其它的统统都是小事。辽国吞并了大宋,吞了就吞了呗。只要士大夫特权在就行。叛国也不应该杀.......怪不得,边关有难,十万火急,你却不象现在这么有担当有勇气出头,与你完全不相干一样,悠然旁观。怪不得每次国家有大灾大难急需要人奋勇顶上去解决了它,你这个观文殿大学士却总是无动于衷,只嘴上漂亮话推给别人.......

    赵桓越想越恼火,如斗牛场上完全激怒的公牛一样鼻孔喷张呼哧呼哧喘粗气,心中杀机越来越强烈不可控制.......

    这时候,站殿值班太监谭稹突然开口了。

    “大学士啊大学士,就等隐藏得最深的汉奸你如何表演巨贼角色呐,你一向热衷沽名钓誉,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有了谭稹及时递上来的叛国罪名,赵桓趁机发彪......

    这位大学士大佬倒霉了,当场扒了官服,摁倒在地.......辩解无用。

    敢顶着风口上,在最需要表明政治正确的时候敢歪着坚持,这是为官从政最大的忌讳,他不倒霉谁倒霉?

    大宋王朝再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它也是君权至尊独裁的时代,敢顶风挑战君权,这是君王万万不能容忍的.......

    大学士头被镇殿武士摁得头顶地上吃灰却仍然铿锵愤然大喝:“昏君,这是无凭无据肆意构陷正直大臣。这是违背祖制肆意虐待士大夫.......老臣无罪。老臣不服。天下读书人也不服.......”

    他骂得没错,嚣张得也没错,上百年的宽容、不杀士大夫政治传统早把这些人惯坏了,他就敢如此当众喝骂君王。

    可惜他不是知道历史的赵岳,也看不到南宋政治的是如何荒唐的,不知道有个罪名叫“莫须有”,不知道就算是能直接决定王朝兴衰荣辱命运的那种柱国大将,也照样罪证莫须有说杀就杀了,何况是他这样简直是公然支持士大夫叛国,而且是于保宋室江山根本没用的官员。他本应该知道的,此时没有岳飞之冤,却有赵廉、沧赵家族的悲惨事例已在眼前。

    赵桓也没,也是再愤恨冲动也不敢嚣张公开以莫须有罪名收拾观文殿大学士这样的影响力巨大的士大夫。无罪?不服?那就让你有罪,让你百口莫辩,不服也得服。

    迅速死了闭嘴了,再不能卖弄巧舌如簧辩解证明什么了,那就是叛国该死的,该被全天下人唾弃的。

    栽上该杀的罪名,在这个时候,那太容易了。

    随便往叛国通辽案上一牵扯,编织一下罪证就行了。反正这一切都是秘谍司单独操控的,是皇权说了算。

    根本不用赵桓和谭稹现指使,秘谍头子周游出场后立马就能随机应变举证出这位牛逼大学士伪忠叛国的铁证来。

    有举报者。

    指证这位大学士叛国是辽国潜伏大宋朝堂的最高级间谍的,正是大学士家的人:大义灭亲的儿子、绝对的亲信——管家以及死士保镖头子等,有数人共同对天发誓指证大学士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忠臣,是绝对的狡诈大汉奸大卖国贼。

    人证有。

    物证更有。

    秘谍司抓了那么多卖国贼,想弄点伪造点叛国通辽证据,编织罪名栽脏哪个皇帝想收拾的官员,哪还不容易。

    这确实是陷害非叛国事实的无辜者,却不是陷害忠良。

    宋王朝养了太多这种学士那种大学士、这个君子大儒大才官那个大儒君子清流官——白享丰厚国孥不干事,更不用负责任的高官,却是皇帝最信任的幕僚高参,皇帝决策的国家大事都是根据这些人的建议来的,一天天无形中放纵了士大夫特权越发超然国家利害之上。歌功颂德糊弄得皇帝稀里糊涂自大美滋滋在宫中醉生梦死,架空了皇权,偏偏赵佶还自以为帝王心术玩得高妙无比,国家的一切皆在掌握中,实际上是根本没人听他的,当金军杀来时,群臣根本不鸟皇权威严,我是宋臣但我就不听你皇帝的,怎么着,赵佶愤恨之极却无可奈何,到了这时候就是狠起心想杀也杀不了想杀的士大夫了,他的皇权威严早不知不觉丧失了,再有金军灭国之势一加成,皇权威严就彻底没有了。士大夫们反对抗金,皇帝就算有勇气想抗却就是布置不了,士大夫们想逼着赵佶父子皇帝出城投降金军送死,赵佶父子就得乖乖听话被强架着去.......

    这位观文殿大学士之流,表面是无辜的,甚至历史评价还是忠臣好官,宋王朝却就是毁在这帮人的自私与自以为是。杀了他们哪一个也不冤。包括刘韐。

    刘韐若不是成了海盗,开了眼界,有了新思想,支持和享受士大夫超然特权,也会是不知不觉毁灭宋王朝的大学士。

    而此时的北宋王朝和历史上已有很大不同。

    有赵岳不断搞事,刺激逼迫得赵佶惊骇发狂很早就开始重罚甚至诛杀士大夫,无形中反而增强了皇权威严.......若是这时候金军或辽军杀到了京城,士大夫们仍然集体当投降派,就算不想听话也绝不敢历史上那样嚣张怼皇权。皇权想杀就能杀得动士大夫。士大夫们绝不敢强架着皇帝出城投降送死,否则先会被皇权屠杀.......

    敢顶着皇帝急眼了的沸腾怒火杀机跳出来的超级大学士也转瞬押出去成了刀下鬼,这吓坏了满朝的士大夫们。

    和李棁私交甚好的显漠阁直学士陈邦光不禁擦了把额头冷汗,幸亏自己没跳出来取巧为李棁开脱罪责。

    他也是叛国已暗中投靠了辽国的奸贼之一,只是和李棁默契有预谋,没行动,他的职位也不重要,不是赵岳必须现在就早除掉的人,他才侥幸还能伪装大宋忠臣安全站在朝堂上,但他已是周游黑名单上的人,会被秘谍盯着随时揪出来........

    知枢密院事,中书侍郎唐恪和观文殿大学士交好,之前也想站出来支持大学士一把,为大家争回士大夫特权,这时候更是惊得一身冷汗。

    适才,他只差一点点就跳出来了,这一跳却就会必然成为可耻叛国贼,皇帝鼎盛怒火杀机下的主动找死者。

    ....................

    今天是漂亮懂事的宝贝闺女的生日.........

365第一斗

    京城朝臣在本就极惊虑不安中又遭受了一波皇帝的凶残屠杀洗礼惊吓。原本得意洋洋的济州府兵马都监王欢日子也不好过,应该说是更难过。当然也包括狼狈为奸的知府慕容。

    这对文武怀着无限兴奋期待等着捷报传来,然后轻快的去接收了满梁山的财富和功劳,然后就会有更美好的一切随之梁山到手而必然降临头上,可是,等啊等啊等,等到水泊传来的能恶心死人焦尸烟火味消逝得一点都闻不到了,传到济州城这的什么战火迹相也没有了,却也始终没传来梁山泊的丝毫动静。带队的首将李江没报信过来。

    更不幸的是,王欢着急而特意派去侦察和监控战果的几路心腹家将及探子人手也全都是有去无回。

    到了这时候,王欢、慕容,再乐观再傻也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何况他们都是官场人精,半点不傻。

    因为什么消息也没得到,梁山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只能完全靠猜。

    必定糟糕了的情况无非是两种。

    一种是去打梁山的官军占领梁山后,集体反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是极有可能。

    毕竟,带队的李江本身就是水上悍匪大盗,招安降了朝廷当了地方重将,却鬼知道他心里对朝廷有几份忠心。极可能对朝廷一点忠敬心都没有。

    那绝对是个凶狂自私只为自己痛快活着的十足十歹徒明白人,又极贪婪狡诈胆大,惯匪成性,只要利益足够大就没什么他不敢干的,一瞅梁山那么多财富那么好的落脚条件,哪还不得顿时红眼一心私吞了。

    若是把梁山的一切老实献给朝廷,立功赚得升了大官,哪又有什么意思?

    如今,大宋物产穷困到高贵至尊的皇帝也没什么好享受的,何况是下面的官员。

    何况这事的功劳首先得归于王欢与知府慕容,带队遭罪冒险攻取了梁山的将领在朝廷眼里充其量不过是条冲锋陷阵的好用点武夫狗,功劳又能换来什么象样的大官?打下个失去沧北军靠山的小小荒野梁山,杀了个山上的沧赵子弟余孽而已,又不是剿灭了田虎王庆晁盖这样的大匪,或是抗击大胜了辽军入侵,立下这一类的朝廷重视的军功。

    没诱人的大官权势荣华风光能肯定指望到,梁山财富落入朝廷以及王欢这些根子硬的富贵人手中,梁山的一切好处被权势者刮分的干净,还肯定远不够分的,那么,象李江这样的以后怕是想吃口梁山传出来的牲畜肉都是没资格的。

    两厢结果一对比,你叫李江这样的大盗明白人如何能不起了背叛官府的私心贪念。

    官兵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样对朝廷没什么真正的忠敬效劳心,一看梁山这么好的地方据倒霉鬼薛弼带队侦察流传出来的消息说梁山大大不同于其它地方,那是被沧赵家族精心布局改造好的,财富、风景硬是把一个寻常水泊野山改造成了不次于皇宫大内的人间仙境,而且比皇宫更别有一番美妙和富有,并且是堡垒土匪官军贪婪一起,再有李江有意挑唆领导,集体轰然造反了,趁机霸占了梁山泊,取代沧赵老二盘踞在那立寨做了水贼山大王,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啊。

    另一种更糟糕的情况是,

    梁山势力并不是官方了解掌握的那么弱,官军去偷袭剿灭梁山却反被剿了,浓烟大火、焦尸味,不是官兵烧掉梁山人尸体,而是梁山人烧杀了官军,而且官军全军覆没,无一人能逃回,全栽在了浩瀚冰泊里,而且王欢和小心眼慕容各自派去的亲信以及探子也全栽在梁山人之手,极可能死得在亢奋快活中却稀里糊涂就倒下了,全成了梁山泊又一批人体肥料。

    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慕容知府和王欢能接受的,也承受不了这种万分亢奋期待却结果完全相反的打击。

    王欢拍拍激跳的心,暗暗庆幸自己太怕死这次才又没冒失急赶去抢战功否则怕是也悄然神秘成了人体肥料。

    怕死太好了,混军旅官途的必须怕死才能活得更安全更长久,越怕死反而越谨慎而安全。以后可得好好保持这优点。

    但,要焦虑惊恐极担心的麻烦来了。

    若是李江那贼厮真占了梁山反了,又极了解济州城兵力极空虚,领着土匪军趁虚偷袭打来,洗劫城池再添当山大王对抗官府的所需这同样不是不可能。城中现在只有几百兵丁,而济州城却是这么大,曾经生活过十几万人也不拥挤,哪防得过来呀?就这么几百个兵哪可能反抗得了四千多凶残对手?只怕没打就吓跑了。

    更可怕的是,连这几百留守城池的官兵也跟着反了。

    只怕李江一来到城下,由守城军的同营甚至同伙的官军反贼一诱惑招呼,守城官兵就快活地轰,合伙了。

    另一个可能更可怕。

    若是梁山反剿灭了官军,然后报复来

    赵老二可是极其嚣张凶残胆横的霸道纨绔,孤单在仇视他的京城都敢肆意乱杀人,随手屠杀京城地痞黑帮,杀禁军,杀京城名门公子高官衙内,杀朝廷的人,屠杀更不可得罪的大儒读书人,杀一切敢挑衅他的人,连尊贵的皇族王爷都大庭广众之下整残废了,并且赤手空拳单身闯大内上朝堂教训了堂堂大宋右相和那时正嚣张的辽使,把满朝人包括皇帝至尊在内都羞辱威胁了泰山打擂更是直接扬言做阎王,这样一个狂徒,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天下人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而且流露出的极度小心眼,睚眦必报,吃不得一点亏,受次得一点委屈,谁得罪了他,他一时也等不得,必凶残暴烈杀谁折磨谁现在想夺他的立身老巢,他岂能吃下这哑巴亏只反击灭了敢来的官军却不进一步寻仇报复幕后的主子真凶

    这可真是要命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一样。

    慕容知府吓得缩在后衙家中瑟瑟发抖,连家门都不敢出,生怕一迈出门槛就会被哪处突来的冷箭什么的暗算掉了。

    王欢是将军却表现得更不堪,吓得差点儿象在边关时习惯的那样当即弃了济州城和差使悄悄逃回京城老家躲着。只是他不能不经过申请和朝廷批准就私自弃职而去。朝廷现在乱哄哄的,皇帝父子都疯了一样正红眼嗜杀不忠的官员,这个时候若是敢露出当官不忠不负责任,后果只怕就不止王欢自己的脑袋保不住,会牵连的整个王家也跟着倒霉

    无奈,王欢只得硬头皮坚持职守,也做了应对,赶紧调人手加强保护自己和知府家,至于城内其它官员,比权势不小的通判,就顾不得了,没那么多可靠人手可调用,危难时只能各人顾个人,当然也不能真完全无视其他官员的安全利益,所以,戒严城池,留守的官兵将校全部上岗守城巡逻值班,严厉盘查进出城的

    同时再派精干人手去侦察梁山泊。

    必须争取得搞明白到底怎么个情况啊。不能靠瞎猜在这整天盲目的提心吊胆,根本不知到底该防备的是谁

    快马往京城老家通信汇报糟糕情况,寻求京城的帮助,也是必须的。

    总算没白混这么多年的官,危急时知道最应该怎么紧急措施应对。

    但是,到了这一步,无论做了多么周密的应对,王欢和慕容知府也是如同两朵亢奋怒放的花却突然遭遇千古不遇的猛烈暴风严寒冰包寒流摧残一样灰暗枯萎没活力气了,骨头本就是软的,这下连心都碎了,惊恐焦虑得魂都几乎丢没了

    紧急派往京城求助的人,如同去梁山侦察的人再次无声无息不见回一样,也是一去就从此杳无音讯,悄然消失在这个茫茫的严寒冬天里,全被紧盯这的梁山人截杀掉了。

    想和京城及时通气?

    那不可能。

    京城王家这边在亢奋焦急等待着济州这边的好消息,可是殷切期盼中左等右等却没等来好消息,是啥消息也没等来,好的没有,坏消息也没有,但王家却心一沉,他们清楚,没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原本王欢早应该取了梁山传来喜讯的。

    那边必定出了意外看来,梁山真未必象外界了解的那样好对付。梁山并不是没了赵廉的庇护就等于断了活路。

    再想想大闹过京城的赵二那气势和能力,王家有人在朝堂亲眼见识过的,那就不是个简单的纨绔,当官玩政治比不上赵廉,但比赵廉无疑更生猛更粗野骁勇能打而且显然更胆大敢干,他领导和盘踞在梁山的势力只怕也不是好招惹的

    沧赵家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难道都是那么厉害?

    难道以四五千朝廷特意配备在济州的强徒军却收拾不了没了水泊天险的小小梁山?

    心急下,王家派了精干人手急奔济州查看情况,并且是为了安全保障能达到济州,是一次派了八个亲信好手一齐做伴去的,可是等来等去照样仍然没任何消息这些人手一出京城城门就被盯上了,到了城外就被杨林的人全截杀了。

    只能眼巴巴干等着“楼上的靴子落地”,这才是最煎熬人的。

    弓引而不发,才是最有威胁力,最令人恐惧的。

    赵岳并不急着报复收拾掉王欢,就是要掐断消息,让济州城这边的小鬼和京城的各种鬼全抻着脖子等“靴子落地”。

    冰封水泊成方便潜入的陆地,梁山也不怕人偷袭打来。

    梁山人尽可从容欢乐过这个好年。胆敢来犯的只是给梁山的年增添些意外的刺激。这的主体人群是坏蛋,不是习惯和只想平安无事的寻常人,过年闲得无聊,能杀杀人放放火,只会年过得更开心痛快,更能感受到梁山家的妙处和珍贵。

    京城中,和王家类似忧虑焦急的还有个石家。

    兵部尚书石肤心痛侄子石符练的惨死和由此造成的巨大门楣耻辱和利益损失,内心极度仇视赵岳家,处心积虑要报复毁灭沧赵家族,发誓赵廉死后决不让沧赵有一丝血脉还能留存人世,并且在贪婪梁山财富同样想除掉赵廉一雪皇家耻辱的父子皇帝默许支持下,他派了有出息的武将宝贝儿子石宝明亲自去了东昌府任兵马都监,并且利用国难后朝廷大力调配整顿全国地方厢军驻军之便,特意从地方军中抽调了精勇人手组成五千东昌悍徒军,时刻准备着赵廉没了这一天到来时能强势有力一举收拾了梁山。当然也是为他家和主子皇帝家抢到梁山的那些牲畜那是如今最宝贵的财富,比什么都值钱。

    石家和王家不同。

    王家是开国勋贵将门,却选择走更风光体面更有前途也更安全的文官路,结果却是纨绔辈出,沦落个文不成武不就,两样都是半吊子,混文官的考不上进士,只能靠蒙荫进官场当小官吏慢慢混,在这一代时没有一个是能混成事有象样重权的,就连王家现任家主也只是混了个体面却没什么实权的四品朝官,其他子弟更不行了,老一辈的充其量是在武老本行混个禁军空名大将,没军权,就是挂个名头混俸禄勋贵体面。从武的,下到地方有了实权的就是王欢一个。王家视为最有将才最能有出息的就是王智慧,却也仅仅是归皇城司管的皇宫守殿班值长,说是将军,实际就是个带队站岗的兵头,也没什么军权,还被赵岳闹金銮殿时当众欺负小孩一样随意教训了,丢尽脸面不说,还受伤了,成为本就鄙视武夫的士大夫口中的笑柄,士大夫们遇见了王家家主时不时会以关怀的语气调侃几句,你家统帅大才宝贝王智慧伤好了没有?

    王家和沧赵之间的仇恨更深了。

    但王家文武权力都太有限。

    王欢就算能紧急求助到了家里,王家能帮的也太微弱无力,急切间救不了王欢。他们本就是在布局赌一把

    石家始终走的是武官路。

    石肤是现任兵部首长。兵部军权小,被枢密院压制着,但管的就是地方厢军,不但能在兵力上为石宝明配备尽可能好的,而且有能力在危急时迅速调动兵力帮石宝明一把。

    没有这点优势和把握,治军没啥能力,但混官场却绝对老奸巨滑有能耐的石肤也绝不敢派宝贝儿子去对付梁山。

    但就算如此,石家也和王家一样在京城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能空忧思瞎分析猜测干着急。

    杨林同样放过了石家通知石宝明对梁山动手,却同样掐断了此后的联系。

    石肤派了几波人手去东昌府查问情况,却始终毫无音讯,不禁大为忧虑宝贝儿子会不会栽在赵岳之手已经死了

    这是诸贼和梁山的第一斗

366风雪沧州,上

    风雪沧州。

    刘韐、宗泽两家在路上汇合了已焦急等在那的李纲一家继续快速北上,此时正行进在沧州。

    刘、宗两家搬家都是三辆马车,就是赵岳家发明并推广的那种四轮人货两用马车,车厢比以前的老式两轮马车长很多也宽一些,载重量大了一倍不止,但马不用承担车与货物的重量,只管拉着走就可以了,大大减轻了马的负担和损耗,也方便了人对马的驾驭控制,驾车也轻松不少,车厢可分三节用,前后两节是装货装物品的,从前、后门装,中间那节是押车和旅行者用的,有单独上下车的门,门上和另一侧厢壁有小窗户用于透气和察看外面,在此时的风雪严冬中自然是关着保暖的.......总之这种马车就象个能到处自如运动的马拉房子,随车的人在里面坐卧自如,吃喝方便........长途能住得较舒服。

    刘、宗两家都是自己和婆娘坐一车,身边剩下的唯一后代——儿子,以及仆从和亲信护卫加一起人较多,分坐另两车,东西主要装在载重轻的主车上。

    与刘、宗相比,李纲家就寒酸多了,虽然也是高官二代出身,却搬家只一车就绰绰有余。

    李纲此时才三十多岁,正是干劲和火性脾气大的当年,还远不是近十年后主导抗金时的能力和城府都较成熟的李纲。

    宋王朝这几年历经大动荡,大磨难,大打击,国情由富得仿佛生活在天堂猛跌落到即便是至尊皇帝想吃口肉也几乎是奢求甚至是幻想的糟糕境地。李纲家也在无法把握的一次次突兀猛烈世道波折中折腾得不轻。

    他考中进士后在京城高兴的当官,壮志满满,斗志也满满,老家的人和物却全在波折中早早悄然没了.......如今李家只剩下李纲和妻子两主人,外加陪李纲妻子嫁过来的那位一直孤身不嫁的忠心耿耿中年女仆,此外别无他人,仆人护从一个也无,子女更是没有一个,在历史上好歹留下名字的儿子李秀之前年就在老家一次出门玩耍时与带队的李纲妾氏及其他后代全部神秘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查无可查,实际是拐到海外了,孩子此时都在无忧无虑的上学,由迁到海外的李家人负责具体照看着,住的地方就在赵岳家王府不远处.......

    李家遭遇的一切是时代飞跃动荡必然造成的后果......

    海外新国讲国家公民人人平等,真正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有钱想干涉司法公正就更不可能了。为了公平稳定,为了权力制衡,赵岳还刻意把三权鼎立法则玩到了极致,不止是大家都熟知的立法、行政、司法方面,三角形权力制衡关系有无数,在国家、社会甚至个人家族的方方面面都或强推或自发形成的、或明显直接或隐形存在着三权鼎立,比如王权、政府、民众;比如政府、军队、民众;比如中央、地方、民众;比如政府官员、情报系统警察等纪检监察执法者、民众;比如赵岳家的国王、家主、家族企业领袖三者或国王、家族、家族企业领袖三者之间的相互监督制衡.......

    赵岳家这一代是别无选择,只能是国王、家主都是一人——赵岳他爹担着,但以后随着子孙的兴盛增多就不是了,国王不一定是家族最聪慧优秀的子弟担任,而是最适合从政为王的那个。家族企业领袖却必定是最出色的那个孩子,这是沧赵家族的根本。国王也不是家主,更不是家族企业领袖,退休并国王职责当得称职有德有远见公平才能自动接任家主,通常不能接任家族企业领袖职务,家族最重要的三个位子是分开的,分别由不同的人担任。

    即使是在条件所限的这一代,家族企业的领袖也坚持独立出来了,并非是赵岳他爹兼任着,而是赵岳他妈担任着。

    赵大有是国王、家主。老婆张倚慧是企业领袖,最高决策者。

    尽管夫妻一体,但却有现实的特殊的意义。

    赵大有是一国一家之主也不能强行干涉老婆如何管理庞大的家族企业,只能提提建议。

    对张倚慧来说,长子必然是国王,国家是长子的,家主位子也会是长子的,那么,钱财——家族企业,包括最根本的科研机构就必须是幼子的。偏心眼啊,而且她认为这样才对两儿子都公平,也最有利于家族的团结稳定长久兴盛发展。

    对她的这种小心思,家中的其他人也没反对意见。

    老太太们,包括赵岳亲祖母、偏爱长孙的宁老太太都默认了,宁老太太甚至亲口说过这样最好。

    赵廉的心思不在钱财上,一心要把新国领导建设成理想中的高素质统一民族强国世界霸主国,要做万古新一帝,完成在弟弟年幼时就达成的兄弟约定,所以从不在这种事上说什么,母亲想怎么干,只要她开心就好。

    就连一向觉得被忽视亏待的赵岳的姐姐赵明月也没任何意见。

    家中的一切说到底全是弟弟赵岳一手建立起来的。

    没有赵岳就不会有如今的一切,只会是挣扎在险恶边关求生的破庄子小地主,而且在辽寇仇视针对与宋朝廷越发软弱荒唐不作为下说不定早庄灭全死光了。哪还有什么风光的现在和无限美妙的以后?哪会有她成为高贵幸福公主的可能。

    此外,事实上她也没亏着什么。

    她是帝国最重要的政府部门——税务总部部长,身为女流,本不可能有的正经国家领导人之一的职位。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上除了武皇武则天以外,她是最具正经权势地位的女性,必将名垂青史。

    她老公更了不得了,从开始就是帝国总理,总领国家经济建设,干得出色,被国民热情称为开国一马,权势地位功成名就就不用多说了,对她也极好,不纳妾,也无心外色,强国强民族的执政目标远大坚定赤诚,她过得美满如意,丈夫也深得沧赵家族的信任和喜爱,是现任国王的最好帮手,是赵廉的最忠实最有能力的政治伙伴,也得到赵岳的大为赞赏。

    能得赵岳的认可赞赏,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政治上如此,经济上也一点没少什么。

    马家是沧赵企业必然的大股东之一。赵明月自己在家族企业里也有股权。真不差钱。而且,谁都明白,只有家族企业掌握在赵岳手中才是最有利最有后劲的。其他人,换了谁也不行。

    现在,代张倚慧具体掌控沧赵企业的实际是赵岳的女友。

    都服,都支持。

    赵岳这位准王妃和赵岳一样神奇,在帝国这兼任着太多顾问指导甚至是监控的职务,从国家大政方针,到宏观经济布局调控,到政府运作,到法律、到科研、到金融,到.......甚至包括情报间谍领域,几乎所有领域她都是高明顾问......

    在很多方面,她比赵岳更精通更显得妖孽。海盗国的超高速发展有她极大的因素在。

    她也在有形无形地强效帮助了赵岳实现理想中的政治、社会治理目标,而且在这方面积极性格外高。

    强推或自发形成的无数权力三角关系促成并保证了海盗帝国的清正,高效,公平,团结统一一致对外,飞速发展,富裕,平安,强大无匹,教育养老医疗健康稳定保障......无限美好现实与前景的生活,社会环境是现代社会也无法比拟的,对宋代人来说完全可比美天堂仙境,诱惑走了李家的仆从.......

    能自己当主人有房有产有前途有保障自在生活,谁特么愿意当奴才整天提心吊胆看主人的脸色?谁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任别人随意操纵.......李纲家的这种情况不是特例,是大户人家遭受的普遍现象......也有赵岳特意如此安排的结果。

    李家不是没有愿意和主人同生共死的忠仆护从。

    李纲之父曾经在边关抵御西夏有功,官至京西南路安抚使,有边关经历,家中总会很自然有些忠勇护卫仆从,但被赵岳刻意安排绑走了,一个不剩。

    李纲忠君爱国,正义热血狂放,敢说敢言,性子坚毅果敢,也......异常固执,对传闻公平先进美好的海盗新国嗤之以鼻,对家中护卫忠仆向往并隐晦希望他这个主人能英明带领着大家弃宋投奔海外的事十分愤怒,斥之为不尊天道伦常,背叛祖宗,数典忘祖......实际也是在维护和坚持习惯的高贵官老爷那一套,官二代哪会容易认可小民才想追求的人人平等.......久而久之就让忠诚的部下认清了他虽聪慧有才也有德却儒腐得很而寒了心,有的弃主自己跑了,有的被绑拐走,一想到到海外能自由公平快乐生活,也能方便的照顾已经在海外的小主人们,私利和对李家的情义能兼顾,也愿意被绑走......

    赵岳的刻意安排无疑是在刻意如此一次次打击李纲:你信守和坚持的那一套不值一文。

    有了人类最应该有的这种先进美好社会在做对衬,没人肯死心眼追随你李纲把儒教以及陈腐传统那一套坚持下去。你目前得到的已经是只有众叛亲离。若执迷不悟,就得被飞跃的人类最应该有的新时代无情抛弃,结局只能死路一条......

    赵岳不会因为李纲是历史上的英雄就会特意任他儒腐守旧顽固到底不符合新国公民要求却额外保他不死在乱世。

    他不是悠然看历史的后世人,而是正在历史中,要面对的是最残酷艰难的现实,要把一切不符合新中华民族要求的人全部无情抛弃掉,尽一切可能减少在重塑中华高素质过程中的人为困难和麻烦。

    当然,他还是特意照顾了李纲了。

    把李纲弄到边关,和刘韐作伴,这已经是在特意人为的强拉了李纲一把。

    在这个世界剧烈改变的大时代,李纲在边关到底会如何选择,那就是李纲自己的事了。

    李纲若坚持儒腐到底,威胁到赵岳的河北东路战略计划,也会被无情清理掉。李纲若是因此不在了,至少他还有后代学习了新知识新技能,有适合新时代要求的新思想,延续李家血脉......已经是尽可能对李纲历史功绩的褒奖。

    此外,为了早点进一步刺激李纲的改变,也方便刘韐更顺利完成东路战略计划,赵岳还刻意设置了一关。

    ........................

    三家人以及护卫随行的禁军二百多精锐骑兵急行在沧州风雪中。

    刘韐、宗泽、李纲三人凑在一起说话解长途的无聊,顺便也交流到任后要如何快速有效安抚好军心守好边防.......

    宗泽从马车中瞅着外面荒芜一片不见半个人影的死寂沧州,触景生情,不禁感慨不已。

    刘韐和李纲也叹惜不已。

    虽然三人都从没来过沧州,却也知曾经的沧州是何等兴盛繁华前景无限,那曾是大宋第一州,应该也是天下第一州,可惜就这么一个充满无限美好与活力的地方,被为官名声本不差的郑居中却短短时间三两下就彻底搞毁了,成了鬼蜮般。

    李纲愤恨道:“郑居中,自私无耻,为官只为个人权力前途私利和皇帝欣赏,歹毒轻浮无能小人,非儒家君子操守,丢尽我儒家读书人的脸面,极度损害了我儒家的形象,祸国殃民,罪孽深重,真是该死。死得好,是现世报应不爽。”

    刘韐幽幽道:“郑居中可是皇后的族兄,尽管郑皇后不在意他甚至不认和他这层亲戚关系,可是皇帝愿意当他是亲近信赖的国舅,而且非常赏识他的文才风流,很信任他,甚至形影不离的常常在一起玩乐。若不是有辽寇和海盗为祸插手沧州,郑居中毁掉了沧州却是能得大功回京顺利升任枢密使武相的大人物。你我之辈只有俯首看郑居中脸色的份。嘿!”

    郑居中算个什么,对国家大局无足轻重。

    李纲李伯纪,你要谴责谁祸国殃民也得找准对象,得谴责到根子上。

    骂只能顺着赵佶心思来的郑居中有什么现实意义?

    不是臣子蒙蔽君王,误了国,而是君王本身荒唐害了国家。李纲,你不要忠君、为君长讳,就一味指责臣子。

    宗泽也知道是皇帝瞎搞的罪过,却忠君爱国不好说什么,只叹气。

    车内一时陷入沉闷,刘韐突然说:“我想到赵庄祭拜一下沧赵家族。你们若是急于到任就先走吧。”

367风雪沧州,下

    宗泽一听刘韐要去赵庄祭拜,想了想点头道:‘老夫也去。“

    说着转头默默瞅着李纲。

    李纲面色有些阴沉,但犹豫了一下后也还是点点头道:’无论赵廉及其家族曾经是如何目无君上,如何狂悖不守礼法纲常,却到底是对国家有大功,确实有古往今来无人可比拟的功绩,这一点不可抹灭,而且他到底是忠诚国家和君王的,始终没真背叛国家,归根结底定论应该还是忠臣。何况人如今已经不在了。既然我等到了沧州,理应去祭拜一番其当代之功其自上百年前的先祖就开始的忠勇正义坚持。”

    宗泽听了这话,暗里轻轻舒了口气。

    他以前不认识李纲,对李纲毫无了解,自半道汇合一路共同北上,虽然只短短几天,他却已经领教到李纲的鲜明个性。

    当官最忌讳的是两种人,一种是有才却行事没有操守底线的小人,这种小人极可怕。另一种就是热血正义在胸却脑子不清的二杆子了,这种人是好人也在尽量做个好官,却事实在常常坏事,书呆子气,性子较真顽固,食古不化,太难合作。

    李纲不是食古不化蠢货,但偏偏正年轻生猛,当官长期在京城大染缸虚浮着,没在地方长时间搓磨,性子和实干能力远没磨练出来,不接地气,却偏偏还为短暂的莱州任自觉治理有方干得出色,越发固执自负,那股子拧劲够人受的。

    此次东路新三边三长官的职责非同小可,当真是到了江山民族生死存亡之冬也,困难太多,凶险太大,任务太仓促太艰巨,三方必须迅速取得共识,结下大义下的一定情义,三边军事高度协调一致才有可能镇住军心守住边防。

    可是,偏偏三个长官在守边上都缺乏足够的威望,却又都是有丰富执政经验有一定的治军能力的干臣,或者可称是宋王朝在灭亡时刻能奋勇顶当起护国大任的最后三个干臣,都有自己的成熟思想成熟理念,而且都是极有脾气个性的......老头

    宗泽还没见到的张叔夜,也是以前压根不认识张,但却已经久闻其在官场上很特别的响亮名声。

    那是个脾气火爆敢干的近乎官场那种认准什么就不管不顾硬要干一干的二愣子似人物,二十年官场经历闯下的祸之多之强悍堪称大宋官场除赵廉之外的又一朵奇葩,却又是极聪明的人,或许应该说是张叔夜的运气特别好,每次闯了大祸,哪怕得罪狠了的是一言九鼎的首相蔡京,他居然也能脱逃重罚,而且官能照样当,无非是由朝堂贬到地方为知州磨着。就这么一个人,其凌厉好斗坚定风格已经鲜明摆在那里,还需要多了解?

    这样的人,他岂是好说服好协调的?

    三边新帅之间,就怕内心谁也不服谁,平常还好,真到了危急关头就坏事了,你说你有理,坚持你的方略,我说我有理,坚持我的......那指定会一起完蛋。

    刘韐相对的威望高不少,毕竟创立过刘法全军覆没造成的空虚危机下却能牢牢守住西北打退党项嚣张进攻的大功奇迹,但这威望还不够,尤其是刘韐此后调回中央漂在朝堂碌碌无为沉寂了好几年,守边创立的威望削减了不少,如今还剩下多少尚未可知,而且对北军北边防对辽国的实情都不那么熟悉,一样是生手,不能让人自然而然的心服口服.......

    说到底,他们三个都不是久镇边防的名将。

    他们不是.......赵廉。

    赵廉,无论天下多少人骂他否定他,无论朝廷派谁来治北军守边,只要赵廉在北军坐着,即便赵廉什么也不干,绝不干涉别人辖区的事,却至少是河北东路的所有长官,包括最高军事长官宿太尉在内,就会自然而然皆得老实低头敬畏着,事实上也不得不服从着配合着。

    纵然是远离沧北幅射的河北西路军和山西西边军那,也会深受赵廉的军事意图动向明显影响。

    赵廉活着时的一举一动都无形中强力牵引着宋王朝全天下的目光甚至是心。

    赵廉一怒领导沧北区区以邪恶僧犯为主的六万左右新军兵力悍然主动发起挑战,在世人眼里是不自量力找死,却能打得凶名赫赫在宋人心中属于绝对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辽国直接跪了......

    这种不可思议的辉煌战绩不仅直接刺激到相邻北军的自发出战勇气雄心热情,也强烈刺激了其它边军的神经。

    那时,与东路战事战功毫不相干的山西西边军都沸腾了,战况一公布,当时满营都在狂呼呐喊疯庆.......

    赵廉悍然一战,点亮了华夏民族深藏骨子里的不屈不挠、铮铮铁骨、血性,打出了农耕汉人掩藏在温和友爱有礼忍气吞声谦让形象下的铁血凶悍雄风霸气.......对懦弱苟且环境下早习惯了胆小怕事、无自信自尊,只求混“和平”日子的宋王朝全天下人的刺激振奋之大,就连组成军队的地痞恶棍各种凶残邪恶分子坏蛋也欢欣鼓舞大叫打得好,甚至跃跃欲试.......

    这就是赵廉的奇才、人品、功勋战绩、悍勇担当,共同构成的强大威望。

    这个人身上有无边的魅力威势,纵然神圣权威的皇帝至尊天子也不能相比,无论他是官还是沦落为背负巨额债务的落魄凄惨贫民,都一样无人能压制得住他的无边威势光芒。

    从国内到国外,举世凡是知其魅力威名者,无人不敬畏或赞叹。

    若是赵廉在,那什么也不用说了,无论新来的边帅你官多大资历多深,都只能、只管跟着赵廉的军事意图转就行了。

    可惜,这位旷古绝今的大德奇才,没了,突兀不在了。

    大宋王朝沦落到只能依靠最后三个肯迎险而上的文官老头子守边支撑国家不灭.......

    这些事对宗泽的刺激太大了,思索感慨不已,尤其是在紧急赴任沧北要亲身面对生死危局的现在。

    极度凶险危急的形势不仅要三个边帅迅速配合好,也极需要李纲这个所谓协调三边的监察者能及时配合上。

    李纲若是能配合好,不止是少了来自朝廷或各部军将的猜忌麻烦,还能进一步加快加强三边及时构成一体防线。李纲若是能干好了,甚至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对三边迅速安稳的意义举足轻重。

    反之,那就是危害不可想像大的可怕超级搅屎棍。后果极可能会是直接毁掉三边,宋王朝随之轰然倒塌.......

    宗泽忧虑的......太多了。

    李纲在东路的地位和作用没那么大那么严重。

    在刘韐心里,李纲能到沧北当这个官纯粹是赵岳想给李纲个机会。他不知道神秘莫测的赵岳为何会对李纲这么个寻常的年轻宋国官僚另眼相看,但他得到的命令清晰是;李纲若是可救,能起到积极作用则罢,不能,就创造机会果断除掉。

    在边关,想合情合理合法甚至看起来属于极正常倒霉死亡的弄死谁,那太容易了。

    刘韐想弄死对边关一切极度陌生的生瓜蛋子李纲,根本不用多费心思。

    敢顽固坚持不适合的,不醒脑子,当三边搅屎棍?

    那就弄死。

    哪还会有什么李纲造成的巨大危害.......

    宗泽哪知道刘韐对气节坚定敢当并且也通一些边关军事的李纲很欣赏很谈得来,实际却心中另暗藏着一股杀机。

    他只是欣慰看到李纲并不是随朝廷、君王仇视赵廉的心思潮流的那种儒腐顽固甚至自私无耻伪君子分子。

    这样的生猛年轻人还有得谈,还可以寄予希望。

    否则还是早早冻死什么的自然病故的好。

    ............................

    赵庄,应该说是柴家庄城堡南门口。

    守门庄丁头目一听来的是刘韐三官而且是想进庄祭拜本庄原主沧赵,原本冷酷警惕的脸上立即变了个模样,笑着伸手延客道:“原来是三位宋王朝如今仅有的好官能臣。“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别人来,要请示庄主许可,你们就不必了。三位大人,请进吧。”

    宗泽、李纲听了这头目的话,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脸色复杂之极,没有马屁中的欢尉,反而有些难看。

    七辆马车在二百随护禁军骑兵跟随下进入天下最神秘最闻名的这座庄堡。

    过了天下独一无二的长长古怪阴森城门洞,刘韐就神色肃穆地下了车,甚至还特意整了整衣袍正了正帽子,显然是要步行入庄,以示对含冤消逝的沧赵家族的尊敬,也许也是想步行好好一路看看这座闻名已久的沧赵祖居到底是什么样的。

    宗泽几乎是不约而同同时下了车,同样神色肃穆庄重,甚至是有些悲怆激动,眼圈都有些发红。

    李纲也没丝毫犹豫迟疑,也下了车,面对这座弥漫在风雪肆虐中的庄堡,他神色严峻,呼吸粗重了些,目光炯炯.......

    随护禁军带队将领向部下一挥手轻喝一声“下马”,率先下马执缰,安静地跟随在三位大人身后缓步而进。

    部下骑兵赶紧翻身下马,一个个牵着马排着队安静地跟着。

    这员骑军侍卫司将领叫曹文诏,并非是开国勋贵曹家子弟,与那个曹毫无关系,是欧阳珣执掌骑兵司后从中层军官中提拔上来的人,在禁军以骁勇过人出名,为人沉稳坚毅沉默,似是木讷不善言,不太会当官,在高俅手下自然混不起来,如今已是京军骑兵中官职权力举足轻重的大将,才三十岁刚出头,他有个少年已显英雄本色的儿子叫曹变蛟........明朝末年有个追剿闯王李自成等流民贼的悍将就叫曹文诏,他有个猛虎侄子叫曹变蛟.......

    引领进庄的并非是守门头目,是另有人,一个粗壮的三十七八年纪的汉子,身膀慑人,步伐间自带雄风煞气,不用说必定是抗辽杀过很多人的,面相却不凶恶,微笑很谦和........正是柴进手下首将——曾经的十八铁卫如今的九将老大铁一。

    在迷宫一样的庄内穿行,到了大约是庄中间一处,铁一突然停步笑道:“三位大人,本庄原主有贯例,外来人马的属从留在这食宿停留,不得入内到主家院落区域,如今是我主在此当家,也照样延袭了旧例。请这些禁军留此止步吧。”

    刘韐没吱声,看看宗泽。

    宗泽则扭头看了看带队将军曹文诏。

    曹文诏表情沉毅,无任何变化,在呼啸的风雪扑面中只目光炯炯默默看着刘韐,似乎是在等与他同在京城而最熟悉也最敬重的老资格守边功臣刘韐怎么说怎么决定。

    不料,进庄后就一直严肃而沉默的李纲突然暴发了。

    “大胆。”

    李纲指着铁一,双目怒睁,厉声喝道:“你算哪根葱?也敢代我们随意安置护卫禁军?”

    李纲发了火,越说火越大了,声音越发霸道凶戾。

    “你说来客属从要止步留这,就得留啊?”

    “沧赵是沧赵。赵廉是赵廉,是大宋立国以来最顶级的尊贵侯爵。他有资格定规矩。沧赵定的庄规,那是沧赵。你,你庄主只是大宋寻常草民中的一个,也敢和赵廉相比也配按沧赵家族定的规矩照样给来客给我们当朝大员立规矩?”

    宗泽皱了下眉头,看看刘韐的反应,刘韐抚须只管望天.......宗泽又转头看着那身躯慑人的大汉。

    铁一,应该是个边区长期抗辽磨出来的铁血凶悍汉子,应该是凶野刚强惯了受不得激的,被李纲如此肆意轻贱辱骂,应该冲动发怒的,可宗泽却看到铁一居然神色丝毫不变,甚至脸上的谦和微笑都仍然在.....宗泽不禁讶异.......

    李纲看到铁一如此神情,这明显是没把他当回事啊,越发大怒。

    但不等他再吼什么,刘韐微哼了声,看看皱着眉的宗泽,然后瞅着李纲道:“伯纪,入乡随俗。我等是来祭拜的,不是来摆官身闹事的。还是客随主便吧。你说呢?”

    说着看着曹文诏,“曹将军,你看呢?”

    曹文诏对刘韐一抱拳,“末将奉欧阳大人严令一路保护好三位大人及宝眷,以遵从熟悉边事的大人您的命令为主。”

    李纲神色变幻了几下,看到刘韐又看着他,就轻叹一声道:“老大人说的是。我等不是来闹事的。”

    随护禁军留下了。

    庄上有人立即出面招呼着伺候战马,引将士们入屋住下暖和着........禁军阵阵放松下来的笑声传来.......

    ....................

    刘韐一行继续深入,等到到了传闻的旧主沧赵大院时,新庄主柴进已经恭候在了大门口,热情满满,开口一句话却惊得宗泽李纲不禁浑身一颤:“沧北军逃光。公廉突没。柴某正日夜忧心边防何人能守得住,看到是刘大人、宗大人来了。柴某这紧悬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一放了........”

    李纲瞪眼恶声急喝:“你,知道的沧北事变怎么这么及时又清楚?”

    李纲和柴进之间,一场激烈冲突是免不了了........

368恐吓、施压

    沧北事变是宋国最重要到能要命的绝密。

    尽管若是没有杨林领导的情报系统封锁京城,宋朝廷啥秘密也掩不住,宋王朝对辽国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可言,但这不意味着宋廷不够重视。它只是没能力控制泄密而已。赵佶父子疯狂残暴屠杀暴露的奸臣及九族就说明其重视程度。

    可是就是这样的致命绝秘,这么严防泄露,那么屠杀敢试探叛国的一切泄密者,控制来控制去,谁知就在河北东路就有区区草民就知道此秘密,随口就轻松说出来了,这绝秘还是绝秘?沧北事变还能瞒得住辽国吗.......不敢想像。

    这事可非同小可,直接关系到宋王朝的生死存亡。

    面对李纲杀气腾腾的喝问,柴进却淡定从容,笑容不变,瞧了瞧李纲,一拱手,“这位是李纲李伯纪大人吧?”

    李纲哼了一声,显然对柴进没任何好感。

    柴进对李纲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反而笑了。

    “呵呵,柴某世居边关险地,最是关切边关事,如今更是居在这偏僻之地,周围空无一人,整个沧州别外没有人烟,全是兽鸟出没的阴森荒野,无任何官府力量保护,敢问我如何能不高度关注边关动态?“

    ”沧北事,柴某窝冬不知,也万万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惨变,可是河间大军大冬天的突然大举匆匆出兵经沧州北上,柴某又如何会毫无觉察?我庄上冬天是要大河破冰捕鱼劳作的,有边军经过,岂会看不到?看到了岂会不查查出了何事?”

    在宗泽、李纲的死死盯着审视下,柴进的温和笑容化为淡淡嘲弄。

    “东路边防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可能危及我满庄人的命。柴某可不是悠然享受万众血汗富贵在京畿受重兵保护的那些好命的贵人。我等边区草民历来只能自己找食吃,只能自己的命自己千方百计保住,却也做不出出卖国家求异族富贵的事。我等之所以是草民正是因为我们太傻,太不识时务,太不懂儒教那些如何立身得富贵的君子大道,太不会叛国投机。”

    这最后一句话就是直接对李纲自然流露出的天然一切优越感和傲慢的嘲讽反击。

    宗泽是好官、难得贴地气的智者士大夫,却也有鲜明的官僚士大夫特点,意识里也是自觉高人一等,比民就该享受更多.......官员统治者和百姓平等?哪怎么可能呢?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官不高贵,哪和民又有何区别.......诸如此类的观念。

    他听了柴进放肆的嘲讽,下意识不禁皱起眉头。

    李纲闻言更是大怒,一句放肆脱口而出,但再想喝骂却也一时无言以对。

    从刘韐那,他也知道了京城有不少达官贵人食国禄受君恩享百姓血汗却在沧北失控的最凶险关头毫不犹豫试图把秘密泄露到辽国.......为了自家能继续富贵,不惜让国家灭亡,让万众陷入刀光血海中,让异族蛮子轻松得意肆意挥舞屠刀.......

    他也知道象柴家这样的边区人家历来是只能靠自己抵抗辽寇一年年一次次肆意抢掠屠杀,活着是命大,死了?没人在意,对官员对朝廷来说,只是纸上的损失数字而已,再好再关心百姓的官也不过是感叹一句惋惜几声而已,然后,一切照旧。就连沧赵家族这样的曾经显赫无两一时的权势人家,当地官府都不当回事,不会出兵保护,何况是边区其他人家.......

    这种种事实,这达官贵人争相叛国与柴进知秘也轻松能泄秘换取巨大利益却一点不动心的强烈对比,李纲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话来。

    他是君子,有操守底线,还不至于因为阶级属性就能无耻地以官身权势理直气壮强说有理颠倒黑白。

    他做不到那么黑厚无耻。

    宗泽却不是好糊弄的。

    他皱眉盯着柴进,声音不大却极严厉追问:“柴庄主,你敢保证没泄露秘密?你庄上的人可是着实不少。”

    宗泽极担心秘密已经让辽国获悉了。

    毕竟,这的人知道沧北出事了的人怕是不会少了。管理森严的军队尚且保不住秘密,何况是区区一庄子。小民首重利,哪在乎什么国家不国家,若是有机会以秘密换取到巨额利益,怕是红眼争先恐后去报告辽国。

    柴进收敛了嘲弄笑容,一脸正经严肃道:“这一点宗老大可放心。我派去沧北调查的人手自然是我最忠诚可靠的心腹人,而且他们始终在一起,一起出发一起回,一个不少,时间上算也不可能跑辽国那。以他们对我的忠诚也不可能叛国泄密,否则我柴家早在辽寇反复侵略下灭亡了,哪还能挺到今天。庄上其他人是不知情的。大冬天的也无人外出不归。”

    宗泽和李纲不禁长长松口气,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但,转眼,李纲又暗暗紧张起来。

    万一柴进暗里早已投靠了辽国,此时就是在演戏糊弄人,寻机在饭菜什么的下毒轻松收拾掉.......这一行人若是一死,沧北没了合格的领导者,那河北东路九成九不保了,大宋王朝也随之完蛋了......多高明的计谋,多划算的手段.....毕竟柴家可是被赵宋强夺了江山社稷的,当年,柴家孤儿寡母被宋太祖......咳咳,此仇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是大太多了....不得不防啊!

    柴进,这么多年来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没打过交道,那眼力早练出来了。

    他察觉了李纲的心思,淡淡道:“我家和赵廉家一样近十年来一直是辽寇仇视的重点,被专门针对。我的庄子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却也不是来个千八百官兵就能镇住的,否则岂能抗住凶横辽寇一年年的意图破庄杀抢干净的猛攻?”

    我要收拾你们还用耍阴谋费这精神?

    要知道,这赵庄地界可是天下闻名的绝地死地。

    只要封锁了西河三桥,就这季节,你们进不了庄子,在庄外无处可避寒,一时饿不死,只冻也冻死了。无论你向北向南还是向东逃窜,也都是进入茫茫荒野山川老林,只能弃车马步行穿越,嘿嘿,只有冻毙山野喂野兽的份.......不死何为?全死在这了,也是无声无息,外人不会知道一点,不过又是边区一件团队神秘消失查无可查的疑案罢了。

    每年在边区悄无声息失踪的人不知有多少。

    你以为这是内地那样人命案重大又难掩真相啊!

    在这,只区区二百随护禁军就能保护你们一行不死?我特意把禁军和你们分开,好杀你们?

    李纲,你想什么呐你?

    宗泽却是早想透了这里面的道理,不禁笑着一拍李纲的胳膊,意思是:伯纪,你多虑了,才想到这点凶险上,反应也太慢了点。你够聪明够有心的,却还太嫩了点........

    李纲不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掩饰了猜忌与尴尬。

    ...............................

    柴进对于这一行人专门来此是为祭拜原主沧赵这事并没流露什么不满不愿意的。

    “我与公廉曾是少时的伙伴好友同窗,那时堪称情同手足,我少时失孤,赵庄主夫妇如我亲父母对我多有关爱维护教导,尽管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了,很早就不再有少时的那种情谊,往日交往只论利益不论交情,但他一家始终是我最敬佩的人。没有他家在沧州,哪会有我家富裕到能凭一庄之力抵抗住辽军反复重点攻略的可能。我欠沧赵一条命。天下人有无数人也欠他们的.......”

    他同意并支持这场祭拜,令手下准备得快速而周详。

    柴进搬到了赵庄却并未住到赵岳家的主宅,也就是赵岳祖母宁氏住的那栋楼。

    那栋两层楼收拾干净后彻底封存了。

    柴进住在大院里的其它房子中。

    宗泽对柴进凭债权合理合法霸占了赵庄却没嚣张得意到霸占住进沧赵主宅的行为大有好感,对柴进的人品认可不少。

    李纲对柴进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沧赵在庄里并没有单独的家庙什么的。祭拜就在这栋主宅前进行。

    桌案擦得一尘不染,上面的祭品丰盛,香炉中香火滚滚......

    刘韐没以示郑重与有官方认可意义的换上官袍,但净脸净手,严肃正经整理好袍服帽子,以大礼祭拜,脚步沉重的上香,神情悲怆九鞠躬,并且在满天满地的冰冷风雪中跪倒大雪中肃穆三叩首.......不为海盗国臣子属下的真身份,不为现实的功利,仅仅只为沧赵家族对华夏民族的无上丰功伟绩,他也心甘情愿如此郑重祭拜。

    宗泽也同样如此。

    老头是个刚毅却感情强烈的人,祭拜之时,不禁热泪滚滚而下:一代奇才忠臣没了,那些奸贼小人得意了,大宋江山却不会长久的,随时都可能国破族亡。这片慷慨养育了无数代人的神圣富饶祖国大地又将陷入无边的刀兵火海血腥中......

    他的心情很滞塞沉重,很悲怆激动,心中堵得慌,很无奈很难受。

    轮到李纲上香了,也是满脸凝重严谨,也是庄重九鞠躬,但却并未跪拜,更未叩首,上香鞠躬完了就完事了。

    他这样做自有他的理由。

    沧赵确实有无人可匹敌的大功,这值得他李纲上香鞠躬,但沧赵也太狂悖,不遵甚至无视中国的很多传统礼法规矩,目无君父,不守臣子之道,不是儒家君子名臣应该有的操守风范,属于为私利和生存权而肆意逆世而行的逆徒。这样的人家不配受儒家君子士大夫以跪拜大礼来祭拜,否则这样的人家也能宽容和认可,儒家大道、传统又如何维护?

    他很有理有节,坦荡荡,问心无愧。

    可是祭拜之后,原本和他关系已经处得着实不错的宗泽、刘韐却一齐不爱搭理他了,无形在疏远他。

    这让李纲尴尬又有些愤然不解。

    他本想解释一下自己不肯跪拜祭祀的正当理由,也相信刘宗二人这样的标准君子士大夫肯定认可他的认识并理解他所为,可是刘宗二人却只顾和柴进说话,径直和柴进走了,无形是把他甩凉在那。他讪讪的只得作罢,心中却更愤然了。

    说话间,天色已黑。

    柴进盛情举行的招待晚宴也太丰盛了.......

    不止品种花样繁多的河产海产鲜味,只闻一闻就能让人口水大流,居然还有其它肉食:猪头肉,红烧排骨,辣椒炒大肠.......肉食特有的香味强烈刺激着人的食欲。

    宗泽、李纲即便是在地方任职,也只是偶尔才能吃到点猎户卖的野味,还主要是数量多也最容易捕捉到的野兔肉。

    刘韐在京城里住,京畿野生动物最贫乏,他更难有机会享受到野味,却和皇帝以及其它达官贵人也不一样。

    他照样是能时不时吃到肉的,而且能吃个够,无非是不够新鲜,只能吃到腊肉之类的耐存品。

    但此刻面对满桌子的肉食美味,刘韐装作和宗泽一样吞着口水一脸垂涎欲滴开心相:“哈,肉食,久违了。”

    在柴进笑容满面盛情招呼下,大家正要敞开肚皮开心美美大吃一通,不料只能当闷葫芦的李纲又闹妖蛾子了。

    “柴庄主,这么多猪肉食,本官感谢盛情啊。我很好奇,这不是野猪吧?难不成你庄上还养有不少的猪不成?”

    柴进筷子都伸出来了,闻声只得又收了回去,看看李纲,很干脆地点头道:“不错。没其它牲畜却是养着猪。”

    宗泽瞅瞅刘韐,眼中闪过一种隐晦与无奈的眼神。

    二人也只得收回已伸到肉上的筷子,默默看着李纲。

    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李纲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甚至会当场闹腾什么。

    这个血气方刚书生义气的人啊,名字真没取错,真是刚.......

    果然,李纲慨然道:“海盗卑鄙贪婪野蛮,一场惊天动地的叛逃国难之祸,我大宋的牛羊牲畜家禽被那些见利忘义数典忘祖居然抛弃祖地的无耻之辈或吃或抢,疯狂扫荡一空。如今整个大宋只有水泊梁山还有牲畜。想不到柴庄主这也还有猪。我想问问柴庄主,你既然有此东西,也必定知道我们的君父无肉食可吃,为什么不敬献些猪种和肉食给陛下?为什么不把猪种拿出来给天下人能养一养,把无耻海盗断掉的这门农事再在我大宋推广兴盛起来,让天下人也能吃到肉?”

    李纲说得好一副理所当然,“不肯把宝贵的种白白献给陛下和天下人,就算你只卖而且卖天价,你也应该拿出来啊,怎可自己守着悄悄的享受?卖,对你家也是大利,必能赚到惊人的利益,而且是会获得天下盛赞的大德之举。“

    李纲越说越感觉自己有理,嗓门越大,情绪越激动甚至有了愤怒与谴责。

    ”柴庄主,如此名利双收的好事,你为何不做呢?难道,你曾经是沧赵的朋友,也学得和沧赵家的人一样只因心中有怨就变得自私霸道,象梁山泊明明有充裕的牲畜财富却就是无视君父与天下万民的需求渴望那样,只顾自己独霸着享乐?”

    “这可不是一个好臣民所为啊。你这是逆世而行的独夫行为,很危险的。你就不怕招来灭门之祸?”

    义正辞严喝问谴责着,还不自觉就带上了官式习惯的恐吓威胁施压。

369你满意么

    等级在人心中。

    有什么样的思想就会有什么样的论点和坚持。

    这与是好人坏人素质高素质低无关。

    李纲官式喝问的理直气壮,恐吓施压得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不合理的。

    柴进听了这些,不禁怒极反笑。

    他早看不惯李纲这种官二代士大夫满身优越感和不自觉间就流露的高人一等傲慢官气。

    他是刚刚才过去的前朝柴周之后,正经皇室后裔,论血统出身比李纲不知高贵多少倍。区区窃取了柴周江山的无耻懦弱苟且赵怂的部下寻常官二代臣子也配在他柴进面前拿高端架子摆谱?

    李纲心高气傲。

    柴进比李纲更心高气傲,比什么吧?血统出身不算,比相貌,比聪慧,比能力,比眼界,比德行操守,比战场搏命厮杀抗击外敌,比身为中华男儿的勇气与担当,比对华夏民族的奉献、贡献........比什么,柴进也没把李纲放在眼里。

    李纲,一个满脑子传统儒腐教条、满肚子道德文章、满心传统内斗权谋心计,手无缚鸡之力,飘飘热血书生官僚而已,却自负才智和高贵正统身份,总觉得自己是柱世的大才良臣,是陷入危急的王朝、这片热土的不可或缺良知担当君子能臣义士。孰不知他所自负的所坚持的对解决东方又一次的血腥屠杀正是空洞洞空虚虚最没用的,正是导致中国再次柔弱可欺、外敌能嚣张轻松打进来大杀大抢纵情祸害的根本原因。他以及他自负的一切正是残酷战争尽情嘲弄摧毁的重点。

    书生自负的才能铁骨气节还不如随便一个蛮子兵的一个凶恶眼神有威力好使。

    当外敌打来时,只能要么仓皇逃窜,要么悲愤无奈自杀殒国或干瞪眼等着受死,连内心里不当人看的最低贱最寻常草芥小兵都不如,小兵在急眼愤然间还能杀个把蛮子报仇出出气,甚至在战场混乱中能杀掉异族大将呢,高贵大才自觉有力挽狂澜之能和神圣历史责任的他以及他之类的官僚书生却只有被蛮子小兵随意羞辱杀鸡宰犬一样随意杀掉的份.......

    每当国家民族陷入灭亡之灾时,书生总体上正是最没用却反而自觉不凡却愤恨在本国本族怀才不遇或自负聪明有识、晓大势、顺天意、识时务、乖巧当顺民当汉奸,成了最有危害的那个群体,进一步加重了中华民族灾难和耻辱。

    这一点在宋代明代表现得特别鲜明,尤其突出。

    中华民族能屹立世界不灭,是无数将士义民普通人,所谓的粗鄙草莽草芥之辈前赴后继英勇奋战牺牲换来的结果,没有这些人铁骨铮铮的坚守和一片片倒下的伟大牺牲,其它一切的所谓伟大英明智慧.........都是空中楼阁,根本不可能存在。

    柴进的思想高度远不是李纲能比的。

    他的优越感远比李纲强烈。

    他岂是能受得李纲肆意耍威风使气的,何况这是在他家,是在他能操纵生死的地盘。

    柴进怒极反笑。

    李纲越发恼怒,还嗔目更理正气足喝问:“柴进,你笑什么?你敢目无君父?敢对天子心怀怨愤?你敢嘲笑本官?”

    柴进越发笑得响亮,好一会儿才收声,轻蔑地瞅着斗鸡一样抻着脖子的李纲,直面感觉这个李纲和他以前所见识过的太多腐朽只会傲慢自大凶横坚定对内撒野的宋官僚士大夫没什么两样。

    他实在想不明白赵岳为何对这样一个迂腐冲动书呆子官僚另眼相看。

    瞅着李纲不知中国再陷兵灾乱世根本原因、满脸不知死的无知样,柴进突然有点可怜李纲,反而不那么生气了。

    他换成了一副好奇的眼神瞅着李纲,嘲弄问:“尊贵的李大人,你说说我为何要把猪种奉献给皇帝?因为他英明伟大,严谨自律,勤俭节约,奋发有为,把国家治理得富强昌盛、满朝忠臣干将、百姓生活的清平富裕安乐?因为他领导的朝廷、官府尽职尽责有良知人性英勇顽强有力保护了沧州众生,保护了我庄上的人至今居然还没死干净了?”

    李纲更怒却一时语塞,

    皇帝确实是风流放浪娇纵任性瞎搞,太荒唐.......官府确实是只顾盘剥和暴民,视民众为草芥,不尽职责.......

    但李大炮如何肯服人?

    瞪眼凶凶瞪着柴进,嘴唇蠕动,无疑是想迅速组织起词有力的反驳教训甚至是威胁柴进。

    辩论,说些屁用没有的大道理,把罪恶强辩为正义,把祸害强辩成无辜,推卸责任......这是儒生士大夫最拿手的。

    柴进看着李纲这样,不禁又怒从心起,这次直言不讳冷笑道:“要我积极主动奉献,让宫中那荒唐主吃得满意享受得开心?莫非是为了感谢他祖上不守儒家强调的为臣为君子之道欺我家孤儿寡母趁机夺了我家江山?感谢他家由臣下翻身当了我皇家的主人,以奴欺主,用我家给的兵权俯视拿捏着我家的性命,却没象历朝历代那样斩草除根凶残杀光我家?”

    李纲正愁没合适的理由反驳柴进,一听这话顿时狂怒,也有词了。

    “大胆!”

    他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鲜汤美味溅出不少,杯倒盘晃,热腾腾喜人的盛宴顿时变得有些狼籍........拍得始终沉默旁观的刘韐和宗泽大皱眉头:李伯纪,你静静享受这顿美餐,在这别瞎折腾,先消停点行不?

    也拍得柴进勃然大怒:你敢在我家对我这个主人拍桌子逞凶威?你活腻味了你.......

    李纲却怒火更盛,旁若无人起身大喝道:“你敢怨恨太祖夺了你家江山?”

    “当年,柴荣架崩。你家当时只剩下无知也无能的孤儿寡母,如何能领导一个国家在五代十国那样的混乱凶险环境下生存?如何能保护天下的万民安宁生活?

    天下不是你柴家一家的天下。江山,有德有能者据之。

    太祖英明勇武有大能大德,有何不能取代柴周坐了江山的?

    若当时太祖死板不知正确取舍,任你家孤儿寡母当政,万民还能有活路?汉人、我汉文明如今还能存在?

    太祖当年没按历代惯例那样把你柴家斩草除根,反而保护了你家,还给了你家一些保障存身的特权,难道这不是伟大感人的仁慈?你还能存在?还能在这悠然当地主过美日子?你,你柴家难道不应该对皇家感恩戴德.........”

    吧啦吧啦

    李纲一口气喷了不下二十句,充分展现了当年朝堂皆敬李大炮的威力。

    他是宋太祖”优荣读书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以文制武、重商不限制土地兼并”等等立国政策的直接受益者。

    身为既得利益集团一分子,还是享受到较高级优待的那种满身优越感的官二代,他自然是坚定维护宋太祖篡位的正当权力和声誉的,自然是积极拥护宋王朝的。

    他喷得不但坚定而且理直气壮。

    却喷得柴进杀机上窜,却轻蔑瞅着万分激动的李纲,呵呵笑了几声,鄙夷道:“儒家经典说君权神授,作臣民的要不讲条件不计代价的忠君爱国,这是你们强调的。说天下不是皇家一家的天下。江山宝座有德者就能占有的也是你们。嘿嘿,你们呐,总是说的那么有道理。我才学低浅,口舌不足,对你们这种的不要脸居然无言以对。很好。好得很呐”

    李纲这下彻底激怒了:我是严守儒家信条的真正君子。我是忧国忧民的真正良臣好官......你居然骂我不要脸?

    却没等他怒火冲顶再发威,柴进已竖眉冷目厉声道:“君王是你爹,不是我爹。你要一心一意维护你皇爹,要虔诚忠敬孝顺他,要处处为你君父爹辩护着想,要惯着他继续荒唐作孽祸害苍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那是你的事,与我没任何关系。我没那觉悟和义务无原则地敬爱维护谁。你想怎么孝顺你皇爹,没人拦着你。但有一事与我有关啊。你现在是在我家,而且是在免费享受我庄上百姓的血汗盛情招待。既然你那么孝顺爱戴你的君父爹。想必你的君父爹知你满满的爱心和热血忠诚也非常爱你关心你,即使你远到了沧州,自然也应该会有你那皇爹殷切关怀你,能及时提供你一切所需。”

    他霍然起身,指着门口喝道:“现在,你自觉离开我家,马上滚出我的庄子。到外面找你皇爹要房子避寒,要吃喝享乐去过夜吧。立即,马上。”

    “你若敢不自觉,你会知道边关有边关的特殊规矩和生存法则,会知道你自负的官身权威在边关只是个屁,你高贵的小命在边关并不比蝼蚁强多少。就你这样的迂腐自大蠢货官僚,去了边关任要职,不但无益反而必有大害,只会把原本还安稳可用的土匪边军很快玩弄激怒得军心失控逆反,只会让你敬爱的君父爹更快地跌下宝座成了异族刀下的猪狗。”

    忠君爱国因而也满脸阴沉恼怒的宗泽猛然听到这些话,脸色不禁骇然一变,下意识看向真正了解边关的刘韐。

    刘韐满脸忧虑的微微点头,嘴唇无声地蠕动说了什么。

    宗泽却看懂了。

    刘韐是在提示他,就让这个身份特殊的草民柴进好好教训教训李纲也好,不然就这么个热血棒槌必会坏了边关大事。

    宗泽微微点头,心中也不对柴进那么愤怒了。

    他久历地方,心里很清楚,柴进对朝廷君王的愤怒不屑不是特例,而是普遍性。

    太多国民,包括失势的广大士绅,甚至是权力在握的官吏,骂朝廷骂皇帝的话比柴进的嘲讽粗野难听放肆无数倍。

    是朝廷、君王犯了太多错,甚至是造了太多大孽,太招人恨,才让天下人如此鄙视痛骂.......怨不得别人骂。

    宗泽老辣,能有此觉悟,能想得通。

    但年轻气盛的李纲还做不到。

    李纲,在神圣朝堂喷权臣喷皇帝都无惧,在乡野庄子怼个草民,他岂会怕了。

    怕了,我就不是李纲。

    柴进对这样的自觉代表正义和正确的可笑官比对寻常草民歹徒坏蛋更鄙视更痛恨。

    中国的事从来不是毁在宵小草民歹徒之手,正是毁在这些自诩伟大君子正义的官僚士大夫之手,罪孽深重却不自觉。

    “听懂了?你赶紧滚出我家,看看你无限敬爱的皇爹会不会神奇地及时伸出关怀的大手帮助到你。若是没有。你早早在外面冻死,迅速了断此生,不会祸害到边关,反而是你对你皇爹最好的最需要的忠诚孝顺奉献牺牲。“

    ”没你祸害边关,我这庄子也能在这乱世多生存些时间,会感谢你的牺牲。嗯,我会象你祭拜沧赵家族那样也给你上上香......带着你的高贵家眷滚吧。别以为只你当官的才有资格行凶欺人。你别逼我果断杀你为边关大事除害。”

    李纲气得浑身发抖。

    他长这么大也从未听过这么恶毒的呵斥咒骂这么恶劣的评价,没听过居然有人敢如此放肆地鄙视君王。

    他怒极只想杀人,

    可惜他是文官,身边没带刀,否则一定会拔刀扑上去砍了这个狂悖胆大的草民刁民前朝余孽。

    他很想冲上去挥老拳暴打柴进,一气打死才解恨,可是看柴进那健壮挺拔身姿就知道这是个强勇习武杀过辽寇的强者,他是万万打不过的,逞强上去只有被虐......

    他很想威严喝令:来人,给本官拿下这个狂徒,先重打一千大板,然后削首示众。

    可惜,他身边连个家仆都没有。

    柴进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宗泽,再盯着李纲嘲弄道:“你以为我刚才骂你的话只是我自己含怨这么想的?”

    “人活在当下。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念念不忘旧时事,还去计较,除了让自己煎熬难受,有什么意义?赵宋夺了我柴周江山,老掉牙的事了,是是非非,对与错,重要吗?对如今的现实有意义吗?我也无能力无那个资格去计较什么皇权。在这个越来越明显的乱世末世,我带着庄户们缩藏在这赵庄大院偏僻荒地,能一直苟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

    他指指外面越发弥漫强劲的暴风雪世界,冷笑道:“你李伯纪,难道没听到全天下的人是怎么说朝廷说皇帝的?天下人骂的那才叫恶毒放肆,可怕。你也是当过地方官的人,难道一点不知道百姓,包括官、兵是怎么轻蔑皇帝的?”

    “呵呵,宋王朝到了这个时候,你李纲竟然还敢咆哮什么天下不是皇家一家的天下;江山,有德有能者居之?我相信,你的这番对皇家的赤诚忠心的话,传到了那对皇帝父子耳朵里,你的结局却只会是丢官罢职,不死算便宜了。”

    无惧无悔,斗志昂扬的李纲听到这话,激怒涨红的脸不禁一僵,失去血色,变得苍白,满身的气势豪情全......泄了。

    柴进却并未放弃进一步打击,嘿然道:“你愤愤还想挥军捉了我定我的罪?还想把我庄上的猪种全收了敬献给朝廷以利你所谓的天下?”

    “你难道不知道我家是有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不知道就算我有造反的死罪却也可以脱罪不死?”

    “我杀你当真可以如杀鸡。杀了你也不会有事。我还是悠哉的乡野草民庄主。我,确实很感激太祖当年的仁慈。”

    “李纲,我这么说,你满意么?”

370过关

    冲突到了这一步,李纲是无论如何也没脸再在此坐下去了,更别说有脸享受丰盛宴席。

    他很想潇洒硬气地一甩袍袖,带着家眷离开庄子你小民柴进想留我当贵客,我还不稀得呢

    可是一想到出了这庄子,别处全是荒芜一片,连个勉强能遮风挡雪的半塌茅草房子都没有,一夜暴风雪过去指定得活活冻死,明天,吃好睡足了的刘韐和宗泽精神抖擞悠然出来汇合他上路,看到的只会是他一家冻得石头一样硬的僵尸。就算能跑到还残存的盐山县城那找到房子住,可是来时已经看到了,那的房子全部没了门还少窗的,和住露天地也没太大区别,而且只怕在冰冷难受的睡梦中还得不知不觉喂了野兽

    他可以为了脸面、尊严,毅然离开庄子去承受一切,可是,家人何辜

    他妻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干,却得嫁鸡随鸡跟着他出去活活冻死李纲如何能潇洒硬气得起来

    龙困浅滩尚且遭虾戏。虎落平阳要受犬欺。

    李纲,一书生尔,既不是龙,也不是虎,落赵庄这,他能有什么招什么脾气

    可是,厚脸一把,不离开也不行。

    柴进厌恶他,甚至仇视他,边区抗辽抗得凶野,没在刚才的冲动一怒下杀了他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了,他只能离开。

    就在李纲进退两难,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多嘴多事了时,刘韐起来了,嗔怪他道“这虽是柴家了,却仍然是沧赵家族列祖的英灵栖息之地。伯纪,你在此生事,无论多么忠君体国,都首先是对沧赵死难在此的英灵不敬。不应该啊。”

    刘韐很懂李纲忠君的心思,却也很明白李纲敢在此发威的原因。

    无非是觉得自己是官,权贵,而这全是边区荒野卑贱草民,他有资格,有了合适理由就可以肆意耍官大爷脾气。

    若是换个地方换个人家,或者就是在这里,却是沧赵家族仍是地主,你看李纲还敢不敢威风凛凛说这些蛮横无礼话。

    李纲正直敢言,爱喷人,但他不是傻子没脑子真不怕死,敢惹怒沧赵,杀他不过是踩死只蚂蚁

    赵廉清除朝廷阴谋安插沧北的官员,无论那些官是文是武,无论多大的背景多高的级别声望,都一样随便就砍了,甚至逼着自己挖坑把自己活埋了,凶名赫赫。若说沧北事,别处官员看不到。那,赵岳的东京行一路屠杀却是直观的,那是真敢干。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忌讳,你和我作对,你威胁到我了,我就杀你,能杀掉你宋官皆恨,也皆惊惧。

    李纲又不是石头心铁脖子,也照样得怕。

    正常人,谁不怕无所畏惧的强大屠夫啊。

    而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这又是人的本性。

    欺负柴进是失去江山王权的落魄皇族后裔而已,尽管这极可能只是李纲下意识的行为,非有意生事欺负人。

    但,自负君子光明正大的李纲,这一回确实体现了一把官爷恶霸作派。

    这是社会风气和思想观念决定的。

    李纲是命好的官二代,而且自己就是大官,他也不能免俗。

    若是柴家过得很悲惨,他或许会同情展现高洁君子好官的情怀。但柴家过得居然比皇帝都好,他就受不了了。

    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

    宗泽也起来了笑道“伯纪,你是个君子,也极想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可是就是这脾气,呵呵。柴庄主说得对,边关不同于内地,更不同于京城朝堂。朝堂、内地做官那一套怕是难以在如今的边关行得通。年轻人要稳重内敛多思多反省啊。这是做官必须的修养。也是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了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适宜,才是唯一衡量是否正确的标准。”

    书上的东西、朝廷要求的,讲得再正确有道理,它不合时宜地宜,那也等同于没用的、错的。

    忠君爱国,积极为天下着想,没错。

    但,照本宣科,生搬硬套,到处硬来,显得就你伟大无私,别人都是自私的渣渣,只会坏了大事,招灾惹祸毁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别人,甚至会毁了国家。

    李纲,你千万吸取教训啊。你若是到了边关还这样,那就可怕了。我怕你张嘴就会害死了我们一切玩完。

    刘韐、宗泽左说右说,都在委婉批评李纲,实际也是给柴进面子,在为李纲找台阶下,让李纲能有脸留下来食宿,不至于带着家人狼狈在外遭罪甚至冻死。

    关键是,柴进是大宋最特殊的草民。

    但凡顾忌点名声的官,谁愿意害死柴家背那史书骂名。而这是柴进的家,柴进说了算。

    纵然是顶级权贵高官在此也不好强迫柴进干什么,玩硬的强迫,也未必能强迫得了能抗辽始终不倒的庄子岂是好欺压的。柴进也明显是个一身傲脾气吃软不吃硬的公子哥。你不给他面子,他就会死怼你。柴家也就剩下这点空壳面子了。

    台阶给了。若是李纲死要面子或不知进退,那指定被冷酷赶出去。

    就象柴进说的那样,皇帝不是我爹,我为什么要拿我家独有的好东西孝顺他惯着他对李纲也一样,柴进没义务宽容惯着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李纲,照脾气看也绝不会惯着李纲肆意大嘴巴生事耍这毛病。

    宗泽笑呵呵劝说着满脸怒气的柴进,拉柴进坐下。刘韐则趁机拉了脸色变幻不定的李纲出去了,让李纲自己回房先歇着如此就错开了柴进发怒赶李纲走,而李纲必定死要面子只能“潇洒”离开。

    李纲回到房中。房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知道婆娘和家中唯一的仆人老妈子与刘家宗家的家眷在别处吃酒席,此刻怕是正吃得舒适热闹满足开心得很,还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禁幽幽长出一口气,心中实际仍气愤难平,居然被个草民肆意羞辱欺负了,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糟糕经历,耻辱

    今日生事,施压,想强逼柴进把猪种献给皇帝享用,除了李纲信奉和坚持的儒家君君臣臣那一套思想内因以外,如此奸贼贪官一样蛮横无耻强索民财,还有个客观上的思想动力李纲对君王这次一下子越数级升他做了这么大这么重要的官,这么重视他的才能操守,这么大胆重用他,他正振奋感激着君恩厚重,并且在不得意时原本的内心也暗骂过昏君转而又认为君王还是英明的,只是被朝中诸多奸贼长期联手蒙蔽了。君王还是好君王,值得他忠心耿耿效忠,也应该忠心追随效忠。他发誓要在国难当头之际奋勇而为,匡扶社稷,大展才能,大有所为,君臣佳话,名垂青史什么的,不枉此生。

    此外还有个微妙的原因。

    赵岳在朝堂公开咆哮我家独有的好东西就是不给皇帝享用

    当时,李纲已外放知莱州那窝着,正忙着控制土匪一样的复杂驻军,忙着治理震慑全地痞恶棍一样的百姓,不在现场,没亲眼看到赵岳的嚣张,没亲耳听到赵岳的放肆咆哮,没现场那么刺激,但消息传开了后仍然强烈刺激到了他的心。

    若是朝廷群贼逼他象沧赵家族那样不计较一切的无私奉献皇帝,他也会本能的抗拒我家的好东西,凭什么就得献给皇帝享用皇帝已经富有天下了,难道连臣子家的这点东西也不放过臣子家的也要霸占剥夺走不能惯这毛病。身为皇帝、圣人,你得自律,你得勤俭节约,得为天下人做个表率,怎么能纵情腐化享乐,什么好东西都得是皇帝你的呢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不是你皇帝一人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天下。好处,我们也有份,岂能让皇帝一人独享

    总之,有很多理由,嗯,光明正大的理论,支持他理直气壮反对自己家要把好东西无私无偿奉献给皇帝。

    但是,赵岳在朝堂上这么公然咆哮质问,一闹,李纲得知后,立马就有了逆反心理。

    他心里猛窜出的就是另一套理论了。

    君为父,作臣子的,孝敬君父有什么不应该的孝敬这事还要讨价还价大讲条件你家有,皇帝没有,你就应该自觉自愿地积极主动孝顺去,岂还需要提醒催促更不需要强迫。强迫你,你都不肯孝顺,目无君父,你这是干什么

    实际也是反正要奉献牺牲的不是我的心理。

    只是,李纲有自律的道德准则,不会是奸臣那样我自己不肯奉献牺牲,但就是有脸要求你必须无私奉献牺牲。

    但,这个思想病根就此种下了,今日在柴进这一遇到类似的事,李纲就被触动到了那根弦,变得冲动蛮横起来。

    在李纲下意识里沧赵狂妄背逆,无君无父,但真论起来确实不欠大宋和皇帝什么。论功绩,沧赵奉献的远比从皇帝那得到的要多得多,全天下人都欠沧赵的家中破产遭难了,一个兴盛强大的家族说没就那么没了,心中怨愤,不肯再对朝廷和皇帝无偿奉献了,也就罢了。大家可以骂沧赵忤逆,但也可以理解。但你柴家,你柴进算个什么东西

    当初太祖没象历代新朝那样把你这种前朝皇族余孽斩草除根,你柴家得以延续到今天,难道你不应该感激宋皇的宽广仁慈胸怀家有独有的好东西怎可不积极主动奉献给朝廷、皇帝,利天下,以示不忘恩义

    这是做人最起码的操守啊

    至于赵宋篡夺了柴周的江山宝座,李纲是享受宋王朝福利的官员,自然认为没什么不对不应该的。

    这是很自然的立场。

    总之,他觉得柴家不该仇视赵宋,而应该感激。

    此刻独自在房中,柴进没不依不饶就得赶他走。李纲为自己的冲动多事是有些后悔,但仍然觉得自己没错,而且气愤在心,一时想不开,放不下。被草民欺负了,这场子得设法找回来猪种,事涉国家大事也需要弄到手,让国家受益

    他坐在椅子上,暗暗琢磨,冲动想着是不是悄悄潜去找禁军拿下柴进

    至于柴家有太祖亲赐丹书铁券,那又怎么的

    我又不是指挥禁军杀掉你柴进,只是强迫你交出你不应该,也没资格独享的东西而已。

    什么都琢磨好了,但,李纲到底也没冲动去付之行动。

    他是李纲,到底不是为达目的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奸贼伪君子最终还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抑郁地躺炕上生闷气。

    他也幸亏没去找禁军,否则,乐就大了。

    且不说他在迷宫一样的庄子里能不能瞒过庄上的耳目成功找到禁军,就算他轻松找到了,只会更尴尬,命都悬了。

    随护禁军带队将领叫曹文诏。

    这大名是赵岳起的,老婆是赵庄的出色闺女,儿子曹变蛟这名也是赵岳定的这还不算。曹文诏还是柴进的亲戚,是柴进他妈那头的关系,论起来,血缘关系还很近。

    曹家本是别处的小地主,没什么钱,却至少衣食不缺,却在赵佶荒唐、蔡京乱政下,摊上事了,幸运的是人没死,无奈只得逃到柴进这寻求落脚和生存。曹文诏是在赵庄秘密长大的,天生神力勇悍,但一身本事是赵岳赐与的,原本是个不爱读书只爱打架闹事的熊孩子,是赵岳敲打培养,曹文诏也可塑造,知耻后勇,最终变成一个沉稳沉默似乎木讷的好汉。

    至于此行的二百骑禁军,也全是欧阳珣在杨林系统的帮助下准确从四十万禁军中挑选出来的可用武夫

    李纲的夫人不知丈夫又闹了性子正郁闷的饿着肚子强熬。她和这一路熟悉相处得愉快的宗家刘家的吃喝得甚是开心。柴进这边,宴席也正常了,也吃的开心融洽。

    宗泽有心,也是好心,不能忽视猪这事,借着说柴家能不能为边军肉食强壮身体,委婉地提醒柴进你家有此物不是福,极可能是大祸,有丹书铁卷又怎么的护不住你的。

    也是间接打听一下这到底有多少猪势力。这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叛逃狂潮当时洗地洗得可是着实干净。沧州这不止是军民叛逃,还是海盗专门重点洗劫过的。赵庄这的一切最终全落到了海盗之手。死了无数兵将硬打破赵庄的辽军只是为海盗做了嫁衣。沧州抢得干净。你这却有猪,奇怪啊,哪来的

    柴进听得懂潜台词。

    他叹口气道“哪有说的那种家猪我这是费姥姥劲才从老林子里抓到几只野猪小崽慢慢训养成的,养到今天,总共也没几头,平常从舍不得杀吃了。今日为招待你们这样的事关我满庄人能不能在这乱世活下去的好官能臣才一狠心”

    宗泽一听,恍然大悟,放心了,也不禁有些羞愧大宋的官,无论好坏都这样,缺什么就只会想着从百姓那索取,不是自己想办法自己解决。柴进能想到抓野猪训养,难道满朝聪明绝顶的官会想不到这样解决猪种问题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去想,更不会费心花那个时间和耐心去抓了慢慢等训养成功,不屑去做,哪怕这事根本不用当官的亲自操心动手。

    从百姓家直接拿现成的多便宜,多省事省心,多划算呐。

    习惯了

371不敢深 想

    宗泽也明白了柴进为何会对李纲的提议那么抵触那么火大。

    皇帝、朝廷、官府,上上下下一味的瞎搞,搞得繁荣兴盛安宁幸福的沧州成原始荒野、柴家庄陷入死地,这的人说死就全死光了,却还想要柴家庄积极主动无私孝忠奉献朝廷、皇帝?这事搁自己头上,自己也会愤恨不肯......

    再说了,天下、天下人有没有肉吃,关柴家屁事。

    赵宋篡夺了柴家的江山,天下事就全是赵宋的事,与柴家无关。

    柴家不趁机造反或叛逃敌对回来,在这凶险边区安分守己能顾好自己的小民日子就已经着实难得了。

    如今,当官的,甚至包括皇家皇帝都不肯真心关心自己的江山子民,草民柴家岂会关心?有什么资格关心?真关心反而不对了,是有大罪,居心叵测的帽子扣下来是最轻的。在这年头这节骨眼上,一点事也很容易满门被扣罪名死绝的......

    沧赵家如今唯一还幸存的老二赵岳当初在朝堂上公然嘲笑质问皇帝以及满殿的大臣:你们没肉吃,关我家屁事。说得是太粗野嚣张,但也不是没道理。

    大家都在过日子。你家还比我家的权大势大财富多得多,你肆意把家挥霍享乐败了,落魄没吃的了,难道没好好享乐不败家的我家却有义务必须积极主动慷慨大方无私倒贴,帮助你家能吃美了喝好,能继续纵情挥霍享受?

    天下没这个道理。

    哦,就你高贵命好啊?

    别人都是牛马泥巴,都得为你活着?

    天子?

    还真当自己是天之子啊?

    若你真是天子,那老天爷会照顾你啊,你又岂能灾祸不断落难落魄到还需要卑贱草芥之人关照帮助你?得下贱草泥牛马之属照顾,天之子岂会丢这个脸?就算天子不在乎这脸面,可天子他亲爹——天,也绝对丢不起这脸。天之子你想得到什么,老天不得痛痛快快给你?天,拥有一切啊,却不需要这一切。他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另外,朝廷、皇帝、官员们正是坑害毁掉沧赵的,是大仇敌,是个人,谁会不恨反而仁慈大方帮助仇敌过好日子?

    那不有病?

    赵廉没悍然造反,当真是能忍,是太照顾大义大局了.......结果落得惨死......果然自古太能干的忠臣无好下场.....这特么的也太打击人了,太让人寒心了......大宋王朝折腾到现在,真正是缺德事干尽,人心丧尽了,灭亡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谁也拯救不了了。就算及时再出现个赵廉,就算这个人的能力魄力品德胸怀皆比赵廉强一万倍,那也没用。

    大宋王朝从上到下,从皇帝至尊到基层最卑贱小民全烂透了。

    一个全是自私无耻坏蛋恶棍的国家,而且只知对内对自己人凶狠残暴、阴谋高明、杀心斗志强烈,它岂能有未来?

    宗泽心里唏嘘难受不已,却只能挺身而出,勇担艰险.......

    能挺一时是一时吧!

    无论是这么大年纪了,说死就死了,还是残酷现实,都决定已经顾不得以后不以后了.......想多想远了也没用。

    宗老有了这些感触、悲怆,再鲜美喷香的美味也吃不出滋味了,和刘韐的情绪都低沉了下去。

    柴进却来了兴奋,说着猪顺势就提到了:我这能不能给你们沧北军提供水产啊?

    水产也是肉啊,也能健壮将士身体,能满足将士们的胃口,安定将士的守边心,甚至有牲畜肉食无法比拟的优点.......

    宗泽愣了一下,从伤感消沉中转过神来,惊讶道:“为我等大军提供水产?”

    “.........老夫不客气地说,你供得了吗你?”

    开什么玩笑?

    那是大军,真正的大军。东路新三边的一部就是四万多人。沧北两部就是八万多近十万人。你知道这些将士排列起来会占多么大的地方吗?你知道这么多将士只吃一顿,就得消耗多少食物吗?

    “柴庄主,沧北两部将士,若是排成南北一列,排得只需稍松散些,能从你家一直排到清州城........”

    宗泽说着,自己都不禁笑了,不禁连连摇头:年轻人就是这样,没点数,说话常常堂口就来,什么都敢说.......不过,也理解。这就是年轻啊,就是敢想敢干,这就是优点,也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和希望。老了就没这股宝贵的劲了.....

    宗泽一时有些缅怀:我也年轻过,当年不也是这么二愣二愣的说彪话办蠢事却就是有那么股子感染人心的东西......

    老头原本对柴进的印象是不好的。

    他是坚定的儒家君子士大夫,对人和事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忠君爱国。

    可是,别管他内心怎么反感赵廉那套总打擦边球实际是一直在挑战和肆意破坏规矩传统的做官作派,赵廉一死,而且实际是惨死在皇帝、朝廷之手,他又为赵廉无比惋惜和难过了,实际也慢慢扭转偏见可以理解赵廉忤逆皇帝的作法。不那么做就活不下去,早被玩死了,家族要毁灭,为国护民.......奋斗的一切壮志理想也没机会实现了,而赵廉无疑是个极有历史使命感的官员,又正当最好年华.......赵廉由宠臣变成皇帝恨不能挫骨扬灰的逆臣,完全是被逼的,不得不为。现在再回头客观理智的看,赵廉挑战和破坏很多传统规矩也是不得不为。想富强和改变宋王朝的苟且懦弱被动毁灭命运,就得破除一些陈腐东西,铲去宋王朝或者说是民族本身固有的一些致命弊端......赵廉的行为实际是变相在全力试图对大宋改革......他进行的很隐晦,很高明,可惜,还是失败了,并且赔上了整个家族的命......现在看,真是太让人心痛了。那么,纵然赵廉有万般不是,也不是区区柴进有资格夺其祖产霸住其家的。这简直是,简直是乌鸦占凤巢,岂有此理!

    宗泽质疑柴进的人品。

    这是趁人之危.......只顾私利的小人......甚至是逢高踩低,趋炎附势,在间接讨好皇帝......尽管柴进是凭着债权完全合理合法甚至合情得到的赵庄。

    但,现在瞧着柴进这张年轻而敢说敢为意气风发满脸光明的脸,宗泽又感觉顺眼了不少,心里不那么讨厌了。

    这个年轻人最起码是头脑清晰脚踏实地为自己,间接也为国家,积极做着力所能及实事的人,其品行没丢前朝皇族之后的脸。在这个满世皆恶,皆只顾损公肥私,专挖国家的墙角,没人真在乎国家亡不亡的世界,尤其显得难得。

    他的儿子宗颖是个出色的好孩子,可是也在残酷现实的打击下,缺少柴进的这股子心气.......

    柴进接下来的表现也让宗泽眼睛一亮。

    “宗老,晚辈不客气的说,我感觉你对我有偏见,而且也太小瞧了我。”

    宗泽心情好了不少,笑起来,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无疑是:哦?你说说看.......

    但随即就被震了一下。

    ”霸州军是八万多吧?张叔夜大人那的水产实际就是我供应的。供应一次能让全军一顿吃个够那种量。“

    柴进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神色,似乎是忍不住卖弄,又说:”霸州军吃的水产表面是沧北军自己从海里弄的,沧北治下的蓟州和乾宁军守着海也有这个便利,其实卖的是我庄上的货,是代卖。“

    说着,柴进一摊手,神情又是满脸无奈:”没办法啊。我直接卖,张大人他不信我啊。他鸟我是哪根葱啊!我的货,哪怕再好再价格公道,霸州军也不敢吃啊!他们只信赵廉不会坑他们。沧赵家族,别的不说,这商业信誉那是钢钢的。我最服沧赵家族的这一点,最信赵廉的人品。只好厚脸找赵廉帮忙。正好沧赵家族欠着我的债,准确的说是,欠着以我为临时代表的众多债主的债,不瞒您说,那是好几百万贯。赵廉家生意顺利时,这点钱真不算什么,每天光流水怕也有这个级数,可是生意倒了,而且人手什么的最根本的全没有了,生意再也弄不起来了,那,这债就可怕了。赵廉是个讲信誉的爽快人,从来是把生意和政治分得很清,他自然不会恃权恃势赖账,自然会答应帮这个忙。我也是极讲信誉的人啊。都在沧州这片地待着,都是老户。谁不知道谁啊。他也信得过我,敢为我代卖。“

    宗泽听了不禁点头,并且瞅着柴进的无奈相,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张叔夜那人,尽管还没见过,却知道那是个做官极爱较真的人,或者说爱较劲。霸州边关何等事大?张叔夜怎么可能信任柴进这样的前朝皇族余孽给边军提供的吃食?

    别说是卖。就是白给。张叔夜也绝不会要的。

    但,换了卖主是赵廉,那就不一样了。

    满世界的人可以质疑甚至否定沧赵、赵廉的一切,却唯独不会怀疑赵廉的人品和信誉,只是朝中、官场那些奸贼小人要否定和打倒赵廉的一切,所以嘴上不肯承认这一点罢了。

    张叔夜无论对赵廉有何看法,却是肯定信任赵廉出售的产品的。哪怕他知道货物是柴进提供的。

    柴进震了宗泽一下,似乎卖弄不够,又得意说:”我不但有能力经常供应霸州军,还能兼顾河间府那七万大军。“

    说着,脸却又垮了,而且这次带上了愤闷与鄙夷色彩。

    ”只是可惜啊,河间府那些官不是张叔夜大人。“

    ”不客气地说,河间那些官大爷只想在边关捞钱,混资历功劳,顺便在苦寒凶险的边关尽量享乐着,哪关心将士吃好不吃好、健壮不健壮、耐不耐战?那些人哪关心边关的未来?他们只盯着眼前,只抓眼前一切有利的。居然想着要我弄最烂最不值钱的水产供应军队凑合着吃到点腥,价格上再压价,想逼压我到赔老本卖,并且得帮着报虚价,还得免费保障他们那些人每天的美味享受。嘿嘿,要求真多!这官当得真叫个带劲。嘿嘿,我偏偏就不卖了。他们就算真心现钱愿高价买了供自己家享用,我也半点不卖他。鱼刺残渣,他们都别想从我这得到一点。我也不鸟他们的威胁施压。也真未必怕了他们。我也知道所谓丹书铁券没什么真用处。但我的庄子连凶悍强横的辽寇都不怕,岂会怕那帮子烂东西动兵打我?“

    柴进的脸色有些狰狞,咬牙切齿的。

    宗泽的笑脸没了,转头看了看静静旁听的刘韐。

    刘韐明白宗泽的意思,嘿然嘲弄一笑,”宿太尉这个人,哈。“

    宗泽就明白了:宿元景,不止他听闻的能力不怎么样,如今看怕是品行操守也不是那么靠谱。同在朝中为大官,熟悉宿太尉的刘韐显然对宿太尉的评价很低,低到都不屑说。不止是当着柴进的面才不愿诋毁哪个官。

    宗泽想了想河间府那些主要官员:监军太监,不用说了,阉宦历来是屁事不懂,只会耍权牵制主官军权和贪渎。监军勋贵?朝中哪还有勋贵子弟真会打仗?全是只会当官混官场富贵的无耻废物,到哪任职,首先忙活的也是捞钱、如何能更多的捞钱和其它好处。

    河间有这么两个大头在,下面的官,且不说将领,只官府的官和军中那些文吏,哪个不是红着眼盯着军费军饷?和上面的大头只恨不能全吞了朝廷拨来的一切钱粮。

    现在也就是害怕惹怒了土匪一样的将士引起杀官造反丢了性命,才不敢传统习惯的肆意侵吞军饷喝兵血。

    至于宿太尉,在这种糟糕环境下,也可能象他的往日比较好的官声一样想坚持做清廉君子清官,却不得不屈从于现实而妥协。他有苦衷。实际他不用主动伸手,好处也会自动来,而且是大头。至少他是软骨头,辜负君恩,没恪尽职守。

    照刘韐对宿的轻蔑态度看,宿只怕只是个混官场高明的伪君子,假正直清廉忠诚敢为。

    连宿太尉竟然也是如此不堪........

    宗泽不禁一阵心寒心塞得慌。大宋真的.......没救了!

    “老夫是活不几年了。可怜我的颖儿却得面对糟糕的一切,只怕到时会........”

    对儿子的未来和下场,宗泽不敢深想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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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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