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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节天灾来了,2

    码头的滞留民壮以及回沧北的僧人们疑神疑鬼如何惊奇......赵岳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那条动力船最快赶回,把码头剩下的民壮转移完后就静静停在了码头里避风和例行检修,等待赵岳随时召唤。

    半岛大渔船并没就此停下,又转去沧北转移晒好的麦子,同时送去大量鱼干等干渔产供应沧北军以及部分僧人。

    沧州和河间府遮蔽在连绵风雨中,两州南部的河北东路地区、西部,以及山东北部都渐渐开始进入多雨,正如赵岳事先所料。但并不太远的沧北以及辽国燕山府不多雨。渤海上也没大风浪,不多雨,小船不能行,但大渔船不耽误转运。

    赵公廉看到了半岛渔船的可观运输能力,心一动,索性把沧北的夏收成果也尽量转移走,只留下能撑到年底的粮食就行,省得到冬天突然大举悄悄撤离时管辖区不明真相的人都怕操心不过来呐,还得负担太多太重的粮食牵累。

    现在就着手把不需要的东西弄走,尽量减轻大撤离时的负担无疑是明智之举,到时候能消失得更轻松、突兀、迅速、悄然。也不用操心哪弄那么多好仓库存放粮食,更不用分出本就紧张的兵力散在各处守卫沧北财富,也不怕三十多万憋得不轻,不少的怕是已经忍耐够了的无良僧犯突然爆发哄抢分散的容易抢的粮仓什么的,粮食能全集中在城里看着,能完全卡住粮食来源,更容易控制住不老实的甚至自负智慧正憋劲想寻机较量一番的僧犯,更可轻松集中力量和精力打仗。

    大撤离前总是要给辽国一个狠狠的教训,要重挫辽国长久以来形成的一向轻蔑宋国人的强烈种族优越感和自信心,让辽国上下越发惶惶终日,在金国严重威胁下,即便宋国没有了骁勇善战的沧赵军,辽国也不敢真强硬和宋国也开战......

    通过这一战,也能把沧北军中并不真忠心服从指挥或不肯真卖命恶战等等的隐形不堪用的所有武僧兵筛选出来,到时候全部巧妙消耗在战争中,彻底清除掉杂碎甚至毒瘤隐患,不但减轻撤离时的负担,也能更自如指挥控制着悄然撤离.....

    这一仗是一定要大打的。

    至于留下的麦子,只保障军队供应。

    那十万准备用于战争的凶恶好斗僧汉也间或会有白面馒头包子什么的享受,也是为了安抚住这些最能引发祸害的群体。至于剩下的准备抛弃的二十多万既不能打也不愿卖力干活改造的不堪僧人就没白面能吃到了。有饭吃就不错了。

    尤其是那些又端起高僧架子的、耍泼皮无赖不肯干的.......更没得享受。

    想装病或耍赖不肯干活?

    这时候是夏收农忙全力抢时间的时段,不是没事干的管理可睁只眼闭只眼松一松的冬季。

    这时候没的宽容,更没的纵容。

    不干?

    皮鞭子上。

    鞭子不行,敢梗脖子嚷嚷“不怕神佛怪罪就杀了贫僧吧“,敢以死来试探?

    很好。

    你愿死,我难道还不舍得埋?

    那就不客气地拉出去杀了,肥亏欠太多的大地。敢跳出一个杀一个,跳出一村杀一村......

    从去年一开始就不断区分、挑选,归类集中管理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那些听无良高僧或原寺庙僧头的蛊惑,或是本身就不是东西,敢不老实了,不肯干活的僧人全集中在一处处特意挑选布置的村子里,军队很容易包围和区分目标进行暴力镇压,不会面临全体僧人都被牵连甚至煽动起来对抗的麻烦与风险.......

    果断无情杀了敢闹事的无耻僧犯,管你高僧低僧,统统不在意,如此也能最有效警醒和威慑住其它不堪的僧人。

    真动刀子要杀了,却又没一个高僧什么的真舍得誓死抗争了,都乖乖下地了,只是改在地里磨蹭,变相对抗和试探。

    巡察的将士却也不管他们偷懒。

    但这些僧人必须得顶着毒辣辣的大太阳一天天得干,而且劳动时间格外长。

    既然不肯吃苦卖力,又不怕削减饮食这种惩罚,选择宁愿挨饿也得争取少干活的舒服,那就不用吃那么好那么多。

    别处僧人尽管也是不堪的却还老实听话干,都是一天三顿饭,而且菜量充足,蔬菜种类多,也有油水,吃得饱,喝得足,顶饿顶累,趁着有月亮能晚上收割,两班倒,不用顶着中午时段的毒辣太阳下地遭罪,有合理的饮食安排和休息时间,能有精神。这帮无赖僧人一天只两顿,每顿一个或两个粗糙之极石头一样干硬的凉棒子面饼子,得泡着才能吃下。没菜。菜汤都没有。就盐巴吃点自己搜摸的地里现成的野菜吧。那是老天照顾给的,不算不劳而获的。晚上没饭。这些僧人聚居的村子侍弄的菜地,菜全部挖光运走和破坏掉,让他们晚上披星戴月的回来,饿得想偷吃菜垫肚子都没地弄。

    监管将士还告诉这些人:不愿意忍受不是?你们可以随便离开沧北。离开了,不在沧北管辖区了,你就自由了,上天下地随你撒欢折腾。就是不要再回来了。都有编号,谁的编号划去了却还敢回来,唯一下场只有埋了肥草地。没有宽容。

    放他们自由,却又没一个宁死选择自由而走的。

    真有骨气的,真肯为信仰献身的,早在当初被各地土匪一样的官兵残暴虐待的押解途中就自我了解了,或是在最初的朝廷灭佛全国围剿寺庙抓捕中就或武力暴力反抗或烈火焚身自杀以示不屈的对抗等等形式中死在奋勇抗争中了。

    有耍聪明想欺负赵公廉心软不够狠的,曾盘算先离开这,到别处比如沧州或河间府有人烟的地方混,避开夏收忙种,过后再回来认错搏同情,接着在沧北有吃有喝的混,可一听沧北军这么说,智慧精明的小算盘也不敢打了,死心了。

    他们都已很了解沧北军的行事风格:说到,做到。

    官府想收拾“民”,那太容易了,有一万种手段整治得民骨头很快塌掉老实了。权力在正常情况下绝对好使......不是民想对抗就能抱团对抗的。

    这些最无耻最烂的僧人受不了折腾了,抗争是为了享受,没享受没舒服偷懒还得多遭罪,他们哪还有心气坚硬坚持下去。不少的也暂时老实肯多下点力气以换取点稍好的饮食待遇了。

    嘴硬的却也不少。

    尤其那些无良却早前有名的高僧是这样:我是高僧名人,我就不真干,你还能真不给我食物逼我饿死?沧北军确实也没那么做。但,他们在看到中暑或佯装中暑偷懒的僧人被拖走直接埋了的可怕后,也不得不稍快点,不那么磨蹭不动了。

    耍聪明闹来斗去,这些混宗教神仙日子的无耻家伙最终还是得干,还是得为夏收出力。

    ....................................

    沧州下雨,或大或小却就是半点不停,也没大风,时不时电闪雷鸣,直直那么下,天上始终不见太阳。

    赵庄留守的人都可以从容歇息了,赵岳却没歇息。

    他心里越发不安,又不知到底哪里有问题,并且还有别的心事,就带着十几个干练的庄丁将士骑马先去了河间府转转。

    河间府也没多少民了,而且多躲到南边扎堆生活,尽量离辽寇犯边远一点。

    但仍至少有几千户选择在瀛河等大河边自发地扎堆生活,靠大河,有水有良田,还可以打渔吃或赚钱,这种便利是百姓拒绝不了的。现在,这些人家却顶在天灾下第一死亡线上。

    就象老奶奶所说的,这些歪歪蛋若是当汉奸死在战乱中也就罢了,是活该清理掉的民族败类族群毒瘤,但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全死在天灾中........赵岳想去提醒一下,让这些人能早早自己撤离。

    这是个次要原因。

    赵岳没祖母那么心慈心软。

    他不在乎这些男女各种王八蛋的死活。

    而且,一个想成为最强大最先进的高素质的伟大民族,必须有人牺牲,更必须得有大量不堪者被无情淘汰清理掉。

    与其可怜王八蛋能活到当民族的阴霾,不如狠心让这些人全死光了,其它国民就能格外轻轻松松阳光幸福生活。

    赵岳到河间主要是想去看看坐镇河间府的宿太尉宿元景到底是个什么人。

    宿元景是管着河北东路及相关山东数州的高阳关路最高军事长官,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严重关系到沧赵帝国或者说是关系到会独自留守宋国的赵岳在河北东路这的日后战略布局。而且,朝廷很明显没有其他够分量的大佬肯到这来顶替这个凶险而极其艰难的位子,宿元景不会是河北东路短暂的过度首长。如无意外,他只能一直硬头皮顶在这熬下去。

    如此,宿元景到底是个什么人,可不可用,值不值得拉一把试着收用来借力......赵岳需要尽快明确搞清楚。

    宿太尉如果可用,那太好了,在不久的日后,河北东路的事就好弄多了。赵岳能轻松不少。如果本质不堪,顶当不了大事的压力和考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做准备,另辟蹊径周全策划好,设法架空其兵权,也不是不行。

    而现在就是看破宿太尉本质的最佳时机。

    在正如赵岳预言的那样瀛沧二州进入连绵大雨后,赵公廉就特意派人去口头提醒了宿元景:我看这天气不对头。今年的气候太反常。要谨防洪灾甚至出现大河决堤啊。最好有防无患及时把河边百姓尽早转移........

    大体就这么个意思,确实是为宿元景好。身为河间府父母官,对百姓安危是有直接责任的。

    当然也是试探。

    宿元景听了传话,坐太师椅子上慢慢捊着胡子思量了一下,对沧北使者表示了感谢赵公廉的好意提醒,还特意安排留使者吃饭,心里则不屑:还管到本官这来了?赵公廉还真当自己是河北东路的无冕之王了?真以为本官怕他得听他的指使了?真是一朝得志就忘本,忘了自身不过是个边关穷贱难民堆里出身的下贱贫民子弟。终于露出尾巴了。真是狂妄........

    在这种心态下,你可想而知他岂会听进去提醒?岂会有心按赵公廉说的立即布置通知和帮助百姓尽早迁移以避祸?

    转眼又是几日。

    雨势未停,并且天气无丝毫好转迹象。河间府城中都积水严重,地洼积水深的地方甚至已能淹死人。

    这时候宿元景终于也注意到灾情,开始有点担心了,可别真大量淹死了河边百姓甚至决堤了.........

    心中恨恨咒骂着赵公廉真是乌鸦嘴,但也想安排人去大河周边通知百姓赶快转移。

    这时候应该还不晚。

    但是,这种鬼天气,谁愿意冒着电闪雷鸣趟雨水泥泞费劲甚至冒险去负责任地通知可能陷入凶险的百姓?他们又不是赤党党员,更不是坚决服从指挥的PLA人民子弟兵。地面上这时候,哪是沟哪是路都看不清啊,全在水中.....危险......

    倒霉被强派了差使的士兵和小吏不情不愿的却不得不出城跑腿,但离城不远,一瞅这雨势天气和陷足太难行的地面,他们岂肯向前。都有招,也不傻乎乎的找理由直接回城找挨骂甚至挨打,就在附近找地悠然呆着熬几天,反正带着不少食物,城外又有太多荒废无主的好房子可住着避雨,正好在外悠然偷懒睡大觉、赌赌钱.....话说,卑贱苦出身,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主士绅老爷们家的大房子呢,这会倒是能自由随便占了尽情享用一下,体味畅想一番.....过几天再回去就说通知了。老爷们在城里舒服着能知道外边什么?还不是想怎么哄骗就能怎么哄骗?再说了老爷们也并不真关心百姓死活.......

    同时,也有河间府官员士大夫对宿元景说:”大人为国为民而忧,品行令我等钦佩。但也不必太忧心。那些百姓都是当地土著,久在河边生活,岂会不知大雨洪水的危险?岂会感觉到有可能有危险而不知自觉迁移躲避?“

    立即就有很多官员是啊是啊的捧哏,并有人进一步安慰宿太尉,摇头晃脑道:”此乃边关。边关之民最是刁顽机灵。他们经历多了凶险,对危险的警惕是很强滴,一察觉不对早跑了,还用咱们操心去通知.......“

    这话一提,又是众官员哄笑着一阵的赞同.......

    都在为宿元景推托责任,讨好宿太尉,也是在为自己无视百姓人命的不负责任找借口。

    更有无耻而心歹毒的甚至干脆直说:”如今河边那些贱民皆是刁民老毒妇,死不足惜,岂值得累我等操心?再者也就那么点人,撑死也就几千口子,若真有洪水大灾,不知逃脱而倒霉全死了,死这点人也不算什么。“

    此外,考虑到从沧北看押僧犯那回来的五万打仗不顶用却个个是各种人渣而裁撤下来的边军,为河间府屯田种菜或做工,都安置在府城县城里住,白天出城在城池周围的田地劳作,晚上回城食宿.......如此便于官府统一控制监管这些人渣,防止趁夜逃走。这些人在天灾降临时反而没什么危险,不用操心。

    宿元景听了感觉在理,对灾情也就不再以为意,丢到一边,又心安理得专心它事了。

第238节挫折与挑衅

    事实上,官府不通知并采取强迫手段,河边的那些人就真不知道迁移走。

    原形是多方面的。

    有的是对夏收时节的天气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下雨,河水涨,很正常,很常见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有的是马大哈,心思根本不在下雨不下雨上,正好趁着雨天没事干赌赌钱,好好赌几把,把别人刚夏收好的粮食使劲多赢自己家,这样自己就可以少种点地少遭罪弄吃的了

    有的是虽不缺乏警惕也不缺乏细心,却更有侥幸心理怎么会那么巧今年下点连阴雨就能发生洪灾真若是有个万一,也不用太害怕。家里有打鱼船呢,至少人怎么也能上船逃走。水再大,它还能把船吞了?水越大,船越能漂起来

    更多的人家是怕麻烦。

    这种鬼天气里,想搬家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雨淋不说,只粮食就不好带,地泡软了,空车也陷,何况拉粮食长途跋涉尽管粮食没多少,,但,没有官府出人协助,单靠一家自己搬,也确实有不好克服的现实困难。

    于是,赵岳到来后看到的就是河边的河间府人根本没离开,在家窝着闲着睡大觉的,聚着狂吃滥喝东倒西歪吹牛扯蛋的,更多的是一处处聚赌狂叫的,入迷忘了白天黑夜之别,甚至忘了身外世界一切的。都在无知无觉中等死。

    赵岳不用询问河间府来没来人通知防洪就能知道:大哥提醒宿元景的话白费了。

    宿元景肯定没当回事,还会反感甚至敌视赵公廉居然对河间府的事也干涉。

    赵岳能想像到宿元景接到传话时的心理活动。宿的内心反应一定很强烈,对赵公廉一定极其厌恶不屑甚至痛恨

    北宋士大夫的标准模式啊!

    极度贪权,极度虚荣要面子,极度高傲,极度自视高贵也极度无耻无担当。宋王朝把文官早惯坏了。

    论起来,宿元景官声不错,比较清廉,也比较肯吃苦,在朝中一向是以清流君子立朝班的,也曾表现得忠君爱国正直敢言,得到过皇帝赵佶的欣赏和重官委任,但所有这一切都在天灾考验面前露出真面目了,其本质和其它鸟烂士大夫没什么不一样的。之前的一切说穿了不过是他擅长的以清流形象官场混出头和立稳朝中坐高位争权保地位的有效当官模式。

    真高尚,假高尚,一遇到紧急的大是大非考验就一目了然了。

    在朝中时也一样,宿元景从不和蔡京、高俅等皇帝宠信的真正实力派起矛盾,很多时候还在配合,委婉讨好。

    你可以说他这是明哲保身,有苦衷,面对现实不得不如此,否则官都坐不住何能报国。但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混官场成功享受高官厚禄、高高在上舒舒服服荣耀体面一切只为了他自己的喜好和私利而有所为有所不为。

    赵岳内心冷笑一声:又一个虚伪无耻北宋士大夫而已。也是个高傲自负却懦弱苟且没骨头的废物。

    这样的人,怎敢把大事寄托他担当起来?

    根本靠不住。

    他也没能力担当起来。

    若是对这样的人泄了底,事早晚得坏在他身上。河北的后续谋划就危险了怪不得大哥当年在朝中时曾经得到过宿元景的仗义协助和委婉示好结交,大哥却从没真的结交他认可他。大哥的政治天赋确实高。

    确认了宿元景后,赵岳不免有些遗憾:少了这个位子的人顶用,以后的事就多了很多困难,至少是不便。

    只能指望特意留在宋国一直不动的那几位了。

    那几位都是在历史上证明过气节担当与能干的名人,但愿不要让人失望,更不要成为逆历史潮流的可悲可笑忠臣

    赵岳吁口气,丢开以后的烦恼,先顾眼前。

    瀛河边一处地势较高的村落,扎堆住这的几十户人家在风雨声中突然听到奔腾的马蹄声正向这边过来。忙着耍钱的人就是听到了,也自不是不管的这年头骑马的不是官府人就是辽寇。官府管天管地也不会管赌博,官场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太多人本身就是赌鬼,赌官运,赌钻营,赌贪污枉法没事,赌押靠山争政治前途,赌赛诗文争当红伎子至于辽寇,这种鬼天气是绝不会来的。辽贼是野人蛮子却也怕吃苦遭罪啊,连绵大雨天也不方便抢劫,抢的粮食也得淋坏了

    闲着睡大觉或吹牛扯蛋的却不禁好奇,纷纷钻出屋子,在屋檐下伸头向声响方向看去。

    什么人大雨天的会跑到这来

    片刻后,蹄声轰鸣奔上了坡来到村中。迷漫的风雨中突然钻出一群骑士,模糊看去竟然大致有十几骑。

    村民们更惊讶了,转眼就看到骑队已经来到面前。

    打头的骑士轻轻一勒马缰绳。战马摇头晃脑轻嘶一声停了下来,虽然地面极其泥泞湿滑,但这马却仍能停得稳稳的,无疑是匹有灵性的难得好马。后面的骑士也停了下来,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糟糕环境里,十几骑的动作仍能做到几乎整齐划一村民们的瞳孔不禁一齐一缩,惊恐满脸:这样精湛的马术和整齐骑队只能是马背长大的辽贼,宋军是绝做不到的,尤其现在的守城治安军和边军都是各种社会祸害混编成的新军,成军不久,步战操演还不知行不行呢,何况是练骑兵。

    但惊恐又转瞬消失了。

    来者都身穿上下两件的草绿色漂亮雨衣,上件是套头穿的,还有一体的帽子蒙了头,下件是裤子,帽子在脸部还有个白色透明的东西隔绝风雨,整体能把人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怕风雨。骑士裤子下露出的脚上全是不知什么材料的黑色雨鞋,必是长筒的,套在裤子里,也不怕雨淋水湿和踏泥泞。

    所有战马也披着这种草绿色的雨披。

    雨披长长垂到马肚子两边下方,松松的稍弯向马肚子下,两边由一排排在马腹下的数道绳系着,并没有把整个马腹包裹了,这是防风掀开雨披淋到马,也是方便马跑热了好透汗,边民懂这个,一眼就瞧明白了。雨披把马上部几乎全罩住了,只露出马眼以下的马头披上溅着密密麻麻泥点,显然跑了老远的路才能如此,此时烂泥点在雨水中不断淋下

    看清了这些,村民们就放心了。

    因为,能有这种雨具装扮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沧赵家的人才具备,而且还得是沧赵家那些核心的要紧的人员,比如心腹仆从,比如赵庄老户或卫庄的庄丁。那些追随赵庄得庇护,不受官府欺压盘剥甚至抢掠的好命沧北民众却是不会有的想来这高级玩艺也很贵重,必来之不易,以沧赵家族当年的富裕强盛也置办不起大量的

    沧赵家的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更好奇了:这鬼天气,沧赵家的要紧人员怎么会突然到这来?来干什么?

    骑队当头之人在马上也照样显得挺拔威武矫健,马脖子侧雨披外挂着一口长剑,也不怕雨淋銹坏了,白色面罩下有一双闪亮眼睛,隔着稍模糊的面罩也简直能夺人眼球此人一看就知非凡。

    这的人虽然隔沧州很近却和沧州那边的太多本地人一样,都并没有见过赵岳本人的真面目,都不认识赵岳,但却都恍然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必是沧赵家那个只怕是全天下最赫赫有名的纨绔赵老二了。据说去年连皇上的金銮殿都闹了

    赵岳在马上扫视了一眼聚过来的村民,微笑道:“你们谁是这的村长?”

    找村长?

    立马有汉子冒雨去了。

    所谓的村长正在家中聚赌得起劲,听到沧赵老二居然来了也照样不耐烦,不想鸟,但,还是来了。

    这是个不高却极壮实的大汉,三十多岁正当年,粗大的赤膊满是肌肉,脸盘很大也满是横肉,连毛胡子乱窜了一脸,还有粗黑的鼻毛伸出鼻孔一脸刁钻凶相,一看就知不是个好东西,行为更直观说明问题,晃着膀子,拽着街头最常见的流氓王八步,在一群汉子跟随下过来了,显然并不在乎赵老二,也或许是有意显示他胆大不怕沧赵,是人得服的真好汉。

    这家伙晃到了近前,站在屋檐下避着雨既不向赵岳行礼也没打招呼,就那么抱着膀子歪着脖子盯着赵岳直愣愣问:“你就是沧赵家老二?找本村正什么事?”

    这态度让跟赵岳来的庄丁卫士都大怒。

    赵岳马左侧的雄壮大汉是个赵庄老户子弟,教头胡大海的儿子也行二,一米八的个头,在这群庄丁里只比赵岳矮些,一身腱子肉,天生力大,性子凶猛粗暴,十几岁时就已是护庄打辽寇的好手,今年刚二十一岁,大家都习惯叫他二彪。

    二彪更怒,瞪着大眼翻身就想下马过去收拾这个鸟炸天的不知死村正,却被赵岳一摆手制止了。

    赵岳盯着村正,淡淡道:“我来是提醒你们一声,天气不对,瀛河怕是会泛滥决堤。你既是村正,就组织一下村民早些撤离。现在,地上水还不深,路也不太软,搬家还行。再晚些时候想走,就只能人弃家空手逃命了。”

    村正被赵岳盯得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那副鸟样子,并且还嗤一声笑,怪声怪调道:“原本尊贵的沧赵大少不在梁山福地喝酒吃肉美滋滋享福,却冒风雨委屈自己亲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哈哈,哈哈,多谢大少的慈悲了。”

    他浑不以为意,根本没把极可能闹洪灾的事听进去。

    其它村汉和几个老娘们也多是嗤笑的表情,一个个瞅着赵岳的眼神还充满其它的意味。有的干脆大嘴都撇起来了。

    这虽守着瀛河却是高地村落,下点雨,泛滥点河水,能泛到这?

    都有经验呐,要不然也不会有村子建在进出没平地方便的这。见多了夏季发大水,谁不明白?还用你赵老二特意巴巴跑来提醒?你赵老二若真是那么慈悲,就把俺们接去赵庄舒舒服服住着吃喝着护着,可你家瞧不起俺们,不收可恶!

    这群鸟男女彻底把二彪激怒了。

    他指着村正破口大骂:“你这烂鸟人。我家二爷听闻暴雨,不放心老太君,从山东返回,不顾辛苦特意经过大河边好心提醒你们注意洪水别要了你们小命,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如此无礼”怒喝如雷中手已去拔背着的大刀,要策马上前一刀剁了这个敢在赵岳面前挑衅作死的村正。

    他性子凶暴冲动却不是嘴直真缺心眼,还注意到不能泄了赵岳早就回来的底,不能让人知道赵庄对洪水早有准备,否则灾后必有人会怀疑到十几万沧北民众不会死在洪水中,那么他们都突然去了哪里?既没回沧北,能神秘去了哪里

    二彪一动怒要杀人,只那能压住风雨声的如雷怒喝就已经震得鸟村正不轻。再看到拔刀,这厮吓得不装鸟了,下意识就一缩头甩膀子急忙退后,顿时就暴露了地痞流氓混混的不堪本质。

    二彪身边的那个相貌相对清秀不少的骑士连忙拉了二彪一把,制止他策马过去杀人。

    此来是行通知,做慈悲的,不是来杀人行凶的。不能做反了。况且这种烂人也不值得动手。

    这个清秀的汉子叫海子,名小海,是二彪家当自己家孩子先后收养的十几个男女孤儿中的一个。老教头胡大海的这种大量收养不是个例。赵庄老户以及后来加入的也迅速富裕起来的次老户、次次老户家家都按自家承受条件收养了不少,并且不挑拣着专要或聪明或漂亮等等养大有大用的,收通常是孤儿做乞丐时相处好的几个或一小伙全收了。

    家家增添了许多孤儿负担,也不怕养不起,更不怕日后要给这些孩子盖房子成家置业花不起钱,或弱了自家亲孩儿能继承的财富。一方面是在沧赵众多企业里有大小不一的股份却肯定不差钱,后来到了海外又有很多人自己就是开厂子或经商的大老板,背靠着独一无二的超时代科技扶持或产品销售,又有沧赵家族及相关人脉自然而然的照顾,别人弄不到的技术,你能弄到,别人打破头都未必能争到的紧俏产品,你先能轻易得到销售你家想不发财都难。

    重要的是,沧赵家族早年就有相关的制度保障,平常有补贴和各种照顾,上学不花钱,医疗有基金,有事有沧赵兜底,一家家的重要的是照顾好孩子引导好品行做到身心健康成长,孩子安心上完学自有去处如今很多的孤儿在搞科研,这通常是亲的和领养的孩子们的第一选择,待遇最高,社会地位最高,前途最明亮。其次是从政从军经商最差的也是混技术工人。实在没脑子也没特长的就去种地放牧、养蜂、种草药、种花弄香精能干什么干什么,当农夫也能得个自在。

    赵岳家后来把赵庄模式复制成国家体制,并进一步提升和完善了。只关于领养方面就有专门的政策和多种雄厚慈善基金在坚持不懈的扶持、鼓励和保障。帝国有的是优良土地,有的是资源,有的是科技种类与待大发展的新行业,就算是缺什么真没有或是不够用了,那就去抢世界别管什么仁义道德大国风范,先让自己的国民过得最富裕幸福了。你还用怕领养了孩子把你吃穷拖垮?领养政策也与国民等级有关系。冷血,为富不仁的,本是一等国民也会降级,反之则可能升级。

    国家要的是整体的凝聚力与人性温暖和谐,为塑造一个赵岳理想的,努力也能做到的高素质新华夏民族不惜一切。

    无论是赵庄的百姓,还是沧赵帝国的百姓,民有民的智慧,都精着呐,但凡有条件的都抢着领养孤儿,家中孩子越多,竞争优势越大,好处多多,否则家中只三两孩子甚至独子,再能耐又怎能干得过别人家各行各业一群的方便。

    遗憾的是帝国这,孤儿转眼就几乎绝迹了。

    生活好了,吃香喝辣的,冻不着科技、医疗手段高了、社会保障全面有力,没破家遭难的了,孤儿也就必然少了。就算有不幸父母双亡了,也有亲戚第一时间收养照顾着。

    一般人眼巴巴再想领养特也没有。

    海子制止了二彪哥发威,相信赵岳也不会为这的人的这点事发怒。

    果然,赵岳根本不在意,只是不再看那鸟村正,瞅瞅其他人,还哈哈笑了,说:“命是自己的,得自己有脑子。”

    说完就圈马走了,和骑队转瞬消失在大雨中,下了村坡,很快去远了。

    那村正缓过神来,冲着赵岳消失的方面恶狠狠的呸了一声,“装什么好人呐。到这来显摆威风。还洪水”

    又一瞅村民,大手一挥:“都散了,散了。”

    叫唤完,晃着膀子带人急急钻回家,又专注开心的耍他们的钱

第239节有时必须做个心狠的人

    对这个紧在河边高地处在最危险中的小村子的几十口子人,赵岳却没有丝毫较真劝迁,是因为他懂得一个道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看那村正的德行就能知道这处村落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河间府在去年遭到海盗直接攻击,没被卷走的人口和村落什么的也冲散了,事后自然的重新自发聚村扎堆,也没官府干涉,官府被灭了,那必然是什么人就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如今根本不用仔细区分那,也可知没一个值得救的人。

    信服拥戴追随地痞恶棍混混村正,就愿意听那刁钻精明却实为愚蠢的村正的,被村正领导着全死在洪水中是可以想见的事。就是不知这些人在洪水扑天砸来时会怎么想。到那时,他们还愿不愿意信服村正老大听老大的一同去死。

    死不足惜。死了就死了吧。

    赵岳就是本着人心来提醒提醒,不是普渡众生的神话菩萨,尽到了心意就行了。听不听在那些人自己。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别人干嘛要瞎操心。况且,菩萨也讲究只渡有缘人呢。该死又积极作死的,那就是无缘人罗。

    赵岳的心也冷硬得很,是让人怕的,而不是让人爱的。

    他要做一个先让人怕而老实服从,后让人慢慢爱而信服的人,而不是先让人热爱,后却让人惊恐害怕的那种领袖。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象政治人物那样或多或少总会在乎些生前身后名。

    生时当做想做的事。死后万事皆是空。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没有死了还轮回转世重生。哪怕他活了两世也坚信这一点。能活在两个世界,他清楚这只是大自然的巧合,这种意外的几率太低太低了。这一世死了,彻底消亡的概率是百分之九九九九九........

    尽管如此,尽管遇到好心却当了驴肝肺的挫折甚至嘲弄挑衅,赵岳还是顶着风雨继续去各处通知、提醒。他做事很少冲动而为,更很少一时性起而为,通常是深思熟虑过的,要么不做,做就会有始有终,亦如沧赵家族的行事风格。其实也不用每个危险却有人住的地方都得通知到。跑了一处,附近的人也都能知道......人与人、村与村之间总有来往,不是下雨就全中断了。就象不用对村中每一户都得亲自通知到一样的道理。告诉这处一声,提醒这的人通知别处一声,即便这的人根本不当回事,没那好心,也会出于好奇、笑料......种种原因,在串门交往扎堆中当无聊中的闲扯消遣嘲弄话题提起来......

    跑了十几处后,有虽无良却有脑子领情的,但更多的是和那处高地村落相似的挫折嘲弄遭遇,让心宽心大的赵岳情绪总也难免会受到消极影响,有些灰心不快,开始厌烦,但眼前这处村落,不较真的赵岳还是比较较真了。

    因为这有近千户人家,而且聚居在临河平地处........也正是这平坦辽阔,属于上等水浇田的极多,引水灌溉极便利,打鱼、使船、种地、居住生活都极便利,这的人家才特别多。

    此时,河水已经暴涨了,浑浊奔腾咆哮,河面都宽了不少,已淹没了往常本没有水的河边茂盛芦苇湿地,不少的地方河水也已经漫出河堤开始外溢,分布在田地间的众多灌溉渠很多的也已经满了.......之所以还没淹到这处地势低的平地大村落,村民对河水上涨也不以为意,是沿村隔着河的是好长的一段高陵天然河堤,也有较高而厚实的土胚庄堡围着村子。

    所谓的高陵也不高,最高也不过十米下,更不宽,就象是处人工特意修建的又经过漫长岁月完全掩饰了人工痕迹的缓坡河堤,把这处村落极好的隔河保护了起来,也显然经过了岁月的考验,以前大雨河水无数次泛滥却没危及到此村。

    而赵岳却知道以前没事不代表这次没事,怕只怕正是这处老天照顾的高陵保护神会泡透崩溃,一下全要了满村的命。

    照例叫了此处的村正做动员。

    和别处不同,这的村正不是凶强有力的地痞恶棍,而稀奇的是个老头,穿着也一样寒酸却干净,不瘦,还有点富态,脸晒得黑,猛一看就是个乡野老农,身上却还有点儒雅气,显然是个读过些书的,正是常说的那种德高望众的乡老。

    在赵岳锐利的眼中,这老头满眼的精明刁滑虚伪.......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儒腐守旧而且心也必定也狠着呐,为了陈规陋习,为了私利、虚荣面皮、本地的权威害死人也必定不当个事。

    但老头至少还有表面的中正斯文知礼,至少表面知道感恩、领情,宋国传统礼节规矩做得周到,笑得慈祥谦和极热情,言辞卑微讨好,装可怜,却又不是过于奴颜卑膝得让人看不起,保持着读过书的人以及乡老身份的骨气分寸。

    赵岳也笑呵呵的以礼相待,不是高居马上俯视,而是下马说话。

    他不在乎这老头本质是什么人,不在意其虚伪狡诈可笑。只要老头能听进去洪灾预警起到作用就好。

    老村正得到鼓励,显然是看到了某种希望,精神大振,更热情地请赵岳一行去家中做客。

    赵岳也没有拒绝,领着弟兄们去老头家稍歇息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喂了喂战马,还给了钱表示感谢招待。

    老头家果然住着极宽敞的青砖大院,有两个儿子,还有个老大媳妇,没小孩。三人一见居然是沧赵家大少爷临门,原本阴冷暴戾而隐含傲慢的面孔和眼神顿时全化为了热情,热情得过分了,张罗着吃饭,显然火候还不到老头的老辣程度。

    赵岳听着这家说话,心里有数:这家的小儿子当初眼皮子高却又不是真有什么出息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没成亲,但成亲的老大必定有过小孩。只是年幼不懂事的无辜小孩在去年被强行卷走了,如今不知成了帝国谁家收养的娃。这位原本应该和孩子一同卷走的媳妇还滞留在这,那只有一个原因:太不是个东西,被离开宋国的当地人恶评厌弃不肯卷走.......

    看着这家人忙前忙后的一个劲热情讨好招待,赵岳心中好笑,却也不禁暗暗叹口气:何必当初?又何必现在呢......

    老头恭敬陪着赵岳,脸上却是难掩的对洪灾一说的惊惧和疑虑。

    那媳妇只顾忙着和赵岳的一个手下做饭。老头两儿子和赵岳的手下急匆匆分头去提醒村民早些迁离........

    一切很和谐,似乎难得的顺利,但还是不出意外地又遇到了挫折。

    这回不是地痞恶汉耍刁横.......却让年轻却极精细沉稳的海子都忍不住有些生气了。

    赵岳稍一听原由就站了起来,笑着亲自去那家人家看看。

    这家是三儿子一个老婆婆。

    赵岳笑着对盘坐炕上的老婆婆说:“老人家,天气异常,风雨连绵,河边高陵不足恃,此地也难免遭受洪水之厄,你为什么不肯暂时迁走呢?别处安全地有太多无主好房子可住,去府城也不愁住。喜欢这里的生活,灾后再回来嘛。”

    老婆婆的岁数和赵岳祖母差不多,身体显然也可以。

    她瞅瞅赵岳的笑脸,却翻翻眼睛冷声道:“我哪也不去,死也得死在老宅。”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冷戾和无限固执。

    一边的海子不禁捏起了拳头:他遭受过这太婆更难听的话。现在对赵岳仍是这态度,就好象沧赵欠她什么似的。

    赵岳笑容不变,不再劝老太太,又看看老太太的三儿子:“你们呢?你们不怕老娘死守老宅在洪水中有个闪失?”

    这三个汉子没老娘的张狂顽固态度,都不吱声,但老实微低头瞅着赵岳的眼神中却暗含着冷漠甚至莫名敌意.......

    当年沧赵富裕强盛时,恩泽的可远不止沧州。全国都受益。连辽国等和更远方的异域或敌对势力都在农作物、商业等等上沾了大便宜。河间府这的人也沾光不小,也曾跟着富裕和安全了很多,按理说赵岳家对河间府的人也普遍有恩,应该被感激才对。

    可事实是......没感激。

    至少是对沧赵蒙难破产陷入债台高筑无视了,甚至幸灾乐祸。这一方面是知道感恩的好人都到海外了,剩下的都是些各种无良无心肝之辈,但另一面也反应出儒教仁义知节文明体面下,人心却麻木不仁自私冷漠甚至卑鄙无耻。

    这家人显然是理所当然白白享受赵岳家曾经的好处,如今遭难了,又沾不到破产后沧赵的光了,就鄙弃了赵岳家,想投赵庄得免税赋劳役和安全等庇护再沾好处,赵庄却又拒绝不准过去,这就是恨了,丝毫不考虑债台高筑的沧赵完全没能力再照顾别人了,不管沧赵陷入困境连自身都难保的尴尬凶险,不管沧赵若是敢收留别府不相干的百姓会导致的大肆投奔潮要承受的巨大政治压力......他们只在意自己方不方便,只在意自己的利益。赵岳家不肯让他们沾光,那就是沧赵可恨。

    陪着来的老头村正要说几句话批评一下老太婆和这家儿子怎能如此不懂事,要捧捧赵岳的场,化解一下尴尬。赵岳却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前世那个社会再有多不好,却有一点是全世界都不能比的。

    百姓遇到天灾,官府会不遗余力地抢险救灾。你别管官府职员或军队指战员抗灾抢险是不是为了政绩、立功、前途名利,或是出于压力被逼得.......只要真努力去做了,这就行了。人为自己考虑没什么不对的。人在天灾面前避难怕死不愿去冒险救灾也没什么不对的。也确实那么全力去做了,在这一点上,什么先进资本民主,什么美国、英法德......全都远远不如,全是虚的,全得佩服中国官府。这种出色表现确实给改开中摸石头过河难免混乱......丧失的公信力弥补了不少。展示了中国政治有中国的优越不可比之处。

    抢险救灾中也难免遇到各种挫折各种百姓不通情理处,官府提前通知防备山体滑坡大雨洪灾,要求转移迁离,有人却或固执或什么原因根本不听。险没来只是预测防范,又不好强迁。

    结果真陷入危难了,却又埋怨竭尽所能最快来救援甚至冒死来的干部战士怎么才来,甚至质问你们还是人民的官府人民的子弟兵吗......战士用有无限美好无限可能的年轻生命解救换得了昏溃或固执的老头老太的命,为别人自己的错误牺牲了,死得多冤。多少不该死的干部战士义士为抢险献出了生命.......

    赵岳前世也不是什么党员,不会为天灾不听劝找死的人牺牲什么,更不会牺牲部下的宝贵生命去拯救那样的人。

    南亚的灾害也很多,暴风、海啸、地震.....帝国也是这种态度,百姓若是也出现不听官府劝说指挥的,就会当时就直接告诉他:此时不听,难时也别指望官府来救你。不会冒险来救你的。别人的命也是命。你自己选的,死在灾难中别怪官府没尽到责任.......这种事上不顾及官府形象,就那么实话直说。也不必顾忌。

    事实上打破侥幸心和指望,这更能警醒百姓服从指挥提早积极避开可能的灾难地。外政府在这种事情上的一贯冷漠,也自然形成了民众对危险的防范意识很强。一感觉有危险了就会自发积极准备......很少麻木或侥幸心理不当个事。

    人啊,有时就是贱骨头,对他好,不领情,不听当当,甚至叽叽歪歪的。欺压他,甚至不把他当人看,反而叫干什么就老实积极干什么。

    这老太太说什么故土难离,家难舍,死也得死在这。天灾性命之危下,老宅破房子有什么好留恋的?别处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房子可生活。除了某种情绪支配以外,无非是麻木不仁守旧懦弱缺乏开拓闯荡精神。

    赵岳此行就是尽早通知,提醒,尽义务。不听的,实在不愿意搬的,不强求,也不多劝。

    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些人死活。

    风雨泥泞路险艰辛奔波了数日,通知完了,赵岳清楚:能有三分之一的肯动弹就不错了,这里面还有那怕死的老头村正引了一些村民搬走的功劳,剩下的人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死了也是天意如此。该死。

    他看看地面的水已经够深了,沧州官府的那些烂人不会出城到乡下转悠祸害了,又转去沧州河边...........

第240节死期到了

    如果说赵岳在河间府的通知之旅是屡屡尴尬难受,那么在沧州这边的就是处处碰壁了。

    这的人都是赵岳家专门赶走的沧北士绅恶霸人家,被强夺了财富甚至妇孺,自由自谋生路,爱去哪去哪,却又被“饿”急眼了的沧州官府脸上盖章圈点了紧控制着种菜种粮好剥削虐待,不得离开,敢逃就是死,他们就只能困在沧州忍受官吏以及官兵的肆意发泄暴虐祸害,他们不敢恨没了行事顾忌的官府,自然就把一切仇恨全对准了沧赵。

    只恨沧赵满门怎么不赶紧死绝,如此仇视,他们岂会对突兀来临的赵岳能有好态度。

    无论赵岳是多么真心好意多么为他们的性命着想,他们也绝不会领情,也听不进去。除非赵岳家把财富家人还给他们,并且认错赔偿更多财富美女,把他们待若上宾接回去招待着保护着荣养着,而那是不可能的。仇恨也就更强烈。

    就比如这一家。

    这家有一老汉,五十多岁,只一个老婆生,却居然九个儿子,还曾经有过三个闺女,只是都没养大都在年幼时就被折腾夭折了,重男轻女.......父子十人全光棍,老汉是数年前死了婆娘,儿子是一个也没能成家。他们不是沧北地主士绅什么的大户富户,只是家贫民恶霸,尽管九个儿子全是不高也不壮的汉子,老汉自己也不是高大雄壮的,全家没一个能打的,但儿子多,又够凶狠无赖狡诈,地主庄主家也难免得怕,就成了村中一霸,把能做的歹毒事全做过了,如今住在清池县这边,自家独霸了河边一处小庄堡逍遥住,仍是沧北时的恶霸习气。实际上这处庄堡及田地还是赵岳家的,没人了才空着.....

    “洪水?”

    老汉一听来意就嗤笑一声,斜眉刁赖地问赵岳:“天生命好的金贵大少爷,你是想变相赶我们走吗?”

    “何必假惺惺的?嗯?”

    “你家强抢沧北大户钱财家产和妇孺时可没这么顾忌形式,就那么直接霸道无视王法的干了。老汉我只是个贱民,无权无财无势,连那些大户都不如。大少爷想干什么尽可肆意干。老汉只能受着。就是要我全家死。我们也只能等死。”

    二彪听着看着这老混蛋的刁钻嚣张仇视,不禁怒火翻腾,钵大的拳头咯吱一捏,心说:‘想死?那就成全你。“

    赵岳强忍着满腹的恶心,又扭头扫视着老汉九子,”你们呢?你们住这河边不怕洪水?“

    老大三十多快四十了,瞥了赵岳一眼,没敢放刁耍横,却也冷漠闷声哼了一声道:”我听我爹的。“

    老汉满意地一扬脑袋,瞅着老二。

    老二立即冲老汉恭敬道:”我自然是听爹你的。“

    接着是老三、老四,老........老八全一个调,说的内容稍有异而已。

    最后轮到老九。

    老九才二十左右,似乎有些犹豫,显然怕死怕真有洪水,但还是媚笑着对他爹说:我当然只听爹的。”

    老汉的脑袋抬得更高了,那意思无疑是:瞧见没?老汉我就是这么有权威。儿子就是这么怕我孝顺我,不敢丝毫违逆.......你赵老二虽然高贵有势力,又那么凶名可怕的,但老汉我不怕你。我家有种都不怕你,就不听你的。怎么滴?

    二彪忍不住想动手把这父子十人全宰了。

    反正这庄子远离其它人,大雨隔绝,也没人能知道这发生的事,洪水更能销毁一切,宰了就宰了。

    赵岳却还是笑着转身就走了,只丢下一句话:”自作虐不可活,这话不知你们还记不记的。“

    老汉和九子说是不怕赵老二,那假的,一听这话就全都吓得脸色一变甚至猛一哆嗦,生怕赵岳一挥手,跟来的赵庄凶汉子就会扑上来乱刀收拾了他们,但看到赵岳和部下竟然直接上马径直离开了,他们松口气,胆子又回来了......

    呸!

    老汉霸气地狠狠冲赵岳的背影来了一下。

    随即就是一连的九声呸.......

    通知了这一家也就跑完了全程,赵岳在马上瞅着风雨中沧州城方向,还惦记着沧州老通判。

    借雨翻城潜入沧州城的海子此前报告:老通判不肯此时离开。说连绵大雨下,沧州城内积水日深,生活困难,花大爷郑居中岂是能吃的这苦的?必然很快和石符练商量好离城到别处寻舒服地暂时待着,那时才是他合理悄然脱身的时机。还说了,要二爷自身安全最要紧。万不要冒险来接他。他已是老朽,死就死了。若没福气,死在洪灾城中也没什么。

    赵岳想了想就带弟兄们先回家等着。

    这一趟冒风雨出行,赵岳有了对别人不可说的另外收获。

    他发现那股子让他莫名不安的感应,在瀛州和沧州等地时更让他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回到赵庄后,这种令他日夜难安被折腾得着实不行的奇妙感觉反而相对轻了不少,他不知这是不是家的温暖安全造成的反差,但心也总算安宁了不少。

    赵庄这也许真是块宝地福地不会受天灾祸害得太可怕吧?

    有了这种心理安慰,赵岳对祖母的安危就相对放心了些,但还是尽量做了周全准备,布置了几十条河船连在一起更能抗击洪水时的风浪,就在河边码头一带随时准备接应老奶奶和部属上船顺河而走避灾。海边码头的动力海船在河水暴涨能航行进来时就立马赶过来守着.......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等着看天灾威力了,看天意是不是要收拾赵庄........

    赵岳暂时能放松歇一歇了,本是在沧州城中悠然自在当首长的郑居中这时候却受不了了......城中对水灾毫无准备。

    论起来这雨势真不算太大,却日夜只顾一个劲的下,或如丝或细绳般密密麻麻没个停,转眼十天过去了,其间别说天晴看到太阳笑脸了,就是短暂不下了只阴云照样满天的喘气小空当都没出现过。沧州城地势相对不算低,但城中积水平均已没膝,太多地方已深到大腿,这还是赵公廉当政时大力整治了城市排水功能的结果,否则早能淹到腰了。

    到了这时候,水进家了,就连地势高门槛更高的知府衙门里也是一片水。

    郑居中的住处即便有人不断向外排水,即便努力堵住门槛漏进水,屋里地面也照样能水没脚踝了,无处下脚,弄得娇贵的郑居中先烦躁后暴躁不已,但老天不给他面子,并不会因为他难受的发怒就收敛点雨势......屋里的水渐渐淹到了小腿,郑居中只能待在床上或炕上求干爽暖和舒服,但这样也待不住了,泥板炕突然阴泡塌了,差点儿把当时正炕上捂被子睡觉的郑居中埋了,床也阴得湿漉漉的没个干爽,柴火也都是湿的,一烧就是浓烈的烟,想吃顿热乎饭也成了问题。

    郑居中和石符练哪遭过这罪啊,又哪肯遭这罪,和够级别的文武官员赶紧搬到了城墙上的城楼中避水生火生活.......老通判自然也搬了。三本城大佬带着自己的亲随各居一方城门楼。四个城门四个城门楼子还剩下的一个归了军中将领群居。

    城里已经没法落脚生活了,军营都淹了,其它不卡级的官吏和将士有的搬到客栈、民居豪宅什么的木质二楼住,有的也搬到城墙上挤着有限的帐蓬凑合着挨。做饭只能在城上生火做,小官吏和将士只能冒雨去城墙上领饭.........叫苦连天。

    当听说城中泥胚民房开始一片片被雨淋炮塌了,有木楼居然也塌了时,郑居中即使在城门楼中享受着干爽方便,不挨淋不那么遭罪了,他也受不了了,或是吓着了,不肯守城呆着了,和石符练不约而同地决心弃城到它处避雨去......

    但是,按制,这是不允许的。

    这里是边关区,即使是遭到敌军围城会毁灭,官府和守城边军也不得擅自弃城,何况是只因为下雨难受这点灾害。

    擅自离开了,万一敌人冒雨来进攻趁机占了城池怎么办?朝廷或是高阳关路军事总指挥宿太尉派人来有事,或是边关来人告急,却在城这找不到官府,不知道该去哪找知府郑居中......怎么办?

    但娇贵花大爷郑居中和开国勋贵家庭出身的娇贵子弟石符练在这时候可不管这个.....当官是为了享受,可不是为了遭罪。他们可是天生命好的贵人,不应该吃苦遭罪.......也可能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情绪,觉得反正朝廷也鄙弃不待见他们了,前途无亮,又确实有现实的困难所逼:手下将士们受不了水灾了,再不肯走,怕是将士会群起闹事甚至造反。总之,他们二人就敢弃城而去。

    但弃也有弃的讲究,得准备好脱罪的后路,这难不倒二人。

    只要留人继续看守城池,这就妥了。

    关于去哪能避雨,只能去北面的乾宁军那边。

    东面南面不用想,都在沧州大雨中。

    西面是直面辽蛮子的边塞要命地,自然不去。河间府?应该也在雨中,并且路没法走。

    特意安排的防范乾宁军真南下攻沧州城杀人的哨兵游骑反应说乾宁军这边不怎么下雨、夏收顺利完成了都......那就去。

    郑居中已看出来了,赵公廉是恨极了他,是和朝廷半翻脸了,但实际仍是宋国忠臣,至少是顾全大局忠于大汉民族的,实际仍在兢兢业业为大宋忠诚守边,不会真和朝廷作对,也仍在遵守着最起码的朝廷规矩,可笑的顾忌名声的傻子,不会真无视朝廷威严敢擅自动兵杀死他这样的高级官员。到乾宁防区避雨不会危险。至少他不会被乾宁军杀掉。可去。

    去处选定了,剩下的问题就是留守的人选了。

    要留下遭罪的官员怎么也得够点分量,而且得是文官。

    沧州官府如今的官员,只算政务面有正经级别地位的官吏,总共也只有三个人:知府、通判,还有一个管刑罚军务等杂事的推官。正常州府体制配备的其它要职文官一个没有。

    朝廷显然极端厌恶了郑居中这帮只能坏事不能顶事的人,根本没拿沧州府当”人“看,连应该配备的左右两推官也只调了一个过来。如今选择面就窄了,只能三选一留一个守城遭罪。

    倒霉来这的推官却是紧抱郑居中大腿,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调调的整天唱和喜爱并只擅长这个的郑居中挺美,拍郑居中马屁拍得好,无形中成了郑居中的人,这要弃城出去避雨了,郑居中想到在外面的寂寞无聊,着实舍不得把推官留下,否则谁能凑趣满足他......那么就只能选择自成体系的老通判。

    但通判是兼军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本就是朝廷设制的专门牵制州府首长的地方大佬,号称“监州”,对知府知州的命令是有否决权的。郑居中想擅自弃城,有军队支持,就得蛮干,通判显然阻止不了他,但,他想留老通判当守城遭罪的替死鬼,老通判若是不鸟他,他也只能干瞪眼,丝毫强迫不得。

    郑居中为了避雨在外也能有点推官凑趣的乐趣,为了能忽悠动老通判留下,再次肯屈身亲往通判那商量。

    本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办成。

    老通判是比较正直忠义,却也是个爱惜性命前途,也喜欢悠然享福的士大夫,也不是个肯守制吃苦顶遭罪的死脑子。郑居中只是自负口才心计手腕,也自负身份才来忽悠的。

    不料,他稍一张嘴露出点意思,老通判居然一笑就爽快同意了。

    ”是没法待了。这天眼看着一时半会没个消停。再熬下去,军心就散了乱了,有危险......“

    直接赞同郑居中的弃城避雨,老通判对郑居中一通赞美后忽悠承诺的要留一千将士协助留守,不以为然,居然拒绝了,说:”留那么多干什么?这天气,地都泡软了,到处一片水,放眼看不到几步外,走路都得陷进去,何况是大队人马在雨中瞎行军,雨短期内也停不了,辽贼想来偷袭他也来不了。城池没危险。朝廷什么的人也无法过来......“

    只要求留下四个军卒负责城门就可以了。

    郑居中大喜。

    手下这些将士,无论是官是兵都是不肯遭罪的军痞烂将,都急着跟着撤离呢,没人愿意留下,本还发愁怎么能让哪个将领情愿带一些军队老实服从命令留守,这下省心了,不用费脑子安排人了,太好了。

    四个也是烂军痞,却是军中最没本事最被欺负最没地位的军汉转眼就被军方赶紧挑出来,倒霉留下了。

    老通判在老仆陪伴下站在北门城头看着郑居中和石符练坐车带着四千烂军和粮食什么的浩浩荡荡很快消失在风雨中急急向北全力远去。他平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郑居中、石符练,你们这些罪该万死的烂军烂军的死期到了......

第241节誓死要完成的绝命最后一击

    郑居中走后,老通判把四个留守的军痞倒霉蛋安排两两一组去守西门和东门,他自守南门。北门不用管。

    至于四个城门,反正不会有敌人来,就那么都彻底敞开着,不用关,吊桥也放下,方便城中积水尽量快流出去,免得城中积水太深毁坏了更多屋舍甚至泡坏了衙门。

    一切安排都很合理。

    ”雨势难收。最近这些日子不会有什么事。你们四个安心在各自的值守处城楼住着自乐就是。本官不用你们伺候着,不会吩咐你们干什么杂活。你们也不要来打扰本官。”

    “本官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喜欢清静。趁难得的雨季都安生好好歇歇吧。“

    四个满腹怨恨无奈的军痞烂贼汉正巴不得不用顶风雨费劲关、升沉重的城门和吊桥呢,也正巴不得老通判在这期间别找他们干这干那的折腾他们,一听命令都乐着谢了老通判慈悲,甩着手顺城墙道赶紧去了。

    老通判的厨子过来了,和老仆一边一个扶护着老通判在风雨中往南城楼走。

    他冷冷瞅着烂军汉消失在城头风雨中,低声道:”大人,要不要现在就收拾了这四个碍事的杂碎?“

    厨子可不是一般的厨子,本是西北边城义民勇士,家传厨子出身,平常总爱带两把刀,一把刀杀得好敌,一把开饭馆做得一手好菜,义气骁勇,深得当年在那凶险边城当了五年多苦县令的老通判的尊重与喜爱......

    在安民与艰难抗击西夏强盗一次次嚣张入侵的长年里,小县城兵民和厨子都深为敬佩老通判当官做人的操守为人。

    后来老通判调任别处仍是时刻面临西夏贼寇入侵凶险的西北小县为县令,厨子舍不得分离,为老通判的坎坷仕途愤恨不平又担心老通判身边无人可用,就自愿放弃自在的饭馆小老板生意,带着家人跟着去了,从此成了老通判家的亲信家人,风风雨雨,坎坷不平,这一晃就近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小知县成了老通判,当年尚算年少的厨子也已中年,如今两家早已真正胜似亲人。

    老通判看看厨子,轻轻拍了拍忠肝义胆的老伙计的肩膀笑着微摇头道:”不急。“

    老仆则有些忧虑地说:”老爷,殿下特意派人催促了让老爷尽快撤离,说此次洪灾大得只听听就能吓死人,什么时候暴发说不准,随时都有可能,而且还有其它的他也说不清的凶险,让老爷放下心事,不要管其它,能安全离开这去和家人团员就是最好的。其它事自有殿下收尾。老爷是不是现在就先撤走?有未了心愿和事,由我留下断后就是了。有药,吾虽老无用却还哄骗收拾不了那四个傻瓜烂军?“

    厨子一听也现出忧虑之色说:”没错。老爷你现在就走。阿忠,你陪老爷都先走。我留下收尾。我知老爷这么多年积下的怨愤心思,知道老爷在这最后一把最想干什么。我保证收拾得漂亮,了了老爷心愿。有灾也未必能把我留这。“

    两个忠义热血老伙计的心让老通判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瞬间有些湿润了,在大宋日益腐朽的官场风风雨雨二十多年承受了太多不公和委屈,若不是有这两个老伙计始终坚定不移的追随,若不是有妻子这么多年嫁鸡随鸡相濡以沫默默体贴安慰,若不是聪明能干本可以中进士更能有作为的儿子懂事孝顺无怨支持帮助他,他虽骨头硬也不可能熬活到今天.......

    他当年科举中进士时还是在神宗朝,二十多岁就高中二甲前五,若不是殿试那天刚好逢感冒影响了发挥状态,帅气洒脱自信而满怀壮志激情的他极有可能名列三鼎甲,夺不了当年确实出色的状元、榜眼二人的位置,也极可能能中个探花。

    那时还是拗相公王安石当宰执的时期,虽然革新派和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斗得激烈,但还是革新派在朝堂占上风。

    如今的老贼蔡京那时却正是革新派骨干兼急先锋,也是在那时积累下了人脉和官场资历。

    革新派注重务实,反对没什么治理经验却中了进士就能当知县,反对入翰林熬几年有了人脉就能就中央要职甚至列朝堂......在革新风潮下,老通判没入翰林而是下了基层当了县丞历练,虽不是县令却分的是离京畿地区极近的好县。期间虽然属于保守派的肮脏无能县令百般刁难打压,老通判两年县丞下来仍然历练了出来并做出了成绩,按考功本应该升为上县知县或入中央衙门任职,却赶上司马光上位,神宗面对压力.....缩了,保卫派一时占了上风。那县令没本事却有靠山,和老通判积怨,就走关系下绊子.....老通判被一杆子支到了西北小县为县令,级别和职都升了,却是面临西夏贼寇的凶险最下县,还美其名曰”忠君爱国,有志有才,特任西北历练成大才建大功日后朝班重用“,就象历朝忽悠那样。

    雄心勃勃正年轻的老通判的官场仕途从此霉运迭起........文曲星君罩着他,可其它管人间富贵的星君无视了他。

    此后,革新派和保卫派的斗争屡有反复,可是那时已经不是革新和保卫的问题了,已形成朝中的激烈党争,双方都忙着为了支持而支持、为了反对而反对,哪管它到底对国对民有没有利。

    双方斗得激情似火,就象斗红了冠子的公鸡一样。

    可无论是哪方上台也没人想起在边关任劳任怨奋力报国的老通判。无论老通判的守边治理功绩、能力和节操多出众,也无人看到。朝中没人注意。都没工夫,都不屑下视......

    老通判在西北一干就是十年,神宗死了,有为的英宗短命也死了.....其间只是西北任职地不同的险恶小县县令而已。

    十年后,道君赵佶朝,似乎朝廷终于突然发现了这么个忠君爱国铁骨铮铮气节高尚年轻有为的基层好官一样,老通判终于离开了西北险地,却又去了河北西路边关当县令,去所谓享受宋辽和平的边关继续承受辽贼年年犯边打草谷的凶险。

    朝中注意到他的官员如此调派,显然肚子里在说:你既然如此忠义有节,如此能吃苦能忍受委屈,又如此能干而年轻,那就继续在边地做贡献吧。如此也是于国于民皆有利。若是命歹,死在边关,那是你命不好,命中无大富贵运,不能怨别人。若是命大就是没死在边关,那更好,以后再说......谁叫你是地主出身,家有钱却不懂人情世故不肯上下打点走通关系只知闷头傻干呢........不是本官心狠,也不是本官卑鄙,边关总得有人去奉献牺牲。孝敬本官和本官近的总得照顾一二......

    老通判又在河北西路待了八年。

    期间,沧赵家族突然崛起,陷入麻木僵硬的大宋社会就象屁股被猛踹了一脚一样猛然前窜进入发展快车道,国家日益富裕,似乎大宋王朝得天宠幸要奋起,要灭掉困扰大宋这么多年的西夏小强,要打败辽国一雪国耻民恨,会光明远大国运长久了,朝廷却越发日益腐朽。

    西军开始糜烂。本就不是精锐强军的北军就更不用说了。

    河北西路诸州府和边军烂到边关某地在抗辽守塞打仗,紧要关头正缺武器和粮食支援,急需要周边官府和边军运粮增兵相助,可是,好不容易组织动员起来了,却总在半路出事,几个不知是辽军还是辽民的游哨散骑一出现就常常能把数百上千的官兵吓坏了丢下押送的武器粮食就散了,带队的文武官回去理直气壮汇报说:非是卑职无能不尽心,实在是遭遇大队辽骑截击.......打不过,没奈何......

    国难需干臣。

    危难时方显好男儿本色。

    每当这个时候,边关大员就能想起老通判了,急令老通判组织本县力量运粮押武器增援边塞。老通判也不知是命大还是能力太高,每次总能完成任务,期间经历的艰难凶险自不用多说.....辽人在河北东路被沧赵家族教训得不轻,一次次报复却死得太惨,总是人马有去无回,怯了,真胆寒怕了,但在西路却仍然一如既往的骄横自信凶残狡诈得不行不行......

    在河北西路历尽八年坎坷后,老通判终于又调离了,又到了东路,享受的级别待遇升了,却仍然是边关县令,而且总是最凶险最难当的那个县的......时光流逝,当年的风华正茂活力四射县令已悄然进入老年。

    时值赵公廉中状元成了皇帝赵佶的贴身秘书,一年后,这位非京畿上县却是正六品级别待遇的大宋唯一的奇葩高品边关县令又调动了,转任到了沧州,仍是沧州南部最差的那个县的县令,但他终于从外敌犯边的凶险县中解脱了出来......

    时值赵公廉在京畿地区任职革新县令大力推广农牧业和政治治理极大成功,铁腕执政,除旧纳新,政绩卓著,基层历练完毕升官回到中央,却实际仍是皇帝的秘书,只是已无形中成了心腹首席大秘,威势号称小相,老通判也突然进入皇帝的眼。赵佶惊奇地突然发现大宋王朝边关最基层居然还有如此一位......平凡却可歌可泣的大忠臣能臣。赵佶是个艺术家皇帝,感情丰富,很感性,感动了.......老通判终于升官了,不象以往那样只升级调任别处县治,成了天下第一富裕、令无数官员红眼都想争去任职的沧州府通判,终于成了如今的老通判。

    此时,老通判已五十多了,县令当到头了,心早灰意早冷,本已经准备告老还乡了。若不是儿子和老生闺女都早悄然去了赵庄工作或上学,受够了罪的老妻终于也能生活得安宁有希望幸福,若不是他遇到了已渐渐露出峥嵘面目的新时代,他早在河间府当县令时就已甩手不想干了。

    不太久,赵公廉也果然回了老家当了执政。

    期间,早在坎坷中磨成精了的老通判明面和赵公廉是两股势力,似乎时不时和赵公廉唱唱对台戏,实际是全力配合当时政治上还欠火候的赵公廉迅速坐稳了沧州。治理沧州实际是老通判在具体干,赵公廉的主要精力在军事和家族大业上.......

    绝妙的配合,时间不长却精彩绝伦。

    赵公廉调任沧北。老通判得朝廷信任仍留沧州看着,玩得漂亮,耍高傲却不通地方实务的郑居中耍得漂亮.......

    到了今日,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可以去海外的家和家人团聚好好陪伴弥补一下老妻和儿女了,老通判长长舒口气,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对大宋王朝的怨气却不是能一同消失的。

    恣意享乐祸害民族陷入血海的昏君要受惩罚。

    那些大大小小的汉奸国贼,太多人要受惩罚。

    但这些人却不是老通判能惩罚的,还不到时候。

    他能惩罚的,此前反复坑过他让他内心格外多积下怒气的郑居中等沧州文武,他却是一定要报复的....就在这次,就在天灾之时....不报复,他无法释然,不能做到真的轻松退休回家从此和家人团聚悠然享受早梦想的幸福快乐安危新生活。

    郑居中和部下这些人也使命完毕,没用了,都寿终该死了。

    死干净了才有利于赵岳对以后沧州的战略安排。

    所以,老通判决不会因为天灾凶险就提前退走。

    就算是死,他也要亲自完成这绝命的最后一击。他早不怕死了......

    老通判不怕死,执意留下行事。两老伙计也一个也不愿意先撤离。

    劝说不动。二仆执意留下助老主人共同完成绝命一击和心愿。这也是他们自己的心愿。

    活都活。死愿同死。这么多年的艰难凶险都一同抗过来了,最后的此刻岂有散伙之理。

    那么,等郑居中一伙走远了,想回来也道路难行无法回来了,那时就是除掉四个烂军痞的时候,厨子就可以动手了。

    沧州城没什么好东西值得趁机劫走了,就算有点也被郑居中他们必然带走了,但还有供应边关的不少粮食。

    老通判指着城中风雨中看不清的粮仓处,”郑居中也不乏精明,急着脱离雨灾之苦却也不怕费事和拖累,带走了不少粮食,哼!更把从沧北恶民那抢来的夏收麦子只留下点安抚给老夫用的,其它全带走去享用了,但那么多人马吃带走的粮食肯定挺不久。雨势稍一拖久,他们就得在北边绝粮。想活命就只能指望留存城中的存粮。”

    “粮食是民众血汗所得啊!这么多粮食若是白白丢弃在这太可惜了,麻袋装着仓库保着不能在洪灾中毁灭也会落入郑居中之手成为活命之资。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水大地能行舟,二公子就能调船把粮食全运走,就算只调人来把粮食倒在泥水中也一粒决不留给郑居中,让他们仓皇返回却得不到一粒,全得饿死在这或饿得有气无力会必然去逼赵庄......“

    厨子和老仆都笑了。

    他们也知道乾宁军不会杀郑居中却也决不会资助郑居中一粒粮菜。如此大雨之灾,即使没洪水暴发,也不可能指望别处能及时运粮来接济,根本无法及时通知别处。那么,郑居中一伙等到的只有绝望中的死路一条......

    天理循环,一切终有报,天不报,人来报.......

第242节真相与恐怖死劫,上

    老通判的算计,郑居中无论如何也活到头了,而且死了也要承受作孽万恶天不容奸而应灾的历史骂名恶名。

    沧州天灾不可是沧赵逆天之因,必然是,只能是沧州出了大奸郑居中才召到上天显应报应,以示警天下人心......

    有老通判含恨周到如此一算,自负的郑居中士大夫情结想青史留下点美名也没指望了。

    这是郑居中作孽的因果,也是宋代之类封建王朝存在太多不公与残忍召到蒙冤忠臣功臣太深的怨恨的结果。

    雨仍然不紧不慢却丝毫不停的下着,郑居中回不来了。

    厨子利索干掉了四个烂军汉,尸体抛下城外顺着已成河的地面流水冲向了大海或别处。

    时刻留心这边的赵岳这期间已经想通了老通判的心思和心情。

    他和祖母等人对老通判坎坷的官涯不禁唏嘘感慨,随后调船去运粮并接走老通判主仆三人。赵岳不放心,怕年老体衰的老通判在大水颠簸中有个闪失,随海边码头那艘动力船亲自去接应......

    赵岳本是不在乎沧州城这点粮食,不愿为粮食拿部下的性命冒未知的他预感不好却也说不清的险恶去运走,但老通判策划得对,想在朝廷眼中把郑居中一伙四千多人合理消亡,想绝了郑居中一伙的路最好的办法就是绝了沧州城中的粮。

    主要是赵岳不想毁了老通判最后的这点念想,他实在不忍心.....老通判这一生的官途实在太难太冤太憋屈了......在客观上也有顺利快速转移走粮食的可行性:陆地已可行舟。船多可一下运完。只要不那么倒霉正好碰上决堤,在船上是没事的。

    众多河船从赵庄附近陆地上的水中直接就能行到沧州城中.......粮仓中的豆子玉米糜子等在数百汉子奋力抢搬下一袋袋迅速装上了船。来沧州城时多是逆流而上,空船而行也有点吃力,但载着粮食走时却可以顺流轻而易举.......

    赵岳陪着老通判站在城头,瞅着留守庄子的精锐部下一个个用竹竿轻轻一点就能悠然架着河船载着粮食顺水急速而去,看着船和人很快消失在远方,这时候就是赶上决堤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这才轻轻松口气。

    船到了赵庄那边,地势变高,又成了逆流,靠人力根本撑不过去,而且那的地上水也浅,载不动装了粮食的船,但也不用愁,不需以车或人力费劲接着转运,顺着入南山水库的水流进入水库,再顺滚滚而下东河能更轻松到达赵庄码头......

    老通判更是兴奋,激动的不时拍着城墙砖发出几声感叹,沧桑老脸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灿烂菊花。

    “殿下,你瞧瞧,你瞧瞧。这陆地可行舟,从这到赵庄是顺流,顺流啊!更有意思的是这天,半个月了全阴天下雨,期间一点放晴空当也没有,偏偏今天久违的太阳居然露出来了,这雨也小得不能再小了,世界一下变得暖和而清晰可远观了,呵呵哈哈哈.......这是天意啊,殿下,这绝对是天意要绝了那花花黑心虚浮无耻奸贼郑居中的命啊!哈哈哈哈.......”

    老通判亢奋得几乎不能自已,不是因为能算计成郑居中,而是因为头一次清晰感觉到老天是有眼的才格外激动。

    但赵岳却没兴奋激动,也没感觉天意什么的,正相反,以至于应付老通判情绪的那点笑脸都笑得很难看。

    他的心呯呯猛跳个不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碾压在心头。

    自海上顺大河深入沧州起,这心跳就莫名其妙骤然加快起来,而且越是深入沧州,心跳得越是厉害。心情也莫名其妙得压抑得越来越厉害。以赵岳坚硬的性格和日益精深的修为竟然都无法稍抑制这种不良情绪感应如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

    赵岳清晰感应到危险正在降临,尽管他仍然看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天气.....很好啊,水奔涌得急促却也平稳很好......但再也顾不得老通判沉浸在近乎失态的情绪发泄以及快乐享受了,粗暴打断道:“老人家,这里危险,咱们得速走。”

    说着,不由分说,他拉扶着老通判就急奔下城,到了城下近水处又干脆一把将老通判抱上专门停在上城墙的墙道边的最后一条河船。他紧跟着跳上船时已喝令一声负责等候的水手:‘速走。“并抢了一根竹竿亲自点动船只离开,又在船尾连连撑船,以强横的力量和船头水手一起把小船飞速驶出城,直奔艰难停在奔涌大河中的那艘动力海船,很快就撑到了。

    因为河水早已暴涨外溢,虽然不是决堤,但向河外流速仍然很急,迎头冲击得小船在赵岳的神力下也根本行不过去无法靠到海船。海船上的人早有准备,一见赵岳过来了,赶忙招呼一声后,有力士嘿一声奋力把缆绳抛了过来。

    赵岳已弃了竹竿转到船头取代了船头水手,亲自接住了缆绳迅速一理紧,然后猛力拽着缆绳飞快倒着手把小船迎流强拉向海船。海船上的人也配合得娴熟,拉的拉,摇绞盘的猛摇绞盘,在双方合力下,小河船转眼靠到海船边。

    海船也装了很多粮食,为了压舱加深吃水,使船能更稳定在大河急流中停靠和航行,也是帮着转移粮食,此时的吃水线很深,降低了海船高度,但海船和区区小河船比起来高度差仍然很大。人想从小船上去得爬梯子.......

    海船上立即要放下悬绳梯。

    赵岳大喝一声不用,急叫本船上正扶着照顾着老通判的水手过来接替他抓着缆绳别让小船随河水冲走,他扶着惊疑不定的老通判,对海船上招呼一声准备接人,又提醒了一下老通判有心理准备,随即双手一抛把老通判直接抛上船,力度恰到好处,老通判被抛过了海船帮却并没飞太高,两脚略高过船帮就落向海船中,自有上面的水手几人娴熟有力接住了。

    赵岳随即一手抓住缆绳一手单手把那个水手不由分说也抛上了船。

    他自己则猛拽一下缆绳纵身一跃也上了船。

    ”不要管河船了。速速起锚走。“

    赵岳喝令着面现惊容的船长,已奔过去抓起粗大的锚缆猛拽,在他的神力下,大铁锚几转眼被拉出水面,在其它水手七手八脚慌忙配合下迅速弄到了船上,这时候负责起锚的水手才有工夫把锚缆绞收到绞盘上,并把大铁锚在船上固定好。

    另一边,自有水手已经把抛向小船的那条缆绳从河水中收了。

    没人抓缆绳固定的小船失去控制,在湍急奔涌的洪水冲击下已冲离了海船,急速打着旋顺河而下几眨眼间已去远了。

    ”全力航行,最快速度离开这进入大海。“

    赵岳吩咐着船长,这才有工夫关心一下老通判的情绪。

    同船伴随赵岳的二彪和海子二人见一向镇定从容似乎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的赵岳一反常态如此惊慌,不禁骇然。

    老通判却已经镇定下来,摇头感叹道:”殿下既知大凶险,为了区区现在死了也无怨的老朽,你不该来啊,何须对老夫道什么歉意?你如此关切老朽安危,老朽应该感激你才是啊。“

    他当宋官这么多年,期间除了感受过赵公廉的体谅和周到关怀以外,几时感受过上官的关心。

    连虛情假义说说场面话做做样子的都从来没有过啊。

    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谁会在意一个无根无靠没任何前途的区区边区替死鬼小县令的感受。他见过的那些大人物,无论是京官边官或边关将门还是区区传旨或来监察的阉人太监,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对卑微的他连眼皮子都不屑夹一下的......

    至于开动马力全力驶离,这其实根本不必。

    激流的河水自身就能以恐怖的动能把海船迅猛冲向下游。

    在这种情况下,动力船桨转得再快也根本使不上劲,对推进一点作用没有,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持航向,别打横翻船。

    海船迅猛奔向大海方向,速度快得惊人,奔马是及不上的,怕只有高速上的轿车能这么快。

    至此,赵岳没什么事可干的了,陪着老通判站在船尾观赏飞逝的风景。

    船越快,他越是心喜,可是心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安宁下来,仍在激烈得呯呯跳,而且越跳越激烈。热血上涌......

    他有种莫名的惊悚感觉:危险并没随着他上船并飞速离去而消失,反而仍在临近.......,大难临头,但也不明原因,更无招可施,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

    谁若是这时嚷嚷什么人定胜天.......只怕只是笑话.....只有疯子才会那么自信。

    老通判没那感应,自是不知凶险仍在。

    他扶着船尾,在温暖的阳光和细小微弱的小雨中遥望着飞速远去的沧州城,神色又激动起来,拍着船帮感慨不已。

    这片大地是汉人的祖地,是华夏民族的根。

    他在这片土地上艰险奋斗了几十年,付出过无数心血和汗水,也冒过无数艰难险恶,而他只是个区区文人,没什么武功。他的曾寄予了无限希望和热血激情壮志的青春默默无闻奉献在这片土地上,也湮灭在这,他的忠君报国为民护民血泪、坚持的儒家气节,以及期间承受的无数委屈和怨恨也黯然抛洒在这片土地上,埋葬在这里......他经历了那么久边关县令旅程,本应该早已死在一次次莫测的、意外的、甚至不可想像的各种险恶中,可他偏偏命硬就是死不掉,就得那么眼睁睁地反复看着一批又一批一地又一地的治下兵、民、衙役为完成他这个官场倒霉蛋不得不接受的增援边塞任务死在外敌之手,死在押运物资的途中。

    有太多他熟悉的甚至是他最信任最亲近最喜爱的部下或百姓就那么失去了生命,奋勇为国牺牲换不来边关将门和士大夫的感动,更换不来朝廷的一丝丝感动。上上下下都只关心战功、政绩、战果,关心的是”兄弟友帮“西夏王朝、辽国是不是对宋国惊诧了、能不能继续买到和平......不关心包括寻常小吏衙役小兵在内的普通人的热血奉献牺牲。死得毫无意义。

    这几年过得有希望,顺心安稳,但老通判常常午夜梦回,梦见那一张张笑脸又出现了然后化为怒吼奋战,寂灭消散。

    没有人能理解他是如何难受。

    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曾经的部下治下那么多淳朴善良的人毫无意义地为宋王朝牺牲了是多么心痛。

    如今,他终于能离开这片他极度痛恨却又极度留恋的土地,而那些在他带领下或直接为他奋勇死去的人却永远只能含冤沉寂在这片土地,就是死了,灵魂也离不开这片土地,离不开他们付出了生命却什么也没得到的罪恶王朝......老通判忍不住怆然泣下,喃喃道:”乡亲们,老兄弟们,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能回到故土祭奠你们的亡灵,正大光明地宣扬你们平凡中见英雄的事迹,为你们正名,为你们赢得本该拥有的荣誉和历史待遇。你们的孩儿亲人,我会全力找到照顾好。已找到不少了。老夫死了,还有儿子接着照顾,儿子不在了,还有孙儿.......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赵岳听着,心中不禁也一阵阵难受。

    他怕老通判难过出个好歹来,忙是安慰道:”那一天不用太久。很快的。“

    ”是的,很快,会很快的。我知道,我相信。我在天天盼着这一天。“老通判哽咽着,语无伦次喃喃着。

    赵岳刚垂目轻叹了口气,却又猛然双目大睁。

    他猛然心跳如鼓,已不是此前的呯呯的,而是轰轰的,感觉心似乎要急着跳出来......

    然后就看到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老通判的视野里已经是一根模糊黑线的巍峨沧州城,在赵岳眼里则清晰得猛然象个得了疟疾打哆嗦的巨人般猛烈颤抖了几下就突然倒下了.......

    重新修建的,以石条、大青砖和现代水泥技术打深深地基和构建的坚固不怕大炮轰的高厚沧州城墙居然瘫塌了,全面瘫塌,并且还连带着城中的一切诡异地迅速下陷了下去,被地面的水一淹就几乎看不到什么了。

    这一切从发生到完成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后世挖掘会发现塌陷的沧州城下深处还藏埋着一座久远年代的古城。

    同时发生的还有赵岳预言的——洪水决堤。

    确切的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决堤。

    海船所行的这条沧河两岸出现了大大小小许多的裂口,是有什么力量在地下硬生生把河堤以及一些地面撕开了大口子和塌陷,再被汹涌的洪水一冲,一处处决口瞬间扩大,一段段河堤化为泥流卷入洪水滚滚冲出河道扑向远方......这些决口小的几十米宽,大的怕是有数里之长,而且有的显然还在迅猛扩大,本在河道中饱涨的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出.....

    同时还有,目光所及的那些辽寇入侵时无可奈何的砖头水泥坚固村堡、全石头水泥的众多民房纷纷在颤抖中撕裂、东倒西歪甚至直接倒塌,再被惊涛骇浪般猛扫过来的大洪水猛烈冲击,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顿时彻底冲垮了,甚至四分五裂解体了,几转眼间就淹没在一片咆哮奔涌的汪洋大水中......

第243节真相与恐怖死劫,下

    老通判没赵岳的超凡眼力,看不到沧州城的恐怖变化景象,但也能清晰看到船附近的决堤以及坚固建筑物一片片如小孩子积木玩具或是沙滩城堡一样在洪水冲击下转瞬崩溃消失......

    他早不怕死了,可是在这一刻,他仍然惊骇得双腿发软,靠双手下意识死死抓扶着船帮才没倒下,脸色更是一片骇然惨白,嘴巴张得老大却不知闭上。一双老眼更是瞪得溜溜圆......

    这不好笑,一点也不。

    决堤造成飞速下行的海船有冲出河道搁浅和随即被更汹涌的洪水推翻摧毁的极大凶险。全靠船长和舵手丰富的航海经验以及过人的心理素质及时控制船才幸运抗过了突然猛烈发生的洪水决堤冲击改道导致船脱离河道的惨剧。

    舵手艰难地控制着船,全神贯注......船仍在飞速而下,而且被更激荡的河水冲走的更快。

    似乎仅仅是片刻后,船已到了清池县境内,赵岳又看到了惊恐并且更诡异的一幕。

    目光所及的清池县城也在猛烈晃荡中瞬间塌了下去,但随即是一阵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震耳欲聋咆哮,恐怖轰鸣怪响,县城那又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顶得冲天而起,无数的残墙砖石、木梁、桌椅或屋顶茅草什么的乱七八糟东西一齐飞上了天,飞得好高好高,最高处怕不有上百米那么高,或许更高。

    也有人在飞腾的杂物中没死,飞天中却个个四肢狂舞,发出渗人的惊叫惨叫.....赵岳耳力也过人,能远远模糊听见。

    这已经够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随杂物和人冲天而起的还有一同飞卷而起的大量水却亮起了火苗,几片火苗却眨眼间引起了漫天大火,火势之猛烈,飞起物包括水在内全都燃烧起来,火势冲天接连地面,或者也自县城那片地及附近地的地下深处都在燃烧。

    老通判骇然看着弥漫在冲天大火和蒸腾水雾中的诡异县城地,直观感觉仿佛那里有无数妖魔鬼怪出世,正从那里的出口由此前被镇压的地狱最深处爬出来兴风作浪毁灭人间........转眼又听到河道附近有人在大叫在扯破嗓子得拼命呼救....

    赵岳和老通判魂不守舍地下意识扭头顺呼救声看过去。

    河边一处小庄堡的城墙上有几个.......嗯,是十个人,十条汉子正在颤抖的城墙上跳着高的拼命向海船这挥手大呼......赵岳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十位正是独占着他家的城堡逍遥,此前他劝说赶紧撤离却不但不听还叽叽歪歪敌视反驳他的那个老汉和其孝顺听话让老汉在他面前大感威风有面子的九子......

    恶霸老汉和九子也看清船上是赵岳了,纷纷狂叫:”赵公子救命.......“

    不是叫嚷着不会有洪水,就算有洪水也不怕死吗?

    不是不用更不稀得他赵岳赵老二操心吗?

    这时候怎么又怕死了?怎么又不顾体面威风的向他赵老二呼救了?

    赵岳默默转身又看向正处在诡异燃烧和咆哮飞腾疯狂中的清池县城那边........天地之威岂是人力能抗衡的。人在天地之威面前渺小的只是蝼蚁,甚至还不如蝼蚁。在这情况下,只有能飞天遁地,能让海干,能让大河倒流的神仙才能解救那十父子。有非人能力的美国队长或什么惊奇队长来了也白搭,若是敢去救,也只有拽着那父子一齐葬身洪水的下场。

    恶霸父子看到赵岳转身不理睬他们,不禁惊恐大骂:”赵二,你可是慈悲的沧赵子弟怎能见死不救。我艹泥M........“

    洪水滚滚。

    一个大浪拍在庄堡城墙上,庄堡墙和上面的十父子及污言秽语瞬间就没影了,随即整个庄堡也消失了......

    赵岳没看到这一幕,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感觉多痛恨快活。

    他看到了在河边的那处家里当初最早建设的巨大圆形坚固工厂城堡在其它力量摇晃撕裂以及滔天洪水的拍击下也如纸糊的一样颤抖了一下就迅速倒塌毁灭了,转眼就消失在洪水中,也看到了别处的几所自家工厂城堡同样或先或后消失.....

    天地之威至斯!

    赵岳的心里也充满了无限惊骇和恐惧.......原来这次史上曾经几乎毁灭整个沧州的特大天灾是地震加洪水泛滥共同造成的,还有灾难恐怖助力......不知祖母怎样了?不知赵庄那处特殊的地理地貌会不会也在灾难肆虐中......一股心火瞬间上窜,顶得赵岳眼有些发花,心一阵阵绞痛似的,气都似乎喘不上来。他心虑祖母安危,忧心留守赵庄的人,不敢想像下去......

    船仍在比较平稳地飞奔而下.....离大海不远了。

    赵岳却霍然转身又对着河道这面紧张地死盯着河面一带,心激跳得他脸色都不正常了。

    在这瞬间,他有种奇妙的感觉:死神在冥冥中向他绽放了微笑。死神正款款向他降临,向他伸出热情的拥抱.......

    几转眼间,他眼中看到的则是:船尾后方远处的洪水突然诡异地在近乎河道中间主流处猛然鼓了起来,鼓起延长向远方的极远处,仿佛河底正有一条巨龙之类的水中巨兽不甘蜇伏了要从河底飞腾出来,并且已愤怒搅动起风浪。

    ”不好。“

    赵岳心底狂喊了一声,只来得及一把搂到还在扶着船帮茫然远眺清池县城奇观不知凶险降临的老通判的腰,那水中”巨龙“已由远处冲到了海船这。船下的河水也猛然鼓起,似乎有什么巨大而神力的水兽对船底猛顶了一把一样,船忽地飞了起来升到了半空,而且是船尾先猛烈翘起的,一下子把赵岳和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老通判弹丸一样全抛到了天上......

    身在半空,赵岳惊骇看到:海船就象神话童话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那样,居然神奇地虚空悬在了浪尖几朵浪花上。

    这艘船虽然不算大海船却也不算小的,船本身本已经够分量了,而且还载着沉重粮食,又有二十多条壮汉在上面,整个分量可想而知,此刻却象轻飘飘的纸船一样轻盈飞起,飞在十几米高的半空,象凌浪花悬停一般......

    但这不是神话世界。大船也到底不是神物,不是什么仙家法器,不能真的凌空而立或飞行,还是沉了下去,结实的船底劈开了诡异突鼓到半空的巨浪,被劈开的水和某种看不明的却无疑更有力也更恐怖的无形力量共同托着诡异如飞船一般缓缓下降,最终和飞涨半空的洪水一起又回落到河中......

    那股来自地下的无形伟力显然是在突破了压盖着它的洪水的封锁后,宣泄了伟力,无声无息已消散在广阔无边的天地间了,再厉害也搅动不了广阔天地。海船在洪水中猛烈颤了几颤,够结实,没散架,一点儿不停的又继续飞驶向下游.......

    赵岳和老通判可不在船上,被抛在了更高的空中正下落,瞬间就被先落回河中的海船抛在了船后。

    几乎只眨眼间发生的这一切后,船正飞速离去,赵岳二人脚下已是一片汹涌咆哮奔腾只欲吞噬一切的可怕洪水激流,这样落入洪水中岂有命在。赵岳骇然中想都没想,在凌空急速下降中抱着老通判腰的这条手臂猛然奋力一甩。

    老通判有些清瘦的身子似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幸运落在了船尾甲板上。因为他们二人和船之间的高度差并不大,所以老通判跌落到船上并没砸船板上受伤,还是立着的以双脚先落地,只是根本站不稳,踉跄了几步还是扑倒了........

    而赵岳则离船更远了。

    他又不是神人或武侠电影中那样能踏浪而行或自己踢自己一脚就能凌空改变方向飞到船上的神奇功夫,只能再次演示和证明重力的作用——跌落水中,扑通一声消失在激流洪水中不见了踪影。

    事先听赵岳严厉命令都老实待在船舱里躲着的船员和几个庄丁,正被天地灾难异象和刚才猛然发生的诡异遭遇而惊得骇然发蒙,这时猛听到老通判在船尾的动静,有的还亲眼看到了赵岳飞天中是如何神勇及时抛救了老通判、自己却只能无奈落水的情景,不禁惊骇失声纷纷大叫起来。

    “殿下——”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惊骇呼叫中,就在驾驶室最门边的二彪红着眼最先冲出了船舱。

    “少爷——”

    他发狂野兽般大吼着奔向船尾,无疑是想跳入洪水抢第一时间去全力寻找和试图解救赵岳。

    海子就在他身后,也同时冲出船舱,他在惊骇发蒙激动中却还有点理智,急一把拽过缆绳一甩缠到了二彪腰间,几乎同时脚下发力以比二彪强大得多的轻功追上二彪,灵活的双手也转眼只来得及把在二彪腰间的缆绳草草系了一下,二彪已几乎同时疯狂窜起猛跳向了船尾外,急速下坠向洪水中,拽得绞盘上不及转运释放的缆绳猛然一紧,本是仓促虚虚系在他腰间的缆绳也瞬间拽得猛收紧,只捌了绳头一下的系法本是收紧后系不住的,好在缆绳末端是个粗大的突起,捌住了扣.....

    二彪扑通一声跌落翻卷咆哮的河中。海子双手死抓着缆绳也毫不犹豫紧跟着跳出了船。

    后面猛冲过来的数个船员或庄丁在发疯急切冲动中也跟要跳船下水搜救赵岳,却被总算反应过来的船长喝止阻止了。

    如此恐怖洪水,只流速就惊人,何况还有其它许多更可怕的旋涡等等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和凶险在。船员和庄丁若就是这么跳下去,救主之心可敬,忠勇无畏可嘉,动人心魄,感人泪下,但水性再高却也是鲁莽纯粹白白找死了。

    船长是老船长,近二十年前就已经是闯海打渔的高手了,深知大海之无情水威的厉害。他也是赵庄的老人,对主上沧赵家族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向来为主奋不顾身,深得赵岳家上上下下的信任敢以性命相托,否则这艘专门用于接应救助赵岳祖母的海船也不可能是他当船长.....要知道,沧赵帝国,海盗,最不缺的就是操船航海高手,能胜任船长的车载斗量。

    赵岳也是老船长看着、尊敬着、忠心誓死捍卫着由一个神奇的小不点慢慢长大的。

    赵岳在太多赵庄老户心里那是比自家性命更重要的人,是拼了全家性命也要保护好的小主人.......

    在当年那个血与火、贫穷与无数灾难考验的残酷生存环境里,赵庄的人与人之间的特殊感情远不是和平安宁环境中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比的,那是一种同呼吸共命运的高度甚至是变态程度的团结、紧密、关怀、互助、誓死相护关系。

    世人只知传言的赵岳是沧赵家族长辈眼中的宝贝命根子,是沧赵家族心中不可触动的逆鳞,却不知他是整个老赵庄人心中的逆鳞。老赵庄人常常把赵岳看得比自家孩儿的命更重要,自家孩儿必要时可以牺牲掉,但小主人赵岳不能死,不能有闪失。自家孩儿死在战争中了或光荣牺牲在什么事上了,没了,还可以再生几个,曾经的残酷生存环境下,他们已经早已习惯了死亡习惯了牺牲,生不出来也可收养孩子继香火,会有主家沧赵有力的保护和照顾,可若是小主人没了,一切就......老赵庄人的这种情感和对事的认识不是外人能很好的理解的。外人也很难接受这种意识和行为。

    对老船长来说,小主人赵岳是不可缺失的存在。

    在他心里,世界可以没了任何人,包括没了他自己,却就是不能没了小主人。

    此刻,他和疯狂奋不顾身要跳船去搜救赵岳的人一样惊骇焦虑得要发疯,一样关切赵岳的生死存亡。

    为了救小主人,他可以牺牲一切,但是面对如此恐怖的洪水天灾发疯下水,除了白白死更多的好汉子,对解救赵岳没任何帮助.......二彪和小海已第一时间及时下去了,却仍然照样没任何用,转眼就卷入了洪水中,若不是有缆绳可凭借,转眼就是晕头转向完全身不由己的死掉。而且,船飞一样驶向下游,缆绳拽得二彪和海子二人在洪水中起伏不定,转眼离赵岳落水的地带更远了,更不知到哪搜救了.......

    老船长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想救小主人得另想办法......

    更主要的是他心中有个精神在支撑他没崩溃掉,有个声音在耳边反复说:小主人,神一样的人,强大无比,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可比,他创造了那么多奇迹,他就是为创造奇迹才存在的,一定能没事,区区洪水杀不了小主人,他会没事的,会的,一定会的......

第244节断头路

    与此同时,远在海外的赵岳女友正陪着赵岳父母等悠然吃午饭,突然就脸色一变,失神间手中的筷子当啷掉了.....张倚慧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孩子?哪不舒服吗?”

    赵岳女友定定神,强笑着摇摇头,“没事。”

    然后借口吃好了,她起身匆匆回了自己住处,脸色就全变了,惊恐地摸着十字吊坠阖目虔诚反复祷告......她有了前世赵岳逝世时的那种突然的心悸和不祥预感,经历了一次惨痛,她更害怕......她已经没有了前世的那种极高心气和勇敢......

    而张倚慧嘴上那么问着,脸色却也很快变了,心神不宁的,转眼想到了什么事,草草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紧跟着她回了卧室的小妖扑到她怀里紧张地眨着大眼睛问:‘母后,我怕。哥哥在哪里........“

    小家伙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张倚慧摸着小妖的背强笑安慰道:”没什么可怕的。你哥哥在那边办事,好着呐。不用你这小精灵担心......“

    而她的心腹女官却已经悄悄急奔去王府电报室急急询问沧州老家:老太君如何。二殿下.......

    赵大有的脸色也沉重起来,急步跟到了电报室。

    老家不止有爱子,还有他牵挂的老娘。

    ..........................

    沧河上,老船长已把徒劳无功并且随时会死在洪水中的二彪和海子救上了船。

    他一边急速扫视河面希望能看到赵岳的踪迹再现奇迹,一边大喝:“都不要慌。不要鲁莽乱来。小少爷是何等能耐,不会有事的。在这河上毫无办法。我们在海上搜救。小少爷必定冲到海中。我们在出海口附近一定能搜救到少爷.......”

    他吼得声嘶力竭,劝阻绑了救生圈还想下水试试的部下,安慰鼓舞大家,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心打气。

    二彪和海子则死人一样躺在甲板上微微回气。

    以二彪的神力强勇以及过人的精湛水性,在短短的洪水挣扎中也已经精疲力竭,于搜救无能为力,现在只剩下喘息和流泪。海子擅长轻功,武艺也不低,身体不粗壮却极结实,但怎比二彪哥的天生身体强悍,此时更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似乎连落泪的力气都缺乏。他的双手还在不断抽搐痉挛着,在洪水中时,他拼尽了全力死抓住缆绳也数次差点儿脱手卷入浪底,哪还能有心思顾得上搜救,除了死抓着缆绳在洪水激流中翻滚,他什么也干不了。

    这一遭经历让他们兄弟二人都清晰无比地认识到洪水之威原来是如此的可怕.......那么洪水中毫无依靠的赵岳会.......

    船员和庄丁倒是相信老船长的话,愿意相信,却还是一个个的抑制不住的一边死盯着河面一边落泪甚至放声哭嚎......

    从惊骇发蒙中回过神的老通判则哭得更惨,疯了一样扑打着船尾帮面对滚滚的无情洪水大哭道:“殿下,殿下,我该死啊,你为什么要救我?是我罪孽深重啊。为什么不抛下我你能借力上船?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的,我死何足惜。我早该死了,早不想活了......是我害了你,都是我该死......”

    若不是被人死死强拉着,伤心自责欲绝的老通判已疯狂跳下洪水寻死了。

    二彪回过气来,缓缓站了起来,满面狰狞厉声道:“少爷没死。他不会有事的......”

    他恨恨地看着老通判。

    若不是这疯老头,少爷怎么有这一遭.......

    就象其他赵庄老户一样,他和赵岳有深厚的感情,对几乎没接触过的老通判可没感情。老通判再经历沧桑,几十年官场遭遇再令人同情,气节品德再高尚再感人,再对帝国有些功劳,在他心里也不值一提,一千万个老通判的死也远及不上他家少爷的命一角。在这一刻,他没心思考虑这个那个的,他只为赵岳的落水而暴躁惊恐绝望愤怒.......冲动只想杀人。

    好在,他在赵庄的优良氛围中长大,受过良好教育,深受高素质环境的影响,嘴上有把门的,急怒攻心下也没失去理智地把罪责全怪在老通判头上,没发怒下说难听的。

    船飞一样到了出海口冲入了大海。洪水威力是如此强大可怕,以至于海船入海后仍被冲着驶出了老远,动力全开才及时掉转了航向,驶离了洪水的冲击面,到了河口附近别处海面总算稳当了。

    一双双眼睛死盯着洪水倾泄的海边海面一处处,一颗颗心焦虑虔诚地企盼着赵岳奇迹安全出现在眼中......能企盼的只有这个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可惜,寻来寻去,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时间流逝,一颗颗心在猛往下沉.....

    .哭泣、呢喃......再次悲伤的响起。

    大家都绝望了。

    老船长失神地茫然盯着海面,脸色死灰一样难看,也已经失去信心,傻掉了。

    老通判只想死给赵岳陪葬,被拦着死不成,挣扎激动下已经昏了过去.......

    伟大的,神奇的,无所不能的殿下难道就这么悄然湮没在了洪水中,永远离开了大家?

    “少爷——”

    二彪格外粗大响亮绝望的哭嚎声回荡在海面上,几乎压过了洪水滚滚入海的奔腾咆哮声。

    突然,海面上似乎有一声喂响起,可是在这种嘈杂轰鸣的环境中太微不足道了。

    有人耳尖似乎听到了,也难以注意,仍在和其他人泪水滚滚,仿佛灵魂都抽空了。

    “喂。”

    更大的一声响起。

    这会清晰有力得多。

    正失魂呆傻着却也没彻底放弃希望的老船长最先注意到了这一声。

    他浑身猛一激灵,随即神经质般猛扑到那边船边寻声急望过去,可是海边海中被洪水冲下了无数杂物在那浮浮沉沉,放眼一片大大小小晃荡的黑东西,严重影响了视线,他的老眼急切间哪里能发现什么他最企盼看到的。

    老船长急眼大叫一声:“少爷,少爷......”

    随即又冲船上大吼:“都闭嘴。别嚎了。我听不见.......”

    见老船长如此发怒发急。有的船员二二乎乎的,听不懂老船长的意思。怎么听不见还叫俺们闭嘴......有的则反应过来了。其中海子是第一个。

    看着似乎脑子不怎么灵性的二彪紧跟着反应过来,跟着海子冲到船长身边,泪水横流的大脸已露出惊喜,眼睛瞪得老大急切看向这边的海面。

    这时,“喂”,又一声,声音更响了,显得有力气了不少。

    这下满船的人都听见了,顿时.....一静,随即却是惊天动地的欢呼。

    尽管他们还是没发现赵岳到底是在哪里,或者不敢确定发喂的人到底是不是赵岳,但他们已经确信,他们的殿下还活着,果然一如既往再次创造奇迹。

    这时,海面离岸边较远的一处竖起了一只手臂,没有挥动,也只稍举了举就不见了,但老船长已经看到了。海子、二彪等几个眼尖的也全看到了。

    “快,开过去。”

    老船长亢奋又有些担心地大叫一声。

    机灵沉稳的操船手不用这声命令也已经转舵.......他在驾驶室用望远镜已经看清了,那正是赵岳,看着没血没重伤迹象。他很有经验,可以判断赵岳没什么大事,否则不会是他看到的这个样子。心情亢奋,他禁不住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近了。

    老船长看到海面上仰天漂着个人,船过来了,那人也一动不动的在海面随波浪浮动晃荡,仿佛那只是具尸体,只是具死在洪水中却因为灌饱了水才能漂在海面的浮尸而已。距离还稍远,也还看不清具体情况,看到的只是个黑色的人形。

    老船长等不急了,船再快速靠近些后,他已经脱干净了衣服,一个鱼跃跳入了大海,不等出水就全力向那游去,快得象游鱼一样,显示了老船长了得的水中本事并没随着年老而废弃了。

    他这么着急是担心和明白,赵岳能死里逃生却必定已经精疲力竭没丝毫力气了。他怕下水接应稍晚点了,赵岳就失力甚至昏迷而沉入大海........他也担心船一靠近,掀起波浪把完全脱力的赵岳卷入海底。

    船上早有几个水性了得的好汉子也跳下了船全力游了过来接应。

    有水性不够强悍的,也机灵地赶紧把系着缆绳的救生圈狠狠丢向那边海面。丢过去一个救生圈能及时救下赵岳就够了......其他人都特么是吃海的水鬼,在这没什么大风大浪的海边不远处想淹死也死不了。

    在众人七手八脚帮助下,软绵绵的赵岳被弄上了船。

    到了船上,不等狂喜的众人围过来问这问那检查他身体受没受伤,他先虚弱的开口了:“不想死在火中就快往深处开。”

    众人一愣,不解。

    但老船长想都不想的立即大叫:“快往海里开,快远离河口区。快。”

    海船立即全力驶向远离河口的大海深处,然后急向赵庄码头那边驶去。赵岳从死神手中拼出一条命,活着就最忧心的是赵庄那怎样了,必须以最快速度回去看看........

    离沧河口远了,到了怕是有五六里之外了。一切正常。没什么危险再发生。

    但,突然的,还沉浸在狂喜中的船上众人就骇然看到一股大火.......

    不,不,是一片片冲天大火在雷鸣闪电中燃烧起来,燃烧地应该就在沧河及清池县那一带。隐隐约约的,他们惊骇诧异看到那边的海面上似乎也燃起了一片片火。火居然能在辽阔的海面能在水上神奇诡异地烧着.......水火不是不相融吗?

    已缓过些劲的赵岳笑呵呵安慰了苏醒过来的惊喜悲集老通判,转脸却瞅到船员们年轻的一张张惊骇正诧异不解遥看海上大火的脸,忍不住气道:“老船长也就罢了。你们呢,你们年少赶上了好时候,当初叫你们好好学习,起码多读点书多点知识见识,至不济以后也可以干干技术工种什么的,安安稳稳的在家生活不用冒险打打杀杀的,你们不听,就是不读书选择长大参军打仗当快活海盗,宁肯刀头饮血风浪万里凶险艰苦行军也不肯悠然轻松读书,现在好了,居然不知沧河诡异鼓起时空气中出现的某种淡淡气味是油气在搞怪,不知在雨天雷电下万分凶险,就停在有油气的海面等着火海烧.......“

    此次灾害的另一个恐怖之处正是地震导致原本深藏在地下的没任何威胁的石油和相关气体有一些冲出了地面........赵岳在看到清池县诡异大火时就明白了,看到河水诡异鼓起时也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那不是神神怪怪的蛟龙鬼兽发怒.....

    他落入水中时其实吓得要死,害怕洪水只是小部分原因.....

    他修习师门功法,体质特异强悍,力大而持久远不是常人可比的,憋气工夫也不是常人能有的,眼耳六感灵敏异常,对出现身边的危险比常人能更先察觉,水性更是强悍......河水泛滥终究不是惊涛骇浪的大海,他不会出其不意被巨浪猛一下拍晕失去知觉静静死在水中,也不会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海底不及钻出水面,总有机会挣扎出来换气,在洪水中把身体卷成一团,尽量减少被洪水中卷带的石头树木等坚硬杂物撞击到的面积和机率,凭着高超的身手也能有效防范,然后顺着洪水冲到海里就得......万幸,出事地离海并不远。

    他恐惧的正是油气。

    油气从地下泄出,冲击上面盖着的洪水,河水中就混了极多油气,又是下雨雷电天,这若是雷电点燃了......河水都能烧起来,满身是油气,水外的天地更会是一片火海,想出水换气,呼吸到的只会是肆虐凶威的滔天火魔,还想活命?

    神仙也得烧死......

    而这艘船上的年轻人,无论是船员还是看着似乎不聪明读不了书的二彪,没一个真是脑子笨的,小海,海子,那更是个极有脑子的机灵鬼,真没脑子的也不可能当这艘船的船员或留守赵庄的庄丁,都是不乏聪明劲的才要紧时不会耽误事。

    原本都是能读书走另一条更轻松的路的,本都可以成为和平世界行业的各种人才,却就是不肯忍受枯燥的学习和上学的拘禁,只想早点长大拼青春力壮骁勇,战斗,抢掠,好勇斗狠打个快活,还能建战功,一样为家里争光......

    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是如今留在军中的那些杀才。

    那些将士天性里就隐藏着凶恶歹毒残暴......就好杀人放火......也只能混军旅才能活得自在快活甚至功成名就,踏上社会,他们就无所适从了.....二彪这些人,有的相貌气势看着凶狠可怕,特别是二彪,看着就不象好人,实际没一个天性真是狠辣歹毒的。他们就没有如今南北二军中那些杀才将士骨子里天生的凶狠.......那些杀才在出战中,管你是娇弱令人怜惜的大美女还是可怜的无辜的老弱妇孺,都照杀不误,能不眨眼的挥刀子一片片杀过去,杀了,事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安、愧疚什么的不良后遗症,在他们心里那是战斗,是任务,就得杀过去,就得凶猛碾过去。二彪他们就不行了,那刀挥不下去.......

    二彪他们听着赵岳的训斥,一个二个的讪讪的,也不禁羞愧:油气?知道点学习的帝国的小学生只怕也都懂啊。自己上学那会也被老师在化学课时教过的,可当时上课只顾着走神睡觉,一下课立马就有精神了,没学过一样,闻到味也不知是天燃气.....当然也是当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光顾着解救和伤心赵岳了。但归根结底还是没好好上学.....

    再想想当时的凶险处境,海船上也沾着油气啊,现在留心一看,确实还能看到船体上有斑斑点点的油色,这要是还无知的停在那.......他们个个胆贼大也吓得不禁一吐舌头一缩脖子.....

第245节灾难还没完

    沧州的这次地震级数不低,但却是地下深层发生的,而且发生地很集中,面积很窄,威力波及范围本不会大,只震中心清池县以及紧邻的州城一带震荡剧烈,是直接受灾区,受灾惨重,如果不是正巧赶上瀛沧二州连绵大雨,震垮了早已泡透松软了整体不那么坚固了的河堤,造成瀛沧两大河以及其它一些河大面积决堤,加剧了洪水泛滥的天灾威力,本是不会导致沧州其它地带以及地势低的本也在雨多涝灾中的一些相邻州府遭受洪水也出现一片片屋塌城倒的惨重损失,如果不是地震震开了地下深处地壳,导致地下极深处压抑隐藏的油气外泄并在人火和雷电下形成燃烧,受灾也不会如此渗人而惨重.......

    赵岳他们意外遇到的“小雨晴天、太阳出现”也不是老通判欣喜所说的什么天意,恰恰也是地震和已有地气外泄对天象造成的无形难察觉却强烈的共同影响。实际正是灾难更可怕的预兆。

    地下泄露的油和气不止在清池县和相关地带的水上空中诡异大面积熊熊燃烧,冲开了天上的阴云形成了短暂的真正大晴天,随洪水流到远处别处的大量油以及充斥到别处的可燃气也燃烧起来,造成灾害中心的较远地带也是短暂的火海一片。

    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迅猛短暂宣泄了聚集的能量,喘息了几声造成几次小余震后就隐藏了狰狞悄然消失了。

    远在海上又远离灾难中心的赵岳他们这艘海船,现在就不用担心船在雷电中也着火了。

    这里不是可燃气充斥的地带,也不在出河口等洪水重点宣泄口混油严重的海区,船上曾充斥的那点可燃气隐患早在海风中散掉了。船体沾的油也在急速航行中被海浪和小雨持续冲刷得所剩无几了,不至于被雷电一劈或其它火源也起大火......

    赵岳这次落水遇险是属于非人力可抗的极度凶险,着实命大和侥幸才没死在灾难中。

    当然,同船的人以及这艘船也是万分侥幸,离开得早和足够快,才没无知无觉稀里糊涂就湮没在灾难中。

    事后再想想,包括老通判在内,人人无不是惊得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

    太险了!

    只差一点点啊就陷在灾难中心全傻乎乎完蛋了。

    为了算计死郑居中,自己却险些先成了陪葬........那死得也冤太不甘心了.....人算不如天算,果然如是!

    同时得感谢赵岳。

    若不是赵岳紧急强迫快走,当时正沐浴阳光乐呵呵的大家不知灾难正降临,一点儿不着急离开,尤其是老通判还在那万分激动感慨,拍着摸着沧州城墙留恋徘徊久久不肯离去........必然耽误逃命时间,会无意中连累大家,大家哪还能有活路。

    还有,

    大家在心中对赵岳更多了层敬畏。不止是赵岳居然能从洪魔手中逃出性命的不可思议能力。主要是赵岳居然能早早就准确预言灾难要来,而且更能精准预知灾难正要暴发。这不是活生生的在世神,还能是什么?

    凡人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能力?

    而赵岳几乎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心有余悸,触动很深,无形中对人生又多了些感悟。这种感悟与他当初在襁褓中混沌惊讶意识到自己居然神奇的转世重生了时的感悟又不同.......但,他还是没有大彻大悟,相反的,一些执念更顽固执着了。

    既然活着,就得继续考虑活着的事。

    他面上镇定,心里却着火一样急着回家看看赵庄和祖母怎样了.....

    洪水已经迅猛淹没了盐山县淹到更南边,也冲到了赵庄那边的南山水库,赵庄东西两条水位本已经涨了不少的小河此时已猛涨成滔滔大河,这反倒成了好事,这条海船能驶入河中直接顺流而上直到赵庄.......

    紧提着口气,捏着把冷汗.......

    等看到赵庄在雨中仍然牢固挺立着似乎安然无恙,城墙上还有哨兵正笑着招手,不止赵岳,整船的人都长长松口气......

    西河上三石拱桥稳固犹在。

    浑浊的滚滚激流咆哮着从桥下奔腾而过......声势惊人。

    这条以前几可无视的小河就象无量道长当年曾经说过的那样........终于长大成了声威慑人的一条蛟龙。

    赵岳最担心的是抗震能力太差的庄墙。

    他一直很清楚这个弱点,但却连受震荡波及难免会造成的墙体细微裂纹都一时没有发现。

    这片近乎孤悬沧州海中的地带比沧州别处受地震影响的程度轻太多了。

    庄基石头底无疑再次有力保障了赵庄安稳........

    祖宗果真是英明!

    太英明了!

    庄中所剩不多的鸡鸭、守庄猎犬和马匹受惊了,但人都什么事也没有。等确信赵庄真就没受如此恐怖天灾什么较重影响,老通判不禁张开怀抱冒雨仰天大叫:“这真是天意。天佑大慈悲大能者。感谢苍天怜恤人间冷暖。”

    大喊着,他热泪盈眶,不顾庄里有优良的排水系统但地上的雨水也排泄不及也没到了脚腕,扑通直接跪拜在雨水中,对苍天郑重行三拜九叩的祭天大礼。

    赵岳连忙扶起失态的老通判。

    老头这么大年纪了可经不起如此反复折腾,可不能有个好歹。

    他几乎是拿命换,冒那么大险好不容易才救出来呢.....

    可,没等他张嘴想再安慰开导几句老通判,李助就冒雨奔过来了,不顾老通判在,直接一把就走了他。

    “老太太都急疯了。你还在这瞎磨蹭.......”

    李助怒骂着赵岳,催促赵岳赶紧回家陪老太太。

    老太太要是急出个三长两短,那才真叫好事全变坏了。

    等赵岳心惊一口气狂奔回家,就看到奶奶破天荒的已经迎出来了,已迎出门老远。

    老太太是极讲规矩的人,在家向来只迎家族长辈和丈夫......晚辈,甭管是命根子宝贝儿子还是孙子,甭管是混得多威风的或出了多大事,她是决不会出门迎一点儿的,除非是晚辈战死了。如今,赵庄早已没人配让老奶奶出门迎的。

    赵岳看到祖母安然无恙,心中彻底一松,可看到奶奶如此,他又心中恻然.......

    老奶奶猛看到小孙子在雨中飞奔过来,欣喜地一把甩开搀扶照顾她的人,直接冲到雨中小跑一样急走过来,幸好事先被下人强行套了雨衣才肯放心急的老奶奶出门,这一冲,她才不至于被冰冷的雨水瞬间淋湿了怕是难免得生病。

    赵岳吓了一跳,叫声奶奶,赶紧抢过去扶稳了奶奶。

    这要是摔倒了或有个什么好歹.......

    可不等赵岳埋怨几句,老奶奶已经一把拽紧了他的手,叫声“我儿。“,稍一打量小孙子应该确实没受什么伤仍是那么生龙活虎的精神,她吁口气,拉着赵岳的手转身就走,进了大厅也没停,甩开不安的众人直接拉着赵岳去了后屋。

    老奶奶的手在不自然的颤抖。

    赵岳体会到了奶奶心中一时难消去的焦虑紧张,也体会到了奶奶的这次紧张不同于当时他从南边回家那次。上次,奶奶主要的忧虑在于是不是上天怪罪沧赵才有天灾,而这一次无疑只是在惊虑他这个小孙子的安危。

    老奶奶在家自然看不到赵岳在州城那边遭遇的一系列惊险片,也不知道赵岳为救老通判而落水差一点点儿就死在洪水中再也回不来了,但盐山县这边一度也天晴日出雨小了很多,她却是能感受到远处的地震恐怖,赵庄石头底呢都震得碗当当响,更能远远就看到那边诡异的漫天大火,这一惊可惊坏了老奶奶。

    小孙子可就在那边呢,如何能不担心........惊得心志一向坚硬的老奶奶当场差点儿昏死过去,幸亏众人开导得有力照顾得细致。加上老奶奶自己也坚信小孙子神奇非凡并且有上天保佑......

    此时,老奶奶心神似乎都已耗干了,进后屋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孙子,确信小孙子没事,她连声喃喃着:”祖宗有灵,祖宗保佑啊......“一时忘了感谢帝国新教的上帝了,只记得感谢祖宗,然后说话的精神头也没了,本还想问问小孙子这趟出门的经历,一时也没力气也没心思问了,在赵岳赶紧装出浑身轻松快活的笑呵呵安慰伺候下,脱了雨衣上了床躺下,又喝了碗及时送上来的参汤暖和着补了补心神,小孙子又安安生生就在身边待着,她这才算能阖目进入歇息。

    赵岳这次是最真切感受到老太太对他的担忧牵挂,以前还可能有表演的成分,但这次是最直接发自老太太内心。

    这一次,老奶奶抓着赵岳的手,即使是已经入睡深了也一直没放松,无形显示着她内心是如何重视和紧张小孙子。

    赵岳静静坐在床侧,看着祖母原本由灰变得黑了些的头发却在短短这点时间内又变成了一片片灰白,他内心触动而感怀.......

    另一面。

    赵岳也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父母那一封接一封电报的反复询问他到底在哪、到底有没有事、回没回家,得知他在外接老通判,无疑更惊恐担心了,电报一封比一封询问的严厉而急切。若能飞过来,他父母、女友等无疑会立马飞过来亲自看看.......

    赵庄这也鸡犬不宁。

    惊恐中的老奶奶没和那边的儿子媳妇说地震大火的事,却惊急失措下本能电报离得最近的大孙子。吓得赵公廉既担心祖母急出个好歹来,也惊怕弟弟出事了,原本要坐镇严防辽寇,却匆匆叮嘱了几句沧北防务,立即上马飞奔向沧州.......

    现在赵岳回来了,而且看着仍是活蹦乱跳的屁事没有。赵庄这的人长松口气,乐了,赶紧电报向催命一样的各处。

    赵岳父母那边接到电报后顿时长松口气,可转念还是不放心,怕这边隐瞒情况说的不实是在欺骗安慰他们暂时安稳,仍电报反复确认几遍,直到赵岳亲自交待了几句话发了过去,他女友一见只有赵岳才会说的暗语,那边这才确信无疑。

    而正飞马南下的赵公廉已飞奔到了乾宁军防区,在这接到了乾宁军洲骑的及时寻找拦截,得知了没事,这才停下了。

    这次天灾,几乎整个沧州都陷入大难,赵庄那却影响轻微,只河水暴涨.......他一高兴也不禁念叨几声祖宗英明、上天保佑.......转而想起郑居中一伙正在附近,索性没急着立即返回去坐镇指挥,转去了乾宁军本部和正心急的主将韩综聊了聊........

    灾难不是应在赵庄和沧赵家族,那么就是应在别人身上。

    赵庄和沧赵人没事了。那么有人就得有事了.......

    ...........................................

    老奶奶这一睡直昏昏沉沉睡到天大黑了才带着梦中的惊惧醒来。

    醒来瞅见亮着灯,小孙子仍被自己紧紧牵着手就趴在床边也睡着,老奶奶吁口气,梦中的情景仍残留脑海中让她心有余悸,好在一切都只是梦,一切灾难与恐惧都过去了。地震发生了,就不会再发了,至少不会威力那么可怕了。

    赵庄没事。小孙子没事。

    她牵挂的都没事。都安然度劫了。

    真好!

    灾难过去了。赵岳不再有那种心惊肉跳的不祥预感,没事需要做了,也终于一身轻松了。

    剩下的唯一还需要小小担心防范的事是,大雨洪水灌满东西两河淹到庄子里。

    这种可能也未必没有。

    够深却不够宽的西河,泻洪能力不足,河水已经上涨到只距离堤面五六米处,也就是说短短时间内西河已经水深十几米甚至几十米.....

    东河,那处当初特意建得较高的码头,在赵岳他们驾海船刚回来时已没淹在水下,河水浑浊,能见度低,却还能模糊看到码头在水下多深处,到了晚上这会却是早看不见了,洪水正向赵庄这面的缓坡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漫过来。

    为以防万一,海船就停在庄边。

    为了防止洪水迅猛上涨淹没系缆绳处,定船的缆绳和锚绳两条缆绳长长的直接系到了高坡处的两块大岩石上。

    那两处岩石在早前也是防洪水系缆绳的地方,特意磨了光滑凹槽系缆绳。只是赵岳父辈这一代没经历过那么大的洪水。老奶奶嫁到赵庄也从没见过,如今却是再次起作用。船上只要安排人值班根据情况时不时绞紧缆绳,把船随洪水上涨不断移到赵庄这边就行了。缆绳是尼龙绳,够长够结实,不是以前的麻绳什么的草绳子,不必担心意外断了冲走船。

    把船尽可能靠近赵庄这边的岸边也是为了方便万一时,赵岳能把祖母更方便安全转移到船上避难和逃走。

    接下来,大家都没事了。轻轻松松的等待天晴就得。

    只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地震、决堤,灾难后,雨却没想像的三两天后就很快停下来,还是下个不停。

    这场雨灾是直直持续了近五十天才结束。

    这无疑进一步极大加重了灾情。

    有逃得过地震、决堤的却难逃长时间的连绵暴雨危害补刀。

    就连得了赵岳提醒而及时躲到了高高的盐山上的极少数有心的原沧北土豪士绅也到了没逃脱天灾惩罚。雨水泡透了山体,造成无数处山体突然垮塌滑坡......沧州曾经经济极度发达而人口极度密集,平地几乎无处下脚,盐山上也有不少外地人落脚,在山上建了房子开了菜地,大多从事山上养猪业,为众多人口所需提供肉食来赚钱,也极赚钱,因为他们发现山上一片片的是他们不认识,猪鸡什么的却爱吃的野草,有近乎无本的买卖干.......逃到山上的人就是住到了这些房子里暂时落脚悠哉避灾,再次享受事实也属于沧赵带来的好处,心里还能尽情嘲笑咒骂沧赵傻比,谁知却房倒山塌,全活埋在山里。

    建在盐山上的房屋,无论是木头的,还是夯实土胚的,全在雨灾中毁灭了,甚至连盐山都被削低了不少。

    水火无情..........

第246节雨中奇遇、遭遇

    盐山之难,赵岳这边是不知道的。

    祖母的身体也让他放下了心。

    老太太天生的身体素质底子确实是好,抗折腾。这也许是老天在她年幼承受了太多不幸中给的一点补偿。

    老奶奶没了心事,养了养缓过劲来了,精神大好。

    她认为沧赵家族度过了大劫考验,从此家门会格外平安吉祥顺利。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儿孙有福。她也是有大福的。

    那么,此次灾难和历险,也就可以理解为是种变相的好事。

    在这种心态下,她即便知道了小孙子为救老通判差点儿没命了的可怕,也再次大度没迁怒怪罪老通判老糊涂不知险,反而也劝慰了心中仍然愧疚不安的老通判,亲亲热热招待,天天一块闲拉哌聊天......谈古论今,说说子孙事,说说笑笑。

    都是老人,都有不一般的坎坷经历和见识,也都有好儿孙,也有些共同语言,随便有聊。

    她的态度无疑让老通判的心终于逐渐安稳下来。

    海船上的人在无聊中却是突然乐了。

    他们无意中发现河中时不时有巨大的淡水大鱼出没。这就有事干,有美味也有乐子寻了。

    赵岳惊讶于捕获到的大鱼之大之多。

    这些罕见的大鱼不可能是洪水从别处河中卷来的。

    瀛、沧这样的大河长年被渔夫捕捞,也没可能有什么鱼能存在到长这么大个。当初十几年人口那么多,盐山中的野兽都几乎被抓吃干净了,何况是便利捕获的河中物。当时绝对是捕捞过度。就算有稍大的鱼也早捞干净了。

    这些鱼只可能是南山水库中的土著。

    谁能想到面积不算小却也绝不能算大的南山脚下水库居然藏着这么些大家伙。定是水太浑浊,又连绵雨,水中太缺氧,这些大家伙憋得不得不出水面透气,结果却被表层更急的洪水冲出了水库,身不由己到了东西两河中挣扎。

    正好庄中没多少肉食可吃的,这些大鱼却是及时的肉食供应。

    不可错过。

    在家闷得慌,赵岳也乐呵呵加入了进去。

    海船上的鱼叉是钢铁带缆绳还有大倒勾的,正是航海捕获海中大家伙,此时正好用来对付卷在洪水中的大家伙。

    众人中以老船长的叉鱼水平最高。但比老船长水平更高的是赵岳。

    赵岳目力过人,在雨幕中也能看得较清,力量和准头则更不是老船长能比的,收获更多更大,好不乐呵。

    一次,他察觉到水中不远处有一抹金黄出现,倏忽就不见了。

    那必是一条金黄的极罕见的大鱼,赵岳顿时精神一振,仔细留意,终于逮到了机会,两柄鱼叉几乎同时出手命中。

    果然是一条金黄大鱼,罕见而生命力强悍,若是木柄叉能被它折腾断了,若是这艘船不够大或是吃水浅的河船得被它拽翻了,拽着钢叉缆绳在滚滚浊流中折腾了近二十分钟才力尽消停了。

    小心翼翼拽到船边一瞅,好家伙,这多大一条啊,居然是条金鲤鱼,这得长多少年头才能长成这样。

    十几条钩杆急忙下去钩住,和两柄扎极深的鱼叉一起收,还加上网兜相助,才总算把金鲤鱼弄上了船。

    捞到船上平放着再一瞅,不禁又是一阵惊叹。

    这家伙居然能长到一丈多长,成年人抱不过来,浑身金灿灿的,还没死透,巨大的鳃还在合动.......

    ”这,这得活了上千年吧?莫不是早成精有灵了?“

    众人一阵的诧异惊叹。

    这太罕见了,没听说过中国这出现过这么大个淡水鱼,何况是这么金光灿灿的鲤鱼。

    有个家伙甚至怀疑这不是鲤鱼,而是龙,至少是要化龙的鲤鱼。

    说这话的自然挨了个脑崩。

    然后嘻嘻哈哈就变成了赵岳神勇屠龙的传奇神话了......以至于后世的野史中也有这一条奇闻逸事广为流传。

    赵岳被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有些惊奇。前世的美洲,他知道有这么大的金鲤鱼,鲤鱼在美洲没有天敌。中国,他确实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任何鱼也不可能有机会活到长这么大个,十几亿张嘴吃呢,盯上什么,什么吃不干净?

    大鱼总是不会很多,光靠这么冒雨模糊在船上叉是弄不到多少河鲜食材的,不够庄上以能吃的青年汉子为主的五百多号人消耗的。在东河从船上撒网,在浑浊激流的水中也捕不到多少鱼,而且极费劲,甚至凶险。

    庄上汉子们灵机一动就在西河桥上下大网,几张网下去几乎堵住了桥下较窄的整个河面。这下收获就惊人了,而且极快,不一会儿就感觉网满了。拽着网缆从桥上挪到坚固的石岸边以滑轮吊拉上来,一网轻易上千斤,这还是下的大眼网,什么河物都有,鲤鱼、草鱼、鲶鱼......还有罕见的大泥鳅,更稀奇的是居然还有本是从污泥中才能捞到的大大小小河蚌以及老蟞。有的河蚌有车轮大。从中也能看出这场洪水的威力之可怕,居然把水底泥中的河物都搅出来或憋出来卷走。

    这活,赵岳参与了几次就没兴趣了,一些事电报和大哥勾通后,对梁山部下做了布置,然后没事了就和父母那边交流交流,逗逗小妖妹子和数个侄子侄女,说说这边的趣闻奇事,和女友煲电话粥一样以电报调情,双方投入到有时深更半夜的都还舍不得停止,赵岳有种热恋的感觉,恍惚又回到了前世的当年初相逢,唏嘘不已,姻缘聚会也许真天注定。而她女友可不是无神论者,是很坚定的上帝信徒,前世就盲目坚信她与他的结识与意外相吸相爱是上帝的安排并祝愿过的......现在更迷信确实是这样了。她这个念头也确实任何人也无力反驳。若无上帝的安排与祝福,你试试会和爱人一同转世再.....

    然后,赵岳遇到了更稀奇的事。

    这天早晨,汉子们吃饱喝得了,闲得无聊,精力过剩,又兴致勃勃照常开门捕鱼,走得快的突然看到城门前方大雨中的地上似乎盘横着两个大东西,黑乎乎的,雨幕中看不清,但感觉到肯定是活物,因为城门开动似乎惊着那物也动了。

    因为担心是北边老林子里跑来的野猪什么的野兽,好奇并戒备的小心翼翼走近一瞅,看清了,也惊呆了。

    赵岳正陪着祖母饭后溜弯说笑,随即也被惊动了,此前连罕见金色巨鲤鱼事件都丝毫不以为意的老奶奶也惊讶了,抑制不住好奇,由赵岳伺候上马车,忽隆隆一帮子内卫和几个伺候老奶奶的女人都冒雨跟过来瞧稀奇。

    当赵岳真真切切亲眼看到实物后,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令人稀奇到震惊程度。

    那两东西是淡水中的蟞,注意,不是海里的乌龟,却居然大得惊人,一大一小,大的这个差不多有八人坐八仙桌那么大,那微微探出的脑袋篮球一样,丑陋而显得狰狞恐怖。小的也不小,只是相比大的小不少,但也有成人合抱大,都是乌黑的。瞧瞧它们微微探出的大爪子,可以确定极锋利而有力,相信在水中象猛虎一样撕开一个人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赵岳前世少年时在老家天旱露了大面积淤泥底的水库中曾亲眼见过一个奇怪的印迹,有经验的人说那是一只巨蟞趴过的地方,仔细看看确实头、四肢痕迹俨然,轮廓很清晰可确定,其大当时把赵岳震惊得不轻,比眼前的这只小的还大点,但和眼前的大家伙比还是差远了。

    这大个的也太大了,趴在那简直是辆造型扁扁的乌黑坦克一样。

    这两奇异大家伙对围过来看稀奇的众人很警惕,却没逃跑,只是微伸着粗大的脖子留意着周遭举动。

    有年轻水手兴奋道:“这么大个,这么长年头的,一定大补,就象成精的万年人参一样,吃了还不得增寿至少几百年?直接成仙也未必不能啊。”

    这么一说,汉子们顿时亢奋了,这就准备动手收拾了,好给老奶奶和国王王后等进补,当然他们也能沾光吃点汤.......

    赵岳瞪了那水手一眼,笑道:“吃它?”

    “这么老的甲鱼,肉老得象石头,你得多好的牙口能享受了它?你以为你老虎啊。“

    ”还增寿?“

    ”我看你牙得先咬崩了。没了牙咀嚼享受天下无数美食,干看吃不了,只能顿顿稀粥,看你怎么增寿,确实能早升天。”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水手不好意思的摸摸寸毛脑袋。

    老奶奶也笑了,却对赵岳和李助说:“孙儿啊,助儿,依我看呢,它们活太久了,不是精也有灵了。这是大水地震洪灾闹的。它们在水库里也待不稳了,知道咱家这才是最安全最吉利的,就到这来借光避难了,还知道规矩,不过分靠近庄子免得猛惊到咱们,就趴门前稍远这老实等着,让咱们开门出来就能发现它们,又不会堵了咱们的门反成了凶兆。”

    老奶奶这么一说,意思大家都明白,却也被说得信服而开心,确切的说是大家愿意听这种话并最愿意相信这个。

    两巨型甲鱼如此就幸运逃过了人类贪婪的屠刀。

    瞧够了稀奇,有人拍了照,众人也不再围观,散去又忙乎捕鱼什么的了。还把捕到的一些鱼丢给甲鱼吃。甲鱼似乎也很饿,想必以它们之庞大强悍在洪水中捕食也太难,不但不怕、不逃,不警惕抗拒,还吃了不少,就那么整条鱼的撕咬吞吃,再大再老的大鱼也照样能轻松迅速吞噬掉,那情景很......渗人,比观猛虎进食还可怕很多倍,主要是头大而太丑.....

    吃饱了,它们也不离开,就那么安静趴在那一动不动,在以后的雨天里,也不知它们晚上是不是会离开返回水里,反正第二天总会发现它们并排还是在那个地方静静待着,并享受着人类给的河产,似乎也不挑食,什么肉都吃........

    直到有一天它们在吃饱后忽然慢慢转身离开,不是就近下东西两河的水,而是一直往南去了老远的水库那边钻进了水从此再没见着踪影。老奶奶知道后绽颜笑道:“灾难终于过去了。天要晴了。又能正常过日子了。”

    结果,当天傍中午,雨就突然停了,久违的太阳笑艳艳的出来了,并且天气终于真恢复了正常。

    雨天这些难熬的日子,赵岳和庄上的人却过得很轻松开心。

    这边开心。郑居中那边就不开心了。

    自那天丢下老通判顶受罪,离了城,郑居中一伙在雨中艰难跋涉了十几天才赶到了区区上百里外的乾宁军防区,路实在是太难走了,简直是一步一陷,何况拉着粮食车。

    途中原本可方便用的众多无人村镇房屋成片成片泡塌不见了,只有少数砖瓦宅铺和赵公廉玩新马政及加强沧北商务流通时组织动员民间建的一系列大型车马店可用来住宿,偏偏这些所有可住处的门窗都奇怪的不见了,屋里能灌进风雨来......

    可用做烧柴的弃置桌椅板凳破席子......也没有,被此前返回沧北的僧人烧饭先用光了........到处都是湿的,生火做饭是巨大难题......

    这一路把郑居中一伙折腾得真够呛,等到到达目的的,连坐马车的郑居中也是浑身湿泥巴,全队人半条命近乎没了。

    在这期间,从没遭过罪的花花老公子郑居中被折腾得,也是委屈得不禁老泪纵横,满肚子火气,就暗骂赵佶,明骂沧赵和朝廷大佬们,却是不能走回头路,返回沧州城待着也得遭大罪,不如咬牙坚持到北边晴朗正常处才有得舒服享受........

    乾宁军这也比较多雨,但却大体属于气候正常情况,晴天多,至少没连绵不尽也不知何时是尽头的阴雨天。

    结果,吃尽了苦头挨到了,他们欣喜终于看到了前边的天晴日头美景在了,却刚兴奋地拼命钻出雨雾,人马一个个湿泥猴子或地狱钻出来的恶鬼一样终于又站在了可爱的阳光下,就被乾宁军两位巡哨游骑给拦住了。

    此地是在刚进入乾宁军防区仅仅四五里处。

    而两乾宁军骑兵可不管郑居中多大的官,粗暴厉声喝止前进,并要郑居中一伙立即退出防区回应该待着的沧州去。

    两个卑微小兵崽子居然敢呵斥当朝二品大员以及石符练这样的地方高级统制武官,居然这么大谱和威风敢以二人之力阻一军.....气得本就遭罪折腾得一肚子火和委屈的郑居中、石符练只恨不能立马亲手杀了这二人,却是不能,更不敢.......

    乾宁军训练有素,可不是沧州烂军,尤其是骑兵个个胆大敢战,哨兵也有预防敌袭时迅速通知别处的方法。若是敢杀一个,就会转眼招来一群附近的骑兵游哨,然后是更多的驻军扑上来凶猛报复。

    这里是乾宁军的地盘。

    去年擅自进入沧州,乾宁军尚且敢肆意猎杀沧州军,何况是在这......

    郑居中想厚脸留这避雨,就得老实低头装三孙子。来不得丝毫强硬,否则就不是避雨的问题了,只怕皮肉得受刑。

第247节野望——吃掉赵庄就命有大富贵

    郑居中强忍着委屈和怒火,放下架子苦苦哀求两小兵,最终还是得以留下了,却只能待在也雨水淋漓的乾宁军南边境三里内继续遭罪,但这已经比在沧州好受多了,起码能看到太阳,能看到时不时的雨停天晴,不是总绝望的泡在水中。

    但他们的苦头离吃完还早着呐。

    乾宁军严令郑居中一伙不得偷窃这里的菜,哪怕是拿了一片丢弃的烂菜叶也不行。

    沧州军来时吃的主要是朝廷配给的盐菜。

    那极难吃,能咸死人,还发黑发着一股子怪异刺鼻的臭味,就是顶盐和战时凑合下饭用的。别说是娇生惯养富贵老花花公子生活中泡大的郑居中了,就是沧州军卑微小卒粗汉也吃得难受如上刑。

    来时十几天凑合吃它,早已受够了,却在乾宁军这连破菜叶都不准沾光一点,这完全出乎郑居中一伙的美妙期盼......

    当然,郑居中和开国勋贵家出身的石符练岂是肯忍受吃苦的,又岂是肯那么老实听话的。

    不给菜吃?

    不让沾半点光?

    花高价钱买都不行?

    那就真去偷。

    瞅机会就派人散去各处,一处少偷点,积少成多,就算不够全军吃的,至少先得保障郑、石二主官以及大将们吃。

    可惜,允许停留地一带也是无人区,离北边最近的一处处和尚村也至少五六里远,去这么远偷已经很不方便了。派去的兵有去无回,在鬼鬼崇崇偷窃中不是被乾宁军监察哨发现,就是被和尚村的看菜地僧人发觉,结果都一样:死。

    回来的只有乾宁军一言不发冷漠送回来的一颗颗血淋淋脑袋。

    本该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僧人比乾宁军将士更凶狠,看到乔装的沧州军卒窃贼就会满村僧人棍棒轰隆一下全上来打,过年一样亢奋疯狂的打,根本不容分说,不容辩解,不给装可怜求饶机会.......总直接当场活活打死。

    由逍遥自在享众生供奉的神圣群体突然成了自力更生自己吃自己的贱农,没有自由,还得在边关承受刀兵凶险.......这个心理落差太猛烈太大,对这个特殊群体而言简直是下了地狱一般,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愤怒火,又憋这么久了,结果居然还有人敢来偷窃他们辛苦种植的成果.......向来习惯只有他们免费享受别人血汗的份,哪有别人白吃他们的份......再者,沧州军四千多人到来,若是大度宽恕讲慈悲,等于纵容偷窃,会让僧人自己没菜吃.....敢从佛爷口中夺食?打不死你这些孽障。

    郑居中他们就悲催了,菜毛也吃不到,又不敢真动兵去硬抢,否则乾宁军必会残暴杀来。

    唯一的办法只能四处挖野菜吃。

    可是此时已进入夏天,野菜早开花老了。但这已经是能吃得到的新鲜蔬菜了,不用捏鼻子忍恶心强吞盐菜。

    如果说这还可以忍受,却还有更要命的。

    郑居中一伙万万没料到连绵阴雨会一直下这么久。原本很乐观的粮食就不够吃了。

    省下军马料粮食挪作人吃,马可以吃到处都是的茂盛野草,人却是不能靠吃草活着......

    郑居中一伙也不是愚蠢草包,也预防雨天期出乎意料的长,也猜到乾宁军九成九的不会支援他们粮食,到了目的的后不需要体力了,平常就减少了军卒的饭食供应量,一天两顿和着野菜六七份饱。后来就变成一天只一顿了,而且不管饱。

    等到后来,就连郑居中都不能任性一天两顿吃饱,又上月的没正经菜吃,着实熬不住了,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并且心生绝望的时候,天却突然.......晴了。

    负责侦察的骑兵有气无力回报:沧州大雨应该是全面停了。天气应该是恢复正常了。可以回返了。

    太好了。

    郑居中喜出望外,不禁心想:我郑居中是有福气的,受老天庇佑。老天看我即将陷入无食绝望就赶紧收了天威阴雨.....

    这回不用乾宁军驱赶,沧州军也打起精神迅速行动起来,自己就积极滚蛋了。

    盛夏时节,雨一停天就变成了另一副淫威面孔:晴空万里烈日当顶,而且格外显得酷热难耐,但蒸发很快,地皮很快变得坚硬干燥了,但大地被泡得太久了,地下却还是极深的松软甚至稀软,看着干燥结实的地面一脚下去却往往陷进去,郑居中一伙又得遭罪得叫苦连天了,好在回去时没多少粮食负担拉着,多余板车也丢下了或劈烧饭了,相对轻松了不少。

    郑居中却半点儿开颜不了。

    他也享受不得了。

    马车轮子掉了两,在泥泞跋涉中捌烂了,修不了,无奈只得弃了马车也骑马,戴着代表权威体面的知府长翅官帽,顶着毒辣太阳一路煎熬前行,晒得恍惚如灵魂出窍成了仙,却不能停。

    粮食快没了,稍一停滞耽误就怕没机会活着回去了,都得饿死在鬼影都不见半个的半路上。

    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挨到快到沧州城了,郑居中等都有了精神。

    呼——,总算熬到头了。老子有福,好日子还在后边呐.....心情正大好时,不料猛一个晴天霹雳打来.......

    “大人不好啦。”

    负责前面察探的游骑队长满脸惊恐古怪地对郑居中和石符练失态大叫,那神情如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惶急下连对长官最起码的尊卑礼节都忘了行了。

    郑居中是士大夫名家,最重尊卑体统,刚开颜的黑脸一沉更黑了:什么大人不好了?你这贱夫着死呐........

    平常眼很尖的队长此刻却似乎没发现长官愠怒恼恨的如死人脸,只顾失态大叫:“城,没了。大人,沧州城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城怎么会没了?它又没长腿,不是活物,还能没人看着就自己跑了......”

    郑居中皱眉和石符练相互看了一眼,没听明白,都是一脸迷糊.......

    他们在乾宁军那边对这边的地震、洪灾、滔天油气大火一齐发作都一无所知所觉,到现在也还不知沧州之灾。

    这不奇怪。

    他们也感受到了地震时的震动,但灾难要发生时泄露的地气并没有影响到沧州北部以及乾宁军这的天气,北边看到和感觉的仍是沧州这沉浸在到处是连绵的雷电大雨。震感,郑居中一伙感受并不强烈,他们只当是惊雷造成的地动山摇,只会遥视南边茫茫阴沉雷雨苍天,在饥饿暴躁.......却又不敢做什么的恶劣情绪中忍不住厌烦的恶狠狠咒骂几句.......

    至于沧州的冲天大火,郑居中这边也丝毫看不到。

    隔着遮天蔽地的几十里大雨水幕,隔着上百里远呐,能看到什么?

    还有,他们在返回途中看到的其实是地震造成的大量车马店等不怕雨的砖瓦房也成片成片倒塌了,他们也不以为意。大雨太久,地基泡坏了,承受不住砖瓦房子,也塌了呗。反正也没人住,无人区,塌了就塌了。

    当然,就算有百姓住,死了人,还面临以后的生存困难,以他们的德性也不会真当回事。

    他们只关心自己。

    其它都是别人的事,是国家的事,与他们无关。

    还有遇到的淹过来的一些地方有洪水,他们也只当是雨太大太久形成的一时消退不了的大大小小的河一样地表流水。

    有人想到过是不是大河决堤了,郑居中就想到过,但也不当事,甚至有畅想,盼着.....心情一度很美。

    这么大的雨,出现决堤很正常。

    这是天灾天威,不属于他的治理责任。

    再说了,沧州几乎成了无人区,决堤也没事。

    那些住在零散各处的几千沧北倒霉民死不死的不关他郑居中痛痒。

    追随沧赵家族聚集在赵庄附近谋生的那十几万人若是全死在决堤中才好了。

    全在洪水中绝望挣扎,看他们一心信奉、拥戴和依赖的强大沧赵家族对他们在惊涛骇浪中惊恐悲怆呼救却同样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沧赵照样不是指望反是让他们陷入绝境的灾源,全在最深的悲苦后悔中死光了才好。叫你瞎眼追随沧赵.....

    当然,更好的是赵庄也毁灭在决堤中才是最美妙,最完美,最让人开心的事了。

    赵公廉那强悍该死的祖母老太婆死没死在如此大雨天灾中呢?

    但愿在大水中早悲惨无助死了。

    连满庄残存的赵庄旧部一下全死光了,从此绝根了.........未必不可能啊。赵庄可是夹在两河之间,一发大水.....嘿嘿.....

    因此,对遇到的洪灾迹象,郑居中、石符练和将军们不但不惊慌着急,反而有企盼,当调剂精神的话题笑料......

    至于沧州城,他们半点儿不担心。

    “城在地势较高处,又极高大坚固,坚固程度只怕不下于京城,不是闹点大水就能威胁到的......说起来这还是赵公廉的功劳,在当政的短短时间内大力重整了城池,砖头水泥一个劲的上,极大的加强了坚固程度,能更好的抵御辽军侵犯,却没捞着享受几天就撵去沧北守边重新开头吃苦去了,倒是便宜了我等有大福的享受了现成好处......就是此次雨水淹得遭罪,城中没法住,却也没用我们遭罪。全忠君爱国的硬气傻瓜老通判代我们承受了.....哈哈”

    郑居中等都是美滋滋如是想,在眼看就断粮了的困窘危急路上也没忘了想一想这些乐呵乐呵。

    只是,现实总是骨感的让人失望。

    郑居中、石符练急慌慌快马奔去了沧州城应该在的地方。

    眼前却是一片茫茫大水,哪有城池的影子。

    那么大,那么坚固的一座城池居然神奇地真不见了?

    因为茫茫大水阻挡着,郑居中他们连靠近看看都不能,只能远远看着,一个个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儿,再一想,没错,那应该就是城池所在地呀.......熟悉的路没走错,正是通往沧州城的.....

    那么,城哪去了?

    难道已经可以确定的大决堤闹洪水真能把那么可靠的坚城也毁掉了?

    仔细再瞅瞅,眼神好的,远远的模模糊糊发现了在大水中还挺着几处孤单直指天空的黑点或黑片,那是残存的没陷到地底下去的几处城墙残垣断壁。能还存在,归根到底仍是赵公廉当初重整得结实。否则早冲塌在当时的大水骇浪中。

    有了这些残存特征,郑居中等再不相信现实也终于确定了:沧州城真不在了。

    那么,唯一能指望的城中还有不少的救命存粮也跟着没了。

    这下可是真要命了......

    这下是真慌了,再无一丝镇定。

    因为,指望别处,比如河间府,能及时送来救命粮,也绝无可能。

    根本无法派人出去通知别处赶紧来支援。别处官府如何能知道沧州官府惨遭天灾的祸害正陷入绝望?

    往西,陆地,一片片一条条河一样的倾泄奔涌洪水层层截断了路,出不去。能去的却是辽国的莫州。没水的地方也泥泞陷车不是能运粮来的。船运?也不用妄想了。如此湍急的决堤洪流,河船若是敢来,唯一下场就是冲出河道.......毁灭。

    再说了,就算勉强能试着运粮来,宿太尉也不会办。

    郑居中很清楚:宿元景本质是和他一样的士大夫,形象手段不同却本质都是虚伪混官场的儒教高手,却看不起他郑居中这样的,甚至内心深恨他搞烂了沧州把宿元景也拽下地狱般煎熬中,怕是巴不得他早死.....如此,怎么会有积极来救他......

    若是换作是童贯、高俅或张邦昌陷入这种危难,宿太尉肯定就有积极性了,会不惜代价地来尽一切努力相助。

    客观上讲,宿太尉也只是战时对沧州军有管辖权,其它方面是没关系的,只负责监察高阳关路各州府动态,没有任何权力插手干涉沧州的具体事务,也就是对沧州没有必须担负的天灾时的救助责任,救是人情,不救是应当的。救助是朝廷的事。动用河间府的官粮救济别处州府得先向朝廷报备批准了才可,否则就是私动官仓的违律罪重,可抄家杀头。

    ......................

    郑居中急红了眼,西不可去,急去泥泞洪水艰难却勉强可行的东边那寻路,想绕道得到出路活路。

    结果,他们更惊骇看到的是清池县城也不见了,而且这一带消失得比沧州城更干净彻底.....全陷下去填了油气流失后形成的地下空当了,往日旧貌点滴无存。若是郑居中等长着能透视茫茫浑水的眼,就会惊骇看到县城及一带出现了诡异的大坑,被洪水卷的大量泥石杂物上月长时间的不断冲填,坑才不深,但不知底细冒失进入,一脚踩空,骑马也得陷死里边。

    这种诡异的坑,别处还不规则的有几处,有大有小,却在决堤修不好,洪水未退的时期内全是藏在水下等待吞噬人命的魔口。一批批在各处涉水探路的军卒和骑兵就是这么稀里糊涂死在里边的。

    至此,郑居中等在极度惊骇中才回过神了,不禁大叹自己真是命大.....原来是地动加暴雨决堤啊,幸亏撤离了州城,否则全得稀里糊涂死在城中,留守的老通判指定是葬身.......如此看来,不忠君,不负责任地甩手离城而去反而是符合天意的,应该的......当傻子忠臣果然是没好下场的,忠君爱国,首先还得是为自己.......

    石符练却是看到了出路,指着那地势高露出水面的通往南部的路,大笑道:”府台大人,咱们不必慌。“

    郑居中一看就明白了,也不禁狞声大笑道:”这条极结实的路还是沧赵当年慢慢一点点修建成的,确实可靠顶大用。嘿嘿,走,咱们就走沧赵大道去赵庄找吃的去。若是赵庄还在,在我等断粮危难下他们若敢不给方便,哼哼“

    说话间,眼中凶光大冒。

    郑居中已起了杀心,想趁机清除了赵庄这颗眼中钉心头恨。

    反正沧北军不知灾情,守边也正紧时,既不方便,不能及时过来,也没空过来。就算过来也是十天八天甚至更久后的事了,路太难走了,骑兵人马太重比步兵也快不了多少........早早干净杀光赵庄,做好手脚完全可以归为毁于天灾......

    石符练眼中同样凶光大盛,笑道:”是啊,根本不用担心饿死。实在没法子了,军中还有几十匹肥马可杀吃。雨后新出的野菜疯长,嫩得很,多得狠,做好了也可口得很,最起码能填肚子,赵庄那边野林子里还有野兽.....不愁真没吃的。“

    郑居中和众官员都大笑点头:”天无绝人之路。吃掉沧赵,就命有大富贵。我等命不该绝。哈哈........“

第248节我原谅你.......

    沿着”沧赵大道“比较顺利地南下,这一路上看到的情景让郑居中等越来越惊骇。

    陆地成众多河流,这不算什么。

    让他们首先大感诡异恐怖的是:放眼处全一片死寂。

    地上除了疯长的野草什么的不见一个活物。没有雨中出没的蟾蜍。没有雨后寻常的蛙鸣。这场天灾硬生生把这的食物链中断甚至毁灭了。这没有食物吸引,天空连常见的鸟飞过都看不到。都避灾飞到远处别的地方去落脚了。

    不见流浪猫,没有一只野狗,没有这时节最应该有的草蚂蚱.......连命最硬的老鼠居然都不见一只.......呃,也不是。

    在一处不大却怎么也有三个足球场大的高地上就有无数老鼠,却全是死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不知堆了多少层,堆叠得好高好尖好吓人,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着恶心的臭味.......这肯定是逃到这后困在洪水中无处可去,饿急了,强大的疯狂残食同类为食后还剩下这么多的.......有处地方焦黑一片,是雷电造成的,却不知什么原因造成其它老鼠也全死光了.....他们不懂水是电的良导体,高坡这一片被雷电击中,水会把强大的雷电之能传播到极远的别处,瞬间杀光全部生命。

    让郑居中咋舌的是,在鼠堆中还有蛇的尸体或残尸,大大小小各种蛇.....蛇鼠在天灾的逼迫下也得不顾一切的扎堆。

    随后他又惊恐看到了更令他咋舌的。

    一条巨蟒,展开了怕不有两丈长,大海碗粗细,长长的扭曲的身体挂在一棵树根崩了一半斜倒在水中的巨树上几个残存的粗大树杈上,脑袋在向天空伸得最高的杈上搭拉着,身体上有焦黑处,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烤焦的肉香味.....死了,无疑是雷劈的,天谴?成精了,老天却不容.......或快成精了试图渡劫飞升,却渡劫惨遭失败了,没抗得住成仙雷劫劈......

    难道此次天灾是由这条成精想飞天化龙的巨蛇引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呢?

    南方热带林子里这样的不稀奇。听说比这更大更渗人的也不少见。可是,这里可是北方,严寒之地.........不应该啊。它应该不是蟒蛇。北方哪来的蟒蛇。看看它不知在当时是冲天怒吼挑战还是雷劈得痛苦而大张的大嘴中的巨大毒牙,这肯定是条北方才有的毒蛇,就是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想不到北方也能有如此可怕大的毒蛇,居然就出在沧州这......这真是怪事太多,妖孽胡出.......

    郑居中等都情不自禁联想到了沧赵家族。

    这个家族当初是那么贫穷而处在随时灭亡的边关凶险中,却突然迅速地富裕强大了,能强大到不可思议.....这事是不是也属于诡异?是不是怪事?

    再看看赵公廉,人长得超级帅超级精神也就罢了,还聪明到政治、军事、经济....才德能力皆强悍无匹,当真有圣人降世之威,真论起来,孔老夫子也是不能与之相比的。老夫子只会说说道德的、虚的东西,对社会玩玩心眼,可没务实的本事富强国家富强万民,更不会塑造军队领兵打仗仅凭沧北一隅之地就几乎能威压辽国这样的大国强敌都忌惮不敢横行。

    他是不是妖孽?

    还有,还有那个,赵公廉的弟弟,最有名的不学无术惯儿,天下第一混帐纨绔啊,却听京城那边清晰见过真人的朝臣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小子却长得更好,比他大哥更出众更高大英武更有凌人的威势,不是想像的败家子,居然也是个武力高手,高高手,辽悍将,狗熊一样强壮有力能打的赤狗儿吓得大宋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却被那沧赵小儿一只手就收拾了,甚至只用一下子。赤狗儿在那小儿面前弱得真正不如一只鸡。那小子却似乎仅仅十几岁,还没成年.......妖孽,绝对是妖孽。

    沧州出妖孽。

    沧赵家出妖孽。

    这里胡出妖孽,到底是沧州本身的风水导致的原因,还是沧赵家族存在这的原因?

    盯着必定死得极不甘心的大蛇,郑居中仿佛从它身上突然看到了沧赵家族妖蛇甚至恶龙真身的影象,一阵毛骨悚然。

    他有点开窍了,有点想明白了沧赵的真相了,却是正走在不归路上将死前的一点微妙顿悟.......晚了。

    一切全晚了。

    就算他从此洗心革面做人并就此去向沧赵下拜虔诚认错,赵庄人也决不会饶了他。

    若不是沧赵是个强大帝国集团,若不是强大而对凶险早有周密布置和防范,在郑居中肆意祸害沧赵家族迅猛毁掉了沧州实力的恶劣情况下,赵庄人得全死在辽寇挥重兵进攻的那次坚决打击中......

    灭庄血仇如何能原谅?

    何况郑居中对沧赵家族的那种微妙感觉转眼就被他当成是受恐怖巨蛇一时的强烈影响产生的可笑联想,是错觉......是他心底深处隐藏的对沧赵对赵庄极度畏惧的反应,他更坚定了趁机毁掉赵庄的念头,杀机,报复念更强烈更迫切了几十倍。

    毁干净了沧赵老根,除掉了这个障碍,心底畏惧沧赵的心魔才能真正除去,他才能真正恢复自信,得人生大自在。

    郑居中如此相信。

    路途上也断断续续看到人的尸体,不过并不多。

    一个粗壮而面目极狰狞的满脸胡子大汉胸口插透着根折断了短短却格外锋利的粗大树杈上,挂在倒在洪水中随波起伏的大树上。若是赵岳在,会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河间府那片河边高地小村落对他挑衅嘲讽的那个地痞恶棍混混村长。

    这家伙的体力确实惊人,确实有两下子,居然能抱着大树在洪水中漂到沧州这么远,但最终还是这么惨的难逃一死。

    那里,被洪水淤得极平坦的地上诡异霍然露出一只张着大手朝天使劲伸着的胳膊,胳膊以下是看不见的,全埋在淤泥下,仿佛是一只恶鬼正愤怒挣扎着想冲出地狱来到人世间........

    头皮再次发麻。

    ....................................

    这些死尸其实主要是河间府那边淹死的人冲到这边的。沧州这死的基本都迅速冲到海中去了。河间府那边不听赵岳劝告死掉的数千男女,随着怒吼奔向大海的滔天洪水激流也绝大多数冲到海中去了。他们都是离大河太近了......

    数量最多的老鼠,还有蛇等其它动物,尸体也多是冲到大海中。剩下的多是永远封没在地下了。

    来到赵庄附近一带。

    这有十几万人聚居,想像的本来应该看到很多人影或是尸体,却也同样没发现几具尸体,更没看到半个活人。

    目光所及之处,这边和北边一样,密集的房屋村镇一片片毁灭甚至彻底不见了,沧赵家那些工厂城堡,包括离赵庄最近的那一座巨大坚固城堡也全塌在厚厚的淤泥中。

    这边,除了漫漫原始山野中偶尔传出来几声野兽吼叫,仍然是渗人的死寂无声。

    郑居中等却喜动眉梢:看来赵庄这边也难逃天灾灭门大祸。这真是上苍有眼,大喜事一件......

    至于死十几万人却没看到尸体痕迹,显然是洪水太大冲到大海中去了,就象此前在别处看到的一样,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不知赵庄到底灭没灭了.......

    郑居中亢奋下都忘了饥饿之苦之忧了,立即喝令精细骑兵哨探奔去小心先侦察个明白。

    侦察回报的结果让郑居中有些失望却也有些庆幸。

    赵庄没灭,更没神秘悄然消失在天灾中,就象以前反复经受辽寇袭击后一样,它仍然无言却坚硬骄傲挺立在那。

    斥侯从树林小心翼翼潜伏过去就近观察,看清了庄西墙,惊讶发现,这貌似没经历恐怖天灾一样城堡丝毫无损,只是被大雨冲刷得往日往年积累的血战残留城墙上的血迹全不见了,城堡变得极干净,却多了点威严厚重或沉重味道。

    庄中有炊烟,有人还活在这里,但应该没多少人在。

    进出庄子的没多少人,并且一个个表情凝重甚至是悲伤。猜测庄里不过几百人,与以前大体掌握的赵庄残存旧部和吸收的极少数能住到赵庄的人加一起的情况相符。

    四周也没看到一个人住。没丝毫居住迹象。

    只东河东那边的田地上看到些人影,可能是在忙着灾后抢时间补种些成熟时间短的秋天能收获的庄稼或蔬菜什么的。

    郑居中和石符练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追随沧赵在这边生活的沧北十几万百姓在特大天灾的突然袭击下果然和别处同样措手不及.....全湮没了,都随滚滚洪水没影子了,永远消失了......只高地赵庄里的人幸存了下来。

    这真是太好了。

    之前,还担心若这些百姓没死或死得不够多,会直接成为铲除赵庄的最大障碍。担心谋杀赵庄会根本无法实行......白白错失这次天灾恩赐复仇的最大良机。

    心里有数了,一切担心的障碍都不在,那就放心大胆的干吧。

    郑居中等精神大振,不愿再多耽误片刻,立即全军急奔赵庄。饥饿的肚子也不容他们拖拖拉拉。

    闯过石桥时,郑居中在马上看到了过去只是条完全可忽视的小溪的小西河此时成了条凶恶巨龙翻滚着深不可测的浊浪紧贴着桥洞底咆哮急奔而过,波涛拍打着嶙峋高耸的石壁发出阵阵刺耳的轰鸣.......情景很渗人,他不禁又骇了一大跳。

    微不足道的小虫子在天灾中猛变成了能随意吞噬无数人命的巨大恶龙......这是幻觉,是太亢奋太紧张了.......不用怕。

    郑居中如此安慰自己,随队伍赶紧过了桥,来到庄前。

    庄门紧闭,显然是已发现了官兵扑了过来并且不怀好意。城上却不见一个人影。没动静。只有几声凶暴的狗叫。

    石符练是勋贵将门开国高门子弟,从小就骄横惯了,到了沧州却憋憋屈屈吃了太多苦头和意外惊吓,如今更落得面临饿死的下场,他内心里其实比郑居中更恨赵公廉和赵庄的一切。

    到了今天这地步,他突然也开悟了:自己会遭遇那么多不幸,会有今天的失意甚至绝望,完全是赵公廉当年有意设得局......

    当时赵公廉调任沧北,完全能说了算带着他在沧北继续轻松白沾功劳混资历,那时赵廉可是皇帝最寄予厚望的宠臣啊,皇帝能答应的都会痛快答应,可他却不肯带着他混了,还说是他已经历练出来了,能独挡一面,不带走他是好心留下他独立统军镇守局面已大成的沧州更容易出功绩也安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留他照顾保护赵庄,这是信任,是心腹待遇......

    可实际呢,他留在沧州纯是顶缸操心受累遭罪受惊吓煎熬,被皇帝和自大草包郑居中逼得操纵的,出尽了力却屁功劳没有,反而越干越惨,如今成了朝廷眼中的典型废物、笑柄,成了弃子,别说光明前途,就是后路都看不到一条好缩回去混的,完全是一片黑暗.......这都是狡诈无情的赵廉搞鬼,是在玩弄他愚蠢......可恨,太可恨了。不灭其满门,此恨怎消?

    他这么顿悟的,就没想想他若是不和郑居中沆瀣一气作尽恶,不是见利就钻见风使舵当无耻墙头草,不是自负出身高贵骨子里压根儿就瞧不起沧赵,不是贪鄙无比和其它官场野兽一样也想吞噬沧赵利益而且更狠毒卖力........他怎么会有今天。

    不是赵廉没给他机会。

    当初是设了局,但设的局也不是只有坏下场。

    他即使能力有限也完全有机会成为沧赵帝国的将领,有机会引领石家加入海盗帝国幸运逃脱宋国大地这的末世杀劫,可他“睿智”,翻脸无情坚定选择走了另一条路,露出勋贵将门高门腐朽子弟真面目,享乐、捞钱、等升官.....没抓住机会苦练成才干点人事,只成功发挥了无赖特长当坏蛋,当得曾经极痛快极欢乐,只看到了害人却能得的无限美妙前景。

    自己走错了路,技不如人,玩输了,倒霉了,却只怪别人耍了他害了他。

    不堪者总是这样。

    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欠他的。

    他怎么做怎么对不起人却都是对的,是理所当然应该的,甚至是正义符合大局的。

    石符练不会怪自己,所以现在只会比恶毒亢奋的郑居中更迫切更果断毁灭赵庄,大手一挥就想喝令部下立即进攻。

    这时,城头上突然出现个人,正是赵岳。

    天蓝色短袖娇衫,黑色薄长裤,黑腰带.......完全一副西历二十一世纪的夏季少年寻常打扮,清凉帅气洒脱,没穿这时代的武士服,没戴帽子,也没彩彫包头,就那么直接亮着短到不能再短的板寸头,也没带武器,似乎不知凶险,没准备迎接打仗。

    郑居中和石符练等官员都瞬间死盯住赵岳,第一时间都知道此人必是久闻其名却身为沧州官府人员甚至父母官却硬是不知真面目的沧赵纨绔赵老二,看到赵岳如此装扮,也都不禁嗤笑:草民着装!赤膊不顾斯文体面,毫无富贵人家子弟应该有的气质......草民就是草民,就算曾经极度富贵过也终究是草民习气,难登大雅之堂,不合时代风俗,合该灭门而亡。

    赵岳对这些人的嗤笑不以为意,面无表情淡然地扫视着这些奋力向不归路上狂奔的......蝼蚁。

    赵岳的居高临下俯视让郑居中很不舒服。

    赵岳的冷静镇定让郑居中心中警惕。

    石符练等官员也是这感受。

    说到底,他们虽然恨不能立马把沧赵满门踩在脚下尽情羞辱,再在沧赵悲惨求饶中冷笑着挥刀全杀掉,却心底还是畏惧不已。毕竟赵庄的威名恶名是实实在在一次次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这又是赫赫有名的绝地,辽军口中的死地,除了辽军和海盗破过以外,从无败绩。而终于攻破了赵庄的辽军是以重兵碾压,死太多人才得手的,到了还是全死在了这。

    赵庄,太神秘可怕了......

    石符练下意识气势一怯,眼珠子一转,策马微靠前高叫道:“赼岳,速去通知你祖母一声,知府大人亲自来访。”

    赵岳却丝毫不搭理他,恍若未闻,把他当空气,只看着马上的狼狈郑居中,仍是那副淡然面无表情。

    石符练羞恼火冲天,咬牙切齿。郑居中心中也窜起滔天怒火,但却想了想后露出个笑脸,招呼道:“岳贤侄,沧州大灾,本官着实担心你家老太君安危,特意来探望。你不可拒人于门外。这可不是待客做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赵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仍是静静看着郑居中。

    郑居中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啊呵呵.......贤侄休要误会。本官这次是......专程来认错的。由此次天灾警醒,本官心中有愧,特别想向老太君当面下拜道歉。我郑居中确实曾经对不起沧赵。

    你家对大宋对天下百姓都有莫大功劳,功德感动天地。我郑某人也是读书人,知你家的仁慈。此前多有得罪,嗨!”

    他重重叹口气,“相信本官不说你也明白原因。本官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岂会真不知人心昧了心智害你家?”

    他无疑是想骗开庄门,一能掌握庄中确切虚实。二能轻松破庄,不用费劲。三也是准备了万一,事不妙能有退路。

    赵岳有了动静却仍是面无表情,声音清晰明亮:“我,原谅了你。你,可以安心死了。”

第249节熬到当大爷的时候了

    赵岳智商超高却最会装傻,从来不会让人一看就感觉到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收藏本站

    当然,这种极具欺骗性也与他的本性天性有关。

    他本不是凶恶歹毒阴险的人,不喜欢害人。他设种种局很高明很有远见很有效,连朝中那些成精了似的老贼都被稀里糊涂玩在瓮中无一逃脱,那是他智商太高和知历史。如果能选择,他更愿意与人为善,身上流露的是阳光灿烂的个性。

    而现在终于轮到当大爷的时候了。

    他表面一如既往是习惯的木头人一样,心里却很大爷,故而对郑居中说的两句话中间故意有所停顿。

    郑居中听到前一句原谅,不禁一喜,当赵岳终究年少气盛却不知世事险恶容易骗,以为欺骗诡计得逞,他顺嘴还想说:“那么就请贤侄打开庄门让本官进去能当面向老太君谢罪”。

    谁知后面一句,赵岳却是要他死,郑居中一惊,有被耍的失望和羞恼,大怒。

    “赵岳小儿,你莫要不知深浅太放肆!”

    郑居中露出狰狞真面目,大吼着:“本官好心而来,你却年幼无知不领情。莫忘了,追随你家的沧北刁民都死在天灾中了。你家也不剩几个人了,此时此刻没什么实力再能过去那样凶强自保了。本官麾下却有四千大军强徒。我劝你莫要不知凶险,自误。“

    ”识相的就赶紧打开城门让本官和你祖母好好谈谈。否则大军一怒,赵庄能历天灾大劫却不能在人为兵祸下不毁。”

    赵岳笑了,刚要说点什么,却突然神色微动,微扭头看了看西方,静静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神色渐渐露出点古怪,这才又正视着城下的郑居中笑道:“想攻城?想毁灭我家?那,你就快点吧。我怕你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什么没机会了?”

    郑居中心中警惕又不禁害怕。

    他到底是虚伪无骨的娇贵士大夫,得势,张狂胆大,却在刀兵事上总会不由自主的懦弱胆怯,就怕死在战乱中。

    石符练到底是武夫,对郑居中说到:“大人不要中了这小儿的诡计。咱们不必怕,更不必慌。赵庄没几个人了。这小儿就是在装模作样唱空城计。”

    郑居中一听这个感觉有理,太有理了,顿时心一定,面色一狠。

    这时,赵岳在城上笑呵呵地温柔说到:“好心劝你们一句。你们都饿成这熊样了嘿,还是老实原地休息休息攒点体力吧。不然,我怕你们一会儿连自杀和无耻投降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完,他径直从城头消失了。

    “瞧见没?这小子就是在色厉内荏装相吓唬人。他是害怕咱们攻城的。还在那试图糊弄咱们好拖延时间。”

    石符练得意洋洋对郑居中说着,末了骂声幼稚可笑,大手一挥,威风凛凛终于果断发出了攻城的命令。

    土匪一样的沧州军欢呼大吼一声,前部立即争先恐后冲向庄墙。

    没有攻城梯。

    饿得哪有力气和兴致费劲在那上面。他们用粮车用的绳子做了简易攀索,要爬城杀进去。

    赵庄城墙也确实不高,连城垛在内也不过是七米多点,很利于绳索式攻城。手脚利索的几转眼就能杀上去。攻城的人又这么多,不怕赵庄所剩寥寥无几的人能防住。

    这回打赵庄不是发财的问题。

    沧赵穷了,但破了赵庄就有粮食吃,不用饿死了。还能在这舒服住着度过灾期。赵庄肯定有很多粮食,毫无疑问

    饥饿面前,人人奋勇,个个当先。

    但就在跑的快的已经奔到墙前甩上了绳索狞笑着全力向似乎空无一人的城上猛爬时,突然地上有些将士面露异色,纷纷扭头紧张向西面望去,有的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恐惧之色

    他们都是只会当祸害的烂军痞,但也都是久混边塞的边军,对一些危险有经验甚至很敏感,往往能及时察觉异常。

    此时,扭头的那些将士无疑就是率先察觉到了异常。

    而一直在州城当大爷,从未真正在边关守边打过仗的石符练,以及从京城来的部下所谓大将却还无一察觉异常。

    攻势一滞。

    已经攀爬在半空的,有些也纷纷又滑了下来,影响得随即是更多的人滑了下来跟着扭头注视西方。

    远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

    黑影在动,快速逼近,随着逼近,动得更快了,密集轰鸣的马蹄声随即传了过来,大地开始震颤,仅仅片刻后,密集的战马就能大致辨别清楚,又几晃眼间,更能看清到,来的不止是骑兵,而且是夏季也难免着皮毛的野兽般辽军很多。

    “是辽蛮子啊——”

    沧州军惊恐大叫着纷纷转身就逃,哪还顾得上攻城毁灭赵庄,也不顾领导的安危与指挥。

    不论辽军是来打赵庄的还是趁机来强掳赵庄人逼赵公廉就范都只会是凶残屠杀沧州军的野兽。遇上了绝不会放过。

    郑居中老眼昏花的还没怎么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在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感觉不妙而吓得呆了,只顾在马上惊颤。

    石符练却已经大叫一声,径直甩下郑居中,只顾拼命似的圈马急绕向赵庄侧面,想往北面的荒野中逃去。

    他在沧州待的时间够久了,对赵庄这很了解,晓得往别处去都是死路,唯有向北边的野林子逃才有可能活命。

    沧州将领们多是石家安置在沧州帮助石符练保命的人,也全是只知富贵的孬种,惊恐跟着急策马追随而去。

    随即是仓皇的将士

    庄上埋伏着防御人手,而且有远攻利器,很方便居高临下阻击紧绕城仓皇而走的烂兵烂将,但却没射击,没现身。

    来的正是莫州的辽军骑兵,三千骑。

    辽国不是昔日的游牧、战马大国了,布置在对抗、威胁宋国最要紧的前线地——莫州这的战马总共也只有五千匹。再有就是零零散散很少的驽马,给辽民用于耕地提供缺不得的粮食。这已经是辽国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辽国布置在从东到西漫长的整个对宋防线上的战马总共也不过是两万多匹,主力都用在北边抵抗凶猛金军。莫州这的马匹已算极多了。

    如今镇守莫州的辽大将正是赤狗儿。

    这是辽国对赤狗儿的奖赏和信任。

    去年,赤狗儿出使宋国虽然丢了大人,但却也到底弄回了不少粮食,更获知了对辽国太重要太及时的情报:女真吸纳异族野人后的巨大势力变化。这是大功,得赏。

    燕王耶律淳比辽皇英明清醒多了,知道赤狗儿和很多辽大将一样已被女真吓破了胆,在抗金上不堪用,甚至会坏事起反作用,在欺负宋国上到是很有威慑力,有自信有胆量作战,算人才,可用,就安排在莫州,算重用。

    也是莫州安全。

    宋国不敢侵犯或公开挑衅大辽。宋朝廷那帮人就没生那个胆子。赤狗儿不用在最凶险最怕的的抗金前线,这算奖赏。

    赤狗儿也很感激燕王的安排,忠心耿耿留守莫州,同时也积极主动想再建新功,解决辽国的大忧后患——赵公廉。

    沧北军就象一把锋利而极度危险的尖刀就顶在如今的辽国统治中心燕山府后心上。

    赤狗儿知道,事实上的新辽皇燕王以及那些重臣贵族一面是极度痛恨沧赵家族,另一面却又极度想招降重用赵公廉为辽国出力。燕王把他安排在莫州这,也是有利用他痛恨沧赵老二赵岳最想对沧赵做点什么的心思而有意如此安置的。

    这次,赤狗儿留心下欣喜得知沧州闹了特大天灾,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要趁虚派兵强掳了沧赵老太君。

    只要抓到了那老太婆,就等于赵公廉到手了。赵公廉再不愿意,再强硬,他也得乖乖屈膝投降大辽。

    要成功的前提是必须快。

    得抢在沧北军灾后必定第一时间赶到沧州保护赵庄之前得手。

    赤狗儿自然不知道如此大灾赵庄还能不能存在。他无法判断,但无论如何都得派兵去。

    想和沧北军抢时间,那只能用骑兵才有机会。

    步兵,出动的人再多也没鸟用,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沧北军。沧州到处洪水断路,甚至地面下陷,要不就是烂泥路,太难走了,灾后太阳日日暴晒也一时难好起来,等绕来绕去寻路赶到赵庄,只怕都入秋了,那可真是晚了三秋了。

    赤狗儿也不能等到太阳把沧州的地面晒结实点再动手。

    他密切关注沧州变化,在沧州这边的天一放晴的第一时间就立即把早准备好的也是尽可能抽调的骑兵派了出去,和郑居中一伙无形中保持了一样动身早、快。各种因素加一起,就导致两伙人在赵庄这撞到了,纯属巧合,也可以说是天意。

    三千辽骑这一路遭了大罪,费老劲了才绕到了目标地,一路也看到了灾后沧州的巨变和残破可怕景象,预料到如此大灾下,赵庄那边的情况怎么也好不了,追随赵庄的十几万宋民也必定没死光也死个差不多了,这就没问题了。

    他们是凶野的蛮子,对欺负宋国有天生的自信,不是郑居中石符练这类够坏够狠却色厉胆薄干点事先惜身的家伙,根本不等着先侦察清楚具体情况再决定大队过不过去,直接就扑过来了。

    反正是骑兵,对灾后怎么也虚弱了的赵庄,打得过就干,打不过还可以及时逃跑。相信这一次赵庄没能力追剿他们。

    郑居中兵逼赵庄的时候,辽军已经赶到了附近,没被沧州军极早察觉千马奔来,那是灾后地面导致的无形隐藏效果。

    酷毒的太阳迅猛晒硬了地皮,地皮却也是湿的,地下深深的一层更是极湿很松软的。

    这就造成战马再多,奔踏也没有平常那种大地轰鸣震颤、灰土飞扬的惊人声势老远就能察觉。冲击被厚厚软地无形中消解了。

    再者,也快不起来。

    战马只能艰难小跑。

    但,再近了,到了赵庄这边的高地路,这没经受洪水长期浸泡和积淤泥,又是石头多的坚硬山地,有雨水长久浸泡,地也不会变太软,甚至会相反,地表的泥被冲走了,剩下的是冲不走的坚硬部分。战马到这就能飞奔了,冲击大地的渗人声势也立马显出来了。

    这就是沧州军经历的察觉敌情的过程。

    赵岳先察觉到了,所以此前往西看了看,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他的六识感应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甚至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直到后来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和师傅等人是基因变异者,已不属于通常的人类了,和通常的人类根本生不出后代师门以前从不收女弟子,认为女人不适合练本门这种强悍霸道的功法本门嫡传都没有后代,就难怪一直是在外到处寻找合适的徒弟,而从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当传承人的先例。

    沧州军察觉辽军,吓得要死。

    辽军看到宋军却是‘咦一声,这居然有可顺手屠杀干净的数千等死沧州军“的意外和惊喜。

    辽蛮子感觉是好兆头,疲惫不堪的精神一振,个个瞪起了眼策马奋蹄,嗷嗷怪叫着几转眼就冲过桥杀了进来,钢刀挥舞,见人就杀,遇人便砍

    人哪跑得过战马。

    沧州军一窝乱蜂的个个自顾瞎跑,毫无队形,更无战阵,乱哄哄背对着冲马而来的敌人,只有一片片被轻易砍倒的份,很快就蝼蚁一样碾死了一地。

    但沧州军到底是边塞出来的老兵,不是内地没见识过辽军特点的内地军,也都是些凶狠胆大的亡命之徒,在死伤惨重,知道这么光跑不行,只会方便辽军从身后很快杀光,在赵庄这个绝地实际也无处可逃,跪地投降也照样被辽骑冲来丝毫不停地挥刀更轻松杀掉,这就急红眼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们要玩命了,开始反抗。

    赵岳很大爷的独自亮身城头。

    他静静欣赏着城外的战场,看到,这些乌烂不堪透顶的沧州军不是不能打,不是真没本事,他们只是品行不堪,混轻松免费的军饭吃,却不肯为国为民尽责出力作战,不肯干点人事罢了。

    看看他们现在的表现,

    对上在这马速自然降下来的骑兵,他们溃不成军互无策应却也能挥刀枪威胁甚至反杀伤辽骑。更有不少沧州军弯弓连续射击,飞快不断射冲自己来的敌人,准头也可以,虽然用的都是偷懒省劲装样子的软弓轻箭,但敌人就在眼目前,二十米、十米、三米,这么近的距离,练过怎么也能射中,辽骑也很难避开,射中后效果也可以,这么近,皮甲是挡不住的

    懦弱胆小鬼笑料沧州军居然敢杀伤我大辽勇士?居然还敢反抗?

    辽军大怒,屠杀得更狠了。

    不堪就是不堪。沧州军反抗也是为了逃命,发了狠一时玩命,整体也不是凶悍自信辽军的对手,何况在乾宁军那边就上月的挨饿,最近吃的只是一点粮食一点点马肉加主体是杂乱野菜的饭,又艰难跋涉而来,体力严重缺乏,就象赵岳此前说的不休息休息攒攒劲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真焕发了骁勇不怕死战也打不过虽然也是极疲惫不堪的辽军。

    近四千汉子不多时就被辽军杀光了,没马,全都根本不及绕到庄侧就倒下了。

    最有意思的是郑居中。

    他显然平常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忠君爱国的,是符合儒教精神的那种忠贞节义威武不屈大丈夫,是典型读书人的榜样士大夫才子名臣,注重并坚守名节如生命,是无论什么条件什么情况下都决不会无耻屈膝投降异族的,不会留下千古骂名然而到了这时候,他吓得在马上呆了,转眼看到有散发着臭味肮脏凶恶如野兽辽军杀向他,而身边的所谓忠勇识趣可靠的小厮亲卫仆从以及那紧紧追随他的推官又早都撇下他径直跑没影了,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冲口而出的就是大叫投降,还不忘赶紧加了句本官是沧州太守郑居中,是大宋二品大员....声音嘶哑难听之极,恐惧中把所有力气都喊了出来,只求辽军能只抓他不杀他。可是,冲过来的辽骑也不知是听不懂汉官话,还是压根儿不在乎,照样一刀丝毫不犹豫地挥来

    这个辽军显然也是有意的,不是砍掉郑居中的头,而是拦腰一刀把郑居中分为两段,上半身掉下马去,下半身却还骑在马上

    赵岳听说过,腰斩是最令犯人痛苦的一种刑罚。

    他看到郑居中半身落马果然并不是立即死去,而是跌得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刺耳嘶吼着满地乱爬,那叫声比半夜鬼叫都难听而渗人。听得赵岳也不禁一阵阵毛骨悚然。

    郑居中高昂的面孔扭曲难看之极,显然极度痛苦不堪,什么也顾不得了只顾乱爬,却爬得并不快,双手只把地扒出两列一连串的坑。赵庄南边门前这片荒地可是典型的石拉子地,很硬很结实的,铲子挖都不是那么容易,可见郑居中此时是如何疯狂用力,两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扒得皮开肉裂鲜血淋漓,很快露出白森森骨头,却似乎浑然不觉,还在扒

    那辽骑对此不害怕,反而很享受的样子,狞笑着跳下马,让郑居中还活着时又承受了一次痛苦和惊吓。

    他很精通的在郑居中快断气前又一刀砍下了郑居中的脑袋,把脑袋挂到了马上,又搜身找到了郑居中的官印凭证收了,还把掉到一边的长翅官帽也捡了,上马后没去追杀其它人,反而冲城头的赵岳挥挥帽子哈哈狂笑,还用蹩脚汉话大叫粽居憎粽居憎然后又是大笑。

    这家伙显然知道杀的人是谁,显然是有意如此。

    他的举动可能是在向赵岳示好,也可能是在示威威胁,或二者兼有。

    赵岳却笑着遥遥向他一挑大拇指,示赞赏之意。

    那家伙又是一阵疯子似的狂笑,声音中流露出欣喜、得意

第250节感谢啊

    郑居中死得太痛苦。收藏本站

    和他沆瀣一气曾经极快活得意的好搭档石符练逃得最早,却骑马也没逃多远,刚要拐到庄侧北逃就死了。

    追赶他的辽将显然认识他。

    尽管石符练在去年被赵岳以海盗身份敲诈失去了昂贵体面闪亮大将甲,事后又被朝廷厌恶了不肯调拨该有的边关好将甲给他用,他此时只穿了一身较好寻常兵甲,和宋军寻常甲骑其实没什么区别,但,辽将还是一眼认出他,盯上了。

    此次来赵庄只为强掳沧赵老太太和相关要紧的人,其它的事都是无关紧要的。

    辽军目标非常明确,偶遇沧州军,不会象往常那样抓俘虏壮丁当奴隶或出于政治目的收留投降者,看到了就全杀了,不留一个活口或威胁。郑居中这样的大员都毫不犹豫直接砍了,那辽将也不会想着活捉石符练从大宋老牌将家名门石家敲诈或私通些什么好处暗中破坏宋国势力,照杀不误。

    石符练逃得最早最快,可惜马不行。

    好马全被赵岳此前那次敲诈有意弄走了,沧州军剩下的几十匹马全是些凑合用的所谓战马。

    他牛逼的家里也无力给他提供好马。

    京城同样遭殃了,好马全划拉去海盗那了。

    朝廷也管得空前严了,对最要紧的战马控制更森严。

    但,这回轮到宋国对辽国严防马匹流失去了。

    宋国至少还有本国持续不断的马政养的积攒的一些马或海盗有意抛下的草原马能充当军用和拉车耕地,而辽国如今加上西辽丢给的马也照样是连驽马都没多少,想多点和野马配种逐步得到大量合格战马的马种都异常短缺。

    宋朝廷这帮玩艺再祸国败家,也不会愚蠢得允许本国的马匹数量优势资源能轻易大量流出去落入异族之手、帮助敌国有机会重新快速恢复到优良战马云集再欺负过来。

    名门石家在京军任职的主子人物自己能有战马骑着上下班就不错了。官不够大的想带战马回家通常都是不允许的。家近的步行。道远的集体坐通勤马车。就是防止以各种借口流失战马获利。多余可调剂家中子弟的马一匹也不可能搞到

    辽将很快追上了石符练,一箭就把石符练射下了马亲兵还把石的一身较好东西全扒光了收为己用此时辽国比宋国更穷,更困难,一切活着时的所需都紧缺起来,粮食能从宋国敲诈到,但必须的布匹什么的,辽国年轻女人也没多少了,不少的还只会拿鞭子放牧不会织布,以前方便顶衣服的皮子如今也不是辽国的优势资源了,没多少牛羊,还得留着当种不舍得宰杀,哪来的皮子做衣服而宋国自己都缺女人织布供应穿着,闹不好,时间稍长,穿烂了手头的衣服后,就会有不少人不得不在家时光着腚了,宋朝廷就算想屈膝孝敬辽国,它现在也拿不出来布匹,以后更拿不出。

    另一方,金国,更更穷,被辽国游击战祸害的连粮食都异常紧张,和纠集的各种野人疯子一样猛攻辽国只为抢劫。

    金国在今春又试着攻打过半岛,想从和平富裕的半岛获取所需,却遭遇前所未有的大惨败,被密集的床弩串串子射死,在攻城时被炸药包炸得分不清天堂地狱,败军在仓皇撤退时又遭遇众多凶悍骑兵截杀袭击....连亲自带队出马的大汗完颜阿骨打都差点儿死在床弩突袭下,他是有心来看看半岛到底什么情况,终于相信了无耻的高丽棒子再次无耻地认了海盗国为干爹的说法。半岛政权无疑当了海盗的奴才——番属国,向海盗进贡人参却也得到了海盗的关照甚至保护承诺

    阿骨打死心了,不敢再打半岛主意。

    海盗,女真再骁勇善战也招惹不起现在是,以后只怕也会是。

    同时,阿骨打也进一步迫切想搞出那种火药,想尽一切办法搞,冒险让人去半岛试着偷样品

    所以,辽军得珍惜一切眼前能搞到手的。

    傲慢,比宋国更讲究体面的辽国贵族、将领等等再也傲慢讲究不起来了,对别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嫌弃了。普通将士那更是如此,把沧州军死尸上的一切全扒光收了,连沧军临死反扑而杀掉的数百号自己人也照样扒光

    跟着石符练奋勇逃跑的那些骑马将领和一些亲随也更早的全被辽骑射杀,没一个能逃到庄北的。

    赵岳神色古怪地瞅着辽军疯子一样争抢尸体上的东西。

    有带队的辽主将整军迅速过来了,他很大爷地俯视笑看着那辽将。

    辽将是个典型的契丹人,粗壮,矫健,澄亮半秃瓢脑袋,相貌粗旷却也有些俊秀,三十多岁,提一根全铁狼牙棒

    他在优良枣红马上显得彬彬有礼,明亮眼睛注视着城上的赵岳笑道:“你,应该就是沧赵家族暗藏得太完美的那位名为纨绔败家子实为猛虎后手的二公子吧?我想,本将替你诛杀了你家恨极一直想杀却不能真杀的郑居中一伙,你是不是应该对本将郑重说声谢谢?”

    他的汉话说得极纯正,举止容貌也和汉人没区别,似乎本质是个汉人或汉人家庭长大的。

    但赵岳从相貌细微处也能准确辨别出这个人肯定是纯正契丹种——贵族嫡系。

    他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

    北方蛮子中能有这修养气质和睿智素质的武将可少见,多是勇武凶暴恃强却少脑子甚至没脑子的粗莽货。

    堪称一代天娇的完颜阿骨打,气质首先也是野人的那种野蛮凶恶,而不是确实值得令人心折的他的那种睿智。极度热爱宋国诗书风流体面的辽国顶阶贵族,不少的汉话也说得很溜,甚至出口成章,形象干净儒雅,但也总难掩蛮子那种狼一样贪婪狡诈本质特质,自觉清雅不下于宋国才子甚至大儒,是当世最先进文明最高贵的人,却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极有才很有修养的史上西辽太祖耶律大石也一看就知是个契丹蛮子。而眼前这个必定武力不凡的辽将却不是给人那种感觉。若不是鲜明的辽人形象,混在宋人堆中,只怕都会把他当成汉家优秀读书儿郎。

    赵岳笑着抱拳对这个辽将拱拱手,还真说了句:“确实得谢谢。感谢啊。”

    辽将笑了,笑得极开颜,但眼神却更警惕了。

    他笑着抱拳也拱拱手回礼,又说:“我想二公子也很清楚我的这次来意。说实话,我对你家的才德功绩有发自肺腑的敬佩。若只论才德,你家称一声当世第一家族也不为过。本将此来不想对赵庄这样的圣地行凶杀戮。你明白我的意思。”

    赵岳脸上的笑容更柔和灿烂了,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更大爷的气人气质。

    他笑问:“你是有才的人。你可知有一种心态叫大国心态?”

    辽将一愣,眼微眯,想了想后又恢复笑容,但声音却冷冽了几分:“当然。我辽国就是当世第一大国。本将就是大国心态。我为自己是大辽子民自豪,心中有无尽身为大辽子民的优越感。未请教二公子对大国心态有何新解?”

    赵岳很大爷的挥挥手:“你是应该请教。”

    辽将大怒,但怒色只在脸上一闪即逝,仍笑着说:“我实不知你家效忠宋国到底为的什么。你汉人的根本已经到海外了,你家在这死守着在捍卫什么?我大辽也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能给你家最广阔的舞台,封世袭王也小事。都是东方人,甚至都是黑发黑眼睛的,本应是东方同种,只不过地域、生活条件和习俗有异造成的区分,你家誓死在抗拒大辽什么?”

    赵岳听了这话不禁大笑,佩服地向那辽将一挑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远见的契丹人,太难得。”

    “不过。你说反了。”

    “契丹确实是华夏民族一部分,属于中国。只是,不是我家归附你辽国,而是你们契丹属于我家。先进文明总会战胜、淘汰和同化掉野蛮愚昧。我家一手慈悲圣典,普济天下有缘的所有众生,另一手是利剑和凶残,灭尽一切愚蠢无缘的。知道么?这就叫大国心态。辽国?你们敢自负的?那只是渣渣。什么是人类高素质,什么是大国胸怀。你不懂。”

    赵岳浑身猛烈散发的野蛮、傲慢、霸气....凌人气势,让城下的辽骑不禁心头一震,随即就是怒极咆哮。

    辽将却沉默了,不知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后才笑着摇头道:“赵公子,你的心很大,野心让我吃惊,居然敢妄想当我大辽国的主子。就凭你家那点沧北军和几十万恶僧?“

    ”呵呵你,是想说服我收服我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不用赵岳回答,“告诉你,我姓萧,我是燕王妃的嫡亲侄子,是大辽国后族最嫡系子弟。王妃姑母待我如亲子。燕王姑父视我为心腹子助。我是莫州十万大军真正的主将。我的血与魂都是和大辽一体的。呵呵,现在你还想收服我吗?”

    赵岳却笑着摇摇头道:“你姓萧,和宋人姓萧有区别吗?”

    “重要的是你是有缘的,还是愚蠢无缘的。”

    辽将听了这话神色却猛然全变了,惊骇盯着赵岳心想:“难道,你家真是海盗之主?!难道你家打的是让东方大地各方势力自相残杀,轻松悄然吞并整个东方海陆世界的庞大主意?这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

    这回他是震惊的苦笑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之前听赵岳的话只是忽有所警觉感悟,仅仅是有那么点疑虑猜测,连他自己对那忽至心灵的猜测都感觉只是被赵岳吹乱了心智的胡思乱想,太可笑,根本不可能的事,是赵岳在耍诈故意说大话企图误导他知难而退,刚才只是随意试探了一下,想多了解点沧赵的秘密好更多点能拿捏的要害而已,不想赵岳对他这种聪明人竟然简直直接说白了一样承认了。

    赵岳看着这个辽将,知道此人懂了,不禁暗赞一声:“这真是个极聪明的人,本可以大有作为。可惜”

    辽将再想了想却又不敢确定什么了,又盯着赵岳,“你,是不是有恃无恐感觉吃定我了?”

    说着挥挥手准备放弃劝降直接进攻硬掳,不再让赵岳有误导他心神的机会。

    赵岳一笑,指指此时长江一样滚滚可怕的东河天堑,又指了指汹涌西河和南面:“萧将军,你是难得能让我不忍心杀掉的辽国人。你很清楚赵庄这是绝地。我祖母的安危在我家人心中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我们怎么会因为点天灾就保护不好她老人家呢?”

    说着也挥挥手,顿时忽啦一下子城头上露出很多人来,人人都端着架上好了弦的硬弩,虎视眈眈对准城下。

    赵庄里守卫确实没多少人。只本庄五百将士,加上从东河东调过来的柴进自己弄的六百心腹精锐部下。守卫辽军所在南面这的只有八百,全亮相了。其他三百分藏在另外三面盯防。

    辽军能看到的不过这点人手,但就怕城上还潜藏着负责上弦或轮射的。这就人多了,硬战也不比只剩二千多人的辽军弱多少。

    赵岳大喝一声:“今日我不想杀你们。投降吧。你们无路可逃。”

    “神臂弩?”

    辽将大吃一惊,立即紧策马急退。

    其他辽骑也慌忙后退。

    神臂弩,辽边军太清楚它的恐怖杀伤力了。辽国害怕宋军的唯有这玩艺。它就不是人能抵挡的,持盾都不行。每当宋国举世无双的步人甲排着密集战阵亮出这玩艺时,再精锐勇猛的辽军铁骑也会第一时间避开锋芒,另择进攻方向或战机。

    辽将一边急退一边想:“赵庄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东西?沧北军不是在去年大举叛逃海盗时把它全卷跑了吗宋国如今就没有这装备,情报显示连造都没工匠会做了。正是宋国失去了最强依仗,大辽才敢肆意欺负难道沧赵真是海盗之主?”

    他一急退,却清晰表明了不肯屈服的态度。

    城上不再犹豫,立即暴射。

    辽军根本退不及顿时惨叫声一片。百十米正是神臂弩威力极佳范围内的距离。双重精良铁甲也抗不住。辽军也清晰这个,一个个耍着精良的马术花活想逃避打击,却只能一片片落马,就算能藏悬马腹下逃过一击也总得出来,照样得挨上。

    只一轮射击,似乎辽骑就少了一半。

    辽将在亲兵奋勇挡护下侥幸逃过一击,知道此次计划又失败了,黯然长叹一声:”沧赵太难弄了。这赵庄就是辽军的不幸之地“直接策马奔向桥,不料庄西林子里悄然钻出了黑压压一群人,粗粗一扫,只怕也不下于一千,而且也都持着架神臂弩远远射击就阻断了石桥退路,并迅猛扑到三桥附近

    陷入死地,萧姓辽将仍无屈服之意,脸上丝毫无惧,大吼一声:“勇士们冲过去。”挥舞狼牙棒奋勇当先,武艺果然了得,能连连打飞三只射向他的弩箭,奔到了桥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岳看着他如此勇猛忠于辽国,叹惜一声:不愧是大辽后族精英,无愧后族之名。

    辽国顶级贵族纨绔子弟也有对国家民族忠勇无双悍不畏死的强者,不都是混帐王八蛋,可惜太少了,于事无补

第251节临别一赠,1

    带队大将英勇壮烈战死,着实激励了一些辽军激愤死战,说明这位后族萧将军不但出身高贵,而且在军中极有威望人缘。但可惜更多的是湮没了草原汉子血性的无骨者,一片片的仓皇逃到南边远离弩箭射击范围处就有人下马等着投降了。

    心怀侥幸者,往南跑想寻出路,看到淹没了两河所夹陆地不知多少里远的茫茫一片似乎无边的洪水泛滥水库天堑,瞅瞅不是深沟的西河入口这一段同样水波浩瀚汹涌,根本分不清哪是可能较浅的西河哪是水库,水面太宽太险了,那点侥幸心顿时就死了,有的下马捶地大哭,有的在马上发呆,有的自觉回马到赵庄那边方便收降,表现好点也好争取换点同情和待遇......

    有一些则还妄想从庄侧闯到北边去从野林子里翻山逃走,却哪里能逃得过去。

    赵庄东西两侧到河之间的平地最宽也处在神臂弩能射透铁甲的范围内,再往外,西边这就直接是掉进去就得死的汹涌西河,东边则是马无法保持平衡不能奔行的斜坡,若是弃马到斜坡上绕着步行,太慢也等同等死.....敢闯过来的只有死。

    最后,两千三四百辽军投降的居然高达近千人,这还是第一轮射击杀死很多以及无情屠杀清理掉了全部伤势较重需费事费药治疗者后的结果,否则投降换活命的无疑会更多。辽国被小小女真灭亡了不是没原因的。

    此前还气势汹汹得意洋洋的俘虏们垂头丧气,战战兢兢,老实听吩咐代劳打扫战场,把尸体全扒光,无论宋军还是辽军尸体全都几乎赤条条抛入了东河中随着就是坦克进去只怕也得瞬间冲翻了的可怕洪水迅速流向远方,其中包括郑居中和石符练的,生前高贵,死时都一样卑微如泥,最终是冲挂在山里喂了野兽还是冲入大海就不知道了。

    那位杀了郑居中的辽军也是幸存者之一。

    赵岳看他尴尬紧张之极,就笑着调侃他说:“你,不错,很有趣,杀郑居中杀得很有创意。不用那么害怕。我说不杀就是不杀。以后好好表现也未必没出路。”

    这世界的可用人口可不多。

    这些俘虏都是难得的最壮实劳力。

    半岛那有优良的无烟煤大矿,也有个超大的富铁大铁矿,都需要好劳力加紧开采,当然不会随便杀掉.....好好干,当矿工也是出路,甚至俘虏们还在辽国的家人也能逃过末世杀劫,被幸运接出来......

    那辽军听了安慰倒是很相信赵岳,神情才不那么难看了。

    至于尸体扒下的东西,好的就给俘虏以后用了,省了帝国配给奴隶必须的东西,着实不能穿了的烂衣服就是做炸药包的材料了.......赵公廉临别要和辽国打一仗,正好用上这些布料.......既然辽军爱扒,已扒,就不烧掉浪费辽军辛苦心意了。

    俘虏们前脚还没来得及弄走,后脚沧北第四等恶僧中夏收表现最好的一万人已紧急赶过来了,来是为赵庄这边抢种粮食蔬菜和大改造赵庄城堡.....倒塌在天灾中的众多城堡房屋等的大量砖石正好用上。所需水泥,半岛那已送来不少......

    这些恶僧看到渗人的战场,第一次直面甚至擦身接触辽军,闻到看到脏臭凶恶如野兽般可怕的辽军此刻却一个个乖得不行,尤其是看到数千近万具宋人辽人的尸体就那样抛入洪水中瞬间就冲远了,朝廷顶级大官郑居中的脑袋也不过是垃圾一样随意扑通丢入洪水.....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个全吓得要死。

    这就是不听话或和沧赵作对的下场....教训啊。

    有些僧人因为这次押送他们过来的沧北军只区区百人队骑兵而原本起了些贼心,可惜来的路上看到洪灾断道无处可逃走,只能先老实听话跟着来到赵庄后再寻找机会,如今却看到如此惊恐一幕,那贼心顿时就收敛了甚至彻底不敢想了。

    从西边林子里杀出来的一千人其实是赵岳在雨灾时就电报早安排好灾后赶来的梁山军的一部,带队的正是以心思缜密著称有绰号铁臂围城的酷毒蟒周兴以及他最亲的结义兄弟铁头蟒赫连进明。

    他们是从沧州南部灾轻地寻路穿到这附近,又翻越了南山悄然潜入到东河东,再船渡东河布置在赵庄这边的。

    就象赵岳自己说的,他怎么可能因为点天灾就保护不好祖母。

    辽国想趁灾算计这轻易得手,那不可能。

    兴师动众,大军作战根本过不来,若是冒失或疯狂敢来赌一把,警惕的乾宁军能从受洪水灾害较轻的沧州北部路更便利更快速地南下,稍一袭扰刁难辽军,怕是大军就得困在灾后全变样了的险恶难测地理中退不得进不得,又抢不到吃的,这根本就没人了,只能成片成片的活活难死饿死。打老了仗的辽国也绝不会那么无智,不敢赌,任性也赌不起。

    那么,能抢时间及时杀过来的无非是莫州的骑兵,赤狗儿可抽调的撑死了三千骑,这个数量对莫州辽军来说已经是冒极大险了。

    对面的河间府边军拥有的马匹此时可比他们多不少,何况还有险恶胆大的乾宁军时刻威胁莫州。留两千骑守莫州以防不测已是少得不能再少。别处也无力抽调骑兵来临时支援一下,可用的战马太少了,战线却太长,都得备战提防。

    再者,辽国也觉得三千骁勇骑兵偷袭受灾且无法得到及时支援的区区赵庄已是绰绰有余......

    一切早在赵岳兄弟俩预料中。

    这是情报的力量。也是海盗帝国去年大抢掠有意削弱和随后各种无形操控辽国后形成的结果。

    辽国现状被摸得透透的,对赵岳这边来说几无秘密可言。

    调往沧州这边的梁山军实际是一万多人,从梁山泊出发,分头陆续冒充商船进入济水运河或黄河,乘南风能轻松顺水很快一直进入到沧州深处。若是走古老大运河能直接杀入辽国境内。若不是决堤太危险,能在沧州顺河一直绕入东海。

    此时,周兴部以外的梁山军已经去了沧州北部秘密集结。

    这很容易做到。

    沧州,别处包括南部三县都根本没人了,三县的人受不住郑居中疯子一样祸害都逃光了,没人能看到军队经过。

    灾后地理也限制了辽军或宋边军过来侦察。

    梁山那边,由军师何玄通主持。

    四巨人将带所部共一千二百破阵营力士监管和带领留守梁山的步兵共两千人,分头把守梁山外围四处最要紧的山关。翻江蟒马元、寒渊蟒来永儿、刁桂刁椿等水军将领统领三千多水军仍然负责梁山泊日常防御。镇守梁山本部内围的宛子城一千帝国精锐将士负责震慑监管其他各部梁山军。情报头子朱贵辅佐何玄通镇守梁山,指挥人数也不算少的情报人员及杀手巡察和暗中监控水陆各部悍匪军,帮助宛子城的核心军控制好整个梁山泊。

    另外,梁山上两三千聋哑人也能起到维持梁山安稳的重要作用,由虽哑却不聋的男女带领着分散在各处照样放牧干活,同时暗中监控各部悍匪军中可能有人察觉梁山空虚而起了平时不会有的贼心思,并且能担负起把守一些山关要地的职责。赵岳的侍女小甜妞平常就无形中成了这个群体的总头子,到了此时就是聋哑人愿意遵从和汇报情况的天然老大。

    大大小小的聋哑汉子们平时也是练武并且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吃得壮,有战斗力,而且是最珍惜梁山的人,谁破坏会和谁拼命。他们中很多人比正常人更性子偏激而悍不畏死.......是赵岳敢统领悍匪军维持梁山安稳的一部心腹力量。

    梁山其余诸将,包括他那些平常负责训练和监控悍匪军的二十几个卫士,这次全部带队押军赴北参战。花刀将孟福通仍是主将,要带领诸将士多打打仗,多见识一下异族蛮子,多积累些指挥和应对大战的经验。

    打出来的强军才是强军。

    赵庄这边。

    迅速弄走辽军俘虏,由李助柴进带领两庄武力共一千多人手负责留守赵庄和监管僧犯干活。老奶奶身边还有三十多个侍卫好手在。僧犯又知道了在这更无处可逃。看管一万无良却不会打架没什么战斗力的僧人老实劳作,不是问题。

    赵岳没什么不放心的,带着周兴部梁山部下和辽军慷慨送上门的近三千匹战马奔赴北方。

    赵庄守将金鼎、黄钺二人此次随军参战。

    柴进部下的头领十八铁卫都想参战,有九人也抽出来随军,以后就是梁山头领了。

    柴进搬到赵庄这边就不需要这么多好手在身边了,赵岳的梁山日后却需要靠得住的头领。这么多年抗辽守卫柴家庄在腥风血雨中结下的深厚情义也让柴进不忍心留他们在自己身边待着而无形中耽误了兄弟们的军旅前程。另外九铁卫都是比较沉稳厚重做事细致的,需要留下来统领手下协助看管好僧人守好赵庄。

    ................

    河间府这边此次受灾也不轻。

    瀛河大面积决堤,和其它河流一起洪水泛滥,浊浪一度滔天,威力能祸害到南边很远的州府。

    雨期中,即使离瀛河较远的府城县城也积水成灾,困难不少,上下叫苦不迭。

    宿太尉宿元景猜测到瀛河必定是大面积决堤了,预料到此次决堤危害极其严重,却也和郑居中一样并不知道沧州天灾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也不知道沧州灾后情况会如此恶劣如此可怕,更不知道郑居中和辽军已经共同歹毒侵犯过赵庄.......

    他也不关心这些。

    本府河边身处最凶险中的那数千甚至上万的百姓在此前撤没撴走,生死如何了,他也并不真关心。

    灾后调查,那些人和村落全没影了,很多地方仍处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滚滚洪水中,确知那些百姓的下场只怕不妙,他也仅仅只是皱皱眉。

    他甚至心中还有些庆幸快活:如此大灾和道路不通,莫州辽军就不能南下闯入河间府杀到南边照例到处抢掠夏粮了。如此一来,守边的压力在很长时间内就没了,镇守高阳关路的任务就轻松了很多。可以好好放松歇息歇息了。

    一时间,他和府城身边的文武官员个个浑身轻松自在,脸上的笑容时放:反正河间府灾区也没多少人,受灾反而是好事。至于倒霉死在天灾中的,死了就死了吧。全死光了也无关紧要.......谁叫他们蠢得看到了危险警兆却还不知赶紧撤离.....

    但是,沧北的一封突然来信顿时打破了宿元景的无形冷酷与镇定从容,也彻底打破了河间府城官员的轻松逍遥快活。

    赵公廉在信中只有两句话:据悉,沧州城的四千驻军,包括郑居中等上下官员在内全被辽军三千骑兵突袭所杀。辽国如此虚弱了还敢如此放肆挑衅我大宋天威,视大宋无人,此恨不报焉能为人?

    宿太尉大吃一惊:风流有大文才的当朝二品大员郑居中居然死了,被杀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

    到底是辽军,还是乾宁军趁机下的毒手?

    转念,宿元景还是选择相信了赵公廉说的,不是相信赵公廉的人品,而是相信赵公廉的骄傲。

    以赵公廉的骄傲和此时的特殊地位及强硬,若真是沧北军杀的,赵公廉会根本不屑说这个谎。他只要装作不知,等洪水退却后,进入沧州的路通了,事情慢慢被发现就成了。那是一个月甚至数月后的事了,事过境迁,真相难查,或毁尸灭迹,让郑居中一伙永远神秘消失,去向成谜,或推为天灾所灭,灾中沧州很容易如此处理干净,事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郑居中肯定是被辽军杀了。

    这家伙行事太不着调,自负才华,仗恃皇帝撑腰,行事太任性胡来,轻武无视边防,结果还是把自己整死了。

    郑居中到底是不是死在辽骑兵之手,这事也可查可间接判断。

    莫州军只五千骑兵,侦察一下如今还有多少战马就清楚了。也可审查沧州边塞军有没有看到辽军侵入沧州。

    宿元景骨子里也极畏惧沧北军,生怕赵公廉有心造反和吞并河间府大军而耍了他,杀了郑居中后再对他也来这一手突袭,所以赶忙传令边关派精干细作潜入莫州查看战马情况.......同时严密布防沧北军可能杀来的路。

    当然,这个担心很轻微,只是小心防范而已。

    赵公廉若真是那么野心起事,又岂会事先来这么一封信,直接借天灾后最便利的特殊地理环境悄悄杀来就行了。

    让宿太尉等一干官员惊恐的是:赵公廉此信无疑在表明沧北军要攻击报复辽国,主动挑起战火。擅起边衅的重大罪责必然会牵连到他们这些人头上。更重要的是,河间府也难免卷入战火,会直接危及他们的老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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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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