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辣手摧花破霓裳
魏颉在最难以预料到的时刻,陡然遭到刺杀,就差一点,脖颈处就要结结实实吃下一掌。
出招者,是那个柔肠百转姐妹里面的“妹妹”,体态丰腴若肥猫的顾倾城!
明明适才有观察过此人究竟有无修为底子,答案是丝毫没有,故而魏颉消除对其戒备心,将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防备姐姐顾倾国上面,对这个胸脯丰盈的妹妹并没有如何在意。
这才有了这场险些被她得手了的袭击。
虽已提前发现了些许古怪之处,却仍有所怠疏,没能排除一切隐患,这无疑犯下了江湖人的大忌讳,出现这样措手不及的突然袭杀也在常理之中。
只能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有着一副诱人身段的顾倾城竟能极好的隐匿杀意,在瞬息间递出了汹涌澎湃的一掌。
这一掌原本是要狠狠攻杀在魏颉的头上,吐出强横猛烈的内力,且注定会对红绸年轻人造成巨大的头部创伤,纵然拥有坚韧的青龙体魄,焉能保证肉躯丝毫未损?
幸亏魏颉倒也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小鸡雏,虽然这一下没有在他的预料之内,防不胜防,又是在须臾间凌厉而发,威力大且速度极快,但到底还是被年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避让了过去。
魏颉大幅度后仰脑袋,侧身躲开了这一发锐不可当的掌罡,身子自然而然的离开了座位,做足了迎敌作战的态势,誓要严阵以待。
面对这个显然至少已有四阶洗髓境修为的女子掌法高手,绝不可有所放松大意,否则下场断然好不到哪里去,自傲是要吃大亏的!
还没能魏颉开口骂街,坐在一旁的蓝袍剑客苍参也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一把将那个细细瘦瘦的小女子顾倾国从自己大腿上无情推了开去。
他厉声冲着那个姓顾名倾城的刺客女子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陡施杀手?!”
剑客苍参说这话的时候,同时也在分心戒备着顾倾国,毕竟这对柔肠百转姐妹花是一同入屋的,那就基本上可以断定必然就是一伙儿的了,妹妹暴起杀人,姐姐又有何理由不会陡然间动手?
性命安全乃头等大事,这可万万马虎不得。
苍山头号纨绔苍参心生懊恼和后怕,暗自揣度,觉得自己当真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愚蠢到家了,竟然连这对姐妹其实有修为在身都一点儿没能看出来。
适才那一掌若不是妹妹顾倾城所发,而是换成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顾倾国出手,在自己酒醉情迷之际,往自己的后脖颈或者其他什么要害部位猛力来上一击……唉,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面容十分冰冷,颇具冷艳美感的顾倾国被苍参一下子推开了一丈多远的距离,但却并没有动手杀人,更没有和妹妹联手去对付红绸客魏颉,而是依旧那么傻呆呆的立在原地,脸上有着不知所措的惶恐神情,貌似对自己妹妹的此番突然出手浑然不知。
这让苍参愈发心生迷惑,莫非此女和彼女并不是一伙儿的?又或者刺杀老魏这件事和姐姐顾倾国无关?
同样在屋内。
身穿扎眼红绸的年轻人魏颉以拳脚功夫对敌,力战顾倾城。
不论是身高体重都比姐姐顾倾国要大出不少的顾倾城,此刻浑身上下都被一阵阵玄妙无比的彩色涟漪包裹住,形体愈加曼妙,有着异样的朦胧美。
从旁边看去,就仿佛就是穿了条极其华美昂贵的纤薄霓裳一样,甚是赏心悦目,好似天仙。
当然,这份赏心悦目也只是相对于旁观者而言。
对于深陷此场刺杀的正主魏颉而言,根本就谈不上有多么美好,霓裳大幅强化顾倾城的战力,出招时更加杀机重重,叫人一点儿都怠慢不得!
年轻人由于双剑青霜和血灵都放在了桌子上面,此时此刻仅仅是以拳脚功夫对战“羽衣”顾倾城。
魏颉自幼便枪和剑两样兵器双-修,既能使出华丽强悍的剑术,又对无敌于世的魏家枪颇为精通擅长,至于拳脚功夫,最初是由韩骧二伯父传授给的自己,决计算不上一个弱字,只是因为根基扎实以后,并没有投入太多的修行时间在里头,故而和枪剑两术相比,显得有些缺陷,但也仅是“不够强”而已。
堂堂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男子修士,即使拳脚功夫再弱,对付一个大概率只有四阶洗髓境小圆满的女子,那也不再话下!
魏颉有心从刺客口中询问出些什么东西,所以在交手时并没有太过浓重的杀心,未出极为凶狠的功法“绕指柔”,毕竟一旦八条剔骨剥筋鱼尽出,搞不好那个柔肠百转里的妹妹顾倾城就要命丧当场,就算侥幸不死,想必也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创伤。
长得那么好看,身段又如此曼妙的一个窈窕姑娘,魏颉可不是什么大恶人,即使对方的身份是要杀自己的人,他也不忍心就那样痛下毒手,总是要用相对而言“温柔”一点的招数才是。
男儿该当这般有风度。
顾倾城周身萦绕幻彩羽衣般的真气涟漪,如披穿彩裙,身法动作十分灵动,便似那花丛堆里的灵蝶仙子,寻常习武之人面对这样惊为天人的姿态,只怕会当场心摇神驰,无法自我控制。
在厮杀较量中一旦出现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什么结局下场,可想而知。
魏颉本命元神异常坚固稳定,外有佛门定心珠,内有鬼王幽冥丹,两两加持,绝不至于意乱情迷,在此等危急关头掉链子,阵阵夺目采光固然美不胜收,却也奈何不了满腔正气的魏正气!
红绸剑客赤手空拳,顾倾城则一样也是,没有任何兵器在握,只是用掌法和年轻人激烈对战。
魏颉曾经见识过的可谓精妙至巅的掌法,就是昔日在和金鸾卫总指挥使陆成霜的儿子陆正对打之时,那个堪称“两脚人形武库”的年轻男子,持续不断的施展着各种魏颉从所未见的上乘武学,每一种掌法里头,都有蕴含着迥然不同的阴阳二气和难以琢磨的力度支撑。
有些看似轻描淡写的寡淡招数,其中所含威力却惊人至极;有些看似穿云裂石的掌法,实则却是以轻柔和巧劲取胜,总之就是叫人根本捉摸不透。
再加上那一战魏颉身后背了个红裙小丫头许灵霜,和陆正则多一个帮手铁链大汉萧索,可以说是打得尤为凶险,紧张刺激。
如果不是天边金掌陆成霜被叛逆弟子重伤,陆正心忧父亲,魏颉断然是没法子那么容易就顺利脱身的。
就算是许久时间过去,回想起那场一对二的战斗,魏颉还是会心有余悸。
而在“余悸”之余,还会反复琢磨那个陆姓少爷的各种武学,魏颉有仙家重宝三尺玲珑心在身,对任何武功法诀可说是一看就会,一学就精,甚至于连剑圣嬴秋那门天下第一剑术霜刃把示君,也是在看了两遍之后就已化为自己的剑招了的。
故此和陆正战斗之后,魏颉凭空多学习了甚多的掌法奥义,近身搏斗的技巧无疑是通过那场战斗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堪称受益匪浅。
这会儿在天仙楼的包厢内,魏颉一对一,和体型丰满的女子刺客顾倾城对招,稀世大天才魏颉使开了类似于“双手互搏”的特殊武学,左手里尽数递出各种从陆家学来的上等掌法,而右手,出的则全都是老师傅石勇力送给自己的那套近战拳法“拔山拳”里的招式。
拔山拳顾名思义,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无上威严,逢山开山,遇水开水,追求的是一种我拳出,身前再也无人可以阻挡的霸气境界,反正照老拳师石师傅自己所说,习练拔山拳者,就算是面对诸天仙佛,也绝不可有半分退意,只管出拳便是。
有着这样特种心法的拳招,自然是不存在任何拐弯抹角的扭捏地方,该强硬的地方必须强硬,不该强硬的地方,老子也还偏生要硬给你看!
右手一招一式都是这般的悍然无双,直来直往,强硬得不能再强硬,阳刚得不能再阳刚,可左手却走了另一个极端。
千奇百怪的变招着实叫人应接不暇,明明这一招看似刚气十足,但其实内在劲道相当之阴柔缠绵,专门挑人的软肋处下手,诡谲无伦。
好不容易适应了那种软绵绵的阴毒招式,左掌的出招动作却又大变其风格,变得甚是雄浑霸道,讲究个一力破万法,管你招法几何,我便是要一掌破之。
魏颉依靠着从人形武库陆正身上学来的种种掌法,阴阳结合,轻重搭配,加上石老头家传拳法拔山拳,掌和拳两两完美匹配,可谓是难对付到了极点。
一身绚丽真气彩衣的女刺客顾倾城被打得连连退败,刚开始还是她主导进攻,魏颉负责防御,到了后面,二者攻防转换,变成魏颉一味强攻,而顾倾城只有招架格挡和全力闪避的余地了。
毕竟像魏颉这种超级实战型武学高手,在交手超过五十招,最多不超过一百招,也该能把你的武功吃得透透的,把你接下来要出的招数都在脑海里面预演出来了,你觉得还在很努力的坚持递招,但其实魏颉对你的下一招早就了如指掌,心知肚明,压根就不存在任何秘密可言!
第七十九招,魏颉展开了从林明和鼓武身上学来的那门“幻魔身法”。
此功法乃是折腰山真武峰峰主林清的绝学之一,可以说是世间极为顶尖的轻功造化,此功法一半内功一半外功,若是只有身法走位,纵然你踏罡步斗再巧妙也没太大的用处,达不到此武学的最高境界。
若想臻至幻魔身法的顶峰水准,必须要根据林老九独创的内功法门修炼,一点点磨砺内功底蕴,在大周天内培养出一股可扰人心智的“幻魔真气”,也唯有内外兼修,在有“身法”的前提条件下,拥有足够丰盈的幻魔真气,那么此套内力轻功,才算是练得足够到位,足够登堂入室了。
也有资格被号称“人间真武大帝”的林清笑着称赞一声“好”了。
魏颉从来没有练过幻魔身法的内力,自然绝不可能催生出一丝一缕的幻魔真气。
但他会看。
凭靠着三尺玲珑心的那份绝强悟性,仅是靠着两次战斗,硬生生把此功法的步伐给“看”了个七七八八。
思路客
之前在武行山金顶大冈上,亲眼目睹道傲徐行激斗酆山鬼王卢妄,对中原道家正统的北斗天罡步伐,也学了一小部分,而现如今,又多了这么一门顶级轻功的“外功部分”加以完善补全,魏颉现在的轻功水准,就算是放到道家圣地龙虎宫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估计除了当代龙虎掌门无涯真人以外,其他再也没有谁敢说能稳稳的“跑”过魏颉了。
那等连在道统七十二福地之首里有能排得上号的轻功造化,岂是顾倾城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刺客能匹敌得了的?
魏颉施展起偷师来的幻魔身法轻功,身形仿佛鬼魅,有着幽灵般不可直视的奇幻速度,于眨眼之间绕至了丰满女子顾倾城的身后,实在猝不及防。
还没等顾倾城做出反应,红绸年轻人使出了一门自己独创,或者说在前人的基础上大幅改良过的拳法。
长啸拳!
此拳法改自东南临海巽风宫里的那门道家拳招“清明拳,令原本“清风明目”,独独追求一个“快”字的招数理念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变。
使之在拥有极快速度的同时,也有着无可正面硬扛的强大威力。
一拳递出,恰同神龙厉声长啸。
天下万兽,唯有龙族至尊。
龙吟声煊赫啸天,世间焉有谁可挡我?
蓦然间,柔肠百转妹妹顾倾城的后背就被重重的砸上了一拳,结结实实,避无可避!
刚猛至极若同长啸神龙般的超强罡气,于刹那间喷薄而出。
彻彻底底贯穿了女子顾倾城的身子。
当场将她那股护身的炫彩“霓裳”击得四散而开,再也不复汇聚。
口中吐出鲜红血液,前扑而去。
就这样极是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全程未被女子打中哪怕一掌的魏颉面带微笑,将满身杀意收敛起来,然后缓缓的走了上去。
一拳辣手摧花,将霓裳真气摧散得点滴不剩,魏颉自觉这一战打得颇为精彩,至少让自身的许多近战武学都派上了用场。
虽然自己是被偷袭的那一方,向来宽宏大量的他,心头倒也并无几分怨气,甚至真切觉得有种十分痛快的感觉。
就跟苍参说的那样,他近段时间确乎是积攒了不少压力,整个人闷沉沉的,得不到充分的放松,老那么压着也不是办法。
这场战斗一打完,魏颉大感身心舒畅,自己都觉得好笑,姓苍的要玩女人才能得到释放,自己却偏偏要“打”女人才行,这可真不是件好事,他日若是和女人成了亲,那还不得整天家暴啊?
不行不行,若当真会如此,那以后须得娶一个修为足够高强的姑娘结婚才是!
一拳打飞了顾倾城的年轻剑修魏颉,此时心里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雪色白衣的绝美女子,她自西南大黎国而来,姓苏,名羽白。
顾倾城固然有倾城之容,可就算是把她的美貌,和她姐姐顾倾国两个加在一块儿,外面再多披十件惊艳绝伦的霓裳羽衣,都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一袭白衣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柔肠百转姐妹花
身处天仙楼风尘之所,魏颉在一发长啸拳击飞顾倾城之后,心思忽又变得“野”了起来,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一袭绝色白衣。
即使衣无二色,唯有通身雪白,却胜过万千件五彩斑斓的华美霓裳。
简直是在用全新的定义来告诉时间俗人,何为真正的美丽。
真正的美,只需要一种颜色即可充分诠释,那就是白。
苏羽白的“白”。
魏颉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谷内,白衣剑仙苏羽白对自己露出的那一抹“微笑”,那份甜津津的笑容里面,仿佛蕴含了全世界的美好,只这么一笑,就能让原本阴霾阵阵的羊入狼口内,变得光明绚烂,天亮万分!
穿着一身鲜红绸缎的年轻人此时心中暗想,什么家不家暴,若自己今生有福气,能娶一个像苏羽白这样好看的女子剑仙回家,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对她动手,就算是要拳脚相加,那也得是她对自己那样才行啊。
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能被那等比谪仙人还谪仙人的惊艳女子打上一顿,骂上一通,倒也不失为一种妙不可言的人间享受……
正兀自胡思乱想,身为柔肠百转姐姐的顾倾国,匆匆忙忙的快速奔了上去,带着凄厉哭腔,一下子趴在了顾倾城的身边,扯开嗓子,哀然叫了起来:“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干嘛……你干嘛偏要去惹他啊!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满口尽是鲜血的顾倾城身子动了几下,试图运转周天真气,却发现适才魏颉那一招长啸拳的凌厉掌罡,此刻犹然存在于自己的体内,绝不是短时间里就能挥之即去的,故而也就放弃了调气运功的自救想法,任凭血液从口腔中如泉水般涓涓流淌而出。
原本面容冷艳含冰的姐姐顾倾国而今已满脸泪水,神情焦急到了极点,显然异常关心自己妹妹的伤势,那股子冰冰凉凉的高冷气态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叫人心生怜惜的娇柔姿势,还有异常孱弱纤细的身子骨架了。
连喘了好几大口沉沉的粗气,身负重伤的顾倾城总算恢复了些说话的气力,她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姐,我受伤不轻,后背的筋脉断了不少,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跌上一两境了,你别再管我了,这次刺杀没你的份,你快点过去给……给魏公子道个歉,好生陪个罪,兴许他会开恩放过你的。”
哭泣不止的顾倾城嘴角抽动,双手搭放在妹妹的肩膀上面,泣不成声的问道:“你为什么……我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去杀人呢,他和咱们有什么恩怨,你一定要自讨苦吃?”
后背被掌罡深深透穿的顾倾城轻声笑了几下,道:“你也知道他是谁吧,那可是狼煞大将军魏魁的儿子!就算不提他在中原地界到处张贴着的那么高金额的悬赏令,魏大将军在天烛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恐怕只要是狼蛮族人,基本上人人都听过狼煞之名号,南院大王耶律镇江以及平南大将军耶律巫沉都曾经是魏将军的手下败将,我若能亲手摘下狼煞之子的项上头颅,拿去跟咱们老板邀功,老板兴许一高兴,就能给我们二人解药了也说不定……”
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又从嘴巴里呕出了大量的鲜血,继续缓缓道:“那样我们就能有自由了,就再也用不着待在这座天仙楼里,陪不同的男人睡觉了!姐,我知道的,每次你被强迫着干完那种事情,心里都是很难受的,我也看到你手腕处的一道道剑伤了,是偷偷想要自残或自尽割出来的吧,若我们能远离此处人间魔窟,你就再也用不着受那种委屈了……”
顾倾国听着听着,不自禁的泪如雨下,哀声责备道:“傻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咱们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那样猪狗不如的禽-兽,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点儿功劳就白白放过我们?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吧!他之前不是说过只要我们给他挣够一千两银子就放人的吗?现在呢,早就不止了吧,他给我们解药了吗?没有啊!一点要放我们走的迹象都没有……他就是个该死的人渣,是个杀千刀的畜-生!”
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细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割痕,“我都想通了,不能就这么自我了断,就算要死,死前也要捎上他垫背,此生若不取了耶律望天的性命,我死不瞑目!”
这会儿功夫,年轻人魏颉慢悠悠的走了上去,俯下身子,看着趴在地上柔肠百转姐妹花,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顾倾城,你和我本来无冤无仇,你是想要靠着我的这颗人头,来跟你的那个所谓的老板讨功劳,所以才向我出手的,对么?”
顾倾城点了点头,“魏公子,小女子的这条贱命你想要就拿去吧,反正我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修为也算是废了,活着不如死了,你尽管动手杀我便是,只是还求公子能饶我姐姐一命……”
小女子顾倾城看了顾倾国几眼,咬了咬牙,兴许是觉得魏颉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人活命,于是放言道:“公子,我姐姐她虽然性格清冷,但在床上的功夫颇有一套,公子不妨将我姐姐留在身边,让她能够日日夜夜的伺候公子!”
顾倾国蓦然开腔,嗓音坚决,她振声叫道:“妹妹,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我不愿意,我们都中了耶律望天的‘绝命丹’,一旦没有及时服下定期镇定的药物,最多只能再活半年左右的光阴,才不过短短半年而已,你都死了,我干嘛还要接着活下去?咱们姐妹生要一起生,就算死了,那也要一起去死!”
蓦地里,身材娇小细瘦的小女子顾倾国从地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比魏颉足足矮了将近一个头,抬头仰视着那名身穿红绸的俊秀年轻人,语气铿锵有力,丝毫不像是从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口中发出,她用中气有力的嗓音朗声道:“姓魏的,你武功确实厉害,就算我和姐姐联手,都断然不会是你的对手,今天是我姐姐犯了浑,先一步动了手,你要杀她也属正常,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忍看自己的亲妹妹葬身敌手,你既然是狼煞大英雄的后人,去年还做出过劫法场救清官的壮举,理应也是个通情达理之辈,我不奢求你恕罪饶命,我只求你在杀死我妹妹之前,先行取走我的性命,我生时比我妹妹先来,走的时候,也该比我妹妹先一步离去!”
魏颉不置可否,仅是俯低首脑,看着这个硬气十足的顾倾国,微微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笑着感慨道:“好一个柔肠百转,情深似海的姐妹花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差这一个
魏颉瞧着顾倾国的倾国容貌,还有那副和小霜儿、小萝卜差不多瘦弱的娇小骨架,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后者满是青丝的脑袋。
顾倾国被红绸剑客莫名的摸了头发,心下甚是不悦,她觉得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死前应该不卑不亢,便快速偏转了头,不让魏颉抚摸自己。
见其微嗔的模样着实可爱,魏颉本就不坏的心情变得愈好,如阳光灿烂,他淡淡一笑,朝站在一边看了许久的蓝袍剑客苍参问道:“苍兄,今个儿的消费全由你买单,那就由你来定该怎么处置这对柔肠百转姑娘吧。”
“那还用问,当然是饶了啊!这么漂亮的一对天仙,我可舍不得杀,杀了要遭天谴的!”
穿着蓝关法袍雪拥的游侠儿苍参嘴上说着,快步的走上前来,俯下身子,给一直躺在地上的顾倾城把了一会儿脉络,皱起眉头,肃然沉声道:“老魏啊老魏,你可真是辣手摧花,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这姑娘家家的,本就身子骨娇弱,没几两肉,哪儿禁得住你这么一掌,唉,筋脉断了大半,就只堪堪剩半条性命了。”
魏颉较为不屑的哼了一声,挑眉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又不是你遇刺,你当然觉得用不着下那么重的手咯!”
“就算遇刺的是我,面对如此品貌脱俗的漂亮姑娘,也绝不会往死里打的,这样的人间尤物,比任何艺术品都要来得有价值,打坏了,简直暴殄天物……”
半蹲在地上的苍参撇了撇嘴,忽道:“老魏,今日我带你来这儿,就算非你自愿,这酒水,也是我请的吧,之前我也请你喝了不少好酒,虽说兄弟之间用不着把账算得那么清楚,但你好歹也算欠了我点儿人情,这样,你今日若肯牺牲一丢丢青云真气,给这个小姑娘疗伤,之前的酒水就当我买来送你的了!”
魏颉哈哈一笑,高声道:“苍兄,你莫不是把我当真的冤大头了?这女的可是要杀我呢,还要拿我的人头去跟别人换东西,结果我以德报怨,把人打伤以后,还要苦心费力的消耗真气给人治伤,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儒家圣人?还是佛门的圣僧呐?”
苍参扭头看了几眼重伤后依旧美貌绝俗的顾倾城,此时的这位顾家小妹,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严重憔悴,没有了多少红润血色,愈发叫人心生怜惜之意,巴不得快快把她给救了,不然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朵娇艳的“花儿”在此地香消玉殒,实在是件值得万分痛心疾首,扼腕叹息的悲哀事情,被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碎了一地都还要可悲!
淮南道苍山头号纨绔子弟苍参咬了咬牙,血气上头,震声说道:“老魏,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只要你肯救这个姑娘,我管你一辈子的酒钱,只要你想喝,随时随地,开销一律我出,怎么样?”
魏颉稍微想了想,面带微笑,讨价还价的问了句:“光是酒钱啊?我一个大男人,不要吃肉的?”
苍参强挤出笑容,心下恨道:“今日我是被这家伙敲竹杠,敲成个二百五了,罢了罢了,救人性命要紧,老子也懒得斤斤计较了。”
顾及到“百转小妹”顾倾城此刻性命垂危,照目前这个飞快的失血速度,再不消多时就要生生昏厥过去,再严重些的话就要凄凄惨惨殒命黄泉,历来爱惜天底下所有姑娘的苍参叹了口气,无奈回应道:“酒和肉,我都包了,以后你老魏想吃酒肉,差银子了,尽管来苍山,我们老苍那点儿家底不算太厚,但随便你拿,拿多拿少无所谓……这样总可以了吧!”魏颉点头“嗯”了一声,笑吟吟的道:“这还差不多嘛。”
然后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姐姐顾倾国,悠哉悠哉的走至了妹妹顾倾城的身子旁边,半蹲下来为其把脉,随即蹙了蹙眉,又松开了眉心,道:“呦,确实伤得还挺重的嘛,看来我这内力是又有所长进了啊,区区一掌而已,竟能有这么强的威力,不错不错,看来我今年突破六阶凝丹境不是什么奢望了。”
苍参见他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听得胸中尤其火大,很是不耐烦催促道:“别沾沾自喜了,你天下第一厉害行了吧,才区区凝丹境而已,你老魏将来可是注定要成为连陆地尘仙都不放在眼里的顶尖大能,六阶何足挂齿?您能否快些出手救人,不然这个现在连四阶洗髓境都已经没有了的姑娘就要咽气了!”
魏颉被苍参讽刺了一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哦”了一声,轻轻的将顾倾城的疲软身子扶了起来,盘腿坐在她的后背,双掌贴合其后背重伤处,开始逐渐将体内疗伤圣物青云真气运输至其身子里面,以此手段为之续命。
宝贵至极的道门气机青云,就如同手艺高深的裁缝匠一样,迅速修复起了那些因强猛掌罡而支离破碎的经络命脉和皮下血肉。
身为“柔肠百转姐妹花”里的姐姐的顾倾国则始终站着,这会儿她瞪大了那双十分迷人的双眸,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坐在地上,给妹妹运功续命的红绸年轻人魏颉,简直不敢置信这个家伙居然当真会像圣人一样,以德报怨,耗费真气来治愈自己的亲妹妹顾倾城。
魏颉快速瞥了一眼瘦小姑娘顾倾国,招呼道:“喂,倾国是吧,过来坐在边上,我和你聊聊。”
体格纤瘦如皮包骨,并不比朱丹裙小丫头许灵霜壮出多少的顾倾国应了一声,依从魏颉的言语,乖乖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魏颉一边给女刺客顾倾城运送着滚滚青云真气,一边开口询问道:“我刚才听你说,你们上头还有个老板,给你们喂了种唤作绝命丹的剧毒,没有解药就最多只能活半年,是吗?”
顾倾国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简简单单应了一个“是”字。
魏颉颇为自信的笑了笑,“那你们两个今天有福了,本公子身兼青云、九幽两大道门真气,其中青云真气可替人疗愈伤患,而九幽真气则能够祛解百毒,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解掉你们体内的剧毒,但我可以尽力试一试,应该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顾倾国和顾倾城皆被此言震撼到了头皮发麻,姐姐顾倾国更是瞪圆秀目,结结巴巴的问道:“公,公子,你……你是说真的么?”
“废话,你看我像是随便开玩笑的人嘛?”
魏颉笑了笑,打算多捞点便宜,不占白不占,说道:“倾国啊,我都对你们这么好了,你还不快喊几声好听的来听听,比如……喊我‘哥哥’之类的。”
纤瘦小姑娘顾倾国不假思索,忙不迭地叫道:“哥哥,哥哥!好哥哥,魏哥哥!你若真能解我们姐妹体内的剧毒,我们就是喊你一百声一千声,一万声哥哥都行!”
苍参在一旁听得耳热,心下尤为羡慕,有开始懊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跑到长公主山巽风宫里面拜师学艺去,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泡妞的大好手段,实在可惜得紧,悔不当初。
魏颉被顾倾国的这几声“哥哥”喊得极是受用,心里美滋滋酥麻麻,面部表情也松快自在了起来,又道:“你们的那个老板,是叫耶律望天吧,这名字挺不一般啊,复姓耶律……他和天烛南院大王耶律镇江是什么关系?”
顾倾国想也不想的回应道:“那厮是耶律镇江收的义子,同时也是这座七星城天仙楼的头号大老板,地位超绝,就算是七星城主见了他,都要欠身行礼才行呢。”
魏颉微微点了下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来只是个义子而已啊,看来就连半分血缘都没有咯,没意思,真没意思,我这人本事不大,但怎么说之前也是亲生宰杀过耶律镇江亲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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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姐妹花被当场惊呆,目瞪口呆。
蓝袍剑客苍参更是猛吃了一惊,竖起双眉,连忙发问:“老魏,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杀死过耶律镇江的儿子?!”
于是,魏颉便简单把自己之前从琅琊王嬴関麾下武将韩骧那里偷听到小道消息,然后提前埋伏在琴州沐河城西,成功截杀耶律镇江之子耶律望河的事情说了。
说完后,顾家二女和剑客苍参都极感心摇神驰,觉得听了一桩不小的秘闻。
苍家大少爷苍参更是激动振奋,连拍了魏颉好几下肩膀,表示老魏你藏得够深的啊,为何这么大的事情都从未听你跟我提起过?
魏颉笑着说他这人素来比较低调内敛,提剑走江湖,行侠仗义,基本很少会留下姓名,这么“小事”不提也罢。
苍参信以为真。
当然他若是看到了那日,魏颉用小烛龙殷望人头鲜血,在琅琊王府门口写下的那句“杀人者,狼煞之子魏颉是也”,也就断然不会信这个红绸年轻人所谓的“低调内敛”是真的了。
魏颉沾沾自喜,好好享受了一会儿三人对自己崇拜、欣赏、羡慕的目光眼神后,然后看向柔肠寸断的顾姐姐,接着问道:“对了,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吧?”
见顾倾国有些窘迫尴尬,显是被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折磨得心里很难受,正在被红绸年轻人用真气救助着的顾倾城,替姐姐解围答道:“我们两姐妹其实本来并不叫倾国倾城,我姐姐她本名顾飞燕,我本名顾合德,在中原刺客排行榜上并列排第九,会一套霓裳羽衣掌法,两个多月前因为不小心弄死了一个白龙剑窟的剑修,中原待不下去了,不得已跑来天烛国躲避追杀,结果被这座天仙楼的老板耶律望天给抓了,他强行给我们喂了毒药绝命丹,那药效力猛得紧,一旦发作,生不如死,被凌迟而死还要痛苦十倍!为了能继续活命,我们也只好化名作顾倾国和顾倾城,每日靠出卖身子赚钱,耶律望天之前许诺过我们的,只要我们给他挣够一千两银子,就放了我们,结果现在钱够了,他却并没有信守诺言的意愿,还是不肯给我们绝命丹的解药……”
“那个天杀的孽-畜,真该被碎尸万段才好!”
顾倾国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阀又被一下子打开了,“他根本就不把我姐妹当人来看待,让我们做各种不堪启齿的下作事情,只为自己取乐,只要能玩得爽快,我们就算变成残疾人,他都不会有半点儿的心疼,之前还放狗咬我妹妹,把我妹右脚的两根脚指头都给咬掉了,有次还硬拉着我去了马棚,让马……”
顾倾国哽咽着不忍再说,啜泣不已。
素来侠肝义胆的江湖剑客苍参,登时便勃然大怒,胸口被火气填满,他用近乎狂吼的嗓音叫道:“娘-的,耶律望天是吧,老子非弄死他不可!老魏,反正慕容击筑还有蓝关都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上了,在杀耶律镇江之前,也不差这一个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且待我大破七星阵
也幸亏这间二楼的屋子隔音属实不错,游侠儿苍参的那番震声喊话才没被隔壁的人听见,否则口出那等大逆不道的疯狂言语,实在无异于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顾家二姐妹又震惊了。
这个穿着蓝袍的男人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天狼府持节令慕容击筑和阳凤城城主蓝关都被杀了?而且还都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那两位官家大人都死掉了还嫌不过瘾,居然还有胆子去刺杀堂堂南院大王耶律镇江?!
在整座北方天烛国,北庭女帝和南院耶律,这一男一女两位人物那可是顶天立地,恰同烛龙转世一般神圣不可侵犯的至高存在啊,就跟中原天启城的皇帝地位差不多了,那种大得不能再大的人物,是说杀就能杀得了的?
这已经和说“我们都把兵部、刑部尚书给宰了,在杀嬴勾小皇帝之前,不差这一个,不妨再去杀一个宰相祈密练练手”这样的癫狂言语没什么区别了啊!
本名顾飞燕的青楼女子顾倾国试探着问道:“大,大侠,你说慕容击筑和蓝关都被你们给杀了?”
淮南道著名纨绔子弟苍参摆了摆手,颇有自知之明的说道:“莫喊我大侠,我姓苍,你喊老魏作‘魏公子’,干嘛喊我的时候,就喊大侠了?别在意哈,也尽管喊我苍公子便是,你若是喜欢,喊我苍哥哥也不是不行,我岁数肯定比你大,受得起你这么一声‘哥哥’。”
魏颉听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开口调侃:“哎,刚才你不是还腆着个脸喊人家倾国姐姐么?怎得现在又让人家改口喊你苍哥哥了?你这岁数一会儿小一会儿大的,也不怕把人家姑娘给整迷糊了?”
苍参瘪了瘪嘴,稍作思量后,对着顾倾国说道:“你就喊我苍公子吧,一会儿魏哥哥一会儿苍哥哥的,我怕你叫乱了,而且那个昵称有点忒肉麻,我可不像老魏那样有点特殊癖好,最喜欢听别人喊他哥哥,你直接唤我作公子即可,干净利索,坦坦荡荡,方才像个正气君子。”
魏颉自然听出姓苍的这是在讥嘲自己,但毕竟现如今自己在用青云真气给顾倾城疗伤,盘腿坐在地上,持续运送功力,故而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笑了笑,也就不再就着这个称呼问题深究些什么,至于顾倾国爱叫什么,那是她的事情,任谁也管不着。
“喏,看到这件蓝色法袍了么?是我从蓝关的身上剥下来的,这么好的东西,与其留给天烛国蛮子穿,还不如由本公子来穿,宝衣配侠客,方显英雄本色。”
苍参蓦然间振了振袖口,布料鼓荡,那件蓝底黄纹的宽厚法袍之上,顿时便有阵阵雪气涟漪散出,煞是玄妙,令人一眼便可知悉,此物绝非庸俗常物,定是超脱至极的旷世宝贝。
顾家两姐妹也是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确下来,这个姓苍的胡茬汉子果然不是再说笑,那个坐镇阳凤城的绰号“画眉城主”蓝关,看来是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不管是狼煞之子魏颉,还是眼前这个下巴长满络腮胡的邋遢汉子,无疑都是强悍至极,且功绩彪炳的英雄级别人物。
天下女子都有“慕强”的心理,她们今日能在此处一口气见到两位“大英雄”,胸中的那份狂喜和激动,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就差没有当场打算脱下衣服,献身于二位青年公子了。
本名顾合德的顾倾城浑身流淌着道门青云真气,后背处的伤口迅速自愈,那种痛苦指数逐渐降低,暖意徐徐上升的感受实在太过舒服,简直就是一种人间罕有的奇幻享受,整个人如欲升仙。
柔肠寸断里的妹妹顾倾城心怀无限感激,她抿了抿沾满了自己血液的鲜红嘴唇,神情有些焦虑不安,略显紧张的问道:“苍公子,你们真要杀那了个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
苍参快速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错,我英俊机变蓝袍俏郎君一贯行事果断,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说了要杀人,那就肯定要去杀,不会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可言!”
顿了顿,又放声笑道:“要怪就怪那个耶律望天运气太差,认谁作义父不好,偏偏去认了那个耶律镇江作义父,这不是倒霉催的嘛,反正他爹也肯定是要死在我手上的,我也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先让他去下面给他爹探探路,然后等他爹下来以后啊,父子团圆,一家人整整齐齐,在黄泉大道上结伴同行,岂不美哉?哈哈,哈哈!”
倾国倾城二美女皆双目溜圆,直勾勾盯着那个口出狂言的蓝袍剑客,只觉得一个人,竟能把大话说到这种程度,也算得上一种不凡的本事了。魏颉见姓苍的着实有些得意忘形了,遂好意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别天上的大雁还没打下来呢,就考虑该红烧还是清蒸的了,如此不着边际,你叫谁能把你说的话当真?”
苍参猛地瞪了魏颉一眼,厚着脸皮说道:“什么叫谁能信我?就凭咱这张英气逼人的帅脸,还有这满身往外散发出来的高人气场,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别人,我苍参说出来的话,那是一言九鼎……不,言出法随!只要是我想办成的事,那就没有办不成的,只要是我想杀掉的人,那就没有杀不掉的!”
魏颉翻着白眼偏过脑袋,不再去看这个自我感觉良好到极点的邋遢汉子,依旧在慢慢为顾倾城输送着救命用的青云真气。
细瘦女子顾倾国明白了苍参是铁了心要去杀耶律望天,出于好心,便将那位天仙楼大老板麾下的战力都事先说了出来。
“苍公子,既然你真的打算要去手刃奸贼,那我便先与你说说,那个姓耶律的大恶人,平日里都有哪些高手护着,你也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原名飞燕的顾倾国肃然道,“除了一个和阳凤城头号武夫鼓武一样拥有五阶脱俗境巅峰的刀修宁彪,作为保障他自身安全的贴身侍从外,耶律望天麾下还有七名剑修,个个皆是脱俗境界,且每一人都擅长一门奇绝诡异的剑法,相当难以对付,这七人分别名金木水火土五星,以及太阴太阳,合称‘七曜’,七曜七大剑修可组成一座庞大的‘七星剑阵’,此剑阵据说得到过折腰山老七,毛巳文的“驱邪之力”加持,威力无穷大,可杀六阶凝丹境剑修,还可令七阶地煞境高手跌境,就算是天罡境大能入内,都不易快速脱身,二位大侠……”
“还有吗?”苍参皱着眉不耐烦的问道,“那个耶律望天身边,除了一个脱俗境巅峰刀修,以及七个可组成剑阵的剑修以外,可还有其他拿得到台面上来的战力么?”
顾倾国稍稍愣了愣,随后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了。”
苍参轻嗤一声,紧接着高声大笑起来,爽朗叫道:“我还当这个天仙楼老板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呢,原来手底下就这么点货色啊,狗屁都不如!老魏,那个五阶巅峰刀修就交给你来对付好了,且看我苍参,如何大破七星剑阵,斩杀耶律望天!”
第二百四十章 破阵去也
剑客苍参大放豪言壮语,其昂首挺胸之作态,真可谓是意气冲天,立誓要独自一人攻破那座由七大剑修联合组成的“七星剑阵”,突破阵法,擒贼擒王,亲手斩杀那位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
至于那个在他看来不堪一提,只有“区区”五阶脱俗境巅峰境界的刀修宁彪,就简简单单交给自家好兄弟魏颉来负责对付好了,根本用不着自己来操心,没那个必要。
魏颉若不是此刻正坐在地上给顾倾城运功疗伤,不能抽身离开,否则多半是要站起来给那个姓苍的肩膀上用力捣那么一拳的。
红绸年轻人略显不满,蓦然挑起了双眉,忍不住开口叫道:“喂喂,你清醒一点行不?你没听你的倾国姐姐刚才说的嘛,那个叫什么‘七曜’的,足足有七个人,每一个都是五阶脱俗境的剑修,七人联手组成剑阵,不仅能杀死六阶凝丹境的修士,甚至连地煞天罡两阶的高手一旦入了阵内,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呢,到你这就狗屁都不如了?你能让地煞境的高手跌境么?能让天罡境的武学大能难以脱身么?做得到吗?你都做不到,还瞧不起这,瞧不起那的,休要这般眼高手低的了,莫要到时候白白送了性命在阵里,还连累我清明节多烧一份纸钱给你!”
苍参颇为不悦的撇了撇嘴,虽然心存微愠之意,倒他也听出了魏颉这话里所蕴含着的深长意味,自己适才那番话确实是有些过分狂傲无礼了,不小心犯了江湖人士“夜郎自大”的忌讳,魏颉之所以用那么冲的语气跟自己讲话,其实也就是想用刺激性的言语来“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子,让自己能够清醒清醒,不要太过于高估自己的战斗实力,免得等到真的开战时,不幸落入那座剑阵之中,难以力敌,最终遭人围攻,沦落一个凄惨而死的下场。
人都死了,嗝屁了,还他-娘管什么豪情壮志,什么英雄气短,全都是些虚无缥缈的过眼云烟罢了,人死才是真正一无所有。
魏兄弟这人不坏,他到底也算是出于一片良善好意,故即便说话的方式难听些,也确实没太大的关系,苍参作为刀尖上搏命的江湖游侠儿,不会斤斤计较于这点不甚值钱的“面子”问题,说了也便说了。
身穿法袍雪拥的青年剑客苍参快速搓了几下手,道:“行了行了,我晓得了,但老魏啊,你也别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咱们两个可都是在千军丛中过,万全身逃出的人啊,‘破阵’这种事情,都能算老本行了,专业得很嘞,而且一旦我们二人强强联手对敌,莫说什么六阶凝丹境剑修了,就算是地煞境高手,都有办法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没那个必要对一座小小的剑阵这般恐惧怯懦,拔剑直面便是,人死不过头点地,总能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总有办法摘下那个耶律望天的脑袋!”
魏颉依旧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言语尖酸刻薄的说道:“刚才是你自己说耶律望天手底下就那‘点’货色的,而且用不着我,光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功劳全揽下来,大破七星剑阵,手刃蛮族贼子,是不是你说的啊?怎的现在又让我和你联手了?到底是你一人破阵,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
苍参十分尴尬的笑了笑,深知此番刺杀天仙楼大老板的危险行动难度不小,若没有魏颉魏兄弟帮忙,还决计就办不成事,绝难手到擒来。
于是不得已改换了个相对而言更加低三下四的语气,“老魏老魏,我错了行了吧,两个,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前去攻破杀阵咯!我一个人顶多就能做掉那个姓宁的五阶刀修,至于那座有什么‘驱邪之力’加持的剑阵,单单我一人,必然是没法子轻松应付的,还得劳烦你老魏出马,一个顶俩,一起把狗屁剑阵给破了,再把那个姓耶律的狗贼给剁了,剑斩狗头,让天烛国南院大王再少一个义子!你老魏,也多”
怎料魏颉听后仍是摇了摇头,表示苍参说的其实并不够准确。
正当老苍感到由衷费解之际,一身惹眼血红的年轻人魏颉,露出自信笑容,淡淡的说道:“咱们不单是要斩下耶律望天的狗头,还要剁烂那厮的尸体,给他来个‘碎尸万段’,只因这是顾小姐的一番心愿,咱们既然打算出手,那就好人做到底,不妨干得再更加彻底一些。”
披穿蓝袍雪拥的苍参听罢,顿时朗声而笑,又大力地鼓起了掌,笑道:“好,就该这样才对!那恶贼今生造孽甚多,又是认了耶律镇江作义父的蛮子孽-种,落得这么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实在是印证了恶有恶报的说法!若只是断个脑袋,下了黄泉路倒也还能走走路,毕竟腿还在,可若是连身子都不复完整了,那么便连奈何桥都走不得了,走不过奈何,就投不了胎,生生世世都堕入饿鬼道之中,永远不得轮回投胎,饱受地-狱里的煎熬万万年,哈哈,真是太妙了,对付恶人,就该如此手段狠辣才是啊!”
在天仙楼里被强迫改名为“顾倾国”的刺客顾飞燕,眼眶再度变得湿润发红,刚刚她不过是出于对那个耶律狗贼的万分仇恨,才会说出想要将之碎尸万段的不当言论,想不到魏颉心思素来十分细腻,一听之后,立时全部记住,当场就把她的言语通通都烙印在了脑子里面,并把那句话当成是自己的一个夙愿,列入计划之中,想要帮助自己来完成此愿,把那个复姓耶律的大恶人,砍成一滩烂泥状的碎块尸体。
顾飞燕心中生出无限感激之情,如大潮般汹涌澎湃,一双明亮的秀目中不禁流淌下两行晶莹泪水,已经不知哭了多少次的顾姓女子嗓音呜咽,她低声啜泣,然后猛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狂磕起了脑袋,把屋内地板砸得响动声音极大。
她边哭边高声致谢道:“二位大恩人,大英雄,大公子,大哥哥……小女子在此叩谢二位了,实在太谢谢你们了!”
苍参笑吟吟的上前去,把泪痕满脸的小姑娘顾飞燕从冰冷地板上搀扶了起来,帮助这一落魄至此的风尘女子拍掉了膝盖上沾的地板灰尘。
伸出左手,用十分缓慢的轻柔手法,抚摸了几下顾家姐姐额头部位,又把手缓缓放至小女子的后脖颈处,低下头去,正视着顾倾国那张瘦瘦小小的清癯脸庞,目不斜视。
蓝袍剑客面带着和煦的微笑,他柔声说道:“小妹妹,别着急谢我哈,这好事还没做出成了,谢个什么劲儿啊?还那么用力的磕头,小脑袋磕疼了没有,来,让哥哥给你吹吹。”
说着就慢慢凑近上去,在顾倾国洁白如雪的光滑额头上吹起了凉风,呼呼不停,甚是怜惜疼爱。
魏颉见这个无赖汉子又开始手不老实、嘴也不老实,立时便重重咳嗽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个姓苍的蓝袍汉子,就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哎呀,也不知道王一姑娘当下在干什么呢,真想知道,若是她也被人在脑门上那么近距离的吹凉风,我看某人会不会心里边不平衡,大吃其醋。”
苍参又不是个不开窍的愚钝大傻子,当然一听就知晓了老魏的话中之意。
自己必然是不希望心上人千岩竞秀,被人凑近过去在头上亲热“吹风”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既然自己是秀秀的追求者,心里有她,那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做出像这样的过分事情来,吃醋的滋味,换谁来体验都不好受。
遥想十年前左右,他堂堂苍山头号纨绔子弟,在淮南道地界可谓是叱咤风云,白日球猎夜拥蹴,夜夜笙歌享醉眠,简直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泡过的妹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说,还都是玩一个就抛一个,完完全全无拘无束,从来不负责任,别说旁人了,就连他老爹苍山大侠几次三番劝他改过自新,都一点儿也不听,把苍澍一句句苦口婆心的劝诫当成不值钱的耳旁风,绝不进脑子里,一意孤行,依旧是享受着那种“天下任我逍遥”的快哉生活,不思进取,也不图改变,有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现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自己已经从一个二十七的年轻小伙子,变成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精力方面倒是不输当年,还能一展昔日雄风。
但当下,却又多了一个堪称致命的“软肋”,限制住他的人生自由,那个软肋,那就是秀秀。
男人嘛,固然有时候浑身精力多得没处发泄时,脑子里面会不可抑制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基本上苍参也只是局限于想想,颇为自制自控,绝不会把脑海中所思所想付诸实践。
至少和十多年前相比,现在的自己,几乎和一个吃斋念佛,虔诚笃实的释教信徒没什么区别了。
唯一不同就是,寺庙里念经的和尚们不能喝酒吃肉,自己可以,但也仅有这个低级享受,能够让他稍微满足满足,过过嘴瘾了。
抛开饮酒这一桩美事,其他的?那是想都别想!
本来今天开开心心的来了这座割地六城之一的七星城,想着花些金豆子,自掏腰包,请老兄弟魏颉好生在青楼天仙里面“玩耍”一番,放松一下多日来紧张压抑的心情,两场袭杀下来,先后两次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很不容易的。
谁成想,这个姓魏的混球也真是不给面子,这还没进楼里呢,搁外头开始,嘴巴就始终唠叨个不停,有一嘴没一嘴,说的都是让自己“禁-欲”的事情,唯恐自己胡天胡地,做出点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来。
他奶-奶的,你当老子是血气方刚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啊?
我一个奔四的人了,三十多个寒暑春秋都走过来了,难道连区区这点儿自我控制的能力都没有吗?!
你瞧不起谁啊这是!
苍参自觉已经足够对得起自己的爱慕对象千岩竞秀了。
至少从最开始进天仙楼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守规矩得很,干的最最不妥的事情,也就是他妈-的让顾倾国坐在自己大腿上喂些酒水而已。
拜托,就只是这样而已啊,人的两条大腿不可以用来做的吗?我不过就是让她把酒从壶中斟到小盅里面,然后一杯杯的喂到自己嘴巴嘛,金豆子都扔出去了,享受这么一丁点儿不值一提的服务怎么了?
明明连小嘴都还没亲一个,连交杯酒都没喝上一杯,姓魏的却还是嘴欠得要死,坚持坐在一旁冷眼相观,各种劝自己要把持住自我,千万莫要沉迷酒色,沦为可悲可叹的一具行尸走肉,哪怕王一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在做,天在看,行事切勿百无禁忌,既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别人……
这些屁话这些大道理,你丫换个地方再说行不行?
搞得老子兴致着实大减,犹如出门不小心踩了狗屎,脑子里只要一想到秀秀的那张脸,就怎么样都快活不起来了,明明都是花了不少钱的,却还要来这儿找不自在,花钱找难受,我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淮南道纨绔子弟出身的苍参不爽至极,心态炸裂,被年轻人魏颉搞得差点没出点儿心理阴影。
好了,这会儿功夫自己哪怕就是稍稍在姑娘身上“揩点油”而已,别无他求,被姓魏的坐在旁边瞧在了眼睛里,哎,那就是不对,就是对不起千岩竞秀,对不起自己的未婚妻了,千错万错集于一身。
蓝袍客苍参切切实实被自己的感情良知和基本道德底线,以及魏颉的只言片语折磨得近乎快要疯狂,若不是神智清醒,还记得真切,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红霞铺面的东瀛姑娘秀秀。
他现在多半早就把那些伦常礼数悉数抛诸于脑后,把那个红绸年轻人从屋子里头轰出来,用脚踹出去也行,好好的和“倾国姐姐”在榻上云雨一番,以宣泄这长达一年以来积压着的龙-阳气焰了。
苍参这会儿功夫满脸的“和颜悦色”,他紧咬牙关,满是胡茬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然后表情狰狞的强行笑了笑,任谁都能看得出那份“笑容”显然不是出自内心本愿,笑得比别人哭还难看得多,这也实是没谁了。
从其面部无比明显的神情便可看得出来,这位“蓝袍俏郎君”如今的内心情况,到底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与挣扎,全不亚于一场心境上砥砺和磨炼。
魏颉看了几眼苍参脸上那个又怒又气又想笑的尴尬表情,心下觉得颇为有趣,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曾经往事。
那天夜里月光皎洁,在月华江的船头之上,环境宁静祥和,自己和小萝卜卜倩于船头深情热吻,待吻完以后,瞧着绿衣小丫头那张红扑扑的可爱小脸蛋,胸膛中热血异常激荡,心跳甚快,咚咚不停,直欲怦然炸裂一般。
那会儿弱冠青年魏颉经历的种种心路历程,在做还不做之间,艰难的徘徊选择,所切身体验到的那份煎熬程度,和此时的青年苍参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一场只有自己才真实知道的“问心”之后,魏颉终于还是忍住了躁动的原始欲望,没有对小萝卜做出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而是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微微弓着腰,把身子转了过去,不再去瞧那个年仅十六岁的碧玉少女卜倩。
眼不见心为净,不看,也就不会难受了。
魏颉本来以为苍参的脸色比颜料盘还要难看,状态十分糟糕,心情郁闷,多半是要狠狠发作,把自己痛骂上一顿来出出气的。
毕竟自己今朝于此地占了那么多的口舌便宜,被自家好兄弟骂骂也无妨,兄弟之间嘛,不都是今日你骂我一顿,明日我再回骂你一顿的嘛。
思路客
骂再多都没关系,别说甚么隔夜仇了,只消一块儿吃顿饭喝顿小酒,再激烈十足的矛盾也都烟消云散了,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这就是男人,该记事的时候记事,该健忘的时候健忘。
岂料苍参却大反常态,连半句恼羞成怒的骂街之言没有说出口,很是自觉的将搭在顾倾国后脖颈处的手抽了出来,原本狰狞的面容逐渐恢复了常态,大有心平气顺之态。
作为魏颉呛声的回应,苍参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那名红绸剑客魏颉魏正气,胡茬汉子轻描淡写地问道:“老魏,你还要多久能完事?”
魏颉抬起头,稍微愣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姓苍的变了性,竟会如此心态平和,年轻人简单做了思量后,答道:“我给顾倾城修复背部损伤严重的筋脉,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至于给这两位顾姓姑娘彻底祛除体内的剧毒,那具体的时间就连我也说不太好了,反正应该短不了……你怎么了,问这个作甚?”
苍参轻呵一声,脸上浮现出释然坦率的笑容,摆了摆手,一副我没所谓的样子,“既然还要这么久,那好,趁着现在你救人的功夫,我也加紧时间练会儿内力好了,等你完事以后,咱们一块去破阵杀人,以剑斫贼!”
说罢,蓝袍剑客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家姐姐顾倾国报以善意一笑,不再多做言语,而是缓缓走向榻边,随后盘膝坐到了床上,果然就像个真正的正人君子那样,再也没了半分花花肠子,而是一门心思的闭目练起了功来。
一入一吐,呼吸缓慢匀速,内力运转程度极为悠长,滚滚本命真气如沸,在四肢百骸的周天内循环往复,连绵不绝,是为苍氏家传内功,也是一门武林界上流的学问,苍山大侠苍澍之子,武艺造化绝没有低浅的可笑道理。
魏颉有些莫名其妙,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个苍山顶级纨绔虽是花丛风流老手,但其秉性不坏,到底还是良心未泯,为了不辜负心上人千岩竞秀,为了不在此地酒后乱-性,所以选择用这种强行跑去练功运气的方式,来试图养精蓄锐、安稳身心,目的自然就是把全部精力和压力都充分“温存”起来,准备用于接下来的那场倾力刺杀,手刃天仙楼里的那个奸贼。
坐在顾倾城身后的魏颉淡淡然微笑一下,畅快无比,心下赞许道:“想不到苍兄竟还能有这样坐怀不乱的自制力啊,劝了他立马就听,半分也不固执,先前倒也真是小看他了,不错不错,真是不错,值得让人给他高高竖一个大拇指。”
过去大概两个时辰的光阴后,后背结结实实中了一拳的顾倾城元气大涨,断裂损伤的筋脉得到大幅修善,大周天内异常紊乱的本命气机也得以平和安定,这条原本可能要因重伤而不治的“性命”,算是被魏颉用珍贵至极的道门青云真气给勉强救下来了。
虽然跌了两境,从四阶洗髓变为了二阶跃灵,但总比暴毙身亡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接着又是整整三个时辰,运功不辍,辛劳万分。
天仙楼大恶人耶律望天先前给顾家二姐妹投下的绝命丹奇毒,也顺顺利利被魏颉用九幽真气给彻底消散殆尽了。
余毒尽去,枷锁已除,柔肠百转姐妹花再也用不着受那该死的贼人所制,整日待在这片青楼风尘之所里,干那种不堪启齿的下-作之事,人尽可夫,千人踩万人骑。
在受了倾国倾城二女的衷心感谢后,魏颉笑着提出了心中想法,让她们带自己去找那个天仙楼天字一号大老板,寻一番那恶人的晦气,替天行道。
在明确耶律望天那厮,此刻应该就待在天仙楼地基底下的那间密室里后,魏颉望向了在床铺之上练了足足五个时辰内功的蓝袍客苍参,朗声高叫道:“苍兄,走吧,咱们二人联手,破阵去也!”
第二百四十一章 晦气
天仙楼地下一层。
在这间位于深处的地底密室里,看不到任何外头的阳光,由于面积很大,氛围开阔,所以并无甚么闭塞狭隘之感,一间屋子里面少说能挤得下百人,有点小型广场的味道。
屋子里面堆满了大量的处刑工具,应有尽有,俱是凶残暴虐之物,显是用于审讯逼供那些死鸭子嘴硬的顽固犯人,“滥用私刑”四个字,在此地能得到完美的充分展现。
在这种阴暗无光的地下环境之中,有个名字里头带着个“天”字的男子,是这间地下大屋兼整座地上天仙楼的大老板,权势彪炳。
此时此刻的天仙楼地窖密室里,有一个身穿鲜黄绸缎的瘦弱男子坐在木椅上面,此名黄绸男子体格尤为纤瘦,有种被人将血肉强行吸走了大部分的诡异感觉,一张嶙峋露骨的脸没什么血色,面容呈现极其病态的惨败,也不知到底是纵-欲到了一种什么程度,才会变得像他这般人不像人的模样。
面白肌瘦的男子身边站着一名身材极高,但是体格相对并不魁梧的汉子,那个大概有八尺半身高的瘦版“巨汉”皮肤发青,感觉他一直坚持在憋气,都快硬生生憋昏过去了,面部表情若如死水一摊,不见有任何的波澜可以察觉。
他的腰间配着双刀,一柄刃身之上有阵阵蓝色幽光外散,另一柄则布满了黄澄澄的纹路,显得华丽霸气,绝大概率是可在世间名刀中排得上号的顶级好东西。
脸色发白的病态男子神态淡然,这会儿功夫,他的脚下正踩着一名衣着十分暴露的女子。
那名女子外露出的肌肤上面全是鞭子狠狠抽打过的痕迹,血迹斑斑,一看便知她连日受了不知多少苦刑,这才会变得这般无名惨状,着实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满身伤痕的女子双膝跪在地上,两手撑地,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屈辱万分的悲哀姿态,脊梁骨部位被那个瘦弱男子用一只右脚死死的踩踏着,不让她得以移动分毫。
当然,那女子明显也没有什么打算挣扎反抗的意愿,任人随意折辱践踏尊严,逆来顺受,全不知“抗争”二字为何物。
悲惨至此,哀莫大焉!
一身鲜艳黄绸的白脸男子突然冷哼一声,脚下稍稍发力,碾得这个小姑娘整个身子往下面沉去,受害人脊柱猛地吃痛,发出一声哀叫,但也仅仅只是小声叫了一下便即噤声。
坐在位子上的那位高傲男子嘴巴动了动,酝酿了一大口唾沫,往脚下那只“蝼蚁”的身上吐了上去,微微皱眉,气鼓鼓的骂道:“你这贱人,老子花钱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得这般舒服自在,你倒好,不愿意接客,整天就想着怎么逃跑,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该死啊?”
那个被骂做“贱人”的女子一言不发,也不狡辩,更不为自己开脱什么,仿佛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所剩无多,不愿随意挥霍了。
黄绸男子一脸的怒气不平,继续喝斥道:“我是看你身子骨孱弱,本来就顶不住每天接客,所以才吩咐老鸨给你派点小活,接一些比较瘦弱的客人,而且连绝命丹都不舍得喂给你吃,怕你吃了以后顶不住,当天就因药效太猛而嗝屁了,害得老子又白白损失一个赚钱的工具。”
抬起了右脚,又猛然往下方一踏,踩得这女子顿时摔在地上,整个胸口贴合在了冰冷的地面,后背处那只把她死死钉在地上的大脚,还是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
这一脚并不算重,但由于这女子本来身上就已经有很多的伤,加上其体格太弱的缘故,一脚下去,前胸和地面发生撞击,一下子带动伤口,瞬间加重了伤患处的损害,又有一口浓血自其嘴巴里面吐了出来。
“你犯了我天仙楼里最大的忌讳,那就是逃跑。老子什么都能忍,但唯独有一件事万万容忍不了,那就是背叛!你既然有胆子背叛我,那你就应该做好了惨死的心理准备,这个世道,做什么事情都有代价,而你跑路的代价无疑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名字中带“天”的瘦骨男人眯眼呵呵一笑,“这样吧,看在我义父他老人家马上要过寿辰的份上,我心情还算不错,可以奖励你自己选一个自己的死法,怎么样?够仁慈了吧,哈哈,老子真他娘-的是活佛转世,简直慈悲得不行!”
那个被脚死死踩在地板上的天仙楼“天仙”动了身子,嗓音低微沙哑,有气却无力,说道:“老板……你能不能饶我一命?我保证再也……再也不会逃了,老板让我做甚,我便……咳咳,我便做甚。”
天仙楼老板轻声一笑,忽的松开了右脚,然后对准地上那个“天仙”就踢出了一脚,这一脚正中其脑袋,瞬间将之踢得换了个倒地姿势,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由于此脚并不算狠,也没有多少力道存在里头,故而那女子虽然中腿处痛苦无限,整个脖颈都几欲断裂,却仍是没有就此昏厥过去,还要以清醒的状态迎接这份折磨、痛苦和屈辱。
她眼眶中落下滚滚泪珠,犹如不绝的珠链,为自己之前执意要逃命的愚蠢想法感到无比的懊恼和悔恨。
七星城天仙楼天子一号大老板扭过头,吩咐站在身边的那名腰佩双刀的汉子,一脸无所谓的道:“丧彪,这女的我看了就烦,给我快些把她处理掉,记得别放血,脏。”
那名皮肤铁青的佩刀汉子颇为忠诚的点了点头,应声道了句“是”,然后缓缓走向了那名口中哀求不断的青楼风尘女子。
身高八尺半的“巨汉”慢慢的蹲了下来,双手轻柔的捧住了那名眼中落泪的可怜女子,听得“咔嚓”一声,两手往异侧发力,一扭之后,那妓院姑娘的颈骨被大力扭断,当场气绝而死。
果然也没有哪怕一滴血被放出来,就轻轻松松解决掉了一条人命。
那女子死时也没经历什么痛苦,算是舒舒服服上路了。
天仙楼老板鄙夷的看了眼那姑娘的尸体,口中嫌弃的骂了一句:“真够晦气的,又损失了一笔,要是楼里的天仙个个都像她这样不老实,那我这天仙楼也就别开下去了!趁早滚回义父身边做事得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双刀迎双剑
天仙楼地下审讯密室。
这件用来处以私刑,以及满足大老板某些阴暗癖好的屋子里面,一个天仙楼里有“天仙”地位的青楼女子,被人扭裂了脖颈,一下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终结了连日的苦刑,虽然死了,但好歹死得不算痛苦。
为此,这名身穿艳色黄绸,吩咐手下随意杀人的瘦弱男子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心软仁慈,简直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转世,人间活佛一般的神圣存在。
一脸煞白,面部看不出有多少血色的男子,在把死掉的女子又狠狠唾骂了一通后,让手下那个佩刀汉子把死人的尸体扔到了一边,准备等一会儿出去以后再处理掉。
待那个皮肤青黑的汉子又重新走回来时,面色极为病态,腮帮子往里面凹陷下去的弱气男子出言问道:“丧彪,你觉得义父这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我该送点什么比较好?”
被唤作“丧彪”的汉子犹豫了小半天,回应道:“老板,你这就真是考到我了,我宁彪一个习武的大老粗,这些细腻事儿还真是想不好啊……”
天仙楼老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也对,你一个整天就知道练武的榆木脑袋,能想得到这么好点子?我居然来问你这种问题,我也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刀修宁彪神情尴尬,完全不知该作何答复。
瘦弱男子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宁彪小臂上的肌肉,然后又捏了捏自己的,把两者对比了一下,发现和手下单体头号战力丧彪相比较,自己当真是没几两肉可言,和一具皮包骨头也没什么区别了。
身为一楼大老板的他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里想的却是,老子如若不玩那么多的女人,会否也有这样的体格了呢?
想着想着,忽然心生好奇,又发问道:“丧彪,丧门神,你什么破境啊?这都在五阶大圆满待那么长的时间了,你倒是给老子争点气,早些突破境界,入六阶凝丹,把那个阳凤城城主部下的鼓大高手给比下去啊!”
“快了快了,老板,今年……不用,今年上半年,我如今七大‘丹元’已仅剩小半个‘火元’没有开窍了,再过一到两个月,我定然能破至六阶凝丹境,届时我便能以仙品的修为境界,超越那个姓鼓的家伙了!”宁彪说得信誓旦旦。
脸色苍白的大老板轻呵一下,“听闻那个小武神鼓武,也是号称今年便可破境,这么说来,你们倒也还真是谁也不落后谁啊,一个门神,一个武神,有趣,真有趣。”
老板顿了顿,忽问:“丧彪,你且跟我说说,你和那个鼓武目前境界相仿,若是真打起来了,谁能打得赢?”
绰号“丧门神”的宁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若只是比武较量,我恐怕不易对付那个林清的宝贝徒弟,但若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陷入生死战的话,那就会是我赢!”
“凭什么这么说?”大老板挑眉问道。
宁门神哈哈一笑,把手按在了腰间两柄长刀的刀柄上面,朗声道:“就凭我的这两柄有望冲击天下十大名刀的神屠和御雷,那个姓鼓的小子连三十岁都还不到,靠着他师父教他的一些近战功法和方便逃跑用的那门幻魔身法,区区那般儿戏一样的东西,一旦要分个你死我活,焉能敌得我?也就是不分生死,我的那些杀人专用的刀法没机会倾力而出,才有可能被那个跑得快的纯粹武夫给占到些许的便宜,否则,哼哼,姓鼓的,必死!”
面色如雪的瘦弱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点头赞道:“不错,这点魄力倒是值得让人欣赏,不愧是我耶律望天的贴身高手!”
这位被人以“老板”二字相称的男子本名白莱,中原人,据说和那位江州太守白符都能攀得上那么一点点的亲戚关系,后来因为崇拜被刑部尚书赞赏为“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天下第一美男子聂柔,而将自己的名姓改为了“白望天”。
再后来几经周折,为了有更好的前程,为了光明坦途的上行通道,而跑去天烛国做了汉奸,花了几年的功夫,上下打点,广扩人脉,竟给他认了堂堂南院大王耶律镇江作义父,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此改名为“耶律望天”。
也顺利靠着义父耶律镇江的那份煊赫地位,一举成为了七星城最大青楼天仙楼的大老板,表面上虽只是区区一个开妓院的有钱人,但实际上他的尊贵身份,犹在七星城城主之上,满城背地里的种种脉络,都是他耶律望天在一手操办,仿佛人们只要一提起“老板”二字,就能想到那位在城中只手遮天的南院大王义子。
甚至有人为了能够攀上这条“高枝”,主动将自家女儿甚至媳妇儿作为贡品,敬奉给耶律望天,希望能多多获取些福利资源,而这名号称“一夜七次郎”的瘦弱老板,也基本不会让贡献者心里失望,定当会用值得的东西作为交换。
耶律望天身为地位超然,背后权力甚至大过于城主的男人,自然免不了时不时的容易发生刺杀事件,深陷极度危险之中。
但这个一丝丝修为都不具备的男人之所以还能那么自在的活着,全要仰仗他的贴身扈从宁彪,以及七名强悍绝伦的剑修。
宁彪,江湖外号“丧门神”,又称“丧彪”,天烛国本土刀修,五阶脱俗境大圆满,拥有两柄品质绝佳的锋利名刀,一名“神屠”,一名“御雷”,谐音“神荼郁垒”,生平极擅长双手刀,左右手可以使出迥然不同的刀法。
七名剑修,合称“七曜”,人人均是脱俗境高手,七人联手可组成一座“七星剑阵”,得折腰山老七毛巳文“驱邪之力”加持,杀力强悍无伦,可杀凝丹境修士,可令地煞境高手跌境,可让天罡境大无法轻松脱逃,这座七人剑阵,是耶律望天的底牌,同时也是七星城最强战力的代名词。
“丧彪,你去把那个死人扔到外面去,留在这里发臭,恶心得紧。”
耶律望天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伸了懒腰,懒洋洋的道:“我也该出去透透气了,顺便找几个女人耍一耍……”
蓦然间,门神丧门拔出了腰间的双刀,挡在了天仙楼大老板的身前,背对主子耶律望天,五阶脱俗境巅峰刀修宁彪神情无比严肃,他沉着嗓子说道:“有杀气,不……是剑气!”
就在这时,有一个手持双剑的红绸年轻人杀入了此地,直扑地下密室而来。
丧彪全神贯注,如临大敌,打算要以双刀迎双剑!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川渟岳峙
天烛国乃北蛮之地,又称“百蛮之国”,民风尤为彪悍,人人皆兵,生来即会骑马打猎,与敌兵戎相交之类的事情更是擅长,虽然无论是人口数目还是条件环境都远不及大禹王朝,却仍能长期保持着对南国疆土的耽耽虎视,百姓的“战斗力”无疑起到了一个极大的作用。
天烛青壮,可敌大禹雄兵!
在北国,哪怕是文官职位的一城之主,或是掌握重兵虎符的一州持节令这类的官场大员,也多多少少需要一些武艺傍身,否则很容易被人瞧不起,在礼仪之邦的中原有“德不配位”一说,换成在天烛,那就是所谓的“力不配位”,同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必有灾殃。
比方说那位阳凤城城主蓝关,和天狼府持节令慕容击筑,两人就分别有三阶和四阶的修为,可称一句“小宗师”,这等境界水平虽然不算特别高强吧,但至少有充分的防身之能,寻常的小喽啰刺客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子,只有被虐杀的份!
当然,他们纵然连年苦修身体,却也横竖都想不到,自己那么辛苦的提高修为底蕴,有了可说是不俗的战力造化,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落了个当众身死的悲哀下场,沦为了他人的战功。
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对手能力太强了,强得有些太过分了。
魏颉和苍参,不是剑仙,而是两大剑修,五阶脱俗境巅峰剑修,两个人加一块儿足可看做是两大凝丹境的仙品高手,双强联手,真正所向披靡。
这样人间少见的顶尖大能,一心尽是杀意,又是在蓝关和慕容击筑二者疏于防备的情况下陡施突袭,焉有不一击得手的道理?虽说不上手到擒来,但也决计不太难就是了。
魏、苍二人事后回忆起来,其实那两场袭杀刺激归刺激,生命危险倒也不没有多大,绝不至于说什么有不小的概率把性命交代在那边,不算特别的凶险。
如果当时的兵力再多增加一倍,那么什么结果就真的不好说了,说不定他们这两个甘冒风险入天烛的江湖游侠儿,就真要殒命在异国他乡,尸骨难存了。
而此时这位在七星城只手遮天的天仙楼大老板,却是连半分的修为造化都不具备,弱不禁风,再加上他常年渴色如命,整宿整宿的扑在女人身上,把自己本该处在壮年的身子骨都弄得快废了,长年脸上不见血色,皮包骨头,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榨干,所剩无多了。
这名本来叫做白望天,而后认了天烛国南院大王耶律镇江作义父的狗汉奸其实也有尝试着去锻炼体魄,增强自身修为,甚至因为被义父大人提了一嘴身子太弱,恐怕难堪大任,故而咬着牙去戒-色,对天发誓,坚决不再碰女人。
但最终却都已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没有一次是长期坚持下来的,最长的一次,也就才坚持了一个月,破了功,接着就是变本加厉的释放,把自己身子弄得愈发亏空,精气神流失得愈发严重,反倒比之前还要不像个人了。
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绰号一夜七次郎的耶律望天当然也知道这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但是没用,该色的时候,他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事后给自己多灌些量够大的十全补药,把昂贵至极的汤药当饭吃,甚至还给自己别出心裁的起了个别名,叫耶律十全,或是十全老板。
十全大老板耶律望天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没有一鸣惊人的重大机会了,多半要因为身子太过孱弱无能,而得不到义父耶律镇江的过分器重,真的就如南院大王口中所说的那样,这子难堪大任,没法子托付太多太重的事情。
既然堪不上大任,那他也便尽可能的经营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让这座堂堂七星城里的头号青楼,变得蒸蒸日上,赚大钱,成就泼天名声,誓要超过那座位于中原秦淮城的紫嫣楼!
耶律老板为了自己的妓院能做大做强,可谓煞费苦心,多年来,他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差遣手下们去抓捕一些漂亮的姑娘,逼良为-娼,强行让她们在青楼里面接客,如果不服从管教,不愿意就此踏步风尘的,不好意思,一个字,打。
再不乖,那就喂一颗“绝命丹”,服下这粒毒丹以后,那就万事休矣,每个月需要定期吃一次缓解剂,如果不吃,那就决计活不过半年,等死的那一天,也绝不可能会舒舒服服的死去,定会经历一番比死亡还要痛苦得多的折磨,简直比生生扒皮抽筋还要惨烈得多得多,生不如死。
在饱受一系列无比剧烈的疼痛以后,方才能够凄凄惨惨的合眼死去,死时全身上下的皮肤连半块好肉都不会剩下,比一条浑身溃烂的癞皮狗都要狼狈不堪,最后那口气咽下去的时候,连喉咙里都会有浓烈至极的焦灼感,堪称恐怖无伦的地-狱级死法。
既然有那等叫人闻风丧胆的毒药在手上,天仙楼老板也就不愁手底下的那些“天仙”们,不乖乖的听自己的话了。
若有些女子体格实在太弱,向来“怜香惜玉”,对自己的赚钱工具十分疼爱的耶律望天,也有可能会大发慈悲的不喂她们吃绝命丹,但作为条件就是,她们需要接受更加严格的管制束缚,在自由方面严重匮乏,连去哪间屋子,去了哪条走廊过道,都要和老鸨提前知会一句,否则就极有可能被视作妄图逃跑,大事不妙。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下,一旦当真被确定了逃跑的想法,并最后被抓了回来,那么别管你是不是楼里地位不低的“天仙”,都一样要死,没有丝毫斡旋的余地可言。
只因耶律望天原本在中原白家,家里条件十分富裕,从不缺银子花,但因为受到了家中某个该死的亲戚的背叛,白望天的父亲太过良善,没能意料到会被背后捅刀子,在做生意上跌了跟头,一下子出现巨大的亏空,家道中落,再也不复往日的富庶,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由于那个意外来得实在太快,也太难以弥补,回天乏力,这让破产了的白望天之父彻底精神崩溃,在绝望之际,选择了轻生,悬梁自尽,了却掉了自己的残余性命。
这也就是白望天后来辗转至北方天烛国,一门心思想要获取更多的上行通道,削尖了脑袋,去认贼作父,好好的一个中原人,却去认北国蛮子作义父的基础背景了。
白望天亲生父亲因被人背叛而上吊自杀,如今已改名为了耶律望天的他,依旧最最恨“背叛”二字,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哪怕义父耶律镇江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足够信任过自己,只是看重自己的社会能力,才将部分权力转交到自己的手上,哪怕自己是中原跑来的汉奸,是在天烛国受人背后嚼舌根子,在大禹王朝惨遭人人唾弃喊打,如同街边野狗、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再多再多的痛苦,他都能接受得了,但唯独有一件事情,他万万不能接受,那就是两个字,背叛!
因为他经历过背叛,甚至于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人背叛才会死掉的,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是因为遭到背叛而支离破碎的,所以耶律望天比谁都要清楚,背叛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恶劣之事。
其实道德底线不高的他,生平最为仇恨的事情就是背叛,天仙楼里只要有女子试图逃走,甭管出于何种原因,那在耶律大老板看来,那就是背叛,那就是该被狠狠折磨致死的滔天罪孽,该让她们也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惨痛感受!
然而就在这会儿功夫,身处天仙楼地下密室的耶律望天,耳畔炸响,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年轻嗓音,那人字正腔圆的叫喊道:“喂,宁彪是吧,那个叫耶律望天的狗贼可是在你身边?老子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弃暗投明,转过身去,给你家主子来一刀,我就同意放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天仙楼大老板立时身子打了个冷颤,他倒也不至于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那般的不信任,只是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而联想到了某些不甚美好的回忆,记得当年自己父亲的生意伙伴也是受了他人的教撮,然后才会昧着良心,用卑劣的手段把黑钱给赚了,并一脚将白望天之父给踹得老远,翻脸不认人,更不认账。
因为真真切切感知过人性丑恶,知道“人”这种生物有着骨子里的劣根性,所以他才会有些惴惴不安,觉得那个刺客为何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跑来这儿行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等的狂悖傲慢,想要杀人诛心的“借刀”把自己给杀了?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
一直作为挡箭牌站在耶律望天身前的双刀汉子宁彪冷哼一声,面容铁青色的他深吸一口气,也把嗓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我家老板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岂可能听了尔等一番言语,就心生背叛?真是荒谬至极,我把话放在这儿,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主子!”
耶律望天面带微笑,顿时生出颇为欣慰的想法,觉得丧彪虽然平日里虎里吧唧的,素来没什么头脑理智,算是个蠢货,但也当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越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反而越是忠诚感恩。
自己过于猜忌多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宁彪就算在面对天崩地裂的惨绝情势之下,都是万万不可能叛于自己的,一字当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一点,耶律望天可以绝对的放心!
那个隔了老远就用内力传话的年轻人终于奔至了这里。
来到了位于天仙楼地下一层的这间,足可容纳百人之多的密室之中,直面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刀修宁彪。
唯有红绸一人。
左右手各握有一剑。
左手剑刃身殷红如血,且有阵阵龙鸣外放。
右手剑刃身长若青蛇,伴随芒气浓郁无比。
而宁门神手里也持着双刀。
一刀之上布满了黄澄澄的精美纹路,另一刀则往外持续散发着幽蓝色光彩。
剑修与刀修。
可谓川渟岳峙!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刀剑争,人互杀
何为剑修?
以本命真气为药材,以肉躯作熔炉,长期淬炼,或生而拥有,体内温养诞生出一颗本命剑丹,此丹不同于修行者的凝真金丹,与炼剑心意相通,生死不离,金丹炸碎,修行者跌境,剑心没了,则万事皆休。
随后修士需在心湖之中炼出一柄虚无缥缈的“长剑”,即拥有了一颗“剑心”之人,有剑心者,即能被算作是剑修,剑心毫无杂质的武道修士,便是所谓的纯粹剑修。
人间目前为止,唯一一位以纯粹剑道跻身陆地尘仙境界的人,就是活埋谷初代谷主,剑骄凌天骄。
一旦剑丹出现裂纹,或者是剑心出了某种意外而蒙染尘埃,那么剑修此生便再也提不起剑了,比方说那位因败给剑圣嬴秋,而彻底沦为了废人的北方游侠儿余勇,一套大漠星辰决何其风流潇洒,展现出无穷无尽的侠士风范和游子啸吟江湖之逍遥自在,那么厉害的一位人物,最后还是免不了当了个自了汉,由此可见,剑心的“纯净度”究竟有多么重要。
那么何为刀修呢?
同理,体作炉气作丹,心湖淬炼心刀,举手投足间皆与刀之“心意”相通,一招一式俱能斩出“刀意”者,便是当之无愧的刀修。
刀修可将自身意气转赠入他人体内,以助其他刀修增涨刀意;若受赠者并非刀修,则无法长久存储此份意气,时间一长,便只能白白的看着刀意从体内流失,再也挽回不得什么。
魏颉行走江湖尚不足一年,生平见过最强的两位有通天彻地大能的刀修,无疑便是号称“刀圣”的关昭关老五,和人送外号“刀神”的古道。
前者穷极一生只为超越宿敌,在和故友霍白瓷以及爱女匆匆作别后,不顾一衲禅师的苦心劝告,一意孤行赴约昆仑雪山,以刀问剑白虎帝君转世的嬴秋,惨遭老剑圣无情斩杀,身与刀皆葬身昆仑。
后者在林间小酒铺内,意外的从年轻晚辈的口中,得知了生平竞争对手关老五已然殒身的消息,终于目如死灰,踏步陆地尘仙境界,孤身入天烛上京,以刀怒杀万名重甲,结局生死不知。
除掉这一神一圣两位顶级高手,魏颉这辈子,还“有幸”遇到过一名女子刀修。
此人姓关,单名一个樱字,出身不凡,其父便是那位刀界圣人关昭,故而天资禀赋绝佳,可谓天生的习刀之人。
该女子身段其实不错,面部的五官容貌更是姣好,却从来不梳妆打扮,平素衣无二彩,跟她父亲关老五一样,穿的极为艰苦朴素,喜披荆钗布裙,绝不图胭脂水粉,就跟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小村姑没什么大的区别。
无非就是相比较常常下地干农活的村姑而言,刀修关樱拥有着那份高人一等、凌空居傲的气质和魄力吧,毕竟是地煞境的高手,绝不是常人能与之匹敌的。
在云顶郡天门城,受其父关昭要求吩咐,和足可战胜天罡境修士的小丫头卜倩徒手打了一场,被先天地煞境的小萝卜打得丧失意识,险些丧命。
而在这之前,只因拳脚无眼,她不慎将凌厉霸道的拳罡轰入了魏颉的胸口,若非年轻人前胸膻中府海内有几缕天庭神仙所赠的无上剑气,坚实如铜墙铁壁,多半就要那么莫名其妙的被刀修误伤,凄惨至极的葬身在关樱的拳下了。
而后魏颉化名魏大胆,主动参战烟霞山星斗大会,在与峥嵘剑派掌门人公祖雄之间的冠军决胜战尚未开始前,碰到了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关樱,冠军战并没有打成。
这位关女侠单手把持星霜长刀,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门可将他人“剑意”转化为自身“刀意”的功法,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手段尤为血腥残忍,一刀斩死了前界大会的龙头魁首公祖雄,抬手杀剑修,视人命如草芥,然后又将在场所有淮南道剑修们体内的剑意悉数据为己有,修为突飞猛进。
若不是魏颉当时还有刀神古道临走前赠送的那两缕宝贵刀意,暮去和朝来,恐怕根本连自己,还有辟寒剑派的那对夫妻都万万保不下来,非但自己要死,樊闻琴和廖解佩也非要遭到毒手不可。
关樱行事手段之狠辣无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血性,实在令人心生后怕,觉得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年轻女子,真是件十分荒唐的事情,唯有敬而远之,方可一保平安。
除掉这一个虽不是男儿身,却胜过万千男儿的女子刀修,年轻人魏颉也曾经和一名战力相当不俗的男子刀修对战过。
是那昔日天下第一匪寨九龙寨的二把手,剑佛霍元巢的亲弟弟,杀起人来毫不含糊的胡茬刀修霍元窠。
那名身穿铠甲银霜,手握狭长巨刀镇三山的著名土匪汉子,拥有五阶脱俗境小圆满的战力水平,曾一夫当关守九龙,官兵莫能当之,事迹被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反复讲述,传播力度颇广。
那一战,如果不是魏颉巧使高人妙计,佯装诈死,趁敌人松懈不备,用两柄细小飞剑深深钉穿了敌人的颈部根穴,封印脉络走势,令其短时间内难以动弹。
那么很有可能,魏颉就要因修为底蕴相差不小,而死在东郭山落雁塔里面了。
毕竟那可是一个五阶一个四阶啊,总归会存在力有不逮的时候,而魏颉一旦作战计划失误,不幸死在刀修霍元窠的刀下,那么小丫头许灵霜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陪葬品,死得只会比自己更惨更加糟糕。
故此那场位于塔内的刀剑之争,魏颉作为小霜儿的“大胆哥”,那是能赢要赢,不能赢,也必须要竭尽所能的去赢!
一场败北,整整两条人命,岂有不拼足了性命的道理?
魏颉今生今世敌战次数着实不少,和九阶尘仙境、八阶天罡境、七阶地煞境,以及五阶脱俗境的刀修都有打过交道,唯独没有见过六阶凝丹境的刀修。
而此时他眼前所站着的那个,双手各握有一刀,满脸煞气的青皮汉子,有着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半步凝丹境的高超修为,且在脱俗境徘徊了许多年,经验老道丰富,勉为其难可以将之视作是一个六阶左右的男子刀修,算得上是弥补了魏颉的一个实战遗憾,也算是对上了一位凝丹境刀修。
此番决战凝丹刀修的争锋相对到来之前,准确来说是尚未前来地下密室的时候,魏颉费了好多口水,苦口婆心,总算是劝得蓝袍剑客苍参听了话,同意不那么着急的跟过来。
且让魏颉先好好会一会那个姓宁名彪的蛮子刀修,以剑对刀,一较高下,等到差不多快完事了,苍参这位“重量级人物”才有登场的必要,强者总是后来居上的嘛。
毕竟接下去还要对付七星城里的那个“顶级战力”,那座由七个人联合组成的杀力绝强七星剑阵,那等盖世强敌,没有苍参这一记神仙手,那还真是不行,办不成事情的。
姓苍的一向吃软不吃硬,最喜欢被人高抬一手,既然老魏有明确自己在这场刺杀中的重要性,那么自己这尊“大佛”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稍稍延后出场顺序,等你魏颉把最开始的风头都出够了,人也杀得差不多了,我再闪亮登场好了。
别的不说,就两个字,牌面!
于是这会儿的天仙楼地下密室内,只有魏颉一个不速之客擅自闯了进来,身后无人,并不见英俊机变蓝袍俏郎君苍参的人影。
绝非姓苍的怯战不来,而是他故意把最先登场的大好机会,忍痛割爱的让给了自己的好兄弟魏颉。
披穿一袭鲜艳红绸的年轻人魏颉左右手各有一柄精美长剑。
左手血灵朝天阙,右手神剑青霜。
而对面那个像门神一般挡在耶律望天身前的汉子,同样也有两柄华丽长刀作为武器。
一柄名神屠,谐音神荼;一柄名御雷,谐音郁垒。
红绸剑客魏颉,与门神丧彪川渟岳峙,如两头林中巨虎狭路相逢,百兽之王对峙彼此,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较出个高下雌雄!
魏颉紧紧攥着手里的双剑,挺胸而立,抬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了大概半个头的宁门神宁彪,试图战前乱其道心,不战而“唬”人之兵。
他眯着那双标志性的瑞凤眼眸,笑嘻嘻说道:“宁彪啊,你身后挡着的那个玩意儿,想必就是这座天仙楼的大老板耶律望天了吧,你说你值得吗?为了这个如同瘦病鬼一般,没什么阳气,瞧着就不剩几年寿命可以活的家伙卖命,何必呢,何苦来哉?等再过几年,你主子死在了女人的身上,你又能去哪儿?还不是又要去报效他人,给别人当狗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对吧,没必要的。反正今日我是必然要宰了那个耶律望天的,阻止我杀他的人呢,我也肯定不会留其性命就是了,你若不肯悬崖勒马,铁了心要挡在我的面前,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把你给弄死了,其实我这人是不太喜欢杀狗,容易溅一身狗血。”
年轻人顿了顿,补充道:“忘了说了,鼓武知道吧,那位阳凤城头号高手,半步凝丹境的纯粹武夫,人人都称他为‘鼓大高手’,折腰山老九林清也对自己的这个爱徒期待有加,觉得天烛国未来武道的扛鼎之人非他莫属了……不瞒你说,鼓武那厮已经被我给杀了,我一剑洞穿了他的小腹,轻轻松松取走了他的性命,至于他的主子嘛,就是阳凤城城主蓝关,也已经死了,被轻巧的割掉了项上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不单单是号称丧门神的宁彪蓦然大吃一惊,就连堂堂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都被此言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宁彪武艺高强,身为七星城战力最高的刀修,一贯便将阳凤城头号武夫鼓武当成自己的假想敌,虽然平素十分嘴硬,不愿言语输人的他,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死鸭子嘴硬。
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渴望能和鼓武倾力一战,想以刀问剑,看看究竟是自己厉害,还是那个被人间真武林清林老九寄予厚望的鼓武更加厉害,是手中刀更锋利,还是他的拳头更坚实一些……
然而姓鼓的就这么死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脱俗境巅峰武夫,就这么死在了那个混蛋小子的剑下?
阳凤城小武神的名号响彻南院,人尽皆知,居然会死得这般无聊和草率?
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耶律望天大感震惊的理由则是那位被义父称赞相马技术无敌于世的阳凤城城主蓝关,竟也死在了那个年轻剑修的手上?
蓝关蓝大城主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一座兵家重镇的最高统帅者啊,阳凤是入黄龙府后首先需要经过的城池,故向来乃兵家必争之所,那个画眉城主能够长期镇守那般军事重镇,必然是位能力不俗之辈,断非庸人,死得如此荒唐莫名,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敢在此地口出如此狂言!”躲在青皮汉子丧门神身后的耶律望天厉声喝问道。
魏颉稍微想了想,觉得这会儿在这地下也没有别人旁听,就算把名头报得再响亮又有什么意思?反正也没有其余的观众,不妨诙谐幽默一些,图个有趣。
年轻人嘿嘿一笑,耸了耸肩膀,开口道:“本公子呢,身份多多,是中原东南临海巽风宫当代掌教刘明清的爱徒,是淮南道英俊机变俏郎君苍参的朋友,是大禹朝廷重金悬赏的死刑通缉犯……同时也是琅琊王嬴関麾下头号武将,大汉奸韩骧的侄子。”
听得这个红绸年轻人一连串报出了这么多古怪的名头,宁彪及其身后的耶律望天都明显愣住了,不知该出何言。
耶律大老板则因为身份问题,对“大汉奸”这三个字尤为敏感,所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魏颉则面露和悦笑容,继续杀人诛心的说道:“韩骧那个孽-畜呢,卖国求荣,虽然不至于像某条狗一样去认蛮子作义父,但也差不太多了。那恶贼和你们天烛国的南院大王早就串通一气,连日后什么时候发兵搅乱中原的计划都已有了腹稿,整天别的事儿不干,净想着如何大发一笔战争财,简直是把‘不要脸’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那次耶律镇江的小儿子耶律望河偷摸着跑去了琅琊王府,和姓韩的商讨各种卖国事宜,恰好被我意外听到了归国行程,于是我便在沐河城西的荒郊野外设下埋伏,顺利宰掉了那个姓耶律的家伙……”
耶律望天登时目瞪口呆,他全然不敢置信,义父的亲生儿子耶律望河竟已死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上。
魏颉眼神忽然阴森起来,他注视着宁彪身后的天仙楼大老板,脸上的表情笑里藏刀,笑中带狠,叫人见之便心生惧意,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耶律望河已经死了,现在该轮到你耶律望天去死一死了。”
那一瞬,手提双刀的宁姓丧门神疾速前冲而去,扑袭向了那名红绸剑客。
魏姓年轻人亦拿着双剑全力应战。
刀剑争,人互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阵(上)
天仙楼地下一层的那间可谓宽阔至极,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害人刑具,类似于死囚监牢一般的昏暗密室内,杀意充沛到了一定程度。
有两名修士倾力互杀。
一名剑修,一名刀修。
一个五阶脱俗境大圆满,一个半步六阶凝丹境。
刀剑互斫,杀声响彻地底,真正震耳欲聋!
年轻人身材尤为颀长,一袭红绸颇有谪仙人之超然风采,手中两剑,血灵青霜。
血灵剑属于红等属性的剑胚,金鞘血刃,乃世间珍贵剑胚中品质最上乘之物,昔日天庭女子剑仙周云纤为了补偿自己失手伤人所赠,后得魏颉百日养剑,认其为主,刃身上头有浓浓血气,甚是鲜艳刺鼻。再后来,得盈盈岛仙子沈腰以传奇“炼龙之法”,在剑刃之上附加了一份赤蛟龙气,使拔剑之时可发阵阵龙鸣,霸气非凡。
青霜剑属天下八大神剑之一,与紫电剑合成“紫电青霜”,墨鞘青刃,乃青衫剑侠上官白檀当年行走江湖,仗剑行侠所佩戴之物,陪伴剑侠斩杀了无数宵小歹毒之辈,神剑出鞘,青刃上头瞬间弥漫浓郁青芒罡气,青罡杀力绝强,可轻松破开坚实甲胄,寻常铠甲防具根据抵挡不住剑气杀伤,青霜神通非凡,凡被芒罡摧中,管你体魄何其牢固稳定,照样给你斩裂,通通都是如同白纸一般的无用存在。
另一名与红绸年轻人对战的大汉高约九尺,脸部皮肤呈现青黑的深沉颜色,便似憋气憋得头脑欲炸一般,手握双刀,神屠御雷。
神屠刀谐音“神荼”,乃门神双刀之一,品质绝佳,一刀可碎顽石,两刀可斩金刚岩,三刀便连神明都给你屠尽,威力之巨,外观之华丽,极有希望在未来跻身天下十大名刀之列。
御雷刀谐音“郁垒”,同样是门神双刀之一,材质非同寻常,乃是西南大黎国极南处神裂山脉所产之惊雷宝石所制,故而刃身之上终年覆有丝丝缕缕的“雷气”,造型十分霸气,杀力自然也毫不粗俗,一刀牵引怒雷,何人能挡,何人不可杀?
魏颉深知眼前这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汉子并非这座七星城的最强战力,就算是解决掉了这个家伙,另外还有一座与城同名的七星剑阵在等着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危机四伏。
既处此等不利环境,故而招式递出时几乎没有保留,为的很简单,就是速战速决,尽可能快的解决掉宁彪的性命,然后直取敌首,擒贼擒王的诛杀那个号称一夜七次郎的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
绰号“丧门神”的宁彪绝非普通人物。
别看他表面瞧起来憨憨傻傻,仿佛是那种没有半分城府可言的“莽夫”,但实际上,别称丧彪的他,心思尤为细腻,甚至远比阳凤城头号武夫鼓武还要来的有心机。
满肚子都是谋划策略,满脑子都是阴险诡计。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藏拙”而已,他的“底子”有多厚,就连长久以来侍奉着的主子都完全没有看出来,被蒙在鼓里。
在耶律望天的认知里面,他丧彪简直就是“彪”这种愚蠢生物最好的代名词,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抛出去,他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来思考,究竟该用何种办法来解决,头脑好像生锈一样,典型的“榆木脑袋不开窍”,怎么提点都没用。
若不是看在他修为着实不赖,能够和阳凤鼓大高手相提并论,耶律镇江的义子耶律望天早就把这个难堪大用的刀修给一脚踹得远远的了。
老子身边怎么可以有这么头脑蠢笨的人?
但就连耶律大老板都万万想不到的是,其实他宁彪有着超乎常人的智商,聪慧绝伦,除了在为人处世方面辛苦藏拙,他于习武方面,更是一浑不亚于鼓武的超级大天才。
照他曾经跟耶律望天所说,自己的师父早年间病逝,但实则天烛本土刀修宁门神出身贫寒,也从来就没有过师父!
他的全部功法招式都是在十八岁那年,意外从一门流落至民间的武功秘籍上学来的。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他宁彪没有过哪怕半个师父来引他进门,从踏步武学初阶,破境开窍入二阶,三阶小宗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入四阶,脱胎换骨入五阶,一路走到了今天,全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慢慢的摸索,摸着石头过河。
然后靠着一身“自学”来的顶级刀法,闯荡江湖,杀出了实战的能力,博出了有用的名声。
今年连三十五岁都不到的宁彪,成功凭借自身超绝的天资禀赋,拥有了五阶脱俗境巅峰的修为,一步步走到今天,做到了七星城顶级大老板耶律望天的身子旁边,职责是贴身侍从。
一直以来都在假装驽钝的宁彪居心不良。
他另有一个真实身份,那就是天烛国南院大王耶律镇江故意安插在耶律望天身边的一颗“棋子”,或者说是“暗线”。
耶律大王对自己的义子其实从来没有彻头彻尾的信赖过,毕竟他到底是大禹王朝出身,骨子里面流淌着中原人的鲜血,天烛虽没有“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的说法,但是单凭其血脉和身世,就足以让南院大王耶律镇江无法对其坦诚相待,也不会给他委以重任了。
故此哪怕是能力极其出众,御人有术,是十分难得的将帅之才,耶律镇江也从来没有给义子耶律望天一点点的兵权,只给了他一个天仙楼来慢慢管理,负责通管整座七星城地下那些肮脏且见不得人的秘密勾当。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掌握着七星城类似于根基一样的“地下命脉”,各种腌臜之事一旦悉数抖露出来,就算是官权大如堂堂一城之主,搞不好也要把官帽和脑袋一起掉了,这也就是七星城城主见了耶律望天,都不得不主动欠身行礼的原因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本名“白望天”的中原人,手段和本事都实在太过于出色,是不可或缺的稀有人才,所以即使耶律镇江再怎么猜忌自己的这个干儿子,却也舍不得将之白白“革职”,否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
而他宁彪暗中所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负责死死盯着自己的这个主子,若有哪一日,耶律望天生出逆反之心,那么身为南院大王“暗棋”的丧彪,则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出手杀人,防止那个“逆子”在临死前破罐子破摔,惹出些没必要的祸端来。
绰号丧门神的宁彪以默默隐忍的姿态,长期自我贬值,装成个二傻子的形象待在耶律望天的身边,为的就是将来有机会手刃主子,借机一飞冲天。
不得不说,宁门神的城府之巨,简直深不见底!
今日这场发生在地下密室里的刺杀,表面憨厚的青皮汉子宁彪不打算一开始便使出全力,决意先行试探一波,测测那个猖狂年轻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这不测不要紧,一测,却结结实实的把丧彪给吓了一大跳!
只因那袭红绸的剑招实在太过于诡谲骇人,实在不像是凡间人物所能施展的武学。
左手血刃龙鸣震耳,招招恰同铁骑凿城。
右手青剑芒罡吐信,式式皆若青龙甩尾。
宁彪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处境万分凶险,仿佛陷入了一座庞然大阵之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阵(下)
丧门神宁彪,深深陷于魏颉一人组成的“剑阵”之中,难以脱身,情况十分危难。
魏颉在极小的年纪里便已觉醒出了一颗“剑丹”,说是生而拥有剑心之人也不为过。
整整二十一年的人生里,辛苦淬炼心湖心剑,打磨剑心,使之愈发纯粹无瑕,外功内功兼修,一身剑意就算谈不上什么天下难寻,却也是举世少见的奇种。
红绸剑客魏颉左手血灵朝天阙,右手青霜神剑,两只手所使出的剑法迥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有那天壤之别。
血灵剑递出各式剑招均属于大漠星辰诀里面的武学,此功法的创始人乃是昔年北方游侠儿余勇。
那位姓余名勇的江湖侠客,为了亲手击败自己的目标嬴秋,不惜跑去了天烛草原和极北之处的冰川,打熬筋骨,默默地独自提升着剑心的纯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令其在苦心求剑的修行过程中尝到了甜头,修成了正果。
余勇在大漠黄沙弥漫的场所练剑,深夜星空璀璨,仿佛是天庭神人打翻了颜料盘,使得夜幕尤为炫美华丽。
身为游侠剑客的他,在星夜里苦苦钻研剑术,终于对着满天星辰领悟出了这么一套大漠星辰诀,由此跻身了天罡境大圆满的境界。
余侠客身负此等独创的绝世剑法,费尽千辛万苦,豪情满怀,去寻找那个自己的生平死敌嬴秋,要以自己的这套自创剑法,问剑白虎帝君转世的人间剑圣。
然而就算是满天星辰在昔年的白帝白佥看来,都是脚下鹅卵石一般渺小存在,对着星空悟出来的剑招又怎么可能会是堂堂嬴剑圣的对手?
第二战,依旧是余勇惨败,败得一塌糊涂。
甚至最惨的是,大战的结果比上一战还要不堪,非但还是如第一次败北那样,连嬴秋的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甚至还像条街边土狗一样,在泥地里狠狠摔了个“狗吃屎”,模样着实可悲可怜可叹。
嬴秋虽然毫不留情的轻松击败了这个连陆地尘仙都还不是的游侠儿,却也为其那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毅力所打动,心生恻隐。
遂将那套剑法加以改良提纯,靠着自身白帝剑意,炼出了一招意气剑术,此剑术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堪称强悍至极,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完美大漠星辰决”,嬴秋将此招取名为“孤烟直”,出处毫无疑问便是诗圣谢心然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嬴秋再一次寻着那股熟悉的剑意,成功找到了余勇的时候,惨剧已经阻止不了了。
那位魄力非凡,胆敢孤身入北的中原蓟北游侠儿已经死了。
是自己寻的死路。
一头用力撞在了岩石上面,死志坚决,一下子就彻底了却生机,回天乏力,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嬴老剑圣在余勇于死前在尸体旁边的那片石壁上面,歪歪扭扭刻下来的几句临终遗憾,得知了那名姓余的剑客究竟为何执意赴死。
原来余勇在第一次输给嬴秋之后,便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死令”,即是如若修行归来,第二次战斗依旧战胜不了嬴秋,就一头撞死在墙上,绝不反悔。
龙蠡之死便是血的证明,就算是九阶仙人级别的江湖高手,都不可能战胜得了剑圣嬴秋。
更别提区区一个连尘仙境界都还没有的天罡境剑修了,所以第二次约战,果不其然还是余勇惨输,比第一回输得还要惨烈。
余勇梅开二度的惨败以后,剑心怦然碎裂,再也提不起剑。
一名剑修终至穷途末路,沦为了连区区一柄佩剑都拿不动的废物,这等悲哀之事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是向来对剑道的追求远远大于生命的余勇呢?
本来早早就立下的那个誓言,再加上提不起剑的可悲处境,还有第二次输给嬴秋的万分耻辱,三重打击之下,再也由不得北方游侠儿余勇不去死了。
于是余勇死了。
做了个永远活转不过来的自了汉。
因为连剑都拿不起来,所以没法子割脖子自刎,所以他先用尖锐的石头,在石墙之上刻下了寥寥草草的几句遗言,然后就像曾经立下过的“死志”那样,如约而亡。
先在脚下运足了磅礴真气,猛地把脑子撞在了煞是坚实的墙壁上头,当场便已头骨碎裂,脑浆崩裂,任他余勇是天罡境剑修,五阳之首的脑袋没了,又如何能够不死?
当然是死得很透,很惨。
一名终身沉淫练剑的武道剑修,死的时候身边连一柄剑都没有,剑心里面连半分剑意都不剩,这恐怕是天下人间的一大笑话,一大悲哀吧!
饶是两世为人的嬴秋都为此大受感触,觉得自己会否在第二次和他对战之时,应该稍微放那么一点点的水,不该如此绝情,下手未免太过狠毒,白白害得一位有希望以强力剑心跻身九阶尘仙境界的剑修就此殒命,世间恐怕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一个可以使出大漠星辰诀的剑修了,绝学失传,到底是可惜呀。
他将余勇的尸体于谷中安葬妥当以后,把那招完善了大漠星辰诀以后的剑法孤烟直,长久的直温存了起来,如同宝剑藏于鞘中,嬴秋也把意气剑招珍藏得很好,把心中对余侠客的愧疚也深深藏好,不让他人知晓。
这个江湖可能很快忘记一个游侠余勇,但是无妨,嬴秋还记得,到死都记得。
而就算是谪仙人下凡的嬴老爷子都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余勇的那门剑法大漠星辰决并非断了传承。
余姓侠客在满世界寻找剑圣嬴秋的时候,意外结实了还没有挣得一个“狼煞”头衔的青年魏魁,魏魁虽然拥有着可谓举世无双的枪法,却是历来枪剑双修,体内同样拥有着一颗宝贵剑心,剑道造诣其实不弱。
余勇和那时候还很年轻的魏魁结为了喝过酒吃过肉的朋友,觥筹交错之际,主动把自己的独门武学大漠星辰诀交给了他,也算是一门朋友之间的礼物,礼尚往来,魏魁自然也把自家枪法传了余勇,并表示此枪法名“魏家枪”,未来注定会是世间第一等一的枪法,天下天上全无敌的那种!
余勇已撞墙而亡,尸体埋在山里,星辰诀却尚留存于人间。
魏魁寻问自己的儿子是愿意学剑多一些,还是更乐意学枪,童年时代的魏颉经过一番内心斗争,笑着回答两个都想学。
学了枪,驰骋沙场;学了剑,行侠江湖。
于是内心相当欣慰的魏魁摸了摸儿子的头,便把魏家枪法和大漠星辰诀都传授给了爱子魏颉。
魏魁后来也死了,兵解于少咸山碎肉城。
就此,这个世上会这套豪侠剑法的,就只剩下剑圣嬴秋和年轻剑修魏颉两个人了。
再后来,当了道士的魏颉在长公主山痛思崖之上练习飞剑,有幸结识了身处崖谷深处的老剑圣嬴秋,嬴秋在得知魏颉乃魏魁之子,且身负武学大漠星辰诀之后,将那一门意气剑招孤烟直,以剑气的形式存储在了魏颉的体内,无需修炼,便可自行领悟此等完美剑术。
魏颉学会这一意气剑术之后,常常在和敌人的对战时候,先以寻常大漠星辰诀应敌,随后在意想不到的时机,突然发动孤烟直,力求出敌不意,用这一记堪称神仙手的剑法让敌人大吃其亏。
血灵朝天阙所使剑法名大漠星辰诀,而年轻剑修手中青霜神剑所施展的剑法则更是惊世骇俗。
天才第一剑术,霜刃把示君!
此等最为顶级的剑法是嬴秋嬴剑圣在与那白龙剑窟老祖宗龙蠡厮杀时所创。
那会儿在洞庭湖湖心岛之上,剑狂龙蠡将本命真气与八十一缕意气相互融合淬炼,凝聚幻化成了一柄长达千丈的气态长剑,令白帝转世的嬴秋在人世间第一次使出全力。
嬴秋先是出了两剑。
一剑水龙吟,浇灭龙蠡心焰之火;一剑万法皆破,斩碎龙蠡本命元神兼数百具法相。
最后剑道和剑术均人间无双的嬴剑圣,以自身剑道意气创出了一门唤作“霜刃把示君”的顶级剑术,靠着魏颉所“借”的那柄青霜神剑,杀死了君临中原江湖的剑狂龙蠡。
西域塞外阳关大平原战事告急,四国联军与凉王马朗的军队在阳关大道发生交战,释圣一衲禅师以佛门大金刚印庇护两军战士性命,最终身死道消,尽显圣人气概。
剑圣嬴秋赶赴西疆之外的那片战场,一剑划线,震得万计雄师莫敢上前,随后再借一次青霜剑,跃过那条千丈沟壑,以那套融合了剑道和剑术而诞生的意气剑招,一气一剑,剑芒罡气之巨,直如矫健青龙,手刃了两万西域兵卒,剑斩乌宛国国君田重颜。
百年磨一剑,霜刃未曾示,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魏颉毕竟体内有周云纤的仙家重宝三尺玲珑心,故而先后在洞庭山和阳关战场两处杀伐地界,两次目睹了老剑圣的这套剑法,已足够将其“剑术”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但此门一气长达千里的剑道剑法,又岂是空有剑术招式就足够得了的?
嬴秋毕竟曾是天庭剑道至高之神,宇内杀力最强的仙人,自然慧眼如炬,一下子便看出来魏颉如今空有剑招还远远不够,还严重缺少内力和意气,即本命真气的存储量太少,以及剑心里面的“剑意”也实在少得可怜。
太弱,真的是弱到爆了!
老剑圣甚至还一言便点破了魏颉心境上有问题,多半就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什么足可颠覆道心的事情,或者在某一境界逗留太久的时间,所以导致心性欠佳,剑心不够和融。
剑圣提出要求,让魏颉前往北方天烛国完善心境,好生强化一下韧性和血气,凭借着心境的大幅提高,增涨剑道意气的水平。
待到魏颉剑心得到砥砺增强,修为内力也到达地煞境左右的底蕴造化,那么年轻剑修便可顺利挥发出霜刃把示君这套“人间无敌剑术”的部分“神”韵了。
孤身入天烛,年轻人只带有两柄剑,亦可使出两套剑法。
大漠星辰诀和霜刃把示君。
一门北方游侠儿余勇所创之风流剑招,搭配完美意气剑术孤烟直,杀力可有一个堪称惊人的变化。
另一门,则是凡间剑圣嬴秋在实战中开立出的一种巅峰术法。
魏颉双手剑,都是迥然不同的剑法。
宁彪竭力应招,苦苦匹敌,仿佛以一敌二,身陷一座尤为庞大可怕的剑阵之中。
短短几个回合之后,宁门神再也没有任何试探对手的闲工夫了,如果在此等极其危难的情况,自己再不倾出全力,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很快就要沦为一具冰冰凉凉的尸体,凄惨的死在那个年轻小子的手上!
五阶脱俗境巅峰刀修宁彪抖擞浑身解数,毫不保留的把自己所会的刀法倾囊而出,誓要抵挡住年轻剑修魏颉那近乎有些疯狂的超级攻势。
身长将近九尺的汉子宁彪和魏正气一样,拥有着左右手使出不同武学的能力。
这份能力据说最早由中原的某位绰号“顽童”的武道大能在无意识间发现。
那位前辈生来顽皮,即使花白胡子一大把了,仍旧玩心不减,而对于他来说,这个世间其实好玩的东西并不多,其中顶好玩的,当属练武功了。
但是一个人一次只能修炼一门武功,这样效率未免太慢,自己那么大年纪了,也活不太久了,这样慢的速度,估计自己练不了多少就要一命呼呜,就此死去了,所以这位老迈“顽童”,别出心裁的发现了一种练功方式,即左手左脚练一门武功,右手右脚则练另外一门功夫。
最初顽童前辈只是闲得无聊,在沙地上和真正的“孩童”们玩耍,忽然心血来潮,用手指在沙滩上面画起了图画,尝试着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下子就成功做到左右手画不同图案后。
这位曾经的中原武道老前辈突发灵感,自己既然可以左右两手画出异样的图样,会否能借着这个才能,用两只手各练习并能够施展出不同的武功呢?
他这人一向便雷厉风行,说尝试便尝试,短短不到一个月的闭关时间,老顽童便能够很巧妙的实现心中所想,成功实现了左右手各能递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招数。
比方说左手使出阴柔的化骨绵掌,那么右手便能够向敌人猛力劈出一记又一记的大力金刚掌,阴阳协调起来,一个人便能拥有两位武学高手的神通功夫,随心所欲,只要心中所想,便可随意切换武功,只因他在用一只手出招的时候,另一只手正在与敌人交战。
故而后来依靠着这门被他取名为“左右互殴”的功夫,在和敌人拼杀搏斗的时候,不单单可以一个人化身“两人”,给予敌人以莫大的威压。
另外在改换招数,防止武学用老的时候,不存在任何的换招间隙,什么时候都可以换,从阴柔功夫改变成阳刚的武学,简直快之极矣,实在是叫人防不胜防。
当时的中原武林一共有五大武学宗师,被世人唤作“天下五巅”,那位年过百岁却仍是疯疯癫癫如同顽童的老者,则靠着这门“左右互殴之术”,一举击败了其余四巅,成为了天下五巅之首,也就算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虽然过去了那么多的年,江湖上早就没了老顽童的身影,天下五巅也随着光阴的流逝而变为传说,但是那门左右手各使不同招数的思路,却切切实实为后世习武之人开辟了一条终南捷径。
只要是那些天资禀赋奇高之人,几乎都生而便具备这种左右大脑各司其职的强大能力,用在武学上面,自然也就是可以很轻易使出两套不一样的招式,平素修行的时候也可以一心二用,即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面修炼两门内外功法。
魏颉自不必多说,生就一颗“剑心”,年仅五岁便突破了一阶筑身境,虽然后面被二伯父韩骧暗下毒手,导致在一阶止步徘徊了整整一十五年,但其自娘胎里生出来便具备了的武学天分,早就已不容置疑。
后面因为机缘所至,被他意外获得了天庭剑道仙子所馈赠的一颗三尺玲珑心,根骨被重新洗涤,被大汉奸韩骧早年间中下尸骨魔气,而遭到洗刷磨损的根骨重获新生,变得犹比天生的还要好出不少。
习武之人天资如何,无外乎就是要看本命根骨,魏颉如今的根骨,就算说是“人间独一份”都毫不夸张,毕竟他可是连像霜刃把示君这样的剑术技巧都能在看了两遍以后,就过目不忘的永远记在了脑子里面,那种可谓盖世无双的顶级学习能力,简直不像凡人,更似天神!
宁彪也不差。
绰号丧彪的他多年藏拙,明明自己无论是修行天分还是为人处事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却因为要执行南院大王耶律镇江给自己委派的“任务”,而忍气吞声,默默待在如今的主子耶律望天身边,装成一个不谙世事,驽钝不堪的愚蠢傻大个子。
丧门神宁彪当下的境界其实不低,距离传说中的仙品修为六阶凝丹差距并不远,和那个号称“小武神”的鼓武两者相差很小,几乎可以说是其中一个破了境,另外一个人也会紧跟着破境,这么一个状态。
所以将半步仙品的刀修宁彪视作是一个凝丹境的仙人修士也没什么不可的,大差不差。
一个连三十五都不到,且从来没有任何师父指导,长年累月都依靠自己修行便已抵达了如此水准的刀修,这样的人才若不能被称作是天才,这世上还有谁是?
阳凤城头号武夫鼓武鼓大高手,那可是自幼便跟随着天烛国“武神”林清一同辛苦修炼的人啊,趁了这么一个在武道修行之路上可以给予莫大帮助的“良师”,今年二十九岁的鼓武跻身半步仙品,迈入五阶脱俗境巅峰的境界,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没有谁具备资格说他一句“不足为奇”,三十岁都不到能有这般造化,且被林老九赞誉为天烛国未来的最强武夫,武道扛鼎之人,有岂会有平庸腐朽的道理?
鼓大高手的经历固然传奇,但相对而言,自学成才,在三十岁出头便成就此番战力水平的丧门神宁彪,更加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一些。
若是林武神有了解到宁彪的生平,或者林清本身就是个练刀之人,然后又将宁门神收作了自己的徒弟,那么恐怕那折腰山真武峰的峰主就要对自己的爱徒赞上那么一句。
他宁彪,无疑便是我天烛国地界未来的刀法扛鼎之人!
如此天赋异禀,如此深厚城府,如此坚韧不拔、超乎寻常的心性,宁彪其人,确确实实可以称他一嘴“了不得”。
此等了不得的武学人才,当然有理由学得会“左右互殴”的超强本事。
那门由江湖老顽童昔年创立出来特殊武学技法,后来广为流传,中原、天烛、西域、大黎等地区均有天资超群的武林人杰能够练就,即左右两手各使出不同寻常的两门功法。
“丧彪”也不例外,他也会。
左右手中所握的两口宝刀,一名神屠,一名御雷。
这双刀皆是世间少有的名-器,虽品质等级远远不上魏颉的血灵青霜,但也确实算不上一个“差”字了。
神屠顾名思义,杀力超出想象,一刀加一刀威力重叠,就连神明都给你屠咯!
而另一柄御雷则更加品质上等,其炼化打造出来的材料极其稀少,是那烟瘴之地大黎国极南处的那条神裂山脉里面才有的,一种名为“惊雷宝石”的奇特矿物,此物质里头蕴含有大量的“惊雷之力”,更是可以往外部持续散发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玄妙“雷气”。
持刀之人便好似手握兵家权杖,掌捏雷池重地一般,对付普通防御扛敌能力比较差的对手,不用几招,只需要凭靠高妙的上乘刀法,将刀身中阵阵雷力轰入敌人的体内,那么便已万事大吉,什么样的事情都结束了。
毕竟人身都是肉长的,既然不存在什么强横的体魄,又有何人能硬扛扛得下滚滚惊雷?
就连那位武行山龙虎宫前任掌教,江湖人称“道圣”张念慈张天师最后选择自我兵解的时候,都是引下四重天雷,让自己身体湮灭,尸骨无存了的。
道家圣人况且都已如此,寻常习武之人,又怎可能防得住雷电之威?只能落一个葬身于御雷大刀之下的命运。
至少对于宁彪而言,纵然是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修士武夫站在自己的面前,都丝毫用不着犯怵,照杀便是,管你修为几何,任你武学有多少强悍,反正横着竖着都只是个人而已,一刀剁烂你的脑袋,再一刀斩碎你的琵琶骨,你还活不活了?必死无疑啊!
老子姓宁名彪,师父没有,唯有双刀!
半步凝丹的青皮汉子宁彪双手两刀,神屠御雷,倾力而战,左右手都是一门风格不同的刀法。
宁门神这些年到底是从来没有师父指导,所以他冒着走火入魔的巨大风险,到处去找寻刀法秘籍来修炼,几乎除了英雄府折腰山、中原佛门圣地青泥寺和道家圣地龙虎宫这三个地方以外,其他不管是中原还是天烛,凡是有名的武道场所和宗派门派,几乎他宁彪都有造访过,留下过足迹。
甚至连大禹王朝东南临海的长公主山巽风宫都去过,目的自然想要偷学一些巽风宫里的内家功法,以加强自身的内功底蕴。
那次偷师挺不愉快,不小心撞到了巽风宫前任掌教,道号“阳生”的公羊重器。
为了活命,宁彪不得已咬牙而战,和那位半步地煞境的老牛鼻子展开较量。
最后可能是因为公羊重器没有将自己的那柄玄铁重剑带在身边,所以没有办法达到最强的作战能力,没能尽情展现出作为一名六阶凝丹境巅峰大修士的全部实力,让素来惜命的宁彪侥幸逃走了。
宁彪博学众长,从各个地方偷师来各种各样的外公内功,外功修行固然不甚困难,只要是刀法,那便百无禁忌,若是其他流派的武功秘术,他也照样有办法融入自己的刀法之中。
若是内功修行,那就有些棘手了,他宁门神虽长久以来没有过师父,但却也很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没有办法一口子太多的练习内家功法。只因各家内功都有各自的禁忌和雷池,这套功法一旦和另一套功法混淆在了一起,那么万事皆休,练功者恐怕就算没有当场暴毙,也多半是会走火入魔,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大疯子,或是类似于一辈子都提不起刀的废物。
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摸着石头过河,“偷师狂人”宁彪花了好些年的功夫,把那些自认为会发生意外的内家功法汇总起来,并逐一分辨确认,一点点、小心谨慎的修行,只要稍稍发现有哪怕一丝不对劲,立刻就毫不留情的抛弃练习此功。
人活着,就能一直好好的练习下去,人要是死了,练功连死了,那可就屁都不剩,这些年付出的努力,也全都付诸流水了,太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大天才宁彪无疑是幸运的。
多来年如同瞎子走路一般在习武的道路上面摸索,吃的亏并不多,差点练功岔气而死的情况也发生的不多,至少他也算是熬过来了。
他不像鼓大高手一样有个那么好的师父指点迷津,所以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果树自己栽种,当然,等到结了果子,能够享受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如果说那个小武神鼓武是生活在光明里的英雄,那么他宁彪,就是长期混迹在阴暗之所的豪杰!
他经历了常人决计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磨难,跨越过了数不胜数的难关,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练就了那么多的内外功法,获得了两柄得心应手的宝贵兵器,成就了五阶脱俗境巅峰的境界水平……
这么多事挺过来了,宁彪心境之稳固,心性之坚韧,心湖里那柄“心刀”储备着的刀意之丰沛,莫说登堂入室了,几乎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五阶脱俗境的刀修之中,宁彪恐怕能够当之无愧的称自己为“天下第一”!
面对此等造化无双的顶尖刀修,同样也只有五阶脱俗境的年轻剑修魏颉,本该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本该在宁彪有若澎湃大潮般的凶猛攻势之下殒命才对……
但事实就是,同样是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哪怕宁彪的内功底蕴犹在魏颉之上,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压制住那一袭红绸。
正好相反,被成功压制,严重处在劣势一方的,反倒是半步仙品的纯粹刀修宁门神!
宁彪自学成才,毕生苦练刀法无数,但时至今日,方才第一次,把某些连对付公羊重器都没有用过的秘术,也就是所谓的“压箱底”的家当通通搬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遗余力!
大刀客宁彪左手中黄澄巨刀神屠和右手中惊雷长刀御雷,持续朝前倾泻着不计其数的刀法招数,誓要以自己身硬实力,破开魏颉双剑组成的那座“剑阵”。
神屠。
断颈龙头刀法,烈山引火刀法,霹雳开门刀法,破冰无影刀法,碎骨雄黄刀法,烟涛随风刀法,绛珠莹极刀法,大易风舞刀法……
御雷。
幻色雷经刀法,弄雨无相刀法,血阳赤盖刀法,东极掩月刀法,玉流绝代刀法,中天紫岳刀法,苍穹焚野刀法,梅花化意刀法……
诸多高深武学层出无穷,丧门神宁彪将自己这辈子有练习过的全部刀法悉数递出,全力袭杀那袭红绸剑客。
与之相对的,魏颉却只有略显“稀少”的两门剑术。
一为大漠星辰诀,一为霜刃把示君。
大漠星辰诀,大漠尘嚣遮眼,漫漫星空璀璨。
霜刃把示君,天上人间逍遥,万军丛中乱杀。
两门世间一顶一的剑法,在年轻人的倾洒之下,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大漠星辰诀分为黄沙遮天和九星曜日两式,前者注重威势,后者则主要看重精准性,两两结合,方可形成可观局面。
那一式完美剑招孤烟直,则极好的弥补了两式剑招之间的欠缺性。
既具备强横绝俗的杀力,又能在精准度上出类拔萃,若是北方游侠儿余勇还活在人世,得知老剑圣嬴秋为了自己而创出了这么一招剑法,定然欢欣无限。
霜刃把示君号称“有蛟龙处斩蛟龙”,一招一式,看似无比的华美炫彩,大有“炫技”的嫌疑。
但事实上,这门结合剑道与剑术二者的意气剑法始终便只有一气,一气一剑,威与速兼备,一剑可斩蛟龙,一剑可诛万军。
以青霜神剑之青龙罡气施为霜刃剑法,以血灵朝天阙展现大漠星辰诀,两套人间难见的剑法,两柄千载难逢的宝剑。
另外再加上魏颉从林明和鼓武身上偷学来的幻魔身法。
但见红影如鬼魅晃动,结伴虚无缥缈的紫雾蒸腾,眨眼之间便有了极为夸张的变化,叫人目不暇接。
血灵剑鸣声不绝,青霜剑芒罡如龙。
让旁观者只觉得眼前这名手握双剑的红绸绝非凡人,而是精灵鬼怪,或是仙界天神!
将丧门神双刀那原本浓稠似水的杀气压得近乎湮灭,神屠刀再也不能叠加刀罡,御雷刀也难以施发出强力的雷力。
这一场“同境”的刀剑之争,眼看待不多时,就要以丧彪的败北而彻底宣告结束。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见自己的贴身侍从宁彪,在与魏颉战斗过程中使尽浑身本事,却怎么都无法撼动那厮的剑招,双刀形同虚设,那些层出不穷的刀法,也都好像孩童的玩具一样滑稽不堪,不值一提。
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耶律望天此刻后背渗出冷汗,那张类似于皮包骨头的脸也变得愈发惨败。
他趁着丧门神还没有落败,静悄悄的溜到了另一边,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走向了屋室内部摆在靠近西墙的那堆刑具……
宁彪两臂酸麻,额角淌汗,只因这名皮肤发青的汉子适才用出了过多的刀法,以至于膻中府海内部的本命真气损耗甚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感受到了极度的疲惫,再难坚持多久的时间了,恐怕只消出现一次致命的疏漏,自己就要被血剑的剑气戮杀,或是被青剑的芒罡活活斩死!
宁门神头皮麻痒难耐,他想不通,为何这个穿鲜红绸缎的年轻人不知何为疲倦,即使招招这般凌厉绝俗,却还能保持精神不减,内力怎么也不会亏耗?
还有此名剑客所用的招式究竟叫甚名字,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实战能力?
蓦地里,青皮汉子宁彪目眦暴烈,他看到有两柄细小飞剑自红绸年轻人的袖口之中飞出。
那一瞬间,绰号丧彪的他有了和天下第一美男子聂柔一样的反应。
震惊万状!
那个该死的贼小子,难道一直在压着境界和自己打?
明明是六阶凝丹境仙品剑修,却为了稳妥起见,故意装出只有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水平?
这个穿红衣服的家伙到底还剩多少底牌啊?!
“铿”的一声。
宁彪右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柄御雷刀,被深蓝墨绿两条小剑击中,满是雷气底蕴的长刀瞬间被砸得脱开了手心,往旁边远远甩了出去。
虎口撕裂的宁门神强忍剧痛,准备以左手中的神屠刀继续作战。
然而在那一刻,他终于肯直面现实,心中也切切实实笃定了自己今朝的败局。
又有一人闯入了地下,且此人必定和那个红绸剑客是一伙儿的!
一个颇为有力的嗓音遥遥飘来:“老魏啊,本大爷来帮你来啦!”
魏颉双手剑招不停,也不出言回应,只是闷头作着斗争,力求速战速决。
得知自己的敌人尚还有帮手的时候,丧门神宁彪胸中比谁都清楚自己今日必败,为了苟活下来,他猛地扯开嗓门叫道:“我认输了,求你饶我一条性命,我甘愿去杀那耶律望天便是了!”
一贯最忌讳他人背叛自己的耶律望天听得此言,脸色顿时大变,他恨恨的磨了磨牙,厉声斥骂道:“丧彪,你这颗墙头草,亏我平日里那般器重你,你居然临阵倒戈,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魏颉轻描淡写的停止攻势,笑嘻嘻的站定下来。
侥幸存活的宁彪“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单手提着神屠剑,慢慢朝自己的主子走去。
宁门神面部的表情十分复杂,他两眼无神,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爹耶律镇江,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南院大王,是他安排我作为暗棋待在你的身边,目的就是为了等你哪日生出谋逆之心,我方便一刀剁下你的狗头……”
骤然间声音拔高,宁彪怒喝一记:“白望天,老子今日宰了你这条中原土狗!”
这名身高将近九尺的青皮刀客,于刹那间猛冲向了本名白望天,如今已改名为“耶律望天”的天仙楼大老板。
听得“砰”的一响,单手握住神屠的丧门神又一次失却了手中的兵器。
再响一回,宁彪应声倒地。
当场死亡!
胸口处是一个完全可以塞进去一颗拳头的血淋淋大洞,鲜血流得满地都是,极是惊悚害人。
耶律望天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捏着一架纯金色的小型弓弩。
有阵阵烟气从发射口里飘出。
天仙楼老板耶律望天咬着牙,扭动旁边的一个机关,在其身后的那扇巨型石门蓦然大开。
有七个人影疾速蹿出,来到了他们主子的身前。
每一个持剑者皆着灰衣,七人手中的剑则无一例外都焕发出全然不同的颜色,光彩夺目。
这会儿,身穿蓝袍雪拥的苍山剑客也已来到了此间地下密室。
魏颉和苍参。
联手闯入七星剑阵!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视危厄如同无物
自古以来,腹内心肠最狠毒者,莫过于帝王之师;御人手段最残酷者,莫过于官家之人。
此言可谓世上真理,自“王朝”这一事物创立诞生伊始便已存在,历久弥新,亘古不变,满满的尽是血泪与教训,堪称发人深省。
毕竟所谓“官场”,即是天底下,人世间最大的一个颜料染缸,千奇百怪,纵然再干净人跳进去,也要被染成五颜六色,再也不复最初的那份纯净颜色,污浊不堪,如同泥泞堆里洗了个澡。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在一瞬间,从弓弩的发射口中射出了两颗一只手可以握得住的子弹,一颗将青皮刀客宁彪手中的那柄神屠刀远远打飞。
另一颗,则重重的在后者的胸膛要害处深深砸出了一个极其巨大的窟窿,顿时便血流成河,场面之血腥残酷,令人发指。
身高足有八尺五的那个青皮汉子宁门神,在七星城的战斗力仅次于号称可杀六阶凝丹境的“七星剑阵”,饶是他修为底蕴不俗,却也人难以胜过法宝之神力,肉躯难以硬扛巨大的伤害,就这样应声倒在了地上,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站不起来。
神屠刀和御雷刀都就此落在了地上,拿不起来,刀,也再无主人。
固然这个五阶脱俗境巅峰境界的纯粹刀修,在和年轻人魏颉适才经历的那番倾力战斗中损耗过大,膻中府海内的滚滚本命真气流失了不少,浑身筋脉消耗过巨。
但他那半步六级凝丹境的修为底蕴到底尚在,决计算不得有多么弱小,甚至可以说还具备着绝强的实力。
他宁彪,一个久经武者拼杀,在江湖里面摸爬滚打,吃尽了万般苦头,熬过了千般艰辛的超级高手,底气终究还在,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也都有希望克服,都是可以熬得过去的。
这样的人,哪怕是到了末路穷途,哪怕已经放弃了和强敌正面对战,刀意流失得甚多,但他是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的么?怎么可能?真是件荒唐可笑,简直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之事!
而且最最夸张的是,杀人者并非别人,还是耶律望天这么一个无有任何修为能力,一具可怜兮兮的皮包骨头,枯瘦嶙峋,光是看着就感觉没几天好活的瘦病鬼?
这样的家伙,手里面拿着一架弓弩,就可以随意的打杀一个堂堂正正的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刀修?
这件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于荒唐了点吧!
蓝袍剑客苍参这会儿才算是刚刚抵达此地,他匆匆顺着顾家姐妹花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密室,之所以会晚到这么点时间,是因为听了老魏的言语,真正的强者都是选择后来居上,只有后一个登场的,方能尽显一个“大高手”的英雄气场。
苍山头号纨绔苍参被魏颉的口才打动,这才同意让姓魏的出这个风头,让魏颉先一步杀入此地,等到杀得差不多了,姓苍的才选择一个超级合适完美的时机,闪亮登场,装出一派“拯救好兄弟于水火之中”的架势,和好兄弟一起对战敌人,一同捞取这份战果。
因为来得太晚了,故而蓝袍剑客对大刀客宁彪的实力不甚了解,不知道那个此刻躺倒在血泊里面的家伙究竟有多么强的硬实力。
但魏颉不一样。
魏颉是和这位号称丧门神的持刀汉子实打实打过一架的,他非常清楚此人有多少斤两,刀法有多少水平,内力有多么丰沛。
不弱,决计不弱!
且远远要强于之前自己在落雁塔内意外遇到的那个叫做霍元窠的汉子。
即使宁彪孑然一身,并无品质极高的银霜铠甲护身,也没用那柄可排进天下十大名刀第三的镇三山,但若是霍元窠和宁彪两人狭路相逢,或者就直接在落雁塔之中碰了面。
那么有幸获胜的,最后苟活下来的,用不着有丝毫质疑,结果已板上钉钉,必然是宁彪宁门神赢,以巨强之自家刀法,斩杀土匪山寨二把手霍元窠!
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手段果决狠辣,心思城府极深,若不用心仔细观察,根本什么都察觉不到,只会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十分可笑的傻大个子而已,不足为惧,何足挂齿?
一个看似大开大合的浮夸动作,实际上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试探而已,一个表面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动作,却往往蕴含着浓浓的强烈杀机,一击中敌,想在须臾之间便取走敌人的那条性命。
如此雷厉风行的霸气杀人手法,如此细似绣花一般的精准能力,不能不承认此人本领高超,完全有资格称作是“人上之人”!
各种凌厉骇人的刀法层出无穷,躲开一招还有另一招在等着,仿佛就是一本厚得不能再厚的武学秘籍,让人仅仅一翻动书页,开卷有益,就可以学到许许多多的好东西,增涨好多见识,同时武艺根基也会变得尤为扎实稳固,不亚于一位收费极高的名师。
别的老师教人拿钱,他宁彪“教”人,收的却是性命!
上个让魏颉在“招式数量”方面心生敬畏的,还是那个金鸾卫总指挥使陆成霜的亲儿子陆正,陆正的掌法和宁彪的刀法一样,太多太多,各式各样的都有,阴阳两气协调,有千万种变化,实在让人应接不暇,形同一尊有腿能够走路的“两脚武库”。
经验老不老到另说,战斗力强不强也撇开不谈,会的功夫是真心多,太他娘多,比那些苦苦学了一辈子武功的白发老头都要来得丰富,若不是知道此人是那陆成霜的儿子,魏颉都要心生怀疑,这厮该不会是那种在山中默默修炼了千年的老妖怪吧?若非如此,又怎可能会这般多的武学技艺,且每一门都这般强力上乘,让人挡也挡不过来,一人可敌百人千人?
那时候魏颉在和敌人陆正搏斗,与人武打之时心思全神贯注,倒也至于有什么别的太野的心思,但魏颉还是在心里“感慨”一句。
这个世上居然还能有他妈-的这么用刀的奇怪法子?
和陆正相比,刀修宁彪有过之而无不及,换言之,他宁门神,就仿佛是一个加强版,或者改掌为刀的陆正。
两者都是一样的强悍无伦,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其招式的真实性。
心里在此产生相同疑问的魏颉,甚至能明显意识得到,若不是自己有余勇的大漠星辰诀和老剑圣嬴秋的霜刃把示君,这两门超乎常理的剑术傍身。
这一场关乎性命的刀剑之争,搞不好自己当真要陷入一番极其煎熬难捱的苦战之中了。
至少绝没有办法取得甚么单方面的压制效果,说不准自己都要被刀法造化水平极大的宁门神反过来压制也说不定。
胜负未知,生死也就更加无法预料了。
年轻人偷偷捏了一把汗,在自己心里默默的感谢完余勇余前辈,和嬴秋嬴老前辈两位在自己武学之途上做出了不小贡献的江湖前辈之后,转而开始思量起了宁彪其人。
此人整张脸五官着实无可恭维,说他丑吧,都有点对不起“丑”这个字眼,所谓丑那不是形容人的吗?丑怪这两个字,或许更适合宁彪,他已经丑得如同妖怪一般了。
皮肤青黑发紫如同憋气涨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哇,这家伙怎么长得如此凶神恶煞,这莫非是从九幽之地偷溜出来的怪物?这等丑怪骇人的,应该快些一刀砍死他,为民除害方可啊!
魏颉只是瞧了宁彪几眼,便心生厌恶作呕之意,觉得他单论面相上面来说,和那个自己在长江里遇到的魔族鬼神俞肥也差不太多了。
都是看了第一眼,便是你拿银子请我去看第二眼,老子都不愿去看的程度。
然后在稍稍观察,嗯,原来不聪明,那种莽夫类型的家伙,既然有勇无谋,那就比较好对付了。
魏颉深知一个武夫和一个刀修,两个修士如同战力水平差不太多,若论起脑袋里头心眼子的数目,那毫无疑问是后者要多得多,毕竟纯粹练武之人,只需要好好的刻苦打磨自身肉躯强度,以及终日打熬体魄的强度即可。
有道是一力破万法,武夫的拳脚功夫乃凌驾于世间一切凡人的好东西,类似于剑修靠着剑心念力驾驭的飞剑,杀力之强,通天彻地。
但饶是那位被折腰山老九林清赞誉有加的小武神,在和魏颉战斗之中,也显得弱气不堪,哪怕连红绸剑客的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八柄飞剑给彻底钉穿了身体,最后被一记隐蔽性极强的“孤烟直”给洞穿了小腹,生死不明,但大概率就是当场暴毙了。
因为有和五阶脱俗境巅峰武夫战斗,并成功将其杀死的经历,故魏颉心中坦然,就算眼前这个叫做宁彪的家伙是个刀修有如何?
瞧他那个呆呆傻傻,唯命是从的懦弱模样,就知道决计不是一个聪明之人,空有修为,徒有其表,根本就不足为惧。
自己连堂堂的阳凤城头号武夫都能用飞剑杀死,你区区一个傻大个样子的小刀修,还真不至于给你放在眼里,直接给你宰了便是。
反正我都把话提前放出来了,只要是能转过身子去杀死你的主子,不再当狗腿子,那么老子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饶你一条性命,倒也不是慈善的菩萨心肠,就是很单纯的想省点事情。
但既然你如此迷途不知返,执迷不悟要和我对着干,阻止我冲过去杀耶律望天,那么实在不好意思了,你就算是实打实的凝丹境刀修,我今日还都非杀了你不可!
魏颉以为可以很快就解决战斗的。
毕竟自己的修为境界已到了五阶脱俗境大圆满,还多有了一套名为霜刃把示君的顶级剑术,乃剑圣嬴秋所赠之巅峰武学,不论是内力还是外功,不论是心境还是战斗经验,都已不再是那日四阶洗髓境大圆满的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今日在地下密室里碰到的这个青皮刀修,从气质上来看,和之前在东郭山落雁塔里的碰到胡茬刀修霍元窠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典型的脑子不好使,仅有差别就是眼前的这个高高的汉子,内力或者修为底蕴更加丰厚扎实一些。
但且仅此而已了,在实战较量中,两个人需要同时直面极多的要素,内力强弱这种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要因而已,并不算是决定性的东西,所以魏颉相当有自信,自己能够十分轻巧的夺走眼前之人的性命,举手之劳,几乎都用不着多多耗费些什么心力,真是没那个必要。
为何没必要?因为魏颉从顾家姐妹的口中提前得知了,耶律望天作为在七星城里地位尤其煊赫,高于一城之主的存在,还有一张巨大的强大底牌,那就是所谓的“七星剑阵”,即整座七星城里的最高战力,目前就是在他耶律望天的手上。
既然知道就算杀死了这个刀修宁彪,还需要直面另外一个绝强的战力,魏颉也就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和“丧门神”慢慢磨了,他务必要在苍参赶来之前结束战斗,方便自己和好兄弟一起联手对付七星城中七星剑阵,两人的能力拧成一根绳子,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所以魏颉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倾尽全力要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比之前杀死霍元窠的时候还要快得多,把该死的宁彪置于死地。
老子要杀的人可是耶律望天,是那个耶律镇江的干儿子,你小子敢拦我身前,那麻烦你快一些去死好不好?别耽误我的要紧事情!
大漠星辰诀,霜刃把示君,魏颉一上来立马就把自己生平所学倾囊而出,火力之雄,无可匹敌,誓要以手中血灵青霜两剑,在尽可能的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同时也结束掉“拦路之人”的那条性命。
可开战之后,魏颉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些太过低估宁彪的实力了。
轻敌了!
这个姓宁名彪的家伙城府实在是太深了,他直接面对自己那么霸气无伦的攻势,最开始都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一旦祭出了全部战力以后,“底牌”就会被看光,这在战斗中其实是很不利的。
宁门神一开始的时候用试探法子,一点点的摸索着魏颉出招的特色风格,想要试图摸清楚红绸年轻人是在用什么类型的剑法在和自己对战。
被耶律望天称作为“丧彪”的他,甚至于说,在和魏颉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之后,就能够大致了解到魏颉左右手出的剑招迥然不同,而左手里面那柄血灵剑所递出的剑法大概分成两个变式。
他宁门神可从来没有学过大漠星辰诀,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推断出魏颉剑法的变数,知道大漠星辰诀一共有黄沙遮天式和九星曜日式两式剑诀,名字不清楚,但是特点已差不多摸清了。
若换成去年修为连五阶都还没有的魏颉,只用大漠星辰诀与这个眼睛和脑子都绝顶“好用”的宁彪对战,基本上难逃一个招式用老,被后者看破招数变化,而陷入十分凶险的劣势之中。
不得不承认,宁彪在实战判断力方面具备这一远超常人的才能,便可完完全全当得起“大天才”这个三个字的称谓了。
但天才宁彪,今朝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幸遇到了自己的“丧门神”了。
红绸剑客魏颉左手血灵剑使出的大模星辰诀威力虽不小,但其实招招式式都还算有迹可循,但右手里的用那柄青刃长剑挥斩而出的剑招却是令人怎么样都猜不透,也看不穿了。
只见一条粗壮如青龙的罡气“盘踞”在刃身上面,模样看起来尤为狰狞霸道,纯青色芒罡在甩摆的时候,剑气充沛到了极点,让人只觉一旦被此条“青龙”碰到身体,自己的身子就会如一尊瓷器一样,被即刻摧毁殆尽,不复完整。
而且在宁门神的持续且细致的观察下,这个穿着扎眼红绸的年轻人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哪怕一次气!
那条青色罡气疯狂恣意的甩动身躯,看似异常的华丽帅气,递出的招式便似一个本事脱俗的舞者在嘲笑那些腿脚笨拙的残疾人一般,若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炫技”。
宁彪可做梦也猜不到,这一套堪称炫技的武学,竟是那位天上天下,乃至整个宇内剑道最高的神明白帝转世后所创,差不多就代表了人间目前为止最高也是最强的剑术,名字非常霸道而富有底蕴,唤作霜刃把示君!
这门斩杀了剑狂龙蠡,诛尽两万西域兵,甚至于让乌宛国国君田重颜掉了脑袋的剑法,在魏颉手里那柄剑侠昔日佩剑青霜上面使出来,又仿佛给“它”附加了一层崭新的意义,变得愈发不同寻常了。
天下第一剑术霜刃把示君,搭配天下八大神剑之一的青霜,再加上天下第一天才剑客魏颉,差不多三个“天下第一”,这无疑是让宁彪大感震撼。
常年没有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摸索出来的宁彪在和魏颉厮杀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个类似于“羞辱”的滋味。
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渴求上乘武学,宁彪为了获许各个门派的武功秘籍,上刀山下火海,历尽千难万险,其中最凶险的一次就是在长公主山巽风宫里撞见了阳生道长公羊重器,如果那个老牛鼻子有那柄玄铁重剑在手的话,饶是惜命万分的宁彪都毫无疑问会死在那座道门仙山之上,没有半分余地可言!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承受了那么多原本可以不需要承受的痛苦,一次次冒着走火入魔沦为废人的风险,去尝试突破境界,去修炼提纯别人门派的内功心法,站在钢丝绳下走路,摸着石头过河……
宁彪努力了三十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有足够丰富的内功底蕴,想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境界,想要内外兼修,并拥有一套自己可以使出来,在实战的时候能发挥出作用的强悍功法么?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一个心湖蕴有心刀的刀修,他想要这些有错么?没错,根本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他觉得此时此刻面前的那个红绸年轻人错了,大错特错,错之极矣,错得不能再错!
宁彪只想要问出三个字。
凭!
什!
么?!
凭什么这个年轻小子可以享受到自己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撇去那张帅得让人想杀人的脸,这个家伙还有一身自己做梦到梦不到的顶尖剑术,有无比灵活如鬼影的轻身功夫,有两柄品质远比自己双刀要好出一大截的双剑……这些东西,我也要想要啊!
宁彪欲哭无泪。
于是他想方设法的把悲痛转化为了力量。
长得帅是吧,那老子便剁烂你的脸!
修为底蕴高是吧,看我不废掉你满身的内力!
手中的武器品质好是吧,这两把剑以后都将是我的!
愤怒到被冲昏了头脑的宁彪好像一头真正意义上的谷中“山彪”,以莫大的攻势开始迎战,再也寻觅最先的那份试探氛围。
没了试探,就只剩下强攻对战强攻。
一方想要快速解决战斗,所以强攻;另一方为敌人的优秀感到愤怒,杀人泄愤的想法和存活下来的心思两两结合,使之战力得到一个加成,既然有强攻的能力,也只能够以强攻来应敌,那便强攻!
这恐怕就是江湖上人们常常说的一句话,最好的防御就是全力进攻!
红绸剑客是从刚挑起战斗以后就倾力而为,那个青皮刀客,却是在意识到眼前这个混蛋小子战力实在太高以后,方才不遗余力的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刀法,不得已用自己生平所学来决战此人。
既保护自己的命,又保护身后大老板耶律望天的命。
宁彪以神屠御雷双刀厮杀,短短上百个回合,左右两手使出不下二十种刀法里面的招数,真正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换成普通人,莫说能够抵挡得住,估计就连看都看不清楚,都这家伙是刀法耍得头昏眼花,目眩神摇,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魏颉左手血灵使大漠星辰决,右手青霜出霜刃把示君。
黄沙遮天与九星耀日完美结合,以孤烟直剑气作为出敌不意的法宝;青龙舞动身躯,一气只有一剑,一剑可衍生出无限种变化,令人决计捉摸不透。
虽然旁观者清,当局者更清,魏颉非常了解自己这两门剑法有多么厉害,这场战局也很明显是自己占据优势,准确来说是大幅领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他却也实实在在的有感到微微诧异,觉得有那么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意识到自己可能最开始有些过于轻敌,以至于错误了估算了这个姓宁家伙的实力。
原来被呼唤作“丧彪”的宁彪,一点儿都不“彪”,正好相反,他绝非什么莽夫,甚至于比小武神鼓武都要来的得聪明,来得骁勇善战,来得让人小觑不得!
自己的大漠星辰诀已算得上是人间不多的顶级上乘剑法了,就算是中原某些大型武林宗门内部的镇派之宝,也不会有自己的这套武学那么攻守兼备,那么威速双收。
而那门由老剑圣嬴秋自行开创出来的霜刃把示君,则更是天下难能一见的超级剑法,这门连中原武林剑术第一人龙蠡都挡不住,连数完精兵都拦不了的剑法,用嬴老爷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以此剑法,为人间剑术拔高一筹。
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恐怕也只有昔年天庭剑道杀力最强的白虎帝君有资格说得出口了,换成别人,一定是在说大话,是在大白天的做梦。
然而,就算是左右两只手齐出,血灵和青霜,两柄宝剑递出不同剑法,星辰诀和霜刃示君两大超强剑术一股子的倾泻-出来,却也根本就做不到速战速决,只能压制,而能难仅凭自己的剑术就彻彻底底的战胜宁彪的双刀了。
这就已经相当恐怖了,毕竟那可是有血灵青霜,一柄红等属性的剑胚,以及一柄天下奇罕的神剑同时施展而出的剑法。两剑出两套顶尖剑术,迎战之人便会好似甚是不幸的落入了一座庞大剑阵之中,以一人之人抵挡好几个人的联袂进攻,情况之凶恶险峻,实在不亚于在悬崖边上跳舞。
但宁彪却并没有因此而落败。
反而愈战愈勇,愈挫愈狠,以双刀不断地斩出猛力至极的刀法,仿佛在用自己的身法动作像敌人魏颉诉说着四个字。
老、子、不、服!
在后面,那袭红绸使出偷师来的幻魔身法,配合周身之紫霄真气,竟隐约幻化出了一阵阵朦胧若幻魔气机的物事,踏罡步斗,脚下生风,红影和紫雾融合在一块,显得愈加玄幻奇妙而不可思议,实实虚虚,真真假假,常人绞尽脑汁都都无法摸清楚年轻人的动作究竟是怎么样的。
满身上下有紫霄真气流淌着的红绸剑客原本以为,自己都用那样的全力了,内功外功轻功剑法,全部都已是自家的巅峰水平,除了体内还没有一颗“无上剑丹”以外,其余的战力都已可绰绰有余的被视作是一位凝丹境的剑仙了。
可他宁彪还是丝毫没有马上要落败的迹象,极有一派“接着打啊,老子还撑得住”的魄力架子,持久力和心境韧性果真让人佩服,换成是普通修士,就算有本事能抗得住魏颉那些超乎常理的剑术,也会在那无比可怖的“剑阵”攻势之下节节退败,以至于心神不定,甚至当场心“镜”崩碎,被自己活活吓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诚然,和那些没屁用场的懦夫相比,五阶巅峰境界的“丧彪”,确确实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刀修二字称谓的前头,完全可以再多冠上一个“纯粹”的前缀词。
纯粹刀修宁彪,在这间昏暗密室内,激战纯粹剑修魏颉。
深知自己不办法在一时半会儿的功夫里,仅仅依靠着两柄佩剑,基本难以快速分出决定性的胜负,于是魏颉这才让冰塞川雪满山两柄细小飞剑从自己的袖子里面飞出。
打算以这两条仙界神明赠送给自己的通灵宝剑,来作为诛杀丧门神的“胜负手”。
要不怎么说是仙家重宝呢,成效果然显著,两剑齐齐掠去,在一瞬息间重重斫砸在了那柄满是雷气的“御雷”之上。
以神裂山脉惊雷矿石冶炼而成的御雷刀立刻便从宁彪的右手中脱出,远远而飞。
一刀失手,战意却不见减少。
仅剩左手中一刀的宁门神仍是打算以单手刀继续作战。
战局一锤定音,终于因为魏颉的“帮凶”苍参的到来,宁彪心理防线彻底宣告崩溃。
他主动认输,魏颉也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放过了他。
宁彪自认败北,调转刀锋,主动去刺杀那位天仙楼大老板,也就是他的“主子”耶律望天。
令魏颉本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宁彪居然被两“弹”给瞬时轰杀了!
那是可是半步六阶凝丹境的修士,竟死得这等草率?!
此时穿着黄底蓝纹袍子的苍参也已赶到,魏颉瞪大眼睛瞧着仰天躺在血海中,胸口处赫然一个巨坑的青皮刀修,心情尤为复杂,为他之死略感不值。
蓦然间听得“咔嚓”一声,魏颉登时一惊,抬起头,和好兄弟苍参一同朝着前方望去。
骨瘦如柴似病鬼饿殍,脸无血色的耶律望天在以手中那只纯金弓弩轻松射杀宁彪后,又快速扭动某处隐蔽起来的机关,将自己身后的那块石门打开。
放出了自己麾下,乃至整座七星城里最强的战力。
只见七名身材不同、长相不同,但清一色都穿灰衣的剑修自门后头跃了出来,继而像铜墙铁壁似的挡在了自己的主子身前,每一个手里都紧握有一柄绚丽多彩的长剑,他们如同铁血战士一般,死死的护住耶律望天。
此乃七大五阶脱俗境剑修,合称“七曜”,他们每个都是厮杀能力不俗的“实战家”。
因为纵-欲过度而不具人样的耶律望天手里仍不松开那架金弩,但因为此时有了七曜的守护,有恃无恐,故腰背得以挺直,说话也丝毫没有哆嗦了。
他神色镇定,冲着前头不远处宁彪的那具新鲜尸体“呸”了一声,然后露出了鄙夷恶心的面部表情,唾口骂道:“丧彪啊丧彪,你这狗杂-种,亏得老子提前准备的这一架‘金丹乱射弩’,一弹可杀五阶,两弹可杀六阶,若没得此等宝贝,我今朝还真就死在了你的受伤,真是晦气,晦气到家了!”
耶律镇江的干儿子耶律望天确实是有所纰漏疏忽,没有意料到宁彪先前一直在努力藏拙,把自己装成了一个没城府也没心机的“傻大个子”,假装真诚万分的给自己当贴身侍从,但实际上却是义父大人早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棋”,目的就是在自己想要反叛之时,将自己及时杀死,永绝后患。
即使没有发现丧彪的真实身份以及长期隐忍的目的,他耶律望天毕竟是在官场这个染缸里混出了个五光十色的高手,就算没能推断出宁彪一直以来都在演戏,他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丧门神完全放心过。
因为儿时的惨痛经历,见过自己父亲遭亲戚背叛而绝望自杀的死状,本名白莱、白望天的他,素来都不对任何人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多疑至极,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亲信,哪怕是贴身侍卫,为了保险起见,都绝不会随随便便把极为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法子彻底看透一个人。
所以就在去年年底,他耶律望天充分发挥才能,以折腰山老七毛巳文的参与下,成功自制研发出了一架名为“金丹乱射弩”的绝强武器。
以十分坚实的材料与浓度不小的纯金融合打造,为了增强威力,弓弩内部所装的“弹药”根本不是寻常的火药。
而是金丹。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从死去的凝丹境修士体内剥离出来的珍贵金丹!
金丹乱射弩中-共有三颗金丹,这也就以为这架弓弩之中蕴含了三名仙品修士死后尚存的部分灵气。
每一颗从六阶修士尸体里取出的金丹都尤其贵重,饶是折腰山那么厚的家底,也最多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三颗,真的就是极限了。
而那架造型美观的纯金弓弩,则是耶律望天不为人知的一大底牌了。
就连身为贴身保镖的刀修丧门神都全然不知,一点儿都不了解。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若不知,那可就要殆了。
所以宁彪死了,死得非常惨。
三颗凝真金丹做成的“金弹”,第一弹狠狠震开了丧彪左手中的佩刀神屠。
第二弹,则冷酷无情的轰入了宁彪的胸膛。
一弹杀门神,就是这么一颗积蕴着巨大灵气内力的弹药,把丧门神宁彪的胸口炸裂出了一个足可塞入拳头的大洞,胸骨碎得干干净净,心肺自然被打成一摊烂泥,如何能不死透?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耶律望天手段之狠,实在叫人咋舌!
一颗金丹杀脱俗境修士,两颗金丹灭凝丹境修士的说法,看来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空口白牙说大话了。
亲手扫清门户,诛杀半步凝丹境刀修凝彪以后,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站在七名灰衣剑修的身后,发出一阵鄙薄的冷笑。
刚才他把已然死去的丧门神宁彪好生谩骂了一通,勉强出了出胸中恶气,反正是叛徒,死了也就是死了,虽然浪费了两颗金丹有些可惜,但好歹还剩下一颗嘛,还有一次可以保命的机会。
更何况自己的身前还有七曜作为保护呢,有甚好怕的!
“喂,小子,你是剑仙?”耶律望天冲着魏颉高声叫道,“不错不错,本大爷就喜欢剑仙,等一会儿你死了,我就把你体内的那颗无上剑丹给挖出来,做成一颗弹药,存在这架金丹乱射弩里面,你身边那个帮手,可也是仙品剑修么?”
穿有蓝色法袍的苍参朗声一笑,爽快的回应道:“你爹我只有五阶脱俗境大圆满,没有六阶,让儿子你失望了。”
明明白白被占了口头便宜,城府之深犹在宁彪之上的耶律望天却也没有形怒于色,只是再度磨了磨牙,那张惨败无血的脸上浮现出阴沉沉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可惜啊可惜,本来还想一口子多两粒金丹作为弹药,不过也挺好,损失了一颗金弹,干掉出了一个卧底,这买卖蛮划算的,挺好!”
手里拿着金丹乱射弩的耶律望天忽然哈哈一笑,振声道:“喂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老子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在这儿傻站着的?龙渊、风翅、柳叶、电光,一会儿结完剑阵以后,你们四个负责杀那个穿红衣服的剑仙,火石、金璧、裁云,你们三个主要对付另外那个汉子。”
淮南道第一纨绔苍参大感不平,向来很要面子的他瞪大眼睛,扯开嗓子骂道:“你奶-奶的,凭啥他四个我三个啊!不公平,怎么可以如此区别对待!”
一身扎眼红绸的年轻人魏颉神色快意,因为双手持剑的缘故,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苍参,笑道:“谁叫我是剑仙,你不是呢?给你分到三个就不错了,知足吧你。”
苍参拔出了腰间的翠绿地灵剑,紧紧握在手中,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回了句:“你是个屁的剑仙!”
“都我上,谁宰杀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赏他个天仙玩,不,十个天仙!”
随着耶律望天如此“重赏”之下,这七个长期被压抑在密室内的七曜剑修,皆如狼似虎,仗剑极速朝前方杀去。
魏颉和苍参两人亦同时挺身前冲而去。
欣然陷入七星剑阵之中。
以二对七,视危厄如同无物!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龙渊,风翅,柳叶,电光,火石,金璧,裁云。
这是七星城最强的七大剑修如今被起出来的一个代号,同时也是他们手中佩剑独一无二的名字。
人名是什么,剑就名什么,人在剑在,人亡!
七曜,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以及日月双星。
每一个脱俗境剑修的手里,有把持有一柄品质绝佳,造化外观极度炫美华丽的武林名剑,每一柄流落至江湖之上,那就必然会掀起一股争夺名剑的血雨腥风,会有无数的人为了得到此剑而与他人争个你死我活,会有海量的鲜血因此剑而洒落,会有不计其数的生灵为之涂炭。
剑修与剑,套用同一个代称,人是水平极高的大能,剑自然也应该是品级绝高的宝物,否则怎么配得上人呢?
宝马配好鞍,高手拿宝剑,这自古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对。
这七曜人人都穿着贴身的灰衣,面无表情,如同一具具木头人相似,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仿佛他们手里的剑能够与剑修本人彻彻底底融为一体,人性泯灭丧失,再无什么思维理智可言,唯有剑意尚存世间,顶天立地……
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人,人性就绝不会弄!
剑修剑修,即是剑术或者剑道修士,拥有“剑心”者,方是剑修,没有剑心,那你就算手里拿一百柄剑,你也顶天了就是个器修而已,没资格被叫做剑修。
故而七曜首先得需要是修士,也就是在武道上努力攀岩登高,倾注心血和时间去修炼剑道武学的人,胸膛里有一颗怦怦跳动的真实心脏才行。
若是无心者,就算不得是人,人都不是了,也便谈不上是不是剑修了,不是活人,那充其量也就是个鬼修。
而只要是个人,天理昭昭,就难逃“人性”二字的束缚。
首先是肉体上的控制。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给自己的这七个得力的手下,每人都强行投喂了三颗剧毒的“绝命丹”,因为加了整三倍的药力,所以一旦没了定期需服用的那份缓解药剂,毒药药力发作,他们便活不过两个月,比顾倾城和顾倾国两个姐妹来得还要快,活得还要短。
身负如此剧毒,受困于地下,哪儿都去不得,为了能够长久的活命,不至于变成一具毒发生亡的尸体,他们只得落难似的“甘愿”沦为了牵线木偶一般的存在,供他们主子随意驱策和使唤。
所谓“七曜”,原本是散落在天烛国南院大地的七名脱俗境剑修。
他们原本浪迹江湖,过着常人羡慕仰视的潇洒生活,可惜好景不长,为了博得一个一鸣惊人的冲天机会,他们没头没脑的去寻找可以依靠的“名主”。
后来这七个人被七星城里的那位南院大王义子耶律望天,以千两黄金的重酬给招募至了麾下。
由于耶律望天素来是一个极其多疑的人,他父亲被亲戚背叛而死的惨痛经历,使得他不会对任何人抱有绝对的信赖,他知道这七名剑修桀骜不驯,不会就那么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所以花了极大的功夫和极多的时间精力,终于成功研发出了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有解药的剧毒绝命丹,有了这个好东西,不愁手下不听自己的话。
很惨,七曜这七个人,就是绝命毒丹最早的一批试验者。
这七名有望在未来某一天跻身凝丹境界的剑修,被此种剧毒折磨得堪称痛不欲生,了无生存趣味。
他们到底也不笨,深知一旦背叛了他们的顶头主子耶律望天,那么下场就只有两条,通通快快的选择自我了却性命,这是最爽快的死法。
有就是多去再熬两个月,等到两个月的毒发期限到了之后,万事皆休身体里面那份“绝命”剧毒发作,那可就绝不仅仅是绝命那么轻松简单。
会是一番比下地-狱还要惨痛的经历。
那种言语几乎无法描述清楚的痛苦,远比拿剔骨尖刀一点点把血肉从骨头上面割下来还要强烈可怖,会让人觉得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甜美快乐的事情,如果能轻轻松松的死去,那简直太过于美妙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仅是偶尔发作一下轻微的症状,就浑身剧痛得几欲自尽的七大剑修,被绝命丹彻底磨掉了性子里面的锋利棱角,再也没了本分狗胆子跑去忤逆自己的主子,不敢提出半句怨言,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能做到的一点就是全力效忠,并竭尽自己所能的去保护耶律望天。
理由很简单,若姓耶律的被人杀死了,丹药的解药和定期缓解剂便都没有了,那和直接给他们宣判死刑也没用什么区别了。
不管怎么说,七曜在绝命丹剧毒的威压之下,还是会对耶律望天保持着绝对的尊敬和忠诚,这点饶是平常就最喜欢多疑猜忌他人的耶律望天都非常放心。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给自己的这几个剑道水平不弱的“傀儡”专门安排了一个练功的密室,那间位于天仙楼地下一层的密室深处,其实还另有一个更深层的密室,直通更加深邃的地下。
一路往下,可以通到一个类似于地下监牢的隐秘位置。
在那里,七星城最强的七大剑修每日都刻苦万分的咬牙生活着,他们终日待在那样的一个闭塞昏暗的环境里面,虽说饮食和睡眠什么都可以保证,不至于像那座墨家机关城一样对人给予那么恐怖的压迫。
但毕竟是那么深的地底下,长年见不到任何光明,呼吸不到什么新鲜的空气,所以人长年累月的居住在那里,毫无疑问,必然会感到极大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压力。
除了精神肉体双重高压以外,还要修炼这件事要干,需要拼了命的去修炼,修炼,再修炼!
这也是大老板耶律望天给七曜下达的一个死命令,即务必要倾尽所能的刻苦修炼,若是十年内,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没有跻身六阶凝丹境,那么那个没有完成目标的废物就必须要去死,没有半点活头可言,至于怎么死,倒是可以让他们自己来挑,这么多年干过来了,没有功劳总也还有苦劳,可以念一念他的好,赐他一具全尸。
十年的跨度时间并不短,但要知道,那可是堂堂正正的仙品修为啊,又不是什么儿童之间的过家家!
从五阶脱俗到六阶凝丹,表面看起来貌似只有区区一层“小小”的境界差距,但实际上,那之间所相差的种种东西,完完全全可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有着那恍若天堑一般的“云泥之别”!
仙品,何为仙品?
即是天庭仙人的品级啊!
五阶脱俗境强么?那肯定是非常强悍的。
修士武夫能够踏入这一境界,那里头决然是没有弱者的,都是在某一方面出类拔萃,有出人头地才能的顶级高手。
这个世上能扛得住洗筋伐髓痛苦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什么四阶跨入五阶的时候,所必须要禁受住的那份超乎想象的“脱胎换骨”了。
一入五阶,便算是离六阶又迈近了一大步,脱了俗胎,换了骨肉,整个人的修为底蕴会变得强横至极,对付区区四阶洗髓境的高手,那就能享受到如同碾压一般的巨大优势,没有输掉的可能性。
好像就跟耗子注定会被猫戏耍一样,洗髓境的修为面对五阶脱俗境的大能,也只能被后者以轻描淡写的戏耍姿态给玩弄,最后输得要多惨有多惨,场面会无比滑稽搞笑。
当然,那份搞笑也是相对五阶脱俗境修士而言的。
只要不遇到像魏颉魏正气这种一直以来最擅长“跨-境杀人”的怪胎,那么五阶和四阶之间,就是纯纯的大人和小孩了,大人打小孩需要用到全力么?当然是不需要的!
但是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差距大归大,却也只是局限于凡人的领域,仅此而已,几十个小孩一起上,大人也是抵挡不住的。
而六阶凝丹境的超级修士,他们已然算不得是人类了,而是存活在人间的“仙”,活着回来直白点说就是所谓的“仙人”!
凝丹境,即是习武之人体内温养出一颗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的“金丹”,在辅佐以阴阳日月两股真气作为金丹生存的温床,在那种玄通的境界里到达的修为品级。
五阶脱俗境修士们若想要踏入六阶,就一定要在身体里的膻中府海之中养出一颗五行日月和融的金丹,只要有了本命金丹,那么修士就可以被称作是“仙人”了。
道家和佛家在这一境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修道之人可以用身体里面的三清之气来炼化增强金丹,而佛门的大能则可以将金丹化为自身之舍利子,金丹不碎,佛门大金刚不灭,纵使死后也能保证拥有一具金身。
儒家有点出入,他们历来讲究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所以对身躯强度以及体内金丹的有无都不甚在意,儒家亚圣转世的孟钰在大成殿得至圣先师指点,明悟了前世因果,开了机窍,知道了自己那个孟子转世的身份,而后又得孔子转嫁人间九成浩然正气,即便没有金丹,却仍是一步登天,从一个手握缚鸡之力的穷酸读书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天罡境的儒家炼气士,哪怕像法家圣人李白白这样的高手,在面对坐享无限儒家正气的孟颖川面前,也万万不是对手,只有被单方面吊打的资格。
儒家尚有气数在世,无需向佛门道门两家低头,读书人也有骨气,也有脊梁!
剑修若想要获得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仙品剑修”,或是“剑仙”的头衔称谓,那不管怎么说,体内的那颗剑心需有一个质的飞跃,即让普普通通的剑心一下子变成所谓的“无上剑心”。剑修之剑心,与其他修士们的本命金丹差不多,都是时间一顶一的宝贵之物,也是杀力的来源,提升战斗力的角度和方向。
剑心的纯粹与否先另当别论,修士武夫们炼化出一颗本命金丹用着极大的难度,而剑修让自己剑心得到升级,从普通剑心转变为“无上剑心”,这同样是一件不亚于登天的绝难之事。
剑修的修行看重两个点。
一个是剑意,也就是心境是否光洁无瑕,许多剑修因为和别人一战落败,导致了心“镜”碎裂,或者是十分悲哀的剑心蒙尘,这就会让在短时间内快速跌境,稍微严重那么一点,就容易变成一个再也提不剑的废人,比如说输给了剑圣嬴秋的北方游侠儿余勇。
第二个则是内力,也就是膻中府海内部的本命真气的储备数量,唯有内力真气足够丰富,那么剑修出剑的时候才能做到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将各式各样的精妙剑招付诸现实,在和敌人实战的过程中,发挥出甚至强于自己本身实力的水平。
真气够多,在有盈余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分离出一部分,覆在自己的身体上面,这样就算是不甚被敌人的功法伤到,也不至于会落一个极为严重的致命伤,就像魏颉曾不下一次将自己存储着的滚滚紫霄真气作为“防护罩”,来小心翼翼呵护着一个修为底蕴尚且不高的小姑娘的身体,令其不受强大外力的摧残。
真气愈多,那层肉眼或可见或不可见的“气罩”就愈发厚实,至少魏颉用紫霄真气凝聚而成气浪铠甲,也只有足够厉害的强者方有可能打得破,至于那些寻常刀兵的劈砍,则完全不够看,没什么用场,最多只能徒劳无功的消耗一部分真气,而绝难伤害到位于气罩内部的本体人物,刀枪不入。
剑修通过磨炼剑心和扩量内力这两条途径,使自己的修为底蕴增强,若想要从普普通通的剑修,变成一个被世人仰望的“剑仙”,则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魏颉在西疆战场阳关大平原上,被老剑圣嬴秋点明心境不够完善,且之前在打磨剑术水平方面投入了过多的无用功,太过于浪费时间,故此这一趟天烛国之行,应该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于杀人,努力的去增强血性,提高心境造化,以及让自己膻中穴留存的本命真气变得足够多,没有最多,只有更多,也只有身体内部的内力够强了,心境之前因为心理阴影而产生的“裂缝”完全闭合,严丝合缝了,待到那个时间,破境只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白虎帝君转世的嬴老爷子对魏颉期许有加,甚至还表示,这一趟北国之旅,回来的时候修为若达不到七阶地煞境,那么就算给老夫丢人,没有地煞境,就连那套“霜刃把示君”都不许再用,丢不起那个人!
一个连地煞境都没有的小废物,有什么资格用我的剑术?你也配么?!
魏颉在老将军楚瀚镇守的那处燕鸣关和小霜儿许灵霜分别的时候,境界还离五阶脱俗境大圆满有一定的差距。
而后入天烛,先后杀死了折腰山老十三晏材,人间真武林清义子林明,碎肉城天狼府持节令慕容击筑,还有阳凤城头号高手鼓武。
这接二连三的战斗胜利,让年轻人的心境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跨越,这会儿身处地下密室之中的魏颉,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剑修了,单论修为底蕴,和半步凝丹境的苍参一比,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是难分伯仲了。
但这个世上,能像魏颉破境速度如此之快的剑修又有几人?
又不是人人有具备一颗仙家重宝三尺玲珑心,大部分剑修这辈子恐怕能达到四阶洗髓境修为,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一般的光荣之事,至于入五阶以后犹不满足,打算一鼓作气成就仙品修为,那无疑就类似于是痴人说梦的可笑幻想了。
大家都是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还会去成就仙人的境界,天上那么多神仙,若是看到人间有“人”实在了肉身成圣的境界,那还不得雷霆震怒啊?
所以理所当然的会加以阻止,用所谓的“天道”之力来加以镇压,让修士在通天之路上面坎坷重重,无法一帆风顺的就以肉体凡胎的身份,大达到仙人的境界。
人这辈子究竟能不能学剑,学了以后能不能炼出剑心,最后成为一名剑修,这都是命数使然。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莫要强求,绝对是求不来的。
至于有了剑心以后,有没有机缘把那颗剑心转化为“无上剑心”,那就更是极难极难的一件事情了,大概率就是一生都无法奢求,或者说能够成为剑仙的剑修少之又少。
在中原是,在气候条件十分恶劣,天地灵气匮乏的北国蛮族地界,则更是。
若是到了“剑仙不是狗,六阶满地走”的末路时代了,那么在南院大王所在的天阙城里,自大禹王朝而来的那两个情侣,常雀儿、胡箔二人也不可能会得到如此多高的重视,即使血统里是中原人士,却能被被堂堂天烛国南院大王耶律镇江视作坐上宾,在偌大一座天阙城里横行霸道,唯我独租了。
狼蛮族人极度尚武,崇拜那些修为水平高强,实战能力不俗的强者,再加上在此地本就缺少剑修的缘故,所以麾下有一个凝丹境界的剑修毫无疑问是一笔胜过金山银山的巨大财富,今生今世受用不尽,会被数不尽的人向往,甚至是视若神明一般的存在。
不得不说一句,他耶律望天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十年时间,短短十年的时间,他就要求自己手下的那七大剑修都从脱胎换骨的五阶脱俗境飞跃,变为六阶凝丹境的仙品高手,且自始至终都要为他效力,肯为他豁出性命。
若当真被耶律望天实现了心中所想,真有了七大仙品剑修为其卖命,那么一切就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七个剑仙,联手组成的那座“七星剑阵”,就算是再强的凝丹境修士武夫入内,都万万难逃一死,地煞境入了阵中,只要出现哪怕一丝丝的疏忽大意,便要当场殒身死亡,纵是天罡境的大能陷阵,也保不齐会落一个损伤异常惨重,大跌其境的可悲下场。
如果手底下真有这么一座强大到可轻松杀死凝丹、地煞这两境高手的剑阵,那么他耶律望天在整个天烛南院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他的义父耶律镇江也不得已对这个中原出身的干儿子另眼相待,或多或少会给他提拔一份官职,不会只让他长期生活并处理在社会阴暗面,管理区区一家天仙酒楼,当一个破破烂烂的酒楼大老板了。
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心中理想,耶律望天对那七名受自己所控的剑修抱有绝大的希望,与此同时,威压肯定是少不了。
威逼利诱,方是最佳的御人手段!
比如说十年后入不了凝丹境的人就去死,在比如说让他们哪儿都去不得,只能闷着头苦练,在比地下一层密室还要深的地底深处闭关苦修。
再比如,在那么阴暗潮湿且不见天光的环境里,每日需要保持四个时辰以上的“实战”。
实战的对象除了七人彼此之外,天仙楼大老板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极好的“人型剑靶”,亦或是绝妙的实战工具。
在密室更深处的那间尤为宽敞的巨大监牢之中,关了一个自中原洞庭湖而来的老剑客,那个剑客他目前虽然只有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修为水平,但他却掌握着世间绝无仅有的剑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修为不高,但剑术极高,只要内力恢复到天罡境小圆满,就能够凭靠着一身的剑法,斩杀九阶陆地尘仙的超级剑修。
因为真气不多、内力不多,所以用不着害怕他暴气杀人,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修为外加一门顶级剑术,那也充其量就只能将他看做是一个六阶凝丹境小圆满的“剑仙”而已,七曜七人只要联合起来,区区一个剑仙,杀起来不会太过困难。
于是那个无名无姓的老人就成为了七名剑修最好的练手工具,每天都好花费四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来陪七个脱俗境修士对练,为七人剑术造诣的提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那白发如雪的老者对此事丝毫没有压力,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以刑徒的身份在给七人练手,反而每次“喂剑”,老剑客总能感受到快感,觉得非常的充实,能够亲手调-教一些将来出息不小的晚辈,这无疑是一件相当值得自豪的美事。
有趣有趣,老夫快死的人了,还能帮得到人,也算是死能明目了!
自己昔年被人偷袭陷害,以至于浑身筋脉尽断,内力流失得实在太过严重,变成了今日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也在情理之中,都已是发生了的事情,那便没什么好去耿耿于怀,自己大半个身子入土,只剩一个脑袋还没被埋进地底里面,再怎么别人看来屈辱的事儿都已无所什么所谓,喂剑便喂剑好了,那七个臭小子要学自己的剑术就让他们去学好了,无妨,老夫的剑法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有所传承,既能与人打架解闷,又能收下几个“免费徒弟”,这倒也不失为一件美差。
老人家其实还蛮乐意每天给在监牢里面,用实战的方式教人剑术的,毕竟就连被关入最深处监牢的这件事情,都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并非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的谋划。
有了白发老剑客的帮助,七曜的战力水平与日俱增,加上他们七人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修炼内功,照那个老人家的说法就是,如果运气足够好,五年都不需要,四年左右,七大剑修中应该有半数以上会以深湛的底蕴踏步脱俗境大圆满,最快最快是八年,就会有至少一人,入六阶凝丹境,成为稀世少有的剑仙,最迟最迟,十二年之后,这七个人也都会迈入仙品,只是时间和先后问题罢了,底子很好,不愁没有成就。
这一不错的喜讯,确确实实让心中满怀殷切期望的耶律望天喜出望外,觉得自己的这笔“投资”实在也太过物有所值,而对那位满头白发的中原老剑修,则也是礼敬有加。
虽然老前辈执意要住在地下的囚牢之中,却也是每日大鱼大肉的供奉着,让他能够以“囚犯”的身份,享受到只有贵族们才能体验到的惬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过得舒舒服服,没有半点儿忧虑。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耶律望天的这一个最后的底牌七星剑阵自打问世以来,一共也没有打出来几次,都是被耶律望天作为“宝贝”一样在地下好好的存着,很少会让宝剑出鞘,一般都是闭鞘不出的。
至于为何会传出“此阵可杀凝丹境修士,可令地煞境高手跌境,可让天罡境大能难以轻松逃脱”的说法,那是因为去年年初的时候,有个脾气暴涨,性格极度乖自负的六阶剑仙自中原大地而来,在七星城各处都贴满了宣传纸张,纸上扬言要在一个月之内摘走耶律望天的人头,决不食言肥。
那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七星城里的百姓们都觉得一桩恐怕会闹得极大的事变就要到来了,搞不好直接“变了天”都有可能。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个狂傲至极的“刺杀”不到半个月便死了,身为凝丹境剑仙的他,脑袋被自己的佩剑深深刺透,尸体被高高调在了七星城的城头之上,饱受风吹日晒,被数以万计的老百姓瞧见那人死后的可悲惨状。
那个剑仙刺客战斗力确乎是算不得弱小,但很令人值得遗憾的是,他遇到了七星城里面的最强战力七星剑阵。
耗子遇到猫,两个字,找死!
耶律望天在得知有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刺杀自己的计划公诸于众,自己若在这种情况下还不采取些什么措施,那未免有些过于愚蠢了吧。
那半个月的时间里,耶律望天加强了天仙楼的整体戒备,且让七曜寸步不离自己,时时刻刻都要全神贯注保障自己的安全。
那个胆大包天的中原剑仙本事的确不小,在顺利突破重重戒备以后,来到了耶律望天的面前。
可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先前说的出口的那份豪言壮语,没有用自己的佩剑斩掉耶律望天的人头,就死了。
那场刺杀的结果就是,刺客凄惨的葬身在了七星剑阵之下,而手段狠毒的耶律望天为了泄愤,把那个中原人的佩剑狠狠戮进了剑主的脑袋里面,并将死人高高悬挂在了城头,杀鸡儆猴,让世人都看看,惹了我耶律望天的下场,那是被刺杀七星城城主还要来得惨烈。
管你是不是狗屁剑仙,面对我手下七曜组成的“七星剑阵”,就算是凝丹境修士都难逃一死!
后来那次事件就越传越玄乎了,从一开始有人议论纷纷,说那个剑修其实已经快有凝丹境大圆满的水平,又说那个七星剑阵就算真的地煞境高手入内,也要重伤跌境,搞不好还有性命之虞,甚至还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觉得就算是八阶天罡境的顶尖大能陷入阵中,也会如临大敌,很难轻轻松松离开那座杀力超凡的大阵。
名气打响以后,七星城城中男女老少都对那位连城主见了都要请安行礼的天仙楼大老板敬畏有加,只觉身边有一个五阶脱俗境大圆满的刀修宁彪,身后还有一座七大剑修组成的七星剑阵,那么除非是耶律镇江要他去死,否则这个世上,还有何人能摘得走耶律望天的项上人头?
而眼下,绰号丧门神的宁彪已经死了,身份尊贵煊赫的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仅剩下最后一张牌,也就是那七个被喂了绝命丹的剑修七曜了。
而当下的敌人并不多,只有两人。
一个穿有鲜红绸缎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披着蓝色袍子的胡茬汉子。
皆是剑修,若论起这二人的气场,那绝对不亚于昔日刺杀耶律望天的那个已经惨死了的剑仙。
至少在他耶律望天这个“被刺杀”的正主看来,这场事变大概已经看做是两个凝丹境剑仙主动挑起,在不意之间发动,目标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自己。
代价到目前为止不高,半步凝丹境的刀修宁彪原来是其义父耶律镇江的“暗棋”,能够通过这种清理门户的手段把个居心叵测的歹徒,从自己的身边挖出来。
虽然损失了两颗花了折腰山人情才得来的珍贵绝伦的“金弹”,但也算物有所值,没有白白浪费。
只要那个红绸剑仙死了,他体内的那颗金丹便能够被剥离出来,做制作一颗弹药,这就等同于只损失了一颗金弹,和一个一直心里想着如此在某些时刻做掉自己的叛徒宁门神。
为此,一向以“生意人”自觉的耶律望天觉得还算可以接受,不算太亏。
他吩咐七曜中的龙渊、风翅、柳叶、电光四人,在一会儿剑阵建成以后专门针对红绸年轻人魏颉,而剩下的火石、金璧、裁云三人也主动对付另外那个穿有蓝底黄纹长袍的剑客苍参。
一个四,一个三。
有仙品修为的分到四个,没有的分到三个,这很合理。
且在战术安排分配好之后,还设立了一个奖励制度。
即只要谁能斩杀这两个刺客中任何一位,就可以得到赏赐,分配到一个“天仙”。
在这座七星城最大青楼天仙楼里,有不下五百个落入尘埃之中的风尘女子,其中那些身段婀娜,容貌诱人的青楼女则被唤作“天仙”。
天仙数目不多,一共才只有不到五十个,平均十个妓-女里面,才能出现一个有资格称为天仙的姑娘,可谓十分难得。
对于常年在昏暗环境里闭关练剑的七曜而言,这无疑是一剂胜过无数灵丹妙药的“强心剂”。
那可是天仙楼的天仙呐,十个天仙,整整十个啊!
寻常的女子就算三四十个都决计比不过这十个天仙姑娘的,这份福气,谁若能享受得到,那还不是赛过活神仙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被合称为“七曜”的七大剑修手握灵气丰沛无比的七曜神剑,舍生忘死,大结七星剑阵。
皆为了能亲手宰杀刺客而拼尽了全力,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那十个,甚至是二十个天仙都归入自己的囊中。
而作为刺杀者的魏颉和苍参目标明确,二人自然也都全力以赴,要破开此等剑阵,杀死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魏颉两手把持着神剑青霜和血灵朝天阙,而淮南道头号纨绔子弟苍参则单手紧紧握有那柄天下八大神剑之一的地灵,和萍水相逢的老魏联袂出战,以二人之力,决战七大剑修。
两个脱俗境大圆满剑修,面对连凝丹境都能够杀死的剑阵,本来应该没有丝毫胜算,必定会惨死在阵中才对。
幸亏魏颉和苍参都绝非常人,而是人上之人。
狼煞魏魁之子魏颉自然用不着多说些什么,这位大英雄的后人枪剑双-修,身负道门和佛门两家的气数,得老剑圣嬴秋指导,学会了加强版的大漠星辰诀,以及天下第一剑术霜刃把示君。
踏入江湖才堪堪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成功跃境杀人,取走了许多修为境界犹在自己之上的高手的性命,这一次战斗当然也没用理由退却!
另一边的苍山天字一号贵公子苍参同样也非比寻常,他的父亲是那淮南道第一英雄,号称“苍山大侠”的苍澍,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苍山大侠的儿子,当然也没有弱小的道理。
苍参目前的修为底蕴极其丰沛,待将体内的那颗剑心打磨成“无上剑心”只有很小额很小的距离,差距不会比魏颉曾经自四阶入五阶时候的那层“膜”来得要大。
而且这个自封为“英俊机变蓝袍俏郎君”的苍山剑客还有一柄,原本打算赠送给心上人千岩竞秀的天下八大神剑之一的“地灵”。
龙蟠虎犼紫电青霜人杰地灵阳鼎阴炉。
这天地间最宝贝的七大神剑,每一柄都具备这超乎常理的神通之力。
魏颉右手中拿着的那柄青霜剑,可以提出阵阵青色芒气,芒罡夺目耀眼,便似青色长龙狰狞矫健,凡被此条“青龙”扫中身子之人,任你是多么强劲的体魄,都要瞬间沦为不堪一击的白纸,罕有例外。
而苍参那柄翠绿佩剑地灵的神通则有着更为巨大的杀敌能力,可是将数不胜数的灵气从地下催逼而出,将灵气与剑气相互结合,在一定范围如同矩阵一般笼罩住位于里面的敌人,逐步侵蚀消散受害者的体魄。
效果固然没有青霜罡气那般立竿见影,但却也实实在在能让大量的敌人受到严重创伤。
这里的敌人不多,只有七个,那就更加会被地灵剑的神通力影响,很难再发挥出与平常一模一样的战斗力了。
打就完事了,所谓阵法,就是用来破的!
一场以二敌七的鏖战,就在这间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地下密室内上演了。
可还没开战多久,红绸剑客魏颉便十分焦急的叫道:“苍兄,不好!我的那几件通灵法宝都用不出来了!”
苍参一惊,边战边问:“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此阵法还会抑制你祭出法宝?”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哈哈一笑,他瞧着眼前的这一场围杀,表情说不出的自得快意,眼神阴冷的开口说道:“二位,这阵法被折腰山老七毛巳文的‘驱邪之力’加持过,凡是陷入该阵之中的修士,通通都用不了半件法宝,你们二位,就好好品尝一下这上天无路遁地无门的滋味儿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还剩六个
阵内。
有七人全力围杀两人。
围杀者,龙渊风翅柳叶电光火石金璧裁云。
被围杀者,魏颉苍参。
七名五阶修为的灰衣剑修,联合组结剑阵,围剿陷入阵内的两名脱俗境大圆满的江湖剑客。
有红绸舞动,结伴蓝袍震荡,场面华丽。
屋内,剑气如龙蛇恣意乱甩,有剑光似日月辉耀,杀机四伏,片刻的怠疏犹豫,便难免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这座由七名剑修联袂聚拢而成的剑道阵法名为“七星剑阵”,与这座黄龙府七星城同名,是举城当之无愧的最高战力。
是耶律镇江义子耶律望天豢养着的,用于将来实现他自己野心的一个重要工具,同时也是保护耶律望天生命安全的一大强力盾牌。
如今那个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刀修宁彪已经身死当场,金丹乱射弩之中的“金丹”只堪堪剩下一粒而已,耶律望天能够保证自身的武器,就是只剩下了这七大剑修了。
金木水火土日月,合称七曜。
这七名剑修手中的宝剑都属于世间稀少的品质,剑修本人的名字和佩剑的名字相同,大有“剑与人共进退共存亡”的架势。
五阶脱俗境修士想要突破境界,从脱胎换骨之境破至仙品凝丹,就必须要在体内炼出一颗“本命金丹”。
这颗金丹内部需要有七大丹元作为辅助,七元分别为金元、木元、水元、土元、阳元和阴元,这七个丹元缺一不可,但凡少掉其中一个,或者其中的一个不够完整,那么修士便注定无法突破境界入凝丹境。
而这合体名称叫做“七曜”的七名剑修在耶律望天的要求,在折腰山老二王临霄的指导下,花了几年的功夫,分别专攻一种类型的功法,即将原本的剑法招数加以改变,变得能够针对修士体内的某一大丹元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金璧剑针对金元,龙渊剑针对木元,火石剑针对火元,裁云剑针对水元,柳叶剑针对土元,电光剑针对阳元,风翅剑针对阴元。
七大剑修专攻一门技法,每一柄剑专门针对一种丹元。
七曜联手组成七星剑阵,此阵法神通广大,七人可对入阵之人身体内部的七种丹元造成不同程度的冲击,杀力绝强。
六阶凝丹境修士入此阵内,搞不好会落一个本命金丹当场碎裂的下场;而就算是七阶地煞境的修士进到了七星剑阵之中,都极有可能因为金丹里的丹元受损,而严重跌境。
至于八阶天罡境的顶级高手进入了阵里,会不会难以顺利脱逃,吃不了兜着走,这就不太好说了。
七曜没有经历过那样匪夷所思的强敌,但按照他们往日的那份“自信”来看,应该是不会有所退缩,必定会勇往直前,用手中剑力战天罡境大能!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自然是平素经历的那些非人的痛苦换来的,痛苦承受得越多,自信也会越多。
这七名原本流落分散在天烛国南院的脱俗境剑修,每一个都曾是浪迹天涯的风流剑客,剑下亡魂无数,数不胜数的高手败在了他们的手上。
若不是鬼迷心窍,被金子票子蒙蔽了双眼,头脑发热的加入了天仙楼大老板的旗下,他们多半直到今天,都还在这座少剑修多武夫的蛮国地界活得滋滋润润,痛痛快快呢。
被狗贼耶律望天用极度阴狠毒辣的手段投喂了三颗绝命丹之后,他们就开始过上了地-狱般的惨痛生活,每日都生活在地下的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中,没日没夜的修炼剑法,把那个头发雪白的麻衣老剑客当成“剑靶”来斫砍,为了变强吃尽苦头,耗尽了诸多心血手段。
这些年来,这七个剑修渐渐丧失掉了很多往日像“人”的东西,变得不像人,而更像是木头,一具具没有什么感情的木头雕塑。
自信的来源就是两个字,吃苦。
中原有句古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七星城里,这七位剑修就是当之无愧的人上之人。
他们有着极其响亮的名声,他们有着凌驾于贫民百信们的地位,有着连六阶凝丹境剑仙都有希望战胜的实力……
七曜之名,早已响彻七星城。
他们的传世大号,在这座名城里面,就相当于南院大王耶律镇江在黄龙府一般,都是崇高得不能再崇高,只能让人心生仰望,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而“七星剑阵”四个字,在七星城,就等同于是“至强”的代名词。
而在这座杀力通天可诛六阶凝真的剑阵之中,有两名男子在饱受着七大剑修的倾力摧残。
七曜战力之强已无需多言,那两个硬生生闯入此地的剑修能够有本事以二对七,显然也绝非等闲之辈、庸常之徒!
红绸客与蓝袍人。
夺魂红光与索命“蓝”影。
两者皆手握神剑,以绝大之实战杀力,与组成剑阵的七曜厮斗搏命。
魏颉手握青霜血灵,苍参把持神剑地灵,皆全力奋战,誓要突破此剑阵。
血灵剑之龙鸣声震耳,青霜剑之芒罡摧人肉躯,地灵剑之灵气剑刃毁人体魄。
龙渊、风翅、柳叶、电光四人尤为针对魏颉,火石、金璧、裁云特别敌战苍参,七大剑修均有其剑刃所向。
魏、苍两名江湖剑客在阵中饱受围攻,却仍能不落下风,足可见这两人实战能力有多么不俗。
可突然间,在阵内受到最大压迫的魏颉嗓音响起,他以颇为焦虑的语气开口叫道:“苍兄,不好!我的那几件通灵法宝都用不出来了!”苍参吃了一惊,全然不知为何会出现此种状况,同样被剑修围杀的他连忙问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此阵法还会抑制你祭出法宝?”
战事陷入焦灼状态,魏颉本打算靠着自己的那几件通灵宝物来突围,却在意外之时发现眼下法器难以使用,这叫年轻人如何不着急?
这时站在不远处观战的耶律望天哈哈大笑起来,他用颇为嘲讽的语气朗声说道:“二位,这阵法被折腰山老七毛巳文的‘驱邪之力’加持过,凡是陷入该阵之中的修士,通通都用不了半件法宝,你们二位,就好好品尝一下这上天无路遁地无门的滋味儿吧!”
魏苍二人在事前只听说过那座七星剑阵可杀凝丹境修士,可让地煞境高手跌境,至于不慎入阵后会无法使出法宝这种事情,却是丝毫未知。
有道是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
他们在这种对敌方战力并不明析的情况下入阵,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不利就会带来此番出乎意料的战况。
虽然那股玄幻至极的“驱邪之力”不会影响青霜地灵双剑的神通,但因为本命通灵物无从出战,这无疑大幅度降低了红绸剑客魏颉的能力。
那一袭红绸开始施展偷学来的那门功夫,幻魔身法。
红影绕紫雾,如同鬼魅般恐怖,至少在这一轻身武学的加持下,短时间内年轻人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七剑结剑阵以后,杀力有了极大的飞跃,绝不是简简单单七个人的叠加,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那些境界低的剑修,莫说七个重叠,而是七十个联手,都打不出七曜联合起来的战斗力。
七星剑阵,管你是不是甚么剑仙,入了我阵,杀你便是!
转眼已过两百回合。
天仙楼老板耶律望天见自己麾下最强战力居然花了足足两百个回合都没能拿下对手,显得颇为焦躁,心急如焚,他瞪大眼睛叫道:“死力,都给我下死力啊!老子的命可在你们的手上呢,谁能宰得掉其中一个,我赏他二十个天仙!”
赏赐之物瞬间翻了一倍,七曜所出之力自然更大,为了女人,为了快活,个个舍生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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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里,有一剑功成。
率先以手中兵刃刺中苍参胸膛的,是拿着裁云剑的裁云剑修!
就在他大喜过望,认定那名蓝袍剑客必然因水元破碎而大受创伤之际,那袭蓝袍反手一挥手里神剑地灵。
剑气如撞城木轰塌城门,于刹那间摧破身躯,绞烂突破。
青霜剑可让万千体魄沦为白纸,地灵剑亦可。
在裁云疏忽大意的时机,苍山头号纨绔子弟以翠绿长刃的地灵,当场斩落了他的那颗项上人头!
一剑顺利杀掉了裁云的淮南道游侠儿咧嘴而笑,“还剩六个。”
第二百五十章 跌境
七曜之中的裁云被一剑斩杀,事出突然,大好头颅瞬间落地,尸体倒下,横陈于地。
七人组成的那座剑阵因此人之死而损失一人,这无疑就是一种显著意义上的“破阵”,整体战力大损,战阵也不复其完整性。
七大剑修所成剑阵绝不可视作是七个脱俗境剑修战力叠加,同理,如有成员殒命丧生,也不能看做是仅仅损耗了其中一人那么简单。
剑阵的杀力已有了巨大的下落!
眼见自己的宝贝剑阵被人摧残至斯,指望着此阵为自己搏出一片天的耶律望天无不心急如焚,气得直欲跺脚,暴跳如雷,眼睛瞪大得仿佛要渗出血来。
即使他现在把悬赏的仙女数目上调到三十人,奖励大大增多,裁云战死这件事都已成了铁一般的事实,谁也无法挽回其战力损失。
这七人长期在地下身处闭关,多年来协同彼此一块儿修炼,跨越了诸多艰难困苦,成员之间已有了类似于手足的深厚情感,见“兄弟”身亡,如何能不心中大觉悲痛?
魏颉见裁云人头落地,死得十分凄惨,心中蓦然大喜,双手持剑的他高声赞扬道:“好样的,苍兄,杀得好哇!”
苍参依靠着那件从阳凤城城主蓝关身上强抢过来的法袍雪拥,成功抵挡住了裁云针对自己本命水元的那一击,体魄未伤分毫,固然失却了大量的宝贵“雪气”,法袍的品质也出现了明显下跌,但能够以此来换死一个强劲的敌人,让这座七星剑阵“阵力”下落,倒也划算,这买卖可做。
七人只剩六人,剩下六剑修愈发舍生忘死,所图一为女人,二为兄弟。
他们誓要杀死这两个该死的不速之客!
“金璧、电光、火石,你们三个去对付那个穿蓝色袍子的家伙,龙渊、风翅、柳叶,你们务必要取走那个红衣年轻人的性命!”
天仙楼大老板扯着嗓门重新分配作战人员,剑阵内部人员排版更新,尽力敌对魏颉苍参。
这座号称七星城最强战力的剑阵有着实打实的光辉战绩,曾将一名凝丹境仙品剑修杀死在阵中,如今七大剑修只剩六人,虽然武力值不再似往日那般完美,却也万万称不上一个“弱”字,要杀寻常的脱俗境修士仍是信手拈来,举手之劳。
苍参因为身上那件雪拥法袍跌境的缘故,深知自己处境危险,再也没有和别人“以伤换命”的可能,只能更加全神贯注,绝不能被剑阵其余六人伤害。
魏颉因为受到那股“驱邪之力”的威压影响,而无法使出那几件本命法宝,所以作战时自然是尽可能的施展自身剑法,以退却六人。
青霜血灵,霜刃星辰诀。
神剑地灵,苍山家传剑法。
力敌已然不再完整的七星剑阵,场面尤为华丽,光是在边上旁观,便能切身感受到那阵阵凛冽杀气。
如六虎围杀两龙!
就在屋内所有人都为此战的结果而焦躁不安的时候,变故突发。
那名红绸年轻人有了一记因疼痛而失声叫出来的哀鸣。
不甚响亮,但是极为震撼心魄,若羔羊遭猛虎啃咬四肢!
这个骨子里流淌着战神血脉的年轻剑修性格坚韧,历尽苦难而不气馁,饱受打压而不灰心,曾经硬扛了整整两千下沾水皮鞭而未发出丝毫声音,铮铮铁骨,人间罕见。
故而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剑刃之创伤,究竟有多么剧痛,多么让人难以忍受,可想而知!
那一刻,原本已经鲜艳如血的红绸,被年轻人自己的新鲜血液浸湿,绸缎被鲜血染色,显得更是惹眼,更是血腥!
剩余六大剑修之一的龙渊,以自己手中的那柄龙渊剑,深深贯穿了魏颉的后背,剑尖自背肌传入,从心脏上方的胸口处刺了出来。
魏颉顿时满口鲜血,那一剑显是已伤及脏器,血流不止。
被龙虎宫张真人算出命里与龙为难的年轻人,在这一刹那,被名剑龙渊刺得重伤!
原本就快趋于圆满的木星丹元立时被凌厉剑气震碎绞烂,如瓷器砰然破碎,绝难修复。
饶是如此,心境笃实的魏颉仍是竭力用本命真气,颇为短暂的桎梏住了自己体内的那柄龙渊剑。
没能及时拔出佩剑的剑修龙渊大骇,知悉大难临头,眨眼间的功夫,淮南道剑客苍参一剑地灵已落,当场劈开了龙渊的那颗头颅,脑浆四溅。
魏颉也在霎时间狠狠递送出去了一剑孤烟直,完美罡气戮中了那个准备乘胜追击的剑修风翅,将之胸口位置陡然摧烂,心脏沦为豆腐渣。
龙渊风翅二人,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战死!
苍参冒着巨大风险凑近红绸年轻人的身后,帮助魏颉拔出了那柄完全“嵌”在了身体里面的龙渊剑。
由于七人所成之剑阵已有三人死亡,毛巳文设下的那股驱邪之力不再有那么强的压迫能力,魏颉咬着牙,强忍剧痛,心意猝然闪动,将那两条震飞了宁彪佩刀的细小飞剑再度御使了起来。
在一个出乎意料的时刻,冰塞川和雪满山迅猛冲入了七星阵中。
将企图针对魏颉发起偷袭猛攻的柳叶剑修生生钉杀,令其不声不吭的就那么死在了地上!
只剩三人!
七星剑修的整体战力已在这会儿没了一半。
亦或者可以说,此间再无什么“七星剑阵”!
苍参忧心忡忡,关怀自家好兄弟的伤势,皱眉沉声问道:“老魏,你还能打么?”
魏颉强行用青云真气镇定那处血涌如泉的严重剑伤,即使额头上满是汗珠,他依旧咧开那张血流不止的嘴巴,疼痛愈剧烈,他笑得愈是灿烂。
年轻人表情狰狞如兽,他快意笑道:“当然,还剩下三个敌人,看看咱俩谁杀得多!”
金璧,电光,火石。
魏颉和苍参修为超凡,乃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兼备极高的实战能力,战绩彪炳,适才二对七尚且无惧无恐,更何况是这区区三个脱俗境剑修?
脱俗境而已,何足挂齿,魏颉当年还在长公主山上当道士的时候就已经亲自杀过了!
武器被青罡震得脱离人手,魏颉一剑腰斩金璧剑修。
地灵可大幅降低修士体魄,火石剑修惨遭苍参屠杀。
只堪堪余下一个电光。
魏、苍二人皆已杀掉一人,都想着能由自己来斩死这最后一个“七星”剑修。
倏然间,专门练习破坏阳元剑法的电光剑修颓然倒地,仿佛一摊没骨头的烂泥,死得出人意料。
魏颉和苍参吃了一惊,没有料到会有此等状况,都一脸迷惑,只因他们二者根本就没有出剑,那电光剑修是死于何人之手?
低头看去,但见死去的电光剑修脖子上赫然扎着一柄深黑色的匕首,刃身彻底莫入里头,只突出来一个刀柄,整个喉咙要害都被刺透,必然已经死绝。
至此,七星剑阵七大剑修皆死,无一人活。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见风使舵,他瞧到情况着实不妙,眼力价一向极好的他早早扭头开始逃亡,跑入了身后的暗门之中,隐遁于沉沉的黑暗,妄图去求助他真正意义上的那个最后的“底牌”。
这一战,魏颉和苍参这对难兄难弟都手刃了三名强力的脱俗境剑修,战功又多一份。
见血的大战结束后,苍山头号纨绔子弟苍参真气消耗极巨,穿着的那件蓝底黄纹的法袍雪拥也已跌境,虽仍可抵挡住一次致命伤害,但品质已大不如前。
而年轻剑修魏颉则更是凄凄惨惨戚戚。
被龙渊剑透穿了整个身子,突破凝丹境必备的那份“木元”被剑气破坏,五行不全,底蕴大丧,从脱俗境大圆满,一下子跌至了五阶初境。
此番程度的跌落境界,无疑是魏颉生平头次体验,肉身和精神上均受重创,苦不堪言。
本来离仙品之境近在咫尺的他,因此伤而身心俱损,距离练出本命金丹、催生无上剑心,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