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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全文阅读

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2节如火烤煎熬

    晁盖自然还意识不到宋江是个能早晚妨死他坑死他的大坑。

    他只是不理解宋江怎么了,也多少意识到宋江原来是个能折腾能惹祸多事非的麻烦精。

    要命的是如何承受赵岳的鄙视与愤怒......

    晁盖愁得有点六神无主,急忙找公孙胜商量。

    公孙胜得知宋江居然勾结吴用去坑赵岳家,不禁骇然变色.......他也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心中震惊的是:宋江怎么就敢?

    但转瞬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宋江此举绝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失智,而是仔细权衡过其中的好处。

    宋江无疑是想通过坑沧赵来进一步扬名天下.......天下的英雄豪杰们,朝廷君王重臣们,你们都看看,你们不敢敌对的,朝廷也束手无策不敢得罪的牛逼人家,我宋江却敢,而且能。我宋江就坑他了,就害死他家最珍视的儿孙了,就触动他家逆鳞了.......他家愤恨怒极却对我宋江无可奈何,他家再厉害,对我宋江也只是纸老虎.......怎么样?还是我宋江有魅力有能耐最厉害吧.......自负是不得志、有力没处使的英雄好汉们,赶紧来投靠我这个明主吧,你还等什么呢?

    做震惊天下的大事,树无上威名,是宋江的目的。

    这和江湖绿林新秀人物想上位就挑战江湖老名士踩地位崇高的武林大腕扬名是一样的路数,也是最难却也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宋江想上绿林天下最高位,也没别的高招,必然也来这一手。

    宋江此举不止目标如此。

    他还有向朝廷露露脸,挂上号的意图,为以后可能走的招安路打基础铺路子......

    .他做了朝廷会表面震惊愤怒内里实则振奋倍感快慰的大事,做了朝廷不敢做的事,替朝廷出了口发作不得的憋屈气,必然能获取朝廷的欣赏,至少是另眼相看......

    至于坑仁德美名天下皆服的沧赵会臭了英雄豪杰名声,会防碍二龙山吸引天下好汉发展壮大.......宋江不这么认为,他必是看清了如今天下就没什么好人了,所谓的英雄豪杰全是些首重利益实惠的名利恶徒,只认能带来利益前程的强者,仁德什么的没人真在乎,臭名也就不是影响好汉来投靠的障碍,正相反,臭名越响亮,威势越大,越是能赢得注意和认可.....

    本就是强盗嘛,还用在乎美名恶名?

    再美名也是凶恶强盗。

    树起义气当先的大旗,打出威名来,就足够吸引天下的好汉来入伙。做好对自己兄弟义气当先这一件事就够了......

    宋江心够黑,这盘棋算计得够大。

    吴用掺和进去了,无疑是看透了宋江的心思,感觉宋江更高妙,符合他的口味,跟着宋江也最有前途,所以.......当然和老主晁天王的交待也肯定准备好了足够的说辞:朱仝也是晁天王的旧友。弄朱仝上山是为山寨为天王利益考虑。

    朱仝可是有大能耐又义气可靠的老乡老兄弟,这样的兄弟多多益善,岂可放置一边不弄了来入伙抱团一块快活......沧赵再仁德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事,与我二龙山利益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关系?

    赵廉赵岳哥俩和二龙山有些交情,但那怎么能和山寨根本利益相比......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我们是逆世的强盗世人眼中的恶贼。他们家是正面的权贵军阀。双方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会走到一起,早晚不成敌对死仇,也必定分道扬镳.....如此还顾忌什么?还念什么恩情交情?

    乱世至矣,谁最强谁就可能是最后的赢家,能坐上那一统天下的至尊宝座,掌无上大权,享无上富贵。从这个角度来说,沧赵越厉害越是竞争对手......对山寨而言,不择手段树起最响亮的名声,最快壮大实力,攒足逐鹿天下的本钱才是最重要的......晁天王,你想说了算,想一世谁也管不着你,谁也不能给你气受,想一世和兄弟们尽情逍遥快活,那就得和沧赵争,翻脸是必然。

    这些借口想必也足够忽悠动晁盖心动理解原谅吴用。

    晁盖讲义气,却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为了快活自在老大的位子,必要时也是照样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这位晁天王天生是绿林强盗的性子,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死板仁义无视切身利益的人.......

    公孙胜明白,当年生辰纲案,赵岳明知晁盖是个难得的好汉却断然没就势收纳麾下,正是忌惮晁盖强盗老大的心性。

    晁盖如此震惊着急,除了义气,也是太忌惮沧赵势力。

    不说沧北军,只说梁山.......晁盖可是太清楚赵岳的厉害。

    当年生辰纲一事想夺梁山落脚,以刘唐李忠这样的一流身手一齐动手对付赵岳一人,却象强壮正当年的大人收拾小孩一样被眨眼放翻反抗不得,这是何等可怕的身手?

    晁盖也是高手,又久混绿林,活了三十多年就没听说过能厉害如赵岳这样程度的。按常理,怎么也应该打个几十回合吧。他清楚就算当时自己亲自动手偷袭也是眨眼就倒的下场。刘唐等动手时,他看得清楚,自己也无法破解赵岳出手,根本就反应不及,那速度,那力量......即便到了今天,他的武艺又长进不少,也照样没勇气面对那样的高手。而那时的赵岳按年龄来说还只算是个孩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岳长大了,那本事岂能不强得更令人惊恐绝望.......

    忌惮赵岳只是一方面。

    一个人的厉害终究有限,岂能斗得过重兵。也不用那么害怕.....

    晁盖却心里明白:以做生意名闻天下,其它方面只能算默默无闻的梁山,绝不会象表面那么简单。

    若说梁山没藏着可怕的军事力量,天下人都相信了,他晁盖也绝不会信半点。

    以沧赵家族的英明远谋,怎么可能不暗中早安排好了足够的武力势力保护梁山,也就是保护好早早分家出来以梁山为生存基业的赵岳这样的家族心肝子孙。

    最重要的是,晁盖到了二龙山站住脚后有闲有心思了,慢慢想明白了个道理:赵岳和他本质是一样的人,至少有一点是绝对相同的,都是受不得别人的气,追求活得自在逍遥,只能当老大,绝不当有人能随意吆喝的老二的人。

    这样的人岂会不重视私人武装势力的培养?岂会随意做虚弱无力混日子,家族一失势了就能被人随便欺负?

    他晁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以己度人.......

    传说朝廷曾派钦差以慰问为名侦察过梁山的人群主体是群可怜的聋哑残疾男女,梁山确实有兵丁私人武装,但寥寥无几,对朝廷来说等同于无,可无视。晁盖对此一撇嘴:就算梁山上全是聋哑人,那也肯定是能战的可怕残疾人。谁敢小瞧了梁山实力,那就是找死,就象那些总试图恃暴力强大去毁灭赵庄却总是全莫名其妙死在那片绝地一样......

    无论是出于情义,还是出于实际利益,晁盖都不想和梁山结仇。

    公孙胜观察着晁盖,不动声色地问:‘哥哥是想冒险去赵庄解救宋江他们?“

    ”当然得去。“

    晁盖应着,又苦恼的叹口气,问:”公孙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先去梁山一趟,先和赵岳......“

    公孙胜直接摇头道:”去干什么?找难堪吗?“

    你二龙山特么想杀人家的宝贝侄子,居然还想让人家代你向家族求情放过凶手。想什么呐你?

    若是去梁山,即使赵岳不翻脸,那也至少是难堪。双方都难堪之极。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就别给双方都找不自在了。

    想赔罪,想义气救人,那就硬头皮冒险直接去赵庄恳求那当家老太太是不是肯原谅.......这才是最礼貌最有规矩的。你让赵老二夹在中间掺和,算怎么回事?除了陷赵岳里外不是人,还能有别的?再说了赵岳能做他当家的祖母的主吗?

    晁盖人情世故也明白得很,也知道去梁山先勾通赵岳不妥。

    其实他也自觉没脸去。

    公孙胜一断然否决,他也就死心了,去赵庄,心里再打怯也只能咬牙去了。

    公孙胜阻止晁盖去梁山也是他知道赵岳不在梁山。

    赵岳和赵廉,哥俩并肩在北边打仗呐。如今仗打完了,梁山军回山了,但赵岳并没回梁山,而是返回老家陪老太太,在尽孝。老太君经历了又是地震洪水又是最牵挂重视的子孙一同冒险打仗,连连受惊吓担忧,需要子孙宽怀开心。

    有赵岳在赵庄,想必恼怒火大了的老太太也不至于把主动送上门来的晁盖给直接咔嚓了。

    晁盖又商议,是不是尽量多弄点钱带去赵庄也算赎罪诚意......啧,二龙山也真没钱了,带钱去也拿不出手。

    公孙胜一听这话差点儿当场冲晁盖翻白眼。

    想什么呐你?花钱赎罪?那是赔罪吗?那是对沧赵家族的羞辱。人家差你这点钱?嗯,嗯,就算差了,那也绝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只会火上浇油彻底激怒沧赵家族不念旧情的怒火.......你晁天王八成去了也就不用回来了.......

    晁盖虽然没听到公孙胜回应什么,但他自己也苦笑一声说:是我想得差了。唉!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办的事。宋公明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公孙先生,你说宋公明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宋太公等于死在他手,他受打击太重,心智失常了......”

    公孙胜暗自翻翻白眼:“还怎么了?人家是急于积攒实力和声望干掉你这个老大好尽快上位......

    晁盖很想带着公孙胜一起去,也好有人在身边随时拿主意,也能给他壮壮胆,但山寨交给别人打理,他又着实不放心,就放弃了,一如既往安排公孙胜为主,文武全才的可靠兄弟任森为副,代管山寨,他只带着贴身保镖万大年,由戴宗引路,三骑飞马奔往赵庄。

    到了听闻已久的圣地也是绝地——赵庄,晁盖瞅着这处神奇的地方,心里一阵阵发紧,不禁连连咽了几口唾沫。

    这时候,赵庄的改造工程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僧人团已经返回沧北不在这了,来时整整一万僧人,回去时却足足少了两千多,不是工伤折损或累死了这么多,而是僧人发现赵庄并不管逃跑,感觉是机会就不断有逃离的......最终少了这么多......僧犯们自从由全国各地押来沧北当耕农服刑......一直无一人逃跑,无论多凶恶胆大或多么总想重端起高僧名士架子继续不劳而获过人间神仙日子,都没逃,沧北军示意想离开的可以随便逃也没逃亡的,可现在终于有逃的了......

    贪图安逸享乐,吃不得大累大苦,所谓无欲无求的贫僧照样如此,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只逃了五分之一僧人,也不是不逃的能任劳任怨肯吃苦受罪,或者意识到了自己混神佛子弟寄生社会愚弄万众是罪孽要赎罪,纯粹是不傻,知道逃走只是去别处当人形牲口找虐找死,连在这辛苦劳动却能衣食住行医......无忧的安心生活都没得混了.......朝廷不可信,社会人心之险恶贪婪,都不可能给免费苦力僧犯好日子过.....控制住自己逃走谋自由的强烈欲望......

    赵庄只剩下别处投来的流民还在继续完成城堡剩下的细致活。

    晁盖看到的就是数千民夫汉子操着各地口音在说说笑笑却忙忙碌碌挥汗如雨修城的情景。

    他不禁感慨,这就是沧赵家族的魅力。

    一场出人意料的惊天大灾突袭毁灭了这的沧北百姓,但是转眼间天下的百姓就涌来这么多人及时填补了赵庄劳力的空虚,这些人居然宁肯当赵庄的佃户奴仆也不肯在家乡守着良田宅院当自由自在的地主或商铺老板!

    能让百姓这么认可的,天下之大,却还能有谁?

    如今,万民皆恶,可就算是皆恶的百姓也首先选择追随仁德恩情广布天下的美名沧赵,而不是追随强大恶田虎之流。

    这就是人性人心。

    再坏的人他也首先愿意跟着仁义不乏强大可安心跟着的人混。

    这么简单的道理,宋江他那么聪明却怎么就不懂呢?

    他怎么就敢斗这样的人家呢?

    他是感觉他的呼保义孝义及时雨名望和才智手段能压过沧赵,还是觉得唯有权力实力是一切?

    宋江也许变了,变成了朝廷官府那些大头巾一样的只迷信权力与利益的人......晁盖终于心生一丝戒心.......

    他看着先修好了的深邃城门和仅仅五个守门的庄丁,反复鼓鼓勇气,策马上前,下马抱拳,对那应该是把门头目的汉子恭谨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山东晁盖前来恳求拜见老太君。“

第283节赔罪之旅

    晁盖满心准备好了碰钉子,甚至被抓,谁知把门头目只是仔细审视了他一眼,然后就说:”跟我来吧。“

    晁盖愣了下,暗暗一咬牙,招呼了一声后面,规规矩矩牵着马进入城门。后面的戴宗左看右看怎么看也总感觉这城门洞就是条吃人的虎口,犹豫着不敢跟进,怕进去就出不来了,可看到万大年径直催马过去了,也只得麻着头皮上......

    三个人穿过古怪长长的城门洞。晁盖、戴宗就感觉诡异阴森漫长恐怖,不禁有些胆寒:昔日辽军,那些胆敢来犯的各色自负英雄者怕是就死在这里.......

    进入城堡,把门头目却并不带客继续走,而是向附近一楼房招了招手,随即楼内走出一清秀好看的青年,正是海子。海子听了介绍,点点头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晁天王,请跟我来吧。”

    把门头目又回去守城门了。

    晁盖跟着海子慢慢走向赵庄深处,边走边难免好奇察看如雷贯耳的赵庄内部到底是怎么个情景,看看赫赫威名的赵廉赵岳兄弟俩自幼生活长大的地方到底有何与众不同的特别之处......人都道赵庄风水好,庄子是由当年绝世道家高人指点构建的,聚灵风藏秀气才成就了沧赵子孙如此出色耀眼,也不知真假.......只见一排排砖石三层楼房错落有致分布在平坦干净的水泥路边,楼前、道边或拐角等处时不时就会出现各种果树或明艳繁盛的花草区,不认识的多种蜜蜂嗡嗡飞舞花丛辛勤采蜜.....景色美妙怡人,空气中都荡漾着一股子香澈清逸的味道,迷人心醉,并不是人们想像的庄内到处鲜血染成的腥臭黑土,处处是铁血钢硬、萧萧人煞气,恰恰相反,仿佛这是处与外界荒僻野蛮不在一个位面的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但自有一股特别之处,坚硬冷酷棱角中弥漫着浪漫温情甜蜜,它是独一无二的,皇帝的御花园也远远比不上....

    街道横向笔直,但纵向,往庄内深处却道路曲折错落,时不时就是节点错面,只走了一会儿,晁盖就感觉自己迷糊了,若不是有天上的太阳与房舍的走向定位,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个充满铁血柔情的庄子竟然象个迷宫一样......晁盖心中感慨:“这地方分工明确,表面看就是个曾经极富裕美妙的庄子,没任何杀机凶险,暗里却怕是戒备森严,杀机四伏.......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座大院前,晁盖不禁又感叹:赵庄真大!天下太多的州城怕是也不及......

    突然有折射的光芒晃眼,晁盖和戴宗诧异间急闪目一瞅,不禁松口气,原来不是武器反的光,而是传说的皇宫才安装的叫玻璃的金贵稀有东西,就在大门旁边的一个小窗户上。这应该是沧赵大院的门房.......

    玻璃并不是纯净的,花花搭搭,颜色很杂,却也可以称作是花纹美妙,影响视线,但仍然能看到窗户内的情景。

    有个胡子半白的老汉独自坐在里面正据案美滋滋地喝茶。

    沧赵大院的大门大敞着,但海子停在小窗前先向老汉热情地招呼一声:”章爷,有客到。“

    老汉闻声慢慢扭头透过小窗户瞧了一眼外面,随即放下茶杯,慢慢踱出门房,一手背着站在大门口居高临下扫了晁盖等一眼,目光落在海子身上。

    海子笑道:”山东二龙山来的。晁天王和伴当。“

    老汉哦了一声,没有惊诧好奇意外什么的情绪,神色仍淡然如常,只是又单独扫了晁盖一眼,看起来就是个牛逼人家把门的寻常仆从”七品官“老头,牛逼不解释但也没什么特别处,没带武器,也没什么危险,但晁盖却感觉一股凶险随着老汉这一眼扑面而来......

    这老汉五十多甚至六十岁以上了,但站在那仍然很自然的挺如松,脚下不丁不八,目光看似浑浊温和实则藏着刀一样锐利锋芒,这绝不是个一般的老头,必定是个百战余生杀敌无算的老人。那背着的手实际是作战太久习惯的把腰刀的演化版,再看垂在腹前的另一只手就更明白了,这只手其实是在准备随时拔腰刀投入战斗.......落在晁盖眼里,这平实老汉实则是浑身充满威武凶猛煞气,就象一只盘踞挡在大门中的老虎,慵懒的打着盹,让人感觉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可爱,却随时会化为可怕的猛兽吃人.....

    能充当沧赵家族祖宅大院把门的老汉必定是随沧赵之主浴血奋勇杀敌忠心耿耿一生死而无悔的心腹老人。

    这样的老人,老伙计,即便是能力平凡,没什么过人处,在赵庄在沧赵家族心目中的地位却一定不低,说话好使......万万不能得罪。

    传说中的赵岳是典型的超级豪门倨傲纨绔,在外行事向来是凶横强硬无忌,凶名远扬,但对这些赵庄老户老人却是另一副模样,谦逊、尊重、亲切,有礼.......甚至视为等同于自己的家人亲人那样......晁盖是了解些这个的。

    他心里清楚,哪敢怠慢,赶紧抱拳行礼恭敬道:”老人家,某,山东晁盖有礼了。“

    老人并不问晁盖来干什么有什么事,也没任何刁难,闻言只是略一点头,却皱眉对海子道:”小海啊,客人满身尘土,浑身的汗臭,又是山东凌霸绝伦杀人无算的好汉,形成的就是一股子肮脏凶煞恶气,冲顶了老太君可怎么办?“

    海子一笑赶紧道:”章爷爷,小海明白。“

    老汉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又回了门房。

    晁盖心中翻腾,有点不是滋味,也不解什么意思,却不好询问,只得跟着这个叫小海的青年进入大院,立马有人闪出来接过了马匹牵向院角处马棚......小海让晁盖他们背了装衣服的行囊先跟他去洗澡处.......

    晁盖的宝刀就在马上包挂着,他怕最心爱的宝刀丢了,想带进去,但过来喂马的庄丁显然不允许他们带武器入内。晁盖不禁犹豫了一下,但随即又苦笑着摇头,放下宝刀就丢在马上,只背着行礼包跟着小海走了。

    这把宝刀就是赵岳当年给的,在赵岳家这岂会有人稀罕偷走或趁机赖走他的宝刀?

    就算丢了,那就丢了吧,也是物归原主。

    人家把刀收回去也没什么对不起人的。错、罪,都是二龙山。是二龙山对不起人家。

    还有,就算带刀入内能防身又怎样?

    赵庄这根本就是龙潭虎穴,沧赵大院更必是。

    这么多年来,不知曾有多少自负的好汉高手来犯而悄无声息栽在这。勇猛过人又如何?不想找死,在这还是老实听话得好。就算沧赵要怒而报复杀人,那........也伸头任杀吧。老实认罪反而可能有活路。若敢反抗?嘿.....只会认作该杀......

    晁盖此时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完全没个谱,此行就是在为义气赌命,赌他算是个真豪杰好强盗,沧赵会饶恕放一把......

    洗澡处就在前院一单独的院落中,但如何洗澡却让晁盖和戴宗懵了.....这里就是后世大澡堂子的布置,有排满柜子的更衣室,有坐着脱穿衣服的长条椅子,有拖鞋,但就是没有浴桶。

    晁盖等不习惯当众赤身**相对,脱了衣服却都穿着裤衩,进了里面的浴室却傻眼了.......这没水没浴桶怎么洗澡?

    这也有个老汉。

    这位老汉就让人感觉温和可近多了,笑呵呵的进来示范了一下。晁盖戴宗顿时控制不住地瞪圆了眼睛.....这薄薄的银亮铁东西一板,上面挂着的那东西居然就能放出水来,水还是热的热气蒸腾?

    嗯?一按,水就没了,一转左,水更热气蒸腾了,转右,水就变凉了?

    控制不住的啧啧稀奇。

    但总算懂了怎么洗澡了。

    老汉笑笑说:”这是府上男侍卫和家丁日常洗浴的地方。平常来客也在这沐浴清洁才能入内。“

    介绍着,他又取出了一个瓶子和三块香皂,说是洗头和净身用的,还一人给了一条雪白的大毛巾.......

    晁盖茫茫得赶紧连连道谢。

    万大年其实对这些个都懂。

    他曾经在赵庄提升武艺住过段时间,那时几乎每天都在这洗澡,还知道热水是太阳能啥的.....但此时装着也不懂,和土鳖晁盖戴宗一样的茫然稀奇无知样,但洗澡时就比二人利索多了,熟啊,而且他是沙弥一样的短发......

    就在晁盖戴宗和长长的头发较劲时,万大年已经利索省事地洗好了头......晁盖看到万大年那自在样,不禁心一动,突然也想干脆把长发剪掉算了。没了长发麻烦,洗澡及平时那得省多少劲和时间,尤其是在战时......可是转念又放弃了这心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这与传统孝道相关,可不是小事。

    也只有万大年这样当年仓皇落魄江湖的汉子为省事和免虱子困扰才理个和尚不和尚的头,并且习惯了.......瞧他那头发短也就罢了,还狗啃得一样,一点儿不平坦顺溜........

    万大年察觉了晁盖的心思,有意道:”天王哥哥,身体发肤,父母精血所赐。嘿,只是我有不解的是,修发修须难道不是有损孝道传统?这剪一点与全剪去了,本质有何区别?恶就是恶,与做多做少有关系吗?“

    晁盖闻言,张嘴想辩解点什么。

    万大年却又说了:”上至尊贵皇帝,下至卑贱贩夫走卒,凡注意点形象的都修发修须,而且越是有身份有知识有地位的人越修剪得勤快,保持须发漂亮,却自觉不违传统孝道,反对甚至鄙视不留须留发的非出家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晁盖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没什么好辩解的。文明传统就这样,祖宗就这样传下来的。习惯了......无需思考这问题或辩解......想辩解也能说出很多正大光明理由,就象其它的是与非,对与错一样,总能找到说词,总能找到行凶做恶的合理甚至高尚伟大理论根据。

    晁盖如今是强盗头子,是造反者,思想有了变化,思维角度与常人不同了,倒也不在这些事上坚持辩解反驳什么。

    戴宗张嘴想反驳,但一看晁盖没说什么,又强行憋了回去。

    辩驳什么?

    有意义吗?

    万大年可是晁天王最心腹的贴身侍卫长。反驳,无意中得罪万大年,那才叫愚蠢。

    万大年是神射手,那眼睛尖得很,察觉了戴宗的意图,不禁一笑又说:”不留发其实很多人在干。两位哥哥是没去过边关。在边军中,有太多将士就是短发,甚至干脆刮个秃瓢,为的就是方便作战和疗伤。一些将领也这样。越是忠心为国为民,越是勇猛杀敌不惜死的将领好人往往越理短发光头。鄙夫啊,忠勇为国为民就没条件把发型须型天天打理修整保持得那么漂亮体面,随时要投入遭遇突袭的战斗,哪有时间盘好发再战?总在风沙荒野肮脏中巡逻,坚守,生活,常常杀得一身血和伤,生命都随时不保,谁还有心思有那工夫顾得上须发如何。怪不得士大夫大头巾们就是能理所当然的鄙视轻贱武夫.......没须发体面者岂能尊贵?想尊贵就先得打理保养好胡子头发。“

    晁盖听着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猛窜起一股火来。

    他突然丢下较劲也难洗好的头发,往供搓澡的木椅子上一坐,叫道:”老子是反贼,是朝廷那些贵人、社会那些士绅儒生体面人眼中的最低贱最草芥的鄙夫。大年,去找老人家要把剪刀来,把我这一头的烦恼全剪了去。老子就甘当这卑贱了,老子反的就是那些体面人,杀的就是嘴上口口声声爱国爱民仁义忠孝的虚伪无耻尊贵者........“

    晁盖怒气冲冲,说得咬牙切齿,情绪很激烈。

    他想起来了,赵老二就是短短的沙弥头,他今日看到的修建城墙的那些赵庄百姓全都是板刺头甚至干脆是光头,本还以为是在这干活的沧北僧犯,一问才知不是,也没看到头顶的疤戒,说是赵庄清理外来者卫生才去了须发....现在回想赵庄的卫兵,包括引路的那个叫小海的,戴着帽子,实际全是短发甚至光头,看鬓角就知道了.....这负责洗浴房的老人干脆就直接亮着凉快的光头......原来赵庄人不止是为了卫生,只怕还有其它深意在这点事里面。沧赵家族都不在意所谓的卑贱者形象,不在意世俗人心,他晁盖算老几?何需在意留着这一脑袋的麻烦丝弃当世人认可的孝与尊。

    孝与不孝,尊与不尊,好与坏,在头发胡子上区分吗?

    何况他就是反贼,就是世人眼中辱没了祖宗和家族门楣的逆子草莽......与孝与尊贵完全不搭边......那就干脆做个符合身份的形象.......

第284节脸红、心惊

    晁盖一怒变平头,再洗澡果然就轻松如意多了,洗完后只感觉满头的清爽轻快,连心中说不清的郁闷憋火也似乎消散了不少.......出来后再站在阳光下,更感觉似乎天空都高远气爽了无数。

    他舒服地仰天长长出了口气,心中默默说我晁盖从今往后也算重新做人了,一定要更有勇气面对一切世俗诽议和挑战......做个破而后立的顶天立地真英雄......

    戴宗不想变成难看的平头哥,但他跟着宋江混,此次犯了大错,就算侥幸逃脱了沧赵的怒火杀罚,只怕也会被晁盖山规问罪,可不敢在此时不跟着晁盖步调一致,所以只能咬牙忍痛也把头发剪了,然后感觉怪怪的,似乎脑袋少了一半.......

    浴室老汉看到晁盖他们把剪掉的头发以及洗澡的污秽都自觉清理得干干净净,温和的笑脸反而收了,把三条用过的浴巾凉在太阳下,又把那三块香皂分别包好,对晁盖说:“客人用过的这些东西就属于客人的了。你们走时可它带走。”

    晁盖一愣:老汉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赵庄尚念旧情,又是非恩怨分明,老太君虽怒极却不会........

    他希望是这样,他敢来,除了义气勇敢,很大原因也正是因为他和赵岳兄弟俩有秘密,和沧赵家族有点交情。在去年赵庄被破,破产并且债台高筑,债主蜂拥逼债,朝廷还趁机落井下石意图沧赵立死,天下人也几乎都在冷眼旁观不思恩反而幸灾乐祸的时候,他晁盖可是竭尽了能搜罗的钱财回报资助过......老太太那么伟大非凡明理的人应该怎么也会念及点......

    但再转念一想,晁盖又感觉自己太一厢情愿净往美处想了.....二龙山回报赵岳的,或者说是回报沧赵的太少太少,少得简直不值一提.....只说山寨的养殖业,种羊种猪主要是靠梁山资助的,还有最关键的牧草、完善山寨防御与建设的水泥,那可是花钱也弄不到的,二龙山能由上山一条路的艰险化为真正易守难攻的天险,山寨草创,没打出什么震惊天下的仗,没竖立起天下广知的威名,却能迅速吸引来天南地北好汉撑起山寨自保的充足人手,能有今日的食物物资储备充足不怕长期围困,能有进可攻退可守的轻松优越局面,靠的就是梁山当年的悄然大力扶持援助,没有赵岳就没有山寨敢轻狂的今天。

    说起养殖业,赵岳当年曾提到过的可持续发展,晁盖就不禁脸红。

    当年,在梁山不断资助与二龙山四处抢劫共同作用下,山寨的猪羊曾经迅速达到了数万头之多,达到了赵岳提到过的想可持续展的前提是首先得形成种群规模,可以说立寨不久就奠定了坚实的让人乐观无限的物质基础,可是包括晁盖、吴用、公孙胜在内,二龙山人上下都是这时代最常见的短识土鳖,典型的强盗意识思想,感觉当强盗就是图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肆意快活,吃吧,猪羊鸡啊,尽情地吃,种少了,没了,可以再去纵情抢来嘛,还愁没种繁育没吃的?

    当时的宋国情况也确实让二龙山可以肆意有这样的乐观潇洒思想......

    赵庄集团默默持续发力了十年,宋国民间的牲畜养殖业在不知不觉中就壮大到极惊人的规模,不仅仅只是状况可观,论全国羊的数量就只怕不比绝对第一的游牧大国辽国的少,应该是多不少,你若是自由民,不是一贫如洗的佃户流民或没私产可存放的奴仆,若是家里至少至少没个一两头羊养着卖钱交税和过节食用,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明先进的宋国人,都没脸出门,再加上农耕文明的传统项目——猪、鸡等,因为粮食的空前富足而发展得规模更大,宋国的肉食总量可比辽国的大很多......只是人口比辽国多太多,人均还远比不得辽国人那样能天天肉食。

    还有牛,

    十年发力,牛的规模也没发展那么可观,和战马一样,宋国没那最起码的基础,牛马的繁殖能力也弱,不可能在有充足的牧草条件下和猪羊一样也能不知不觉迅猛壮大,牛仍然是拉车和耕种的关键工具,还没发展到养单纯食用的肉牛和乳牛,仍然属于严禁宰杀的......但牛怎么也是丰富肉食的一种既成条件。店家,先切五斤熟牛肉来下酒的段子变成可能。

    正是民间不缺牲畜,甚至可称为吃不完,二龙山这样的强盗团伙可到处抢来,只要实力够不怕当地那的官兵追捕阻挠,那,其它的就都不是问题,所以,晁盖他们就放纵了,从心底里就不珍视山寨既有的牲畜种群,随便杀着胡吃海塞,大小头领们敞开肚皮天天猛作,喽罗们也时不时的肉汤管够甚至也能痛快大吃肉.....

    开头还好,人还少,但很快吸引来大批人积极入伙,似乎转眼间就达到了三四万人,山寨养有几万只猪羊也经不得如此消耗,很快就吃掉了“规模”......好在还知道留点种,没贪吃到连根毛都不剩....

    山寨没那么多肉吃了,就去抢。

    可是青州和别处不同,有数股强盗存在,持续祸害当地以及附近的维州等州府,养殖状况糟糕,这些地方的百姓并不象别处的人家那样富裕肉多,没多少可供数股强盗一齐发力肆意抢劫吃掉的牲畜,二龙山抢,只能去远处......

    远点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万万没料到天下突然变了,海盗来了,席卷几乎全国的叛逃狂潮来了.......

    几个月后,宋国终于又恢复安静了,却是由富裕得不知姓啥了,一下了成了想啥几乎啥没有的空前绝后古怪贫穷大国.......二龙山抢劫维持肉食权的条件彻底没了。

    如今的二龙山,上下全部拼命忍着嘴馋,全部使劲扎着嘴坚持不吃,猪羊总共也不过千头,鸡鸭几百只,这点玩艺,以山寨的两万多张嘴巴,只要喜庆时稍放纵一下,就能眨眼吃光了,和宋王朝的皇帝达官贵人一样从此彻底没得吃了......

    晁盖脸红是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无远见,实际是多么轻狂自负,从当年就根本没把赵岳的友善远见建议放在心上.....

    如今梁山上仍然有吃不完的牲畜家禽和野味,还有个鱼虾盛产的浩瀚水泊,那小日子在沧赵家族破产后也照样能维持不错,根本不愁嘴上想抓挠的。二龙山却是极乐享受后就转眼没得放纵了,也没脸再向梁山请求资助......自己愚蠢无知得自己承受代价,自己挥霍快乐了,岂能让别人填坑。

    最主要是,不是梁山欠二龙山的,而是二龙山始终欠梁山太多太多,欠的人情债还远远没还完呢,眼看着也再没能力偿还了,沧赵家族又处于巨额外债重压下,只有以国家之力才能偿清,落得连祖业都顶债给别人了,赵庄只是老太君和残存的赵庄人在借着暂住而已.......二龙山还能厚着脸皮再指望人家送上牲畜种群大人情?

    那得多不要脸才能张开嘴.......

    就得能不要脸张嘴了,人家又为什么就得给?

    人家又不欠二龙山的.......

    晁盖红着脸瞅着凉在绳上的雪白必定价格不菲的浴巾,又看看放在一边包好的香皂,不禁越发脸红......赵庄落魄到债台高筑的窘迫境地却还能维持这种奢华与慷慨,证明了这个曾经富可敌国的家族的底蕴是多么深厚,也证明了人家是多么有远见卓识与必能重建辉煌的强烈自信.......灾难打不垮这样的家族,一切债务、困境、凶险也压不垮这样的家族.......

    相比自己,看看二龙山,这还没经受什么朝廷正经打击呢,就已经在物质基础上自作得残废了,以后的一切只能全靠赌运气去蒙去抢......成了真正只会祸害社会的强盗团伙,哪是有长远规划与实现能力的政治势力?能成就什么大业?

    晁盖喜欢的,或者说是追求的只是领着哥们弟兄在一起自在吃喝乐呵着。他的本性也不在乎大业不大业的,他想过争霸当皇帝或至少是一方强大军阀,但那只是情绪起了冲动那么随便想想,本性上根本没那种咬准目标不放坚持不懈的动力.......在能不能实现大业上可以不羞愧,但证明了眼光不行,能力不够,格局不堪,属于强充老大,这就让他羞愧心惊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小富既安成不了大事的小农小民意识。

    他现在只是猛然意识到自己怕是和反的宋王朝昏君烂官属于一路货色,都是只知放纵盘剥挥霍享乐,在败掉汉家根基,都是国贼、民族败类,不同的只是当祸害的条件与方式不同而已。朝廷掌权,披光彩外衣。二龙山是直接黑恶抢。

    晁盖想起赵岳那神采奕奕的眼神.......赵岳看到二龙山如今的情况,心里得多鄙视....而自己却向来自负是卓越的英雄豪杰,替天行道......就算没手下小弟宋江意图谋害沧赵家的宝贝子孙这码事,在赵岳心里又会怎么看他.......

    无地自容啊!

    晁盖也意识不到就算他政治上野心勃勃有大志向,而且有实现政治野心的远见和能力,弄来弄去,他以及他的集团也只会是个新一代的继续祸害华夏民族根本的存在,而且连宋王朝都不如。宋王朝起码能发达文化繁荣经济,二龙山集团政权只会残害民众纵情腐朽享乐......没笑完呢就政权轰隆垮塌,成为过眼云烟的又一段历史笑柄....就象明末李自成......

    站在沧赵大院,感觉自己的愚蠢和渺小,有些事,晁盖觉醒了,但有些事他永远也改不掉,做不到.......

    浴室老汉招呼完了就不理睬晁盖一伙了。

    小海坐在外面的树荫下等着。

    他猛然看到晁盖的平头哥新发型,不禁一愣,眼神闪烁了几下,略有思索,然后继续不冷不热地上来招呼。

    “晁英雄,跟我去吃饭吧。中午了。”

    晁盖哪还有心情吃饭,张嘴想客气推辞一下再说什么。

    小海却一摆手,道:“俺们老太君有午睡的习惯,午睡时间或长或短没个准。当家的午休时,谁敢去打扰?就是老人家宠爱的俺们大公子和二爷在也万不敢的。现在的辽国也不敢。更何况老人家眼下正在气头上,那火大着呐。你现在想求见,是见不着的。”

    晁盖听了这个,心中难免窝火......

    他当强盗老大追求的就是从此再不用忍受任何人的.......但又很快释然了,皇帝没这个资格让他受着,但这位可敬可佩的沧赵老太君有资格让天下任何人都受着.......何况是自己犯错在先......他也不敢在此逞强。

    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在这居然还能有饭吃,这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是个好兆头,岂敢多奢求.....

    他也知道是眼前这位小伙松动了敌意仇视开了恩,搞不懂为什么,但赶紧恭谨抱拳:“多谢小哥指点、周全。”

    小海淡淡点了下头,在前头引路去了食堂。

    食堂离此不远,里面有十几个汉子在小声说说笑笑着排队从一个窗口打饭。

    所谓的窗口就是墙上开的一个长方形洞。一股股诱人的香气从那里飘来。

    晁盖闪眼打量排队的人,一眼就知道这些老少汉子必是专门伺候老太太的身边侍卫和心腹仆从。

    这些人看到突然几个陌生人进来了,显然瞬间都知道是谁,目光由轻松闲适友爱.....瞬间化为怒意凌厉仇视杀机,但在小海笑着挥挥手后又转瞬恢复此前的模样照旧小声说笑着依顺序一对对上去打饭.......

    晁盖戴宗被刚才转瞬即逝的一幕震得心中一惊。

    眼前的寻常仆从人物也必定是抗辽血战磨出来的骁勇凶悍者,否则不会眨眼露出那么强烈的人煞气。带刀的侍卫们虽然都很年轻低调,但没一个是庸手,只怕个个身怀绝技,否则也不可能护卫在沧赵大院为老太太的身边最要紧的侍卫.......

    晁盖只想想赵岳那强大到堪称诡异的身手,再想想赵岳恶名在外却诸恶名中唯独没有不孝的差评.....世人,上至皇宫大内,下至平头百姓,有不少人嘲笑贬低赵老二败坏门风是事实上的不孝子孙,但人家的祖母长辈却不这么认为,就是把这么个嚣张坏名声的纨绔孙儿当孝顺的宝贝宠爱偏袒宝贝儿着,外人说不孝那不算数.....赵岳必定极孝顺老太太,传闻也很听老太太的话,也必定极关心老太太的安危冷暖,在赵庄屡经大难凶险后,更是会在侍卫安排上必尽全力做到最好......想到这个,纵然晁盖英雄天生胆大,瞅着这些说笑的侍卫和仆从也不禁心一寒。

    这绝对是外人不能撒野的地方。

    是龙,在这得盘着,是虎,得温顺卧着.....否则温馨祥和美妙的赵庄就会瞬间化为勾魂地狱,有得进,却没得出......就是不知宋江他们怎样了......但愿起码还活着......但愿赵岳在这......

第285节难得的见闻,上

    食堂中,小海取了两个盘子,其中一个给了晁盖。

    “等会排到你,看到里面摆的饭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随便点,只是点多少得吃多少。不能浪费。”

    晁盖理解的点头,又感谢了一声。

    然后很快就轮到他了,站在窗口往里一瞅有什么菜,尽管已看到了那些侍卫仆从们领的吃的是什么了,但亲眼看到里面的情形后他却仍然吃惊得禁不住瞪圆了眼。

    案上摆着一盆盆菜,有鱼,有蛋汤蛤汤海砺子......有时令蔬菜,有........闻着味道就极鲜美也就罢了,居然这么丰盛.....尼玛的,这蒸得红红的海虾居然个个巴掌长,大拇指还粗,这么大,如今的皇帝也吃不到吧,这居然论盆装,这么多,还随便吃......

    晁盖情不自禁又想起山寨放纵吃掉的牲畜种。

    最愚昧无知的百姓也知道并信守着:饿死爹娘,不吃种粮。而他们二龙山这些自负英雄有见识的却不知道珍惜畜牧种子,差点儿吃绝了.......丢死人了

    看眼前的大对虾和过节一样丰盛饭菜,晁盖相信这决不是破产了的赵庄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摆谱硬充大个,看看那些侍卫和仆从的吃相就知道了,如此珍贵鲜美的大对虾,这些人却并不多稀罕,只有三两个偏爱这一口的多要了些,而且吃得也不是狼吞虎咽的,就是在吃其它饭菜时很自然的随意夹着吃.......赵庄也不会刻意在他面前装相。

    他算老几呀,脑袋已经捌在裤腰带上的强盗,来到这还不知道能不能竖着出去呢,赵庄还用得着糊弄他.......赵庄也绝不会是二龙山那样挥霍放纵吃光老本,沧赵家族何等英明有远见,只那传说的老太君就必然是极会过日子的人,岂会放纵下人贪图享受吃穷了吃绝“种”.......这海里的东西太多了,吃不完的,尽管海盗并不禁绝渔民下海,沿海渔民从海里也打不到好东西,但那是船太小,稍远点就不敢去,只能在近海转悠,但能打到的东西仍然不少,海蛤和海菜,近海多得是......

    晁盖并不知道海里的东西再多却也照样能被人吃绝种了,骇人惨剧。

    他只是突然懂了,自己这样的就算挥霍享受也不懂该怎么挥霍、该挥霍什么、不挥霍什么......只论吃就素质太差........

    ................................

    饥肠辘辘,晁盖即使满腹心事和感慨,没什么胃口,却也不由自主吃得不少,光大对虾就造了三大盘子,开始还不好意思多点,戴宗也是万分拘谨小心,可是万大年这流浪惯了什么也不在乎的心大粗货却是实在,上去先专门要了一盘子大对虾,和着调料猛吃。看这货吃得这么放肆舒坦,而厨子们却没有半点心痛舍不得的神情,晁盖一咬牙也.......

    玛的,临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何况厨子还浑不在意地说了:“喜欢就多吃点。没了,后面还没来吃饭的吃不到,再蒸呗,这玩艺又不费事。”

    再蒸呗,再蒸呗,再蒸呗.......

    晁盖脑子duang一下子,脑海里反复只回响着这句话。

    感情这么珍贵的大对虾却只是沧赵大院日常的饭菜之一,还真不怕吃啊......那还客气什么?

    再来一,不,两盘.......

    吃太好,不知不觉吃得太饱,饭后又带去了客房休息,晁盖忧心忡忡的不想睡,甚至不敢真睡,可是架不住饭饱以及拼命长途奔波积累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疲劳,屋子又太舒服,本是合眼假寐耐着性子等老太君午睡醒召见,却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睡多久就被梦中情景惊醒了,再睡不着了,又不敢出去乱瞅乱逛,就洗了脸按着性子在屋子里瞎转悠琢磨如何应对召见......哎呀,也不知能不能见到老太太.......这个焦心呐......现在可不止宋江他们的命,也忧心他自己的.......

    一直挨到下午至少两点多了,天见可怜,那个海子终于出现了......老太君有请。

    老实跟着走到传闻中的沧赵家族大客厅这所楼房前,晁盖这么大个英雄好汉却紧张得浑身是汗,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猛跳个不停,似乎心随时可能从嗓子眼跳出来。晁盖绝不是怕死,他只是下意识有说不出的紧张.......从未有过这样......

    不就是见个老太太嘛?有什么可紧张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传闻的大琉璃窗,大门也敞开着,客厅里很明亮心旷。

    晁盖远远从窗户就能看到厅里有张寻常桌子,桌子旁边有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老太太,远远看去穿着扑通却似乎并不老,旁边有个年轻的女人侍立着正和老太太笑说着什么.......晁盖不认识老太君,但他可以肯定看到的老太太必定是赵岳的亲祖母,那位传闻中慈悲广大却也异常坚强凶狠的老太君。别人没那自然而然的气势,纵然是皇宫皇太后也没这气势.....

    二龙山三人来到离客厅二十米开外,小海就停下了,对晁盖说:“晁天王可以进去。”

    说完,他径直转身走了,离开了这所单独的院落。

    这院落异常安静,除了看到的老太太和那随身的丫环以外似乎就没别人了,但戴宗万大年却丝毫不敢乱动,就在小海止住他们的地方站着,也不敢四处打量乱看。

    晁盖深吸口气,又用袖子擦了擦汗,拍了拍洗澡后才换上的没什么灰尘的衣服,跺跺有些脏的鞋子,肃穆的正了正帽子,这才慢慢走进敞开的大门。进去后,那丫环和老奶奶停止说话,都闻声看过来。晁盖不敢乱看,微低着头,按来的路上海子交待过的话,走到离桌子不下十米远的那条客厅中央地板上的一条明显的紫线处站住了,扑通就跪拜下去........

    “山东二龙山后生末进晁盖叩见老太君。愿老太君福寿安康永远。”

    晁盖抱拳恭敬说完就双手横着并地叩拜下去,节日拜自家祖宗一样庄重连叩九首,每一拜都额头实实叩拜到地上的并手上,如此方才收礼,却没起身,就跪在那不动,也不抬头打量心中早就好奇不已的老太太到底啥模样啥情况,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态度老实虔诚,认罪态度很好。

    实际上晁盖叩拜得也心甘情愿。

    以他的性子却没有屈辱不乐意甚至暗暗愤闷怀恨情绪产生。

    这位老太太人世间活菩萨一样,当得天下人跪拜。

    神佛什么的都是木雕泥塑的,拜了也没用。谁真见过显灵?

    而这位老太太是活生生的菩萨,拜了有用没用且不说,总不会吃亏。

    他晁盖更应该拜,不说他欠的恩情以及此时的罪责愧疚,只论本心,他也愿意拜一拜。

    他真心佩服敬重这位传闻的老太太。

    这样的老太太太了不得了,古往今来未曾有闻第二个这样的女强人女奇人女伟人......纵是孔孟之母怕也难及其一半......

    古人事都是以前的虚的,不可考察验证真假的。

    眼前的老太太却是实实在在的现代大活人,经得起天下论证挑剔比较.......

    说到底,晁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确实大是大非道德观不歪,善恶对错分得清楚,本性属于良性,才能如此心态。

    他并不知道他盼着在却失望地没看到也不敢打听的赵岳,此时就在旁边的屋子里默默观察着他的神情举止.......

    他也不知道他这一恭谨赤心叩拜就拜出了活命出路,不止是过眼前这一险关,更关乎他日后的最终二龙山命运.......

    老奶奶对晁盖的心情其实是极不好的。

    儿孙是她最执着的命根子,哪怕是痴傻子孙,她也照样会爱惜着,无论男孙女孙如今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已经不重男轻女了,男孙有男孙的用处,女孙有女孙的好,每一个都宝贝得紧。二龙山的人却居然敢千里迢迢专门来害她的子孙......

    一听身边唯一的重孙儿差点儿被害,老奶奶顿时去了慈眉善目,露出凶强坚硬狠利,即使小孙子没事,连受惊吓都没有,照常活蹦乱跳的,一点儿没受影响,她也震惊不已而怒火恨意一个劲地上窜。

    若不是赵岳以前多少提到过二龙山计划,她了解点晁盖为人,事发,赵岳又在她身边伺候孝顺着,宋江一伙哪还有进赵庄一游关小黑屋憋气难受的高级待遇,直接就赵庄传统肥地项目——毒刑后咔嚓掉埋了,甚至干脆逼着宋江他们自己挖坑活埋自己......

    对该死的,无论是敌国异族还本国本族的,赵庄传统一向是能有多狠就多狠,绝无虚荣可笑的迂腐仁善.......

    该死的就凶狠惩罚杀掉,不然还留着让人有样学样,甚至让该死的本人还能活着当祸害啊?

    晁盖表现好,嗯,从到了赵庄就一直表现好,嗯,这短短的干净利索的头发看着顺眼,老奶奶心藏的怒火这才减弱了些,但也没心软叫起,就跪着再观察观察,但凡察觉半点虚伪、不甘、不服.....不妥,就统统咔嚓掉。一个也别想活着再能悠哉悠哉回去当自在嚣张没个逼数的强盗。

    二龙山计划可以重整,沧赵子孙动不得.....沧赵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人才。没了晁盖宋江,有的是人才能接着摊子玩....就算没人才可代替,那也照样得咔嚓了.....与子孙安危相比,什么都是小事。这是原则。

    老奶奶从小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看透了世俗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好糊弄的。

    老太太不叫起,晁盖也不敢起,也不肯起来。

    跪着能求得老太太火气弱了心软了就是跪几天几夜也行啊。

    晁盖低着头却感觉到老奶奶在默默打量他,他感到极度困窘拘谨尴尬不自在,但更虔诚老实样了。他敏锐感觉到老太太的眼神并不善,盯着他只怕是专门在审视刁难等着他露出不妥,然后就冷漠喝令拉出去全剁了肥草地什么.......

    赵庄这里是处偏僻孤地。赵庄人最爱用各种敌人仇人肥贫瘠的土地,这嗜好,全天下人都知道。

    但晁盖心里又并不象来时那么极度紧张甚至害怕。

    老奶奶肯见他,肯让他长跪不起,指定不是以此羞辱折磨他遭点罪再咔嚓了,只暗示着必定还是想给他点机会。老奶奶广传天下的行事作风让晁盖心里对此有谱。沧赵家的人凶也好霸也好狡诈也好却都不干小人事,不屑为之.......

    晁盖也压根儿没起过对老太太怎样的恶心思,尽管这院落中似乎就没别人,防御空虚,貌似能轻易挟持老奶奶.......

    他眼不瞎,心知老奶奶身边这位模样着实不错的丫环必是个暗器与短剑的高手,外披隐约遮着呐,绝不能小瞧了......就算没有这个危险丫环在,他更不敢动。

    敢动的.......都特么神秘死在赵庄这了。晁盖可不想当这的又一个轻狂糊涂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跑步声响来。晃盖也忍不住闪眼一瞧,是个娃娃,男的。

    小娃娃四五岁的样子,短得不能再短的小平头,无袖T恤衫,短裤,黑皮小凉鞋......手里提着个草编的新鲜笼子,里面装着几只蝈蝈,咚咚一气冲进客厅,风一样刮过晁盖身边,奔向老太太,小嘴欢叫着:“老祖宗,你看我和朱儿姐姐捉的......”

    晁盖不禁偷眼观瞧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冷漠严厉的眼神一转向小娃娃顿时就化为了一池最清澈暖人最醉人的春水,满脸的笑,满眼的慈爱,浑身冰冷的气息都化作了春风拂柳似的慈祥欢快。

    娃娃转眼奔到椅子前。老奶奶六十多了,却身手极麻利有劲地伸手瞬间就把分量不会轻了的娃娃抱到了腿上对着桌子侧坐着,笑呵呵嗔怪着:“瞧瞧野得这一头的汗......”

    帝边的丫环立即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变出个大手帕来,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亲昵地给小娃娃仔细擦了擦脸上脖子的汗,又掀起衣擦干净了娃娃后背的汗,随手把手帕丢桌子上,看着娃娃拎她眼前显摆的笼子,眉花眼笑地问:“又和朱儿去河边玩啦?”

    小家伙嗯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是在东河边。那的蚂蚱可多啦。鸡儿鸭儿在吃。好多青蛙,也在吃。我和朱儿姐姐用网扣也扑了好多好多,喂小鸡。朱儿姐姐还说人也能吃,烧了很好吃。朱儿姐姐去烧了。老祖宗吃过吗?”

    老奶奶笑眯眯听着,听懂了小娃娃的话,眼中闪过回忆之色,缓缓道:“祖母当然吃过......是好吃,不过那得秋冷了,有籽。田鸡......更美味得很。”

第286节难得的见闻,下

    老奶奶少时贫苦之极,十一岁就得养家,有良善乡邻相助才能活下来......饿狠了,什么不吃?蚂蚱青蛙都是老天免费给的绝世美味.......

    小娃娃一听却呀一声,眨着眼睛急忙道:“那告诉朱儿先把青蛙放了,等天冷了再捉。”

    老奶奶一听,和丫环都不禁噗哧乐了。

    “这孩子,呵呵.......青蛙不是蚂蚱,天冷它就不见了,钻洞里冬眠了,不吃不动会乖乖睡几个月,直到春风再来临才出来。”

    “不吃饭只睡觉?”

    小娃娃惊奇道:“那它不饿吗?”

    老奶奶耐心给小娃娃简单解释了一下动物的冬眠知识,又笑呵呵道:“田鸡有很多吃法。裹面油炸.......鲜嫩可口,不过啊,记住啊,它是益虫,专吃害虫坏蛋。可不能贪吃它美味就肆意捕捉吃了。”

    老奶奶这么说着,心里还另有想法。

    沧赵帝国那在迅速逐步明确完善着水陆动植物保护立法,象檀木、虎等国人最喜好砍了吃了私占了的物种随科技时代来临人的破坏能力猛升会迅速灭绝的,首要在立法下,并且和其它立法项目一样从多角度严密监察执法,惩罚严重。

    凡利欲熏心胆大妄为,迂腐迷信固执,狡诈,自负能量大,有钱有势或耍权想以区域上下左右利益勾结集体做案和隐瞒,等等,都逃脱不了国家建立的执法、审计、统计、国民警卫队、情报、皇室和政府隐形巡察员监察等多个独立直属中央的权力结构以及皇室的官方的民间自发性质的相关基金会和保护团体、民众监督举报等交叉监管......

    敢冒险侥幸心触犯的,惩罚,不止是罚款,没有以罚代法,案犯和相关大小参与者全得被先公开宣判,游街甚至拉到别的州当反面娃样子示众,至少是拍照广为宣传,恭喜你出名了,大家都认识你够贪婪愚蠢缺德,都得为奴隶刑期苦力改造,生死实际就由天了。家庭也会降国民等级,直接涉及到田产和国家分配的牲畜等各种财产的拥有量、养老、医疗保障等等降级,家庭成员的很多权利也会随之被剥夺或监视审核限制,比如选举权、国的或民的各种政治经济等方面的领导当选权、出行权、旅游权、经商务工权、贷款权、技能学习权.....甚至乘车权,很多方面损失更是会随着惩罚而来.....代价太大。当官的执法的敢触犯,同样更是罪加一等......

    而举报有重奖,落到实惠实处,立马兑现。

    家人积极举报会减免惩罚甚至表扬奖励。

    在帝国那,会被捕杀吃掉的一些蛙种也是保护的其中一项,只不过保护等级有别,惩罚没那么严重。

    同时为了人类合理利用这些物种,不能有了却不用啊,根据当地环境情况开展人工种植养殖,也是当地有长久竞争力的特色经济收入的重要内容,国家有专项基金和技术人员从中研究和大力扶持,如此让大家既能享受到,能让当地人从中获利,又能有效保持和扩大物种种群存有量,保持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和维护......让环境保持更好,而不是不断毁灭恶化。

    所以,老奶奶才说青蛙确实美味好吃。

    而,小娃娃很善良机灵,眨巴着眼睛道:“那,我去叫朱儿放了它们。”

    老奶奶在晁盖面前不能解释说帝国那边无冬季限制方便持续养殖并且已有了大量养殖的美味肥硕蛙,想吃就可以吃。她笑着摇头道:“既捉了就捉了,放什么?青蛙到冬天很多会死掉的。人是万物之主,少吃点可以,关键是有度。”

    这话其实已透露了老奶奶的心思了,或者说是反应了海盗帝国超时代的先进国策。只是晁盖不会听明白。

    度不度的小娃娃显然不懂,小孩心思也转眼就转移了。

    草编小笼子放到桌上,小家伙抓起果盘中一种黑壳的晁盖不认识的果实,小手飞快地扒好一颗递到老奶奶嘴边,老奶奶没拒绝,笑眯眯地张嘴露出一口洁白健全的牙齿吃了。小家伙娴熟利索地又扒了几个一一给了老奶奶享用,直到老奶奶笑眯眯的嗯了一声说:“好了,宝贝儿。祖母吃得够了,你吃吧。”小家伙这才扒给自己吃。

    老奶奶爱极了娃娃却并不给娃娃剥皮省事直接吃,在这方面不惯着。

    那丫环在一边笑呵呵的闲着,也始终丝毫没伸手伺候小主子的意思。就让娃娃自己动手.......

    小娃娃飞快地吃了一堆皮,转眼又伸手向另一个很大的果盘,里面有颗粒很大的紫葡萄,有香蕉......他摘了一颗最紫的葡萄有些笨拙的剥好了,也首先给老奶奶。老奶奶仍然不拒绝,只是这次吃了一个就不吃了,让小家伙自己吃。

    小家伙仍是自己动手费事剥皮,吃了一个,转眼突然看到了盘中的苹果。那苹果只娃娃拳头那么大,果型发扁,甚至有点别扭走形,非既大又圆,并不好看,颜色也青绿发暗,并不红红的诱人。

    但,小娃娃明显对葡萄香蕉等等这时节就算极富贵人家也未必能吃到的水果并不稀罕,却对那丑陋苹果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抓去却在果盘另一头够不着。丫环这时才动了,笑着转了转盘子。

    娃娃抓起一个苹果:“老祖宗,这果子酸甜脆可好吃了。叔叔说咱们中国的很多土产好东西只因为不好看就被抛弃绝根了,太可惜了。不能再那样........”

    他自然不懂两世为人的赵岳这话中的深深遗憾和含义,说着小手就举着让老奶奶吃。

    老奶奶眼神闪了闪,这次拒绝了,笑哈哈摇头道:“乖孙,祖母可吃不动这个。祖母老啦,牙齿可享用不得这么酸甜硬的。这果子只适合年轻人和你这样的娃娃享用。”

    老奶奶全部身心都在娃娃身上,显然是忘了晁盖存在。

    晁盖跪那羡慕地看着娃娃.....

    不用猜他也知这娃娃必是那个命大的唯一沧赵重孙,也默默体会到了老奶奶是如何珍爱重孙又是如何巧妙地潜移默化教导重孙子的。

    看到娃娃如此幼小却如此孝顺懂事,长得更是这么好,眉分双彩,目似朗星,粉雕玉琢,浑身的灵秀劲,简直是上天下来的仙童,不愧是玉树临风文成侯的种.....他不禁心生感慨:这么可爱的娃娃,宋江居然也能下得去手,心肠得多狠.......

    其实他的心肠也半点儿不软,杀人如麻,杀无辜的妇孺也照样能毫不犹豫地一刀挥下,只是对眼前的娃娃下意识有区别而已。

    娃娃见老奶奶不吃,哦了一声,小脸若有所思的就收了回来,小嘴咔嚓一声啃在苹果上。

    这清脆的咔嚓一声如同响在晁盖心头上。

    晁盖不禁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小娃娃听到了异响,一扭头,乐了:“这还有个胡子伯伯?”

    晁盖长得和朱仝一样魁梧大汉,可能是这点引起了娃娃的感觉。

    老奶奶这才想起还有个罪犯晁盖在跪着,看过来的目光转瞬又变冷了,但淡淡吩咐了声:“起来吧。”

    晁盖如何肯起来。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那丫环当即打断了:”晁天王请起,请去那边安坐着。“

    晁盖一犹豫间,小娃娃眨巴着眼睛突然道:”对呀,人不能老跪着......“

    他转着鸟溜溜的眼睛,在屋里人一齐看过来的目光中也没胆怯,眨着眼想了想又说:”叔叔说,说,世间多狡诈虚伪险恶,僧、道、儒、官、神徒.......江.......湖豪杰......名士......穿神圣外衣,罩一身美名,其实很多都是假的,是坏蛋,专门害人骗人,却很多人迷信盲目跪拜他们,被害死了还在忠心追随他们迷信他们感激他们,一直跪拜不知起。“

    晁盖听了,惊愕中心中不禁格噔一声:宋江不就是江湖名士一身美名.......

    老奶奶则目露惊讶之色。

    她还以为小孙子会说赵庄这经常提起的小孙子无意中经常能听到的那句”人跪天跪地跪祖宗父母恩师,不跪其它,跪多了,习惯了,就跪没了骨头。“谁知却是这样新鲜一句,还这么长这么复杂,也亏得这么个小不点能记得住。

    她也不禁好奇地问:”平安儿,这话是什么时候听叔叔说的?“

    小家伙挠了挠脑袋,歪着头想了想才说:”不记得了。叔叔说要北上和爹爹打坏人去,晚上给我和朱儿讲故事时说的。“说着话又咔嚓一口啃在苹果上。

    老奶奶一听这话,不禁哎哟喂了一声:”叔叔随口那么一说,你就能记住了?时间这么久了,也还这么清得记得?“

    赵岳北上和大哥并肩夺莫霸打辽国距今这多久的事了.......

    老奶奶当时对在战场的两孙儿的安危极度担忧,那劲如今都过去了,战辽国的事早忘到脑后了都。而小孩子,尤其是赵平安这么大点的娃娃正是记吃不记打的年龄,属于撂爪就忘的.....

    小娃娃不知自己能记得清有多惊人,听到老奶奶如此惊诧询问,吃着苹果含糊不清随意说:“记话很难么?叔叔的故事,我记得很多呢。”咔嚓,又一口......

    老奶奶不禁惊讶于这个重孙子的惊人记忆力,这一喜可喜坏了.......

    尽管下一代能看出点模样的孙儿辈,无论男女都是个顶个聪明漂亮的,并非惯常的那样,老子英雄儿混蛋,一代子孙精英过于耀眼,就占尽了家族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气运,后辈就没出彩的了,即使不蠢也凡凡没出息。沧赵家族可谓破了常例,尽管她早知道这个重孙子是个聪明伶俐儿,象她的心爱大孙子,可是,老奶奶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娃娃居然能聪明到这种程度,简直有妖孽一般的小孙子赵岳小时候的非凡相........

    ”感谢上帝。我沧赵家族子孙兴旺优秀后继有人呐!“

    老奶奶在心中对着帝国新教之神万分虔诚地念叨着,乐坏了,浑身充电了一样轻快舒坦,怒火杀意就减轻了点,但再瞅瞅忐忑焦虑的晁盖,目光却更冷了几分:这算个有担当的好汉子,是个喜好当老大却没自知之明的可怜可悲糊涂蛋......难怪我孙儿只能利用他不收他......

    晁盖哪知道老太太转瞬间脑子里转了无数念头,也无法确定小娃娃提到的叔叔是不是赵岳。或许是朱仝......

    他只是见识到了小娃娃的聪慧超常格外金贵,那心更冰寒沉甸甸的,心中下意识大叫一声:宋江宋公明啊,作孽啊,天杀的,你怎么就敢.....这下可更糟糕了.......

    老奶奶扫过来的冰冷一眼,刺激得他英雄胆大也不禁羞愧震惊一哆嗦,又叩首:“晁盖该死。情愿领罚。”

    老奶奶轻轻叹口气,回头看向腿上坐的小娃娃又是满心的欢喜慈爱。

    “乖孙啊,你这小东西还挺沉的,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只抱你这么会子工夫,腿就叫你压麻了,呵呵......祖母这还有客人,你去找朱儿玩去吧,或者找你娘去,看看她是不是又忘了吃饭了。”

    小娃娃一听,立即小手勾着老奶奶的肩膀,小嘴吧唧一声亲了老奶奶的脸一口,然后小腿一忽悠就从老奶奶腿上滑下来,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对老奶奶说:“我去看看娘,再找朱儿看看她烧好没有。咱们一起吃。”

    老奶奶笑呵呵一拍小家伙的小屁股:“嗯,去吧。”

    小娃娃随即拿了个苹果,叫着给朱儿吃,在老奶奶笑眯眯的目光中啃着苹果蹦蹦跳跳的走了。

    娃娃走了。老奶奶的脸也恢复沉静,一瞅晁盖:“听话,过去坐着。”

    晁盖心中哀嚎一声:看来我是不用死了,没凶险了,可是事却难了.......

    他只得先老实听话起身,在丫环示意下到那边的客座椅子上坐了,又听丫环请他随意品尝桌案上也有的一盘水果,可是苹果再脆再酸甜可口再想吃,他也没心思尝一尝啊,心中火烧的一样,笔直坐那,浑身僵硬不敢懈怠,又想求情.......

    老奶奶却一摆手阻止他开口,向门口招呼一声:“来呀,把那几个东西提来。”

    屋子外立即有人应了声诺,也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带刀侍卫得令飞快走了。

287节生死一忘间

    晁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过了很久才等到了“东西”到了。

    他急起身一瞅,果然是宋江一伙。

    还好都还活着,看身应该也没遭受酷刑有伤甚至残废了,只是眼瞧着也好不哪去。

    雷横这样的好汉,生铁佛飞天夜叉这样的凶徒,居然走路都似乎不会走了,一副随时会瘫倒不起的样子,仿佛浑身散架了只是咬牙拼命勉强支撑着挪动,而且个个面无人色,脏腑憔悴,眼神呆滞闪烁着惊恐不已,活见鬼神情。

    吴用还好点,腿虽然瘸子一样发软划着圈,却至少走路还较正常,只是脸色灰败惊恐难看之极,也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还怪的时不时地望望天,满眼的留恋与满足神色,满脸的对太阳温暖或者光明的极度贪婪相,这点显露了活气。

    宋江?

    ........短短几日不成人形了。

    在山寨养的又粗矮肥圆了的身子此时异常消瘦虚软,脸显得更黑了,并且嘴唇干裂脸庞毛糙泛着死人一样的青气,难看了不少,头身沾挂着草也不知道去掉,原本很体面的袍子皱巴肮脏,下部还有点湿漉色而腥臭,整个着装不象样子,目光更是呆滞似僵尸,再不是以前的水润灵透精细感人,腰佝偻着似乎随时会趴下........惨遭无尽折磨绝望要死了的凄惨乞丐似乎还凄惨很多.....显然若不是怀着某种希望,且当众实在丢不起那呼保义孝义及时雨的脸面,否则没脸混了,又被凶恶庄丁刀逼枪抽着,不动怕是立马会拉走肥地,只会烂泥一样瘫着,别说走路能坚持一直走到这了。

    勉强挨到了客厅前,宋江从客厅大门处猛然看到里面的老太太和......晁盖,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有意外但也不全是,死人一样的眼神陡然射出骇人的光来,眼珠子顿时有了活气还急转了几转,腰也瞬间直溜了不少,不再是四肢着地要趴下的样,却是在院客厅大门前数尺远扑通跪拜在地,头压在按地的并手不抬分毫,掘着屁股,冲老太太方向奋力嘶声叫道:“小可宋江叩见老太君。宋江该死,但宋江对天发誓,决不敢害沧赵子孙。宋江久慕沧赵雄威风采,岂敢加害。”

    又冲晁盖方向叫道:“都是宋江的不是。连累了哥哥。宋江该死。”

    看到宋江如此可怜样,晁盖一肚子的窝囊郁闷火顿时减轻了不少,甚至有物伤其类的心疼,高傲自负的英雄心很受伤,脸色瞬间变得冲动恼怒难看之极,只下意识地捏着拳头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也没法说什么。宋江在他心仍然是世间罕见的仗义英雄难得的兄弟,这样大名鼎鼎的好汉却被整治成这样.....若不是凶手是沧赵家族,是赵庄,晁盖看到宋江一伙的凄惨,第一反应只会是怒火冲顶的报复杀心,仇恨在心,可不会在意是不是宋江他们伤害无辜歹意和做恶在先。

    晁盖是强盗,也天生是强盗性子,没入错行,不落草也是蒙混在社会的强盗,该是山贼。

    还有吴用。

    这一切都清晰落在老奶奶的眼里。

    老奶奶进一步认清了晁盖的所谓江湖英雄豪杰的面目:一个只相信利益与义气,只对他圈子里的所谓兄弟讲义气讲人性,只是还未天良丧尽,还有着最起码的人性是非观和道德良知底线的绿林凶徒罢了。这源于他野心不大.......

    这十几年来,她见过的英雄豪杰、各色人才,太多太多了,本是饱经世俗风霜磨砺人老成精的,那看人的水平早磨出来了,象晁盖、宋江、吴用一类的个性和行事特点鲜明的草莽强横人物,她老人家稍加审视拈量能清楚怎么回事了。

    老奶奶没理睬宋江,不动声色地静静坐着,看晁盖下一步会怎么办。

    在她心里,敢来伤害她孙儿的人该死,没什么可饶恕的,火还在心里憋着呢,仍倾向于统统埋了才最合适......赵庄南门外那三里地内的石拉子土地太贫瘠了,十几年来尽可能地收拾了豆粒大以的石子,还铺了层东河辛苦挖出来的淤泥,又用了那么多辽贼和敢来侵犯赵庄的各种恶贼肥地也没真肥沃起来,牧草、鲜花长得仍然稀稀拉拉的不够密不够多,一直不是茂盛喜人样,而且总感觉现在似乎有养料耗尽了的后劲无力相,显然还很需要再多埋点......

    老奶奶对这片给了她命运的彻底改变和太多幸福、期待、酸甜苦辣险的沧赵祖业有太深的感情,她太爱这里了,恨不能赵庄以及周围的一切放眼望去全都是鸟语花香、绿意盈盈、生机勃勃,情义绵绵,其乐融融,完美无缺,无限美好,见不得它有任何缺憾。她觉着用宋江之类的坏蛋让赵庄的缺憾变得生机盎然美妙,这很合适。

    胸怀慈祥宽广的老奶奶在这一点半点儿不慈悲了。

    因为这一生承受了太多苦难和凶险,她心底充满了对罪恶丑恶的强烈愤恨,容不得罪恶犯到她心。她的坚强勇敢凶狠睿智果断好学自强.....极大程度正是来源于此.......赵岳当年都差点儿死在老奶奶手,何况是晁盖之流。晁盖宋江又不是她孙子,却侵犯的是她宝贝孙子,侵犯了她深深眷恋爱着的赵庄,象过去其它太多嚣张禽兽恶贼一样深深伤害着她的心.......

    老奶奶在不动声色地等着晁盖犯错.......

    赵岳静静在旁边的屋子里冷眼瞅着事情的进展,心里都不禁为晁盖暗暗狠捏了把冷汗......稍有不对会是咔嚓,谁也改变不了.......

    他如今已经太了解祖母了。

    他看到了祖母的神情知道祖母心里的真实念头。

    他很熟悉祖母这神情代表的含义,象他真怒而想杀人时不是暴怒咆哮而是笑起来一样,祖母这神情不是代表老人的从容安祥高贵而是在惦记着某些人犯蠢病好咔嚓埋罗........而晁盖却心生不愤.......你还敢在这种事对我祖母不愤?

    赵岳瞅着晁盖不应该流露的微妙神情举止自然反应,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感觉很好笑.......

    “你若是蠢得独得犯了老太太的禁忌和盘算,那,死了一点儿也不冤。”

    蠢,很多时候也是罪过啊!

    所以找老婆,首先不能是蠢的。蠢独,真的能害死人啊。败掉家业,毁掉家人前途,倾家荡产,那是轻的......

    这时,吴用、生铁佛、飞天夜叉都立马跟着宋江在一排一模一样跪了,却都没说话。

    话说,跪趴着也真站着省劲舒服多了,这时候太愿意跪着了,实在是....腿是不大听使唤站不住啊.....也体面多了。

    摇摇晃晃站着,人如大白天出现的随时会瘫倒的恶鬼僵尸,一点不英雄好汉,那更丢人,更屈辱没面子.......

    同案却逃脱犯戴宗瞅着掘着屁股的宋江一伙,眼神闪烁着反复犹豫了几下,最终一咬牙也老实排过去跪了.......

    一向狂妄胆大的雷横也很老实了,瘫软似的跪了,却突然又猛升起股勇气和力量,往前爬了一步,哀求道:“老夫人,俺是雷横,曾和朱仝共事。我自知该死。只是.......能不能让俺死后,俺老娘,请朱仝关照一下......。俺娘是无辜的,拉扯俺长大成人太不容易......给口吃的能老死行。雷横知道老夫人慈悲,也知道朱仝兄弟能答应这个恳求。请成全。”

    说着使劲磕头,并没有手垫着,而院子是天然石头与水泥的......雷横头叩得实诚,每几下子额头鲜血直流......

    老奶奶听话听音,看到了雷横对老娘的真心,非是宋江的到这时候了也没忘了演戏耍诈,她不禁耸然动容。

    雷横此刻的心里也确实没怀什么脱劫的侥幸心。

    他出来后没看到期盼在的朱仝断定朱仝不会念着旧情救他了,也暗示着老奶奶必有杀他而后快的决心,否则以朱仝的为人,再怎么着变了也会念点情谊......老奶奶铁了心杀他也有理由。毕竟他和宋江吴用才是罪孽的主谋,是首恶该死的。他是“警察”执法者,很懂这个处罚原则。而晁盖意外出现在这而且貌似还是能坐着的座宾,这让他很惊,但也没萌生多少侥幸,甚至产生了更大的绝望......晁盖必是为宋江吴用才来冒险,相这二人,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老奶奶要杀凶手惩罚罪恶与泄愤,那么,要牺牲,在两者之间选择,晁盖肯定优先保宋江吴用......临死只惦记着老娘没人养活了。

    他的哀求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恰恰触动到老奶奶的心的弱点。

    老奶奶心里叹口气:也是个凶徒糊涂收。但话说得凶狠冷漠:“够了,你再敢乱磕头哀求。你老娘也得抓来埋了。”

    这话好使。

    雷横头磕得眩晕欲死也照样吓得一哆嗦,立即停下不敢动了。

    下意识心生不愤而有点失态的晁盖被雷横这么一闹,不禁打了个激灵,从情绪清醒了,随即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感觉不到老奶奶心的恶意杀机,刚才也没意识到老奶奶是又在等他犯错,但一回神自己也惊骇:我居然敢不愤.......

    他不及多想,赶紧转身五体投地恭敬跪拜在客厅那条线,没再说话,不辩解,不企求,一副任凭惩罚的态度。

    老奶奶失望地闷哼了一声。

    晁盖若敢耍心眼绕舌半点,她也会立马把这些人统统咔嚓埋罗......嗯,这个雷横或许能饶他一次.......

    晁盖听到老奶奶这声不再掩饰心思的闷哼,惊得瞬间又是一身的冷汗......哎呀我的老天,这老太太也太.......那个啥啦,太可怕。晁盖不算多聪明却这点领悟力还是不缺的,此时连在心里暗暗腹诽老奶奶不是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晁盖居然不滑点.......这个宋江也着实世故狡猾之极,也不再多表演........不好势收拾.....老奶奶算计不成,心里很不痛快。

    她瞅瞅也五体投地乖乖跪拜在院子的万大年,这是小孙子的手下,自己人,又扭头看了看小孙子藏的屋子,看到赵岳的脸在门的玻璃处给了她一个搞怪的笑脸随即消失不见了,是走了,她太明白意思了,她也不禁露出笑容,心情好了点,这才发落晁盖道:“我小孙儿曾经偶然提起过你,说你是个磊落有担当的山东好汉子,可你御下无能,缺乏自知之明,说你一声眼盲心瞎耳朵也聋,不是个合格领袖,至少这次是这样,这不算过分吧?”

    晁盖趴在那猛然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随即叩首感激道:“老太君教训得是。能得您老人家批评指点一句,盖此生已经是大幸之人。”

    他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

    到了老奶奶这个地步,不是特别亲特别近的人,她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这类教育人的话的。

    他既不是老奶奶的儿孙,也不是亲朋旧故或其子弟,老奶奶岂会吃饱了撑得教育他。老奶奶宠爱孙儿,可孙儿手下最亲信得用的干臣大将也未必能得老奶奶批评教育几句。没那个义务教育别人做人成才,更没义务教育别人聪明。

    老奶奶见他还有救,感叹一声:“当家作主当老大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的水平,哼!”

    晁盖再叩首:“盖心甘情愿受罚。”

    “那......杖脊你十杖长点记性,你可心服?”

    晁盖愣了,这次愣了好一会儿才叩首然后抬头看着老奶奶道:“盖......盖,嗨!无地自容。”

    又过节拜祖宗一样连叩首九记,起身去了院子解了衣,露出脊背,跪在地低头领刑。

    有带刀侍卫立即过来了,不是用衙门里那种杖脊也能轻易打死人的板子,而用竹条,两指宽,半米多长,抽在人身一记一条血棱子,算打不死人也绝对够痛的。打晁盖也没留手,结结实实抽着.......晁盖确实是条汉子,硬是一声不吭......

    发落了晁盖,老奶奶瞅着趴那始终不动的宋江,手指点点:“这个,杖脊四十。”

    有侍卫如狼似虎前扒开宋江的衣。

    宋江心大大松一口气,不用死了.....还强撑干笑,恭谨感谢老奶奶慈悲教导,但随即被打得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地嘶嘶着,连忙低下头,似乎在心甘情愿领罚,可那瞬间在剧痛下暴发的凶狠仇恨不甘眼神哪逃得过老奶奶的眼睛,只是老奶奶不耐烦再纠缠此事,既然决定放了,懒得多理会,装老眼昏花不知罢了。

    接着是吴用。

    “盗亦有道。你自诩英雄豪杰智计之才,却没有主见,大事不明,视野太小,格局狭隘,却自负聪慧有谋,行事只为目的,没有良知底线,早晚聪明死自己。当强盗也是有大学问的。打六十吧。狗头军师可是会害己害人的。”

    吴用惊讶于老奶奶没对宋江置一词却对他这样的副手从犯说了这么多。

    他确实聪明,或者说是精明,心思一动.......等板子抽在背,他也忍不住嘶出声来,却立马意识到老奶奶的确是在有心教育他,虽然挨打多,却打得轻多了,至多等于晁盖的十下多点.......他咬牙忍痛诧异地看看老奶奶,看到的是老奶奶在划着茶杯盖吹着热茶慢慢啜了一口,他目闪过感激,也有若有所思......

    随后是雷横。

    老奶奶瞅着雷横破烂的额头,“你这个人一看知道狂妄自大,恃强凌弱,贪鄙成性,目光短浅,冲动任事,没有主见,这些凶狂小吏的通病你一样不缺,好在你侍母极孝,为你人性唯一亮点。自诩顶天立地大丈夫,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和主见,分清谁是可生死相托的兄弟,谁才是值得以死相报的大哥。为了点面皮虚荣心小利小恩,总轻易被巧舌如簧之辈蛊惑操控,算什么男人?只是个糊涂蛋孝子。你的老娘还是你自个养吧。凭什么让别人操心?罚.......二十吧。省得打你伤重了没能力照顾老娘,反让寡母老娘还得为这么大了的你多伤心操心。”

    雷横一听赶紧叩首谢恩。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活命,不用被当成抛弃的赎罪牺牲品。

    这一刻,他又想到了朱仝。一定是朱仝背后为他求情过,不然老太太怎么会知道他的职业出身.....侍卫打他也不狠。

    戴宗出乎意料地也只领了二十杖。

    但老奶奶什么也没说。而且打得狠,力度只宋江轻。

    剩下的生铁佛和飞天夜叉倒霉了,老奶奶啥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下令一百杖。一人两个侍卫伺候着,竹板子抡圆了,抽得二恶鬼哭狼嚎,眼泪鼻涕一个劲流.....生铁佛练有横练功夫,很抗打,可是一百下打到下半截也痛得叫都没气了。

第288节不是对手

    宋江太懂得什么时候装英雄什么时候装狗熊,在受刑中很及时的昏了过去,避开了后续的一切难堪尴尬麻烦。生铁佛和飞天夜叉被打得人事不知双双烂泥一样瘫那一动不动,若不是看到还有微微气息,还以为这么简单就打死了。

    晁盖是老大性子,今日却在赵庄连连受训,三孙子一样,心里那无明业火憋大了,愤之极,不恨赵庄,那就只能怪自己人,又不能冲宋江吴用发狠发泄,本想着就手除掉二恶这两个毫无半点出家人品行的歹徒,解恨立威,严肃山规,维护山寨替天行道的声誉,可看到宋江一伙这样惨,他憋的火消了不少,杀机也弱了很多......

    行刑完毕,晁盖想拜谢手下留情,作些应有的交待,可转身才发现老奶奶已经不见了,客厅中空荡荡的......他忍着背上的火辣辣难受,在院子中再次拜倒,提气高叫一声:“大恩不言谢。盖请辞了。愿老太君福寿安康。”恭恭敬敬三叩首。吴用等能活动的都一个个老实跟着老大拜趴着.......

    院子又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刚才行刑的侍卫也全不见了。转眼间,小海又出现了,还拉着辆大板车.......

    晁盖神色复杂地看着平淡面无表情的小海,嘴唇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是只化为一声感叹,对小海抱了一拳,然后挥了挥手。

    受伤轻的戴宗微愣了一下:晁盖居然并不象往日那样关切着急地察看并亲手把宋公明搬.......这里面的意味......心中琢磨着,脚下赶忙自觉上前把昏迷的宋江搬上车放好。

    在搬动间,他已察觉到了,宋江受刑后很快就醒了,此时是在装.....

    他是老刑狱,当年在江州任两级院长时不知收拾过和见识过多少受刑之徒,宋江这点伪装哪能脱逃他的感知,但,自然他决不会说什么提破伪装,只是安置时更仔细体贴了些。

    唯一没受罚的万大年只顾照顾晁盖,给晁盖的背上药止痛疗伤,丝毫不理睬其他人死活。

    吴用摇摇晃晃咬着牙勉强站在那尴尬歉意地默默对着晁盖,也不动。

    雷横只得强忍伤痛把打得屎尿都流出来了的生铁佛和飞天夜叉搬上车......心中连叫晦气。

    就这点活就把他折腾得眼冒金星,浑身无软,气喘吁吁......在那间逼仄恐怖如深渊地狱的黑屋子里关了这些天,可把他折磨坏了,别的可怕不提,只说吃喝,头三天两夜,别说吃的了,就是水都没一滴,根本就始终无人出现,直接就把他们这一伙人饥渴得老实趴下了,在第三天傍晚,就在他们以为就这么活活饿死渴死在这棺材一样的黑地方时,突然有人来了,一碗加盐加了一点点老菜叶的大米稀饭.......

    那稀饭是真正的稀饭,稀得差点儿大米粒能数过来,但好歹有吃有喝的......包括宋江在内,一个个饿狼一样贪婪喝光吃净,还用舌头把碗反复仔细舔啊舔.......肚子总算有点东西垫垫,又缓过来点气,死神的鎌刀退开了点,但一有了点精神却是晚上如地狱的恐怖又如刚进来那晚一样强烈侵袭来......以后就是每天中午傍晚有两碗或好点或更稀的稀饭.......幸亏晁天王胆子够大敢来这并且来得快,不然的话,纵然都是英雄好汉也撑不住那环境,不饿死也得憋吓死......谁能知道好好地只关着根本不加刑不凶狠审问折磨却已经如此可怕了......赵庄这......太可怕了,惩罚人都如此别出心裁......打死也再不敢来了.....

    吴用识趣地自己上了车阖目歇息着。

    雷横随即也缓慢挪上车挤着坐了。

    伤轻的二人不是逃避拉车活,实在是没一点力气撑着了,连走路都只感觉若是只靠自己走只怕都走不出这赵庄去。

    万大年伺候完晁盖就一如既往冷漠无语站着局外人一样不动了,根本不管其它事。

    晁盖已甩开大步跟着小海走向院外,也不管车,连给宋江几人及时上药都没做。苦着脸的戴宗只得自己奋力当老牛,拉起沉重的板车,奋力跟着晁盖万大年向赵庄外走去。他一点不敢慢些,唯恐事情又起了变化,又走不了了。他已经彻底怕了老奶奶,此刻只觉得世间再没有比那天下最有名慈悲的老奶奶更可怕的人了......

    好在载宗腿上真有劲,拉这么重的车也不难.....神行术保嘛.......此时特殊的能耐就有用了。

    好在晁盖也还有体贴,或者也急于离远可怕的赵庄,到了庄外就把戴宗的马用于拉车,让戴宗解脱出来.......

    出了庄门就没人再跟着了。

    海子只对晁盖说了句:“晁天王,车子用完扔了就行。”说完径直进庄了。

    晁盖一行人来到河边的船处。

    果然,船的事,赵庄也早知道。留守船的几个水手也吃了苦头,但比宋江他们承受的折磨轻多了,不耽误驾船........

    一到河边车停,宋江立即就“及时”醒了,或许也是实在忍受不了自己和二恶身上的刺鼻屎尿味........

    他挣扎着坐直了,满面羞愧对晁盖虚弱地抱抱拳:“哥哥,小弟惭愧。都怪小弟一心只想着壮大山寨。”

    晁盖默默无语,脸色极难看。

    宋江叹口气,挣扎着提气又说:“小弟想着,文成侯尽管贤明,却他是他,我们二龙山是二龙山,他再好也和咱们无关。他是官,我们是贼啊。就算不是官对头,有利益之争时也得只为咱们山寨着想。主要是,朱仝兄弟,他是天王和小弟雷横兄弟的旧识好友啊,人品义气太难得,山寨需要这样的知根知底最可信赖的老兄弟加入。沧北军如今又是天下的共敌,陷入了绝境,纵然雄强一时也必是条绝路。小小贫瘠沧北怎么可能在宋辽两大国敌视夹击下长久?朱仝是咱们的兄弟,咱们怎么能眼看着他跟着文成侯闷头一直走入死地而不及时尽力拉一把?”

    一说这个,晁盖铁青的脸才慢慢好看了点。

    “天王哥哥,若是朱仝兄弟能加入山寨,你想想,咱们岂不等于如虎添翼?那可是文成侯手下调教锻炼出来的边关大将啊,连高傲的文成侯都高看重用着朱仝兄弟,连改造赵庄这样的私密大事都由朱仝兄弟一手操办,可见文成侯对朱仝能力的欣赏。朱仝本就武艺高强,为人沉稳精细有见识,如今的能力高得只怕不可想像。若咱们能有这样的好兄弟在,山寨何愁大事不成?”

    晁盖的脸色更好看了,目光和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甚至还下意识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

    宋江捶着腿哎了一声:“都怪小弟考虑不周,行事鲁莽操切了,只想着此等从文成侯手下挖人事就由宋江担着恶名。天王哥哥是一山之主,是二龙山的旗帜,名声可不能有任何损碍,所以就事先瞒了哥哥.....谁知却......哎!都是宋江该死。”

    晁盖听了这个,神色终于完全变了,一挥大手,“贤弟就别说了。先治伤吃点东西要紧。可不能坏了身子。”

    几个水手知道跟着宋江闯了大祸,严重违反了山规,是死罪,此时在晁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点,一听到天王吩咐,赶紧把饮食伺候着宋江吴用他们。至于生铁佛和飞天夜叉,一时没人顾得上理睬。还昏迷着呐,死人一样......

    吃了东西,上了药,背伤不那么痛死人了,宋江更有了精神,眼珠子一转,唉了一声后,又满脸懊恼之色道:“若是早知道天王哥哥和沧赵有交情。小弟何敢来此闹事?也用不着如此下作损名声的手段。哥哥向沧赵要人,怕是就能得到朱仝兄弟。沧赵是那么大德仁慈明理,岂会朱仝兄弟有可靠的老兄弟照顾的出路而霸着不放让朱仝跟着走绝路......”

    他不奇怪晁盖能舍生忘死来赵庄冒险救他,他只极惊讶奇怪草莽晁盖似乎和绝对高大上的沧赵似乎有什么关系,二龙山的人对赵庄做下如此大恶,晁盖这个一山之主居然还能客人一样进入那天下闻名的沧赵大厅安坐着.....这得彻底搞明白.....

    他的话听着没毛病,甚至很悦耳。

    但晁盖也不是没道行的真傻,听着总感觉怎么那么别扭呢,话里有话,另有居心?

    “交情?”

    晁盖冷哼了一声,瞅了瞅始终沉默一边的吴用,“哪来的交情?有交情又如何?这是交情能解决的事?”

    “若非二龙山高举替天行道大旗,不做惯常山贼那等恶事,晁盖不才却算得良知汉,二龙山的名声也不恶,沧赵虽是官家却不同于天下其它的官家,他们虽富贵了却始终不忘本,体谅百姓的难处,理解天下反叛的豪杰,如今愿意放一马,贤弟你们侵犯到沧赵逆鳞,还想活命?我晁盖还能进入赵庄请罪救人,根本就来不得,来了也没用,只会白添命。”

    宋江偷眼细瞅着晁盖的神色变化,却没发现什么,听了这些话,就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哥哥说的是。唉,那就可惜了。朱仝贤弟......啧!”

    他似乎仍然还惦记着把朱仝弄到手,实际却是从心底里早彻底放弃了。

    自从被抓,朱仝不顾他们自顾而去,他就放弃了,清楚朱仝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朱都头了......

    就算这会朱仝跟来愿意主动入伙,他也绝不敢信任,甚至根本不敢收......谁知道是真入伙还是别有图谋?万一是沧赵家的阴谋呢。朱仝可不是他一眼就能识破心思能操纵的雷横这样的鲁莽轻狂之辈,若真是怀着目的而入伙,加上个对沧赵明显崇拜心服的晁盖,那可不好对付。在他宋江的心底里,二龙山是他的基业,迟早的事,岂能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晁盖哪知道宋江提朱仝是别有用心。真只当宋江还在惦记着弄朱仝,一想到再和沧赵结仇交锋的可怕与后果,不禁目射寒光,声音严厉道:“朱仝是什么人?淡泊富贵名利,义气为先,为兄弟能舍得一身剐,为恩义不惜生命。岂是背主无耻之徒?二龙山再好,只要文成侯在,朱仝也决不会弃沧北军入我山寨。就是死,他也会跟着沧赵家族毅然一起。”

    宋江嘿嘿两声:“哥哥说的是。小弟也知道,只是分外遗憾罢了。”

    说上称小,心里却在暗暗庆幸自己有晁盖这样的义气兄弟一次次肯舍命来救,否则这次性命当真难保,能竖着进赵庄大门,却只会横着出去......很明显那凶强傲慢的该死老太太对他呼保义孝义及时雨宋江完全不当个事,没半点好感,不在乎杀掉他这样的大名鼎鼎的江湖豪杰......可恨.......

    晁盖有种感觉,宋江似乎不是从前的宋公明了,变了,行事成了真正的凶恶强盗,无良知,无底线,他感觉身为老大的兄弟有必要尽早提醒一声,免得宋江越走越没人性。

    “贤弟,经历此事,为兄希望你能吸取点教训。咱们虽然是强盗,但不能象其它山贼或田虎王庆之流那样肆无忌惮,不能做无视道德良知的事。否则咱们和反的昏君贪官污吏恶霸豪强还有什么区别?替天行道的大旗哪还有脸挂着?”

    他完全是一片兄弟关怀的好心。

    可是宋江一听这话却是心中陡然大怒,对晁盖的无限杀机与轻蔑暴发:你居然骂我宋江是无道无人性的下贱无耻之徒?你.....你也配?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贪图钱财享乐的有把子蛮力的草芥匹夫而已......无知,自大,不自量力当老大......

    但转念间他就想到,如今他在山寨的根基势力还太浅,山寨头领和他亲近的甚至一伙的虽众却是靠不住,此时根本不能自如操控使用,有晁盖在,这些头领和他称兄道弟愿意格外亲近甚至服从,那只是为了跟着他这个二当家的获取更大利益,和山寨老头领争一争地位,若是晁盖不在了,理论上轮到他宋江当家了,那就怕是另一回事了,他的能力威望都还远没树立起来,别说山寨的广大喽罗根本不了解他也不服他,就是亲近他的头领在内心里也未必真瞧得起他......江州他的丑态可是被那些人都亲眼看到了,知道他宋江不但是个不能打的没用的文人,而且也不是什么骨气硬汉子,非英雄........这种情况下当上老大,自身毫无武力威慑力,没有任何自保之能,在是非不明的贼窝里岂能安稳称王?只会火并推翻惨死掉。

    还不能没有晁盖,还需要晁盖这个自大无自知的傻子大哥撑起他逐步建立威望权势的天空.......

    ...............

    晁盖哪知道一番美意唤来的却是和宋江提早的仇怨。

    他担心山寨,留下戴宗负责宋江一伙乘船尽快回山,说赵庄放了一马,但仍未必安全,然后和万大年骑马先走了。生铁佛和飞天夜叉享受着宋江的关怀,凶恶目光望着晁盖远去的背景,生铁伄说:“赵庄敢凶狠待爷爷,爷爷必杀光这.....”

    这斯一副愚蠢莽汉相,内心却自有小精明,甚至比表面看着精明的飞天夜叉更精。

    宋江知道这二恶所说的杀光其实是晁盖在必杀名单首位,也清楚二恶这次是彻底恨上了晁盖而在向他这个旧主表忠心。他嘿嘿一笑:“都怪宋江无能,这次连累得二位兄弟受苦.......”

    赵庄。

    老奶奶慈爱地看着赵岳,摇头道:“我看这个所谓的天王就是个寻常民夫,当强盗行,能打能杀的敢干,摊子一大了,就必然形成官场。玩官斗,我瞧着怕是十个天王也斗不过及时雨的一滴。及时雨必是要天王命的毒液。”

    赵岳不禁佩服地点头:“祖母,您老人家目光如炬啊。您要是当二龙山寨主,那山寨指定玩得滴溜溜轻松。”

    老奶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亲昵地点点小孙子的脑门:“奶奶要是成了山贼,那天下人还不得惊愕死.......”

第289节范琼犯贱

    二龙山草寇强盗走了,不久又来了一伙官匪。收藏本站

    曾荣任京畿四壁指挥使的范琼来了。

    这家伙出身不够高贵,缺家教,又久混下面没高官层面经验,却牛大了,正是牛笔不知深浅,胆子脾气还嚣张得够大,在金銮殿当着君王和文武权臣的面敢公然叫板得罪财政部实际主管兼全国钱粮转运总长权邦彥。

    财税部在后世任何国家都是最顶级大部,牛逼不解释,在宋代主要体现为三司使职能,那就更牛了,主管官员属于不是相爷的宰相,通常是宰相的第一替补人选,号称计相,而权邦彥如今由主管彻底扶正,正是正经计相,而且还兼任着全国转运总长,,也就是说,如今的宋王朝钱粮盐布匹等物资分配与运送大权完全掌握在权邦彥的手里,管你是中央还是地方军政各方牛逼者,都得老实看他脸色,实权已相当于第一副总理,就是首相蔡京等一品实权大员也得和言悦色商量着来,至于如今被两位皇帝也视为垃圾、朝廷多余的负担的高贵皇族郡王甚至亲王,那更不算什么了,敢耍旧有的脾气威风,权邦彥只稍阴一下脸,连眼色都不用使,就会自有下面的区区小吏自觉积极使坏,只把着俸禄拖着,就能卡得高傲郡王、皇族金贵者饿弯了腰哭喊着叫娘,还遭白眼没人理睬。

    若敢告到两皇帝那,赵桓不会说什么,但也不会帮他们主持“正义”,他没那本事,也不愿意为废物累赘得罪权益邦彥,而赵佶却会恼怒被惊扰了修仙飞升而大怒喝骂训斥一番不识大体不知国家大事轻重缓急拖了你的俸禄,急什么?不是还没饿死吗?不知道如今国家连遭大不幸财政正困难着身为皇族子弟,难道没有点急大宋之所急,为国分忧的觉悟?守边打仗的缺吃少穿还没闹呐,你闹什么?你也有这个脸不怕丢人?一群猪,国家高待遇白养着不能杀吃,还没个b数

    权邦彥自然而然如此威势下,都不用故意整治,范琼就自动倒霉了

    京城各部门有的是人积极为权大人出气奔走,不然,最起码本部门的俸禄什么时候能分过来发放都没个准,更不用说分到的俸禄粮食什么的东西的好坏了。

    范琼终于懂了什么叫当朝大佬,什么叫权力上层与规矩,什么叫没资格耍脾气逞凶威,耍了,后果是什么滋味在京城这些日子里,四壁指挥使的差使先拿掉了,却没安排其它职务,成了官场闲人,如此未必是坏事,可以趁机歇歇,关键是俸禄跟着也没了,成了在官场却没收入的特殊人群,手头还有钱,但节省再节省着撑着,一家子也差点儿饿死京城因为麻烦不断,今有御使弹劾他贪脏枉法品行不堪,这拔还没了,又有刑部传唤他及家人追查京城肆意横行好不容易从刑部出来了,大理寺又堵上门来拿他追查贪污军饷当军官,谁特么不贪污军饷喝兵血啊别人没事,就他有事,却不能反驳敢不老实?只钱就罚得更狠他抱的大腿童贯都无力护着他,若不是赵佶还惦记着他是个大坏蛋胆子够大敢干想用他在沧州掌军监控赵庄,范琼指定现在坟头草已经半尺高了。他家人也早发卖流配不知哪去了

    范琼在京城是彻底老实没脾气了,眼巴巴等于熬到了调任沧州,沧州没百姓可管理玩弄着盘剥搜刮欺辱,当地没任何外快收入,还有苦差使在等着他也认了,积极愿意去上任能离开京城有职有地方呆着就好啊。

    沧州这成了荒野,实际没必要设置官府。

    朝廷也没安排其它政府官员,也无一个政府吏员,连纯军州军城通常也必备的制衡长官的通判也没派,让范琼为知州兼军队直接长官,很是信任重用,实际怎么回事,范琼自己都清楚得很朝中没人拿他当回事,甚至包括他的靠山童贯。

    范琼心里瓦凉瓦凉的,知道自己的仕途无亮了,但并没死心。

    他清楚太上皇不可说的心思,决心到沧州好好露几手,治住似乎谁也治不了的赵庄建功获前途,而且他能掌管的兵也确实不少,整整五千人马,还是从边军中抽调。收拾人口和势力残存无几的赵庄不是问题他很自信。

    边军抽调,自然是从宿太尉那抽。

    宿太尉也很有意思。

    他把自己掌管的河间府和张叔夜的霸州军共十五万人中精挑细选了五千兵,有三类:本事不大却能作的新兵及调来的禁军、有本事却只会是败坏军队的祸害的新兵及禁军、油滑刁顽只会是祸害的边关老兵痞。总之全是不堪用的祸害。

    这些兵,原本是会设法逐步安排送死在边关巡逻什么的危险差使上,这下省事了

    宿太尉如此安排有多重目的,首先是甩出去不堪用、战时畏战甚至逃跑能危及到城破及他的安全的烂兵;其次是交好张叔夜,并加强霸州安全,也就是加强他自身的安全。他是张叔夜的军事上司,但现实是他必须和张叔夜处好关系。

    张叔夜很能干,治军守边证明有方,如今已被朝廷高度重视手挽最精锐的八万重兵,完全有势力可以不鸟他,却很会做官做人。据说连高傲强势的赵廉都不得不高看张叔夜一眼。张叔夜也要求尽快处理掉这些只会坏事的兵,补充好兵。

    再有,他根本不看好无名之辈的范琼能对付了赵庄,范琼就是来送死的却不自知没必要安排好兵给他用。

    当然,这些心思他是不会露出半点让范琼察觉的,而且真有话对付。

    但范琼不是什么大能强者,却是懂兵的牛逼到能仗剑强逼着皇帝赵佶和宫妃去金军大营受辱的历史人物自有他的不一般处,至少没白混军队。他能看得出分他的沧州军兵都是些什么烂货,不禁大怒:宿太尉,你敢藐视太上皇交待的秘密差使?

    只是他吃过得罪权邦彥后的大苦头,教训惨痛,如今学乖了,不敢再得罪压他头上的宿太尉这样的大佬,没敢耍脾气怒声质问,只是意思到了。

    宿太尉心里却冷笑:“屁的秘密差使。瞎子都明白你来沧州领兵是干什么的。看你这样就是个不知死的货”嘴上却笑道:“范大人不了解河北边关,怕也不了解本太尉的一番苦心呐”

    河北这,怕不止是东路军,就连如今的西路军怕也是极度敬畏心服甚至仰慕着赵廉。好兵?好兵都想加入沧北军跟着赵廉混威风好过的日子,心里巴望着有个好前途,如今的局势很稳定却很敏感,只怕情况稍一变,赵廉也愿意要这些兵起事。好兵,他会听毫无名气又是初来乍到的你范琼的跟着你对付赵庄?你算个什么东西只怕你一露出对付沧赵家族的心思,赵庄还没稀得动手教训你呢,你范琼先被手下的兵给暗算了捅了,并且送到赵庄投诚,做了肥地的

    宿太尉一想想赵庄人喜欢用人肥地的嗜好,尽管这嗜好害不到他,他却仍然不禁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沧赵家族最让天下人诽议批评甚至鄙视、否定的一点也正是赵庄这个独特嗜好

    太没人性了,妄为一代大德诗书名人之家,禽兽之为,化外野人蛮子才那么做,我大宋是文明国度,我辈读书人是文明沧赵怎么可以....太丢我国文明的脸面了诸如此类的攻讦恶评来自满大宋的士大夫、名门大儒、读书人越是名声大的大儒和大儒高官、或是越是没名想出名、有名了想更出名的读书人越是鄙视抨击得激烈,口诛笔伐从赵庄突然出名后就一直在抨击,似乎赵庄用于肥地的是他爹,如今十几年了,可赵庄始终坚定不移,丝毫不知悔改

    听说赵庄人还为此有个说法:野兽就是用来杀吃的,除了特别的人群,这没人反对吧?人形野兽,不能吃,也不好吃,只能埋了,请问,怎么埋不是埋?埋那都一样肥地,肥地合适,地肥了,改变了宋土贫瘠,是对国家民族甚至全人类的善德功绩你有本事也改造贫瘠我看看?至少牧草长得好,牲畜吃得美就长得快而肥嫩好吃,人吃足够肉强壮了才能有力气收拾各种人形野兽侵犯肥地正是物用其值

    好在赵庄还没公然理直气壮的大叫用坏人肥地是符合天道伦常的。

    但已经把那些大儒气疯了怒斥为自甘堕落为吃人禽兽骂得圣人理论文采斐然,实际上却是辩驳不倒赵庄理论。至少天下的百姓太多太多的支持赵庄人这么继续干,为沧赵家族的这种强硬凶残叫好。害人的牲畜,不杀了肥地废物利用干什么?这种话早已成了大宋百姓口头禅一样的东西,在日常中在全国各地都经常能听到愤恨或吵架时的这种骂法

    宿太尉看着范琼就如同已经看到了老范同志光荣地埋在了赵庄门前的那片石拉子地里幸福地为改善人类环境做贡献

    但,他义正辞严严肃地说:“没错,给你的兵都是烂兵坏蛋,还是本官特意费劲好不容易才从十几万大军中挑出来的。只有这样的兵才合你用。因为他们没资格加入沧北军。赵廉看不上他们,再缺兵也不会要他们。你是懂兵之人,把这引起人训练掌握好了,才能完成你的沧州职责。”

    范琼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宿太尉如此安排确实最合理,只是心里怎么这么别扭这么不舒服呢?

    感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也没资格和宿太尉讨价还价,只能就这么地了。

    同时配给他的还有个勋贵之后叫王导的,为新沧州军的第一将,自然是负责配合并牵制范琼的。朝廷总会这么干,是必然的措施。而王导这个名字可是晋代的鼎鼎大名名人,东晋奠基人,号称王、马共天下,还是大书法家,侄子就是“书圣“王羲之而这位第一将不是瑯邪王,却怕是“王倒”,会是大宋王朝的坏兆头这不是宿太尉安排的,是京城的意思,完全是王家自己想掺和进来的王家另一个子弟王欢,和赵廉当年共事有大仇,如今在济州府正盯着梁山泊想收拾赵岳,另一个最杰出的嫡系子弟王智慧也曾在赵岳闹金銮殿时怼过赵岳恨极了赵岳调任沧州还有个大好处,既安全,不用上前线打仗了,沧州如今是内地州了,辽国想打进来必须先得破了沧北军或霸州军同时还能伺机立满朝最想最盼着的那种巨功。

    范琼骑马威风凛凛地带着五千合用凶兵东去了沧州,进入后,然后有点儿傻眼了。

    沧州,无数水流横七竖八的肆意横流,到处是茂盛的野草水洼地,放牧的绝佳地方,可惜没牛羊分不清哪是曾经的路,沧州城只剩下淤泥污水中一点残壁证明存在过,清池县城则完全不见了,能看到的只是一处边缘狰狞极不规则的湖泊,水若干了,那就是个淤泥填堵的古怪大坑,再就是一处处倒塌在淤泥中的庄堡村落石头房子荒芜一片,那景象就象是沧州是处原始的水泽地,只是没有候鸟栖息,只有本地鸟雀、蚂蚱和蛤蟆,除此似乎就没有活物,安静荒芜得瘆人

    想在沧州开衙落脚,远处南部受灾轻,有没怎么破坏的县城可居住,但范琼此来是对付赵庄的,不会去那边,就继续前往盐山县城,到了一看,顿时一喜,虽然也是淤泥水流野草一片,但还有大量砖瓦房子稳稳挺立在这,足够住的,曾经的极富裕繁华造就了大量高档民居存在,只是城墙不见了,极坚厚的大青砖水泥墙洪水中也塌了,主要是地基泡坏了承受不住太沉重的城墙如今无论砖好坏都全搬去赵庄和张庄改造城堡了,只剩下残存的夹在新城墙中的原夯土墙,还有,门都不见了,无论是城门,还是衙门大门或民宅门都没有了,一个个房子院落如同张着大嘴等着吃人的巨型怪物。

    这时候秋老虎已过,天冷了,可不能没门。范琼强忍着荒芜得难受,一面命令部下去搜集淤泥中塌房的门弄来用,一面派人去赵庄侦察情况,回报的消息是:赵庄百姓没死绝,还有很多,怕是几千户上万汉子能有

    范琼不知道这些赵庄人不是沧北移民,只以为是灾中幸存的,眼珠子一转就有了坏主意,迫不及待嘚瑟开始犯贱

第290节自找的下马威

    范琼带着令王导专门挑的二百看着最雄壮凶恶的兵去赵庄。

    王导没能陪同去,被留下负责搜集门和倒塌建筑的一切木料,抓紧时间修好房门,积起烧饭的柴草,这活很重要,天已经冷了,隆冬转眼就会来临,到时候没门没柴得冻死在这废城。

    威风十足来到赵庄,范琼在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把门庄丁:“去,就说本州知州范琼前来拜见老太君。”

    把门头目瞅了瞅范琼,脸上是笑模样,嘴中却冷冷吐出两字:“下马。”

    范琼一听,勃然大怒。

    哎呀我这小暴脾气呀.......手下意识握到剑柄上,目中凶光四射瞄向头目的脖子......任京畿四壁指挥使期间,他巡察京畿各处防御,拔剑亲手杀掉的敢露出一丝轻慢他的禁军可不止十个八个,有的还是有一定品级的正经军官......禁军都随手杀的,河北乡下荒僻之地的区区草民庄丁又岂在话下......

    但他牛逼不解释,把门头目更牛,瞅着范琼的眼神也变得冰冷如刺,而且有庄丁立即叉枪拦在马前,那架式大有双枪连马带范琼一齐捅死当场的趋势。

    范琼怒火更盛。

    都说赵廉忤逆猖狂,怕是早晚会反,赵庄一向嚣张之极,把沧州一带视为沧赵地盘,无视王法,行事肆无忌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太猖狂了,卑贱如泥的泥腿子都敢直接威胁堂堂本州知州,这没反和反了还有何区别......果然统统该杀。

    但他却没拔剑冲动杀人,反而转眼冷静下来。

    他是猛然想起来了,如今赵庄门前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之地......

    皇帝以下所有文武百官都得如此,以示对沧赵家族的尊敬,这里面也包括尊贵的皇族郡王.......此为表彰此次赵廉抗辽建立的巨大功绩.......当然,王侯将相八辈也是肯定不会屈尊到这荒野之地来的,下轿下马就是那么一说的好听,朝廷的其它文武百官也不会到这.......瞅瞅河北这些军官将士的样子可知,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朝廷连可能到赵庄来的赵庄附近的河间府都没通令到,无疑纯是在哄骗赵廉开心,就是在糊弄人......

    这虚假做得也太不专业了!

    朝廷那帮人太轻佻随意了,根本没用心,阴险太容易露馅了......

    但凡来个非沧赵势力的官,不知其故,稀里糊涂就能露了朝廷糊弄人的底,一招耍人好计只会起反作用,沧赵又不傻......反过来说,下马不下马就是个笑话,范琼完全可以无视,但他收怒气,放开了剑,还是下马了......

    他今日是来摸底试探的,不是代表朝廷撕破朝廷对沧赵的虚伪面具来开战......和赵庄开打,他不会只带二百人来......

    范琼一下马,身边的佩剑小厮以及后边的几个骑马亲兵和军官也下了。

    这下没毛病了吧?

    范琼瞥着那守门头目,一手按剑,一手牛逼得甩着,挺胸腆肚就往城门里闯,可那两把交叉拦路的长枪却仍然挡着.....

    范琼这下有理由耍脾气发怒了。

    “大胆。为何还敢持枪威胁本官?尔等草民莫非认定朝廷之剑不利乎?“

    那头目却笑了,”乎什么?再乎,小心糊你自己脸上。”说着大手还扇了扇风,糊大嘴巴子的意思很明显。

    范琼更怒,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杀机冲动,瞪眼凶残盯着那头目的脖子......头目却笑眯眯地反盯过来......

    双方杀机较量,僵持了好一会儿,范琼却没象以往那样胆横凶狂地拔剑行凶,反而突然笑了,还赞美了一句:“早闻赵庄人是好汉,今日得证才信了。哈哈.......”

    他笑得欢,演得到位,可头目不笑,反而阴冷道:“想求见俺们老太君,那是你的事。见或不见,你得等着。”

    谁特么的求见个老而早该死却就是不死的老婆子?还求?

    范琼心中狞笑嘀咕,但脸上没露出这恶毒心思,打了个哈哈:“那就请赶紧通知一声吧?”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被拒绝的准备......沧赵之嚣张,必定会以拒绝来给沧州的新统治者一个下马威,怎么也得三请四恳求才能行,如此才能表明沧州到底是谁说了算,给新官立起规矩......谁知,那守门头目进去后,几转眼间就回来了。

    “俺们老太君心情好,可以见见你。”

    范琼不禁一愣,怎么能这么快......莫非早准备好了......

    他哪知道赵庄有电话联系哪有不快的,却随即大笑几声说:“老太君果然是不一般的人。”

    说着带着大队又想往里闯,故意的......

    但这回几个庄丁的枪一齐捅了过来封住了城门洞。

    范琼收了笑脸,脸上的横肉浮现,阴戾盯着头目:“你这贱奴莫非张狂得连你家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

    这话其实是把赵岳的祖母也一块儿鄙视骂进去了......一个乡巴佬老太婆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头目瞅着范琼:“在这耍小聪明,嘴上讨便宜?呵呵.......”

    心里好笑,嘴上却柔和不少道:“你,可以进去拜见。”

    范琼一听这话,心里格噔一声:什么意思?只准我一人入内......要是处心积虑收拾我.......

    头目不再说话,随范琼进或不进,但那目光却无疑在嘲笑:“怎么?怕死不敢那?就你这样的鼠辈也配凶狂?”

    范琼胆子果然够大......不大,在历史上也干不到仗剑逼迫赵佶和后妃去金军大营找倒霉的惊人事迹来。他吩咐一声部下:“你们等在外边。本官进去就得。”

    这回庄丁放行了。

    范琼表现得很勇敢自信,甩着大手,迈开大步进入城门洞,但只走了几步,他胆子就虚了.....这城门洞真古怪,也太长了,阴森森的极吓人......怕是不少辽军就死在这........

    头目看到范琼的步子小了许多,知道这家伙怯了一样是个纸糊的废物,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却突然一点范琼的小厮:“你也可以进去。跟着你主人入内伺候吧。”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必有什么样的仆从。

    这小厮此前同样拽得不行,也是个歹毒的家伙,那就跟着主人进去享受吧。

    小厮一愣。

    范琼也一愣,但随即就回身招手。小厮赶紧屁颠屁颠跟上去.......

    胆战心惊终于走出了长长的城门洞,范琼心头一松,轻舒口气,抖擞精神,跟着庄里的引路人走着,故意慢慢的,一手背着,迈着四平八稳官步......引路的还是小海,也不催促,任这家伙主仆一对趁机仔细观察庄内情形.......

    范琼和晁盖一样惊愕于传闻血腥的赵庄里面居然是这么美好......走了一路,也发现庄里很静,没见到几个人,也许都去地里干活了,只偶然看到有几个妇人站在楼前街边的果树下扎堆聊天,一个个的神情似乎很庆幸快活,眼中闪着希望......

    希望?

    庆幸?

    哼!

    沧赵雄强一时,必灭,怎么也没好下场。你们这些跟着沧赵的愚蠢贱民,到时候会品尝到无尽悲惨哭嚎绝望......

    到了传闻已久的沧赵大院前。大门照样大敞着。

    范琼注意到那个玻璃窗户,也知道那应该是门房,按礼也应该等在这,等门房请示了主上,他才可以进去,但范琼就不,心里冷笑着“皇宫才用这珍贵的东西做窗户,你沧赵卑贱侥幸之门也敢.......”大步直接往大门里闯,甩开了引路人,根本不管引路的小海已停下了先要通报门房。

    不料,他刚上了一步台阶,突然大门里一阵恶风中扑出个黑影......好大的一条狗,范琼对天发誓,他从来没见过没听说过,也从没想到过这世上居然能有这么大的狗。

    他是武将,到底有些身手,胆子也不小,惊恐间仍能急拔剑想砍杀了.....但大狗已轻易扑到他胸口上把他扑得猛跌下台阶重重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摔得范琼痛苦地闷哼一声,大狗却不停止攻击,前爪子死死按在他胸口,那张开能吓死人的大嘴獠牙凶猛一口叉向他的咽喉......吓得范琼只感觉下裆一松差点儿尿了,失声发出一个没人知道意思的惊叫.......

    眼见范琼直接就交待在狗嘴里了,那心肠也骄横恶毒的小厮呆了,根本不知拔剑救主,也完全来不及反应。幸得小海及时喝了一声:‘黑黑,住口。“

    大狗住了大嘴,但并没有就此放过范琼,爪子仍然按猎物一样死死按着范琼,可怕的大嘴也仍然盯准着范琼的咽喉,狗眼死盯范琼的眼睛,口中还发着瘆人的呜呜威胁声.....

    范琼吓得冷汗如水淌,双眼发蒙,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生怕这畜生一口又来了....显然这狗不是小海能真控制住的。小海不是狗的主人。

    门房里的老章早知道范琼来了,但直到这时候才慢慢放下茶杯,慢慢扭头看过来,再慢悠悠起身踱出门房,站在大门中间,仍然是晁盖此前见到的那样,一手背着一手在腹前,居高临下瞅着正哆嗦个不停却试图摸向剑的范琼,目射冷芒。

    小那小厮这时反应过来了,立即凶狠拔剑想冲上去英勇护主,却被旁边的小海一脚踢了个四脚朝天。

    这家伙和主人一样胆横,还想捡剑起身行凶。

    小海一声不吭,又是一脚,这下更狠,踢得小厮惨叫一声在水泥地上滑出老远去......老实了。

    范琼也老实了。

    老章这才召唤了一声:”黑黑,来。“

    大狗扭头瞅瞅笑眯眯的老章,这才松开爪子,跑到老章身边,却仍然虎视眈眈地盯着范琼,大有随时再扑过来咬死之势。老章宠溺地摸摸大狗的顶瓜皮,大狗舒服地眯眯眼,却并没有摇头摆尾讨好相,只是不反对老头子的爱抚,显然老章也不是这狗的主人。但,这可怕的狗总算走了......

    范琼慢慢起身,惊魂未定,尴尬之极却是恼羞成怒之极,但也没敢露出凶狠杀机......

    老章审视着他好一会儿,让这家伙更尴尬羞恼却也更忐忑紧张老实了,这才淡淡道:”扫尽身上灰尘,弄干净脚上泥巴,进去拜见吧。“

    这就不是晁盖那待遇了。范琼可没有在这洗澡净身的机会,更没有吃大对虾的机会......

    范琼不知这个却仍然心中大恨,却照做了。

    跟着小海入院,闪眼间,他看到院子里侧墙边居然是片菜地。正有四个人在摘菜,两成年女人。两小孩,一男一女。而那条瘆人的巨狗正趴在菜地边吐着舌头,闻声又扭头凶恶地盯着范琼主仆,吓得这两家伙不禁又一哆嗦,剑拔了.......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攻击时始终不出声,不攻击时也不象常见狗那样狂叫着威胁陌生来客,就那么盯着......绝对是个袭击人的可怕杀手。范琼主仆一拔剑却更坏了。那狗本不想扑击,这下却立即起身又开始了......并不象寻常狗那样凶狠扑上去撕咬,而是绕着范琼二人转着圈子......居然象狩猎经验丰富的狼王一样避实就虚找机会.......

    摘菜的女人闻声也扭头瞧过来。

    范琼戒备着大狗也注意着那妇人发式的,猛一瞧清面容,不禁就是一愣:好个一身典雅高贵气的妇人......

    这妇人长得并不艳丽诱人,打扮也扑通,浑身没任何首饰品装扮,但脸庞娇柔美丽,眼波平静如水慈柔动人之极.....有令人说不出的味道,引得范琼这样的凶狠货也不禁心生爱怜......不用猜,能在这院子里,能有这气势和姿容的必是传说的那位赵廉二夫人,一个长在赵廉母亲身边的孤儿丫环而已,想不到居然能有这惊人气质......

    更令范琼嫉妒愤恨的是,这妇人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悠然摘菜,那目光,关键是那目光看到范琼却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个出现在院子里石头什么的东西一样.......范琼恨不能立马扑上去用剑逼着妇人乖乖下拜.....伺候他如意。

    但他自然不敢冲动。

    不说这地方不是他能行凶撒野的,也不说引路的已经可知武力必定了得的青年,范琼看到了另一个跟在妇人身后的女人在扭身间,由风略扬起的外披中露出斜挂腰间藏着的一口短剑,还有那宽宽的腰带只怕也有问题,怕是藏着暗器......

    两小孩也看过来了。

    那应该大点的女娃不高兴了但也没怎么着。那小男娃猛然看到范琼二人,瞅瞅二人横在手中的剑,那好奇立马化为了小脸一沉,那眨动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是什么人?你竟然敢在这院子里拔剑?

    小娃娃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外人敢在这院子里亮出凶器。这是祥和安静之地,任他是天王老子来也不敢在此放肆。

    他显然很生气,小手都指了过来。

    大狗显然注意到了娃娃的手势,突然就暴发了凶猛窜了上来。范琼这次即使有防备,可仍然没防住。这狗虽然庞大似乎应该笨拙却异常迅猛,闪电一口叉在他持剑的小臂上,痛得范琼哎呀一声,宝剑当啷掉了,若不是穿着盔甲,狗这一口怕是能直接咬断他手臂。小厮急眼了,急挥剑.....却再次被小海一脚奔一边躺着去了.....

    大狗一甩脑袋,几乎不费力气地就差点儿把范琼甩倒在地,在连连甩动中巨口咬得更死,痛得吓得范琼叫声不断......还没见到传闻中的凶强老奶奶或凶悍赵岳呢,已经吓得快死了.......

第291节因为遇到不耐烦,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嗯,除了范琼主仆可怜的惊叫惨叫声。

    那吓人的大狗是不吱声的,何况现在正死咬着胳膊轻松甩得范琼一跟头一跟头的,似乎只想咬下胳膊尝尝范琼的肉.........

    范琼被狗轻松虐,始终无人理睬。

    他的小厮倒是很忠心,想奋勇救主,但几次试图爬起来捡剑行凶都被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小海轻蔑的一脚奔一边躺着。

    摘菜的两女人似乎是聋子不知发生了变故,照样悠哉悠哉地慢慢寻着支架找着藤蔓中掩藏的可摘黄瓜,头都没回。

    两娃娃却是很开心。

    看着一身铠甲很是威武不凡大将样的范琼被一条狗肆意虐待拖拽得那么惊恐狼狈,好玩......都拍着小手笑得嘎嗄的......他们并不感觉惊恐吓人,也没觉得这是太血腥凶残害人。家里人训练黑黑和其它狗就是这样的。他们见多了,早习惯了。

    倒是院子一栋楼内奔出了两带刀侍卫管事,一个急忙收缴了范琼主仆的剑,一个恼火凶恶的低声呵斥正惊恐和大狗争胳膊权的范琼:”谁叫你敢在这拔剑的?老太君的居处,你也敢仗剑撒野。莫非你活得不耐烦了?“

    范琼在惊恐疼痛中也不禁感觉冤枉得不行,眼泪差点儿下来了。

    谁想拔剑了?

    是你们这狗耍横行凶太欺负人,好不好........

    恼怒的小娃娃看够了狼狈,终于放了范琼一马,清脆的童音招呼一声:”黑黑,这次饶了坏蛋。“

    那大狗通灵一般似乎能听懂人话,这才松了口,却是猛甩了一下头才松的,,甩得范琼一个踉跄差一点点儿就跄到在地,并且又是一声痛苦的惨叫。大狗和别的狗还有不同,松口放弃攻击了却仍然紧盯着“对手猎物”的举动,倒退到一边,离远了才突然转身跑了,去了菜地中在小娃娃身边摇头摆尾的一副讨好主人相,原来这男娃娃才是大狗的主人......

    娃娃正是晁盖见过的赵岳的侄儿赵平安。

    他欢笑着抱着大狗的脖子好一阵亲昵......这狗太大了,才四五岁的赵平安尽管长得不小却还没这狗高大。大狗给赵平安当马骑也绰绰有余,而且特别聪明有灵性。它是赵岳从来自世界各地的上千名犬中专门挑出来给小平安当宠物的,却是由朱仝的闺女朱儿和赵平安一起养大的......女娃正是朱儿,也开心地嘻笑着摸着狗背挠痒痒。大狗舒服地眯着眼.......

    范琼又一次狗嘴里死里逃生,以往的胆贼大性子贼凶横凶狂,这会儿早没了......霜打的树叶一样......

    他惊魂未定的呻吟着瞅瞅胳膊,这一瞅,魂惊得更不定了......他穿的是精良铁甲,可胳膊处的坚硬钢质片居然被大狗咬得变形坏掉了,咬透了甲,咬破了里衣,都咬到肉了.....太悬了,再让狗甩几下,这胳膊怕是难保,只差一点点儿,好险呐.....可见这狗儿的牙有多锋利多长多坚固,有多可怕......这特么哪是狗?这简直是狗形的恶虎.......

    他惊惧地甩了甩发麻并仍然疼痛不已的胳膊,看到自己的剑就没收并垃圾一样随意丢在大门边地上也没敢去拿,既是老奶奶的居处是不准外人带剑进入的,他再不敢装莽撞武夫不守规矩来轻蔑挑衅和试探,也是怕极了那大狗.........大狗在菜地里和主人玩耍亲昵,可狗头却仍然时不时地扭过来,一双狗眼显然仍然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有不对又会扑过来......

    主仆二人老实跟着小海继续向里走。

    范琼没了危险忘了痛,也可能忘了怕,一双贼眼又开始乱看.......离菜地越来越远了,突然就听到那男娃娃欢喜地乍乍呼呼叫道:“娘,你看这有一个能不能摘了吃呀.......这......还有一个.......”

    范琼低着头偷眼看去。

    那如一汪碧水一样的慈柔静美的美妇立马不聋了,动人心魄地笑着转身在娃娃身边微弯腰一瞧,一声极好听的嗯声响起,美妇宠溺地轻轻摸摸娃娃的脑袋,说:“这两瓜是还小点,不过正是吃的时候,嫩,却是更美味可口,就给你们两个小东西吃吧。”

    两娃娃都高兴了,一人去摘一个,轻轻放在那女侍卫提的菜篮子里,都欢叫道:“老祖宗牙咬不得硬东西,不喜欢吃大瓜,这个给老祖宗吃吧。”

    两女人都笑起来。

    女侍卫忍不住夸奖道:“夫人,您看,朱儿和小少爷,都是那么乖。”

    雅夫人却不夸奖孩子真乖、好孩子什么的。

    她宠溺地摸摸两孩子的脑袋,笑道:“我儿和小朱儿孝心可嘉,又有敏锐的洞察力,藏得这么严密的黄瓜都能发现,甚是难得。孝道是做人的根本,得有心并去做到。洞察力却是人的立身之本,人长大了,做什么也缺不得洞察力,要象你们这么大时就得注意培养提高这种能力,日积月累久而久之才能有过人的敏锐,超越平凡,发现非凡有价值的。”

    雅夫人其实是想教育两孩子要注意从小就培养出科学的洞察力,有非凡的洞察力才能成就伟大的科学家,马大哈是不可能成为科学家的,只能是糊涂蛋,可能闯出一番事业却不可能成就超越非凡......只是有外人在场,她不好说得太明白。

    但,两娃娃显然懂她的意思,都点着小脑袋.......

    雅夫人看到两孩子的眼神,知道孩子是真有点明白而不是在装,不禁越发开心......那笑容越发美丽动人之极,声音越发充满了慈柔温暖,她的一举一动,一切构成的某种气质能让人舒服得似乎会飞起来。

    范琼随着前行,看不到雅夫人的神态笑容气质,只能瞥到模糊背影,感受到那能拨弄人心弦让人心痒痒的声音,心中不禁惊叹:“这个女人美貌风情诱人之极却不是个空心花瓶,当真不一般......沧赵家族能培养出赵廉这样的绝代奇才、赵二那样的非凡纨绔阎王,果然是有道理的。这的教育子女的方式和别人家的就不一样,循循善诱,非凭空空洞生硬说教.......”

    越是这种认识,他越不是滋味,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厅门前。

    再次被要求清洁灰尘后,范琼扫视着敞亮亮的玻璃,又瞅瞅他在别处从未见到过的巨大宽敞客厅,心中越发腹诽敌视......却严肃正经得整整帽子,才随着开门的小海慢慢走了进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小海轻声招呼了一声有客到,完了转身就走了。

    范琼站在大门口不远那皱眉打量着里面的陈设,没敢乱动,只能暗暗咬牙等着,但转眼间旁边的一房门开了,有个年轻女人走出来,和菜园子里的侍女相似的打扮,外披掩饰下腰侧肯定也藏着短剑.......范琼敢肯定。

    女人冰冷的双眼扫了这对官场客人一眼,淡淡伸手请他们落座,也不奉茶什么的,径直拐向客厅另侧通向里面的一条过道,去通知老太君了。

    范琼再次体会到冷淡,心中的恼火越发旺盛......他以为这一等又得干巴巴很长时间,再次下马威,再次立规矩的学习时间......不料又料错了。

    不大会工夫,老太君就出现了,由一个高大青年和刚才那个英气勃勃的侍女一左一右搀扶体贴着从过道一侧露出身影.......范琼坐在那冷眼瞅着老太太,只看了几眼就断定这老太太难说到底有多大岁数,但绝对硬朗,没拿也不用拐杖,更不用人搀扶走路......扶老太太的男女也只是象征性质地轻轻......不是搀扶,更多的是一种相互亲昵或对老太太的尊敬爱戴之意。

    老奶奶神情很好,笑眯眯的在左右男女的轻轻搀扶下缓缓落座,这才看了不下于二十米外坐着的主客人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又在侍女笑呵呵殷勤伺候下端着茶杯用茶杯盖轻轻拨了几拨,笑眯眯美美喝了口茶......

    那青年脸色微黑却格外显得相貌英伟之极,体型欣长健美流畅之极,似乎浑身充满着阳光活力和力量,却垂手静静侍立在老奶奶身边,微阖双目,雕像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奶奶喝够了茶,由那侍女接了轻轻放到桌子上,她这才正式看着范琼,面容慈祥,眼神温和中带着平淡.......

    尽管老奶奶并没摆脸色让范琼难堪,但范琼心中仍然窝火大恨之极,仿佛吃了狠亏受了巨大羞辱似的......却不得不满脸笑容起身,恭敬向老奶奶施了一礼,“本官新任沧州知州范琼见过老太君。”

    这一礼不仅仅是客人对年长的主人应有的礼节,按级别与朝廷法度礼制也应该这么做。

    老奶奶是从一品的诰命夫人.......外臣家眷活着时能得到的最顶级的封号,皇族亲王王妃也不一定有这级别,得受到皇宫中皇太后或皇后的认可和赐封才能有亲王妃的正式身份和相关待遇.........你若是尊贵的亲王,却不听皇帝皇后的,任性娶了个你喜欢却不得皇宫承认的王妃,那王妃在亲王府由你任性一力支持可以是女主人,但在外仍然是个寻常女人,甚至仍然仅仅是当初的民女贱民,在府内,你若一时照顾不到,也照样会有有身份的女人轻视不把王妃当王妃看敢欺负......至于从一品的:【职官】:枢密使、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文散官】:开府仪同三司;【武散官】:骠骑大将军;【爵】:嗣王、郡王、国公,这些人的正妻未必一定是诰命夫人,最高最得意也就老奶奶这样的从一品.......

    象范琼这样的官,论级别差老奶奶太远了,若是在明清时期只有见着就得不管水里雪里烂泥里就地跪拜的份。否则就是藐视皇权法度.......范琼是第一次见到老奶奶,就象臣子初次见皇帝一样通常也应该跪拜跪拜以示尊敬诚意,何况老奶奶领导的家族对大宋有巨大功劳,只论功绩功德也值得人跪拜祝福.....范琼却没有,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心态。

    老奶奶显然也不在意他跪拜不跪拜,只打量着范琼的古怪扮相,眼中闪一过一丝了然。

    范琼穿的是武将的铠甲,戴的却是知州文官的那种长翅帽子,不伦不类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面无声地透露着一个信息:就象大宋王朝的许多高傲武官一样,范琼骨子里也看不起连个泼妇也打不过的只会耍嘴和心眼的士大夫,轻蔑大头巾们手无缚鸡之力,并且涂指抹粉似女人,懦弱虚弱之极,危险中毫无自卫能力,若是没人保卫,民间随便一个凶强些的女人也能杀鸡一样宰了.......却敢轻贱武将如草芥,总肆意贬低打压羞辱甚至惩罚杀戮骁勇大将........同时另一面却是又极羡慕畏惧文官,羡慕文官的威风体面地位和敞亮前途,畏惧文官的权柄、歹毒心计、无耻无下限却就是能荣耀光彩.......

    一句话:范琼骨子里充满了强烈的傲慢凶横自大与权力欲望。

    可是他的胆子够大,能力与一切当高官权臣的资本却有限,正常下永远也无法达到野心理想,那么,在某种环境下就会畸形强烈表现出来,比如历史上敢仗剑押着皇帝与后妃........

    老奶奶一眼就看透了眼前这个满面自觉优雅从容笑容的家伙的可怕本质。

    她没招呼请坐什么的客气话,笑眯眯地手一伸握住了身边高大青年的手,另一只手还宠溺地摸了摸青年的手背,仰脸看着青年由木雕一样的神情瞬间化为满脸笑容并且特意低了下来的脸,说:“小范呀,你大概还不认识他吧?”

    “呵呵,他呀就是老身的那个就爱顽皮胡闹的小孙儿。”

    老奶奶的话语中透露着无限轻快和一股子描绘不出的炫耀得意洋洋.....

    青年正是还在家陪奶奶的赵岳,

    他听到奶奶这么说自己就配合地搞怪一笑,但瞥向范琼的目光却冰冷凌厉如刀,就象他二嫂子雅夫人看范琼的目光相似,没把范琼当人,仿佛看到是个没生命的什么东西,但本质内容又不同。雅夫人是不关心的那种无视。赵岳的则是无情的神看人间蝼蚁众生一样的冷漠鄙夷........眼神中毫无人性色彩,或许还有暗藏的不耐烦与冷酷杀机。

    范琼的确不认识赵岳。

    赵岳大闹东京并闹到金銮殿时,范琼还只是个京城中随便一抓一把的京军军官,当时正奉命随护着某文官在地方上查看军民大叛逃潮恐怖之灾后的各地恢复情况.......正巧错开了。就算没错开,以他的身份也没资格在朝会上看到赵岳的真面目......但这不意味着他看到赵岳后会认不出来,尤其是在这........

    长得比文成侯还高,比相貌气势已经出众到似乎不能再出众的文成侯还好看有威,短发平头.......只根据这些京城官场一度激烈议论流传的特征,范琼也能一眼就判断出陪伴老太太的青年正是赵岳。

    老奶奶和赵岳的表现强烈刺激到了范琼。

    “赵老二就是个胆子大得真正能包天,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听东京人都说总笑着或笑吟吟说话间杀人,而不是通常的正常的怒、严肃、凶恶、冷酷等等表情而杀......这得多凶狠无情的家伙才能是这样杀人行凶.......

    大概在赵二眼里,不,不,是心里,人和鸡、蝼蚁什么的命没什么区别.....我范琼够胆大凶狠,可也达不到那程度,至少杀人时总难免是凶相,笑也至多是狞笑,绝不可能是笑得那么灿烂动人自然却挥刀......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不好?

    况且,传闻,赵二当年泰山打擂,曾经踩着泰安知府公开对天下人大叫他要做阎王,他就是阎王。大宋民间不少地方已经称呼赵二的绰号为阎王纨绔、第一可怕衙内.......就这么个魔鬼少年,这老太太居然说什么是胡闹,还顽皮?

    若赵二这样的也是属于顽皮,那天下人的子孙都是值得夸赞的乖宝宝了......

    若赵二的心性属于顽皮这一档的,那顽皮两字的意味也太可怕了,天下人不用活了都......

    范琼更刺耳敏感的一点,或者说是最接受不了的一点是老奶奶对他的称呼。

    ”小贩?“

    你才小贩呢,你沧赵家族,包括整个赵庄人全小贩........把我堂堂一方知州诸侯范大人当什么了.......太气人了这老太太.....

第292节因为遇到不耐烦,下

    老奶奶无比炫耀介绍了自己的宝贝小孙子。

    范琼对此暗暗嘲弄愤恨不已,脸上保持笑容,牙痛似的哼哼了几声就算是应付了臭美。

    老奶奶似乎是没得到客人的赞美认同她孙子,不高兴了,脸上的慈爱温暖开心笑容不见了,一切归于平淡甚至冷漠,问:“小范,你是知州,刚到此地想必有许多大事要做,却到这穷困之地来见我个老太婆,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事,与有什么目的,字面意思一样,但性质不同。

    面对老奶奶冷下脸质问,范琼又开始犯贱了。

    翻脸想吓唬我?就象进庄这一路遇到的那样?哼哼,也太小瞧人了,当我范琼是吓大的不成?

    他如此心思,自然不但没胆怯,反而牛起来,连作作恭敬都不刻意维持了,径直一屁股坐了回去,一手按膝盖,一手摸着胡须,轻颤着官帽,官威四溢,假模假式干笑着说话......这一刻,他和宋江的神形太相似了,声音也象....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太君,本官来此担任父母官是肩负着朝廷、君王严肃交待的两项圣谕。一是治理决堤,恢复沧州地貌,招引各地流民来此落地生根,形成人烟,改变荒芜,配合老太君领导下的赵庄,把沧州再恢复到往日的富裕兴盛繁荣。”

    “本官相信,以老太君的英明仁慈伟大和名望,以沧赵家族的聪明能干,加上本官的全力配合,沧州必定能很快吸引无数百姓踊跃而来安家落户振兴此地,必能再化腐朽为神奇再创奇迹,把沧州治理发展成富、兴再超江南的天下第一州。”

    他说得漂亮,慷慨激昂,雄心勃勃,赤诚激情希寄自信满满......把老奶奶捧得极高,用了伟大形容,实则是居心叵测,还暗藏嘲弄.......在这个时代,伟大之类的字眼是不能用于皇帝以外的人的,否则等同于指认那人是造反篡位野心家,大逆不道......

    这样的高调,这样的热情积极态度,范琼早盘算好的,也自信必能引发沧赵的共鸣,至少是能引发兴趣或讶异,可是他看到的却是........魔王纨绔赵老二又是雕像一般立在那,微阖的双目越过范琼上面几乎不眨眼的望着窗外;老奶奶也面无表情,没看他,目光直直望着敞开的客厅大门外......这祖孙俩的神情姿态在这一刻出奇的一致,似乎都被施了定身法,若不是还能看到眨眼喘气,只会让人以为是传说的名道高僧功德圆满羽化坐化飞升成仙了一样......都聋了一样,或者心思根本不在客厅里,没留意范琼说什么,压根儿没听到慷慨陈词,都毫无应有的情绪反应,不愧是亲亲的祖孙俩.......在这一刻,谁特么若是敢说赵老二是野种或托胎寄生的妖孽,不是老奶奶的亲亲血脉子孙,范琼都会忍不住跳起来亲手打死他......

    这对祖孙对外面如此专注痴迷样,引得范琼也不禁心生好奇,屋外院子里或天空有什么这么吸引人......他下意识扭头也望向身后,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户,外面的情况看得不是很清楚......玻璃不纯,发花不那么透明,但仍然能一目了然.......范琼什么也没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死寂一样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菜园子里的两女人两娃娃不见了,连那只瘆人的范琼心里着实怕了的大狗也不见了......而天空,天空蔚蓝蓝的,正是秋高气爽,但只有白云与鸟雀,也是什么稀奇也没有.....呃,不对,院子里不是什么也没有,墙角墙边有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栀子花,开花时节按理说已过却有不少的正争相怒放着,花朵巨大而洁白如玉,挺挺枝头,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浓郁的芳香慷慨四溢,有蜜蜂在.......客厅中也充斥着醉人的芳香......老奶奶和赵岳是在欣赏栀子花,在陈醉享受迷人的栀子花香......那呼吸、神情无疑正是......只是范琼一进来,不是只顾着被狗虐和看女人就是一肚子怒火阴毒心思,只顾着算计,分不清香臭,一直没注意到这里的芳香与花美而已.......

    范琼的脸瞬间涨红了,愤怒之极.......

    你们竟敢如此小视于我,把本官当无物.......

    他好不容易才强压住了似乎要冲开顶门的怒火杀机,慢慢转回脸,重重咳嗽一声,却仍然没唤起祖孙俩的任何反应,但他仍然坚持说了下去,只是声音中自然带了些怒气和阴冷戾气。

    “本官另一个神圣任务是.....嗯哼.......是必须护卫好赵庄。任何辽贼、强盗、流民歹徒也不得再侵害到这里惊扰到老太君。赵庄有难,官家不伸手或无力伸手,一切灾难只能由赵庄自己咬牙抗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这是本官的职责。本官自信也有这个能力护卫好赵庄的安宁。嗯哼——”

    “能保卫沧赵祖业根基,能和伟大的沧赵家族共创奇迹,共建丰功伟业,再立不世之功勋,本官与有荣焉,太荣幸了,自接任以来就激动不已,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干劲.......”

    他把自己都忽悠得感动了,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声音语气里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恐吓威胁,与说的字面意思未免太不和谐。难免让敏感的人听着觉得是一个凶残却好虚荣面子的强盗在胁迫人干什么好事,却是只为强盗自己脸上抹金添彩.....

    此时的范琼无疑还没有数年后历史上有资格仗剑逼迫皇帝出城投金营成囚犯的老辣素质,还嫩点,做事多凭的是天生的胆大凶强狡诈劲......

    可这对祖孙俩仍然在神游物外,显然没在意他说什么激动什么。

    “老太君,老太君......”

    范琼连唤了几声,声音似乎格外恭敬亲切,实际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奶奶对花香的沉迷享受及好心情。

    老奶奶收回了目光,再瞅着范琼却不是忽悠的慈祥喜悦,而是目光越发清晰地冷冽。

    “说,你此来的目的。”

    生硬重复的问题,简单几个字让范琼一阵阵子的窝心,闹了半天他绞尽脑汁得巴了半天却白说了.......费心铺垫没达到目的,但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范琼可以借着良好的说辞开端氛围就势提出此来的真正目的要求。

    他此来当然不是来表忠心敬意爱戴的。

    “.......呵呵......”

    “嗯哼,老太君果然英明爽利。本官就说说想如何开始这美好的一切愿望。首先是这沧州的环境,决堤啊,一片泽国,惨不忍睹,这条件如何能吸引别处的百姓迁移来落户安家?没人干活,如何能振兴?”

    老奶奶的眉头微皱起来了,明显不耐烦了,冷硬吐出的还是那几个字:“说,你此来的目的。”

    范琼心中一阵子火大:老子又不是你那魔鬼孙子,你任什么对老子呼来喝去的.......

    “啊哈哈......老太君,您这么老当益壮精明通透,还不明白本官上任的首要难处?决堤啊,需要人手,大量的,尽早修复决口,可是没人呐。本官满沧州的左寻右找,只有赵庄这才有百姓,怕不有上万人吧?决堤太大,却也不够啊。下官请老太君慈悲,把这的百姓全调于本官用用,是借调啊,暂时的,用完了就归还。修好了决堤,对赵庄也是大利,对不对?毕竟整个沧州也只有赵庄这一处有人烟。整好了沧州,受益的只有赵庄。于公于私,请老太君都务必支持下官一把。”

    “修决堤啊?”

    老奶奶笑了。

    就在范琼心中暗喜,自以为得计的刹那间,老奶奶又说:“那些工程都是国家的事,官府的职责,与我家何干?”

    ”没人手?国家去弄啊?大宋好几千万人呢,谁不知道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光京城就有几十上百万人,随便弄点还愁没人修决堤?朝廷家大业大的,经得起挥霍折腾,这点小事,随便支持你点,你小贩还用发什么愁?“

    ”可是“

    范琼一挺身,似乎要站起来喷......

    ”可是什么?没什么可是。“

    老奶奶的脸沉了下来。

    ”我家不用纳税。我赵庄的佃户不用服劳役。怎么着?你小贩还想破朝廷的旧立你自己的新,把勋贵官僚家地主士绅无赋税劳役义务待遇的祖宗规矩给改改?“

    ”可是,这沧州只赵.......“

    “哟,还可是?”

    “照你这意思,我家就得服劳役。那京城中的闲人,白吃饭的公子衙内士绅儒生地痞多着呢。他们整天在京城无所事事,读书不成,习武不就,白白耗费国家钱粮,还青春年少精力旺盛无处发泄,还欲望多多,对朝廷对社会心有不满甚至怨恨,这也不满意,那也抱怨,身为废物、国家蛀虫还不自知,惹是生非制造麻烦祸端,你何不上奏朝廷,请示仁慈勇敢伟大的君王把那些闲人弄来修决堤?也算这些人为国家的事出了力,对君王表了忠心尽了义务,国家没白养活?”

    “老太君,您误会了,怎么能这么......”

    ”我说了,修堤是国家的大事,朝廷的职责,是全天下所有需要服劳役的人的事。国家事,国家担,你却硬要我家自己担着,呵呵,我家又不是皇帝家。这是大宋王朝。天下是皇帝的。我家担得着么?你左一个可是右一个但是什么?“

    老奶奶把范琼堵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的脸色不但没好些,反而更沉了。

    “小贩啊,你劲劲地想让我家担着国家的事皇帝的神圣权力与职责,你到底肚子里盘算的什么,有什么企图,这些我不关心。我只想问两句。我家对大宋对君王和朝廷奉献牺牲的难道还不够多,还要全部继续牺牲掉?天下事,有好处,没我家的份,有灾有大难了,我家就要头一个顶上去,还得是感激着君王与你们,积极主动热情地顶上去奉献牺牲掉?”

    你们倒台全要死了,还在做美梦不知醒呢,到了如今,还敢玩这种小聪明把戏,想把投来的这点流民也夺走,让赵庄只能靠自己辛劳而越发承受大灾后的艰难悲苦.....阴险卑鄙之极,其心可诛.......

    老奶奶说得徐缓而分外沉重愤恨加鄙夷。

    今天,范琼上门遭遇的一切,包括老奶奶刻意先把凶名赫赫的小孙子赵岳介绍了出来,以及后面对范琼的卖弄不理不睬......都是在委婉警告这位新上任沧州的官收起自负的小聪明,别自找难堪不自在,别在这添堵......你聪明点别劲劲的找死。

    可是,这个范琼就是不知死,硬要来这一出。

    范琼来前精心盘算好了的,岂肯罢休。

    ”老“

    老奶奶却不再听他说什么。

    这种人心肝早烂透黑透了,满心只有他的贪婪欲望与野心,是非黑白早颠倒认不清了,毫无自觉,只自以为是。和这种自负又胆横的蠢才凶徒再多说什么,纯粹是傻了.......

    眼下,宝贝儿小孙子在身边,宠爱的长孙也快回来了。撑起家族帝国的两个宝贝孙儿都在身边孝顺着,敢问天下,谁有这福气?老奶奶内心里高兴坏了,太久没团聚过了,这几年东一个西一个的......早盼着这一天,想坏了。她的心思早飞了,哪有心思听范琼说什么。范琼就是真的一片美意好心而来,老奶奶也没那个耐心听听,何况是又一个来找事的坏蛋......

    老奶奶伸手抓住赵岳的手,赵岳赶紧俯身扶了祖母,担心地问:“祖母,你可是哪不舒服?”

    老奶奶哎了一声,“老啰!今年这一起起的灾,奶奶打击大了,撑不住了,只坐这么会子工夫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那赶紧回去躺躺歇歇吧。”

    赵岳和侍女赶紧一左一右一起扶着老奶奶缓缓站起来,径直向后走去。

    范琼不知死,一见,急了,竟然窜了起来,连声急叫老太君老太君,请留步,本官还没.......

    大有追过来强来的架式。

    老奶奶不理睬他,快走到墙角拐弯处了才突然道:““家中大事,如今由我孙儿做主。小贩啊,想要什么,你问我长孙。我小孙儿在这,你也可以和他商量。”

    范琼胆子再大也到底没敢真追去内室逞强纠缠。

    他站在那恨恨地瞅着老奶奶。

    老奶奶步履轻盈稳健得很,左右的搀扶就是装样子,哪有什么老弱不堪了得躺躺......

    他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办......想拒绝大义与道德绑架,不肯把庄民交出来?

    没门。

    范琼决定耍赖在这不走了。

    本官不露出上丝凶狂与敌意,就恳求纠缠不休,让你们想翻脸都没借口,看你们能怎么办......

    他估摸着所谓的赵岳会出来招待商量,赵岳可能出来,但指定得凉着他很久很久才可能再露面。他也做好了坐冷板凳的准备......这有什么呀?不就是没茶没水果招待得干坐着么?本官能忍受,耗得起........

    但,他又料错了。

    片刻后,赵岳就出现了,面无表情,但甩着手......那姿态流露着很大爷.......让范琼惊讶之余也越发愤恨不平.......

    范琼只顾自己的盘算和激烈的报复心思,不知要倒霉了,倒霉只是因为遇到不耐烦.......

第293节作,上

    范琼没见识过赵岳大闹京城的风格,看到赵岳稳步走向他,还以为赵岳要坐到他这边和他说点什么,或者是站在他面前斥骂威胁他点什么让他识趣立即滚蛋,他不是没警惕戒备,但万没料到赵岳会毫无征兆的如此粗鲁凶暴直接动手.......

    就在范琼很坦然坐在那,脸上带温和笑,眼睛却是暗藏戒备、嘲弄、阴狠、挑衅意味斜瞟着赵岳走近,神色平静正常的赵岳突然双手齐伸,两只长长的手臂瞬间抓住了范琼和小厮的脖子,快得根本不是这对有一定武力的主仆恶客能反应过来的,力量更是大得无法想像,卡鸡脖子拎两只鸡一样轻易从座上提起二人脚不着地在赵岳身侧左右吊悬着。

    范琼主仆惊骇之极,眼睛都瞪得溜圆,脸瞬间发紫,本能挣扎,脚踢腾着却踢着空,他们是悬在那侧对着赵岳的,下意识前后晃荡着踢哪能踢着,而双手则不是普通人的反应那样去抓卡脖子的手,而是军人武夫的反应,都第一时间下意识去摸腰间宝剑,却摸了个空,惊惶中他们忘了随身佩剑被没收了垃圾一样丢在院门那的地上,哪有凶器可拔出来杀赵岳做反抗,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有能力拔用,卡着脖子的大手不但阻住了他们的呼吸,还卡住了他们的动脉流通,他们的大脑既无血液也无氧气供应,双手转瞬无力,根本提不起来.......就象上吊自杀的人一样,吊上去了是不可能有力气和机会只靠自己就能从绳扣上解脱出来再放弃自杀可有机会反悔轻生.......

    赵岳仍然满脸平静,拎着两只鸡几步走到大厅门口,随手一甩。范琼主仆就幸运解脱了要命的卡锁,向着天空斜飞了出去,体验自我飞行的美妙滋味飞了至少七八米远,扑通重重拍跌在院子里坚硬的石头水泥地上,摔得二人一魂出世,二魂升天,胸中震荡,一股强烈的烦恶翻涌堵塞着胸中,但这股子难受得要死的烦恶感随即就被后背的巨痛取代了.......

    范琼主仆就象腰断了一样,痛得脸扭曲难看之极,而脑子却是一片空白,耳朵似乎听到的全是嗡嗡杂音,个个四仰八叉横在那里一时间动弹不得,等他们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张嘴惨叫时,已有四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扑了上来凶狠掌切在二人耳后打晕了二人,把二人的瘆人惨叫硬是憋了回去,没能吼出来破坏这座院子的安宁祥和气氛吓坏小孩子,随即两人服侍一个,一人提一只脚脖子,倒拖着范琼主仆迅速离开了院子.......当然,范琼万分爱惜却掉了的知州官帽也被同时带走了。

    赵岳站在客厅门口看着范琼二人从院子里消失,低头瞅瞅刚才卡脖子的双手,看到手上的油汗,厌恶得皱皱眉,去香皂洗了好几遍才罢休,至此这的麻烦扰人就算解决了,没他的事了,又没事人一样去了祖母身边说说笑笑伺候着了。

    范琼二人死狗一样拖向大院外.....

    在门口的台阶上,侍卫也丝毫没停,照样那么拖着走。

    棱角鲜明的石头水泥台阶刮得小厮后背剧痛,下了两阶台阶他就醒了,醒了拖下台阶更痛,还不如昏迷着不知不觉其苦,但也有好处,他抬起了脑袋,后脑勺不用强行弹奏坚硬的台阶了。这也算他只是小厮打扮没穿铠甲的好处。

    范琼则不然。

    他穿着精良的大将铁甲,有铁甲保护着,后背刮台阶倒是没那么痛苦伤害,但也因此苏醒得慢了,昏迷中脑袋不知抬起避免台阶碰撞,后脑勺比小厮的多强弹了几下台阶才痛醒了......过了这个台阶,也不知他会不会脑震荡直接变成傻子......

    侍卫不关心这对不知死的恶客会不会已成了伤号傻子.....他们和主人一样不耐烦.......

    赵岳是有太多事要忙活,电报处理帝国那边传来的成堆技术难题或梁山一些请示......海盗帝国的科技与工业是跳跃式发展的,也可以说是畸形发展的,钢铁时代的内容在飞速进行,却已经有同时进入的计算机与信息技术、电子芯片、电子自动化生产、纳米技术、石墨烯技术、生物基因医学工程.........方方面面,很多是赵岳不擅长或也不懂的,但他的见识在,至少可以给出些方向指导启发,而这在科技发展上是极重要的......

    科技上的东西,很多的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不那么难了,若是没捅破,只怕几十几百年也不会发现和突破........

    让赵岳越来越惊喜的是,中国人确实是聪慧的卓越种族,一旦解脱了思想上的种种教条束缚,有了自由的科研思想和强烈的探索欲望,就渐渐暴发出了惊人的能力.......智商超高的天才似乎很多很多,层出不穷......也许是这时代没有污染的祸害,吃喝呼吸.....生存环境干净,生活与医疗条件也好了,营养跟得上,聪明健康的孩子一批批出生长大.....帝国的科技前景远大,眼前的成果就喜人,这让赵岳对这个时代的强烈失望情绪在转变,心情大好,也就对范琼这一类的上门找存在感的小丑格外不耐烦,何况他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伴孝顺祖母......

    幼时,祖母差点儿弄死他,但他从来没怨恨过,只是在心里戒备着,如今则往事都成了云烟,老太太把他当长孙一样宝贝得紧,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念念挂在心上,他也越来越敬佩祖母,亲密关系是双方共同努力十几年一点一点牢固建立起来的,赵岳从感情上愿意孝顺这位平凡中证明了非凡的老太太.....祖母要走了。下一次再能见到,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也许这一别就天人永隔再见不到了,再想孝顺也没机会.....所以他很珍惜眼前这段尽孝的时光......岂肯在范琼身上浪费时间。

    老奶奶的心则飞到了两宝贝孙子都孝顺在膝前的欢喜中,也飞到了海外的儿子那,儿子是唯一的,她越老了就越是牵挂惦计着好久未见的儿子,在很大程度上,儿子取代了孙子的分量,又象当初那样成了她的心头肉,此时是满心的喜悦和期待......哪有心思耐烦逗“傻小子”范琼玩.....

    而老奶奶的侍卫,以及留守赵庄这的所有人都会随着老奶奶的提前撤离而离开。

    他们有对自己坚守战斗过的这里有深深的不舍,更有对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的满怀期待和喜悦......与帝国那的生活相比,宋国这的生活环境简直就是地狱,在帝国那边,即便是打仗,战场殊死搏杀,那感受也是和在这不一样的,即使是死也是比这边美好的,何况家人亲朋还在帝国那边殷殷等待着团聚欢庆。此时他们一个个表面仍是那么平静如常,但心里早象着了火一样激动着........于是范琼就倒霉了,不但遭遇了赵岳祖孙俩的干脆简洁粗暴,更得承受侍卫的不耐烦产生的凶暴。

    离开了大院,侍卫只顾径直拖着腿沿着天然石头或水泥取平的街道拐来拐去的拖向庄外.......

    范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遭遇赵庄如此对待......没闹翻啊,他来到这后一直极好地控制着事情的进展,分寸把握得很好,没刺激得老太太会升起怒火杀机,本不应该引起赵庄人的如此干脆凶怒........

    但,他的困惑惊疑恐惧很快就被别的感受取代了。

    赵庄只是个村子,但城堡大得象很多州城一样,楼房设计,挤一挤住个十几万人马不是问题,勾通内外的纵路还被一排排楼房有意影响得拐来拐去的,出庄子的路格外的漫长,而街道全是石头底或水泥的,不说石头路的天然不平与棱角锋利,就是抹得平坦的水泥路,那走起来舒服,可是拖在上面就遭罪了,后背擦地拖着走,时间稍长就不是人受的.......

    范琼开始还奋力蹬腿挣扎,甚至出言摆知州身份喝问威胁或哄骗,结果只遭到粗暴踢打和冷笑,反复几次后就只能悲哀愤恨之极却老实下来,但,后背的磕磕与摩擦,他很快就受不了了,先是热,铁甲保护着,不平的石头刮擦不到肉体,但快速拖进中铁甲和路面起了热,他渐渐感觉到了烫得慌,甚至象烧红的铬铁按在肉上一样,这已经难受之极,却不是终点更不是极致,渐渐的背部的甲片磨坏了甚至刮磨散了架破开,单薄的里衣很快就烂了,直接就成了肉体和路面亲密.......油皮被擦破,血肉模糊,还火烧火燎的,那种酸爽滋味.......幸好有铁甲抗了绝大部分的路虐,也幸好他养得够肥厚.......

    小厮就没他幸运了。

    没有铁甲保护,直接是单薄的秋季衣服和路面较劲,很快身体就失去保护,后背直接亲吻摩擦大地........一道血痕从庄里拐来捌去一直延伸到庄外。等到城堡外时,这个跟着主人一样胆大凶横极拽的刁恶之奴,脊柱都磨坏了.......凶横到了头。

    庄外。

    东琼带来的二百人马都停在庄前特意打的水泥地之外的草地上呆着。赵庄的规矩,任何来客的人或车马停只能停在泥地上,不得停在水泥地上。城堡周围一圈的水泥地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晒粮食,岂能让人马停这随意弄脏了。

    范琼进去做客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这些官兵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任谁在秋季还毒辣的大太阳下暴晒着干巴巴的等待也会不耐烦,何况这些兵全都不是好东西,从带队将领到士兵都是没一个肯吃苦遭罪委屈自己的。

    就在他们东倒西歪坐地上瞎扯蛋窝火熬着时间,突然就看到听到知州大人惨叫着被......拖着出来了。官兵都愣了,随即心就一寒,一个个全赶紧蹦了起来,下意识就握紧了刀枪紧盯着城门和城墙上,生怕神秘恐怖的赵庄会对他们展开突袭。

    很显然,很自负的文武双全范大人在这也没戏唱,与传闻的郑居中一样哄骗赵庄不成,把事情也搞砸了......而原本这些官兵对有文化的京爷武官范大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和魄力是很有点信心和期待的......

    范琼从京城带来的几个亲兵急眼了,纷纷拔刀怒吼着冲向城门洞,但突然城头上飞出两枝箭把抢得最快最积极凶恶奋勇的两个家伙射翻在地......那箭有大拇指粗,比一般的箭长好大一截,轻易洞穿了二人的胸膛.并且带得二人向后飞跌了出去.....二人倒地抽搐了十几下就寂然不动了。这变故吓得其它几个亲兵惊恐地止步、抬头盯向城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但他们却立即仓皇退回了泥地那边.......

    四个侍卫把范琼主仆拖到城外,一较劲,就象甩人形垃圾袋一样把人冲官兵丢了出去......范琼跌得又一声看破喉咙的尖叫,熬痛熬折磨坚持到了现在,看到了曝光却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小厮由只微弱地呻吟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长相本就属于粗旷野蛮派的二彪此刻满脸恼火,杀气腾腾,显得更野蛮可怕。

    他粗大的手指指指范琼,

    “搬这家伙赶紧滚蛋。以后,不得传召,管你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府人,不分好意歹意,敢来这,统统格杀勿论。滚——”

    带队军官和官兵很恼火:赵庄也太嚣张了.......但也就是敢心里恼恨,没一个敢在这耍胆量造次的。

    范琼的亲兵仓皇上前抬走主人,惊恐看到范琼惨不忍睹的后背,无不惊骇出声,急眼想简单治疗收拾一下,却没带伤药......今日他们是为“平和友好”关系的开创与建立而来,又不是来打仗的,没想着能用上金创药什么的。没奈何只能撕布先凑合包扎包扎.......触痛并没让范琼醒来,只是梦魇中的一样呻吟了几声照样昏迷不醒.......随后弄到马上绑着驮走.....

    死的两亲兵和不知死没死的小厮也同样绑到马上带走。但走之前还得负责把水泥地上的血迹污秽清理干净。赵庄人也不管工具。官兵只好自己想办法,好在都是宋军特色的斗笠式军帽或头盔,就充当了装水工具,去东河取水冲涮......

    做完这个,仓皇离开赵庄,直到回到县城驻地,很多官兵也没回过神来,只感觉是惊恐之极的梦魇经历。

第294节你能,我为何不能?

    荒废的县衙内。

    范琼趴在炕上杀猪一样惨叫。

    清创已经太痛了,还不是酒精什么的更惨痛,没那医学知识和治疗条件,只能用水艰难得反复清洗后背,否则水泥脏物什么的包在血肉里,即使心惊、庆幸却积极提供伤药的王导给的名家将门独有的金创药再好,范琼也只有很快死掉的份,何况这的军中根本没有军医,就是亲兵在充当医者在奋力救助主人,笨手笨脚的.....

    庆幸的一点是,此时已经天凉了不少,发炎难了点。不然,除非范琼体质特异才可能活下来。

    赵岳打擂时的那个泰安知府,脸严重擦伤,清创不利,伤口残留很多细微异物,此时早已死得坟头草树一样高了。

    范琼几次痛昏过去,上身包得木乃伊一样.......

    王导的药看来效果不错,范琼渐渐感觉好受了些,有了点精神,趴那捶着炕终于有心思和能力破口恶毒大骂了。

    “.........本官一定要杀光赵庄。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光你........”

    如此愤恨之极嘶吼似乎能有效减轻伤痛折磨与心理留下的深深恐惧创伤。

    只是在王导居心叵测劝导下没喊多久,突然,有卫兵来报:“文,文成侯来了,就在衙门口要大人迎接。”

    一听这个,正暗暗盘算着什么的王导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而范琼惊得从炕上腾一下子起来了,一时都忘了疼痛难受。

    二人惊骇了片刻又都眼睛猛一亮,不约而同急急喝问:“来了多少人马?”

    “卫队,五十来骑。”

    一听这个,范琼、王导的眼睛更亮得吓人,又是不约而同追问:“后面没大队步兵跟着?”他们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吓的,却更象是控制不住的惊喜激动.......

    报信兵摇头,“没看见后面有人。就是五十几骑轻快来的。”

    这话一出来,王导的眉毛似乎都要飞起来了。范琼,背伤也不痛了,惨白的脸也红润了,精神抖擞得厉害。

    二人对了个眼神,目光中都激射着无限惊喜阴冷恶毒......

    王导微一点头,按剑转身拔步出屋急去了。

    范琼则又露出疼痛难忍满副虚弱的样子,吩咐那卫兵道:“去,就对文成侯说本官重伤在身,不良于行,需要时间慢慢着衣去迎接,只能请文成侯海涵稍等一等。”

    不料,卫兵一听这个一愣后,说:“大人,......怕是不行啊。文成侯的侍卫说了,若是大人出来慢了,就进来看大人.”

    范琼一惊:怕是来者不善啊。若是被他们闯进来堵在屋子里,则万事皆休矣!

    他心中的怒火腾一下冲得脑门生疼,愤恨之极,拳头死死捏着,只恨不能会魔法,能一个念头就把赵廉化灰灰,然后就可以挥大军推平赵庄,把沧赵的一切毁灭个鸡犬不留........但心里这么沸腾着,行动上却是另一样,咬牙忍痛立即从炕上下来了,在亲兵服侍下急急穿衣戴冠......这一折腾。牵扯得背伤剧痛无比,痛得范琼脸上的虚汗下雨一样直淌........

    衙门口。

    赵廉在五十亲兵护卫下高居马上静静瞅着一副知州文官打扮的范琼在左右亲兵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

    范琼似乎虚弱得要死了一样,看脸上的虚汗和惨白似乎也正是如此。

    他有意慢慢挪着步子,是在麻痹赵廉一行降低或失去对他的警惕戒心,更主要是在尽量拖延时间。王导从衙门后门悄悄出去召集人手布置.......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赶来完成准备.......

    但小小县衙门就这么大,再磨蹭,路也有尽头,拖不了多久,范琼还是不得不站在了马前,满身虚弱,满脸委屈样对赵廉抱拳随意拱拱手:“沧州知州范琼见过君侯。”

    范琼心里话了,你赵廉也就是官比我大而已,又不是我上司,更不是朝廷中得意的大人物,既管不着我,也照顾不了我升官发财,我这么见礼已经是够意思了......受本官一礼,哼哼,你得拿命来还。你觉得自己厉害无比,连皇帝都得怕你让着你,老子却不是胆小没用的那些废物,今天就叫你赵廉明白什么叫敢想敢干,什么叫你命该绝于此.........

    另外,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也是在进一步哄骗赵廉:本官来此任职是造福沧州的,不是郑居中那蠢货专门来祸害的,我来是专门对赵庄友好有利的,代表的是朝廷对沧赵的畏惧和照顾保护,不是蠢货郑居中那样专门来对付赵庄的,可是你家赵庄却不领情,还误解我的热心好意,把我毒害成这样,还讲不讲理了?你们家怎么可以这么干呢?难道要自绝于朝廷?

    所为的一切都只是降低赵廉的敌意戒心什么的,想引诱赵廉好奇询问他怎么成这样了,他再委屈解释.......为了拖延时间.......

    可惜,范琼流年不利,今日注定要连连倒霉,遇到的同样是不耐烦......时期和情况不同了,沧赵家族眼下对范琼可没对当初的郑居中那样有耐心让郑居中能长时间慢慢磨着演着.......步步嘚瑟做恶,范琼这次又料错了。

    赵廉在马上琚傲地笑了一声,让范琼的心一松,却和其恶霸纨绔弟弟一样凶横不讲理,也不关心他范琼到底是真好意而冤枉委屈了还是假意好意在刻意演戏玩欺骗,也是突然就动手行凶,一句话不说就挥动马鞭狠狠抽向范琼......

    那鞭子好特么的粗长......

    赵廉的鞭子显然也耍得极溜,力量也强大,挥舞之间,鞭声呼啸,声音就吓人,抽在并没有什么太防备的范琼背与肩膀上,当然,就算范琼有高度戒备,并且手中有武器,以他的身手和眼下的伤体也不可能躲得过,鞭子太快了,如刀子一样一下子就撕开了体面的官袍,抽裂了才包好不久的背伤,抽得范琼哎呀一声,有亲兵左右搀扶着也猛一个前扑差点儿扑倒在地,随即似乎深入到灵魂的剧痛让范琼眼前发黑,三魂七魄似乎离体飞散,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出溜,幸亏有亲兵反应快赶紧一搀扶这才没躺下。

    范琼是抽蒙了,一时没反应,但亲兵这种下意识一搀住,却帮了倒忙,方便又一鞭呼啸抽中,随后是左一鞭右一鞭连连猛抽,抽得范琼剧痛中却有了点精神力气能站得住了,在高超的鞭法下一声高一声惨叫摇晃却不倒翁一样不倒........

    搀扶范琼的两亲兵急眼了,却架着主人不知是该放手拔刀就近反扑赵廉,还是先架着主人赶紧退开。

    而后面的其它几个亲兵凶相毕露,一齐拔刀猛冲过来......看起来范琼还是挺会带兵用人的,至少这些亲兵对他挺忠勇的,敢凶横怼威名震天下的赵廉.....守卫衙门这的其它官兵也不少,但这些边军抽调来的兵惊骇之极却无一个挺身救长官。

    事实证明这些乌烂边军的反应是无比英明的........敢扑击的范琼亲兵没奔出两步就全部被飞来的利箭钉死了......吓得这些烂兵一齐变色,有机灵的转身离开了现场,随即就是哄——散了个净光......生怕自己还傻呆这也吃箭躺下......那可太冤枉......

    搀扶范琼的两亲兵因为仰头惊怒瞪着赵廉,目中凶光四射,还拔刀......也被赵廉的两侍卫如电挥刀斩飞了脑袋。

    范琼没了人搀扶,终于扑通栽倒在地,却随即如虫子一样急忙爬向远处,期间还抬头如恶狼一样盯着赵廉,虽然嘴里只是咝咝呻吟惨叫,没吼什么诅咒辱骂的话,也没喝令部下杀了赵廉,但那神情无疑恨极了,恨不能一口吃了赵廉。

    赵廉痛快狠抽了几下也没就此放手,催马上前,撵着急爬着退想起身逃走的范琼一鞭一鞭继续抽.......

    就在这时,一声弓弦响,有人想偷袭射杀赵廉却先被人抢先一步射倒.......小李广花荣射死了从衙门附近一胡同口悄悄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射手,又紧跟着风一样快转手又是如电两箭,分别射的是附近两处屋顶,藏匿在上面的两个弓箭手应声从屋顶滚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没惨叫声,直接就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赵廉的侍卫骑兵已分出两队,每队只三四个人,催马转瞬奔到附近的两胡同,隔着还有三四十米就人人都猛然抛出个圆溜溜的冒烟的东西.....

    东西准确飞入胡同不同部位发生了震耳欲聋的爆炸......

    从衙门口横向街道这是看不到纵对着街道的胡同中藏着什么的,但爆炸声中传来一片惊叫惨叫声,然后是混乱一片的惊骇声以及轰隆隆的逃跑声.......显然两胡同中都藏匿埋伏了不少人,正是王导悄悄溜出去紧急找的一些愿意杀赵廉立功的官兵人手及好手....

    有五千人中箭法好的几个老边关军痞,分头埋伏,准备上下立体多角度偷袭赵廉,三个能最先出手的却被花荣抢先全干掉了,最重要的第一步偷袭失败,王导惊骇失望,咬牙发狠,正想果断挥军冲出来,凭着兵多和弓箭密集射击围杀赵廉一行区区五十几人,却遭遇了爆炸....

    赵廉的亲卫根本不用奔到胡同口正面看到他们的情况并硬杀上来.......胡同的人也看不到有东西飞过拐角飞向胡同,这下惨了,稀里糊涂中招,毫无防备,胡同狭窄空间又格外放大了爆炸威力,瞬间清空数片,死伤众多,满心期待阴谋能得逞能为王家报仇的王导就是倒下之一,炸得血淋淋的,盔甲一身也照样缺胳膊没了腿,脑袋更是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另外还有几个奋勇争先想立不世之功的将领或中低级军官也悲惨倒下,直接死了的了是幸福,一时不死的只有多承受痛苦绝望折磨........又是一批想算计沧赵却稀里糊涂栽了神秘消亡的狂徒.......吓得命好没死伤的,无论是官是兵全都在炸蒙了后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抹身仓皇逃走了,逃得尽可能远远的,人再多,一时也不敢妄想什么不世大功了.....

    打仗,果然人多并不意味着有用。

    这两胡同的人跑了,远处的几个胡同也有紧急潜藏来的数量不等的伏兵,猛然听到爆炸与惨叫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带队将领正惊疑间考虑是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凭兵力雄厚只管冲出来堵杀了赵廉,这时一阵马蹄声响,有骑哨回来了,经过胡同时一瞅见埋伏,一愣,转眼也明白了这些弟兄们准备干什么,能当骑哨的都是机灵的兵,这个骑哨不禁脸一白,急忙跳下马钻入胡同,对那正发狠想带队冲出来的将领急叫道:“别介。沧北骑兵来了......”

    将领一听,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住部下,急问怎么回事?不是没部队跟着赵廉吗?

    骑哨连忙道:“黑压压一大片呐,无边无沿的,怕不有数万人,远远的也看不大清,但只听马蹄动静,骑兵怎么也少不了多少,至少千骑怕是有的,步行的全光头,应该是僧人,说不准是不是沧北军独有的僧兵.......”

    一听这个,不止那将领,就是敢参与进来立功的这些土匪似官兵也吓得个个面无人色,胆小的已经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这时候也不用骑哨多费口舌证明什么了,轰鸣的马蹄声已经如雷鸣扣击着大地迅猛扑向了这里,瘆人的脚步声也隐隐约约能传过来,隔这么远就能听到脚步声,可以想见来的人能多到什么程度.......吓得所有胡同伏兵全变色急忙离开了.......

    谁知道沧北来了这么兵是准备干什么?

    万一是专门来收拾能威胁到赵庄的沧州军呢?

    万一是,沧北军大举南撤,甚至放弃了沧北边关,改退守沧州——赵廉的老家呢.......

    无论是哪一个结论,都意味着沧州军成了碍事的存在,又是处心积虑和赵庄人作对的,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人怕是会被雄心勃勃的范知州和王导害死了......惊恐不知该怎么办的沧州军上下不禁心生怨恨,MMP,王导自负出身名门有见识精明有谋个屁呀!新来的范琼也是个大傻比,京城来的官员都特么这臭德行,蠢货废物,却一个个自觉大智慧有能过人,目高于顶,瞎几巴自大高傲狂妄,哪是特么赵庄人的对手,自负只会牵连他们这样的人倒霉.......

    衙门口这边。

    赵廉已经住手不稀得再抽范琼了。

    范琼得了喘息机会,也听到了可怕的骑兵轰鸣声,心中一寒,也顾不得打得浑身伤更惨重更痛死个人,能干出仗剑逼皇帝的人也果然是狠角色,血人一样瘫那却硬是能迅速爬起来,凄惨悲壮之极振振有词怒问赵廉:“你为何如此对待本官?本官去赵庄拜望你祖母,表达朝廷与我本人对沧赵家族的尊敬与善意,你弟弟却凶残........把我整得一身重伤,本官知道是误会,朝廷和你家之间的误解太深了,都是郑居中那恶棍老儿导致的......本官强忍伤痛也没想着报复,只想着以后双方总会建立理解信任,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谁知转眼你也这样。难道这沧州在你们心里是你家的,朝廷不可以派人来治理?本官不能来此为官?你们霸道也没什么。你功大兵强么。可是能不能直说呀?不需要善意保护赵庄,你可以让朝廷调走我。”

    说着说着,范琼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冤枉。

    他悲愤道:“本官不过是想借用赵庄人手修决堤,干点实事。这是对谁有利的?这只有赵庄啊。你们却觉得是我欺负赵庄,这么凶残对我.......”

    委屈得哽咽不能言。

    至于刺杀,那是王导自己搞鬼。王家和你赵廉有仇。他范琼不知情,在炕上昏沉养伤呢,行动不便,剧痛难忍,哪有心思算计强大的赵廉.....他可对天发发誓,刺杀与他无关。

    赵廉也不和范琼追究刺杀什么的,只说修堤。

    “没人手?”

    “五千军队是干什么的?他们不是人手?不是壮劳力?不能修堤?”

    “不负责修堤,那调这么多兵在沧州干什么?闲着在这当大爷耗费钱粮?还是在伺机铲除赵庄想拿我就范?”

    范琼一惊,连忙狡辩道:“朝廷想以你家为主导吸引流民,恢复沧州繁荣旧观,也要担起保卫你家的官方责任,抹去郑居中祸害的影响,省得你家老抱怨你们只为国家牺牲,国家却不理睬你家的困难。主要是,官兵不是役夫,是守边打仗的,怎能当苦力修河堤?让赵庄百姓出些力修好决堤,这是利国利你赵庄的大局,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你家不出力?”

    说到这,范琼怒道:“文成侯,你是天下公认的英雄名臣,你怎么能把国之大事当儿戏,让天下人失望?”

    赵廉不禁乐了:“朝廷,你们能当儿戏。我为何不能?“

第295节天堂在北,地狱在南

    不肯奉献牺牲的官僚贵族就该穷奢极欲任意祸国殃民腐8败挥霍享乐......卑贱草民或沧赵家族这样的高尚权势家族就该低头一直任劳任怨致死无悔的奉献牺牲,有难有险,义不容辞首先顶上,被败掉的国家虚弱亏空,须呕心沥血弥补......

    对范琼这类人的这种思维逻辑,这些年,赵廉见得太多太多了,越来越认清其理所当然的这种无耻不自觉。

    如今,他已经不愤怒了,不是见怪不怪麻木了,而是主宰天下的胜利者不需要为此愤怒,都不屑理睬。

    赵廉的反问让范琼一时无言以对。

    范琼从没想过以贤德仁义.....出名并且极重视名声的赵廉会这么反问他。

    鼎鼎大名文成侯居然这么问我?!

    他难道不在乎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美好名声高大形象了?

    他那恶名远扬草莽恶徒一样的弟弟可以不在乎名声而肆意信口开河,他怎么也可以这么说......他是文成侯啊.......

    凶横胆大也不乏狡诈的范琼脑子里轰轰一片。

    他也知道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朝廷安排他带五千重兵驻扎沧州的险恶用意,又岂能容易哄骗得了沧赵家族。他只是不明白他摆出了足够的伪装,可为什么沧赵人却会如此果断干脆地收拾他,一点也不象对郑居中那样长期退让宽容.......

    问题出在哪里?

    .....................

    赵廉却没耐心在这方面多纠缠,也不在意范琼胡思乱想到什么。但到底也没直接杀掉范琼。

    王八蛋也能有正面用途,可有效利用.......

    这是赵廉如今和弟弟赵岳一样有的观念。

    就留着范琼带队修复决堤,趁机利用其整理好灾后沧州的不堪环境,也省得将来回归时,还得帝国花费力气.......

    来的众多后续人马并不是来收拾沧州军或南撤的,实际是一千骑兵押着近四万僧人来此交给范琼修复河堤的。这些僧人正是沧北所划分的第五等僧人——那些总想着旧日逍遥佛徒神圣美妙日子的,以那些耍赖玩泼皮的所谓高僧为核心。

    今年夏收,第三第四等恶僧是劳动主力干活遭了大罪,后又参战冒险.......这些第五等恶僧夏收干活磨蹭偷懒,相比其他僧人吃苦少多了,后来也没参加凶险劳苦的战争,都留在沧北负责操持庄稼,实际是趁机悠闲安逸着不干,反正沧北军当时忙着打仗,顾不过来严格管理他们......显得表现最差却得了便宜,就自然而然得意了,尝到甜头,更觉得就该如此玩消极来对抗,赵廉聪明有手段,但就是没招对付他们这一手。我佛慈悲,贫僧是高僧有佛门大智慧.....我特么就端着高僧名人的架子虔诚念着佛耍赖,慢慢对抗磨着你,就特么尽量偷懒不干活,赵廉,你能怎么着我们,啊?我就问问你能怎么的?

    不能不顾一切的开刀肆意屠杀光我们这数万僧人,赵廉,你对我们就无法可治,你再能耐也只能强忍着我们.......

    弥陀佛。贫僧有大智慧大耐心大毅力,能斗倒一切世俗对手。贫僧很自豪,很得意。我就是得意,怎么的?

    结果,得意到头了,佛门所说的报应来了。

    统统南下修堤去。

    这是赵廉早想好了的,若是没范琼,沧北军会出兵押着干,所以打仗时并没用这些可恶的僧人参战。

    先让这些无耻僧人自负得乐着些.........

    第三四等僧人没事了,如今只等着秋收时忙一忙就行了,这帮僧人却要吃比夏收和参战加一起都更惨和险无数的苦。

    此时代的修决堤等大工程,因为没有机械,全凭人力硬来,那就等于是能要命的项目。从古到今不知多少人死在这方面。那些大河的堤中哪个没埋着修堤者的累累尸骨.......

    最主要是沧北军不管这些僧人了,交给沧州军管。

    沧州军却是些比歹徒更穷极无聊而格外凶残好虐的土匪军,可不会管他们这些僧人死活,不会顾忌什么.......

    让范琼派兵乖乖接管了僧人团,赵廉冷冷道:“你不是说想好好整治发展这里却苦于没人手吗?这四万僧人都给你用。随便用。用死不要紧,但你记住了不得让一个僧人逃走了。否则少一个,你们就顶上一对干活。”

    “还有,修堤干得好与坏能清晰证明朝廷、你来此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能从中看到你是不是在暗中敌视我家。”

    “入冬下雪前必须修好。若是完不成任务,你们就顶上去冒寒冬冰雪负责修好它,若是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从你范琼到最下面的每一个兵就都留在这片土地里吧。”

    沧州军上下一听这话渗得无不一哆嗦:大冬天的修河堤,哪不是要人命吗?不死也得残废........

    对赵廉的要求和威胁,这部烂军无人敢不当回事,更无人敢示意反对,再没脑子不懂事的也知道,若是敢不听当当,完成不好活,赵廉都不需要调用沧北军来行凶,只需要求朝廷最严厉凶残处罚沧州军上下全体就行了。如今的朝廷弱得.......从至尊君王到众臣都得强忍着,让着,看赵廉的脸色,为拢着赵廉,岂敢不积极配合赵廉的这点要求。

    赵廉吩咐完了,在上千凶悍骑兵的簇拥护卫下轰隆隆走了,去了赵庄和弟弟一起陪祖母开心去了。

    范琼一身血,在两部下将领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勉强站在衙门口看着赵廉很快消失在远方,双眼呆直,神色麻木,好久好久才有了点活气,眼神中又放射出怨毒凶狠光芒,倒霉的是押来这里的泼皮无赖僧犯.......

    当天,范琼就强忍着伤痛安排部下积极行动起来,押着僧人开始修堤,并申请朝廷赶紧调拨所需的粮食.........

    地震洪灾造成的决堤口很多,有的决堤口更是极长,动不动就是数里........这么大的决堤口,加上洪水尚未退尽的湍急流水,哪是那么好堵的。扔个几百斤的石头下去也往往能轻易冲走,不弄超大超重的家伙根本不起作用。

    没奈何,只能先专门寻那种大家伙,却是不缺.......天灾中倒塌的一片片沧州特色的石头房子和城堡就有了用处。

    从凝固的淤泥中艰难挖出来,从无数水泥石头碎裂中选那些大块头.......这些此前得意洋洋的恶僧们开始叫苦不迭了。大块儿动不动就是上千斤甚至数千斤重,轻了不顶用,就得先搬这样的,这可没有赵庄建城用的那些滑轮吊具什么的省力工具可用,既没那条件,这些只会装神仙念经的僧犯们也不会那技术,就全凭人力硬抬硬弄,搬到平板车上或滚木上再艰难吃力运去河边缺口处......往往几十个僧人一齐奋力搬抬,那也困难得很,遭老罪了,只那磨破手还得不停地干就够这些僧人受的........

    这些僧人无论高僧低僧全是念歪经的歪歪蛋,过去是各寺庙的大大小小领导,混最差的也是只耍嘴吩咐欺负别的僧人干,自己不肯干体力活的,都享受惯了,所以在沧北就不肯干,到了这如今这境地,那自然仍然是不肯的,可是在比毒狼还凶狠的官兵监管驱使下又不能不干,稍一磨蹭或稍一露出点不对的神色都会立马遭到凶残殴打和花样百出的各种惩罚,于是就在干中“巧妙”偷懒,一齐搬时,各耍各的心眼,都指望别人多出力,自己装作很使劲却轻松.......一个个显出比寻常人更无耻不要脸,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与自我牺牲精神。

    但终究要搬走,还是得使劲,就聪明地在搬运过程中寻机偷懒,可是,搬那么重的东西岂容人不出力,任何一点上突然失去搬抬的力量都会导致可怕的事发生,耍心机聪明的结果就是千斤甚至数千斤的水泥凝固一起的巨大石块在搬运中会突然失控砸下,最先偷懒的那方必然是遭到最先砸下.......腿断脚毁,惨不忍睹,却得不到同情,因为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先不耍诈偷懒就不会石块先落下砸得你......当然也有被连累倒霉的,但,谁在意呢?谁管你冤枉不冤枉呢......

    有聪明机灵的受伤者还惨叫中模糊的庆幸:哈,受伤就能躺着歇着不用干活了,等伤好了,河堤也修完了.......这样似乎也好.......

    结果却是.......全被官兵立即弄走......直接一枪捅死,随便埋在洪水造成的坑坑洼洼中。

    朝廷费力运来的粮食岂是给这些犯人养病养伤来消耗的?

    腿脚伤了,甚至永远残废了,没用了,还留着干什么?当朝廷是负责老弱病残生活的慈善机构啊?

    朝廷、官府,从来不是慈善机构。君王、官员、贵族........官兵,从来不是慈善家慈善人氏.......有大功又有大用的人都可能被无情抛弃甚至杀掉清除了,何况是没用了的蛀虫坏蛋僧人......

    如此开始时在各个工地上发生数百起惨案后,这些僧人才意识到厉害,最起码在搬运过程中再不敢耍滑头了。

    如此仅仅一天的艰苦劳作后,那些高僧最先受不了了,一方面能成高僧多是上了些年纪才能熬成的,从体力精力上确实撑这种沉重的活最容易吃不住劲,抗不住,另一方面就是又开始耍对付赵廉的那一套:我是天下广知的高僧名人,我有很多虔诚的信众,我就摆无欲无求不怕死的虔诚佛门名士的架子不干了,你能怎么的?

    有人心一横挑头一屁股坐一处早偷偷瞄好的相对舒服能久坐着耗着的草地上,盘膝竖掌,嘴唇翻动着念经,也许是在恶毒骂人诅咒什么,诅咒赵廉骂这些恶狼般对待他们的官兵......反正谁也听不清他嘴里到底在念叨的什么,虔诚相十足,自觉庄严神圣,可惜没念珠道具扮相,差了点意思,尤其是在这别的僧人都忙忙碌碌的工地上显得太格格不入.........

    敢这样挑衅官兵,自然是有一股子信念在支撑着.......贫僧就不干,难道你们这些烂兵还敢随便杀我这样的高僧?

    要杀就杀吧。反正贫僧也不想活了,如今只想维护佛门的尊严,只盼着早日圆寂投西方拜佛祖告你们的状,让佛祖震怒罚你们这些敢祸害僧人的凶徒全下地狱........我佛慈悲,但对敢侵犯佛门利益和子弟的人也有降妖除魔的金刚霹雳手段.......佛门也是能杀人的.......

    可惜,这些监工官兵根本不听他高傲说出自己往日的高僧名号,不听他的光辉事迹和吹嘘多么受人尊敬拥护,也不惧他的诅咒威胁......这些官兵只知道若是不能有效控制这些僧犯尽快完成修堤工程,那么最终最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自己,与这个后果相比,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他们也只知道现时的文成侯才是捏着他们命运的阎王爷拿着他们的生死荣辱,他们只怕这位君侯阎王,不怕什么没人真见到过的神仙佛祖,也不怕下什么地狱,若是怕下地狱,他们也不会干坏事当坏蛋了.......他们都是军中最坏的兵,正经打仗保国杀敌不勇敢不肯出力,但个个刁顽凶狠歹毒,最喜好残忍欺负弱小虐待人,有了施虐对象,哪管他是寻常百姓还是出家人,得了势,有着权,什么都敢干,就得干,岂会顾虑什么而放弃嚣张残忍这种享受........

    粗粗的柳条鞭子没头没脑抽过来,抽得这位胆大敢率先赌一把的高僧嗷唠一声差点儿跳起来,念经的虔诚庄严宁死不屈架子差点儿一鞭子下就端不住了,面孔扭曲,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忍住了,却没等恢复好姿势,又是更凶狠的一鞭子抽来,然后,根本不容他求饶,一鞭子紧跟一鞭子地猛抽,而且两三个兵围着一边嘻笑喝骂着一边一起抽,享受施虐的快感是一方面,为的也是杀鸡儆猴......别人不敢耍赖,你敢,你敢率先跳出来,你很好,你真勇敢......不抽你抽谁......

    柳条鞭子很快抽断了,枪杆子接着上........打累了,这位所谓的高僧也难看得......什么虔诚或神圣庄严也没有了,只顾着惨叫,这还没完,还喝令之前跃跃欲试想跟着耍赖的几个僧人拖去一个挖走石墙留下的大坑中,当着众僧的面活埋了......

    “这就是娃样子。谁还敢耍小聪明就赶紧的。这坑这么大,还能埋不少。这样的大坑很多......”带队的军官叉着腰对所部僧犯狞笑大喝:“偷懒,放刁,冬季之前若是完不成修复任务,我们沧州军从上官到小卒都得完蛋,你们,都得为河堤陪葬,一个也别想再活着。这不是吓唬你们。所以,敢放刁的,你就是佛陀也照样格杀勿论。都真聪明着点........”

    仅仅几日的残酷劳动,这些僧人就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初在沧北时没长脑子积极点劳动,结果发配到这......

    有了对比才知道,沧北那的所谓太苦的万万受不了的日子其实已是天堂般的.......沧北要求积极劳动,但并不死使唤人,也不会随便殴打污辱虐待,而且体弱或年老的能从事劳动量或劳动强度轻的活,只是必须积极干而已,这才是活生生的地狱式惩罚地.......

    同时,能尽情施虐的官军其实日子也难过,吃不好,睡不好,得看好这么多僧犯,整天在荒野风吹日晒,不得空闲.......

    对这些官军和僧人来说都一样是,天堂在北,地狱在南。

第296节离别的一年

    范琼在养伤惨叫,心中对赵廉对沧赵愤恨之极却不再敢骂出声,生怕泄露出去遭到立马扑过来的报复。他已经深刻意识到部下烂军是怎么也笼络不住真心的,属于最无义无耻之徒,他若是再敢随意露出收拾赵庄的意思,怕是会被出卖掉.......

    在伤痛煎熬中,他脑子却真清醒好使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八成是被宿元景耍了。

    什么沧北军不会要的兵才是可利用来灭赵庄的力量......宿元景怕是趁机把这些危险分子垃圾正好抛弃,甩给他受害.......

    他暗暗恶毒诅咒的赵庄这却是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老奶奶下菜地摘摘菜除除草活动活动,左一个宝贝大孙子,右一个宝贝小孙子,旁边还有一个大呼小叫的宝贝重孙子,饭后溜溜弯,又是左一个......右一个.......说说笑笑诙谐幽默逗她开心,亲情无比和谐暖融融.......老奶奶开心得梦里都是笑模样.......

    赵廉和赵岳一直陪着老太太开心了半个月。

    随后趁着秋季这一段时间内天气最高爽舒适,南风渐尽,比南风凌厉的北风却已起,海上风浪最小,南航却可借北风,航行最安全最快最惬意的空当,送老太太终于起身先撤离。否则,等到冬季和赵廉再一起走,怕是老人在海上受不了......

    老奶奶知道两孙儿考虑得合理,担心若是自己此时固执不走,还太小的重孙子赵平安到时会受不了冬季海航,加上又思儿心切,也愿意带着赵庄全部留守人员先走一步。

    只是真到了撤离这一天,她原本高兴的心绪又急转为难过,在屋子里左转转右转转,满脑子都是当年和老头子就在这个方位屋子生活的场景,心神怆然,眼泪滴落......这一转眼,青春、活力、幸福......老伴儿就都没了......都那么悄悄消失了.......人生太多艰难和遗憾.......若是老头子还在,能看到今天的家族是如何削成强大,子孙是如何有出息而至孝,那该多好.......

    赵廉赵岳不禁大为忧虑。

    情深不寿哇!

    老人家上了岁数最怕这种大喜大悲的情绪跌荡。

    满家人,不,是满赵庄先后收留照顾培养的数十万人,海盗帝国的所有科技、政治、经济......各行各业界的国家精英骨干统治者,都在盼着慈悲而坚强的老人家能长命百岁......恩泽世人的平凡伟人佳人,更应该福寿绵长,好人应该有好报.......

    赵岳哥俩绞尽脑汁安慰老人家看到帝国全体人民对老人家的热诚祝愿欢迎场景,看到家人团聚的欢庆......让老人家转移心绪能重新开心轻松起来........老奶奶饱经沧桑,智慧通达,很明白两孙儿的心思,擦着眼泪笑笑说:“不要担心。奶奶还能活个几十年呐,不看到平安儿长大成亲生子,不折腾得你们哥俩心里焦急嘀咕这老太婆咋还不死呢,奶奶是不会走的.......

    说着,在赵岳哥俩好一通戮力继续默契配合使劲哄着下,老奶奶的情绪总算稳定了。

    她摸摸那个当年为充起她出嫁的体面由老伴特意做的暗中送她家的嫁妆箱子......箱子里如今没什么了,只放着点所留的当年的一些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当年的大红嫁衣头饰.....比如老伴的灵位......轻轻叹口气,说抬走吧.......

    赵岳示意哥哥搀扶着老太太,他负责搬箱子.......恭敬,小心翼翼把老太太和箱子送上了车.......马车从庄北城门离去,走得很悄然.......被赵庄收留的各地来投靠的流民眼下主要聚居在赵岳母亲娘家的张庄那边,赵庄这住的并不多,并且集中在庄南住,总共才万把人口,两个大庄堡很容易安排好.....庄北无外人居住,也不允许北边乱逛,为的就是现在能隐秘撤离.......

    老奶奶和所部人员离开的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但出了庄子却并不是在北边的隐秘处悄悄登河船走,只把拖累人的东西和不堪长途跋涉的女人已提前用船运走了。

    老奶奶在同车的雅夫人母子、赵岳兄弟、李助等以及接手赵庄并专门来送别的柴进陪伴下走陆路,带着卫队和那些曾经负责庄上各项事务的留守汉子穿越北边的荒山野地,悄悄来到了沧赵历代祖先的埋骨之地,祭祖,拜别.......

    祖宗的碑石在当年赵岳的父母撤离时就已经全部一一祭拜埋在了地下深处掩藏了这里是沧赵祖坟,为的就是日后.......如今这里放眼看去只是和别处没什么不同的山中荒野。

    知道沧赵祖坟地点秘密的人,除了随老奶奶撤离的一些人或柴进赵岳兄弟及心腹随行人员,如今宋国这就再没别人了。去年,沧州人逃空走空了,赵庄百姓更是早都走了,可能知道点秘密而有朝一日能揭发泄露的人也就不存在了。

    祭拜并没什么声势。

    老奶奶带着孙子重孙子孙媳妇庄重上香........其他随行人员都自觉跟着庄严肃穆.祭拜.......老奶奶站在老伴儿的坟前默默立了很久,眼泪啪啪的........最后在亲人的安慰照顾下,摸摸坟前那块巨大的天然石头,收起眼泪,喝声:走了........

    赵庄码头。

    此时停靠负责老奶奶撤离的并不是赵岳救灾时用过的动力船,那船留给柴进部日后紧急时撤离用。

    眼前的这艘海船更大,是大了许多,它是海盗帝国最新研制的大型战舰,已趋向于完全的铁甲战舰,拘于此时代的实用性,也是巨大的铁甲运输船,航行大海更坚固安全稳定,保障老奶奶一行能在风波浪涌的大海上更安稳舒服地走......而且来的不止一艘海航大船........船队是从半岛南下运输物资矿产等的,接令顺道过来接应,如此也更能保障老奶奶一行的安全。

    小孩子忘性大,情绪变幻的快。

    赵平安、朱仝的闺女朱儿等到了海边时,已经忘了祭奠时的肃穆悲伤,惊奇看到如此巨大的海船,此时在船上早欢跑开了.........老奶奶站在船上情绪也好起来,又是满脸欢喜的笑容,只是不放心还得留在这边的两孙子,尤其是对赵廉撤离后会独自在这边的赵岳........到时候宋国这边只剩下个梁山的沧赵势力,孤零零的,势单力薄,却要面对宋国的......统一了东方的金国的疯狂打击,尽管赵岳镇定自信,但以区区水泊一点之地对抗住整个天下,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为了诱骗北方野人能放心地积极南迁中原图暖和舒服便利快活生活......轻松一网打尽,从此,北方再无野人势力——中原王朝几千年来始终无法解决的隐患,到时候海盗帝国的力量并不能在此其间伸手,陆军需要从印度安那起西征,海军主力则负责从已开出航道的美洲探索、掠夺,初步开发影响......全力以赴弄到黄金矿产以及尽量多的需要引进的动植物等资源,提升这边的环境资源,最快壮大这边的实力.......赵岳需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应对宋国这边的一切,这难度.......

    老奶奶虽然听过赵岳的大略计划,可是仍然无法理解小孙子哪来的自信能如此的镇定、从容、淡然。

    用宋国坏蛋为军对抗一统东方的骁勇善战金国.......只想想这事就头皮发麻。老奶奶哪能不担心,尽管这个小孙子聪明强大到妖孽级.......就两孙子,哪一个也缺不得啊,无论折了哪一个也心痛死.......

    ”我儿,若事不可为,万不要逞强坚持。这不是坚持的事。”

    “你把事都做完了,是美意,对国家民族日后的发展是好,可后世子孙干什么?让他们接着操心自己处理好也不错啊,省得无忧无虑的,享福都享得不知世间险恶艰难,那也不好......“

    拍着赵岳的手,反复叮咛,无非是让赵岳不要那么疯狂固执,要首先重视自己的安全,从此时的平日里在梁山就万不要大意........

    赵岳自然是笑呵呵一一应着。

    老奶奶又叮嘱接管留守赵庄地盘的柴进,不行就赶紧撤.......凭着帝国的强大还愁扫不了那些蛮子?无非国家多耗点时间罢了。柴家和赵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柴进是赵岳父母唯一正式认可的干儿子,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相顾兼程,不计得失,老奶奶也把柴进视同半个家中晚辈,柴进不是严肃性格,行事洒脱.....很讨长辈老人的喜欢,老奶奶对他很是喜爱重视.......

    赵岳哥俩和柴进合力忽悠老奶奶,哄得老奶奶开心放心地走了,在双方依依不舍挥手中渐渐消失在大海上.......

    柴进回庄正式接管一切,早安排好的,有条不紊......从此赵庄就变成了柴家庄。

    赵廉则假装带着祖母等赵庄势力全体撤离祖地,在上千凶悍骑兵护卫掩饰下去了沧北。

    赵岳则带着新贴身侍卫海子和二彪立即快马回了梁山。

    梁山这边,计划撤离的最后一批人也在撤离。比如,潘金莲.......

    潘金莲自从照顾武大郎完成后回山就心神不定。赵岳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梁山并且为离开梁山后的一切忧虑。离开熟悉的一切,到一个完全陌生又竞争强大激烈的新地方重新开始,潘金莲的这种患得患失心态是很平常的反应。

    赵岳就没急着立即安排潘金莲离开,省得这丫头又以为是他在急着赶她走而又瞎想.......让她在这再一如既往住些日子,心神安稳了,念头更通达了再走。

    此次一起撤离的还有胖厨子夫妇.....

    厨子夫妇的年纪比赵岳父母的都大些,五十出头的人了,尽管都身体倍棒,感觉老当益壮的还能为沧赵家族为梁山这的赵岳效劳个二十年没问题....赵岳是这对夫妇打小精心照顾大的,至少是在饮食方面是这样,很多时候对赵岳比对亲儿子还亲还上心,感情很深,尤其不想在赵岳最孤独的时期离开,没了他们这样最贴心的老人照顾。

    但,赵岳还是坚持他们离开。

    让他们回那边安全地享受一下儿孙孝顺和科技时代优越生活的便利,乐意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轻轻松松的,别在梁山这承受到时候只怕能巨大到不可想像的战争威胁压力,日夜担惊受怕的。没必要让这对亲人般的老人遭那罪......

    另外,赵岳也是多少考虑到潘金莲在那边的生活适应。

    有厨子夫妇这样的类似养父母一样的熟人陪伴关照着,潘金莲忐忑不安,甚至提心吊胆,满心怯意,总会好些.......

    一切都说好了。

    本来开开心心上了河船,赶去海中预定地点就能坐上老奶奶南下的船队,正好一起........谁知潘金莲和胖厨子夫妇等在船上向特意来送别他们的赵岳挥手告别中,胖厨子夫妇先变脸泪崩了,又想反悔,要留下来......虽说帝国那边安排了年轻的人手接替厨房那一块活,那位赵岳神秘的准王妃也特意派了两个番女过来接替潘金莲在梁山的工作负责贴身照顾赵岳的日常,但那些外人,那些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哪能和他们这样的知根知底老人了解赵岳,那些人知道赵岳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哪能象他们这样照顾得赵岳顺心舒坦.......不放心呐。

    他们这一崩,坏了。

    笑得轻快开心的潘金莲突然就崩了,站在船边扶着船帮眼泪下雨一样,问赵岳:”可不可以不走?“

    ”奴奴不想当什么女白领女强人女富豪,奴家只想在这当个奴婢.......小丫环,不要钱,管口饭吃就行......一辈子。“

    听到这话,胖厨子夫妇脸色一变,一时间也忘了哭了,都眼神复杂地看着潘金莲......担心来担心去的事,还是发生了。唉!这傻丫头......不过也难怪......青春年少么,总有幻想和追求幻想的无畏勇气,总会想试试。少爷又是那么出众完善......

    赵岳,情商锻炼了两世也未必有多高,但听到一辈子,哪还不明白潘金莲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没感觉意外,没发愣,只是在心里幽幽一叹,向船上的人挥挥手。

    船上的人,刷,包括胖厨子夫妇都瞬间消失了,避到舱里去了。赵岳笑着向潘金莲摊开了手,张嘴想说什么,潘金莲却误会了,眼泪还在流却已经提起裙子奔下了船,胆怯地轻轻扑入赵岳的怀里。

    赵岳没推开她,而是好笑地轻轻拍了拍潘金莲的背,说:”丫头哇,你看,人只有一个怀抱,只能抱一个爱人。“

    此时如风雨中寻找安全窝的鹌鹑的潘金莲听到这话,身子猛一颤,但随即就抬头张嘴就来了一句:”可殿下有两只手。“

    声音中充满了迫切甚至疯狂意味。

    这就是潘金莲。

    这果然是潘金莲.......为了情爱会疯狂的潘氏。

    赵岳至少懂得处理这种事必须坚决果断。

    婆婆妈妈,心软多情,不忍心......其实全是在自私害人,是滥情......纠缠不清也会给本人带来烦恼麻烦。

    必须快刀斩乱麻,让双方迅速死心,恢复理智与现实......度过这股情绪冲动就好了,难过只是暂时的。世界这么大,美好那么多,很快就有新天地。人又是那么容易遗忘.....

    所以,赵岳笑着却是语气坚定地说:”是有两只手,一个拥爱人,一个抱孩子,正好。你看,就算再多个孩子都抱不过来。......其实抛却生命的繁衍本能和义务,连孩子也是多余的。人的心够大,能想像无限,能贪婪占有一切,可人的能力却是极其有限的。一个人能一生爱好照顾好一个爱人一个孩子已经是极困难的事了,天下之大,人口与种族之多,却古往今来极少有人能做到爱好妻子孩子,哪怕所爱的妻、子只有一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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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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