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烈焰焚天黑庇山
这场平原大逃杀一直追了十几里地,直到李成逃回了那黑漆漆的庇山大本营,李成看着逃回来的百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天黑前,他已命人把大营安扎到了庇山的顶上,山顶光秃秃的,正好驻兵。
李成立即遣多人去洛阳请救兵,要刘猊带最精锐的骑兵来,说这里遇到了北伐军主力,他这次彻底不要脸了,坚决要把这股凶恶、狡诈的义军剿灭,这是心腹之患啊。
又派多人去南阳搬救兵。不过南阳本快来也没多少兵,估计起不了太打作用。襄阳樊城到是有他自己的两三万精锐部队,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成也是吃了两次竹火球火攻的亏,这次才把大营扎到山顶,山顶虽然没那么宽敞,不过好歹不到三千人可以挤挤住下。
这样竹火球总不能从山下飞上山来吧。并且这山上很奇怪,根本草木不生,看你刘玉飞再会放火也没辙。
刘玉飞带着自己的一百骑兵,三百骑马步兵赶到山下是,李成已经谨守营寨严阵以待。
刘玉飞先让关铃一百骑兵围着这座方圆几里的小山坡转圈,清理李成山下的斥候。
命令关铃、七姐如果发现山上人往下冲不要硬拼,远远的射箭、骚扰就好。
然后带着八姐、鲁横冲、刘孝、刘义他们准备引火之物。八姐有点诧异,“大郎,这山光秃秃的,你怎么烧他们。”
“婷婷,你就瞧好吧,我铁定一把火烧的他们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逃跑。”大郎信心满满,这是来自一个穿越学霸的降维打击。
早在下午经过这里时,大郎就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庇山黑漆漆的石头都是煤炭啊,这座顶上寸草不生的秃头山,根本就是一座浅层的煤山。
不过他也吃不准这煤是不是点的着,煤矿石因为含量不一样,这事说不准。
但只要山下点火,肯定会有些煤石会点着的,能把李成的军队吓跑就好。
刘玉飞围三缺一,在山的北、东、南三处派人放火,只留了西面让伪齐军逃命,点好火之后,三百步军在山西边等着伏击。
因为人太少,也不敢真的硬拼,就斜斜的对这下山口,等他们下来时给予致命一击。骑兵放在更远点的地方,等伪齐军溃散以后,再一路追杀,这一仗最起码要杀他千把人。
此时正是初春干燥的时候,一整个冬天都没下雨,山下的灌木、草丛已经干燥的一点就着。
实际上只有刘玉飞这个穿越客才知道,这些年是历史上少有的小冰河期,正是由于极寒低温、干旱等等异常天气,才逼得草原民族、东北渔猎拼命向南侵略,每一个小冰河期都是中原汉民族的悲惨历史时期。这个冬天干冷少雨,实际上各地已经山火不断。
山脚的火一点就四处燎原,根本不受控,火苗串上十几丈高的大树,在山风的肆虐下,以一个个小圆圈迅速的蔓延。
山上李成与亲卫一直盯着义军动作,一看果然又在放火,李成大骂,“哪家的小畜生,专门会放火,当心玩火自焚,烧死你自己。”
“大帅,三面火起,很危险啊,要不然我们还是护着大帅冲出去吧?”老亲卫忧心忡忡,他对危险的感觉很灵敏。
“冲个屁,你看西边可是蹲着军队呢,这是阳谋啊,逼我逃亡,我老子又不是猪,你看这光秃秃的石头山,他凭什么烧到我,你看你看,大火烧到那兔崽子了,哈哈哈,烧死小王八蛋,让你天天放火!”
山下刘玉飞此时正被八姐拖着狼狈逃窜,一开始所有一切都如他预料在发展,可是他没想到这山下放火这么容易,一点就成了火海,不往山上烧,到把刘大郎给圈在火圈中。
还好八姐机警,一看势头不对,立马下令各自撤离火场,一片鬼哭狼嚎声中,三百步兵烧的人人皮开肉绽,好歹是退到外面了,有两个在里面点火的士兵没能跑出来。
可能山上煤石的含碳量不高,或者是其他刘玉飞不了解的原因吧,山顶反而没烧起来。
山上军队看着被烧的狼狈不堪的刘玉飞部队,畅快的拍手高呼,“叫你再放火,烧死你!”
“大帅,你看他们已经被烧跑了,西边也被火烧到了,我们是不是趁现在杀出去,顶多烧伤一些人,总好过被困在这里。”
“你被吓傻啦,这时冲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我们哪里也不去,就这里等明天火灭,反正山上也烧不到。”
李成信心满满的就是不愿冲出去,主要还是忌惮义军可能躲在外面黑暗中,黑灯瞎火的逃跑,队伍最前面要损失一大半。
刘玉飞带人一腿再退,看着围绕黑石头山已经烧成方圆七八里的火海,摸摸后脑勺,“这不按剧本安排的演啊。”
只能下令全军撤退,半个时辰飙到了汝州城下,城上一片欢呼声,“刘将军威武!”“王师万胜!”
还有人在喊“扫灭番奴,恢复大宋。”
义军马不停蹄,赶到汝河渡口,依次过河,正准备再来一把火点燃了大营、浮桥。
突闻西北烧成一片火红的庇山方向,传来了阵阵轰鸣声,大家都很诧异,八姐问“大郎,我们没放震天雷呀,怎么会有爆炸声音传来。”
“人算不如天算,这李成在劫难逃啦!”刘玉飞闻声哈哈大笑,山上的煤石总归还是被大火炙烤的炸裂了,听这响成一片的爆裂声音,肯定要全烧着。
“八姐,让大家在河边大营休息一晚,桥先不烧了,派出斥候去防备西部敌人突袭。
请斥候出发通知前军,我们已成功歼灭李成追兵,让他们按计划前进。”
话刚说完,平原上十几里外低矮的庇山的山顶顶腾起大火,直冲几百丈高。
义军士兵都看傻了,刘将军怎么这么神啊,他怎么就能让山上石头都烧起来,这是鬼神之能啊。
“万岁!万岁!”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义军举手高呼,这是对将领最高的敬意,刘将军带着这几百人屡战屡胜,这次大郎竟然让石头山都烧起来了。有刘大郎带领他们,他们将不可战胜。
“大郎万岁!大郎万岁!”
大宋时还不是明清,对万岁什么的也没有太多的禁忌,碰到开心的事情齐呼几声万岁,没人会质疑,不过刘玉飞是后世来的,还是有些政治觉悟的,也振臂高呼“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33 天尊转世救众生
几里外汝州城也看到了庇山顶上的大火,也听到了天边轰隆隆的炸裂声,整个西边半边天都映的红彤彤的。
汝州城百姓跪倒了一地,这是神迹呀,刘大郎肯定是天神下凡,定为拯救中原的百姓而来。有老道士就在旁边说,刘大郎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下凡,他有毁天灭地之能。
旁边的老和尚不同意了,怎么会是普化天尊呢,刘大郎明明是西天释迦牟尼如来佛祖的座前弟子大鹏金翅明王转世,并且还说,金人特来祸害中原,大鹏鸟受如来佛祖所遣,前来灭此朝食。大鹏金翅明王有雷电之能,又有举火焚天的大功力。
老道一听不依了,明明刘大郎是我道家真神,不过再一想,道家经典中曾经描述真神:“状若力士,**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颤,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
这不是跟佛教的大鹏鸟是相同的呀,都是神鸟化身,不禁身若筛糠,颤抖的声音跟老和尚说了自己的发现。
老和尚也是位得道高僧,今日并不是胡说八道,古时世间无法理解的现象,只能从宗教经典中寻找答案。今夜老和尚观得如此神迹,靠凡人的知识已经解释不了这现象,再一听老道士的观点,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原来两家的典籍中说的是同一个人啊,这刘大郎果然是天神下凡,不管他是属于佛教、还是道家,总归他就是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救世神佛。
两人五体投地,在城楼上面向火海方向大礼参拜,一个口宣“无量天尊,雷神天尊。”另一个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大鹏金翅明王。”
城上上万的百姓闻听两位方外高人如此说法,全部跪倒五体投地,城上跪不下,跑下城池伏地就拜。
当夜两位就被冯知府、王师爷请到了城门顶上的阁楼里,冯知府礼数周到,诚心下问,“两位高人,还请告知本官,这石头山为何就烧起来了,还有这雷鸣不止?”
“大人,老道本是方外之人不该过问俗世之事,可这等山崩地裂的手段,绝对是雷神下凡才能出现,贫道不敢妄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事,不可道、不可言。无量天尊!”
“大人,贫僧也曾行遍天下,三山五岳无所不至,但今天这天崩地裂的大神通,只听师傅在经文中说起过,只有大鹏金翅明王才有此能力啊,贫僧不敢妄言,这老道的经文描述竟然与我师傅所说明王神通一致,贫僧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了。”
“东翁,学生昨天听虞师兄详细说过刘将军,这刘大郎才十六岁,自数十日前在嵩山遇匪遭到雷击,之后就有了这大神通,自带了十几个家丁,几次用火、用雷收服嵩山群豪,兵不血刃取登封,靠一帮子泥腿子打的中原风声鹤唳。”王师爷说着想着,竟然有点发抖了,“东翁,圣人语,子不语怪力乱神,然逢此乱世,番奴沐猴而冠,我泱泱华夏竟然沦落如此,这事真的有可能啊。”
冯知府心里也是直打鼓,为自己之前拒绝义军而后悔,当年他沦落番邦时,每天祈求的也是佛祖、道尊,终于天可怜见,让他一朝脱离苦海,怎么能让他不相信。只是如今义军大部队也已经离开了,还能不能挽救呢。
“王兄,我离不开汝州城,能不能请你带上犒军之物前去河边大营,看看刘将军还在不在那里了。”
很快,王师爷就带着几十马骡车,载着大量的粮食、武器等物资往河边大营而来,后面跟着上千的百姓,他们是听说有毁天灭地能力的刘大郎还在河边,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走,他们受够了金人、伪齐军、土匪的轮番盘剥,受够了这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们要跟随天尊转世的刘大郎去寻找新生活。
官军不让他们出城,他们就绑上绳子从城上攀下去,摔伤了很多人。他们向往自由的心,虽死难阻。那些豪杰之士更是毁家出城。
来到大营外,看到火堆映照下年轻的不可思议的刘大郎,王师爷大礼参拜,伏地行礼,在明清之前,读书人还是很有风骨的,轻易不跪地行大礼,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仅此而已。
后面百姓也都跪地,好多人都行五体投地这样的宗教全礼,后世只能在雪区才能看到如此参拜。
刘玉飞受宠若惊,赶紧搀扶起王师爷,手足无措的让百姓不要行大礼,“小子才十六岁,当不得大礼啊,各位快快不要如此,折煞小子了。”
百姓却不管,继续参拜,有一豪杰之士膝行上前,“刘将军,某不管你是大鹏金翅明王,还是雷部尊神,某只为将军愿意抗击番奴,某与城里来的这几百义士愿追随将军,生死不悔。”
身后几百彪悍的武人都齐声喊,“愿跟随将军,生死不悔。”
刘大郎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心潮澎湃。
这些年,
朝廷、皇帝怂了、跪了;
大臣们怂了、跪了;
几十万军队怂了、跪了;
唯有这天下的义士,不停的抗争,不停的用性命告诉金人,汉人不可轻辱。
金人对中原、对河北、对河东、对关中的统制从来没有安稳下来,在河东时不时就有上万人的队伍从山中杀出,搞的女直朝廷只能以汉制汉,扶植傀儡朝廷,后来甚至还曾经想扶植赵家傀儡皇帝。
“好,都是大宋的好汉子,今后刘大郎我就与你们生死与共,你们跟着我,小子无法给你们金银财货,你们跟着我,小子无法给你们封侯拜相,你们跟着我,小子甚至都无法给你们吃饱穿暖、穿金戴银。小子也无法保证永远带你们打胜仗,但小子今日在此立誓,战阵之上,我绝对会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只要看到我怂了、只要看到我跪了,你们可以一刀砍断我的脑袋。”
场上千人、包括义军断后的四百人,听着刘大郎的誓言,人人热泪盈眶,高呼“大郎,大郎,大郎。”
鲁横冲这样的老军人,经历了多少的阵仗,跟过了多少的将军,从来没有过哪个将军给他们保证,上了战场会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哪朝哪代的将军都是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尤其大宋的统兵文官,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个撤离战场的。
什么样的人才会跟士兵说跟你们一起冲锋啊。
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杀番军万胜,万胜!”
王师爷目眩神迷的看着这场景,这夜的火,这夜的人,这夜的呐喊,那一僧一道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放。“这天下呀,风云又起啦!”
34 老将失节不由己
大火几十里外都能看的到,外方山中的大部队已经看到了西北天空的异象,所有人都在猜究竟出了什么情况,刘大郎不会有危险吧,几个姐姐彻夜未眠,到了快五更天时,斥候终于赶到了,正是虎山投降的王二狗。
王二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晚上的大战他没参与,但在汝河边把远处的大火看的清清楚楚。
先传了刘玉飞的命令,又把大战的经过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几个姐姐听的心惊肉跳,又为弟弟开心,又为弟弟担心,当听说弟弟一把大火焚灭了李成大军时,全军轰动,一起高呼“万胜、万胜!”
天还没亮,义民大军就往深山中赶去,留下刚赶来的杨遇将军留守营地,接应刘玉飞。刘节已经提前把下一天的营地准备妥当。
却说大火燃起的这一夜,在庇山西北的伊阙县,一名彪悍的中年将领在城头遥望着庇山大火,这火烧透了东边的天空,伪齐光禄寺丞张伯奋,受侯爷刘猊之请,率领三千轻骑兵连夜赶到了伊阙,见到东方红透半边天,不敢造次,安营在伊阙县。
张伯奋乃是名门之后,也曾经是著名抗金将领,他的遭遇一言难尽,这次他正好在洛阳审理金国移民圈占民田的事件。
金国一帮迁移过来的黄头女直,肆意圈占了上万亩农田要做草场,死伤了几百不肯迁移的本地农民。
张伯奋奉命来安抚此事,堂堂伪齐朝廷光禄寺丞,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被几百黄头女直人移民从马上揪了下来。一行几十官员、家丁被打点鼻青脸肿。
此事让张伯奋灰头土脸,但他们大齐国的官就是管不了女直老爷,尽管这仅仅黄头发、蓝眼睛的二等女直人。
这些女直人在东北,被完颜阿骨打的子孙打的跪地投降,做金国人的奴仆,等金国南下得了辽国、大宋的广阔国土,他们被迁徙到了中原来镇守,摇身一变成了主子爷。
南人的官在他们眼里算个屁,四等民的官哪里管得了他们二等人,他们只认完颜家族的女直人为主子,他们是忠诚的看家奴隶。
张伯奋被羞辱也找不回场子,侯爷刘猊劝他看开,毕竟是刘家人把他从辽东赎回,张伯奋也没办法反抗。
此时正好洛阳接连又收到了几份告急文书,尤其以汝州方向威胁最大,汝州冯道忠汇报,汝州城下上万人的义军驻兵城下。
接着伊阙、宝丰也有密探汇报发现义军动作。
最重要的是刚吃了败仗襄樊知府李成,接连发了多份求援信,肯定又吃败仗了。
于是刘猊恳求张伯奋领兵出击,务必帮助伪齐国将汝州的一万义军击溃,三千骑兵在中原大地已经是很强大的军事力量了,冲击一两万人的步军丝毫不在话下。
张伯奋再三推辞不得,欠着刘麟家的,万般无奈只能领军出发,他家传的领兵本事,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叔夜,梁山一百零八将那么牛叉,也就是张叔夜带着张伯奋剿灭的。
金人南下时,张氏父子三人领军与金人在河北打的昏天黑地,后来又带着两个儿子援助汴京,在汴京城外也跟金人打过四仗,杀灭金人无数,是文人领军的佼佼者。
张伯奋在伊阙并没有坐等,十几波斥候早就撒了出去,随着斥候的回归,整个汝州方圆百里的信息很快就掌握了。
清晨时,他已经知道李成大军已灰飞烟灭。他还知道老相识冯知府态度模棱两可。另外知道现在义军分成了三批,一批守登封是老相识关胜老将军。一批约万人已经奔走入外方山。
另外一批还在汝州城外河口,正是这批人攻杀了李成大军。他甚至还知道这批人的首领叫刘大郎,年方十六的少年郎带着几百义军就能如此威战八方,大宋啊!不能多想,活一天算一天吧。
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他很快就判断出来,这批人肯定还要撤退到外方山去,尤其是这批人还带了两千民众,那么他们撤退到外方山大概会需要一整天时间。
而伊阙这里走直线,直奔外方山估计平原大路又七八十里,大半天可以到达,但中途要过一下汝河,这么算起来,如果不计代价的话,正好一天时间,在外方山入口丘陵处会相遇。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天还没亮,张伯奋就率领一千五百精锐轻骑兵,一人双马极速出发,直奔外方山。多下的一千五百人,让他们步行出发。
同时派出大量斥候,一人三马疾驰,以赶去监控汝州至外方山一线情况。
这就是老将的能力体现了。不拘泥于一城一地,不拘泥于兵多将广,要精兵,要快速,要一刀直击关键。
刘玉飞接受了汝州青壮、豪杰,以及部分百姓,二千多的队伍半夜就出发了,可是五六十里路走到中午才走了一半。
当天边出现一人三骑的斥候时,刘玉飞就知道,这次玩大了,被人老猎人盯上了。
高手对抗,什么小聪明都不管用。只能凭实力刚,可刘玉飞又有什么实力,骑兵一百,骑马步兵刚刚才补充回三百,青壮、豪杰七八百,百姓一千上下。
思来想去,什么招都想不出来,派出几路斥候也向西哨探,也是一人三马,要求一路向西找到敌人大部队。
刘大郎又集中了两百骑术最好的士兵,带了四百匹好马,也斜插偏西南方向,直面威胁而去。
大部队还有昨天两百多匹缴获的战马,以及几十辆马车、骡车,刘玉飞吩咐家丁带领这两千义民出发,老弱妇孺全乘车,乘不下的绑在马上,丢弃所有瓶瓶罐罐,全速向西南外方山奔去。
下午时,遇到了几波斥候,关铃冲了上去,但追不上,双方也没纠缠,义军斥候也回来了两拨,对方急着赶路也没纠缠。
通过斥候汇报得知,现在三路人马基本是朝着外方山山口一个方向疾驰。
西北张伯奋远些,也跑的更快;
刘玉飞在中间,速度适中,保持着一些马力;
东边是最慢的两千义民队伍,大部分人都在撒开双腿狂奔,毕竟不是军队,二三十里路,跑的狼狈不堪。
刘大郎的目的不是去交战,仅仅想防止队伍被半路突袭义民大队,所以主动贴上去,以攻代守。
35 郭幺惜身反冲阵
未正时刻,差不多下午三点钟时,张伯奋亲率前锋队三四百骑,终于与刘玉飞两百骑兵遥遥在望。
从斥候汇报得知对面情况,大郎要求所有人换马,换下的马直接让人转向送往义民大队,传令他们扔掉所有东西,只带骡马,立即进山。
好个刘大郎,大喝一声“兄弟们,今日没法善了,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我冲杀!”
二百骑人人被甲,持弓弩,疾驰冲锋。
两军距离一百步时,伪齐军已经稀稀朗朗的射出了部分箭支,被张伯奋呵斥一声都停了。等到五十步时伪齐军在张伯奋的命令下,齐齐的射出一波箭雨,义军倒了七八骑,有几骑被绊倒。
刘大郎一马当先,也被射中了两箭,不过骑弓太弱,五十步已经力竭,未能透入重甲。
直到三十步距离时刘大郎才命令两百杀番军一个齐射,就仅仅差了这么二十步远,张伯奋身边倒下了五六十骑战马,弩弓在三十步远简直能把战马射透。
义军除了八姐、七姐他们几个弓箭高手以外,其他人全部把弓弩一甩,端起骑枪继续加速。
刘玉飞提臀踏镫,弓腰贴马,全身崩成了一部弹簧一般。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八姐,紧靠双腿控马,直身张臂,飞速之中,弓弦急响。
三十步距离,短短几秒的时间,八姐已经连珠不断,射倒了冲锋正对面的四五骑。
张伯奋毕竟是文官,力量不足,无法担当攻击箭头。
就在齐军冲锋阵型凸起处几人被八姐射倒的刹那,队形稍微一顿挫,刘大郎带着呼啸,领着义军骑兵狠狠切入齐军阵列。
一片人仰马翻,奔马群对面冲撞之下,不断有马匹、血肉翻滚起来。
刘大郎冲入阵型,未遇到强力高手刺杀,对位的齐军不是被八姐射杀,就是被挤倒了边上,刘大郎冲入敌阵,大枪翻飞,招招奔敌人命门。
遇有一名齐军失了速度,拦在前路,八姐一箭没射死,可能箭头卡在铠甲中了。大郎甩枪直接横拍马头,马儿被吓会强跳到边上,反手大枪钻入敌军喉咙。
二百义军紧跟,呈密集的锋矢状,中间是骑术差些的骑马步军,边上是精锐骑兵。
关铃与七姐并排,七姐在里,小关铃在外。七姐左手持弓,斜向左前方射箭,但凡有危险的敌骑靠近,她就是一箭。关铃长长的偃月刀左劈右砍,银色刀光笼罩了队伍的左侧方向。
骑兵高速对冲运气很重要,本领再大,敌人撞也能撞死人。好在义军这里有几个神箭手,特别是八姐跟在大郎后面,为冲锋队伍扫灭了大多数危险隐患。
刘大郎本来想一次冲锋直击伪齐的将军,一旦斩首战术成功,则下面就不用再打了。
可惜对面将军位置太过靠后,当看倒义军以密集阵型切破了前军后,已经很警觉的切换到了路线之外。
两军轰然相撞,一片人仰马翻之后,几十秒的时间,又轰然分开。
义军因为有十几名精锐,又有刘大郎、关铃他们将领悍不畏死凸前,带来了队形的紧密,所以这次短暂的冲击赢得了很大的战果,斩杀不下于百名齐军。
伪齐军也不是好相与的,在张伯奋的指挥下,先是箭支收割了十来名义军,冲击不利的情况下,张伯奋竟然在阵型后面指挥后军变动,硬割下了义军后面的二十多人,这些人马术较差,控制能力不足,在瞬间的交手中,被齐军用人命硬挤乱了阵型,可怜几十人被踩成了一堆人肉。
两军分开百步之后,各自圈马回向,两边都损失不小,虽然义军占了便宜,可刘玉飞心在滴血,这些都是种子啊,跟着他短短时间已经历尽大战,他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有心想退,可刘大郎想想十里外的义军大部队还没进山,现在一退,他们就是九死一生,他们信任自己,刘大郎如何能退。
伪齐军一彪人马此时已经惶恐不安,看向张伯奋都是乞求,张伯奋血涌上头,脸上还流着血,刚刚对冲时,虽然躲开了那不要命的小将军,但女将的箭很刁钻,追着他射,也伤到了张伯奋。
这些人简直是疯子,骑兵如此激烈的对抗,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了。
当初汴京之战时,大宋精锐尽出,与女直人几十场大战,那时才有这么凶猛的骑兵对冲啊,可惜最后猛士都死尽了。
当年自己也是这样跟着父兄,与女直人战斗的。
才几年的时间,好似已经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张伯奋已经很久不去想这些金戈铁马的事情,想到心就绞痛,他只想活着,只想卑微的被人忘记。
多少年过去了,大宋怎么就能出了这么些不畏死的小将军呢。
两边这么僵持着,场中的上百死伤军队、马匹,还在那呻吟、翻转、号哭。
“张寺丞,我们人多,再冲两次稳赢了。”刘猊派来的监军建议,他是刘猊以前的狐朋狗友,叫郭幺儿,本就是个帮闲的无赖,现在成了伪齐的七品云骑尉。
“不,再等等,对面很强,悍不畏死,我们最多时杀光他们,永远杀不败他们。”张伯伦不同意再进攻,“等后面大队人马赶来再战,我们先黏住他们。”
老将之所以为老将,就是在于他能够读懂战场信息,眼见无法再去想义军大队的主意,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留住这部分义军精锐也行。
刘玉飞有点抓狂,一击未能杀了敌将,再战力不从心,走又不能走。
两支队伍再没交战,平原上对峙着,刘玉飞还不忘派人去收拢伤兵,也没几个活的,送往山口。
时间过得很慢,大家都数着时间、看着天色、看着不远处的群山。
终于西北传来了骑兵奔驰的烟尘个,地平线上敌人的后军终于到了,上千骑兵卷起了满天的尘土。
刘玉飞挥手要求大家缓缓退向山口。
走了不远就遇到了狂奔中的义民大部队,这里离大山已经很近了,刘玉飞命令所有人往沼泽中前进。
“将军,大山入口处是一条大河形成的沼泽,我们穿过沼泽就可以上山。”斥候头目周三郎在这里等候很久了,“只要上了山,就有悬崖险要可以守,快,快,我们撤退。”
沼泽只有一条趟出的路可以走,眼看着义军大部队快要进入沼泽,伪齐监军郭幺儿眼睛都红了,“张寺丞,再不齐攻,乱匪就进山啦。侯爷可是等我们好消息呢。”
张伯奋也是无法,下令全军进攻。还吊在后面的后军都赶不及,一片乱糟糟的就驱马冲阵,跑了几百步,阵型铺开了几里宽,伪齐军人人争先抢功。
大郎命令步军加速进入沼泽外下马列阵。
自己圈马就反冲伪齐军,八姐战阵之上与大郎形影不离,想都不想拧身冲锋。
36 矢尽人伤断后难
两骑连成一道烟尘直扑伪齐大军,大郎早瞄到了张伯奋与监军的位置。
远远的就看到齐军有几骑高头大马在队伍的最前面狂飙,成了一根尖刺突出大队几十步。
从空中看去,伪齐一千四百大军呈现一个半圆包围过来。而刘大郎与八姐两人就冲向了千军万马的正核心位置。
郭幺儿地痞无赖出身,如今鸡犬升天成了监军,正立功心切,跑着跑着就冲倒了前面,抢人头的事情谁都想争先。
刘大郎冲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凶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即使他们冲来了,大家也没当回事,千军万马之前,谁还能翻天不成。
两边的相对速度最起码达到了后世的百公里每小时,在古代已经是风驰电掣的存在了。
几十秒之后监军郭幺儿突然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了。
他是来抢人头的,可是跑着跑着他就突出成了第一人,谁叫他马好呢,最好的马,最强的抢人头热情,很快成了凸前第一人。后面还有他的亲卫在捧臭脚,“郭监军威武,郭监军无敌!”
“威武个屁!”郭幺儿破口大骂,心里打鼓,老子是抢人头的,怎么突然变成了与匪首的单挑啦。
不对,还不是单挑,他们还是二打一,这不公平,不合江湖规矩。
江湖好汉向来快意恩仇,既然不公平,郭幺儿想都不想拨马回头,绕了个圆弧往自己阵中逃去。
后面捧臭脚的亲卫几十人有点傻眼,这怎么说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呀,侍卫的职责是保卫郭监军安全,其他都是他张伯奋的事情,“保护监军,快快快,跟着监军!”
几十人也莫名其妙的在阵前转向奔跑起来。
刘大郎可不含糊,战场看的清清楚楚,与八姐跟着侍卫们后面跑,一步不拉紧跟着。
大郎甚至还冲到侧面把拦路的捅番,八姐更是张弓为郭监军开路。连珠箭起,郭监军前面人仰马翻,纷纷避让。
郭监军在前面逃的肝胆俱裂,这是什么戏啊,怎么这小杀神还为我开路啊,看不懂啊。
也顾不得那么多,在阵中挑人少的地方跑,哪知那少年、少女一直阴魂不散,就这么紧跟着杀透了大阵。
大部队经过他们一阵搅和,马速已经慢了下来,乱成一团。
自己大军的二把手被两个小屁孩撵着打,那些捧臭脚的哪里能够容忍,主辱臣死啊,我们是忠诚的卫士啊。很快又有上百骑忠心耿耿的士兵追了上来。
他们有些围在外围,想截杀刘大郎,可是后面的小娘子实在太厉害,稍微靠近一些就被射翻。上百骑追随的被打的没了脾气,打是打不过,只能跑啦,紧跟着郭幺儿穷跑不已,跟着跑也是表忠心哎,我们是忠诚的卫士哎。
郭监军逃的亡魂大作,看已杀透了大阵,这两人还跟着,竖着跑他跟着,横着跑他也跟着,那女子还一箭一箭的射来,本来郭监军还想往远处逃,可是小将军突然冲到了他的左前方,一枪横扫,不得已,郭幺儿只能圈马转向,对着大阵又跑了回来。
郭幺儿已经被追的破了胆,一边跑一边叫“救我,救救我。”
两边跑的亲卫想靠近刘大郎,被刘大郎一阵大枪劈挂,伤了好几个,又被八姐开弓伤了两个,好在小将军可能枪法不佳,亲卫倒是没死几个。
上百骑人就这么你追我赶,横着穿过了大阵,在阵后转了过大圈,又一头扎进了大部队里面。
张伯奋远处看的暴跳如雷,打了一辈子仗,没见过这么蠢的队友,猪队友啊。
他大声的喊着,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可谁敢上去拦,前面是刘猊的拜把子啊,你张伯奋打完拍拍屁股走了,我们怎么办。大家都装模作样的上去要拦,可都不敢真的冲撞郭幺儿的大队伍。
上百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又一次透阵而过,撞翻一片,大部队彻底的停了下来。
刘大郎突然立在青葱马上,飞跃而起,奔腾之中飞向郭幺儿马匹,一下坐到了他的身后,一巴掌拍晕郭幺儿,将其横放马鞍。纵马就往沼泽地中间的路上冲去。
经过这么反复的折腾,伪齐大军已经彻底的乱了套。
那些侍卫魂都没了,只要监军不死,他们都有命在,监军一亡,所有侍卫都是死路一条,侍卫的命就是系于监军身上的。
所有人都拼命的往刘玉飞旁边冲,冲过来又没办法,监军就在马上,他们打起来缩手缩脚。
大郎与八姐这会儿可不会留手,招招致命,箭箭夺魂,一路上人尸、马匹倒了一路,很快就冲回了义军这里。
而义军这里乘伪齐大乱,已经全部退入沼泽中,最后面是三百步军列阵,他们正焦急的等待刘将军归来。
正是刘将军与刘八姐不畏生死,返向冲锋,才赢得了时间。
三百步军一个齐射,将追兵射死了几十个,再没人敢近前。
大郎一把扔下郭幺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几支箭,赶紧从胭脂马上抱下了八姐。
这次冲锋,八姐射了不下于三十支箭,已经脱了力,八姐一直紧跟在大郎身后,两个敌军亲卫同时两枪砸向大郎背后,八姐箭已射光,举刀砍飞一枪,但另一枪只能策马用身体扛,奔驰中被追兵的长枪扫了一下,右臂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可能是流血过多,这时已经有点昏迷。
大郎心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抱着婷婷就往前跑,一直跑到了山上,也不顾山下的追兵,用自己的大氅铺在地上,撕开手臂上的衣甲,喷了几口烈酒,细心的清洗,敷上赤松子老道士给的伤药,找来干净的绸带包扎好。
冲锋时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想给大部队争取点时间,没成想竟然伤了自己的八姐:
“婷婷,你不能有事啊,我还有很多事等你一起做呢。”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越想心头火越大,大郎用袖口一摸眼泪,大步走上前,单手提起郭幺儿,对着山下疯狂冲来的齐军士兵,一刀砍下了郭幺儿脑袋,丢下山去。对面的伪齐军顿时懵了,刘猊的心腹被人一刀砍了,回去还怎么交差。
山里面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断崖,下面几十米是汹涌奔腾的山涧,有一座很宽的吊桥,吊桥上方用粗绳悬吊。
大郎命人抬着八姐先过河,自己亲持长枪守住桥头,命令所有军民尽快通过。
37 千钧一发引刀诀
监军惜身心胆颤,老将失节不由己;
矢尽军伤断后难,千钧一发引刀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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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奋在后面已经把队伍重新进行了整理,这次失了监军乃是大罪,全军都要受责罚,特别是郭幺儿的上百亲卫更是死路一条。
百来个亲卫,跪地请战,一个个指天发誓定要擒获那少年郎,为郭幺儿报仇。
义民走的很慢,没多久就被这些亲卫咬上了,一直追到了着吊桥旁。这些人看到郭幺儿被一刀两断之后,唯一的指望就是擒获刘玉飞,否则回去全部都要被斩首。
三百步军与大郎、关铃等人死守在桥前,寸步不让,双方羽箭横飞,大郎身上已经插了十几支箭,好在他今天穿的一身重恺,精密的山纹甲里面还套了厚皮甲,戴了罩面锅盔,外加罗汉铁面甲。
就这样他身上也伤痕累累了,至始至终他都站在队伍的左前方指挥,鲁横冲硬把他挤在身后,等监军亲卫亡命冲击多次,死伤殆尽之后,鲁横冲也撑不住了,被人背过了吊桥。
还好此时义军大部队已经过了吊桥,尽管占据着地势之利,但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时辰的防守,让义军死伤惨重,足有上百人死于当场,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刘大郎看着对面汹涌而来的上千伪齐军,心里发凉,难道今天要交代这里了,转身再看看八姐还在对岸被抬着,停在那等他,七姐在义民前面带队,自己这里还有两百防守的人,正一步步的退向吊桥。
等桥上人撤完,大郎命令剩下的人依次撤退,自己顶在最后面。手下都要架着他走,大郎挣扎下来,坚决不肯,因为他知道,这支队伍才成军这么十几天,所有人根本就是靠着血勇支撑,一旦他先撤了,那么士兵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可能也就没了。
所以他刘大郎、他刘玉飞,必须死死的钉在桥头,他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冲锋必在前,撤退必为后。
伤兵们先被那些监军亲卫决死冲击,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受这样的生死之战,看着身边袍泽死了上百人,又看到对面持续不断的涌来了上千人,就算就是铁打的汉子,心里也会恐惧,更何况他们已经人人带伤。
本是必死之局,但就因为刘大郎还顶在最后,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的雷声普化天尊还在,他们就不肯退。
张伯奋在对面早就不想再打,这仗却已经由不得他不打,这上千士卒如果没有战果就回去的话,不知道要被处死多少人。张伯奋就这么看着两军拼死厮杀,看着上千人以命搏命。
他命令身边的士卒高呼,“投降免死,不杀俘。”全军都在高喊投降免死,但对面就是不肯跪。
张伯奋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张叔夜,自缢在白河边,宁死不离宋境;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张伯熊,自缢赴死;他也把腰带都挂好了,脖子都套了进去,但就在最后,他还是没能赴死,他怂了,他跪了。
可今天,立在桥头的青年,身插了十几只羽箭,就是不跪,像是一尊战神一般死战不退,张伯奋羞愤的要拔刀自刎,可他就是提不起刀,似有千斤重。
所有能跑的伤员终于都退过了桥,重伤的基本也都被围杀。
刘玉飞挥动两节断枪,透过面前盾牌刺倒身边的一个追兵,一步步的往后退,等他上了桥,身前挤上了两名伤兵,他们举着残盾,硬扛着对面的进攻。
他们退一步,对面就进一步,双方都挤在桥上死拼,不断有人嚎叫着被挤下桥去。
大郎再次回首,看看身后的义民,他们已经没有一战之力,只要敌人过了桥,只要伪齐军用人命堆满了桥头,义军就要全军覆没。
这吊桥两头绳索非常高,桥头想砍还要爬上山石,一旦敌人过桥,所有人将会全部完蛋。
他大声的向后呼喊,“砍桥,快砍桥!”
桥上的兄弟也跟着高呼“砍桥,这些杂碎过了桥就全完了。”
可桥那端就是不肯砍,八姐扶着担架,撕心裂肺的喊,“大郎快跑,大郎快跑!”
士兵们都在叫“将军快过桥!”
大郎又回头看了看八姐,他前世今生不舍的婷婷,正脸色苍白的喊他。大郎忽然对八姐一笑,“婷婷,来生我还来找你!”
突然弃了断枪,抽出腰刀劈向吊绳。
绳子里面可能缠了铁丝,一刀竟然没断,再来一刀断了大半,“兄弟们快跑,桥要断了!”
大郎一边喊一边砍,桥头这里的人出于求生本能都跑到了对岸,后面伪齐军一看他在砍绳子,更是拼命攻击,要阻止他。
前面持盾士兵换了几次人了,最后这两人也被捅的血肉模糊。
刘大郎看下冲来的齐军,哈哈大笑,对着残缺的绳子最后奋力一击,“一起死吧。”
八姐在残缺的夕阳下,只看到大郎脚下木板一刹那都跌落下去,桥上十几人全部在阳光下往下掉,下面是深渊,黑乎乎的只听到轰隆的声音。
八姐不在意其他人死活,她只在乎刘大郎,她看到刘大郎最后对他笑着说了什么,但什么也听不清,她还看到了大郎下跌中还在向他挥手。
八姐停止了所有的思考,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她前冲,她率下担架,她爬起,她奔跑,她带着笑容,他冲刺,她跃出悬崖,她还高声的喊了“大郎小心!”
八姐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修长的身躯划过空中,奔着刘大郎而去。
在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照到八姐火红的战袄之后,这世间万物都归于寂静。
义军百姓人人跪地,借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他们看到了刘大郎全身插满羽箭,他们看到了刘大郎拼命的砍断吊桥,舍生取义。
百姓为第一次打交道就豁出性命保护自己的刘大郎痛哭流涕,呼号声直入云霄。
七姐在前军听到大郎、八姐掉落深渊,生死不明,要下深渊找人,被关铃死死抱住不放。“七姐不能去,下面深有上百丈,你去了我也活不了!”
张伯奋看到了这边惨烈的厮杀,他想保全这些年轻人,他们做了自己想做却没做的事情,他们舍生取义,他们杀身成仁,他们跟张伯奋父兄一样慷慨赴死。
张伯奋再不想在这里待一分钟,他觉得待在这里让他羞愧的喘不过气来。
再不顾士兵、军官的阻扰,下令鸣金收兵,自己打马走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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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鹰只记得杰克与露丝说:你跳我也跳。
郭襄跟着杨过,跳下断肠涯:大哥哥,你等等我。
阿紫抱着乔峰跳下悬崖:姐夫,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艰难的几章故事,乱世人乱世情,小鹰写的泪水难抑。
38 飞奴南飞传号角
发生在中原大地的战争,远在南方的宋军很快就收到了战报。唐朝时就已经有人用信鸽传讯,到了宋朝,信鸽已经成了军事、商业讯息传递的重要选择,宋人都称信鸽为飞奴。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驻扎于江西的岳飞元帅,他在江南西路绞杀各路土匪,厉兵秣马、训练士卒。
他连发了几封奏书,请令北伐。,朝廷上下吵成一片,迟迟没有回复,主要还是去年李横北伐失败,让朝廷心有余悸。
“元帅,末将昨夜得到细作的飞鸽传书,中原义军起事,襄樊李成的两千军被义军火攻歼灭。”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大汉,声若洪钟,“不但如此,连登封都已经被关胜老将军率军攻占。此正是吾等北伐之时啊!末将牛皋去岁北伐兵败,请大帅一定以我为先锋,洗雪前辱。”
旁边一名壮硕的少年也跃跃欲试,“父帅,听闻那义军首领刘大郎才十六岁,儿今年也十六了,请爹爹定要让孩儿为先锋,儿必不让他专美于前。”
岳飞长子岳云十二岁就入军中,小小年纪即在军中厮杀,每战必争先,军中人皆称他为“赢官人”。
“军中议事哪有你黄口小儿说话的份,军国大事岂是你小儿辈争风斗气儿戏,再多言休怪吾行军法。”岳飞才三十上下的年纪,但多年军武厮杀,看起来威严无比,他在军中对这少年从军的长子从不徇私,严厉的不近人情,岳云犯了错,责罚比旁人要严厉的多。
岳云一听他的话吓得不敢再言,贴到张宪身后。
“元帅,别吓着云哥儿,末将也觉得该趁此良机全军北进,那李成占据江汉上游,如鲠在喉啊,只要他舟船齐备,随时可以举军南下,一日不除,朝廷根基一日不稳。”说话的是前军统制张宪,张宪与岳飞年岁相当,一直就是岳飞的铁杆,他是四川阆中人,最初给岳飞做小校,一起遍历生死大战。
大公子岳云自十二岁从军,就由张宪带在身边手把手细心教育,如今岳云才刚刚十六,已经成了背嵬军有名的猛将,全军都叫他赢官人。
议事堂里面大家正在热烈的讨论,外面又进来一员战将,穿着绿色绣袍,乃是岳飞的汤阴老乡王贵,现任中军统制官,与岳飞从微相随。
王贵一脸兴奋,“大哥,大哥,好消息啊,洛阳潜伏的细作又有鸽信传来,河南义军首领刘大郎,在汝州以西,凭四百军歼灭了李成三千大军,一把轰天雷烧死了李成。襄阳群龙无首,我们当尽快北进啊。”
“伪齐京西南路安置使李成竟然身死啦,鸽信在何处?”岳飞动容的起身急问。
拿起小纸条,读出上面十几个蝇头小字,“刘大郎行通天手段,烈火焚山,霹雳声传百里,李成并三千军灭,。”
岳飞不禁拍案叫好,“好个刘大郎,何方神仙如此英雄了得。让吾辈心生向往啊。”
制置使参谋官朱梦说拱手说道,“李成是伪齐从三品的奉国上将军,刘大郎如此了得。元帅,我们正好以此坚定圣上与朝中诸公的北伐之心,当立即呈报临安行在。”
“子亨,麻烦你书写一封折子,说明中原之事,再次请求北伐。”岳飞向他的同乡幕僚张节夫下令。
“好,属下马上就去写折子呈给元帅过目。”张节夫拱手行礼,匆匆退出议事堂。
岳飞起身下令,“此事详情还未可知,立即向北方派出斥候全力打听战况。杨再兴上前听令,命你率二百马军过江,谨慎哨探,不可浪战,探听鄂州防御情况尽快回禀。”
杨再兴领命出厅。
“岳云听令,命你带哨船十艘,精兵两百,向汉江上游探测,不许主动进攻,如有南来义军,立即引回。”
岳云高声称若诺,兴奋的领命出厅。
“参谋官朱梦说,你负责想方设法联络各方细作,了解北方战况,准备接应北伐。”
“参谋官沈作喆立即着手准备粮草辎重,所需数目做好预案,以便提交朝廷。”
“另外全军厉兵秣马,准备战船,一但朝廷发令,我们大军以雷霆之势北上中原。”
众将叉手称诺
岳云率战船北上才两天,就在襄樊水面遇到了由密谍带来的秦子骞。
刘玉飞的大姐夫秦子骞,一到了方城地界就遇上了北上探听消息的密谍。
在密谍的安排下,各路豪杰用快马、舟船接力输送他南下,日夜不停,仅用三天,就来到了汉江中,然后就遇到了岳云的哨探。
岳云开心坏了,在船上忙不迭的问刘大郎的英雄事迹,恨不得连刘大郎身高多少、擅使什么兵器都问遍了。
江上顺风顺水,只一天半就来到了岳飞大营。
而此时杨再兴也接到从北部鄂州赶来的密谍,岳将军的密谍头子王大节从洛阳亲自赶来,从秘密通道水陆兼程,竟然与秦子骞同时赶到了岳飞大营。
岳元帅聚齐了亲信幕僚,请人抬进秦子骞与洛阳来的密谍头目王大节,两名报信人长时间骑马,都已经累的走不动路了。
因为王大节身份特殊,所以只召集了几个核心圈的人来,连牛皋、董先等人都没叫。
秦之骞一见到岳飞,就老泪纵横,岳飞惊奇不已,“秦兄,未成想竟然是你来传讯,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原来秦之骞原为太学生,之前也曾经短暂的在刘浩麾下参赞军务,与岳飞相熟,后娶了刘浩大女儿。汴京大战时带了十几名精锐士兵去汴京撤离家眷,接到了刘家众姐弟,但与老丈人刘浩、以及岳飞他们大军就此分开。
“岳将军,可算见到你了,汴京一别多年,物是人非,我那岳丈如今在何处啊?我们全家寻他多年了?”秦之骞擦着眼泪问道。
“刘老宣抚在汴京大战时,与我兵分两路,我打老宣抚旗号去汴京城下诱敌,他与当今圣上率大军埋伏,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我诱敌返回时,大军已经南下。自此以后再未有老宣抚的消息。”
岳飞突然想起,河南烽烟四起的发起人叫刘大郎,今年十六岁,欣喜的问“莫非此次发起群豪的竟然是老宣抚的独子吗?”
“正是我家大郎,今年十六岁,大名刘玉飞。”
当下秦之骞就把大郎与众姐姐南下的过程一一道来,听得刘大郎扫灭嵩山群匪,河南英雄结义,连天峰火攻李成,灭杀二千厢军,又兵不血刃拿下登封城,众人皆拍案叫绝,都道老宣抚生的好儿子。
秦之骞说的兴起,也是手舞足蹈,一旁王大节却面露不忍之色。
39 小将献身群激愤
秦之骞又说到刘大郎与关胜分兵,南下直插河南关河要地,为王师北伐做准备,以及刘大郎对中原形式的分析,连岳飞都难以置信这是十六岁孩子说的话了。
说完,秦之骞又奉上关胜的书信,关胜信中未叙旧情,直截了当说明他将配合王师北伐,死守登封,聚集英豪,以便吸引伪齐主力。
刘大郎将直插方城旁伏牛山,待机而动,待王师北进时,直插方城通道,断敌援军,关门打狗,同时请求岳飞派遣锐士入伏牛山相助。
“妙啊,刘大郎与本帅想法完全一致,真乃少年俊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我家大哥儿年纪一般大小,却只知道厮杀争风。”
说着,秦之骞又奉上十几个州县或大型坞堡的折子,都是乞王师北伐,为的是让朝廷知道中原百姓、官员的心声,坚定朝野北伐的信心。
“属下已经成功进入洛阳刘猊的候府为幕僚,日前河东义军统制梁兴潜入洛阳,告知了关老将军与刘小将军在山中聚义之事,属下就一直关注他们。
属下向刘猊主动请缨去调查义军动向,刘将军与关将军登封分兵之后,两日至汝州,威逼周边十几个州县修表祈降,与李成的三千军三度大战。
一战伊阙,据伊阙山民说,刘大郎撒豆成兵,有二三千人手持火把围攻李成营寨,是夜天雷阵阵。但据汝州官府反馈,刘将军是以两百骑兵拖住李成,掩护义民万人南下,属下猜测当夜定是用了疑兵之计。
二战汝河桥头,设置陷阱,以四百步骑破李成五百精锐骑兵,斩杀约四百骑。属下经过那时,确实伏尸十几里。
三战庇山,刘大郎以四百步骑打的李成龟缩不出,那李成是个百战老将,驻军丘陵山顶,那山顶寸草不生,乃是石头山,也是奇怪了,刘将军竟然凭空的使出霹雳手段,烈火焚山,小小十六岁少年,竟灭了伪齐三品上将军,三千人不知为何,一个未逃。”
“竟然如此神奇,竟不是凡人吗?”旁边王贵惊叹不已。
少年人对此等神怪之事最为好奇,“刘家哥哥有如此本事,难道他修炼了掌心雷、轰天手吗?”
“小子休得胡言,想是刘贤侄是用了火油、硝石之类的引火物,又或者用了火药,我听闻之前禁军有此等物品。”岳飞打惯了仗,到是没有惊奇。
王大节抚须摇摇头,“大帅,还真不是这些物品,属下当日特地从那庇山经过了,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我经过时,已经是战后第三日,可是山上还是烈火熊熊,周边十几里的树木草地都已经烧光,火也熄灭,可那山上光秃秃的还在燃烧,偶尔还有爆炸之声传至几十里外。具体为何属下也不知。城中百姓愚昧,皆称刘大郎为雷神天尊转世。”
“刘大郎杀灭李成之后,率二千多义民队伍退向外方山,哪知刘猊从洛阳派来三千骑精锐,领兵的是老将张伯奋,元帅应该认识他吧?”
“认识,礼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张叔夜的幼子,汴京大战时我们一起杀过贼,精明能干,其兄勇武,他则善谋,没成想他竟然做了伪齐将军,他可是百战老将啊。”岳飞气闷的摇摇头,直叹气,乱世人心不可测。
“元帅,正是他,他率精锐一千五百骑,一人双马把刘大郎堵在了外方山入口。”说到这里王大节神色黯淡,众人也有点着急,岳云恨不得就揺他肩膀了,“王叔,你快说呀,刘家哥哥是不是又杀穿了那老汉奸的骑兵?”
王大节叹口气,“大哥儿,那刘小将军先是以两百骑兵与张伯奋大军对冲,进而对峙,为义民队伍入山赢得时间。到了最紧要的关键时刻,刘小将军与其八姐,仅仅两人就冲向千人大军,一枪一弓,杀的人仰马翻,于大军之中擒住了伪齐监军郭幺儿。”
“只可惜,唉!”
“好英雄。可惜什么?”岳云急得抓耳扰腮。
“只可惜,最后退入山中之时,被张伯奋杀的脱不了身,义军人人带伤,死者满路。在一座深渊吊桥前,刘大郎亲自断后,眼看大部队无法全身而退,竟然举刀断桥,跳深渊而亡。”说完,王大节也有些哽咽。
岳云重义,听的心潮澎湃,伤心不已,“父帅,刘家哥哥乃是当世英雄,死的太惨烈了,我要为他报仇。”
岳飞也很动容,“休的刮躁,王兄弟,你如何得知此情,可有验证?”
“元帅,我遇到了张伯奋大军,假意劳军,问到了实情,听那张伯奋说起逼死刘大郎,他也很后悔,一直说非他所愿。不过属下也怕他捏造军功,又询问了士兵,士兵都说亲眼看到刘大郎身中十几箭,跃入深渊。附近山民皆如此说,山民反应,当日义军哭声震天。”
“属下了解到,两路义军在刘家姐妹、以及关胜幼子的的率领下,已经进入伏牛山深处潜伏。另外探听到关胜老将军在登封,也大败伪齐将军孔彦舟五千军队,声势大震,各处豪杰都在向登封汇集。”
“因为刘小将军在庇山那一把大火,引起了连锁反应,河南各处都在蠢蠢欲动,一路上属下遇到不少豪杰在往伏牛深山进发。所以属下才拼命南来,希望元帅尽快派遣锐士北上,领导伏牛山中的群豪。”
那边大姐夫秦之骞听到大郎牺牲,已经哭的止不住抽泣出声,近十年来大郎基本都是大姐、大姐夫抚养,“岳将军,大郎是老宣抚独子啊,死的如此壮烈,你我都受老宣抚之恩,你要为他报仇啊。”
旁边张宪也是义愤填膺,张目欲裂,“那张伯奋老匹夫,当年还一起并肩杀番奴,如今却是金银做了汉奸,我们等必要杀之。”
王贵一时惴惴不安,“大哥,如今刘家大郎已死,义军锐气已失,能否起到作用还不一定,那北伐之事还需谨慎啊!”
“王叔叔这是什么话,刘家哥哥功业未曾身先死,正是我们并力施为之时,怎可退却。”岳云却是刚硬的性子,“父帅,我愿先行北上,为义军张目。”
“小畜牲,怎敢如此对长辈讲话,再如此就把你打出去。”岳飞大声呵斥岳云,其实也对老兄弟王贵有些不悦。
“如今洛阳不能没有耳目,还需要大节兄弟迅速北上,你至洛阳后尽可能的联络各地义军、豪杰,引导他们往登封、伏牛山中去。这千里之遥,让你来回奔驰,实在辛苦了,本帅定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王大节起身行礼,“属下职责所在,一定日夜兼程赶往洛阳,今天就出发。”
岳飞稳定心神,略略思索就开始安排对策,又与几个幕僚商量片刻。
“张杰夫听令,你将这些情报汇总一下,写成折子迅速向朝廷汇报,主要目标是坚定朝廷北伐之心。另外要着重强调义军的几次战役,让朝廷知道义军之威,要为刘贤侄表功。”张杰夫的重要幕僚,他文笔出类拔萃,一支笔杆子胜过千万兵。
“参谋官沈作喆听令,沈兄,你交游广阔,这次向朝廷上奏北伐,朝中必然争议不休,然军情如火,中原已经发动了,我们必须尽快北上响应才行,否则英雄们就白白牺牲了,请你与秦之骞一同乘船,顺江而下,务必将十几份奏书尽快送入朝中。朝中参知政事赵鼎与我有旧,他一向力主北伐,你前去请见。另外宰相朱胜非也对北伐热心,如果可以的话,请朱相公出面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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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中原远来征伐讯
江西这里沈作喆、秦之骞才刚刚出发。
临安行在,赵构为表示不忘匡复旧都之心,一直把临安叫做行在,也就是皇帝临时的行营所在。
二月,临安这个冬天也下了大雪,到现在城里还是春寒料峭,后世的杭州可没这么冷。
新建的临安城背山靠水,极利于防守,大内皇宫就在钱塘江边,营建的工匠充分的吃透了赵构的想法,皇城东南就是水门,常年停泊着赵构的救命海船。
一早才四更天,朝中几百朝臣已经早早起来,依次排在东华门外等候大朝。
就在一个月前,朝廷刚刚派出了龙图阁学士、枢密都承旨章谊,前去北地为通问使,给事中孙近为副使。
皇帝赵构也打怕了,授意秦桧,派人去燕京看看能否仪和,另外试探一下金人是否愿意归还河南地,以及归还西京、洛阳等,哪怕赎回也行啊。
使者是悄悄派出去的,可惜这两个使者并不消停,出了临安行在,就开始作威作福了,一路上吃拿卡要,把钦差的架势做足了。
钦差路过,各地方官员也吃罪不起,也不知道这两个钦差北去是做什么,只能送上金银财货,礼送出境。
经过韩世忠行营前护军的防区时,副使孙近嫌弃韩世忠给的礼物太薄,当场就甩了脸,赖在在镇江不走。每天对韩世忠派来伺候的军士呼来喝去的。
虽然看着不忿,但韩世忠为人非常的知变通,并不硬顶,转身就悄悄的把消息放给了相熟的御史台谏官。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在此对投降人人喊打的时节,派人去和谈,这是挑战大家的底线啊,然后谏官就开始了群喷模式。
自从建炎三年完颜宗弼领十万水陆大军南下,搜山检海追赵构之后,这几年临安朝廷还算过了几年舒心日子,金人被赶回了江北,战线频频出现了小的胜绩,还进行了局部反攻,也基本上与金人慢慢的形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
朝廷内外,这段时间投降的话题谈的很少,连深得赵构之心的宰相秦桧都被罢了相。
在满朝文武的攻击下,给了个观文殿学士闲职,踢到了一边,秦桧的一众党羽如起居郎刘一止、给事中胡安国等等都给踢到一边,秦桧的死党万俟卨也贬为湖北提点刑狱,远远的踢出临安。
遇上议和这种事情,赵构并不出面,都是秦桧出头。一看群议汹汹,秦桧赶紧的就悄悄派人去申饬两名使者,赶他们迅速北上。又在朝中转移话题,这才慢慢的把朝议压制下去。
到了绍兴四年二月份,北方的使者还没有反馈。可突然不知何故,中原传来了很多的消息,有说中原义军已经占领洛阳、登封的,也有说有个刘大郎是雷神天尊转世,在汝州一把火烧死了朝廷的大敌李成,还烧死了三千军队。也有说中原几十个州县已经起义归附朝廷。
赵构自己的密谍部门刚刚才建起来,也收不到太确切的消息,各支军队将领到是都有自己的斥候在北方,也有一些手眼通天的豪商、大户会在北方留一些消息通道。
各种消息众说纷纭,弄的赵构心烦意乱,一方面为中原的百姓心向王师,让他心中也是蠢蠢欲动,另一方面又为中原的事情不受控制而担心,他这里正满心期待能与金人议和呢,不能太闹啊,真把金人野蛮主力招来了,谁能挡得住。
赵构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中兴君王,乱世之中担当大任,几年下来竟然神奇的抵住了金国的轮番冲击,虽然被金人打的如丧家之犬,但谁又能抹去他中兴大宋的功绩,将来青史之上一定会超过被缚去北方的父兄。
他将政治手腕玩的溜起,这几年政事堂相公们进进出出,李纲、黄潜善、汪伯彦、秦桧等等宰辅,你方唱罢我登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赵构的在想什么,他从来不轻易发表意见。
天子嘛,代天抚民,择贤者而仕,择善策而用,哪里要自己发声,金人打的自己漂流海上时,自有秦桧之流争先恐后的去乞降摇尾。
金人一走,立即将人厌狗嫌的腌臜货罢相,秦桧被罢,又提拔主战的赵鼎、张浚,李横等人组织防御。
只可惜张浚、李横都不争气,先是张浚在西部富平之战大败,五路大军数十万人马丧失殆尽。
还好其中有个吴价脱颖而出,力当大任,堵住了金人趁势入蜀。
后有李横在襄樊反攻,开始到是势如破竹,可是一接触金人完颜宗弼(金兀术)主力,又败的彻彻底底,退回了长江以南。
秦桧上个月告诉他,金国高层完颜昌(挞懒)暗自来信,愿与南宋议和,可把赵构开心坏了,终于可以不打了。
如今北方传来义军起义的消息,他实际上心里很没底,连续失败让赵构打心底厌恶打仗,做梦都会梦到被完颜宗弼追杀跳江,又会梦到在海上被追杀,他实在不想再一次被完颜宗弼追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可是朝廷也不是菜市场,赵构也做不到一言堂,现在的几个宰辅基本都倾向于北伐,这让他很头疼,想想还是秦桧可心,早晚还是要把他弄回来。
待和宁门偏门打开,排列在朝天门御街上的数百官员鱼贯而入,紫袍、赤袍、绿袍看花了了人眼,这几年临安偏安一方,也慢慢的恢复了点气象。
原本可没有这等规模的大朝会,连大点的宫殿都没有,这文德殿也是今年才完工,各自雕梁画栋还没有完全画完,但已经可以看出宏大的规格,为不忘旧都,城门、宫殿等等很多建筑都沿用了汴京的名称。
等几百人站定于文德殿外,力士净鞭抽响,一班乐手在偏殿奏响圣乐,煌煌之音响彻大殿。
阁门小吏高声宣唱,高品官员在前鱼贯入内。
任职首辅不久的朱胜非持笏板,当先躬身而入,紧随身后的是新进的副相参知政事赵鼎一身紫袍绶带,带着群臣进入文德殿,在台陛下站定。
文德殿除了乐声之外,群臣仪态森然,丝毫不乱。
力士再次挥动净鞭,清晨的皇城,啪!啪!啪!清脆的鞭声传出城外,大内方向传来军队步伐的声音。
先是八名身高八尺,身着明黄金甲的金瓜力士开道。
身后跟着一对对的黄门宦官在,这些宦官也是身材高大,一个个手持各种礼器,高大团扇、明黄罗伞、天子剑、拂尘等等,都是成对的进来扇,并且在乐声中踩着鼓点迈步,庄严肃穆,让数百官员在此威严的程序中,不由的把躬身礼行的更深。
41 朝野难订战和策
今天有些第一次入班觐见的绿袍小官,被临安朝廷这煌煌气度震慑得满面潮红。
等仪仗鱼贯进入,各自归位,圣乐突然扬起高潮,群臣耸然而敬,这是圣天子赵构出场了,大殿远处有低品小官心中就在感叹,这才是中兴天子的气度啊,我大宋中兴有望矣。
南渡老臣子们犹记得汴梁的文德殿,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楝,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朶楼,朱栏彩槛。如今虽然朱栏彩槛还未描绘完成,但天朝气度已经具备了。
朔望大朝会,两班文武站了四五百人,很多是最近才提拔起来的,如此规模大朝会也才进行了四五次,赵构开一次,心醉一次,沉迷于此,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瞰众臣。登基七八年了,一直到处逃命,到了如今才尝到皇帝的滋味。
宰执们带这百官向皇帝参拜行礼,口呼万岁。明清之前见皇帝一般都不跪的,群臣彼此更像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彼此尊重,岁数大点的老宰相还会特地赐座。
这是人臣的黄金岁月,虽然宰相的权柄并不如汉唐那么大的,但宰相的尊崇可是一点没有减少。
大朝会只进行一些仪式性的工作,四五百人集中一起开会,可讨论不出什么具体事情来。
一般商量好的重要人事任免会在大朝会上宣布,重要的外番入朝也会在朝会上接见一下,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喜讯,如生了皇子啊、太后大寿啊、群臣赏赐啊什么的,也会在大朝会上宣布。
今天朝会,先是有几位刚刚晋升的低级官员出班跪拜、谢恩,又宣布了两项人事任免,就宣布散朝了。
赵构意犹未尽的坐上肩舆,移驾崇政殿,赵构将会在这里与几位重臣短暂的过一下今天重要事物,以及昨日事情进展,拿现代企业管理来说,就是领导们开个简短高层晨会。
今天赵构为了金人的事情,把秦桧也留了下来参会,秦桧满心欢喜,他自从被罢相之后,已经一年多没参加如此高层级会议了。
当初把秦桧贬为提举江州太平观,这类官职是专门用来养老,或者就是贬人专用的职位,就是到官方的道观做管理,秦桧也没真的去提举太平观,一直赖在临安蛰伏呢。
赵构今天主要想小范围讨论一下中原义军的事情,所以把枢密院、兵部、礼部、一众宰相都请来。
首辅朱胜非手持笏板,上前启奏,“官家,老臣昨日接连收到江南西路岳鹏举两两份六百里加急奏报,他们多路斥候哨探,已经接到了中原义军起义的详细情报,且有派遣代表正向临安赶来,预计会在两天后到达临安觐见圣上。”
赵构有些动容,“哦,中原报信之人竟然如此快就赶来了,事情究竟如何?”
“官家,这次河南登封府周边,多位我大宋英豪起事,其中以原济南府统兵老将军关胜,还有原来十岁入太学的神童刘玉飞为首,另有被打散了的军将杨遇、鲁横冲等人为辅,他先在嵩山中横扫群盗,又兵不血刃占领了登封,尤其是那刘玉飞,才仅仅十六岁的少年,就两次大败伪齐京西南路宣抚使李成,并且一把火烧死了李成。真乃我大宋多年未有的大捷啊。”
“如此年轻的英雄,真是少有,我好像记得这少年,是谁家的孩子来着,奏章在何处,快快呈上。”赵构迫不及待的要奏章。
参知政事赵鼎举起笏板上前一步回禀,“官家,这刘玉飞是当年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前军统制官刘浩之子,只可惜啊!唉!”
“啊,竟是刘浩之子。”赵构一时惊讶的有些失神,这个名字他已经忘记很久了,是他刻意忘记的,因为这个名字跟当年他最悲惨的、最狼狈、乃至最不想再回忆的一段过往相关。
“赵卿你说是刘浩之子,他竟如此了得嘛?为什么又说可惜?”
赵构愣了下神,很快恢复,一边急切的展开岳飞的奏章,一边又问到。
“禀告官家,刘小将军一战灭杀了伪齐的三品上将军李成之后,亲为义军断后,因大部队脱不了身,小将军断桥跳崖自尽了。哎!这少年真是忠勇刚烈的大宋好儿郎!”
“啊,刘玉飞竟如此作为!怎么与他父亲一样的刚烈。”
赵构赶紧翻开奏章,岳飞的奏章由参谋张杰夫执笔,用简练的笔墨,把杀番军的起事过程写的惊心动魄,尤其是最后刘大郎挥刀断桥,以死断路时进行了着重的渲染。
一口气看下来,越看越惊,越看越激动,让赵构心潮澎湃,拍案就骂。“贼子,逆臣,张伯奋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父兄,他怎么就下得去手,才十六岁啊,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可惜了朕的小英雄。”
赵构这两年养气功夫越来越好,很少轻易表露情绪,连喜好都不太表现出来,做君王注定是孤独的,不能有情绪,不能被臣子牵着鼻子走,最好让臣子们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可是今天中兴之主拍着桌子骂张伯奋,刘玉飞起事,短短十几天,大小七八战,每战都是以少胜多,其智谋、其勇武,其血性都让人赞叹,可惜啊。
“义军信使何时可以到达临安?”赵构急切的问道。
赵鼎躬身回禀,“官家,快则明天,最晚后天也应该到了。微臣已经让人留意,一有江南西路的信使,立即入宫通知。”
宫里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一名小太监在门口张望,内总管温汤一看就有点微怒,这小内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官家与重臣议事,内侍都不敢靠太近,否则这些大臣会毫不犹豫的予以斥责,小内侍这时凑过来,他这内总管都要受挂落。
遂走出门口,低声斥责,“何事如此冒失,没看到宰辅与官家议事呢?莫不是皮痒了!”
小内侍吓的不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总管,是赵相公的属官带了人在外面,说赵相公吩咐的,十万火急,河南义军的事情要禀报官家,不是小奴放肆。”
温汤赶紧入内禀报,刚刚赵鼎的话他也听到了,寻思着,怎么这么快。
原来两名使者未尽快请得王师北伐,自镇江上岸,换马急行,一路颠的腿都要瘸了。
未几,内侍引着沈作喆、秦之骞一瘸一拐的来进了崇政殿,两人面容憔悴,在内侍的引导下行跪礼,口呼万岁,奏名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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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帝王心术众臣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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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看了秦之骞半晌,问道,“堂下莫不是刘浩卿家的大女婿吗?。”
秦之骞出身太学,虽然没有官身,但交际广阔,长袖善舞。
“正是学生秦之骞,靖康年间跟随岳丈在兵马大元帅府参谋军事,与官家、岳丈失散后,一直与岳丈家眷隐藏在河南乡野。苍天有眼,又能看到官家啦。”
大姐夫当年也是太学的风云人物,太学几次锄奸、上书都少不了他的声音。秦之骞很知道如何说话,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接着秦之骞将中原义军起事的经历、战斗过程娓娓道来,激昂处声震殿梁,伤心处人人垂泪。
最后又献上了十几封各府县镇堡的《祈王师北伐书》。
赵构看着那些奏章,扶案叹息不已,如此少年英雄,假以时日,就是朕的冠军侯啊。
“官家,不知学生的岳丈如今在何处啊?学生全家寻他好几年,都未找到。”
秦之骞抹着眼泪跪地问道。
赵构刚刚还很热切,但听到这时,很明显不自然。
略有迟疑说道,“哎,老卿家当年随我南下,走到扬州时,被金人突袭,可恨黄潜善、汪伯彦不战而溃,刘卿家收拢溃兵抵御那完颜宗弼,兵败身死矣,朕仅已身免,赖上天庇佑,朕当夜梦中天神相助,泥马渡江。”
“惜哉痛哉,临危乃现忠臣节烈。”赵构掩面伤神。
一众大臣见他们在叙旧,一时也不好插话。
秦桧看皇帝面色有异,上前说道,“那刘家父子皆是忠臣烈士,应当予以褒奖,还请官家勿要神伤,保重龙体啊。”
话锋一转,接着说到,“官家乃我大宋中兴之主,有官家的带领,我们一定可以与金人达成停战,以慰英灵。”
旁边参知政事赵鼎一听不依了,故意称呼秦桧低阶官职。
“秦提举此言差矣,我大宋如此多的英雄节烈前赴后继,不畏生死,正可谓人心可用,谈什么停战,吾辈必要光复汴京,迎回二帝,否则如何有颜面去见华夏先贤。”
赵构心里有点膈应,不过还是保持着不偏不倚的神态。
当初南巡建国之时,他也是以光复两京,迎回二圣为口号,只有这口号才能团聚人心。可如今已经在南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这两条口号他是一个也不想再提。
你们说光复两京,几次反攻都被打的灰头土脸,再反攻,把金人主力引来了如何是好,难道还要朕亡命海上。?
你们说迎回二圣,迎回了就是三个皇帝同时并在,亘古未有之事啊,让朕与那父兄如何相处。
当初在汴京,钦宗与太上皇徽宗两个皇帝之间的龌龊事可是不少,要不是金人二次南下,搞不好就会火并。
三个皇帝谁做主,迎回二圣往哪里安置?想想都头疼,这几个宰辅还是不太了解朕之心意啊,这话赵构又不能自己说出来,一时在那不言。
秦桧何等聪慧,“赵大参,几次反攻都是损兵折将,如今国事艰难,万民凋敝,如何还能再战。吾辈自当韬光养晦,积聚力量,以待来日。”
赵鼎不依不饶,“秦提举这是何话,难不成就把中原义军置之不理,让烈士鲜血白流?如此要吾辈何用?”
赵构听的头疼,本心来说,他不想此时北伐,能安的一时是一时,哪管他日洪水滔天。
但秦桧这腌臜货,他之前提出的那些屈膝求和的策略,他也不想采用,什么“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这些南渡军队、士民都还回北方了,朕做的哪家皇帝,也不发话,两人继续交锋。
秦桧乃北宋的状元郎,天之骄子也,文采出众,辩驳可是从不会输人。
“赵大参,你只管自己的名声、节义,只管反攻大义,不顾朝廷承受能力,难道失败都不用管吗?吾辈乃读圣贤书,代天子牧民,何等委屈受不得,忍的一时风平浪静,他日我大宋练得精兵,如何不能再夺天下。”
赵鼎辩驳的火起,挥动笏板指向秦桧就冲上近前。
“贼子,你与吾等谈节义,你从金人攻楚州时,写的劝楚州投降书之事还未与你清算,投敌丧节之辈有何面目立足朝堂?”
“哪来的什么劝降书,那是金人冒我之名写的,我与二圣同被俘北去,一直不肯屈服啊。”秦桧跪地,以头锵地,哭出声来。
“陛下啊,官家呀,臣在北地为奴,凄苦不堪,从未有失节之事,是受了太上皇的派遣,写万言书与完颜挞懒,这才与金人有交涉啊。”
“官家,此事臣已多次自证,在楚州,臣是与家人杀了看守的金人才逃回南方的呀。”
“你还想蒙骗圣上,你一介书生如何杀得如狼似虎的番奴看守,逃命如何还能带着妻子奴仆?”赵鼎怒喝不止。
朝中为此事争论已久,此事也是赵构当日将秦桧罢相的理由之一。
实际上赵构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他心里有杆秤,他并不在意秦桧是不是降过敌,重要的是秦桧是不是可以帮他达成和议。
被金人抓去的几千人中,大部分人都低头从了金人,也不是人人都会自杀殉国,二圣不就没自杀嘛,但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
自从秦桧罢相之后,主战派一力求战,但战绩并不如意,张浚在富平之败,李横在中原之败让赵构都深感无力,想象很美好,现实又很残酷,他已经有把秦桧拉回政事堂的心思。
两名信使都被堂上的争吵惊呆了,宰相们还能这么吵起来,这么火爆。
首辅朱胜非一直都未发声,他目前的位置很微妙,他原本也是比较坚定的北伐支持者,但目前赵构对他并不太满意,所以此事他不太想发表意见。
首辅不发表意见,让赵构有些不满,看向低头思索的朱胜非,问,“朱爱卿有何方略?”
朱胜非见躲不过,只能回禀,“官家,臣觉得此时不宜在此辩驳秦大人的问题,关于中原义军的处置,也可请国中众臣呈上方略讨论。当前当务之急,是要先追封刘浩、刘玉飞两位将军,不能让烈士遗恨。”
老而弥坚的朱胜非瞬间就想好了应对,他猜测官家可能还是想议和,他要等北去的使者消息再定后面战守策略,既然关于义军的处置赵构态度不明,那么他就先使了一个拖字决,把此事交于朝臣商议,事情一扩大,那又是旷日持久的朝堂交锋,如此自然就顺了皇帝的心意。
43 忠奸莫辨自古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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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鹰总结几句:
帝王心术众臣惶,忠奸莫辨自古藏
朝野难订战和策,中原远来金鼓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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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老奸巨猾又转移了重点,把义军的事情转为讨论刘家父子的追封。
赵构听了很是受用,立即下诏,令群臣皆可上书议论战守之策,再令宰辅讨论刘家父子追封事宜。
秦桧并不在意已死之人的事情,但还是捧圣上的场,先说道,“刘家父子皆英雄,刘浩生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前军都统制官,再前面为七品武职武翼大夫,建议追封为勋骁骑尉,右武大夫,西上合门使。刘家大郎,少年英雄,舍生取义,臣建议追封忠翊郎,右侍禁。”
赵鼎一听就不依了,“刘浩乃是文官,身前曾经知真定,如何要追封武职。刘大郎十岁入太学,也是以神童擅文知名。”
他向赵构重重一礼。“官家,刘家父子都是我大宋的文种风骨,定要加以厚封。”
大宋一向是文贵武贱,八九品的文官就敢对五六品的沙场老将呼来喝去。
当年宰相韩琦,要斩杀狄青爱将立威,狄青作为西部第一将领,俯身向当时还不是宰相的韩琦求情,说此人军中一向有功,是个好男儿,韩琦向一代将种狄青叫嚣,“东华门外唱名而出者才是好男儿。”
韩琦的意思是,在东华门外中了进士的文人才是好男儿,最后还是杀了军官立威。他这一喊,也让北宋军人彻底的沦为了贼配军,当国难当头时,军人集体的不给力,直到岳飞、韩世忠这些年轻的将领脱颖而出才改变了这灭亡的势头。
秦桧也不算是在使坏,死人谁在乎呢,只是对所有主战的人,他自然而然的都想压一压。
所以秦桧一上来就想给刘家父子追封武职,而赵鼎坚决不同意,两个人现在针尖对麦芒,什么都要争一个是非黑白。
首辅首辅朱胜非见两人现在什么问题都要争一番,不得不上去启奏,“启奏官家,刘大郎杀伪齐三品大将军,刘浩阻敌救君上,老臣也觉得不能慢待烈士功臣,这会冷了天下万民的心,况刘家女子都上阵厮杀,男丁皆死于国事,当予以厚封。”
他这是和稀泥,告诉赵构,刘家已经没后人啦,你怎么封赏都只是白纸一张,惠而不费啊。
话说到这份上,赵构也觉得有道理,思索半天不再听秦桧的,遂颁旨追封刘浩为中散大夫、国子监博士、扬州安抚使,这是为纪念刘浩牺牲之地,本官为正五品,很高了。
追封刘玉飞的也不低,赐同进士出身,这是为的刘大郎神童太学生出身,封正八品秉义郎。
这两个追封已经算是厚待,两宋文武的品阶普遍不高,朝中四五品以上的官员,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几十人。
秦之骞伏地谢恩,心里却一片冰凉,北伐大事一日不做出决策,北方的义士就要一日不停的流血。对于刘家父子,朝中就是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吗,因为没后了才予以厚封。
但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他们只是信使。
宰相们做了决定,御前会议散去。
会议结束,沈作喆、秦之骞直接跟着准备去大参赵鼎家。
大内总管温汤亲自跟了出来,悄声叫住秦之骞,说皇上召见。
秦之骞跟着进入赵构起居的大内垂拱殿,跪拜之后,平身回话。赵构问“秦卿,刘卿家父子忠心为国,可歌可泣。朕在汴京之时就曾闻听刘家七雌虎之名,不知刘卿家几个女儿现在如何了?”
秦之骞摸不准皇帝路数,只能顺着回答,“回禀圣上,学生南来时,刘家八姐妹均已经率领义军进入了伏牛山,如今想必已经安全。”
“八姐妹?可是加上了刘卿家靖康年在汴京收养的义女?”赵构突然激动起来。
秦之骞感觉很莫名,心想皇帝如何对刘家姐妹这么熟悉,“官家,正是如此,刘家原本有姐妹七个,外加唯一的男丁刘大郎,汴京城破之前,岳丈从接回了一名义女,家中排行第八,都叫她刘八姐。”
“好,好,好!”一直不露声色的赵构竟然站了起来,拍手叫好。
“秦卿家,你与朕说说那八姐的事情。”
“我家八姐自入刘家之后,一直倍受姐弟们的关爱,家中与刘大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八姐向来要强,比刘大郎小几个月,但一直强做姐姐。”说着家中琐事,秦之骞自己都轻声笑了起来。
赵构也不打断,跟着轻轻颔首。
“自逃到河南乡下之后,八姐与众姐妹皆一起习武,她特别擅长骑射,使得七八斗的骑弓,一手连珠箭如骤雨般密集。这次在嵩山横扫兵匪,八姐的连珠神箭,加上大郎的一杆银枪,那是无人匹敌。”
“哦,八姐武艺竟然如此厉害,难得啊!”赵构越发的感兴趣了。
“学生在岳元帅大营,遇到了斥候总管王大节,据他说,在外方山一战中,八姐与刘大郎俩人,仅凭一弓一枪,就冲击千人马军大阵,并且于阵前擒获了伪齐监军郭幺儿,他们俩真的称得上珠联璧合。”秦之骞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只可惜,我那大郎啊!”
“唉,真是可惜了少年英雄,刘大郎跳入悬崖之后,八姐如何了?”赵构继续问道。
“之后张伯奋大军就撤了,不知八姐消息,想必已经随义军进入深山了吧。”秦之骞也不知道战斗的详情,只知道刘玉飞断桥入深渊,犹自神伤。
赵构也不再问,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临安群臣还在扯皮,江西岳飞也无法出兵,沈作喆在临安到处公关、通门路。
在江西时大郎的死讯让秦之骞如遭当头棒击,这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伤心多日,直到临安才缓过来,他告诫自己,大郎已亡,然而大郎想做的事情,他这个做姐夫的一定要帮他完成。
秦之骞在临安紧张的寻找原来太学的老同学,临出发前大郎曾经告诉他,临安北伐决策没那么容易下,必须广泛的联络青年学子,发动他们造成舆论,对朝廷形成压力。
这些事情是秦之骞做熟了的,当年在汴京,他们太学生就曾经多次上书言政,驱六贼,抗金国。
另外大郎还特地嘱咐他,此事没那么快实现,要循序渐进,把杀番军的事迹写出来,免费给说书人、青楼茶社发放,要形成强大的舆论攻势。
让全临安的人都知道,中原正有一群人在为大宋打生打死,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放弃和议幻想,发动北伐,他发誓要让自家大郎的事迹传遍大宋。
45 话语深渊意绵绵
外方山,断崖深涧。
当日与张伯奋那一战,刘玉飞抽刀断桥,刘八姐飞身跃涧,就在那进入黑暗波涛的的一刹那,八姐抓住了刘大郎束甲牛皮带。
还好八姐受伤之后就卸了盔甲,还好刘大郎已经靠近桥这端,还好八姐一双妙目时刻盯着自己的大郎,还好黑暗遮蔽了两人进入深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刘大郎身上穿着一层重甲,一层牛皮甲,还插着十几支箭,一入水就滴溜溜往下沉。
人早已经在桥断之时晕了,打到现在,一身的伤,全凭一口气支撑着,要守护婷婷,守护义民,守护自己的承若,一旦决定断桥了,也就撑不住昏死过去。
八姐长身入水,猛吸一口气,追着大郎沉入水底,右手死死拽住大郎衣甲带,反手抽出靴中匕首,割断束甲皮带,拼命撕扯重甲。
本来已经虚弱不堪的八姐,这时为救自己的大郎,根本不管自己死活,只是在水中拼命,好容易割开了重甲皮带,几十斤的重甲自动沉了下去,再打去头盔,自己的一口气已经用尽,猛呛了两口水,再无一丝力气,只剩下右手还死死的抓住大郎皮甲带,任死不松手。
山涧中怒滔滚滚,一股潜流突的冲起,把两人一下半抛出水面,又压了下去,两个人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就是打不散。
在水流一个急拐弯处,八姐被拐角石头卡住了,已经昏昏沉沉,死死的拽着刘大郎,大郎顺着波涛在那翻滚,忽的一个巨大浪涌上来,把大郎翻上了岸边,八姐紧抓着皮带,彻底失去了意识,水流轰鸣着从两人身边冲过,不停的拍打两人手脚。
大郎断桥之后,所有义军哭倒一片,七姐更是要立即跳下去找人,被关铃死死抱住不放。
还好张伯奋天黑之后主动退去,几千人的生死还要他们将领来决策,伤痕累累的鲁横冲、刘义、刘彪等人与七姐、关铃商量怎么办。
七姐已经哭的要晕厥,如何还能做主,关铃与大家一起商量,大队人马必须立即前进,否则天一亮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大郎、八姐可就白牺牲了。
正好前队断后的杨遇将军、斥候首领刘节一起找到了这里,还带来了一百精锐来支援。
遂决定由杨遇、刘节带一百人留在原地搜索刘玉飞、八姐,其他伤兵满营的义军立即连夜转进,一定要带大队人马逃出去。
刘节带着周三郎以及几个猎户,用绳索吊着下了悬崖,十几丈深处怒涛汹涌,根本无处落脚。
就这么吊着用火把到处寻找,只在边上找到了几具双方士兵的尸体,并没有活人。
周三郎是山里长大的,“吊桥下面没有找到两位刘将军,正常来说要么是被水流冲到下游了,要么就是沉到了水底。”
“呸,呸,周三郎你个乌鸦嘴,小官人怎么会沉水底,肯定是冲到下游了,我们就顺着水去找。”刘节可不相信自己的小官人会死,小官人可是雷部天尊啊。
当下众人就往下寻找,只是这深涧并不能顺利的沿着河流走,走了一里,水流就分叉拐弯了,晚上根本没法越过断崖继续,只能暂缓等待天明。
半夜时分,水流的冲击让刘大郎手臂在水里晃来晃去,一个大的浪头冲过来拍到了刘大郎脸上,呛的大郎一下坐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了,呛的水从鼻子、嘴巴、甚至眼睛里涌出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四处张望一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涛声肆虐。
“我在哪,卧槽,这是阴.曹地.府,还是又穿越了吗?怎么黑灯瞎火的。”
刘大郎竟然有些恐惧了,想爬起来,也没什么力气,感觉有什么拽着自己,顺着摸到了一只手,吓得刘大郎魂不附体。
略略定下心神,再摸一下,这是只女人的小手,刘大郎很肯定。
是婷婷,大郎突然醒悟过来了,这紧紧拽着手,抓住了往岸上拖,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拖到边上,再用力拍拍脑袋,才慢慢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估计是八姐跳了下来救自己,那么婷婷大概也呛了水。
大郎慢慢的也适应了黑暗,其实这天还是有月亮的,只是被悬崖峭壁挡住了,他看清了八姐的脸,赶紧做救护。
先检查了口腔内、鼻腔,没有淤泥,试探了一下鼻息非常微弱,几乎感觉不出来,大郎心里急得冒火。
要赶紧想办法把八姐呛的水排出,很快八姐就呕出了很多水,但人还是未醒来。
“八姐啊、婷婷啊你没事的,没事的!”
八姐还是没有脉搏。
“八姐,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大郎越来越慌乱,哭的长长的鼻涕都流到了衣服上。
婷婷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八姐不在了,才牵上小手啊!
“死大郎,我们在哪儿呀?”
突然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如同是铜锣在刘大郎耳边敲响一般。
刘大郎眼泪鼻涕一大波,
“八姐你可醒了,老天也向着我,八姐你不能再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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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揍,随便你揍,这辈子我都给你揍。”大郎满脸鼻涕眼泪的赌咒发誓。
大郎紧紧的抱住八姐不撒手:“我再也不让你离开,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八姐也不再躲闪,任他抱着,任他满脸的鼻涕蹭来蹭去,心里面满是甜蜜。
等两人稍微恢复一点力气,相互搀扶着坐起来,慢慢的适应黑暗之后,大郎一直在观察周围,想办法带八姐出去。
这里是大峡谷的转弯处,波涛从这里冲击石滩之后折线向南山谷中流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被积年的洪水冲刷的向后凹进去的一块,向上是悬崖,石头突兀的凸在上面,左右也没个山藤什么的,对面倒是平坦,但隔着水面也没什么办法过去。
两人一时一筹莫展,不过刘大郎有了八姐相伴,心里安定的很,只是担心天亮之后伪齐军来,遂躲到了崖壁水流冲击出的凹陷处。
大郎从衣服口袋里寻摸出一点马肉干,尽管被水泡了,味道怪怪的,但还能吃。
两人都吃了一些,略略恢复一些体力,相互依.偎。
八姐嘴里不绕人,“死大郎,出去一定收拾你,你等着。”。
“我等着,天天让你收拾,就喜欢你收拾我。”
“你个死大郎,回去让大姐打你。”
“大姐舍不得打,我是独苗唉!”
八姐脸都红透了,心里骂着,要死了,要死了,死大郎,这回绝不饶他,身.体却紧紧抱住大郎。
两个伤患相互依赖,又是斗嘴,又是打情骂俏,也不觉得冷了,小小岩洞尽是温存。
时间飞快,天已微微亮。
大郎起身用衣服盖好已经睡着的八姐,出来想办法,悬崖右手边就是一条结实的藤条,垂了下来,但不够长,
刘玉飞站水边,忍着满身疼痛,在小小的石头上跳了两下,没能够到藤条,不甘心,顺着石头想攀上几步,可恨那石头又是凸出来一些,无处使力气。
正当他在那郁闷时,远远的听到了有人呼喊,听不真切喊的什么。
这里还是两军阵前,敌我不明,大郎赶紧钻进转角凹陷处,八姐也被惊醒了。
紧张侧头聆听,声音越来越近,终于确认是在喊“刘将军”,也不太敢确认是不是义军自己人,继续蛰伏不动。
再过了会儿,喊的人越来越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刘节在大声呼喊“小官人你在哪?小官人!”
刘玉飞在八姐额头轻轻一吻,“八姐,我们得救了。”
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把两人用绳子拖上悬崖。
因为担心对面伪齐义军卷土重来,殿后部队用竹滑杆抬上两人,立即往深山赶去。
两人终于安全,在滑杆上吃点干粮,再不管其它,蒙头大睡。
等刘玉飞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队伍举着火把,抬着大郎、八姐前行。
叫停队伍,挣扎着想起来,顿时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痛,再看看身体,被裹得像粽子一样。
大郎昨日最后的硬拼中,伤痕累累,还好重甲很好的保护了身体,有几根箭头刺破盔甲,插入表皮,身上也挨了不少钝击,人在危险中,肾上腺素剧烈分泌,感觉不到疼痛、异样。
等一放松、一休息之后,就痛的不行了。白天休息时,赤松子培训的医务兵已经把他包扎了一遍。
八姐比他要好些,中午就醒了,因为前面流血过多发晕,桥上的硬拼就没参加,所以伤口要少一点。
火堆很快生了起来,架起小锅烧起晚饭。队伍因为大郎醒来而有了生气,都开心各自说着大郎的神勇,三三两两的聚着。
一众核心人员都聚在火堆旁,刘节还派人去后方远远的侦查。
八姐关切的看着大郎,“大郎,你觉得如何,可有大碍?”
“我没事,可能是肌肉用脱力了,还有些钝伤,疼的动不了,不过应该没妨碍,养几天就好。现在我们情况怎么样?”
刘节看自家小官人醒了,很欢喜,队伍有了小官人才有主心骨,“小官人你可醒了,太好了。伪齐的军队很奇怪,桥断了之后就撤退了,周三郎特地绕过悬崖去侦查,敌人已经撤出了山区。”
“我们今天赶的很快,据前面斥候来报,我们前两支队伍已经在深山汇合,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二十几里山路,他们原地等待我们。”
所有人因为刘大郎、刘八姐的回归而欣喜,丝毫不担心队伍的处境,刘大郎却对后面如何做还没完全想清楚,原本他只是想带着一家人尽快南下,为家人寻找一块安全的藏身之所。
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最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这么多的百姓、豪杰之士主动的跟随,让他不的不重新考虑将来的计划。
“杨将军,你对这伏牛山中情况熟悉吗?”刘玉飞转向杨遇,他是长期在河南西部一带抵抗金人的,应该毕竟熟悉地方情况。
杨遇现在对刘玉飞是彻底的佩服,见大郎询问,忙应道:
“刘将军,杨某在伏牛山这里藏过一段时间,多少还有些熟人,因为我们在山外打的两仗,现在刘将军的雷神天尊的名声在外,各处的豪杰都在寻访我们的队伍。今天中午时就来两波伏牛山中的好汉,正帮我们在前面探路,某去请来相见。”
“哦,太好了,快快有请!”
46 义士方转林莽莽
没一会儿,从前队探路的方向来了几位大汉,领头的两位都很彪悍,一位五尺五左右矮壮汉上前抱拳:
“见过雷神将军,在下老虎嘴山寨大当家司马春秋,将军一把大火烧死了整个襄樊、南阳的大害李成,请受在下一拜。”司马当家的推金山倒玉柱就远远的跪了下来行大礼。
刘玉飞吓了一大跳,赶紧快赶几步扶起来,“英雄折煞小子了,使不得使不得,小子不是神仙,就是个太学生。”
“当的,当的,想某马头崖义军最风光时也有近千人,哪知被李成偷袭杀破,只逃了了二三百人躲在深山不敢出头,感谢将军为我马头崖报了大仇。”
旁边一名高个壮汉,五官如刀削一般,头长的硕大无比,豹眼虬须,犹如猛张飞再世,也上去抱拳行礼:
“末将边骏,原洛阳守小校,因不愿随守城将军投降金人,遂领了几百兄弟进山落了草,在山中几次与投降伪齐的寇大巴子冲突,如今只剩下几十人,请刘将军不要嫌弃某人少,某家愿追随刘将军杀金人。”
刘玉飞很是开心,这才刚进山,就有英雄来投,这实际上也是前面几场厮杀带来的福利。
“边将军不与贼子苟合,此乃大丈夫所为也,小子倾佩不已,如蒙不弃,我们就共同抗击番奴,共聚大义。”
旁边杨遇将军介绍道:
“边将军与末将当年一起北地从军,都参加过伐幽州之战,与末将那是过命的交情。可惜那狗贼童贯贪生怕死,那腌货打起来瞎指挥,打的一塌糊涂,丧师辱国啊。”
“这位司马三郎是河南有名的绿林好汉,以前在伏牛山中占据着天险,惩恶扬善,是绿林道响当当的好汉子,上次李横北伐,末将与司马三郎一道打到了汴京附近,可惜功败垂成,一败丧师。”
当下请两位英雄一起坐到火堆旁边,一起先喝点热水,吃点干粮。
“两位英雄,小子刚入伏牛山,对此地不熟悉,还要请两位赐教,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何处,山里都有哪些势力?”
司马春秋看起来老于江湖,也是这群山中比较老资格的豪杰了:
“回禀刘将军,我们现在的位置还在外方山中,前方部队集结的地方已经差不多在伏牛山脉与外方山脉交界的地方,那里有山谷向东北方向,可以到鲁县平原。在下的山寨也在那附近。”
“山中的势力的话,在金人南下以后,朝廷南渡,这群山里的原有宋官大部分都向伪齐投效了,除了在西南方的商州发生过几场大的战争以外,其它地方都穷的很,原本没什么人口,金人都没进去接管,还是原来官府在管。”
边骏刚刚投效,不想落于人后,也回禀道:
“不过也有不一样,金人南下后,西北关中、东南南阳、东北洛阳长期混战,导致很多的民众逃入山中,现在的人口比以前要多一点,也有不少逃去的散兵游勇。像在下这样的二三百人组织不下于几十家。这些人有些向伪齐投效,有些还忠于大宋,因为官府过于弱小,各种势力相互攻伐很多,比较乱。”
刘玉飞听的频频点头,基本上跟自己的猜测也比较接近,遂起身在地上大概的画了河南西部这里的大概地图。
这一手惊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想到刘大郎对中原山川地理如此烂熟于心,他们一个是山中积年惯匪只了解山中的大概分布情况,一个是基层军官,更是只知道一地方圆一两百里的情况,就这样,两人都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了。
“司马英雄,能否简单的给小子介绍一下大的势力各家分布?”刘玉飞拱手请教。
司马春秋赶紧拱手:“刘将军,我们既然已经投效将军,还请不要叫英雄,某家排行第三,就请将军直呼司马三郎如何?”
“好,那小子就无理了,司马三郎,就请你说说各方主要势力吧。”
此时人们对礼节非常的看重,直接叫名字是一种近乎骂人的行为,长辈称晚辈可以用表字,同辈也可以称表字,一些不太好称呼的,就用排行来代替,比如义军种都叫刘玉飞为“刘大郎”。刘玉飞也不客气,既然他们来投效,那么称司马三郎也无妨。
司马春秋在这一片山区中长大,后来为匪,也是走东闯西多年,当下用小木棍就着地上的地图讲解:
“刘将军,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在接近外方山与伏牛山脉的交界处,也没有非常明显的界线。伏牛山的北面是外方山,有嵩县、汝州等丘陵平原结合的地方,因为紧靠洛阳,伪齐可以很快的赶来,也就是将军进山的方向,那里大股义军、豪杰基本都被洛阳收编或者打散了,但这里山高路远,大批的军队是没法通过的。”
“东面是鲁县、叶县等地方,地方军队不太多,隔着重重丘陵、山区,相对安全一点,某家原来的老虎嘴山寨就在两条通道的夹角处,原本是风水宝地,南来北往的客商通过山中都会缴纳一些孝敬,只因为我拒绝了李成的收编,就被偷袭破寨。”
“西边是栾川,再西北是卢县,这些地方都投降伪齐了,但山区没有伪齐军队,一些地方豪强占据着,都是一些墙头草不足为虑。”
“西南就是商洛一带了,这里是著名的商洛古道,很早就被金人占据,并且派了金人据守,后来因为襄樊、关中都已经被金人割据,现在也没什么军队,有几千伪齐老爷兵。他们守武关还行,出击不可能的。”
“南面就是南阳盆地,这里在去年打的很厉害,民众逃亡很多,现在养不了军队,某听说整个南阳也没什么军队,只在襄樊汉江两岸有两三万伪齐军,其它军队都集中到洛阳、汴京了。”
司马春秋讲的很详细,刘玉飞听的很用心,“司马三郎,小子欲配合王师北伐,伏牛山哪里适合屯田练兵?”
“刘将军,如果说练兵的话,山里很多地方都可以,比如西边的栾川,处在群山之中,有很多的小峡谷盆地。东南这里的南阳与伏牛山交接处也可以,白河、鸭河这边土地比较肥沃,但是雨季时常容易洪水泛滥。还可以继续向南,到西峡、商南峡谷通道,不过那边更靠近襄樊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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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山中群豪亦纷纷
听完司马春秋的介绍,旁边的边骏也跃跃欲试,刘玉飞看到他有话说,转头又问他:
“边将军老于军武,有什么看法吗?”
边骏迫不及待的想表现:
“刘将军,末将在这伏牛山隐藏了几年,也一直在考察这里,说到山中屯田,可能还属商洛通道那适合,不过那边也容易被攻击。”
“西北的栾川也可以,但是面积小了点,养不了太多的人,并且那里已经有了不少豪族占据。”
“末将推荐将军到白河口、鸭河口以及上游铁河等地方屯田,就是这里。”边骏说着指向了后世南召一带。
“刘将军,这里北西南三个方向都是群山,且都比较高,易于防守,东面是白河的下游河谷平原,不管是东面、还是东南那的南阳,进来的路基本都是沼泽,大军进不来,地方足够万人屯垦。”
“你是说南召县吗?”刘玉飞前世对这里到是熟悉,他父亲开着小炼钢厂,他对这里有点印象,这里貌似有不少矿产。
“某家没听过南召,刘将军,白河、鸭河这一带只有一个巡检司,两百来个老爷兵,负责地方安全,查缉过往的客商,收取赋税。”
刘玉飞略一想想,可能古今的地名不同,他也比较看好这里,“那里地方田地情况如何?”
边骏对此很熟悉:“禀告将军,那里原本整修了河流,太平时节田亩很肥沃,但大战一起,水利失修,被每年的洪水淹没了很多,现在估计还有几千亩良田,都被巡检司的几个**军官夺占,当地有千把人口,基本都是他们的佃农。”
“好,两位好汉真是及时雨也,我们就把目标钉在白河口。”刘玉飞拍手开心的说。
司马春秋有些扭捏的表情,犹豫半天还是说道:
“刘将军,某家有过不情之请,想。。”
“哦,司马三郎你但说无妨,我们一起参详。”
“属下之前的山寨老虎嘴就在我们前进的途中,那里是南下通道与东西通道的交叉口,自被李成攻破后,现在被三百多投降李成的土匪占据,此地极为重要,我们南下途中,是否直接把山寨给夺回来?”
司马春秋确实想报仇,这是私心,怕刘大郎误会,忙接着解释:
“刘将军,某家不单单是为了报仇,老虎嘴地势险要,几百人就可以钉死南北、东西两条通道,当年要不是李成带了上万兵马来扫荡,我们也不会放弃那里。夺下那山寨可以成为我们山中屯田所的北部防御基地,钉在老虎嘴山寨,无论东边鲁县、北边汝州、洛阳来的兵马都不怕。”
“既然那里如此险要,我们现在兵马并不多,又如何打的下来呢?”刘大郎也知道那位置的重要,但现在伤病满营的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再有无畏的损耗,短期内他是打算怂一点的。
“将军有所不知,老虎嘴不但地势险要,还有很隐蔽的洞穴连通山区,当年我们就是被李成万人大军攻的没办法,带了剩下的两百多人从山洞逃出去的。”
“既然山寨已经被土匪占领,山洞会不会已经被发现并堵死呢?”旁边杨遇也问道。
“没有,山洞非常的隐蔽,老虎嘴山上也很陡峭,山洞藏在一个山泉后面的角落里,如果没人指引,游泳钻进山泉后面看,是找不到的。就在前几天我们特地派兄弟潜回去侦查过,还是通的,没有守卫。山上现在大概有三四百土匪,都是游兵散勇聚集起来投靠李成的。”司马春秋惴惴不安的看着刘大郎,希望能被采纳。
刘玉飞思索一番,拍膝而起,“好,我们就把此处山寨取下,作为对洛阳方向的第一线防守。”
他转向司马春秋,“司马三郎,请你带上刘节带几名兄弟先行去侦查,把老虎嘴的最新情况摸清楚。不要打草惊蛇。辛苦你们连夜出发,大部队连续一昼夜没休息,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
“刘节你经过前军时,让关铃、七姐、六姐他们把部队重新组织起来,先行组织五百杀番阵,养精蓄锐等着。我们将在明天中午与前队汇合。同时把斥候向四面撒出去,尽可能的了解南阳府的敌军情况、白河那里的情况。”
众人称若分头而去。
第二天天微亮,刘大郎揉动自己到处还在疼痛的身体,咬牙起身,全军三百多人都已经整理好了,等待出发。
其中司马春秋、边骏带来的人还未来得及进行整编,集合以后,立即进行了简单的分组,刘大郎驾轻就熟的按照之前鸳鸯阵的筛选办法又做了一遍。
短短两个时辰时间,队伍初步整编好,并简单演习,指派了老士兵做队长后,立即出发追赶大队伍。
山越来越高,林子越来越美,风景也越来越好看了,初春时节,尽管因为小冰河期的原因,比正常年份的春天要冷的多,但也能感觉的到万物复苏了。地面已经有些小绿芽冒出来,山中的小动物也比冬天要活跃,树林之间跳来跳去。
队伍好好的睡了一夜,精力充沛,加上刘大郎的死而复生,让军队士气旺盛,二十里山路半天就走完了,当中午快要到大部队时,一队队的斥候赶过来问候刘大郎。
所有人看到刘大郎都是欣喜,队伍终于又有了主心骨。
几个姐姐、赤松子道长、老和尚迦叶、迦腾,几个老家丁等人迎出了好几里的路。
大郎遇险让所有人痛不欲生,大姐恨不得被吓死,丢下队伍就要回去找人,姐姐们都不相信自己家的大郎会死,他怎么能死呢,他是家里的独苗,八个姐姐就生了他一个带把的,从小就含在嘴里怕化了,大郎死了,姐姐们哪里还能活。
远远的看到了队伍回来,一众姐姐冲上去抱住大郎就是哭,二姐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流,涂在大郎衣服上。
七姐一边哭一遍骂,大郎你不听话,谁让你断后了,你死了我怎么跟姐姐们交代,谁允许你砍桥的,我跟八姐答应大家保证你安全,你让我怎么跟姐姐们交代啊。
大郎一连声的认错:‘
“姐姐们,弟弟错了,再也不会了,再犯甘愿让你们打屁股。”
好说歹说,几个姐夫一顿劝,才止住了姐姐们的哭泣,这些姐姐之前已经哭了一两天了,平安消息传来后,还是不放心,茶饭不思的等弟弟回来。
老管家刘忠见大家哭的太过,怕姐妹们哭多了伤身,也上去凑趣,说两句玩笑话劝解大家,“大姐儿,莫要再哭了,我家小官人可是雷部天君正神,还是如来佛祖座前大鹏鸟呢,谁也杀不死他。”
大家这才慢慢止住眼泪。
“是的,大郎是雷神,我们是不是也是女雷神啊,哈哈!”七姐抹干眼泪就又开心了。
刘玉飞被姐姐们围着,心里百感交集,这些姐姐把自己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不能辜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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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这是第二更,基本上占满小鹰工作之余的全部精力啦,如果有盟主、打赏之类,就豁出睡觉时间加更,朋友们不要担心,小鹰撑得住,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