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学霸巧制易震天(下)
看着眼前一排火药包,大郎突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都是好东西啊,这些可以让杀番军在群山中站的更稳、更安全。
大郎走上前去拿起了第一个竹筒药包,跟阚二郎取了火折子,一个人走向河边空地,将竹筒插入水边乱石里,躬身滴点着了导火索。
可能导火索里面火药放多了,烧的极快,看着有三寸长的导火索,呲呲呲的快速燃烧。大郎没想到会烧这么块,转身亡命奔跑,边跑还回头看,眼看着导火索立马就到了底,赶紧急跳卧倒,一个野狗啃食,四肢伸展前扑,乱石滩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嗝的大郎浑身疼,还没缓过来,身后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卵石纷飞,劈头盖脸的落到了大郎身上。
八姐远远的看到大郎扑倒,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炸弹响起,飞石也砸向了八姐,还好八姐反应快,立即一个下蹲,以手这脸,这才避免了破相。
甘师傅赶紧过来,与八姐一起扶起大郎,吓得跪地上请罪,“小人死罪,差点害了将军。”
大郎身上疼得龇牙咧嘴,身上到处到处摸摸还好,没少零件哈,“没事,没事,甘师傅不要自责,导火索以后不要放那么多火药,另外可以用油纸做,可以防水。”
众人返回爆炸地点,仔细观察爆炸效果,半斤装药把地上炸出两尺见方的浅坑,以大郎两世为人的见识来说,威力一般,这威力比后世他见过的开山烈性炸药差的远了,就刚刚那些飞的很吓人的乱石也不足以砸死人,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等试验第二个一斤的火药包时,八姐已经不允许大郎点火了,八姐玉手牵着大郎走的远远的,大郎趁机牵着玉手就不放,八姐想缩回,被大郎强行拒绝。两人一起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观望。
甘师傅这次重新做了导火索,自告奋勇上去操作,为了安全,导火索足足做了一尺长,还减少了导火索里的火药,甘师傅撅着屁股点了两次都没点着,好不容易着了,向后拔腿狂奔,一直跑到了大郎藏身的大石头后面,还没爆炸,又过了几秒,远处才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石子飞了十几步远,砸到了他们藏身的巨石,大家又去观察砸点,这次坑更大更深了点,大郎心里在评估,一斤装的火药基本能比得上后世两百克装药的小型手榴弹效果了,加上铁壳、铁钉什么的可能要有三四斤重,勉强在可用范围里面。
接下来又分别试验了两斤装药、五斤装药、十斤装药的爆炸效果,试验结果表明,纯进攻的话可能只能用到一斤装药,配合铁壳等在三到四斤。
其它两斤、五斤加铁壳、铁钉肯定要有将近十斤,已经无法靠臂力投掷,爆炸范围太大,投掷人员也不安全,但可以用在城池防守投掷使用,进攻破墙也可以,十斤的火药已经可以代替撞木破山区坞堡门了,也比撞木更隐蔽。
暂时火药就这些,更深入的试验只能回基地再进行,大家看了爆炸效果都惊呆了,以前大宋的火器只是听个响啊,哪里有这样霹雳声势。
甘师傅看大郎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自己玩了一辈子火药配置,在大宋也是顶尖的工匠了,各种毒烟、纵火、爆炸的火药玩的如火纯青,甚至你要红丸、金丹什么的他都会配,他祖上可就是研究丹药的。可是就从来搞不出这么剧烈效果的火药,只有这效果才真正能发挥军事作用。
大郎也没在意这些崇拜的目光,试验成功就请甘师傅留在此处,带人五十士兵继续监工,多预备一些硫磺、硝石粉带回基地。
而刘大郎自己带着剩余人马,杀下群山中的几处金矿、银矿,在带路党的指引下,只花了几天时间,大郎就将寇大巴子在群山中的两处银矿、一处金矿抄了,得了百来斤的金沙、银沙,而那百来名工头、看守都成了俘虏,以后他们将在硫磺、硝石矿洞里面度过漫长岁月。
而原有的几百可怜的旷工,都得到了解放,他们原本都被寇大巴子压榨的形同奴隶,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大郎宣布他们全部自由了,基于自愿,他们可以来矿上做工人,每月按时发粮、发工钱。
八姐看这些矿工骨瘦嶙峋的,好些人都有疾病,立即组织了医护营的士兵给他们诊治,其实除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是饿出来的问题,炊事兵用行军粮熬了十几口大锅的肉粥,那肉香味传播出来,工人们都馋的流口水,他们都有多少年没吃过肉了呀,他们领了肉粥,排着队去给刘大郎下跪,怎么劝都劝不住。
寇大巴子的人凶残的很,不顾都是乡里乡亲,只要干活稍微慢点就是鞭打、脚踹,一生病,就会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扔进山沟,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很多人忍不住就去用石头砸那些工头。
除了少数因为离家太久,想回家去探望,大部分旷工最后都随大郎去了新矿坑,而金银矿洞就直接丢弃了。
大郎给大家说了具体的待遇,然后给每个矿工发了三斗粮食、还有五十文钱,有家属的,可以自愿回家接来矿区一起生活,在这里有吃有穿,还发钱,只是会限制与外地的接触,其它一切都自由。
等这里都安排好,大郎将家丁头目刘禄留在了山中火药基地,他将率领五十名精锐在此留守,“刘福,火药基地将是我们杀番军最最重要的核心机密,你在此最重要的事情是安保工作,防止间谍渗透。”
“要把这些矿工都组织起来训练,既要生产、又要练兵,技术上的事情就由娄师傅去安排,你负责组织人手。要善待那些百姓,他们将来都是你的助力。”
“小官人,刘禄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守好这个地方,小人觉得那些矿工的家人,也要组织起来,就将周围谷地改造成田地,这样家人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再养些鸡鸭猪羊,火药基地就可以自给自足,这样与外界的往来也会少一些。”
“想的很好,就这么做,另外派人在山区继续勘探,我们需要更多的硫矿、硝矿,其它的铁矿、煤矿也顺便找找。以后有了俘虏会继续押解到你这里,那些百姓慢慢的发展为我们自己的基层人员。”
“我会在周边百里山中各寨也派遣军事代表,组织百姓训练,他们会是外围的安全保障,你好好做!”大郎语重心长的向刘禄嘱咐。
又在此帮刘禄梳理了火药基地的各项建设、管理机制,对百姓也分别安置在各条山谷中,好在此地又大量的天然溶洞,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最长的溶洞可以居住上千人,是非常优质的基地,又忙活了五六天之后,大郎带着几车火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白云山火药基地,赶往栾川。
80 栾川土围遇信使
刘大郎一行人离城有几十里远,就遇到了鲁横冲派来的信使,鲁横冲与边骏已经把栾川彻底接手,都没要杀番军出手,当地的百姓就挑起了复仇的战火,栾川城被寇大巴子欺压的太久了。
当刘节、卓三来到栾川城下,当地百姓就杀散守城的几十恶人,开门迎接杀番军入城,一路引导他们进入。也没要卓三他们动手,当地百姓就砸开了寇大巴子高宅大门,百姓冲进去就是一顿砍杀,要不是刘节带人在那挡着,可能寇大巴子一家老小几十口人一个都活不了,可见这人在此造了多大孽,刘节可不是可怜他们,俘虏都是杀番军的免费劳动力,怎能随便杀呢。
卓三一路上已经看到杀番军对各个山寨的处理方案,到了此处也是依葫芦画瓢,迅速的把寇大巴子占据的上万亩田地重新丈量清算,并以最快的速度给百姓平均分田到户,这些年百姓们过的苦啊,当一家家领到了分发的新地契,一个个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信使遇到了刘玉飞队伍,立即折返,打马去通知栾川了。
卓三立马发动百姓,上千人涌出了东门,浩浩荡荡的向东迎来。
离栾川十里远的山间古道上,栾川百姓一看见刘大郎队伍,就锣鼓喧天的敲起来,等大郎到了,古道两边跪了一地的百姓,大郎不喜欢打扰百姓,也不好当众责备下属:
“小子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乡亲来迎接,实在诚惶诚恐。”
有一老者,穿着一身长衫,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绸料,不知在箱子里藏了多久了,老者上前下拜:
“将军派杀番军天兵解救地方百姓,乃是栾川的救星,小老儿是寇氏新选出来的族长,感谢将军剿灭寇大巴子,此人荼害地方,连寇氏前族长都被他杀了,整个栾川在他手上,这些年枉死了多少人啊。”
“老者快快请起,如今恶首已经伏诛,剩余的如果还有民愤过大的,我杀番军一定为地方百姓做主。”大郎搀起这些百姓,随大队人马进入栾川。
栾川说是一座城池,实际上小的很,也就算的上一个大型的土围子,夯土的城墙高一丈五尺多,宽也就五尺左右,上面勉强可以站人。
城里住了不到千户人家,几千人口,早些年栾川也有几家豪强,寇大巴子投靠金人崛起后,已经把城里大户杀绝了,周边也只剩下投靠他的山寨。
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寇大巴子跟杀番军梭哈了一把大的,结果输的底裤都没剩下。
大郎率麾下进入了栾川,入住了寇大巴子的府邸,先对卓三进行了私下批评,要他不得随意驱使百姓,以后这种迎出十里的虚头巴脑事情不要做,杀番军鼓励大家干实事,不扰民。
卓三本来还以为刘大郎应该为此开心呢,本来嘛花花轿子人人抬,哪知马屁没拍对,拍马腿上了,赶紧认错。
然后又与刘节两人,将近期做的事情一一禀报。
大郎听他们说城里近千户人家都分了土地,也很开心,其实户均才十几亩地,这山区实在穷困的很,就一万多亩土地产的粮食,养活本地人口都很勉强。
如此山高林密的地方,尽管这里各式各样的矿产丰富,但最终能够开采的也只有金银矿,其它的矿产也运不出去啊。
第二天,鲁横冲、边骏也赶回来了,他们扫荡群山很顺利,毕竟土匪主力已经在白河边被剿灭了,半个月扫荡下来,仅仅遇到了极轻微的抵抗,一一荡平、并将田亩重新分田到户之后,两人带着俘虏、战利品浩浩荡荡的返回栾川交令。
他们队伍中还来了一位信使,这位信使是远在洛阳的斥候头子王大节派来的,王大节当日在返回途中,就派出了信使入山,要求务必寻找到杀番军队伍。
这位信使在莽莽群山中转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义军队伍,这群山可方圆上千里,杀番军在山中潜伏,他如何能知道方位,还好就在半个月前,栾川一带寇大巴子传出异动,据说要与义军交战,信使这才寻得方向,赶过来。
一来就被一家土匪给劫了道,好在信使机灵,说自己是商人,留着他可以索取赎金,就此被关在山寨两天,直到被鲁横冲他们解救。
信使见到刘大郎喜出望外,“刘将军,原来你没牺牲,当日您失陷在断崖,中原各处英雄都为此伤心。真是老天保佑,您吉人天相啊。”
“也是小子命大,落水被我家八姐搭救了。不知这些天山外情况如何了?”刘大郎关心道。
“将军,据南方岳元帅消息,朝廷那仍然在争执不休,对是否北伐、何时何地北伐也没定论,直到现在南方仍然以外刘将军您已经牺牲在断崖了。”
刘大郎对朝廷的反应都预料到了,对此并不奇怪,他记得历史上几次朝廷北伐都是犹犹豫豫,即使打也给将领们划定条条框框,不许逾越,导致频频失去重要战机。遂继续问道:
“北边情况如何了?”
“将军,如今登封那里,关老将军仍然在坚持,小人进山前,听闻伪齐派了两批军队都没攻下登封府,特别是孔彦舟第一次去时,被老英雄夜袭,杀的屁滚尿流。现在汉奸孔彦舟去组织了三万步兵、两千骑兵,又围困登封一个多月了。”
刘大郎感慨的说:“关老英雄真是我们的榜样,只是按照当初的约定,他应该早就进山暂避锋芒了,不知为何还在登封苦战呢?”
“将军,此事小人倒是知道的,听王大节王统领说,我们有探子带信鸽潜入了登封,老英雄坚决不肯退入山区,他要保大宋一方河山。现在那孔彦舟还堵着登封四门呢。”
“哎,当初跟老英雄都商量好的,他在登封府吸引伪齐军,掩护我带大队潜入伏牛山发展。只要我这里顺利到达,他就退入嵩山去。现在他不肯退,难不成非要在牺牲在登封才罢休!留着大好的身躯以后反攻不更好。”大郎说着就有点着急,声音也高了很多。
八姐劝他,“大郎,老英雄久经战事,不是今天才打仗,他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也觉得既然抢下了登封,又守得住,为何要放弃,以后让天下英雄笑话。”
大郎听了差点跳起来,“糊涂,登封在伪齐腹心之地,他打了第一批会有第二批,伪齐有三十万大军,他一个小小的登封怎么抵挡!”
大郎这个观点其他人可不同意,鲁横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将军,末将觉得既然得了登封就应该死战,这些年我们放弃的够多了,人死X朝天,不死万万年。我觉得关老将军是真英雄,好汉子。”
在场的英雄都纷纷附和,连卓三、边骏他们都觉得军人就应死战,哪有占了城池再退的,物以类分,人以群居,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不肯投降,或者被打败了才退入山区的,这些英雄好汉平常都以此为耻,边骏也叫嚣,“就应该让天下的软骨头都看看,俺们大宋还有好男儿”。
大郎急得冒火,他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战死了才叫好,明明可以先退入山区积蓄力量嘛,会也不开了,甩手就去了后堂。
八姐见大郎不开心,劝退了各位将军,跟了进去,静静的坐大郎旁边陪伴。
81 战鼓频频催人进
大郎自顾自在那生着闷气,八姐悄声安慰:
“大郎,我知道你是为关老将军担心,你别急坏了,其实关老将军偌大的年纪,又是老军伍,怎会不清楚利害关系呢,你要知道于公于私,老将军肯定都不会退的。”
大郎这会儿气也消了点,握住八姐手,“我只是不认同他们的想法,明明可以以更少的损失杀伤敌人,何必鱼死网破呢?”
“大郎,你要知道于私,老将军两个儿子都死于金人马下,于公,老将军承皇恩多年,如今夺得城池自然不肯再退,我大宋将士投敌的那么多,伪齐都有三十万人马了,老将军这是用自己的生命激发军民的热血呢。”八姐慢慢劝解大郎。
说到这,大郎其实很失落,老将军以血酬国,让前世生于和平年代的刘玉飞虽然崇拜,却不太赞成。
“姐姐,道理我都懂,只是如今这乱世热血的汉子已不多,我真是不想老将军再出事。”
“朝廷出兵没那么快,此事有得继续扯皮,这段时间,我们最好的做法就是埋头发展才对,一旦岳元帅北伐,我们再全面出山,燃起中原遍地战火。”
其实大郎心里还有一句话憋着没说,就临安行在小朝廷,今后几十年都没再回到洛阳、登封这些地方,可这种没根据的话又不能乱说,于是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八姐也无法劝太多,只是陪伴,看着大郎紧锁的眉头,心里担忧。
大郎并没生气太久,第二天一早,大郎命令所有新加盟的接近千人的英雄豪杰进行整编,少数岁数太大就地分田安置,其余经过卓三、边骏的筛选,选出了一千人为候补队员,由杀番军一营、二营的士兵进行新兵营训练。
从老鸭河基地调来了虞师爷,在宋代主官普遍不管庶务,只管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而地方管理都扔给师爷、书吏去做。原来登封府的虞师爷其实是多年的老政务了,过来主政栾川簇簇有余。
又安排家丁首领刘寿,留守栾川,他们必须将几十个小寨子、栾川县城的百姓组织起来,进行军事化训练,开始武器还不足,先装备少量铁甲,剩余用竹甲,联系长矛步阵。
这一回组织的山中好豪杰们,普遍素质都不错,很多人以前都打过仗、站过队列,经过刘大郎玩命是的训练,很快就形成了战斗力。
先选出会骑马的加入骑兵营,骑兵营已经有了四百多骑兵,分为两百人骑兵大队,都将边骏,两百人的侦查大队,都将刘节。
然后又选了一百精锐为中军亲兵大队,都将为项充,副都将卓三,另外几十名教官也跟在亲兵大队行动。
因为二营在历次战斗中,被分派出去不少人做军事代表,以训练地方百姓,这次训练出来的新兵优先补充了两百人进二营,补齐五百人的编制,此时杨遇将军也已经返回了栾川训练。
又从一营中分出一百人与四百新兵组合,变成杀番军第四营,由八姐担任都将。
队伍重新组合后,一营、二营、全部装备了全套铁甲,四营部分老兵装备了铁甲,也算是兵强马壮了。
大郎在练兵期间一直让每营的杀手队练习投掷铁火雷,这是大郎与甘师傅两人,在训练之余,没日没夜设计出来的,五斤重的铁疙瘩,上面有系绳子的铁圈,上面系上了一根两尺半长的绳子,绳子的尽头是绳套,正好可以伸进手掌。
五斤的铁火雷,由力士握住绳套,在点燃导火索以后,快速转圈,甩动铁球,加上短距离助跑,可以甩出去三四十步远,而一斤半火药的爆炸威力也相当的惊人,足足可以覆盖周围十几步远。
甘师傅用猪羊做过试验,在十五步的范围里,无甲的猪羊必死无疑,普通的盔甲也可以砸穿,因为铁火雷里面放了很多的碎铁块,只是对步人甲的作用很低,必须五步之内才能炸死猪羊。
等刘玉飞大队人马在栾川训练结束时,火药工厂已经赶制出了足足两百个铁火雷,以及两百来斤黑火药包,各种重量不等的火药包,都用油布包裹,以防止潮湿。
到了四月初,北方再次传来了信使,这次有三个消息。
西边关中,完颜宗弼率领着十多万金军主力,在和尚原一带与吴玠将军打的热火朝天,在关中,大宋军队曾经有过五路溃败的惨痛历史,但今年当仗打到了汉中一带时,局势成了拉锯战,金人到了山区已经失去了锐气,被吴玠将军巧用山川险要防守,屡屡杀败完颜宗弼。
虽然说并不能斩杀多少人,但完颜宗弼在西部也是寸步难行,苦战好几个月了。
在北部登封,老将军关胜已经陷入苦战之中,据登封城中出来的信使说,城里经过那么久的围攻,主力受创非常大,如果再这样下去支持不了多久。
不过因为当初刘大郎他们在登封,给周边的英雄豪杰分发了很多的武器、粮食,如今北方有很多地方都明里暗里的反抗伪齐军队,有些官员也在到处打听如何投效朝廷。
至于南方,朝廷仍然在扯皮,这回到是确定要北伐了,据说现在临安到处传颂刘将军雷神威名。只是还在为打到什么地方、谁负责领军而争吵不休。
刘大郎得到消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朝廷迟迟动静,而登封关将军那已经支撑不住,他必须北上支援了,尽管这与当初的计划不符,但王师不来,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将军陷落在伪齐军啊。
事不宜迟,当天刘大郎就安排八姐留守栾川,继续训练军队,而自己亲率亲兵大队、骑兵营四百人,第一营、第二营,以及少部分医护兵,总计约一千五百人,立即北上救援。
八姐死活要跟大郎一起北上,不过这次大郎却非常的坚持,说基地非他不可,还私下跟八姐说,这里是杀番军研制火药的重要地方,只有八姐在此他才放心,这不单单是杀番军的秘密,这也是整个大宋最重要的秘密。八姐没办法,只能同意留守。
其实刘大郎这次北上风险极大,所以才想方设法哄八姐留守,他不想八姐出危险。
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能够为关老将军解围,想想登封周边几万军队,不远处洛阳还有十万军队,怎么想,这一趟都是凶多吉少,但作为杀番军的将领,他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虽然他不赞同这些河南将领的想法、做法,在他看来保存实力发展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现在就忙着拼消耗,但他又不得不真心的佩服这些血性汉子,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侦查大队当天得到消息就连夜出发了,他们从栾川向北,沿着伊水河谷,行百里先到嵩州。
再北行百里到嵩州治下的伊川,此地名称多变,此时当地人仍然称为伊川。伊川其实已经在洛阳边上了,此地再折向东百里就是登封。可以说登封就在洛阳这腹心之地。
大郎率领一千多人,除了第一天是白天行军,后两天都是夜晚行军,白天隐蔽在绿林好汉的坞堡里面,先行出发的侦查大队士兵早已安排妥当,此时整个大河两岸已经烽烟四起,每个坞堡的好汉见到了刘大郎都是两眼放光、倒身就拜。
大郎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直到在伊川折向东进军时,黑夜里,他远远的看到了自己当初放的那把冲天大火,隔了几十里,但东边的天空仍然烧的红彤彤,那庇山大火经月不熄,到现在都还在燃烧。
82 潜行关山赴戎机
三百里路只用了三日夜就赶到了,雷神将军的到来引起了轰动,各个坞堡里、山中寨子的好汉纷纷向嵩山靠拢,各地绿林豪杰都以起事抗番为荣。
大郎不敢过于招摇,毕竟旁边就是洛阳啊,天下名都,这里集结了不下十万的伪齐军队。仅仅登封城下孔彦舟的军队就有三万,更何况他们还有两千骑兵,光是这么多骑兵他们就打不过啊。
第三天深夜,刘大郎率领军队潜入了连天峰大本营,孟邦杰见到刘玉飞大喜,他已经为如何解救登封伤透了脑筋,几次派遣军队前去都被挡回,硬碰硬之下,义军也损失惨重,还好这一段时间各地好汉纷纷潜入山中投效,到现在还维持着八九百人的队伍。
大郎自己一路上也收拢了五六百英雄好汉,如此山中也有近三千义军了。只是另外一半好汉们缺乏训练,还不能应对高烈度战斗。
大郎当夜与孟邦杰将军、吴琦将军进行了协商,由刘玉飞派遣教官对山中义军进行强化训练,同时也对路上收编的五六百好汉们编队训练。
训练军队已经不需要刘大郎费太多的心,这几天大郎一直亲自带着侦查骑兵,围着登封转圈。
并且与城里取得了联系,实际上孟邦杰他们与城里的联系一直没断,三万伪齐军只堵住了登封的四座城门,其它城墙并没有围困,毕竟他们人也不够多。南、北、东三个城门驻扎五千步军,孔彦舟亲自带着两千骑兵,一万五千中军,驻扎在西门外平原上。
登封的东北面紧靠着山峦,站到山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伪齐军的布置,刘大郎来了已经快五天了,这五天他一直没有歇,反复的与下属讨论作战方案,这已经是杀番军的传统,每次大战都让所有人参与方案的制定,不搞一言堂。人人都可以发言提出自己的见解。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妄言,山下这支伪齐军是非常精锐的部队,洛阳的刘猊吸收了之前几次失败的教训,这一回派出的都是善战的老兵,两千骑兵那是刘猊压箱底的宝贝,伪齐自己实际上也没多少骑兵,但为了扑灭这场反叛,他已经容不得再次失败。
多次的失败,已经让刘猊的皇叔父刘麟不满了,要知道,一但金人主子认为伪齐软弱无力的,那伪齐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存在呢。
刘大郎已经与登封城里的关老将军多次书信往来,都是乘晚上派遣士兵潜在城墙下射箭入城,城里现在仍然有将近两千多义军,还有几千故土难离的百姓,城里士兵在敌军的连日攻击之下,城里牺牲的好汉不下三千人,剩下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近两个月的战争,登封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炬一样,吸引了中原大地无数的英雄好汉前来聚义,很多人都是半夜跑到城墙下,由绳索吊上城去,如果被伪齐军马军发现,就会发生弓箭对射。
就这样也挡不住热血男儿们蜂拥而来,特别第一次围城,被老将军打败之后的间隙期,小小登封十几里大小的小城池,涌进了几千好汉。
但伪齐的力量毕竟强大,与义军几千人相比,伪齐光在洛阳周边就有十多万收编军队,再远点汴京还有十多万。城里义军的热血,也在这一个月的围城里被慢慢的熬尽。
此次孔彦舟二次围城,吸取上次失败的教训,不再轻敌,他有三万军队在手,只要谨慎对待,不怕义军翻盘,所以堵住四门,架上投石机,没日没夜的轰击城头,他就是要这么耗死义军。
山中义军几次想冲入城中支援,都没成功,并且在孔彦舟骑兵的突击下死伤惨重,到最后只能保持夜间联络而已。
义军把孔彦舟的老底查的清清楚楚,这人原本是相州的无赖,说起来是岳飞的半个老乡,杀了人亡命天涯。
后来天下大乱时投军,此人嗜杀残忍,乱世之中竟然做到了京东西路兵马钤辖,管辖山东一路的军队,与刘麟狼狈为奸。
金人快要打到山东时,刘麟直接投降,得了好处,而孔彦舟则烧杀抢掠百姓之后逃跑了,后来见刘麟做了金人走狗,竟然过的如鱼得水,孔彦舟也逃到北方投了刘麟。
此人极为好色、残忍,每到一地都要抢劫女子取乐,孔彦舟名声极坏,关老将军曾经与他在山东共事,之前曾经给刘大郎介绍过此人,孔彦舟一直都有禽兽的恶行。
孔彦舟在山东时看上了自己的小女儿,女儿长的极有姿色,是一个小妾生的,他就折磨小妾,酷虐之下,小妾熬不过,只能说女儿是与人私通生下的,然后孔彦舟娶了自己的小女儿,这简直禽兽不如啊。
后来他看上自己属下的老婆,令人巧设骗局,属下借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只能用老婆抵给孔彦舟,为此还差点激起兵变。
只是恰逢乱世,没人在意他的个人品行,就这样的人渣,大宋与伪齐还反复争夺,就因为他手里有兵,还能打仗。
现在的情况下,义军硬拼打不过,想走也困难,唯有苦熬。
大郎与各位将军反复的商议了好几天,伪齐除了人多之外,最强的还是骑兵,有了骑兵,义军不管想什么计策,都会被骑兵飞速增援冲垮,如果先解决骑兵,义军就容易争取主动了。
这一天,伪齐军队缁重队押解着百来车粮草,慢慢悠悠的向登封赶来,自从登封第二次围剿开始,他们缁重队的任务就越来越重,登封周边已经征不到粮草,只能从洛阳转运。
好在山中的义军也没当初活跃,因为义军屡次支援登封,都被围城的军队伏击,又被骑兵突击,打的损失惨重,各地坞堡力量悬殊,也不敢乱打主意。
今天他们一千军队压着百辆大车赶来,一路太太平平,已经走了两天都很安全,连个偷偷探望的小贼都没看到,此地已经离登封不足三十里,不用再担心,如果义军敢来,一定是送菜来了,孔将军的两千骑兵可不是吃素的,算上报信时间,顶多一个半时辰就能到,安全的很。
领队的都将是孔彦舟的便宜大舅子,叫管三,原本只是地山东地方富户,投孔彦舟所好,将家中小妾谎称为妹妹,送于好色的孔彦舟,被委任管后勤。
平常他可不愿意冒险押运,最近嵩山义军被打的稀里哗啦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才主动出来押运粮草,毕竟大战要赢了嘛,也要沾点功劳不是。
这会儿管三已经在想,晚上是不是到旁边村里找个小娘子开心一下,可惜现在周边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小娘子也不太太好找,他正想的开心,突然从北部的山坳里,斜向冲出了大批人马,隐隐约约的也看不清有多少人。
83 巧设连环诱敌骑
此地是丘陵地区,从嵩山向南延伸出一条条的低矮山棱,破碎的山地很容易藏人。
管三算账在行,打仗可不行,一看有状况不管不顾,拨马就向南顺着山谷狂奔,几十个亲卫都看懵逼了,这管将军这么果决的吗?都不看敌人有多少就跑路,赶紧追上去,好不容易追上管三,一把牵住他的缰绳:
“将军,对方看起来没有多少人,不用跑,我们有千人护军呢。”
管三可不管,自己的小命要紧啊,还是要跑,手下都无语了,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
“将军,我们这一跑,丢失粮草是要被杀头的,那些土匪早就被杀的没有多少人了,只要派人去登封报信,孔将军的骑兵很快就能到,这可是军功啊!”
其实吧那些亲卫是怕丢了粮草,管三可能不会有事,他们极有可能被杀了敬猴,所以才苦劝管三,也是因为确实看来的义军不成气候。
管三还是害怕,不过也担心回去交不了差事,只能随着亲卫回去,并且派了五骑亲卫前去登封报信。
等他回来,那些义军还没有攻到辎重队伍来,大概有几百人,排着散乱的队伍从出现,到现在快一刻钟了,还在慢慢吞吞的向这里靠近。
一名亲卫请管三讲话鼓舞士气,否则大家一乱就全完了。管三鼓起勇气,把胸膛抬的高高的,拔出佩剑高呼:
“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对面都是乌合之众,就这么几百土匪也想劫皇粮,他们是送功劳呢,只要我们守住了,拖住他们,我们的骑兵马上就到啦,只要这次拿下这伙山匪,所有人都奖赏白银二十两,打下登封,我保证你们优先进城抢掠,兄弟们干它娘的!”
管三鼓足了胆气,把样子做足,挥舞着佩剑,命令辎重兵将车辆全部围成圈,百辆大车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牛马全部向着里面的方向,车尾巴对外,里面是伪齐的千名士兵,严阵以待。
在最里面还有二三百名被强拉来的壮丁,他们是车夫,也是苦力。
看着这群土匪乱轰轰的走了很久才到近前,到了近前也乱哄哄的,管三胆气更壮了,站在高高的大车上,再次做战前动员:“兄弟们,都看到没有,对面都是草鸡瓦狗,都是些没种的怂货,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杀光他们,立功受赏啊!”
都说将是兵之胆,管三如此豪迈,士兵们都起哄叫好,仿佛他们已经胜利了,也难怪他们不屑一顾,这一个月来,山中的义军都被孔彦舟连伏击,带骑兵突击了好几回啦,谁都知道山中义军被打的没脾气了。
再看看对面义军那倒霉模样,东倒西歪的队伍,连个正经旗子都没有,就这样的几百人也想打正规军的辎重,做梦呢。
远处山坡上面,刘大郎正远远的看着消失的报信骑兵,当那被管三派走的骑兵一离开视线范围,大郎立即命令全军出击。
管三这里正说的兴奋,站在车顶上手舞足蹈,一柄漂亮的宝剑挥舞着,背对义军,面向内圈使劲忽悠,“兄弟们,我们立功的时候到啦,就在今天,给老子杀光这些土匪,要钱有钱,要女人给女人,杀呀。”
两军离得那么远,杀个毛线啊,不过这不妨碍管三将军发挥,他在大车顶上吐沫横飞的继续发表演讲,台下观众们则听的热火朝天,不时欢呼。
突然台下亲兵悄悄拽他的衣角,拽了两次,管三没注意,亲兵实在无法,只能开口喊他:
“将军,情况不对啊?”
“什么狗屁倒灶的,没看到本将军正在战前动员吗?敢动摇我士气者杀无赦!”
开玩笑,管三可是辎重营将军,他可是知道阵前最重要的事情,那就要立威,必要时还要杀自己最亲的人立威,只有这样才能让士兵畏惧,这可不是瞎说啊,这可是孔彦舟将军成名的绝招,每战必在战前、或者就在阵前斩杀违纪者立威,然后冲锋必胜。
当年他亲眼看见孔彦舟在阵前如何做的,鸡蛋里也要挑出骨头,拿下几个违纪的就在两军阵前斩杀最管用,无往而不利。
此时管三就有这个心思,他想立威,因为他一直就管钱粮,威信丝毫都没有,现在要打仗,凭什么让士兵们信服,就靠生杀予夺的权利。
当这名亲兵再次忍不住开口:
“将军,土匪情况不对啊,他们。。。啊。。。”
管三毫不犹豫一剑砍在亲兵的脑袋上,结果劈歪了,削掉了亲兵半张脸,却没杀的了人,亲兵痛的双手狂抓脸庞,血如泉涌,厮声惨叫啊。
管三也有些懵圈,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怎么没能斩杀呢,看着受伤的亲兵一下窜入了人群,又跳又叫,管三赶紧命令:
“杀了他,杀了他!”
士兵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懵圈,然后手忙脚乱的刀剑齐下,斩杀了受伤士兵。
此时士兵中突然有人在叫,“雷神,是雷神刘将军的旗子!”
“真的是杀番军刘将军的旗子!”
管三都气的快冒火了,什么雷神、山神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大声的呼喝:
“再有敢乱军心者,杀无赦!”
可惜并不能止住众人的喊声,管三心中急得都慌了,自己带兵的能力还不能跟自家妹夫孔将军比,还时杀伐不够啊,遂挥舞长剑,大声下令:
“亲卫听令,给我杀了那两个带头喧哗的人!立即斩杀!”
亲卫并没有执行命令,反而也跟着叫了起来:
“将军,来的真是雷神将军,小的当日在外方山血战时,见过他,你看在那!”亲卫手指向了管三身后方向。
这下管三也有点吃不准了,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讲话都结巴了;
“杀才,土匪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如此整齐?”
只见辎重营对面足足来了有二三千军队,其中大部分都是站着整齐的方阵,战甲黑森森的,二三千人的队伍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怎么就突然出来了,这么多人竟然鸦雀无声的,就那么黑压压的、无声无息的朝辎重营压了过来。
管三看到对面的中军位置,竖着两杆大旗,一面写着三个大字“杀番军”,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刘”。难道着就是杀番军的雷神刘大郎,不对啊,刘大郎不是死在山中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这不应该啊。
那刘字大旗下,一员白袍小将骑着一匹白棕如雪的高头大马,看起来既威武,又帅气,难道那就是雷神,怎么如此年轻,这明明是个孩子啊。
他在干什么,张弓吗?这么远能射到什么,这得有百步远吧?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还雷神呢?正常弓箭实际又杀伤力的距离,正常也就四五十步远,七八十步对无甲的军队也又点杀伤力,这百步有什么好射的,小菜鸟,呸!
管三知道今天可能要栽了,对面人多啊,他暗暗自省:不能慌,不能慌,援军马上就到。稳定心神之后立即又挥舞长剑:
“兄弟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跟他们拼啦,老子有大把的银。。。子。。”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嘣”的一声,他一下警觉,这是弓箭弦声,还是强弓。
管三正做着判断,就见一只利箭“嗖”的一声正中管三头盔。
高高的红缨的头盔被射穿了,带着管三的一块头皮,直飞远处,自管三头顶飙出一大片鲜血。
“啊!”管三吓的魂都没了,高声鬼叫起来,在大车顶上疼得直跳,鬼叫连连,鲜血自他的头顶流满了满脸、满脖子。
“刘将军真是神箭,某家佩服。”孟邦杰对刘大郎大声的赞叹着。
杀番军全体都看到了刘玉飞超远距离的神箭狙击,隔着百步就能指哪打哪,说射头盔就绝不射脖子,全军一起高呼“万岁!万岁!”
喊着喊着就走了样,变成了“雷神万岁,雷神万岁!”
刘大郎暗叫惭愧,自己明明是瞄着那小子胸膛射的,这箭术还是要常练习啊。
刘大郎现在使用的还是当初的一石五斗的弓箭,不过经过迦叶师傅两个月的指导,他的内力大增,如今开此弓如同玩耍一样,其实射击水平是要比以前要好些的,要不然今天也不在两军阵前卖弄了。
结果还玩砸了,还好大家以为他就是射头盔立威的,因为大家认为这么远的距离,射胸甲死不了人,自然射头盔就是为了立威嘛。
84 暗张乾坤待捉鳖
刘玉飞大声命令全军前进,对面伪齐辎重营的管三还在大车上哭喊、蹦哒着,这边三千义军已经敲着战鼓,踏着整齐的步伐杀奔而来。
这三千人以第一营为突击箭头,左边稍后面十步是第二营,右边是新整编的嵩山义军营五百人,此时,孟邦杰已经亲自去了嵩山营指挥,而刘大郎带着中军营大约两百名亲卫、四百名骑兵在队伍的最左侧。
队伍队伍行进到五十步时,弓箭手全体射了一轮弓箭,三十步又是一轮,期间一些快手不停的射击。而辎重队什么还击都没有,管三还在那疼的哭爹喊娘呢,刚刚杀了过多嘴的亲卫,这会儿谁也不敢多嘴,大车圈子里乱成一片。
鲁横冲率领第一营已经突进到了大车前面,跟伪齐军隔着马车互射,又用长枪互捅,整体的一面倒的状态,因为伪齐军根本就没有组织起来反抗,乱糟糟的一片,鲁横冲指挥士兵将大车向两边拖,想清理出一个缺口。
当队伍中间位置正杀声一片时,在锋线的最左侧,刘大郎正指挥着两名刚刚训练出来的掷弹兵,其中一名壮硕的士兵拎了一个四五斤重的铁火雷,两尺五长的绳子顶头有一个绳套,正好套在士兵手上,另一面士兵上前点燃了铁火雷。
伴着铁火雷呲呲呲的燃烧声,那名壮硕的掷弹兵,轮圆了铁火雷,飞速的转了三圈,手一松,嗖的一声,铁火雷呈现四十五度角度,在空中甩出完美的抛物线,飞过三十步远,连球带绳子,都摔向大车圈里面。
连一点点缓冲都没有,就从圈内传出了轰的一声巨响,导火索时间计算的简直绝了,刚落地就爆炸了。
内圈小小的地方,聚集了一千三四百伪齐军,这下死伤了一大片,顿时伪齐军彻底乱了,一片哭爹喊娘声。
这是铁火雷第一次实战,也挑了健壮的掷弹兵,旋转、旋转,然后大喝一声,四五斤的铁疙瘩甩出去,那叫一个优美,听到爆炸声,全军高呼万岁。
而圈子里则被炸的发了疯,这下雷神的传说成真,雷神真的会发雷啊。伪齐士兵瞬间就崩了盘,纷纷惨叫:
“雷神刘大郎发了掌心雷,快逃啊,要被炸死啦!”
“真的是雷神的轰天神掌。”
“我们投降吧,否则今天死路一条啊!”
那里乱哄哄的,也听不清喊的什么,今天时间非常紧急,刘大郎豁出去了,使用了他的宝贝疙瘩,轰天雷,为了尽快拿下这里,他也顾不上观察爆炸效果,命令掷弹兵,继续扔三枚铁火雷。
一下出来了六人,两人一组的掷弹兵,甩起三个铁火雷,嗖嗖嗖全部飞向大圈里面。
轰!轰!轰!
三声全部顺利炸响,其中一枚轰天雷被特意把导火索剪短了一点点,竟然在伪齐军正头顶炸响,头顶上方一人高的地方,一团火光中,几十个小铁块轰的四散开去,淹没了十几名士兵。
刘大郎在最左面突然发难,轰死了一大片,且声势震天,一下震慑了所有的伪齐军,所有人都吓得不知所措,管三犹自在车顶上手舞足蹈的嚎叫,而鲁横冲率领的第一营已经拖开了最近的几辆大车,第一营高喊:
“虎!虎!虎!”
重盾、狼筅开路,大踏步的进入了大车圈。
长的如铁塔一样的刘义,带着第一营杀手队,挥舞长枪,一个突刺,扎穿了大车顶上的蹦蹦跳跳的管三,管三至死仍然不明白,明明雷神已经死了呀,怎么就又出山了。
对面是雷神啊,这仗还怎么打,管三也死了,这些伪齐军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有些人想要逃跑,可惜大车一围,挡住了义军,也挡住了自己人逃命。
此时右侧的嵩山义军营进入了车围之中,这两个月来,他们被伪齐军杀的狠了,损失了太多的好汉,恨意难消,冲进去不停砍杀,甚至有些跪地的敌人都被砍翻,孟邦杰冲的最猛,第一营还在稳步向里面挺进,他已经带着几个猛男,快要杀穿敌人队伍了。
刘玉飞爬上了一辆大车,见内圈大局已定,命人大声呼喊: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第一营、第二营的士兵听到命令,很快就一起呼喊,并停止厮杀了。
伪齐军早就不想打了,纷纷跪地高喊:
“爷爷,小人投降啊!别打啦!”
刚开始管三的几个亲卫还想爬车顶逃跑,被第一营杀手队用标枪钉死了几个之后,再没人反抗。
嵩山英雄们正杀的痛快淋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全场没敌人再敢站着时,也停止了杀戮。
一场伏击战只在短短的片刻功夫结束了,大郎留下了义军统领吴琦带三百人,在此打扫战场,率领其余全部人马向东赶去。
在东面大概二三里的地方,有几百人正在挥汗如雨的搬运石头、挖坑,此地是一个近千米长的小峡谷,说是峡谷,两侧也是小山,二三百米高而已,只是比较陡峭些,身手敏捷的人,勉强可以爬上去。
早在报信的敌人跑过去之后,山脊后面就涌出了五六百人在这里挖掘,他们将峡谷的西南出口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来,完全挡住了峡谷的西南出口。
而在峡谷的东北面入口不远处,山崖的顶上,几百人已经喊着号子推石头。
刘大郎他们来了以后,三千人全部动手,连刘大郎都亲自出马,一时峡谷里人声鼎沸。
峡谷里干的热火朝天,登封城下孔彦舟气的暴跳如雷,最近登封附近征粮越来越难,当地百姓跑的精光,各个坞堡也不鸟他,没想到山中义军如此胆大,这些贼骨头是打不死的小强,已经被他孔彦舟成功伏击了好几次,想不到还能出击。
他到不怕义军抢走粮食,因为他有骑兵,两千精锐骑兵是他的胆气所在,他有三万步军稳打稳扎,然后靠着两千骑兵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在这方圆两三百里范围,他的骑兵就是杀手锏,谁也防不住他的突击。
孔彦舟问清了义军的情况,才四五百乱军,而管三有千人押解,按说应该能够防备住,大舅子管三虽然草包一个,可也不至于一千正规军拦不住四五百土匪吧,并且他听报信的说,管三已经围车防守了。孔彦舟心里骂着,这杀才,一千人打四五百义军都不敢,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这样也好,拖住了义军,正好让骑兵将他们一举歼灭,以绝后患,这次决不让他们再逃入深山中去,他们如果躲在大山里,任他孔彦舟再善战,也找不到人啊,另外管三不成事,龟缩不出,他也担心义军万一玩火攻,会把他粮草辎重都烧了。
当下立即派遣自己的亲信鞠弥,率领两千骑兵立即出发,驰援管三辎重营。
鞠弥是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军人,最早跟随童贯征北,跟辽人打过,被耶律大石击败俘虏,后来随了辽国降将郭药师,哪知郭药师又投降了金人,他这辗转反侧了多年。
好在鞠弥有一身骑射的好本领,又善于见风转舵,最后还是归了这汉奸孔彦舟,因为孔彦舟只要他愿意跟他打仗,女人随便挑,金银用巴斗装给他,孔彦舟甚至把自己的小妾都给了他两个,正投了他的胃口,哪里还不满意呢,遂死心塌地的跟随孔彦舟。
登封大营中骑兵异动,在远处七八里的山坡上早就有斥候看在眼里了,杀番军骑兵营斥候头目王二狗,派人两人快马疾驰,向西报信去了。而王二狗继续带着人在山头上观察敌军行踪。
半个时辰后,敌骑终于浩浩荡荡的出了营区,王二狗数清楚了敌人数量之后,再不犹豫,带上其余斥候,全部骑马冲向西部峡谷。
86山崩地裂陷敌寇
东边,两千伪齐骑兵浩浩荡荡的向西疾驰。
西边,刘大郎已经安排人在围剿辎重营的地方燃起大火,多放湿柴,浓烟冲天而起,等斥候王二狗赶到后,所有人立即藏起来,只在半山腰藏了几十人。
二三十里的路,对骑兵来说也就是一个加速就到了,不过鞠弥是老将军,他并不急吼吼赶路,队伍很好的分成三段前进,相隔了百来米,他自己亲率前军,压着队伍的速度。
到了这处低矮山坡,道路由东西走向,偏转了几十度,变成了向西南走向,这是因为嵩山有几条余脉,由此延伸向南,隆起的连绵山坡割裂了平原。
鞠弥率骑兵拐过弯时,透过峡谷看到了远处的冲天烟柱,他心中大惊,果然如孔将军所预料的,义军抢不下来辎重,就干脆放火烧了,可恨管三那饭桶,带着上千人都不敢出击。
峡谷口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两边低矮的山坡,没看出什么异常,遂下令大队人马全速通过峡谷,不可停留。
鞠弥一马当先冲进了峡谷,行了几百米也没异常,后军也马蹄声轰轰烈烈的进来了,队伍拉的比较长,前队快出去了,后队还又几百人在外面。
快出峡谷时,山道上散落了好几块大石头,大概是被雨水冲下来的,道路也挺宽,石头到不会拦住队伍,但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前军小心翼翼的避让那些石头,后军慢慢的也进入了峡谷。
原本鞠弥还是信心满满的,不过队伍速度慢下来后,被拦在这里,心里就有些急躁,大声下令:
“快速通过,不许停留,快快快!”
后面的骑兵接到命令,赶紧加速,一片人喊马嘶之际,鞠弥突然听到山顶传来两声号炮爆响,鞠弥以前在禁军中看到过这种号炮,心中大惊,心脏感觉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糟了,有埋伏!”
他也是老将了,一生辗转反复,为各种人打仗,陷入在此地绝境,短暂的惊慌之后,鞠弥强自深呼吸,给了自己两拳,拔出长剑向前挥动,“冲出峡谷!冲出峡谷,不许停留!”
老将在一瞬间做出了正常来说最好的决定,打仗很多时候并没有万全之策,往往就是算清楚哪种方案死人更少,哪种方案最容易成功而已。
此时鞠弥老将军第一反应是,如果掉头,骑兵在山谷里根本无法转身,只要多耽误那么一会儿,头顶肯定就滚石檑木下来了,而他自己的位置已经在峡谷的最西南,前面看的到的一马平川,他大叫,不能停留,冲出去,心里却在暗想,这回怕是要在这里留下一半的人。
他的判断无疑是错的,但在混乱之中又哪里有正确的选择呢,正跑着,突然前面几个亲卫轰的一声消失了,惊得他猛的拉起缰绳,好不容易才转圈勒住马匹。原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马坑,原本上面用竹席遮盖了,还有泥土掩饰,他竟然没有细看,他的几个亲卫正在坑里惨叫,深坑之中满是尖刺木桩,亲卫人马俱被插在尖刺上,好不凄惨。
虽然出现更多意外,不过鞠弥稳住了心神,现在倒是不慌了,他正在思考如何突围之时,忽听的身后又有隆隆的声音传来,回身望去,只见来路的峡谷入口处,两边崖壁有几块大石头正轰隆隆的向下滚动,只在瞬间,就轰然砸到了人马之中,隔着几百米都听到了一片人马惨叫之声。
并且还继续有石头在往下砸,一片轰隆隆的声音,然后峡谷入口彻底的被堵死了。
刘大郎并没有让鞠弥犹豫太久,两头一堵,山上就传来了擂鼓声,一片鼓声中,两侧山头出现无数人影,他们从山脊线之后推出来无数的大石头,一群人用撬杠,喊着号子,扳动了巨石,然后带着巨响呼啸着砸向峡谷。
力气小些的则推动几十斤的石头,特别是那些滚圆的最受欢迎,一片号子声响起。
只在片刻之后,几十个巨石滚入了峡谷间,砸的敌人死伤一片,鞠弥命令全军下马,分头突围,这是此刻唯一能下的命令了,两头被堵,并不是说就爬不出去,只是无法骑马出去而已,包括两侧山坡也就几百米,虽然有些陡峭,也不见得就上不去,不过现在没人敢向两侧山顶攻击,也只能分向两头出口涌去了。
鞠弥下马,命令士兵足足赶了几十匹马下坑,那些马嘶鸣着对抗,不肯入坑,可惜反抗无效,实在推不动的马,就会被人一刀砍下马首,然后推下去。包括那些被砸死砸伤的士兵,也被鞠弥命令扔了下去。
陷马坑快速的被填了一半深,鞠弥不再犹豫,当先带队,他踩着马尸体,手脚并用,向西南出口爬去,他已经被滚石挂了一个小口子,还好伤的不重。
头顶上还是木石齐下,噼里啪啦的砸着,鞠弥身边不时有士兵被砸死砸伤,然后就成了其他人的垫脚石,鞠弥还在往前爬。
鞠弥一生打的仗无数,杀的人无数,有辽人、有金人,杀的最多的还是宋人,什么样的尸山血海都见过,他自信这回也能跑出去。他睡过的女人无数,孔彦舟的小妾都给他睡,他是什么都享受过了,他可没什么是非善恶的想法,那是傻子才有的想法,他现在就要爬出去,杀出去,只要活着,就能继续享受。
等鞠弥挣扎着爬出陷坑,终于来到了峡谷的出口,虽然山上还有滚石追着砸来,他回身大声下令:
“全部爬过来,我们冲出去!”
他知道外面或许还有危险,并不莽撞的一个人冲击,而是回身整理败兵,直到有了快三百人时,才下令出发,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在往外爬。
等鞠弥带人柺过前面谷道,心里在庆幸终于逃得升天时,突然前面的士兵都停了下来,他推开挡住视线的士兵,挤到前面一看,对面排列着整齐的一支队伍,足有七八百人,人人装备铁甲,中间指挥的是一名年轻的令人嫉妒的少年将军。
这七八百人整整齐齐的堵住了峡谷出口,队伍的前排士兵举着举盾,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武器,连鞠弥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人都没见过,像长矛、像方天画戟,长矛的头上有七八根斜刺,还有倒刺。
虽然鞠弥不知道这武器名字,但他一看就明白,这是类似于长戟功能的新武器,可以勾,可以刺,可以挡,进可攻退可守。
鞠弥还在犹豫要不要立即冲锋,还是再等等峡谷里其他人,突然身后又传来了几声巨响,又有几块大石头砸向了出口,彻底堵的严严实实。
好吧,这下真的不用再等了,鞠弥不再犹豫,挥动佩剑下令,“冲出去,每人赏女子两名,白银千两。”
伪齐士兵左右看看,大家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恐惧,可是又不敢瞎来,要知道鞠弥治军极其严格,平常杀的士兵可不是少数,此时他的余威尚在。
鞠弥好像看到对面的少年将军在笑,是的,他真的在笑,难道是嘲笑我吗?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猖狂,“全军冲锋,斩杀那少年,赏万两白银,后退者立斩!”
鞠弥狰狞着叫喊,挥剑就斩杀了身旁的一名士兵,这士兵可什么都没做,可惜就是站错了地方,成了杀鸡骇猴的对象。
其他士兵吓得再无杂念,发声喊就齐步冲锋。
而鞠弥所要杀的那个少年郎,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人,下马的骑兵,丢了长武器、丢了弓箭的骑兵,那跟弱鸡又有什么区别。
“全体都有!弓箭准备。”
双方距离三十步时,鞠弥听到了那少年在大声下令。鞠弥也大声喊起来壮胆:
“冲过去,让他们放不了箭!”
嗖嗖嗖,一片箭雨准确的射向了伪齐军残兵。
85 峡谷围歼震天响
只是一次齐射,已经彻底的扫灭了伪齐残兵的突围决心,三百多人死伤一片,而鞠弥因为浑身重甲,虽然身上插了几根箭支,却没有受到重伤。
鞠弥仍然挥舞佩剑,砍杀两名腿软的士兵,还在嘶吼,“冲出去,冲出去!后退者杀!”
两军距离大概也就二十步远,伪齐军犹犹豫豫的一片混乱。
鞠弥看到义军中间的那少年郎,突然催动战马向他这里冲来,白马如龙,白袍小将如若战神一样,速度那么快,鞠弥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挥舞佩剑叫唤。
马蹄急促,銮铃响起,一道白影闪过,刘大郎双腿微夹,胯下的夜玉照狮子心意相通,白马长嘶一声,高高越过了前面一排伪齐士兵,马蹄直接踹翻了身前两人,刘大郎一人一枪直驱鞠弥。
刘大郎不愿在此多做耽搁,此地离洛阳七八十里,离登封二三十里,如果两地的伪齐军反应过来,发疯来援,以刘大郎三千人,如何抵御十来万大军啊。
他也不愿再多造杀戮,同族人之间流的血已经太多了,虽然这些人失了气节,投降女直,屠杀宋人,可毕竟不是所有人天生都坏,绝大多数只是在乱世中求活命而已,作恶的总归是少数人。
刘大郎一枪贯穿了鞠弥的重甲,夜玉照狮子马飞驰带起来的速度,带着强大的惯性,把鞠弥刺得倒飞而起,大郎枪尖微颤,沉腰发力,将鞠弥重重的摔飞出去,撞翻一堆伪齐士兵。
大郎站立在马蹬上,高高的长枪一挥,鞠弥留在长枪上的血,四处散去,撒的靠近的敌人一头一脸血,两军阵前,单骑突击,一击必杀,斩敌酋于马下,说不尽的英雄气概。
大郎直立站在马上,让所有人都看得到他,长枪环指全场一圈,大身喝道:
“还,有,谁?”
与此同时孔彦舟正在大营中转圈,他得到了探报,据说雷神刘大郎死而复生了,还带着千军万马潜进了嵩山。他在各家山寨也有些小喽啰暗探,就在刚刚,这个密探为了重赏,九死一生的带回了重要情报,
鬼神什么的他不太相信的,他只相信自己的钢刀,庇山雷火焚山的事情他也是知道,虽然说不清为什么,这刘大郎的本事总归不小,否则如何能灭杀李成这样的百战老将。
这回辎重营遇袭,很有可能就是刘大郎的手笔,他到不怕骑兵出问题,毕竟就算打不过,骑兵也可以跑回来。放眼中原大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禁得住两千骑兵冲击的势力。
孔彦舟只是担心,如果真是刘大郎来了,这次征讨登封的战事又要起波折了。
大营所有斥候必须全部出动,孔彦舟下令,全力侦测西部山区辎重营的战况,百来骑斥候已经休息好多天了,在他们压着义军打的这一个月,斥候最是清闲。
孔彦舟轻抚短须,在那苦苦思索,西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吧,或许那草包管三已经一命呜呼了,或许是围魏救赵,也可能围点打援,说不准啊,或许骑兵已经被人击败回来了。
不知那刘大郎是何方神圣,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夫就会你一会。
登封城中,老英雄关胜手臂上缠着白布,什么渗出了点点血迹,这已经不知道是老英雄第几次负伤了,他总是不听劝,执拗的站在最危险的城墙上。
而孔彦舟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孔彦舟总是让八牛弩准备着,只要看到老对头关胜出现,就射过去。可这个执拗的老头就是那么倔强,你再多的弓弩虎视眈眈,他也敢挺身站在城墙上,就是跟你硬刚。
关老英雄刚刚接到了一份信,是刘大郎命人射入城里,就在刚刚不久,杀番军在西北山坳设下圈套,围点打援,峡谷之中一举围歼两千骑兵。
“好!哈哈!刘贤侄做的好,刘老宣抚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关胜拍桌大笑,堂上十几个军将闻言也是大喜。
“老将军,刘小将军打了什么胜仗?快说于我们开心开心,儿郎们这一个月可都憋屈坏啦。”
关胜犹自笑的停不下来,这次与老冤家孔彦舟二次交战,城里光牺牲就有近两千多人,剩下的人人带伤,城里各路兴冲冲来聚义的英雄们,士气极其低落。
开始还能偶尔出击偷袭,可被骑兵劫了几次之后,再没办法机动。如今刘大郎一来,就设伏将两千骑兵一网打尽,在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关胜挥舞着信纸,大声说道:
“刘贤侄刚刚就在西部山坳里,设伏歼灭了孔彦舟两千骑兵,无一漏网,哈哈,孔彦舟那老狗也有今天,痛快!”
有将领上前喜道:“将军,这一仗打赢了,孔彦舟没了骑兵,再难压着我们打,在各地英雄的支援下,我们可以稳守登封城,咱们的粮食可是够吃两三年呢。”
“稳守?哈哈,老夫何时说要稳守了?孔彦舟老匹夫,你就洗净脖子等着吧。”
“传老夫将令,全军吃饱喝足,给我玩命训练,准备打大仗了!”
老将军豪迈的下达命令。
“快去,将捷报快快通报全城,同时请王大节的那斥候,发一只信鸽去南方,告知刘大郎未曾牺牲,且歼灭两千敌骑的战功。”
其实老英雄心里也在叹气,南方的那些人怎么还在扯皮呢,北方群雄并起,拖住了伪齐主力,正是北伐的最佳时机啊,偏偏就一直没动静,急死人啊!他们能做的,只能把中原的动静搞的更大、更乱。
仅仅两天之后,驻屯江州的神武后军行营就收到了消息。
负责与北方联络的幕僚张节夫,一改往日斯文形象,一路狂奔。
“将军,将军,登封鸽信,捷报!”
张节夫一路冲进了岳飞的行营帅堂,气喘吁吁的禀报:
“将军,刘大郎死而复生了,他自伏牛山,几百里挺进登封,设伏围点打援,以三千义军一举歼灭两千精锐骑兵。大捷啊将军!”
堂上十几员将领正在商议军事,听到如此消息都很震惊。
歼灭步军很常见,这些年天天打仗,从一开始被动挨打,到后来有来有往,几千、上万的战斗多如牛毛,可是靠几千散兵游勇就能歼灭成千的骑兵,这谁也不敢相信啊。
王贵资格最老,跟张节夫又是同乡,抢先问道:
“子亨休得胡说,此定然是虚报,三千义军才多少战力,如何能灭杀两千骑兵?”
“将军,千真万确啊,是王大节的斥候发来的情报,之前从未有虚假情况。你们看这是情报。”
张节夫上去给岳飞递上纸条,小小的纸条只有半指宽,密密麻麻的写了二三十字而已,再多,信鸽就带不动了,近千里的距离呢。
岳飞面带喜色,他其实一听就信了八份,关胜是老搭档,自然值得信任,而刘大郎更是神的让人难以置信,火烧李成,死而复生,这少年还有多少事情做不成的。
纸条上简明扼要的写了刘大郎三百里挺进登封,先围辎重诱敌,峡谷再伏杀骑兵,一战功成。祈求朝廷立即出兵北伐,以免耽误良机,末尾还有关胜老将军的亲自签名,还有斥候的签名,老将军是为此做签字画押证明。
岳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读出了纸条上每个字,末了击掌叫好。
“北伐有望啊,中原打的越大,我们北伐的阻力就越小。”
“父帅,可是朝廷还在扯皮,就是不肯下令啊!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让刘家哥哥他们的血白白的流了。”
“是啊将军,俺老牛也看不下去,关老将军在登封已经牺牲了一大半的义军,犹自不肯撤退隐藏,这是如何的壮烈,为何朝廷就是不肯下令呢?真是令人气恼。”
86 临安苟且应声无
场中并不都是岳飞的心腹,如背嵬军副统制傅选、前军副统制王俊等人。
岳飞军队的组成非常的杂,既有王贵、张宪这样的老哥们老兄弟,也有后来主动投奔的牛皋、董先这些军官,还有俘虏的土匪、义军首领,如杨再兴就是个典型,另外还有大量朝廷划拨来的军队,朝廷为了对将领进行有效控制,大量掺沙子以外,朝廷还鼓励那些新加入的军官彼此制约,鼓励他们暗自打小报告,这都是大宋两百年来统御武将的老传统了。
岳飞是个对自己非常严格的人,不贪财、不蓄美色、不占田地房屋,这些划拨来的下属军官平常也挑不出什么刺来,也没什么可打小报告的。
但今天岳飞见儿子口出怨言,这种事情是原则问题,哪能外传,岳飞作色大骂:
“逆子,滚出去,朝廷大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乱说的。”
生气的站起来叫亲卫叉出去,鞭打岳云二十鞭。
牛皋等人赶紧求情,张宪早已经上前拦住了亲卫,他转身让岳云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找不自在。又去劝岳飞:
“大哥,小孩子乱言,不要当真。是小弟没好好教他,回头我去好好教训他。只是如今确实形势大好,必须要奏请朝廷尽快出兵啊。”
岳云自十二岁开始,就在张宪帐下受教,张宪把他当自家儿子一般,上来就和稀泥。
岳飞有台阶可下,也不坚持:
“小畜生有刘贤侄一半作为,也不至于在此胡言乱语了,贤弟定要好好收拾他。”
岳飞又转向张节夫:
“子亨,你将鸽信立即转发临安行在,让在临安的沈作喆、秦之骞尽快想办法传给朝堂上诸公。同时给我全力打听北方战况。”
当日张宪受命前往长江以北,此时江北的蕲州的统制李山就归属岳飞节制,岳飞命令张宪率前军先行出发,驻扎蕲州待命,一旦朝廷令下,立即北上进攻鄂州。
临安。
最近朝廷压力很大,整个临安不知怎么了,人心思战,朝野舆论纷纷。
不知什么缘故,整个临安到处都在传扬雷神刘大郎的事迹,那些青楼歌姬唱的是刘大郎烈火焚山、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的是刘大郎舍生取义,甚至连赵构的后宫嫔妃都在打听刘大郎的故事,这些深宫中的女人八卦起来不差于现代人。
今天内总高温汤正屁颠屁颠的给大boss汇报情况,他已经慢慢的在临安内外培养了不少密探,新成立的皇城司迅速的运转起来,为赵构的决策起了很大的帮助。
今天他有重要军情,所以直接进了老板办公的勤政殿,赵构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肯定有好事,这老货跟了赵构几十年,自小就照顾他长大的,眼力见识从来不缺的,不是重要的事情不会如此失态。
温汤先挥挥手,让大殿里面的小内侍、宫女都离开,然后才低眉顺眼的上去跪下: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哦,何来喜事啊,你这老货得了什么好消息了,来此卖弄?”
赵构待温汤还比较亲善,毕竟是跟随自己在一路逃难的人。
“官家,天大的好事,奴婢探知,中原义军大捷啊,不但如此,之前在伏牛山断崖牺牲的刘大郎,竟然死而复生了。”
温汤不再卖弄,一口气说出来。
赵构听了大奇,他明明记得刘大郎跌入深渊了呀,“快快给朕细说清楚,你说的刘大郎,可是之前断崖舍生取义的刘浩之子?”
温汤其实得到的消息也不全,他新建立的皇城司,已经在临安各处渗透了,包括那些相府、将军家,也有些暗探打听消息,当下给赵构细细的说了探听的消息。
赵构心中大喜,没想到义军还能在中原有如此战绩,本来以为刘大郎一死,中原此次的起义可能也要被剿灭了,因此赵构对北伐的事情一直犹犹豫豫,皇帝犹豫,臣子们就更加的争论不休,朝堂之上,天天纷争不休,迟迟没有定论。
尽管已经得了消息,赵构也没声张,只是暗自欢喜了一会儿,在后宫与自己最喜爱的吴贵妃分享了这个喜讯。
赵构称帝后并没有立皇后,他的结发妻子刑氏已经被金人掳去了北境,生死不明,赵构怀念刑氏,一直空着皇后大位。
这些年来,后宫之中,他最亲近的是吴氏,吴氏喜欢身穿戎装,披挂整齐的守卫赵构。
南逃这些年,赵构经历了多次危险,将士的叛变、金人的突袭,当年在四明,侍卫造反,吴氏藏起了赵构,叛军冲进皇帝行营,向吴氏逼问赵构下落,吴氏镇静的编了谎话骗过叛军,赵构才逃的一命,他们是标准的患难夫妻。
临安稳定下来之后,赵构独宠吴氏,封为贵妃,吴氏现在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帝王要稳重,要让臣子们觉得天威不可测,如果让人摸准他的想法,还怎么控制朝堂。
赵构有什么心思,有什么想法,都喜欢跟吴氏说一说,吴氏从不会透露出去一星半点。
今天吴氏仍然是一身鲜红的皮甲,他知道,赵构就喜欢看她穿着甲衣,每当赵构心神不宁时,就喜欢吴氏戎装佩剑静静的陪伴他。
吴氏听完赵构的话,起身伏地恭贺:
“臣妾恭喜官家,刘大郎如此良将,真是我大宋之福也。”
“是啊,朕也刚刚得到消息,特意来说与芍药你听,三千步军围歼两千骑兵,还是全灭,真的是大捷啊!”
赵构一开心,就有些絮叨,在吴氏这里,他不需要掩饰自己,他叫着吴贵妃的小名,“芍药,你可知道,就算战报有些夸大,但以那些义军能以步克骑,也是难得的大捷了。”
“芍药啊,虽然朕已经有了二十几万大军,可惜现在真正能够托付重任的能有几人,那些军人不是桀骜不驯,就是叛服不定,如今也就岳飞、韩世忠少有的几人善战。”
说到这里,赵构就有些愤愤,放眼看去,就没几个将军是让他省心的,刘大郎的父亲刘浩,当初也是赵构身边亲近之人,想来刘大郎应该是个忠心的吧,不是忠信之人,怎会决死断桥呢。
他兴奋的向吴贵妃倾诉着,有个秘密压在他心头很久了:
“芍药,你可知道,刘大郎家姐妹八人都是女中豪杰啊?”
“官家,臣妾自然是知道的,当年在汴京就赫赫有名啊,汴京雌虎嘛,官家,臣妾听内官说,刘家姐妹全部能上阵杀敌杀敌呢,特别是刘八姐,民间都传说她神箭无敌,官家,臣妾好是羨慕啊,恨不得也能驰骋沙场,为官家斩杀那些贼子。”
“哈哈,芍药也是女中豪杰,你是朕的佩刀贵妃,将来定会青史留名。说起来这八姐与我们家却是有关的,刘八姐,没想到她在民间竟然如此有声望。”
赵构陷入沉思中,不再多说,吴氏想不明白刘八姐与官家有什么联系,难不成以前他认识刘八姐,不应该啊,刘八姐顶多也就十六七岁,不过吴氏之所以受宠,可不仅仅因为长的好看,皇帝不说的话,她绝对不会去问。
第二天一早,政事堂中,参知政事赵鼎、刚刚归朝的张浚、宰相朱胜非等人就一同来拜见赵构,奏报北地捷报。
朝堂之上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可惜,争了一天,最终结果是继续探听中原战况,积极备战,随时准备北伐。
87 绿林英豪循音聚
临安到处传说中原大捷,茶社的说书先生现在最热门,从早到晚都围着一圈人,他们都喜欢听说书先生说雷神,只要是说雷神就天天有打赏。
朝堂的犹豫苟且,全都成了市井百姓的笑话,不过百姓再激愤,并不能改变朝堂上相公们的决策。
千里之外,登封。
各方势力剑拔弩张,自从峡谷伏击了骑兵之后,捷报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地。
中原各地义军倍受鼓舞,纷纷揭竿而起,而登封城、嵩山,就成了义军的圣地,短短几天时间,各地豪杰浩浩荡荡的向登封嵩山汇聚。
阮小七,已经多次造反了,只不过前两次他是造了大宋的反,而这次他想反伪齐、反金宼。
阮家兄弟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十几年前,他们三兄弟没活路,跟了那孝义宋三郎造反,那年月造反可是家常便饭,只是在大宋,好像所有造反的都成不了气候,不是被剿就是被招安。
他们京东大盗三十六人起家,阮家兄弟自己也没想到,后来竟然干出名堂来,他们可以横行齐魏,马不停蹄千里转战,最多时他们竟然有上万人。
只是后来被宋军围逼的无处藏身,去了海州,可那海洲的知州张叔夜太厉害,一介文官,只用了两千厢军设伏,就俘虏了二当家吴加亮,还俘虏了好些兄弟。宋江最是重情重义,舍不得被俘的兄弟,打又打不过,不得已率部投降了张叔夜。
他们天生就不是做良民的命,第二年张叔夜调离海洲镇守北方,宋三郎他们立即又造反,不过这次官家已经在他们兄弟里埋下了内应,加上这次兄弟们也不齐心,当月就被剿灭,三十六兄弟死伤大半,余者四散而逃,亡命江湖。
阮家兄弟在海洲脱了身,起义失败他们兄弟三人就驾船离开了,带了三十多个汉子,常年在黄河上混饭,只是天下很快就被金人占据,偌大的天下,竟然没有他们兄弟的容身之所。
伪齐对黄河两岸管制极其严格,沿河的绿林好汉,要么就投靠做汉奸,要么就被剿灭。
阮家兄弟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造反都不带皱眉的,造反虽然也造了些杀戮,可他们兄弟一直都冲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去做的。
而金人南下,中原处处屠城,百姓被掳去做牛做马,阮家兄弟怎么可能背弃祖宗做汉奸,结果在黄河沿岸多次冲突,阮小二为掩护兄弟们撤退也死在了黄河摊,阮小五重伤,被阮小七一直背了十几里,终归还是没活下来。
剩下了阮小七一人,怀着满腔仇恨,辗转多地,哪里反金人,他就去哪里,上个月,听说登封这里关胜老将军起兵抗金,当年在山东时,阮家兄弟也听说过关胜,这是位硬汉,能打硬仗,还不残民,他们兄弟也佩服的很,当年他们造反时也绕着走的。
听说登封那连续打了几次大胜仗,阮小七也不顾自己的反贼身份,直接就往登封急行,走到荥阳府密县时,阮小七遇到了十多位熟人,都是当年在黄河一起吃过板刀饭的好汉,他们也正往登封去聚义。
走到距离登封十几里的地方时,远远的看到了十几个骑兵疾驰而来,有心要躲起来,但附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慌乱起来,阮小七经历过多年战阵,挺身而出,命令大家聚集列阵,十几人杂乱的举起枪棒对外,在这平原被骑兵盯上,这回麻烦了。
骑兵跑的近了,看清他们是些绿林好汉,不再冲刺,其中有一精悍的汉子上前喊话:
“某是登封杀番军斥候队长,请问前面是哪家好汉到来?”
阮小七一听就放下心来,“将军,某家姓阮,与十几名兄弟同来投靠义军的,还未曾请教将军名讳?”
那汉子下马朝后面挥挥手,“又来一批投奔的好汉,解除警戒。”
汉子走上前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开头说道:“咱不是将军,某叫王二狗,现在任杀番军斥候队长,既然你们是投靠的,就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将军。”
阮小七在江湖上走动多年,经验老到,自然还是捧着王二狗,说道:“那就劳烦王将军了,将军,这是一点茶水钱,我们就辛苦将军引荐啦!”
“你这是做什么,把我王二狗当什么人了,我们杀番军不许收礼,不许抢掠,快收回去,否则某就翻脸了。”王二狗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把阮小七递钱的手挡回去。
可能王二狗又觉得自己讲话硬了些,又温声说道:“阮英雄,我们杀番军与其他军队不同,规矩有点多,私受钱财要被逐出军队呢。你别担心,只要是杀金贼的英雄,我们刘将军都是重用的。”
阮小七也不多想,陪个笑脸,就带着十几个兄弟跟在王二狗后面,一路向西走去。
有个好汉听说过刘将军,就问:“王将军,您老说的刘将军,是不是雷神将军啊,就是庇山雷火焚山烧死李成的那位神仙吗?”
王二狗一听这个问题就来劲了,“这位大哥,我小着呢,您啦叫我二狗就行。刘将军就是雷神将军,我跟你说啊,咱们刘将军那是真神仙啊,庇山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就在几天前,我们将军在登封西北峡谷,靠三千步军歼灭两千孔彦舟的骑兵啊!”
那好汉显然不太相信,“啊,怎么可能?步军遇到骑兵不崩溃就谢天谢地了!”
王二狗就喜欢看好汉们没见识的模样,“哈哈,你不懂了吧,我们刘将军可是雷神啊,我跟你说千真万确,看到我这匹马了吗?这是正宗的河西马,身高五尺半啊,靖康年之后,你还见过大宋有河西马吗?”
阮小七也有些动容,他们当初造反也有过上万人呢,什么马都见过,阮小七也禁不住问道:“王将军,我看你们的马都是五尺以上,难不成都是刚刚缴获的?”
“对喽,歼灭孔彦舟两千骑兵,我有监测敌军的大功,这马可是刘将军特意赏我的。你看我身后的十几匹马,都是缴获的高头大马呀!”王二狗得意的说道。
“这位阮兄弟真是好眼光,还不知道阮兄弟从前在哪里开山呀?”王二狗为人机灵,加入杀番军之后立功多次,他这是顺带摸一下好汉的底细,实际上到了集合地点,会有专门的人来做人员甄别的事。
见王二狗笑呵呵的问到这事,阮小七到有些忐忑了,他可是两次杀官造反的人,不过刀头上舔血多年,兄弟也都死光,他不会怕跟人说,但他担心杀番军不要他,他单枪匹马实在无力杀贼啊。
阮小七开口回道:“好叫王将军知道,某家阮小七,乃是当年京东巨盗,曾经跟随孝义宋三郎造反,不知杀番军是否要我?”
王二狗哈哈笑道:“原来好汉就是活阎罗阮小七啊!小子久仰大名,阮大哥不必担心,我杀蕃军只要杀金宼的人都要。不瞒将军,我当初也是山匪,还是个小喽啰,被刘将军俘虏了才做了杀番军。”
这么一说,阮小七终于放下心来,遂与斥候队一路向西走去,一路上还收拢了另外两队好汉,一路走到了登封城外四五里路。
88 步步急逼以势压
一路上那斥候队长王二狗一通吹嘘,把刘大郎直说的三头六臂,张手一个掌心电,挥臂一击轰天雷,焚灭李成,打憋了孔彦舟,阮小七是见过世面的人,哪能全信,且听着吧,一路就到了登封城外。
阮小七手指登封城东门外的一处大营问道:“王将军,那营寨是刘将军的吗?”
那大营正堵在登封城的东门外,远远的看大小来说,阮小七估摸着可以驻扎五六千人。
王二狗摇摇头,“那不是我们的,那是孔彦舟派在东面的军队,他派了五千人堵东门,现在就是缩头乌龟,我们天天挑战,都不敢决战。”
说完王二狗就带着十几骑呼啸着冲了过去,在大营旁边叫骂,城楼上也有义军叫骂呼喊,那营盘中稀稀拉拉的射了几支箭出来,也不见人应战。
王二狗耀武扬威一阵,见没反抗,又拍马回来了,笑着对阮小七说:“看到没,孔彦舟已经被我们刘将军打的做缩头乌龟啦。”
阮小七一路上已经听他们说过,自从歼灭两千骑兵,义军就彻底的掌握了战场主动权,上千骑的义军彻底的封锁了孔彦舟与外部的联络。可是义军几次想诱敌都没成功,也不敢硬拼,毕竟双方兵力差距太打,几千人如何与三万决战。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嵩山里的义军大本营,这是个巨大的半山腰平台,足够驻扎几千人,王二狗将好汉们引荐给了专门接待各路豪杰的人。
王二狗自己进去大帐复命,一个巨大的帐篷里面,聚集了二三十人,正在议事。如今王二狗在义军中也算有些名号的人,上去向刘大郎行礼,“将军,小的回来复命了。”
刘将军好像有些疲惫,可能这两天没睡好,见他进来,忙说道:
“二狗回来啦,辛苦了,登封东部的情况如何了?”
刘将军这么亲和,王二狗很开心:“禀报将军,二狗不累,我们一直向登封东面哨探了大约五十里,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已经留了几个兄弟继续向东警戒。另外一路上又收拢了三批英雄豪杰,如今各地好汉们都在向我们聚集呢。”
旁边坐着的孟邦杰回应:“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转头又向刘大郎说:“刘将军,现在形势大好啊,就这么几天,已经又一千多好汉来聚义,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有人来。”
就在全军都在为大胜而欢欣鼓舞时,刘玉飞这几天很焦躁,小小年纪竟然失眠,他肩膀上的责任越来越重,虽然这回他们以非常小的代价取胜了,可是登封城下还盘踞着整整三万伪齐军队。
孔彦舟仍然堵着登封四门,不但如此,这两天不管刘玉飞如何挑衅,孔彦舟就是不上当,按部就班的猛攻登封西门。
自从歼灭孔彦舟的骑兵之后,登封城与山中义军的联络更加畅通了,城里的义军士气正旺盛,孔彦舟几次强攻都没有占到便宜,但是孔彦舟上百部投石机、八牛弩不是摆设,城里的守军还是多了好几百的伤员。
还好,现在人员还算充足,各地来的英雄来不及系统训练,但通过城墙送到城里都是很好的防守兵力,已经送进去快一千多人了,全部都是骑兵护送到城墙下,用绳子吊上城去。
所有人都觉得这仗打的畅快,但刘大郎却不愿意这么耗下去,每天的攻城拉锯战就是个血肉磨坊,每天都要填几百性命进去,有杀番军的、有伪齐军的。可伪齐在城下有三万多人,这要多少人命才够填呢。
现在义军靠骑兵还能够遮蔽战场信息,可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很难说洛阳会不会继续派遣更多骑兵来支援。
几次讨论下来,其他将领都觉得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乐观的很。
杨遇、孟邦杰都劝刘大郎,集合所有人马直接与敌人决战。刘大郎为此急得上火,抗金是个长期的过程,哪能过了今天没明天呢,要有长远打算,人拼光了,就算打赢又有什么意义。
杨遇心里可不同意刘大郎的观点,只要打赢了,只要风风光光的在中原大地杀出威名,这条性命交出去又如何。刘大郎通过几次战争,已经充分的得到了大家的信任,所有人义军都愿意听他统一安排计划。
可惜杨大郎面对缩成一团的敌人也无处下口,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可以用,也没有那么多的傻子可以骗,孔彦舟是历尽大战的老将,虽然人品渣到爆,亲生女儿都要纳为小妾,但吃了一次义军的亏以后,他的没每一步选择都相当谨慎,他就要用人数优势、一命换一命,摧垮义军。
义军的骑兵营已经抓获了伪齐十几批信使,从各种不同方向东西渗透,要不了多久,洛阳肯定有援兵来。
刘大郎思前想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狠下心来:
“各位将军,不能再等下去了。”
场中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孟邦杰、杨遇、鲁横冲、卓三、项充、边骏、迦叶、刘节等等人,都在等待这一命令。他们听到刘大郎缓缓的说道:
“各位,我们玩局大的。”
三更天,关老英雄亲自坐镇西城门,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身边的士兵全部都是老弱,所有人紧张的严阵以待。
西城外大概三百步远就是孔彦舟的大营,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值班的士兵走来走去,每个一段时间敲打一声竹筒。这里驻扎了足足一万五千人,自从骑兵营被歼,几天来,他们就一直猛攻西城门。
而东城门外,孔彦舟的东大营驻扎了五千人,他们的主将是糜熊,这人籍籍无名,原本为汴京衙役班头,在十几年前,孔彦舟杀人潜逃,幸亏糜熊放他一条生路。
如今孔彦舟兵强马壮,也给了糜熊一个副都统制之职,统领五千步兵,糜熊打仗一般,但极其听话,孔彦舟用起来非常顺手。
东大营堵在登封大门外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这个距离等于是贴在脸上羞辱义军了。登封城里义军才二三千士兵,几千百姓而已,还有很多负伤,糜熊五千人把义军死死的堵在城里动弹不得。
只是骑兵被歼灭后,东大营与孔彦舟主营联络也不太通畅,孔彦舟最后的命令还是三天前的了,命令东大营谨守营寨,只要他们堵住东门就可以,其它不用管,不管山中匪军如何挑衅都坚守不出。
孔彦舟的算盘打的很简单,不管义军如何狡猾,他只要攻下登封,义军就没了立足之地,管你怎么闹腾。
糜熊也确实严格的执行了孔彦舟的命令,只堵住城门,任凭山中的骑兵斥候挑衅,坚决不去追击,开玩笑,万一半路被突袭呢,五千人背靠大营可以稳如泰山,等孔彦舟攻下了登封城,再一个个收拾那些跳梁小丑。
这两天糜熊心神不安,只要是他三天没接到新的命令了,身边几个幕僚都劝他拔营向西,与孔彦舟汇合,可他又不敢擅作主张,万一他走了,关胜从东面逃入山中怎么办,到时候孔彦舟一定是六亲不认,铁定杀他祭旗。
89 银枪直指敢撼山
三更天,糜熊又巡视了一遍大营,一队值班的士兵躲在角落里偷偷喝酒,还是糜熊以前的狗肉兄弟。
糜熊狠狠的抽了那瞎眼赵三几鞭子,这倒霉蛋以前跟糜熊好的穿一条裤子,如今给他做了个小队长,管几十个人,可惜这家伙是烂泥扶不上墙,仗着是主将旧识,成天充大头,常常违反军纪,糜熊的队伍中这种人很多,让他很是头疼,发了火,糜熊摇摇头,回了自己的大帐休息。
瞎眼赵三恨恨的骂着,当年在汴京他们好的如亲兄弟,如今糜熊发达了,翻脸如翻书一样,说骂就骂,抬手就打,当年一起挡刀的兄弟情,都被狗吃了。
赵三也很郁闷,大营外面没日没夜的都有骑兵骚扰,那些义军放暗箭、叫骂、滚火球,就没个太平的时候,也不知道糜熊怎么想的,就是不出战,就那几十人日日来骚扰,弄得他赵三烦不胜烦,就怕这次回不去了,心烦才喝点小酒解闷的,哪知就触了霉头。
手下有个小兵畏畏缩缩的问赵三:“三爷,你看看外面,小的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平,要不要给将军汇报啊?”
赵三头也不抬,张口就骂:“报个毛,山匪斥候一天来八百趟,你去报八百趟吗?”
小兵还想再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服,不敢吱声了,又盯着外面使劲望了望,想看看仔细。
赵三又是一顿骂,“都给老子走起来,围着营寨再走一圈,回去挺尸。”
这队几十人巡逻队他们沿着木栅栏向远处走去,距离木栅栏百来步远的地方,有几个义军骑兵在那慢悠悠的叫骂,骂的兴起还要射两支火箭,火箭根本射不到营寨,因为营寨里面有几具八牛弩,骑兵从来不敢靠的太近。
等巡逻队走的远一些,叫骂的骑兵向旁边悄悄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叫骂的更凶,把糜熊的祖宗十八代都数了个遍。
一队七八人的黑衣人从骑兵的后面悄悄的爬过来,他们小心翼翼的接近栅栏,百来步的距离,爬了足有一刻钟。
他们趴在一处火光照不清楚的栅栏下,悄悄的挖掘泥土,栅栏边在挖土,远处叫骂的更狠了,开始问候刘猊、刘麟、孔彦舟的亲属们,走的越来越远的赵三很不满意,好好骂糜熊就好了,其他人有什么好骂的。
片刻之后,巡逻队又走到了这片区域,瞎眼赵三看到远处的骑兵斥候似乎骂累了,竟然圈马往后退,赵三走了一圈火气还没消,跳起来骂道:
“孙子唉,怎么不骂啦,继续骂呀,咱们糜熊将军有是五个小妾,他母亲姓吴,也小妾出身,孙子唉,继续啊。。。”
旁边小兵忙劝道:“赵三哥啊,你别害了兄弟几个呀,糜将军只是随便抽了你鞭子,犯不上跟上司跳脚啊!”
旁边一个小兵突然叫起来:“三哥,栅栏外面声音不太对,怎么呲呲呲的?”
瞎眼赵三可不管,“赵老子就骂他糜熊了,怎么的,当年他偷人家小妾被打,还是老子救了他,现在提上裤子不认账啦!”
旁边的小兵不管赵三跳脚,冲往栅栏边,“赵三哥,那里肯定有古怪,声音不太对啊!”
赵三正要骂他狗拿耗子,突然眼前腾起了冲天火光,眼前全是白光,赵三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摇晃,奔跑去栅栏的士兵已经飞的失去影踪,这里几十个士兵也已经倒了一大片,赵三也已经被气浪掀翻十几步远,头震荡的嗡嗡的响。
赵三趴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营盘栅栏已经炸飞了十几根,有些被抛飞到了远处的帐篷区,远远的只看到大群的士兵从缺口涌了进来,外面有上百的骑兵甩出绳子,套那些未倒木头,很快失去支撑的栅栏,就成片的倒下了。
上百的士兵抬着木排冲进了营区,赵三看到他们用木排非常准确的覆盖在陷阱上面,这些天杀的匪军,他们是怎么知道栅栏后面有陷阱的呢?
赵三完全爬不起来,可能被爆炸震伤了内脏,趴那眼睁睁的看着匪军冲进来,一个年轻的将军,手举长枪率先冲过陷阱,赵三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将军,帅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身上,赵三已经睁着眼,已经叫不出声音,迷迷糊糊的听到那小将军向前挥手,大声在叫,“随我冲!”
赵三还在想,这小将军还是太嫩,为什么不跟糜熊一样喊“给老子冲!”那样才对嘛。
可惜赵三接下来就想不了那么多了,紧跟着少年将军的后面,一双双大脚陆续踏在赵三的身上、脸上、蛋蛋上,赵三还在挣扎,那小将军莫非就是雷神,刚刚的爆炸莫非就是掌心雷,直到最后被阮小七一脚踩中头颅,竟被活活踩死了。
阮小七打过多年的仗,对战场信息理解非常准,今夜杀番军从骑兵惑敌,到黑衣人爆破,这些他都没经历过,不过就在那冲天爆炸想起后,阮小七就笃定,今夜铁定胜利。
连他厮杀多年的人,都没见过这样毁天灭地的爆炸,心里对雷神之能已经信了八分。
他们这一队有几十名精选豪杰,跟随第一营作战,阮小七已经知道,潜伏在第一排的少年英雄就是雷神刘大郎,阮小七从爆炸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刘大郎。
当刘大郎鱼跃而起时,阮小七立即跟上,一路飞奔,先锋队很快越过了一排陷阱,冲入帐篷区,一路飞奔,一路无阻,从帐篷里冲出来的敌人像是被惊吓到兔子,刘大郎大枪舞动,一片血雨,敌人要么就是死,要么就躲得远远的。
阮小七挥舞双刀已经跑到刘大郎身后,一路并没有搏杀,所有伪齐军还在懵逼状态,刘大郎亲率先锋队直冲中军大帐。
营区并没多大,很快就冲到了中军,糜熊中军用大车、一人高的栅栏围住,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栅栏里面已经挤满精锐侍卫守卫,正三三两两的朝外射箭。
阮小七正在想该怎么冲进去,第一营的士兵已经抬了木排猛地砸向大车,搭成木桥。
正常来说此时应该用巨盾为墙,列阵对射压制敌人,然后选优秀的先登战士,按部就班冲锋。
阮小七冲了一路,也停下来想等后队上前,正想喘口气,那雷神刘大郎竟然反出常规,毫不停留,猛地一跃站上大车,雷神口中大呼:
“趁他病要他命,跟我冲!”
90 人不畏死其何惧
阮小七已经落到了后面,第一营士兵竟然没丝毫停留,几十人迅速跟上雷神刘大郎,只见那雷神刘大郎在车顶上连中了两箭,根本不管射向他的羽箭,长枪一挥截断身上的箭杆,纵身跳入敌丛。
第一营士兵咆哮着跟随,“虎!虎!好汉子不要怂啊!”
阮小七看的热血沸腾,这才是真豪杰啊,活阎罗阮小七岂是孬种,双刀舞成一片银光,纵身扎入敌群。
阮小七一落地,刀光已经掠过三人咽喉,不到生死关头,难显豪杰本领,阮小七身穿廉价的两档铁甲,直杀入敌人最多的地方。
糜熊的亲卫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手,但高手只是为了钱战斗,谁给你玩命,阮小七如一头猛虎扎入了圈中,丝毫不顾刀斧加身,砍在身上的每一刀都被避开要害,每受一刀即收对手一命。
阮小七隔着人丛,远远看到了雷神将军,雷神长枪如龙,左右飞舞,每一枪都收割一条性命,第一营的亲卫护住了雷神的身后,先锋队以雷神将军为箭头,直冲大帐而去。
雷神已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弓箭都朝他瞄,糜熊组织了全部盾牌,盾牌加长枪匆匆组织了第二段防线,两队杀的难解难分。
阮小七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杀光了身边敌人,他没有跟在先锋队后面,他已经挤不进去,活阎罗阮小七以自己多年厮杀经验,阅读着战场,他快速的计算着得失,先锋队以雷神的彪悍,瞬间突破了第一道大车防线,现在打的难分难解。
阮小七凝神观察,后续人员很难加入锋线,活阎罗迅速下定决心,向他熟悉的七八个好汉喊话:
“兄弟们,跟我走,向侧面进攻。”
阮小七也不管其他人还在犹豫,挥刀就冲向左侧,顺着栅栏扑去,两名伪齐刀盾手举着盾牌畏畏缩缩的向后退,阮小七合身撞向盾牌,砰的一声,直接撞飞了一人,撞击过程中,顺手抹了另一人脖子。
被撞倒的盾手没命倒退,在地上爬行,阮小七上去就是一脚跺下,一命呜呼。
阮小七侵入盾阵,立杀二人,后面七八名豪杰也立即跟上,这些好汉列阵不会,一旦侵入了阵线,论到乱斗,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七八条好汉立即成了杀神附体,各种地趟刀、吴钩剑、铁錘枪使将出来,各种飞斧、袖剑、飞镖满天飞,竟然杀的伪齐阵线大乱。
刘大郎在中央也看到了左边的变化,有一好汉挥舞双刀,犹如风车翻滚,直搅动敌军阵线军心动摇。
好个大郎,不顾远处十几张弓瞄着他,也不使枪,两步冲刺,合身撞向巨盾,齐军倒下一片,先锋队士兵有样学样,十几人跟着撞击盾阵,有人半途被长枪刺中,身死当场,全军齐呼“虎虎虎!”
两处同时发动,冲的齐军大乱,阵线被搅成一锅粥。
伪齐西大营帅帐中。
孔彦舟已经把帅案砍成几段,他暴跳如雷:
“饭桶,都是饭桶,东城打的那么激烈,又是爆炸,又是呐喊,你们就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登封西门守军还没动吗?”
斥候胆战心惊的回复:
“将军,我们就剩几十骑斥候,实在冲不过去啊!登封西门那关胜老贼亲自坐那里,守军没有少。”
孔彦舟今天也有点抓狂,他自信以匪军的几千人,应该打不下糜熊的五千人营寨,他只要不与匪军浪战,按部就班攻取登封,此战必赢。
可东边的巨大爆炸声,让孔彦舟感到心悸,他想到了被灭的李成,想到了被灭的鞠弥,想到了经月不灭的庇山大火,每次都是不可能的事啊,他孔彦舟该何去何从。
登封西门城头一片灯火通明,无数火把插在城上,连壕沟边都烧起了火堆。
老英雄关胜白发苍苍,铁盆中烈火熊熊,映照着老将军银色胡须随风飞舞,老将军就坐在城门正中间,身后就是他的一杆长刀。
远处东城方向火光冲天,今夜为了一击必杀,义军集中了城里城外全部主力出击,此刻西城头全是新补充的老弱妇孺。
城中东西大街传来急促马蹄声,斥候气喘吁吁的爬上城楼禀报:
“关将军,雷神将军炸开了东城大营栅栏,已经全军杀入敌营,我小人来时,雷神将军亲自冲锋,已经杀入糜熊中军。”
关老将军点头,抚须说道:“防止孔彦舟老贼进攻,叫兄弟们准备应战。”
果然,一会儿之后,孔彦舟熬不住,总归还是列兵出营,二千人留守大营,一万三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列阵城下。
此刻约四更时分,孔彦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进攻西城,还是去东城援助,现在不是攻击城头好时机,黑灯瞎火的,士兵定然不肯赴死。
去东城也有危险,危险来自不确定性,战场被匪军骑兵全面遮蔽,虽然孔彦舟笃定自己只要不分兵,绝对不会败,但现在战场信息太不对称。
几个高价聘来的幕僚,已经吵成一团,各自坚持自己的策略。
有人提出坚守营寨,管他敌人如何,反正龟缩不出,我自不动如山。被孔彦舟骂的缩头不语,三万正规军打几千匪军,还要缩,缩到哪里去?
有人提出连夜攻其必救,打下登封城,那刘大郎黄口小儿还能怎样。同样被骂的狗血淋头,登封城这么好打?两个月了,怎么没攻下来,要么派你去做先登?
(先登指第一批登城的敢死队)
有人提出既然敌人会兵决战,那么就玩局大的,七八里路,冲到东城外大营,汇合东营,以一万八千人,强推匪军,管他刘大郎是不是三头六臂,平推过去,怼死刘大郎。孔彦舟又是一阵火大,平推你娘,战场情况一抹黑,怎么平推。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去东城支援,能打就打,不能打则吓退山中匪军,明日再以必死决心攻下登封。这一回决不能心慈手软,一军一军的赶过去攻城,攻不下立斩,就算用尸体堆,也要堆到城顶。
孔彦舟打定了主意,下令全军出发,向北前进,全军怨声一片,摸黑向北走去,天黑难行,外围还有匪军骑兵骚扰,走的极慢。
杀番军骑兵营围在孔彦舟队伍外围,时不时的骚扰攻击,千余骑兵都在此处遮蔽着所有消息传递。
城墙上老将军关胜带领守城主力,也跟随向北前进,城墙上下同步开动,老将军不时派遣快马去东城探听战况。
91 强取敌酋活阎罗
东城外大营。
阮小七杀的兴起,他还一直瞄着中心方向,他看到雷神将军挤入盾阵之后,不做停留,也不管身后,只管向前冲。
人丛中长枪使用不易,那雷神将军以枪为棍,十八斤的铁枪砸倒一片,劈头盖脸的横扫,打开了前进道路,长枪直指糜熊:“随我杀进去!”
阮小七有样学样,越上阵列左边高处,滴血长刀直指敌酋大呼:“杀进去!”
然后挥舞双刀就跳向糜熊方向。
全军彻底疯魔了,全在怪叫着冲刺,不顾生死的撞击。
不时有人从高处越入敌人群中,或者被乱刀分尸,或者搅起敌军一片血雨纷飞。
糜熊今天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决心,坚持住,坚持住,顶住了匪军向心突击,就能以兵力优势怼死他们。
可事与愿违,匪军两路突进,同时靠近了他身边,糜熊不是没想过逃跑,但现在强撑还有一线生机,一旦主将逃跑,那就是全军崩溃,难逃一死。
糜熊挥舞佩剑,高声喝骂,“杀敌一人赏千金,斩那少年赏万金,杀了他!”
糜熊很快就找到了战场关键信息,就是那突前的少年郎,敌军在赏金刺激下也疯狂反扑。
所有敌人都疯狂朝刘大郎进攻,刘大郎就是绞肉机中心钻头。
整个战场都乱了,敌我阵线都彼在一起,彼此渗透。
而在中军之外,整个东大营的战斗如火如荼,五千伪齐军、六千杀番军主力,搅成一团,
义军将领孟邦杰、项充、卓三、杨遇、迦叶等等,全部亲自冲杀,率领义军四处穿插、冲刺,战斗一时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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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北城头。
老将军命令城头士兵叫骂约战,可惜孔彦舟丝毫不理睬。
老将军传出旗号命令外围骑兵加强攻击,今天如果不把孔彦舟牵制在这里,东城义军主力有可能全军覆没,将近两万的伪齐军内外夹击,结果真的太难预测。
关胜已经跟随孔彦舟走到了北城头,老将军内心焦急,表面却镇静的盯着城外孔彦舟,也就三四百步的距离,天已经微亮,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老对头孔彦舟,骑着黄骠马急匆匆的赶路。
义军骑兵之前只是骚扰敌人,可敌人完全不应战,走到北城敌人大营时,边骏、刘节都看到了城墙上关老将军传来的旗语。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骑兵再不拼命,义军就很有可能有覆灭危险。
边骏是骑兵主将,他看向刘节:“刘将军,到我们拼命的时候啦。”
刘节已经急得上火,他一向负责侦查,实际上大规模战场没打过几次,他说道:“边将军,如果孔彦舟赶到东城汇合,小官人就危险了,骑战你是行家,怎么打我听你安排,最危险的地方我去,今天就让我刘节死在这里吧。”
边骏笑笑,“骑兵冲锋你还真不行,这得我来,刘节,本将命令你率领三百骑向东前进,布置陷阱,预设战场,骑兵营哪怕拼光了,也要拦住孔彦舟。立即执行命令!”
边骏说完不再看刘节,站立在马上下令:“侦查队三百人随刘节将军向东,其余一千二百人向我集中,准备冲锋,吹集合号。”
军中令出如山,刘节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不争执,带上三百斥候就向东行,今天或许骑兵都要交代在这里,但这就是他们的使命,刘大郎把义军的后背交给了他们,他们就必须担得起这份信任。
边骏率领集合的一千多义军骑兵,迅速的集合为冲锋阵型。
孔彦舟派出四千人结起两个防御圆阵,遮蔽大军的外围。
第一波冲锋只是虚晃了一枪,上千骑兵搅起漫天尘土,冲到孔彦舟军队外围约三十步的地方,边骏带着大队骑兵拐弯转回,一大批羽箭射入了敌军圆阵中,射倒一大片。
第二次冲锋很快又来了,边骏率领骑兵绕过了两个圆阵,毫不迟疑,一头插入伪齐大军尾部,狠狠的咬下几百人的队伍,骑兵轰隆隆的冲过,一地尸体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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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营战场。
阮小七突然觉得身边松动了。
他看到雷神将军陷入了漩涡的中心,所有敌人都在朝他涌去,反而阵线左侧空了出来。
阮小七已经冲到了大帐的左侧边,卸去盔甲,扔下一柄刀,转身向身后吩咐,“助我上去!”
几人立即蹲下,以背为梯,齐声发力,阮小七口衔钢刀,一跃而起,手脚并用,爬上巨大无比的帐篷顶上,瞄准了糜熊,一跃而入。
那糜熊正手舞足蹈,发狠许愿,突然感觉有黑影袭来,不管是什么抬手一剑,长剑直接穿透阮小七肩部。
这一剑并没有能阻挡阮小七,好一个活阎罗,双膝自上而下,砸在糜熊肩头,在糜熊跪倒的一瞬间,一手揪住糜熊头盔,一手持刀,双膝带动糜熊反转,人还未落地,已经割下头颅。
人群中就地翻滚,右手钢刀扫过,砍断几双敌足,起身站在敌人尸体上,单手高举糜熊首级,首级还带着鎏金凤翅盔,红缨随风飞舞,活阎罗阮小七厉声高喊:
“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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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东北城墙。
老将军关胜站在城头,一路已经看着骑兵与敌人死斗多次。骑兵几次冲锋,付出了三四百骑的损失,但也无法拦住敌人。孔彦舟不顾伤亡,执意向东门行军,东大营方向的火光已经清晰可见。
突然老将军听到东门方向传来了轰天的喧哗声,老将军心中一松,定然是东大营得手了。
城外边骏听到东部喧哗,也是一阵轻松,骑兵付出了如此重的代价,总算有了结果。
很快城外刘节的信使,城内关老将军的信使都赶了过来,刘大郎亲自带队冲击东大营中军,成功斩杀敌将糜熊,胜利在忘。城里城外的义军发出轰天的欢呼声,“万岁,万岁!”
孔彦舟已经急得七窍生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靠近了城东,哪知大营还是出了事,那糜熊就是头猪,五千人谨守营寨都做不好,让差不多人的义军这么快就得手。
他紧急与幕僚商议对策,刚刚献策支援东大营的人,这回坚持喊道:“东翁,匪军就那么点人,不可能歼灭东大营五千军队,定然是被攻破了营寨,但这又如何?只要我们尽快赶过去,一样收拾了那些匪类。”
其他幕僚则一起攻击此人,说他毒计害人,如果不出击就没这么多事了。还有人请孔彦舟立即就地进攻登封城。
孔彦舟气的抽出了几马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搅和,此地两手空空如何攻城?龟缩不出,东大营就不会被人攻下了不成?
立即下令,将两个胡说八道的幕僚拖出去砍了。又命令大部队不顾义军骑兵,全力向东门冲击。
92 暗度陈仓回戈击
孔彦舟大军不顾伤亡行军,义军骑兵也没太好的办法阻拦,但又从敌人尾部切割下更多的尸体。
等孔彦舟大军赶到东大营时,义军骑兵足足歼灭了二千多人。
此时天已经大亮,呈现在孔彦舟眼前的是一片焦土,整个东大营遍地尸体,看不到一个活人,满天的大火正在营区蔓延,帐篷、栅栏、运不走的辎重粮草等等,全部在燃烧,空气里充满了焦糊味。
那献策的幕僚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东翁,此地不宜久留,这刘大郎真有鬼神之力,该当集合所有军队尽快撤退啊!”
孔彦舟也不废话,呛啷啷一声拔出佩剑,干净利索的插入幕僚心脏。
幕僚一脸茫然,看着长剑插入身体,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气绝身亡。
孔彦舟望向城头,老对头关胜竟然安坐在东城门上,正微笑遥望他,关老英雄身边站着一位少年将军,一色白盔白甲,想必那定然就是雷神刘大郎了。
小将军手持铁皮喇叭,高声喊道:
“孔彦舟,我就是刘大郎,我们西城见,准备受死吧。”
说罢,小英雄转身就走。
孔彦舟恨喉咙口发甜,突然一阵胸闷,一口血就喷薄而出。
齐军已经被一片焦土的东大营吓住了,满营的尸体,满目的大火,再听到那雷神说西城见,大军彻底的炸窝了,孔彦舟擦掉血迹,连砍了几个人才止住大军喧哗。
立即下令,全军从城北返回,前队变后队,跑步前进。
再说刘大郎率领义军主力,直穿登封城中心大道,片刻穿城而过,全军五千人列阵在敌人西大营外。
西大营是一处极大的营区,可以容纳足足三四万大军,方圆好几里,留守的两千齐军根本守不过来,义军主力在大营外列阵。
就在义军主力与营区两千守军对峙时,刘节已经率领三百斥候精锐也赶到了西大营,骑兵直插大营南部,二十斤一包的黑火药包整整带来八包,这也是刘大郎仅剩的火药。
火药堆在了栅栏下,片刻就炸响了,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骑兵驱马直入大营,杀向守军后路,斥候冲刺中,向敌人投出几十颗铁火雷。
一片爆炸声中,守军干脆利落的跪地投降,开玩笑,东边打了一夜,搞不好孔将军都不在了,还打什么打,还不知道雷神手上有多少掌心雷呢,你听听那毁天灭地的爆炸,人怎么挡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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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彦舟已经在疯狂的边缘,愤怒填满他的胸膛,控制着他的大脑。
义军骑兵一路纠缠,一路切割他的后军,可是他已经顾不上那些细节了,好不容易赶到了北城,集合了北大营士兵,一起向西冲去。北营已经被孔彦舟放弃,当他们一离开,就看到了身后的冲天大火,该死的义军派人跟随,焚毁了北营。
一路上义军骑兵一直跟随,各种陷阱、障碍频频出现,孔彦舟不管不顾,只要大部队保持高速前进,他也预测到刘大郎肯定是去攻击空虚的西大营,他只希望在他赶到时,义军还没逃走,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将军,只要正面作战,孔彦舟有绝对的把握打垮义军。
直到中午,孔彦舟大军才赶到了西城外,大部队已经疲惫不堪,只在北大营补充一点点干粮,很多人为了赶路水都没喝到一口。
到了西城下,孔彦舟先整军,一路损失很大,被杀、被坑、掉队的足足有三千人,现在孔彦舟仍然有一万五千军队,这还没算南城大营军队呢。
人员轻点完毕孔彦舟的心就安了,赶到西城,他并没有看到战斗,也没见刘大郎义军身影,可恶的骑兵还在周围骚扰,不过孔彦舟已经不担心骑兵了,有了栅栏,骑兵也没有多大影响。
西大营的寨墙上,孔彦舟的留守将军还在跟他挥手致意,王八羔子,一点礼数都没了,见到孔老子来了,都没滚过来拜见,不过两军阵前,守营寨的将军谨慎一些也无大错,打完仗再跟他算账。
他仔细观察了城头,老关胜站在城头呢,孔彦舟恨恨的咬咬舌头,好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就是小输了一场嘛,大势还是在我孔彦舟这里,正面交战还怕他们翻天不成,他估计那少年将军一定玩的声东击西,攻击南城大营去了,此时他也顾不上南城大营了。
孔彦舟爬上一架马车顶,朝上万的士兵做动员:
“兄弟们,城里的士兵没多少,都是些怂货,只敢玩阴谋诡计,不敢与我们堂堂正正的作战。咱们今天就让他们尝尝厉害,今日不攻下登封城,我孔彦舟誓不为人!”
孔彦舟派遣了五千人去大营搬取攻城装备,他这些装备都是从洛阳千辛万苦搬来的,这一个月就靠着这些装备,压着登封城的守军揉搓,他有上百部投石机、几十部八牛弩,还有大批的小型床弩,大批的攻城梯、楼车等等装备。虽然这一个月来没能攻下登封,但他也用这些装备收割了义军几千性命,可以说这些装备都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大杀器。
孔彦舟一路上早想好了,今天就用人命填壕沟,哪怕死掉五六千人,哪怕用尸体堆,他也要攻下登封城。他心中气的疼痛,嗓子还是痒痒的,派遣了上百名汉子跑到登封城下叫骂,叫关胜、刘大郎洗净脖子等他去取,叫登封城里的百姓男女老幼都等着鸡犬不留。
城下正叫的欢快,孔彦舟心中也畅快了些,就想着等下让哪队人马先去送死,之前北大营的都统领对自己不太恭谨,可能是看老子战败的笑话呢,哼,你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到战后,等下就让他去打头阵。
士兵骂的痛快,孔彦舟也想的舒畅,正在那自行yy进程之后如何搜刮女子开心,突然身后大营方向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嘈杂。
孔彦舟转身看去,不知何故,西大营竟然投射出铺天盖地的巨石、床子弩枪,那些去取装备的士兵猝不及防,被砸的哭爹喊娘,倒了一大片。
“反了天,这些兔崽子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战场反水。”孔彦舟第一反应,就是手下人临阵造反了,这可是古今罕见啊,怎么让他孔彦舟碰上了。
顾不上多想,孔彦舟赶紧命人鸣金收兵,那回去的五千士兵,也就回来了二三千人,就这么片刻功夫,毫无防备的齐军被投石火力密集覆盖。
孔彦舟的心在滴血,他奶奶的,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他仔细的观察西大营,就是他留守的两千人在那操作器械,谁给他们的胆子。
虎落平阳啊,这群兔崽子竟敢如此欺人,欺负孔老子牙被拔光了不成,今天孔老子就先给你们上上课,让你们知道一下孔彦舟是如何杀人的。
93 正面硬刚真男儿
孔彦舟命令五千人向大营右侧面摸去,留五千人与城头对峙,那二三千败兵继续与当面投石机对峙、叫骂。
五千军队悄悄摸到右边时,发现左边栅栏已经烂很大一块,此处只有二三百义军在那防守,领队伪齐将军见有机可乘,命令敲起大鼓,自缺口冲了进去。
大军涌进缺口,遭到那二三百人剧烈抵抗,那些抵抗的人竟然都备有弓箭,射的伪齐军叫骂不迭,在盾牌的掩护下总算冲了进去。
那二三百义军边射边退,伪齐军的人也步步紧逼,从营地上空你可以看到,也就片刻,从大营南面入口已经涌入了足足三四千人,他们想要分散冲锋,可遇到了麻烦。
那缺口里面,围了很多的陷阱,有些是当初伪齐军自己挖的,有些是新挖的,导致这么多人进去,只能往一个小口子冲击,也就是叛军逃的方向。
孔彦舟在远处看的着急,恨不得亲自上阵,他已经多年未曾上阵拼杀了,今天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胸中气血翻涌。孔彦舟看到有三四千人冲进了西大营,欢喜的直蹦哒,他恨极了叛军,大声下令,斩杀一名叛军赏白银二十两。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西大营爆出一声轰鸣,应该是号炮的声音,他在汴京听到过。
紧接着,孔彦舟就看到大营里涌出无数士兵,“完了,又上当了,这帮孙子怎么就不肯与我正面打一场呢?他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只见西大营缺口处,五六千士兵,从帐篷里推出小型床弩,其余也人人持弓、持神臂弩,当先的就是刘大郎,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床子弩的箭是一杆五尺铁枪,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不管多厚的盾牌都能射的粉碎。
之间缺口中间,上百的床弩铁枪飞来,窜入密集的人群中,每一箭都能串起两三人,而那些成千上万的弩箭,更是密密麻麻的射满了小小的缺口处。
只花了片刻功夫,箭过三轮,场中再无一名站着的人。
栅栏外的人也被波及了一大片,剩下了不到千人,没命的往后逃。
孔彦舟眼睁睁的看着,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命令发出,突然喉头翻涌,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
这刘大郎为何如此的阴险狡诈,他还是英雄好汉吗?他怎么就不敢正面决战?他这口鲜血已经压制了一路,终归还是被人阴了。
孔彦舟狂怒的冲向木栅栏,破口大骂:
“黄口小儿,有种的来跟孔老子单挑啊,你就是没种的怂货,你们义军所有人都是没种的怂货!”
就在他骂的起劲时,只见一骑白马,一员白袍小将策马飞驰,隔着百步嗖的就是一箭飞来,铛的一声正中孔彦舟胸口护心镜,护心镜应声而碎,吓得老汉奸拔腿就跑,恨不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刘大郎高声喊道:
“今天小爷心情好,就应你的特殊要求,面对面摧垮你,孔彦舟老汉奸,你且等着受死吧!”
大营里五千多义军鱼贯而出,不时发出整齐的号令,不知谁起了头,全军齐声高唱杀番军军歌: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杀番军声震长空。
孔彦舟被那一箭吓的够呛,但他还是很快完成了军队重新整合,孔彦舟还剩九千多军队,结成一个雁翎阵,孔彦舟居于中军位置。
登封城门大开,老英雄率领城中全部青壮、能上阵的老弱,总共两千多人列阵。城门关闭后,率军向大部队靠拢。
边骏、刘节两人收拢了骑兵一千二人,也集中在大阵左侧待命。
临近下午未时正,也就是现代的下午三点钟,两边的阵型终于都站好了。
杀番军这里,由刘大郎率领第一营、第二营、亲兵队作为中军,居中布置,在中间的还有刚刚绞杀糜熊的阮小七等人,他们有两百人,都是精选出来的功夫高手,就由刚刚委任的副都将阮小七统领,紧随着亲兵队行动。
左侧是由边骏、刘节率领的一千二百骑兵。
右侧是关老将军统领的登封英雄四千多人,分别由孟邦杰他们统领各营。
身后还有些老弱、参战百姓,他们站在队伍后方预备着。
就在两军各自整理阵型时,就看到远处山峦、田野上,星星点点的出现了大批的黑影。这些人,都是接到绿林令赶来的周边百姓,他们有些甚至扛着钉耙、锄头来了。
今日决战的信息早已经分发了出去,各地的坞堡、山寨、地方乡勇、弓箭社,此刻正在络绎不绝的往登封城赶,过去几年死了太多的亲人,过去两个月已经死了太多的好汉。
金人南下,强征百姓土地为牧场,洛阳周边百姓深受其害,不但强抢土地粮食,还要求百姓剃头,所有人必须剃成光头,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尾巴,北人称为“秃头辨发”,凡是不肯剃头者全部斩杀。
几年来,多少热血汉子因为不肯剃头而被杀,今天他们要来共襄盛举了。
来自密县的好汉屠滔,人称青龙屠,因为他带了几十个兄弟在青龙山一带落草,威名赫赫,接到了杀番军的杀番令,二话不说就奔波百里赶来聚义,他赶到时,两军正好列阵对峙,青龙屠也不造次,极有眼色,归入杀番军的后阵,后阵已经有近千的各地好汉聚集,有几位杀番军将指挥整队。
大家都是绿林好汉,事急从权,也不多话,青龙屠带着几十兄弟,按照指定方位站好,后阵是个小丘陵,位置高高的,视野绝佳。
青龙屠没经历过大战,他看到过最大的阵仗,也就是去年,伪齐军五百人围攻他的山头,杀了他近百的兄弟。
今天他看到上万人的战场,青龙屠激动的有点肌肉颤动,抓朴刀的手都有些抖动,其实青龙屠并不害怕,只是兴奋,只是激动,他那些弟兄有些人腿抖的如筛糠。
有个杀番军老兵一边安排列阵,一边给大家鼓气,那人自称刘喜,是雷神刘大郎的贴身家丁。
刘喜说了些什么,青龙屠完全没听见,让站队就站队,让呼喊就呼喊。但青龙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坡下的战场。
他看见杀番军方阵的正中间,一命白袍小将意气风发,青龙屠听刘喜说了,那就是雷神刘大郎,今天全军的总指挥,连中原义军盟主关胜老将军,都主动听他指挥。
将近两万人的大战场,漫山遍野都是人,靠喊已经控制不了队伍,必须靠金鼓、旗子来指挥,刘大郎身边有鼓手、唢呐手、还有各色旗子,最高的一面将旗由刘彪举着,这铁塔一样的巨汉,手扶两丈高的大旗,迎风而立。
而杀番军大部分人连队列都没站过,一大半的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这场迟来的大战,让刘大郎伤透了脑筋。
如果不打,孔彦舟很有可能转身就会离开,然后带着更多的人卷土重来。
打,刘大郎又实在没把握,就义军这些乌合之众怎么堂堂正正的打仗,一大半的人鼓号听不懂,旗语不明白,怎么打?
两万人的大型会战,刘大郎做为义军主将,竟然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线、最中间,这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