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躁动的情人节（5）
2月12日，周六。
渡边彻夜宿千代田回来，在公寓一楼的会客厅，遇上了正准备外出的小泉青奈。
“小泉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小泉青奈已经没了昨天看电影的尴尬，“刚晨练回来吗？”
渡边彻沉默了两秒，点头：“嗯，晨练回来。”
说完，他略有些好奇地问：“老师怎么一个人？晃子老师和宫崎老师呢？”
只要是出门，三位女教师几乎都是一起。
“她们今天休息，还在睡觉。我要去学校为明天的入学考试布置考场。”小泉青奈解释。
“怪不得她们年收入600万円，老师您一千万円了。”
小泉青奈笑起来：“干这种苦力活可没有多少奖金，全靠渡边你的全国第一啊。”
“不不不。”渡边彻浮夸地谦虚道，“我能拿到第一，也是老师您教的好。”
“你英语一直满分，我可没教你呢。”
“老师您长这么好看，想着能看到您，我冬天早上起床上学都有动力了。”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老师，只有长得好看这个优点吗？”小泉青奈故意紧绷着脸。
“对啊，所以我最喜欢小泉老师您了。”
这句话是渡边彻的口头禅，小泉青奈听过很多次。
原本应该习以为常，但昨晚电影师生那些暧昧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让她脸色微红。
“别胡说。”她训斥道。
语气简直就是撒娇的女朋友。
小泉青奈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把包的肩带往上挪了挪，转移话题道：
“你今天没事，要不要来帮忙？”
“可以是可以，多少钱一个小时？”
两人一起朝公寓的停车场走去。
“要收钱啊？”小泉青奈笑着问。
“这是当然啦，顺带一提，今年不同往年，最低时薪上涨到了985円。”
“好贵。”
“小泉小姐，您是年薪千万的新宿区富婆，就不要和辛苦兼职的学生讲价了吧，咱都上门服务了。”
“上门服务？你做的什么兼职啊？不学好。”
“我说的是搬家公司。”
两人坐上车，系上安全带，朝神川高中驶去。
挡风玻璃前的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灿烂得不像话。
小泉青奈开车时，神情专注，时刻关注左右。
渡边彻双手放在脑后，玻璃挡住寒风，冬天的阳光就让他昏昏欲睡。
车内放着音乐。
渡边彻一直没问小泉青奈这首歌的歌名，又因为当时太阳太惬意，只凭听一遍记住的歌词，也很零散了。
“还有那放学后常去的小店，每每光顾的点心屋”
“还有不绝于耳的唠叨，被责备的早晨”
“不觉中，时光流逝，今天已是毕业的日子”
只记得这几句。
到了学校，下了车，远处平时排满自行车的学生停车场，空空荡荡只有了两三辆。
车少，校内人却不少。
各个学校、穿各种制服的三年级初中生，今天来参观考场。
面相稚嫩，兴奋、期待、焦虑。
渡边彻望着这些人，明明和高一只隔了一个学年，她们看上去却年轻很多。
没有说清野凛和九条美姬老的意思，是这些初中生太小，渡边彻也不是亨伯特，对十二岁的洛丽塔没兴趣。
“去年的今天，渡边你也在人群里呢。”小泉青奈笑着说。
“嗯。”渡边彻点点头。
那是他第一次来东京，如今一年过去了，他还没有成为东京帅哥。
每天过着在人类观察部，和两位美少女勾心斗角的日子。
师生两人踱步去教学楼，进了教师办公室。
周六的办公室，只有三班的历史老师，他在吩咐两名三班的学生做事。
小泉青奈给办公桌上的多肉浇水时，渡边彻看了那边一眼，两名学生是三班那对黑板擦情侣。
这两个家伙，不会是假装帮忙，其实是来学校约会的吧？
小泉青奈和渡边彻分工，她自己去检查考场。
课桌在周五放学时，已经让学生布置好，她需要再检查一遍：位置摆放是否正确、是否有课本遗留等等。
渡边彻去校内各处设置路标。
接下来出场的这位人物，尽管无关紧要，但因为她，让渡边彻和清野凛的高中生活更加有意思了一些，所以，还是稍稍隆重地介绍一下她的出场吧。
当时渡边彻把‘禁止进入’的路标，放在了社团大楼前，正走在社团大楼与教学楼之间的回廊上。
有个娇小、苗条、短发、穿白色水手服的可爱少女，穿着小皮鞋，脚步轻快地从他身旁走过。
“前辈！”
手拿‘F考场’路标的渡边彻，没有停下脚步。
从来没有人喊他前辈。
来东京之前，就连一年级的妹妹都叫他阿彻。
如果当时她喊的是帅哥，渡边彻会第一时间停下来，看是否在喊他——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渡边前辈！”
这次，渡边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明明只需要走两步，短发少女却用跑的过来。
“渡边前辈！是我！是我啊！”
“‘我’？我是谁？”
“耿鬼desu！”少女穿着小皮鞋的右脚脚尖翘起，脚后跟着地，上半身微微前倾，右手在右眼上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我喜欢沙奈朵，谢谢，再见。”渡边彻转身。
“等一下！请等一下！”少女跑着绕到渡边彻前面，“前辈，我是堀北真衣啊！”
“坂本真衣？”
“堀北真衣！”
“堀北真希？”
“虽然将来做艺人也不错，但我是堀北真衣。”
“抱歉，我不认识叫堀北真衣的人。”
“怎么会！”堀北真衣下意识说了一句，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下，“差点忘了，前辈还不认识我。”
“未来人？”
“超能力者desu！”
“抱歉，我对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统统不感兴趣，只喜欢普通人。”渡边彻迈开步子。
堀北真衣连忙跟上，像是麻雀似围着渡边彻。
“渡边前辈，我是你的超级粉丝！”
“我没有粉丝。”
“前辈你不知道吗？你有很多很多粉丝！大家从各个渠道关注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看了前辈的吹奏乐比赛，被前辈吸引了！”
“你好吵啊。”
“我妈妈也这么说我，诶嘿~”
诶嘿你个......
算了，渡边彻下定决心不说脏话——尽管只是吐槽，应该不算骂人。
“前辈，我是因为你，才考神川高中的哦！”
“没必要。”
“前辈，吹奏部的氛围好不好？会不会欺负新人？”
“会。”
“真的吗？那前辈一定会保护我吧？”
“我就是欺负人的那个。”
“是因为前辈水平太高，所以对部员很苛刻？嗯嗯，没关系，别看真衣酱我身体小，但意志力超级坚定呢！前辈，请尽情训练我吧！”
“堀北真希同学……”
“堀北真衣dseu！”东条真衣再次自我介绍，“前辈叫我真衣就可以！”
“我已经退出吹奏部了。”
“诶——为什么？！”
两人脚步不停，渡边彻走一步，少女要走两到三步。
“今年过年，我的摩托车被嫉妒我才能的家伙做了手脚，卷入一场事故中，我左手因此负伤，作为双簧管乐手的梦想破灭了。”
堀北真衣吓得停住脚步，随后意识到被骗了，又立马跟上。
“简直和海堂直也一样！前辈，我会替你报仇的！”她嘴里叽叽喳喳，活泼得像一只小鸟。
“海堂直也？”
少女跑到渡边彻前面，少女漫画里的帅哥似的转身，和渡边彻面对面。
她双脚叉开，右手先在自己文库本一样细的细腰上比划一圈，然后掌心向上，凹造型似的对渡边彻伸直。
“伤害前辈的家伙，我绝不会原谅他们！变身！”
渡边彻停下脚步。
“你说你叫什么？”
“堀北真衣desu！”
“堀北同学，如果考上神川，你就是我小弟。”
“是！请前辈放心！”短发女初中生，明明很正劲但看起来很搞笑地敬了一礼。
和名为堀北真衣的少女分开后，渡边彻布置完剩下的路标。
中午，小泉青奈请他在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的价格稍贵，附近的学生不常来。
店里放着轻松的纯音乐。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渡边彻看有青椒肉丝等中国菜，就点了两个。
小泉青奈要了意大利通心粉。
“老师，三年级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渡边彻问。
“具体哪一天还没定下来，但差不多在三月第二周的某一天。”
也就是说，明日麻衣会在三月第二周的某一天，搬来信浓町。
吃完饭，小泉青奈又给两人点了咖啡。
“明天还需要帮忙吗？”渡边彻给咖啡加了半小勺糖。
“需要人在教室门口，应付考生的突发情况，你愿意做吗？”
“请吃饭的话。”
“我可是第一次和男生单独一起吃饭。”窗外阳光下，小泉青奈的笑容显得很妩媚。
说完这句，小泉青奈感觉不妥，但话已经张口，只能喝咖啡缓解尴尬。
“我也很少单独和女孩子一起吃饭，学校的女生邀请我，我一个没同意。”渡边彻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
小泉青奈好笑地看着渡边彻：“最近和清野同学、九条同学怎么样了？”
“挺好，两人最近喜欢联合起来欺负我。”渡边彻喝了一口咖啡。
稍稍还有些苦，但已经开始甜了，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不讨厌。
看了昨天的电影，小泉青奈下意识把“欺负”联想到那方面，很在意渡边彻是不是真这么做了，但又忍住不问出口。
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结账离开。
◇
2月13日，星期天。
闹钟在响的前一刻，堀北真衣就把它关掉。
换好校服，刷牙洗脸时，传来妈妈的声音。
“真衣，早饭做好了！”
“来了！”
早饭吃煎蛋、烤面包片、沙拉，还有一杯牛奶。
她在餐桌上吃饭，妈妈在一旁帮忙再次检查准考证和文具，又替她准备好外套、围巾和手套。
“妈妈，我出发了！”
“真衣加油哦。”
“嗯，我一定会考上的！”
抱着书包冲出家门，跳上即将关上车厢门的电车。
电车的屏幕里，转播着各地考试的相关新闻。
镰仓那边下了大雪，电车延误。
摄影镜头前，那些准备去考试的高三学生们，要么闭眼祈祷，要么面露绝望，要么焦急地给什么人打电话。
“下一站，四谷站，四谷站。”
离开站台，通往“东京都立神川私立高等学校”的坡道上，全是穿各种样式校服的应考生。
在坡道的开端，有家小小的脚踏车修理店，店门口，堀北真衣找到自己学校的好友。
“和穗酱！”她一边使劲招手，一边左右看看，确认道路安全后，跑了过去。
“真衣酱，早上好。”林奈和穗很淑女地回礼。
“早上好。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时间还早呢。东西都带起了吗？没有落下什么吧？”
“当然啦！”堀北真衣拍拍书包，“请相信我妈妈！”
两人上了坡道，走进神川高中，绕开那棵二十多米高、如小山般的橡树。
“这棵树好大啊！”
“真想看看夏天的时候，它会是什么样子！”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而且我已经和渡边前辈约好了，一定要考上才行。”
“真衣酱还真是迷恋渡边前辈呢。”
“当然啦！和穗酱你不了解吹奏乐，不知道渡边前辈到底有多厉害！干脆你也加入吹奏部吧，我们一起成为吹奏部的光之美少女！”
堀北真衣摆了一个月亮变身的经典造型。
她的身材，如果放在动画里，的确如美少女般纤细。
校园里，那些缩在围巾里的男初中生们，余光往这边瞧。
“......真衣酱，你快上高中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被渡边前辈讨厌哦。”
“真的吗？！”
两人楼层不同，在楼梯间分开。
堀北真衣走进三年一班的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二张的位置。
‘真衣酱，你果然是主角！考试一定能行！’
林奈和穗上了三楼，这里是高一的楼层。
明明是严肃的考试场所，楼道里却有喧嚣声。
从一班、二班、三班的教室门口和窗户，有人探出头，看向四班。
还有人没进考场，站在楼道上和好友聊天，但视线也看着四班。
林奈和穗好奇地看过去。
那是令她印象深刻，多年后依然会记起的一幕。
布满阳光的走廊，一位穿神川高中校服、衣襟敞开的男生，在四班教室门前放了一套桌椅。
桌上什么都没有，阳光洒在男生俊美的脸上，他一个人静静地看书。
上午考试结束，林奈和穗跟堀北真衣会和，两人在附近的家庭餐厅吃午饭。
“真衣酱。”
“嗯？”堀北真衣用勺子吃芭菲。
“我今天看到渡边前辈了。”
“真的？在哪？什么时候？”
“他好像是三楼的工作人员，应付突发情况的。”
“啊，为什么我会是一楼啊！”堀北真衣气愤地吃了一大口芭菲。
“那个，”林奈和穗稍稍犹豫，“我听说，渡边前辈好像有女朋友了。”
这是她上午在考场听其他人说的。
在这之前，堀北真衣给她看过渡边彻的照片，让她听过渡边彻的双簧管，的确很厉害，很帅气，但她不喜欢追星，所以没什么感觉。
但是，那位闪闪发光的渡边前辈，刚才就坐在考场外面，而她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和他在一个学校，参加同一个社团。
意识到这点，她开始在意渡边彻的情报。
考场里的女生似乎都认识他，说了很多关于他的情报，其中之一就是有女朋友了。
“对啊，渡边前辈的女朋友叫九条美姬，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
“真衣酱，你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堀北真衣奇怪地问。
“你不是喜欢渡边前辈吗？”
“是啊，但我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我对他的喜欢，就仅仅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和穗酱，你也来吹奏部好不好，我们一起追星！”
“……如果、如果能考上的话。”
“没关系，我们一定能考上！”
下午，交完试卷，堀北真衣抱起书包，飞快地跑向三楼，楼梯间全是小皮鞋噔噔蹬的声音。
渡边彻还在。
从早到傍晚，他就坐在那儿一直看书。
“前辈！渡边前辈！”
“堀北真希啊。”渡边彻抬头看了一眼。
“堀北真衣desu！”堀北真衣习惯性地纠正，“前辈，如果有空的话，能带我去吹奏部看看吗？”
“等你考上再说吧。”
渡边彻把书桌子抽屉里，然后搬起桌椅，走向二班教室。
这是九条美姬的课桌。
227.躁动的情人节（6）
不管是在“原宿竹下通”或“涩谷”这些地方买的或精美或可爱的日历，还是神社送的免费日历，都在这天下面标注了“情人节”。
周一早上，渡边彻走进教室。
在他位置那边，国井修、斋藤惠介还有池田和美三人，依然在进行每天早班会前的聊天。
渡边彻走向自己的座位，趁这短暂的时间，观察了一下情人节当天的高中教室。
几乎所有男生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明明嘴上大声聊着平时的话题，却又在期待着什么。
女生也略显紧张地在说笑，不少人还往他这边瞧，手伸向课桌去拿什么。
和他想象的一样吵闹。
连黑板右下角，用粉笔写的值日生的名字，也有一股子冷静不下来的气息。
渡边彻走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坐下，池田和美就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渡边君，给你的。”
“谢谢。”
渡边彻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坐下来。
“和美酱！”国井修怪叫一声，“明明都是义理巧克力，渡边收到的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是吗？”渡边彻看看手里的巧克力。
很普通，长方形盒装，外面系了蓝丝带。
斋藤惠介扭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差不多的巧克力。
“这个啊，这个。”他指着盒子表面，“没有蓝丝带。”
“和美酱，不会是本命巧克力吧？”国井修起哄地笑道。
“不是啦！店里包装的丝带，正好用完了，有丝带的巧克力，我尽量送给女生，渡边是最后一个。你们两个男生，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两人还要说什么，渡边彻率先开口转移话题：
“送给女生？女生之间也可以互相送吗？”
“当然啦。”池田和美笑着说，“巧克力不仅可以送男生，女生也可以，甚至亲人之间也可以送。”
“我早上收到了老妈的巧克力。”国井修说。
“我也是，我妈和我姐都给了。”斋藤惠介附和道，“而且是最随便的那种，光秃秃的一板，你们懂吧？就是那种，嗯，M开头，什么牌子来着？”
就在他努力回忆时，走来三位女生。
“渡边君，请你收下这个！”三人红着脸递上巧克力。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还以为是排练过的整人节目。
回过神来，渡边彻道谢：“谢谢安野同学，小林同学，中岛同学。”
“不用客气！”
三人走后，斋藤惠介羡慕道：“真好啊，我也想从她们那里收到巧克力。”
“你在想些什么啊。”池田和美吐槽道，“你和她们平时根本没有来往吧？”
“渡边跟她们关系更远啊。”国井修说。
“那可不一定。也许在她们脑海里，渡边君已经和她们约会不知道多少次了。”
“别说了！”
“这种残酷的现实，不用说出来也可以！”
国井修和斋藤惠介哀嚎。
“不过我也能理解啦，”池田和美安慰，“就算一句话没说过的女生，但男生还是会期待从她们那里收到巧克力。”
渡边彻刚把四盒巧克力放进不大的书包，又有女孩子过来。
“渡、渡边君，这个。”少女低着头，把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巧克力递过来。
“宫路同学，谢谢你，但我家K桑只允许我收义理巧克力。”
“这、这就是义理巧克力。”
才怪！骗谁啊！——这是当时国井修和斋藤惠介的表情。
既然本人说是义理，那渡边彻也只能收下了。
“手工做的义理巧克力，不会太沉重吗？”国井修嫉妒到咬牙切齿。
就好像蚂蚁发现了食物，回巢穴叫来帮手一般，接下来，接连不断地有女生过来给渡边彻送巧克力。
有点麻烦了。
早班会还没开始，渡边彻的书包和课桌已经快放不下了。
“如果用收到的巧克力熟练，来决定男性的等级，渡边你这家伙已经是‘帝王’了。”斋藤惠介说。
“这么多巧克力，希望你吃了发胖。”国井修诅咒道。
看到他这边的“盛况”，班里的男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没多少人真正讨厌他。
神川高中的人都知道，渡边彻从不和除九条美姬和清野凛以外的女孩子亲近。
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生周末出去逛街或者卡拉OK之类。
再加上‘明明很受欢迎，却从不骄傲，和男生整天聊游戏动漫，运动出色’之类的原因，他不但不被讨厌，甚至在男生里的人气也不低。
不过男生送巧克力什么的，还是算了。
渡边彻想尽办法，还吃掉一盒，才勉强把巧克力收好。
巧克力被当场吃掉的伊东同学，被周围的女性朋友取笑，脸都红了。
渡边彻吃完，喝了一口水压压甜味，小泉青奈拿着资料走进来。
早班会开始了。
小泉青奈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笑着说：
“大家都很心浮气躁啊。”
大家发出默契的笑声。
“今天就尽情期待吧，不过，下周可就要期末考试咯。”
“啊——”
“班长。”小泉青奈不理众人的惨叫，“把调查表发下去。”
“是。”男班长扶着眼镜，和池田和美一起走上前。
“这是文理科的意愿调查表。”小泉青奈说，“这次只是调查志愿，正式确定要等期末考试结束，大家趁这个机会，好好思考一下。”
“大家可以找父母、同学、各科老师商量。”
“这周五之前，直接交到我手里就行。”
小泉青奈在讲台上说着相关事项，渡边彻从池田和美手里拿到调查表。
文理分科这件事，据说有的学校高三才进行。
每个学校有不同的情况。
比如说升学季应考生的到校时间，有的学校允许一月开始不用到校，有的是二月——神川就是二月；
还有学业压力，有的学校松散，有的却过得像补习班。
下了课，大家又讨论分班的事。
“渡边君，你准备读文科还是理科？”池田和美问。
“和我去理科吧。”将来打算做游戏的斋藤惠介说。
“那我也去理科好了。”国井修对文理科不在意。
“这种事慎重一些。”渡边彻提醒。
“无所谓啦，我的梦想是成为年薪5亿円的职业棒球手，然后娶一个声线多样的女声优！”
“我要不要也做棒球手？说不定可以娶花泽香菜，让她给我唱《恋爱循环》。”
“你差不多够了！人家都结婚半年了！”
“哪又怎么样，我可以等她离婚！”
“真搞不明白你啊，花泽香菜好像也没说喜欢棒球吧？不像我家内田真礼，最喜欢棒球了。”
“国井，喜欢棒球，不代表喜欢你，而且你能不能成为职业棒球手还是个问题。”斋藤惠介打击道。
“没错。”渡边彻点头，“而且内田真礼的腿，你不感觉很短很粗吗？”
“那腿好看的女声优有谁？”不知为何，周围的男生围了过来。
“丰崎爱生吧，而且小虎牙超级可爱，声线又多。”一位男生说。
“稍等！”斋藤惠介拿起渡边彻的笔记本，写上‘一番脚’之类不堪入目的字样，“丰崎爱生一票，下一位。”
“小仓唯，我投小仓唯。”又一位男生举手。
“小仓唯一票！”
“不不不，果然还是水树奈奈。”
“水树奈奈？你不感觉太老了吗？而且腿也不算非常好看吧？我投井上麻里奈。”
“户松遥吧，我超级喜欢亚丝娜的。”
“斋藤，给佐仓绫音计一票，她不但腿好看，胸部也超级大诶！嘿嘿！”
“悠木碧啊，诸君，我最喜欢萝莉了！”
男生投票时，有女生悄悄把池田和美拉走。
“和美，渡边君准备去文科，还是理科？”
“没问出来啊，都怪国井这家伙，整天和渡边君说一些下流的话题。”
“就是！那些男生超恶心的！”
......
渡边彻看着‘一番脚’最后的排名，决定和花泽香菜说拜拜。
课间，渡边彻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从三班教室里，突然跑出来一位满脸通红的女生。
“渡边君，请收下这个！”
“哦，谢谢齐藤同学。”渡边彻被吓了一跳。
“渡边君知道我的名字？啊——”
齐藤同学双手捧脸，蹦跳着回了三班。
“......”
渡边彻走了两步，又一位女生拿着巧克力走过来。
自动贩卖机在一班教室门口，渡边彻还没走到二班，手里已经拿不下了。
‘干脆先回去......不，就算放回去，第二趟也有可能发生同样的事。’
“哼——”抑扬顿挫、好听的调侃声出现了，“大丰收嘛。”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渡边彻和手里拿着野菜生活的清野凛对上视线。
“爱撒谎，喜欢腿，迷恋我的猿人。”
“你这美少女在胡说什么？我是注定了不起的东京帅哥渡边彻啊。”
“是嘛。”清野凛冷淡地敷衍一句。
她转身走进一班，百褶裙下探出的双腿，比任何女声优都要好看。
“清野同学，帮帮忙。”渡边彻喊住她。
“什么事？”清野凛微微侧过脸来，朝渡边彻瞥去极为冷淡的视线。
“有没有袋子？我实在拿不下了。”
“自己想办法。”
三米远的位置，清野凛那冷淡的语气和眼神，比起怀里，抱着的巧克力，让渡边彻更加感到高兴。
他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的时候，走廊上所有人都陷入幻想中。
目送清野凛走进一班，渡边彻也收起笑容，转身回了四班教室。
这时，走廊那些人才回过神。
“啊——！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渡边君的笑容！”
“渡边君，我会一直等你！”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都可以，渡边君！”
实在没办法，渡边彻去教师办公室，找小泉青奈要了袋子。
放学后，渡边彻拿着六个袋子，里面全是各种精致包装的巧克力。
去人类观察部的路上，不管男生女生，看到他这副样子，全在偷笑。
就连路过的老师，也要调侃渡边彻两句。
走进人类观察部的教室，渡边彻才算摆脱看热闹的视线。
放好袋子，拿出没看完的《长夜行》。
清野凛神情专注，在看三十二开的精装书；
九条美姬躺着玩游戏，裤袜下的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无聊地一摇一晃，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催眠道具。
渡边彻的心安定下来，然后发现一个不知不觉改变的事实：
人类观察部外的世界，已经不是他习惯和想要的日常生活。
在这间社团教室，没有人送他巧克力，不会留意他选文科还是理科，外貌一点作用也没。
只有在这里，大家才是“同类”。
哪怕是声优圈，或者比声优圈更厉害的演艺圈，对他们三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也许，就算没有御茶之水，他也会逐渐脱离日常。
“渡边。”
“嗯？”
“过来。”
渡边彻合上书，起身，走到沙发边，手下意识放在九条美姬裹在黑色裤袜下的修长美腿上。
丝袜的手感好极了。
渡边彻想起上周五的夜晚，九条美姬脱光后，娇嫩雪白的身体，起伏荡漾的喘息，以及那张白色大床，还有弄皱的床单。
九条美姬从沙发前矮桌上的一盒巧克力里，抽出一板。
“给。”
“给我吃？还是情人节巧克力？”
“给你吃的情人节巧克力。”九条美姬挥手打开渡边彻捣乱的手。
继续让他摸下去，她心底爱和欲的暖流，就要不断夸张，填满整个心田。
渡边彻拿着那板巧克力，走回榉木桌。
‘斋藤，牌子叫明治巧克力，Meiji。’他在心里回答了早上斋藤惠介的困恼。
“九条同学，”正在看书的清野凛突然说，“上次你送人的巧克力，可没有这么随便，我记得，还是手工的吧。”
“什么？”渡边彻的音量比平时稍高一点。
手工巧克力？九条美姬？这两个怎么也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词。
收到她的巧克力，哪怕只是随便买的，还是一盒里的一板，渡边彻也很高兴。
但现在......
“美姬，怎么回事？”渡边彻的语气里，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质问。
“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九条美姬坐起身，趴在沙发靠背上，雪白的手指捏着一块黑色的明治巧克力。
“清野同学，你给渡边的巧克力呢？还不拿出来吗？”
渡边彻又看向清野凛。
她看着手里的精装书，清丽绝美的小脸，略显困扰。
渡边彻的心，一会儿像被掀翻的醋坛，一会儿又像咚咚直跳的鼓。
有半分钟的时间，社团教室寂静，只有九条美姬吃巧克力的咀嚼声。
“看你那样子，难道打算送本命巧克力？”九条美姬笑吟吟地看着‘拿着书，但不看书’的清野凛。
“跟你有关系吗？”清野凛冷声回应。
“要送就赶紧送，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送人巧克力了。”九条美姬把巧克力放舌头上，然后把它卷进口腔。
......
“清野同学也会做送人巧克力的事情啊。”渡边彻勉强笑着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九条美姬笑吟吟的脸，突然冷下来。
清野凛原本冰冷的脸，突然笑起来，宛如美丽的阳光洒在美丽的蔷薇花上。
“怎、怎么了？”渡边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渡边同学，”清野凛笑着说，“你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为白色情人节的回礼烦恼呀，几十份的礼物，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谎言差不多行了。”清野凛合上书，拿起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袋巧克力。
她抬眼看了看渡边彻：“给你。”
“......谢谢。”
渡边彻又是高兴，又有些不是滋味。
有点想杀人了呢。
“杀人就算了。”清野凛拿起书，慢条斯理地揭穿渡边彻内心的想法，“我怕你下不了手。”
“谁？”
“你女朋友。”
“.......啊，这样啊。”
“另外，你女朋友也只送过给我。”
“我又是第二啊.....”渡边彻神情痛苦，“你们才是真爱，我是多余的。”
对此，清野凛笑着说：“渡边同学，很少看到你的真实情绪呢。”
九条美姬冷冷地横了乐渡边彻一眼：“你今天晚上去我那儿，上次没做的事，给我继续。”
“美姬，我真的在思考怎么回礼......”
不等他说完，九条美姬已经躺回沙发。
上次没做玩的事：九条美姬让他在床下舔她的腿。
‘渡边彻是个猪头，是只记忆力差到无可救药的鸡！’渡边彻痛骂自己。
明明早上池田和美说过，女生之间也可以送巧克力！
只怪他十六年的见泽村生活，根本没有情人节这玩意。
不过，心里怎么那么高兴呢。
228.躁动的情人节（完）
冬天，放学的钟声在六点，比夏天早了半小时。
六点二十，渡边澈和结城美姬走在无人的校舍，气温比白天低很多。
下了楼，来到鞋柜处，一个人影突然跑过来。
“渡边君，请收下这个！”
“.哦，谢谢。”
“不客气！”
已经放学二十分钟，吹奏部的乐器声没了，操场上运动社团不明意义的呐喊声也没了，没想到还有人特意留下来等他，给他送巧克力。
结城美姬看了远去女孩子一眼，对渡边澈说：“走吧。”
“好。”
渡边澈把巧克力放进要满出来的袋子，和结城美姬出了校门，坐上那辆豪华汽车。
十五分钟后，抵达千代田区的独栋别墅。
在岛国，公寓反而比独栋高级，但像结城美姬这样的独栋，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有结城母亲居住的、占地广大的结城主家，也不是一般意义的独栋。
两人在客厅吃晚饭。
结城美姬随便吃了两口，离席上了二楼。
渡边澈慢悠悠地吃着。
“这是什么？”他问女佣。
“芥菜花。”女佣弯腰回答。
“应该是早春的菜吧？”
“是，这是从伊豆山那边送过来的。”
“伊豆山已经春天了？”
“刚刚迈入早春，听说有寒樱已经盛开了。”女佣声音好听，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夜间灯火下的故事。
渡边澈点了点头，吃一口干炸银鱼，想象伊豆早春的样子。
结果想象出来的画面，全是见泽村的原野，毕竟他从来没去过伊豆。
有女佣来上菜，走时，端走一开始的两道菜。
刚才那位女佣主动介绍：“这是醋拌芹菜，这是炸刺龙芽，都是伊豆温泉旅馆招待人的早春山菜。”
渡边澈尝了尝。
客厅通往厨房的转角，又有女佣走出来，端来新鲜菜肴。
半个小时后，有一位女佣从二楼下来。
她走到渡边澈身边，语气一本正经地说：
“渡边少爷，小姐问您是否用完晚餐。”
“她的原话是什么？”渡边澈很了解自己的女朋友。
“让我来看看您是不是撑死了。”女佣的表情不变。
渡边澈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时，对刚才介绍菜肴的女佣说：
“麻烦替我向厨师转告一声，我很喜欢今天的菜。”
女佣微微鞠躬。
渡边澈吃饱喝足，收拾好情绪，准备去二楼直面命运。
洗好澡，穿睡衣的结城美姬坐在沙发上。
她娇媚高贵的身体，从容地倚在靠垫上，俯视着走进来的渡边澈。
“美”
“过来。”她命令道。
结城美姬那难以捉摸、变幻不定、销魂夺魄、阴险狡黠的魅力。
白色大床上，渡边澈伏在结城美姬身上，脑袋枕在她胸前。
面带红晕的结城美姬，纤细白皙的手指伸进他头发里。
两个人保持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
“文理科，你准备选哪一科？”渡边澈开口问。
除了嘴唇，他一动不动，陶醉在与结城美姬的肌肤贴合之中。
“你呢？”结城美姬嗓音懒洋洋，透着满足。
在床上的时间，她不再是女王，两人对话就像小情侣或夫妻。
“文科？”渡边澈也不确定。
“嗯？”
“准备读东京高等学府文科二类的经济学部。”
“经济？”
“你瞧，我将来几乎不用工作，唯一需要工作的时间，是你生孩子的四年，所以是不是该学点经济方面的知识。”
“我建议你去教育学部。”结城美姬手梳理着渡边澈的头发。
“为什么？”
“你工作的时间是四年，但你带孩子的时间，至少十年。”
“有道理。”渡边澈点点头，“那我去教育学部，专攻学前教育？”
“孩子不需要你带。”结城美姬说，“我们家什么老师保姆请不到？”
“美姬，我有个事想问问你，心里特好奇。”
“嗯。”
“将来有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培养？”
“第一个孩子用最苛刻的方法，其他随意。”
“那万一要是第一个孩子，没继承我们两个的基因呢？”
“长得不好看无所谓，如果不够聪明的话，只能换一个了。”
“太无情了吧？在发现不够聪明之前，那孩子肯定已经被你逼着学了很多东西。”
“学很多东西，还是放弃他，都是为了孩子和结城家好。对了，”结城美姬的手停下来，“这件事你不准插手，别整天来温柔那一套，由我来决定。”
“是是是。”渡边澈，对自己未来的孩子没有丝毫同情心。
两人短暂安静一会儿。
“你说我白色情人节回礼送什么好？”渡边澈又问。
“商家已经帮你想好了，挑贵的买。”
“嗯。”渡边澈把脸埋在结城美姬胸口，声音变得沉闷，“那你想要什么？”
“自己想。”
结城美姬不再开口，胸口感受着他呼出的热气。
“我每天从大田花市买下最好看的玫瑰花，把它当作早安送给你？”
东京大田区的大田花市，是岛国最著名的花市。
每一天，大量花卉从全世界汇集在这里，交易量居岛国第一。
“花钱就能办的事。”
“那想要什么？我已经没有可以给你的了。”
结城美姬想了想，笑吟吟地说：“我要一个承诺。”
“两个也行。”
“如果有一天你被抢走，我可以杀了你吗？”
渡边澈支起上半身，俯视着他的美姬。
他用他最温柔最坚定的声音，告诉他的美姬：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清野呢？”
“无论是谁。”
“真的？”
“如果有那一天，你尽管杀了我。”
结城美姬伸手，勾住渡边澈脖颈，两人吻在一起。
◇
情人节过后，神川私塾进入测验季。
那些在情人节收到巧克力的人生赢家，在学习之余，还会幸福地烦恼该怎么回礼。
测验结束后，学校的时间变得多余又快活。
除了根据‘文理科和将来准备考国立或私立’来决定分科外，没有其他烦心的事。
时间迈入三月，早晚的天气依旧很冷，但白天渐渐暖和起来。
渡边澈晨跑时，发现有桃花已经长出花苞，再过不久，又是樱花满开的时节。
放学后的人类观察部，结城美姬也很少出现了。
“清野同学，我想了二十多天，还是想不到给你什么回礼好，能不能请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榉木桌对面，清野凛在看书。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整天问我。”
“但你不感觉太狡猾了吗？”渡边澈说，“同样是情人节，女生只需要送巧克力，男生回礼却各种各样。”
“事情的复杂程度，和数量没有关系。就算是巧克力，也分是否手工。非手工的，挑选什么包装，何种口味；手工的，是简单融化凝固，还是添加炼乳、可可粉，还是芥末.”
“等等。”渡边澈抬手，“芥末？”
清野凛从书里抬起视线：“你没吃？”
“我把它供在家里。”看着清野凛惊讶嫌弃的表情，渡边澈又问，“这难道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算不上，把何种事物当成宝物，是私人的事情，不过，最好还是吃掉。”
“你都说是宝物了，怎么能轻易吃掉呢。”
社团教室安静片刻。
“渡边同学.”清野凛欲言又止。
“怎么了？”渡边澈追问。
“反正每年都会送。”清野凛的声音很轻。
“啊？送什么？”
清野凛拿起书包，站起来：“我去一趟吹奏部，应该会待很久，结束后会直接回去，你记得锁门。”
“等等啊！你还没告诉我你要什么回礼，马上就到3月14号了！”渡边澈拿起书包，跟了上去。
离开社团教室，运动社团的呐喊声，吹奏部的乐器声，淡淡地传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楼道，前往三楼的音乐教室。
“你到底想要什么？”渡边澈问。
“唉。”清野凛叹了口气，“待会儿结束后，顺便在街上走走，如果发现有我喜欢的东西，让你买给我。”
“这就好。不过我用美姬的钱，给你买礼物，你不反感吗？”
“那不是更好吗？把她的东西，用在我身上。”清野凛露出愉悦的笑容。
“.R桑。”
“什么事？”
“你果然是一个坏女人。”
“渡边同学，说过很多遍，我从来不是好人。还有，我是少女，美少女。”
““美少女、凛然的长发、冷淡的态度、修长的美腿。凑齐四要素的她很完美。请务必成为我老婆。””
“你又在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清野凛皱眉。
看来文学少女清野小姐不看轻小说。
“博览群书的渡边君。”没有回答R桑的问题，T桑赞美自己。
到了吹奏部，清野凛让早见熏把所有人叫来集合。
渡边澈靠在窗边，眺望远处的棒球场。
那位教练正对一位跑垒的部员大骂，虽然听不见，但大概又是‘蠢货！你这个蠢货！’之类。
挨骂的部员习以为常，身上运动服脏兮兮的，全是棒球场的泥土。
看了两眼，吹奏部的部员从小组练习室，朝音乐教室汇合。
先是距离音乐教室最近的长笛&短笛声部，然后是圆号声部
最后，渡边澈看到了低音声部，明日麻衣也在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明日麻衣淡定地走到他身边，脸朝着清野凛。
“学姐，你怎么在这里？”渡边澈问。
“一木同学请我指导低音声部。”
说完，明日麻衣似乎感觉说的太短，显得冷淡，就又补充一句：
“看电影那天，她跟我说的，测验结束后开始。”
“这样啊。”渡边澈点头。
“以后也会来。”
“以后？”
“上了高等学府，周六周日，顺便也在这里练习。”
“双簧管的话，我可以指导你哦，学姐。”渡边澈本来想笑着说，但意识到还有外人，所以克制住了。
“嗯。”明日麻衣点头。
沉默一会儿，她轻声说：“毕业典礼后，我就搬家。”
“我很期待毕业典礼，正式的毕业典礼，我以前没见过。”
两人不再说话，清野凛开始轮流让人吹给她听。
第一位是单簧管的人。
她吹完后，其他单簧管的成员，也会把清野凛指导那位部员的话记下来。
全部指导完，明日麻衣继续留在低音声部。
渡边澈和清野凛提前结束社团活动，准备去买情人节回礼。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街灯和自动贩卖机点亮。
两人来到一条小街。
街道两侧有居民楼，也有商店。
大部分窗户黑暗，只有远处一角小小的店面里，明黄色的灯光溢到街道上。
整条街暗淡的情况，那家店如暴风雨中的避难所般给人温馨感。
“去看看？”渡边澈对着那家店。
“好。”
两人没有刻意聊天，偶尔想起什么，或者在身边橱窗里发现有意思的东西，才随口交流几句。
对话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也戛然而止。
但气氛一直很轻松，哪怕偶尔一人说话了，另外一个人没搭理，这样也没关系。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马路左手边，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
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单手握住车头中间。
两人走近，那家店是一家很小的书店，兼卖咖啡甜品，又或者是一家咖啡甜品店，兼卖书。
“买本书？”渡边澈问。
“不行，太便宜你了。”清野凛手抵下巴，一本正经地沉思道。
这样的清野小姐可不多见。
“那你想要什么？”渡边澈语气随意，听起来，像是清野凛要什么都可以。
“你给结城同学的回礼是什么？”清野凛问。
“每天从大田花市买下最好看的玫瑰花，把它当作早安送给她。”
“谎言。不过我就要这个了。”
“.不行。”
“理由？”清野凛抱着手臂，笑着问。
“哪有朋友之间天天送玫瑰花？”
“那你把玫瑰插在社团教室，当做装饰。”
“这样可以。”
“渡边同学，你能坚持不送给我，我很满意。”清野凛点点头。
“.您在考验您的信徒？”
“算是吧。”清野凛说，“如果你直接答应，虽然我。。，但也会有点失望。”
“真麻烦。”
“女人都是这样。”
“您不是少女吗？”
“少女不是女人？”
“.您说的是。”
229.毕业
这是一个仿佛连最阴暗角落也会被阳光填满的美好晴天。
“大家好，这里是KOKO酱~”
【koko酱！！！】
【居然真的直播了！好激动啊！】
【koko酱今天也好好看】
玉藻好美看着飘过去的弹幕，一边刷卡走出四谷站，一边继续说：
“今天按照约定，会直播好美的毕业典礼。”
“大家请放心，我已经申请到学校的同意了。”
来到上坡路，两侧的樟树郁郁葱葱，在阳光下已经有春天的感觉了。
“这就是我平时走的上学路，有点累，不过现在已经......”
正说着，有人朝她打招呼。
“呀嚯~，好美。”是同班女同学。
“呀嚯~”玉藻好美不再搭理视频里的弹幕，和朋友聊天。
【？？？？】
【草】
【听着女子高中生的聊天，我的心灵就已经被治愈了】
【神川高中毕业典礼？那不是升学率强到爆的高中吗？】
【新人？我家koko酱是神川的学生哦】
【什么新人？koko刚开始直播半个月吧？大家都是新人】
“今天学姐她们就要毕业了。”
“嗯，昨天在吹奏部的群里，大家聊了很久呢。”
“吹奏部那么多人，群里聊天来得及回复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聊天，你知道的，我跟萨克斯声部的家伙聊不来。”
“啊啊，是因为那件事？”
“那些人太莫名其妙了，你不感觉吗？讨厌程度快比得渡边了。”
“对了，说到渡边君，好美你知道吗？他会代表一年级上台读送别辞呢！”
“呕~”
【美少女的呕吐！】
【我嘴已经张开了】
【你们好恶心......什么？我的嘴居然也张开了？！】
【草】
【草】
【你们男生真是够了】
【好美明明还是美妆油管主，怎么那么多男粉】
上了坡，迈进校园，二十五米高的橡树，距离开花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大概在开学的四月。
在鞋柜处换鞋。
【美少女的脚】
【美少女的脚】
【美少女的脚】
【男生们能不能去死】
【别骚扰koko酱好嘛】
玉藻好美抽空看了一眼弹幕，也忍不住说：
“怎么都是喜欢脚的变态，好恶心。”
【草】
【草】
【哈哈哈】
【楼上发哈哈哈的，难道是上一个世代的残留？】
【草】
玉藻好美把手机转了一圈，介绍一楼楼道的布局：
“很普通，大家的高中应该都一样吧，鞋柜、自动贩卖机、卖面包的机器。”
【没有面包机】
【我们学校的鞋柜没有门】
【我们学校没有koko酱】
见到介绍完，等好友换好鞋，玉藻好美和她一起上楼。
楼梯间的墙壁上，贴着美术部长期招新的海报。
海报的四个角落，分别画着猫、狗、长颈鹿，还有蚯蚓。
到了三楼，走进一班。
黑板上，班长正在写今天的日程安排。
“9:40体育馆前集合”
“9:50入场式”
“11:27退场”
这些是一般学生的时间，吹奏部的成员因为有任务，另有安排。
“呀嚯~”
“呀嚯~”
这样的打招呼声，在少女们间流行。
“早上好，清野同学~”
“早上好，玉藻同学。”
【声音好好听】
【为什么这个时候挡住镜头啊！】
【好像看看这位】
“清野同学，我认为应该由你代替一年级上去读送别辞。”
“谢谢，渡边同学才是全国第一。”
“真是的，除了成绩，那个家伙哪点比清野同学出色。”
“很多。”
“才没有呢......”
闲聊到9:15，一班几位吹奏部的成员一起离开教室。
“接下来要去吹奏部。”玉藻好美对直播间里的人说。
【期待已久】
【神川吹奏部！！！】
【连关东大赛都没进过的学校，一年拿到全国金，早就想去参观了】
【我今年参加了神川的入学考试，但没被录取】
【我也是，今年报考的人多了好多，录取也更加严格了】
玉藻好美和直播间聊了些自己去年考试的事，突然在前面发现一木葵。
“嘿！”她喊了一声。
“耶！”一木葵跳着转身。
女生之间的友谊浅薄而善变，但玉藻好美认为自己和一木葵算得上真正的好朋友。
“这是在干什么？”一木葵指着玉藻好美自拍杆上的手机。
“直播啊。”
“直播？”一木葵脸凑过来。
“油管直播。”玉藻好美也把脸凑近。
两人对着镜头整理头发。
比起弹幕，少女更在乎自己的形象。
【太近了太近了】
【羡慕koko酱，皮肤好好哦】
【很多女油管主开了美颜也不敢靠近屏幕，koko连妆都没化，太美了！】
【看不出化妆=没化妆】
【男生都是蠢货】
“葵，听说了嘛，一年级代表居然是渡边那家伙。”
“这不是当然的嘛，渡边君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全国第一。”
“哼。”
【草，koko到底多恨这位渡边君啊】
【走哪都要黑他】
【难道是前男友？被欺骗了感情？】
【koko酱，他不爱你，我爱你】
“我也好羡慕他，听说是他给麻衣学姐别胸花。”
“真的假的啊？为什么？”
“我听新闻部的同学说，这次学校请了朝日新闻的记者，准备报道这次的毕业典礼，为了宣传，所以才这样安排。”
“宣传？”
“嗯，朝日新闻会假装介绍今年的毕业季，带大家回忆青春，最后会不经意地写到“神川高中的毕业典礼，左边女生是全国第三，给她别胸花的是一年生，也是一年级的全国第一”。”
“大人的世界好虚伪，怪不得选渡边那家伙上去了。”
“喂，你这样不是连麻衣学姐也......糟了，忘记你在直播了，学校的事说出去会不会有事？”
“没关系啦，我才两千个粉丝，看好美直播的只有一百多个人。”
【可怜】
【koko多分享生活，会成为厉害的油管主】
【拍写真吧，我一个人买一百份】
【如果有泳装，我也买一百份】
“这样啊。对了，我也玩油管，主要看一些游戏油管主，好美你叫什么？我关注你。”
“【吹长号的koko酱的一生】”
“你打算直播一辈子？”
“怎么可能啊，葵没看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吗？”
“没有。”
“超好看的。”
“是吗？讲的什么啊？”
“从不放弃生活的希望，不管生活再怎样破碎，也要努力地生存下去。”
“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吧，今天放学后来好美家看怎么样？我家有蓝光碟。”
“好啊，要不要顺路买......”
聊着天，两人走进吹奏部。
又是一阵打招呼，好奇玉藻好美的直播，然后互相开玩笑，最后聊到即将毕业的学姐们，气氛又变得难过。
有几位感情丰富的女生，甚至哭出来了。
9:25，玉藻好美把手机放在胸前口袋，镜头对着外面。
所有人拿上自己的乐器，提前进入体育馆。
体育馆的篮球场地新上了蜡，像一面镜子。
舞台上的幕布上，写着“毕业典礼”。
坐下来后，玉藻好美把长号放在膝上，拿出手机。
长号和大号坐在最后面，紧邻定音鼓，她站起来，对准整个体育馆。
【这么大的体育馆？？】
【比得上我们学校三个了】
【居然还有专门给吹奏部的位置！】
【我们学校毕业时，因为体育馆太小，五十个人的吹奏部，只上了六个人】
【谁管体育馆啊！我要看吹奏部的女高中生！】
【长号前面是小号吧？侧脸好好看】
这时，体育馆陆陆续续走进来一些人。
玉藻好美把镜头偷偷对准那边。
穿西服的男教师，套裙的女教师；西装或夹克的男家长，和服或套裙的女家长。
领导坐在舞台一侧，教师坐在篮球场的两侧，家长坐在台阶上的观众席。
“那个是我们的校长，那个是教导主任，那边是体育老师，我们叫他晓酱，那边是我们班的班主任，超级好的美术老师。”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明明也是中年人，但一看就不是学生家长的人。
他们拿着高级照相机，应该是‘和神川私立勾结、准备写一篇看似报道毕业季，其实给神川宣传’的朝日新闻社记者。
【快要开始了】
【好有仪式感，又想起毕业那天】
【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在2月份，我告白失败了】
【待会儿有告白的话，koko酱能直播吗？】
【可爱的女孩子出现了】
【我喜欢这种类型，我也喜欢好美这样的类型】
【你喜欢只有可爱这一种类型吧？】
【草】
【嗯？怎么还有个帅哥？】
【也才帅了吧！我嫉妒了！】
【啊——太帅了】
【你们女生好恶心，能不能不要只看脸，多关注才华！】
毕业代表明日麻衣，一年级代表渡边彻，也在提前入场的人员之中。
“那家伙就是渡边，”玉藻好美低声说，“是一个超级渣男。”
“别乱说啊，好美酱。”小号声部的女生笑着回过头。
“要是被渡边君听到，又要骂人了。”
“说到骂人，最近我梦到渡边君骂我了。”
“骂你什么了？”
“你长那么可爱干什么，害得我爱上你了，我们结婚吧。我说，不行，渡边君你还没满十八岁，请等到那天再来向我求婚吧！”
“果然是做梦。”
“我感觉是她的妄想，不是做梦。”
“啊，好讨厌，居然被你们猜到了。”
“你这样的情节，我在见到渡边君的第一面，就已经在脑海想了十遍。”
“十遍？柚香，你也太厉害了。”
“我这算什么？听说美术部的千千子，以渡边君为原型，画了少女漫，已经由“主妇与生活”出版发行。”
“主妇生活？”
“不是想的那样，是一家出版社啦，主要是......”
少女们漫无边际的话题。
渡边彻和明日麻衣的位置靠近舞台，方便待会儿上去发言。
聊了没一会儿，9:50，一年级和二年级开始入场。
等他们坐定，接下来就是三年级。
“大家，开始吧。”早见熏没有拿巴松，她今天负责指挥。
玉藻好美把手机放回兜里，只露出摄像头，拿起膝盖上的长号。
随着早见熏挥下指挥棒，庄严肃穆的交响乐缓缓奏响。
在这音乐声中，三年级分成两人一组，有序入场。
在门口时，他们会朝体育场里的老师、家长、后辈们鞠躬，然后走过后辈们组成的长廊，来到方阵的最前方。
【啊！什么都看不到！】
【长号的位置太吃亏了】
【我看背影就已经满足了】
【想看刚才的帅哥！！！】
【没关系，待会儿他会上去发言，肯定能看到】
所有人就坐，吹奏乐暂歇，教导主任主持毕业流程。
“各位家长，各位......”
漫长的开场白结束，他说：“下面请一年级代表，渡边彻同学，上台发言。”
场馆内，比起观众席上的家长，学生们的掌声尤其热烈，特别是女生。
有的家长猜测，是孩子们受够了教导主任的发言；
有的家长猜测，这位渡边彻同学很受欢迎；
还有的家长猜测，孩子们只是想通过掌声，让这毕业的舞台更加盛大。
顺着孩子们的目光看过去，靠近舞台的一位学生站起来。
比一般男高中生稍高一些，走路自信。
明明不快的脚步，却像带着风。
腰背挺得笔直，双眼直视前方，偶尔看向四周，简直像一束明媚的阳光刺破乌云。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很聪明；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一个没有黑点的人、；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真诚的人。
此外，还有强烈的自信。
相信自己是最优秀的年轻人，相信自己的才能，相信自己未来能拥有全世界——就是这样自信的一个人。
就在众人惊叹这位少年的气质，目光痴迷于他的俊美时，一位漂亮的女教师突然走过去，拦住他。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
这位女教师低声和少年说这话，同时把他敞开的校服快速扣上扣子。
之后，女教师歉意地朝四周鞠躬道歉，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靠近那边的二年级学生，发出哄笑声。
“渡边君也有糊涂的时候啊。”吹奏部也在小声讨论那一幕。
“他喜欢敞开校服了吧。”
“夏天就算了，冬天一看就是在耍帅。”玉藻好美坚持直接‘渡边黑’的立场。
“但渡边君不管扣不扣校服，也一样帅啊。”
“我赞同！”
“我也赞成，只是帅的风格不一样而已。”
“你们眼睛有问题吗？”
“好美酱，你怎么一直说渡边君坏话？难道有矛盾吗？”
“奇怪的是你们吧，忘记他骂我们的事了？”玉藻好美不能理解这些人。
渡边君走到讲台。
“我是一年级代表，渡边彻。”
清越动听的嗓音通过扩音请，传到每个人耳中，体育馆安静下来。
“草木萌芽，橡树开花，大海吹来暖风......”
声音没多少感情，却让人感觉低沉伤感。
只是听到‘橡树开花’，一木葵心里就难受起来。
她看向望着舞台的麻衣学姐。
过了今天，不管自己来多少次学校，再也听不到从长廊上传来的、学姐吹奏上低音号的优美音色。
她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
她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吹奏上低音号。
“下面，请三年级毕业生代表明日麻衣同学上台。”
听到这声音，一木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送别会。
她连忙擦去泪水。
不止是她，吹奏部很多人，都在哭。
也许也在舍不得明日麻衣，也许是舍不得部长小松美咲，萨克斯声部也许是舍不得宫圆学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宝物。
舞台上，一年级代表给三年级毕业生别上樱花。
“大家好，我是三年级毕业生代表，明日麻衣......”
发言结束，教导主任对着麦克风说：
“毕业生，起立。”
三年级站起来，所有人望着他们。
“校歌齐唱。”
吹奏部奏响音乐，三年级唱起最后的神川校歌。
“四谷丘陵，乌鸦掠过的校舍，我们的母校，神川。”
这是校歌。
开学时，它是欢迎之歌；
比赛时，是荣耀之歌；
现在，它是离别之歌。
它在体育馆广大又封闭的空间里徜徉。
230.毕业典礼后，去花店的中午
“神川高中第五十六次毕业典礼，到此结束，全体起立。”
老师、家长、一年级二年级、舞台上的学校领导，全部站起来。
只有三年级的毕业生，依旧坐着。
“三年级，退场。”教导主任略带沙哑的声音，让离别的情绪燃烧。
先是三年四班，他们站起来，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三年四班的班主任走在前方，三年四班的毕业生跟在后面。
他们一迈步，全体下意识鼓掌，吹奏部奏响《神川校歌》的旋律。
“安村前辈——”二年级队伍里，突然有女孩子大喊。
三年四班里，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朝那边挥了挥手。
“胜田前辈——”一年级队伍里，一位寸头男生大吼道。
“来年比赛好好加油！”三年四班队伍里，一位寸头男生使劲挥拳。
就像暴雨最先落地的两滴，接着，雨噼里啪啦全砸在地上。
“前辈——”
“山本前辈——”
“直美前辈——”
体育馆出口，三年四班要经过、消失时，突然落下好多好多的气球。
原本情绪稳定、约好帅气离场的三年级们，用手腕遮在双眼前。
毕业典礼结束，大家在中庭消磨时间。
和父母合影，和学弟学妹合影，聊着待会儿去哪儿玩。
渡边彻避开人潮，一个人站在榉树下，看着大家沉浸在噪动不安的离别气氛中。
眼前的场面，就像泰坦尼克号即将起航的“南安普顿”港，兴奋、开心、难过、迷茫。
斋藤惠介去电脑研究部开离别会，国井修......
“一、二、三！”
他和运动社团的寸头男生们，把一个个三年级学长朝天上抛。
渡边彻没有即将毕业的社团前辈，也没有要参加的离别会。
他想起远在四百公里外的见泽村。
天色变暗，染上橘色的山脉棱线；
大片芒草间，飞奔追赶野兔的小狗；
放学路上，踩着水渠边往前走、努力保持平衡的小莲；
还有那巨大的白色风车。
距离他满怀对大都市的憧憬，穿过县界、山脉、隧道，来到东京，已经一年了。
◇
简单收拾好情绪，渡边彻开始寻找清野凛。
两人约好今天去寻找花店。
真的从大田花市直接进货的花店，且要确保对方会送最好的玫瑰，需要‘测谎机器凛’的帮忙。
他朝社团大楼走去，直接上了五楼。
人类观察部，清野凛坐在窗边。
春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体的轮廓上，描上了一道柔和的光圈。
铅粉般黑亮的柔顺长发，在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里，轻柔摇曳。
熟悉、普通、温馨的一幕，总有一天也会看不见吧？就在两年后的今天。
听到开门声，清野凛抬头看向这边。
“太慢了。”语气凛然。
渡边彻笑起来，摆脱学校里到处都是的离别氛围。
“来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他说。
“看谁的腿了？”清野凛合上书，放进书包。
“为什么一定会是看腿？没有。”
“渡边同学也有不看腿的时候？”
“你那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跟你说过吧，我也不是整天在想那种事！”
“我也记得跟你说过吧，人类不会一成不变，以你的变态程度，我想差不多也快到整天想那种事的时候了。”
“你在炫耀记忆力？”
清野凛拿起书包，走出社团教室，渡边彻跟在后面。
“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她叹口气，虽然轻蔑地说：“不过，听你的语气，似乎认为自己的记忆在我之上？”
锁好社团教室，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楼道。
室内鞋的摩擦声，压过走廊窗户外的喧嚣声。
渡边彻没回答，直接背道：
““名人房间的廊道边上，绽开着一簇簇八仙花”，请。”
““今天大黑凤蝶也飞落在这些花朵上，鲜艳的姿影倒映在泉水里。房檐下的藤架上，紫藤枝繁叶茂。””
清野凛背得很轻松，没有任何停顿和思考。
轮到她出题：““‘八幡临时祭礼的结末，真是无聊得很。为什么不像贺茂祭一样......’””
不等她说完，渡边彻便开口：
““天皇听到了，便说道：‘那么等明天回来，再叫来舞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背着《古都》《枕草子》，走在下楼的楼梯上。
到二楼时，与吹奏部的一大群人遇上。
她们邀请两人参加吹奏部的离别会，两人谢绝了。
他们站在一边，让吹奏部的人先走。
交错而过时，渡边彻和明日麻衣对上视线，她手里拿着装了毕业证书的长筒。
一木葵在她身边，请求她把胸前的第二颗纽扣给她。
“学姐，给我嘛~”
“......衣服，不想弄坏。”
“啊——，学姐！”
“一木，加油哦！”
“待会儿好好表演，说不定麻衣学姐会给你哦！”
知道内情、不知道内情的吹奏部众人，纷纷取笑一木葵，给她加油。
清野凛冷眼看着这幅光景，好像对歌舞伎不感兴趣的现代年轻人。
离开神川，两人往“四谷三丁目”的方向走去，沿途的大街小巷有不少花店。
时间是中午，太阳明晃晃地照耀在绿叶成荫的马路上。
透过树叶的间隙，阳光筛落下来，浮光掠影。
两人走在这样的林荫道上。
走了十分钟，渡边彻脱下西装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又帅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清野凛看了他一眼，这个温度对她来说，刚刚合适。
走在前面的两位女生，穿着神川高中的校服，看领带颜色，都是一年级。
两人手上拿着气球，应该是毕业典礼上捡来的。
看了三家花店，没有一家附和要求。
要么不是直接从大田花市进货，要么心里没打算遵守约定，把店里最好的玫瑰送过来——随便拿一枝应付了事。
路过一家叫“食香阁”的中华料理店，渡边彻提议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点了饺子、口水鸡、麻婆豆腐等。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清野凛拿出钱包，准备aa，渡边彻拦住她。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你花钱。”
“随你。”清野凛收起钱包。
渡边彻拿出钱包，看了两眼。
“嗯哼，清野同学。”
“什么事？”
“能向你借点钱吗？”
站着的服务员，看渡边彻的眼神变了。
清野凛又重新拿出钱包，抽出两张一千円递给服务员。
出了店，渡边彻说：“R桑，清野小姐，开学前请给鄙人留一天时间，我请你吃饭！”
“到时候记得带够钱。”
“我向太阳发誓。”
吃完午饭，走了没几步，看到一片公园，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清野凛说。
“好啊。”
两人拐进这个叫“三荣”的公园。
沙坑处，有几个小孩在玩，在他们旁边，几位年轻妈妈在聊天，享受太阳的温暖。
渡边彻和清野凛在三荣公园里款款漫步，最后坐在长椅上休息。
头顶的樱花树已经开出粉红色的花，影子在两人脚边一摇一晃。
隔了两张长椅，一个穿工装的女白领在一个人吃午饭，她的脚边聚集了这所公园所有的鸽子。
“一个人吃饭会不会很寂寞？”渡边彻说。
“习惯了，反而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清野凛应道。
两人沉默一会儿，望着女白领给鸽子喂面包。
“如果回到神宫球场烟火那天，我一定会把你带进去，或者和美姬一起留下来。”
“你在同情我？”清野凛扭头看他，“一个人吃炒面、看烟火，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受的。”
“不是难受不是难受的问题。”渡边彻回答，“那个时候的我，怎么放心把这么漂亮的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呢？太危险了。”
清野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忧患意识太夸张了，甚至可以说是杞人忧天。”
渡边彻点点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应付式地回答：
“是太夸张了。”
粉红色的樱花瓣散落在两人脚边。
食物的味道窜过鼻尖，风吹过樱花，孩子在面前欢快跑过，世界和平。
这是一个离樱花满开已经不远的中午。
离开公园，两人终于找到一家合适的花店，花店名“玫瑰羁绊”。
店门口摆放了各种花卉，各种各样。
应季的各色郁金香，白色的水仙；还差一两个月的康乃馨、白百合；反季节的向日葵、三色堇。
最多的是玫瑰，红的、紫的、黑的、蓝的、白的、黄的、粉的、橘红的。
全是花香。
“请问需要什么？”女店员三十岁出头，长了一副开花店的样貌。
“这里的玫瑰花是从大田花市买的吗？”渡边彻问。
“这里的花全是。”女店员轻轻点头，“每天早上四点去大田花市进的货。”
渡边彻看清野凛，清野凛点头。
女店员看两人的样子，推荐道：
“白色情人节回礼的话，我推荐紫玫瑰，代表浪漫真情和珍贵独特。”
渡边彻笑着对清野凛说：“浪漫真情？”
清野凛白了他一眼。
“不是情人节回礼。”渡边彻叫醒失神的女店员，“用来装饰活动教室。”
女店员因为自己的走神，显得很不好意思：“装饰用的话，我推荐干花，至少半年内不会凋谢……”
“我只要鲜花。”渡边彻打断对方，“还有，必须是店里最好的玫瑰。”
“本店专门挑选高品质玫瑰，完全没问题。”女店员说。
渡边彻看清野凛，清野凛点头。
“我今天不要，可以预定吗？”渡边彻问女店员。
“当然可以，请问时间是明天，还是哪一天？”
“不是明天，也不是一个星期，是以后的每一天……”
说到这，渡边彻再次看向清野凛。
她略微沉吟，说：“两年，我们毕业为止。”
渡边彻扭头对花店老板说：
“两年，每天都送，嗯，如果花店里休假，或者有不可抗的原因，比如说生病，就不用送了。”
“每天？两年？”
“不可以吗？”
“啊！当然可以！”
虽然从来没接过这样的订单，但能赚钱就行，女店员连忙从围裙拿出笔纸。
“请问地址在哪里？每天送的花卉是否一样？还有包装，选择什么样式？”
“地址是信浓町***502；一，不，两只当天店里最好看的玫瑰，什么颜色都行；包装的话，就用报纸吧，简单一些就可以。”
“客人，”女店员斟酌语气，“两年时间的话，定金会很贵。”
渡边彻拿出钱包，抽出记不清存款额的银行卡。
“我再给你一个地址，麻烦也每天送一束鲜花过去。”他说，“如果有人不让进，你就说是渡边彻送的。”
“好的。”女店员应道，“三支玫瑰？从今天3月20开始，到两年后的3月20日，每天都送？”
“对。”
“定金一个月一付可以吗？”
“太麻烦，两年一起吧，我也可以先把钱付了。”
渡边彻有钱，不怕对方不认账，流程确认很快。
店老板去开收据，两人出了花店，站在门口欣赏花卉。
花店内稍显阴冷，外面则洒满美丽的阳光。
“这是什么花？”渡边彻看着一簇簇的紫色小花，开得很热闹。
“勿忘我。”
“以我的记忆力，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
“我说花的名字。”
“原来如此。”
“装傻也该有个限度......”
清野凛话没说完，从远处吹来一阵风，经过“花海”，抚摸她秀美的长发。
“花在欣赏你。”
“如果它们有意识的话，欣赏我也是理所当然。”清野凛整理被吹到嘴边的发丝。
“花都在欣赏你，而我却在欣赏花，说明什么？”渡边彻问。
“说明什么？”请野没回答，反问道。
“说明我没眼光，身边有花都要羡慕的美人，我却在看花。”
清野凛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当然不是，这么肉麻的话，我好像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九条美姬呢？”
“对她？我一般是‘我的，我的，我的美姬，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
清野凛露出极其嫌弃的表情。
“真亏她能接受。”她似乎真的被恶心到了。
“听得可开心了。”
“以前没看出她是这种人。”清野凛无法想象。
“每个人都会变，更何况是恋爱中的女孩子呢。我刚对勿忘我发誓，等哪一天，清野同学喜欢的人，对你说‘我的，我的，我的凛，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你也会非常高兴的。”
清野凛手抵下巴，低着头，似乎在琢磨什么。
十秒后，她抬起头，说：
“还是很恶心，并没有感到高......”
话说到这里，她浅樱色的柔嫩嘴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两人视线交汇，又连忙撇开。
清野凛盯着店门右边的大波斯菊，渡边彻研究店门左边的时钟花。
“客人，久等了。”女店员终于走过来。
渡边彻把收据放进钱包，两人离开花店，总算平息了内心的动摇。
231.明日麻衣
“最近多了很多外国人，我送你回去？”
“马拉松快开始了，可能是因为这个。”
离开花店，两人走在去清野凛公寓的小径。
“马拉松？”渡边彻疑惑道。
“东京马拉松，世界马拉松六大满贯赛事。”解释完，清野凛扭头看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微风拂过，她沿脸庞垂下的黑发，与春风融为一体。
“怪不得最近晨跑的人变多了。”渡边彻点头。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清野同学，你知道神宫外苑一圈多少米吗？”
“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渡边彻叹气，透着得意和揶揄。
“渡边同学，”清野凛的声音如刚解冻的春水，寒冷而清脆，“请问你知道克里斯·波提吗？知道玛莎丽斯吗？知道《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吗？”
“我又不喜欢你的小号，只喜欢你的腿。对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摸一次啊，R桑？”
清野凛笑起来。
那笑容，非要形容的话，只有一个词：残虐。
所谓残虐，残暴又狠毒地残害或虐待某人。
“渡边同学，你想被踩的话，我随时可以满足你。”
渡边彻远离两步，一本正经地摆出拒绝的姿态：“这么色情的玩法还是算了，我只是想摸一下而已。”
清野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渡边彻看她惹人喜爱的脸，似乎没有真的生气。
事到如今，清野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他关于“腿”的玩笑。
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只对清野凛一个人开桃色玩笑。
送清野凛回去后，渡边彻回到信浓町。
休息了一会儿，正想着怎么打发时间时，斋藤惠介在游戏line群里，约他和国井修明天去台场钓鱼。
“推荐一下买渔具的店”
“神田和中野，这两个地方都有专门的渔具一条街”
渡边彻边在群里聊天，边换上常服，准备去神田买渔具，顺便逛逛书店。
走进电梯，按了1楼。
“明天我和国井骑自行车去”
“我没有自行车”
“对了，我们三个干脆趁春假去考摩托车驾照怎么样？”
“我没问题”
“摩托车学来干什么？太危险了！”
接下来，渡边彻和国井修一个劲地劝说斋藤惠介和他们一起去学摩托车。
电梯不知不觉到了一楼，他低头走路，手上打着字。
出电车门时，余光瞥到熟悉的下半身，渡边彻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位穿套装的中年女精英，身边跟了一位少女。
他继续低头打字，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又看了一眼。
接着，他连忙转身，赶在最后一刻拦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走进了刚出去的电梯。
按了5楼后，他站到中年女精英和少女后面。
这是渡边彻和明日麻衣在信浓町公寓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渡边彻准备去神田买渔具，明日麻衣和自己母亲来布置家具。
两人在一楼电梯口互相撞上，他走出去，她走进来。
电梯门合上之前，公寓外传来刺耳的跑车轰油门声。
“麻衣，今天很抱歉，梨花也正好是毕业。”麻衣母亲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点的歉意。
“……没关系。”
麻衣母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
电梯模糊不清的反射，明日麻衣和身后的渡边彻对上视线。
从他刚才匆忙跟进电梯开始，她心里就洋溢着一股说不清的开心。
她拿出手机，给身后的渡边彻发了一个‘身体中箭，四周冒出爱心’的表情包。
然后，电梯墙壁反射里，她看着渡边彻阅读完line消息，然后一脸感动的闭上眼，右手握拳放在心脏上。
明日麻衣的嘴角，不知不觉扬起浅浅的笑容。
那如夏日清澈溪水中掬了一捧的眼睛，好看极了。
“彻，你要去哪？等母亲走后，我去找你”
“我哪也不去，等你一起”
“602室”
“今天心情很好？”麻衣母亲突然开口。
“一个人住了。”明日麻衣回答。
麻衣母亲目光闪烁，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女儿的脑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啊。”她叹了口气，说出这么一句。
“嗯。”
电梯到了五楼，渡边彻回了自己房间。
他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明日麻衣的房间是602，就在502的上面，此时，她也许正走过他的头顶。
如果天花板透明，就能看到她校服百褶裙下的美妙人间。
一想到这里，渡边彻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和明日麻衣度过的夜晚。
在沙发上坐了没一分钟，他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没有意义地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最后来到阳台上。
午后的阳光下，神宫外苑树林里的每一片叶子都在反射光芒，宛如波光粼粼的大海。
二十分钟，明日麻衣发来消息。
渡边彻上了去六楼的电梯，电梯门合上时，想着刚才应该抓紧时间洗澡。
几乎是刚按下门铃，门就打开了。
不等渡边彻看清，明日麻衣扑了上来。
在楼道里，两人就紧紧抱在一起。
也许是为了收拾家具，明日麻衣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塞在百褶裙里。
渡边彻隔着薄薄的衬衫，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两人呼吸开始急促，脸紧紧贴着，脸蛋都因此微微凹陷。
渡边彻抱着她，走进602室。
进了门，渡边彻不再顾忌，嘴唇找到明日麻衣的嘴唇，手下滑，隔着百褶裙，揉捏她丰腴的臀部。
嘴唇分开时，渡边彻深深换了口气，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内心的冲动。
然而这场游戏的另外一位参与者——明日麻衣，没打算克制自己。
她亲吻渡边彻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
“彻...彻...彻...”
一遍又一遍，明日麻衣呼唤心上人的名字。
渡边彻也忍耐不下去了，伸出手，把她的白衬衫从裙摆里抽出。
掌心贴着微微她凹陷的脊柱，一路上滑，直到内衣扣子的地方。
到这里，双手分兵两侧，各顺着一条带子，往山的方向进发，直至登顶。
......
玄关处，衣服没脱，一次；
沙发上，衬衫解开扣子，一次；
卧室床上，只剩下腰部缩成一团的百褶裙。
最后，明日麻衣气息奄奄，两人才互相拥抱着，停下所有动作。
房间里静悄悄。
窗外，偶尔有栖息在神宫外苑的鸟类，掠过窗户时，发出翅膀煽动的声音。
“从明天开始，就一直住这里？”渡边彻在明日麻衣耳边，轻柔地问。
“嗯。”
“一天、一个月、一年，时间突然多起来，该怎么安排好呢？”
“听彻的。”
“那……早上，我们一起去外苑，你练习双簧管，我跑步；白天，我把你搂在怀里，我们一起玩游戏；晚上，去吃晚餐，去散步，去看电影；再晚一点......”
渡边彻把明日麻衣搂得更紧：“我要通宵达旦地折磨你。”
“真好。”明日麻衣眷恋地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两人互相确认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等天色彻底黑了，渡边彻拍拍明日麻衣的后腰：“起来吧。”
明日麻衣没说话，只是移动身体，彻底压在渡边彻身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她的动作，似乎在说‘哪也不许去’。
“去吃饭啊。”渡边彻笑着说。
明日麻衣埋在他锁骨处的脑袋摇了摇，头顶头发弄得渡边彻脸痒痒的。
“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继续啊。”他压低声音，悄悄说，“第一次一起过夜，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做好准备了吗？”
明日麻衣嗖地一下支撑起上半身，俯视着渡边彻。
她柔顺的长发，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瀑布。
望着她一眨不眨的清澈双眸，渡边彻忍不住问：
“怎么了？”
“开心。”
说完，她梭下床，光着身体进了卧室里的浴室。
渡边彻目送她进去后，听着水声，恨不得立马进去，解锁新的场景。
尽管身体允许他肆无忌惮，但他还是忍住了。
出于惰性，渡边彻依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明日麻衣洗好，他才进去冲澡。
在下床时，顺手把不知何时掉地上的枕头扔回床上。
等他洗好出来，明日麻衣已经换上了常服。
淡粉色毛衣，高高的领子松垮，显得优雅；白色的高腰长裙；还有白色短款羽绒，显得可爱又时尚。
渡边彻捡地上的衣服穿时，她拿着自己的校服走过来。
“彻，我把纽扣给你。”
“别扯下来！”
“嗯？”
渡边彻边套上裤子边说：“校服好好保管，等将来，我时不时会让你穿给我看，懂我意思吗？”
“我会保持住身材。”明日麻衣露出期待的表情。
等渡边彻穿好衣服，两人离开公寓。
原本打算去神田，但明日麻衣一起去的话，只能改道去中野了。
下楼的时候，没有遇上小泉青奈她们。
渡边彻想着找机会把明日麻衣的事，告诉小泉青奈，反正她一定会替自己保密。
至于晃子和宫崎美雪，他还在犹豫，但住同一栋公寓，想瞒过敏锐又八卦的她们，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
到楼下，渡边彻叫了出租车。
车上，明日麻衣手挽着渡边彻的手臂，把身体靠在他身上。
在外面这样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渡边彻没说什么。
要论爱谁多一点，毫无疑问的是美姬，如果明日麻衣不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他不会做对不起美姬的事。
但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已经在一起，那必须好好对待她们，然后绝不再招惹其他女孩。
“学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有不喜欢彻的女孩子吗？”
“一木葵和玉藻好美？”
明日麻衣抬起脸，望着渡边彻俊美懒散的脸庞。
“就算有人表现得讨厌彻，或者一开始不喜欢你，但只要彻主动接近的话，那她一定会喜欢上你，彻是特别的。”
她重新低下头，把脸贴在渡边彻手臂上。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在乎，只有彻，我渴望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我这辈子，只要彻一个人。”
渡边彻一直握着、摸着、捏着明日麻衣的小手，希望能通过这个动作，给她足够的安心感，告诉她：他就在这里。
在中野区吃了法国菜，他又陪明日麻衣在商场里转了转，各自买了些春天穿的衣服。
本来还想看场电影，但明日麻衣说：“彻，不要浪费时间了，对我来说，和你结合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事。”
那渡边彻只能满足她。
两人搭出租车回到公寓，在电梯里就开始接吻。
进了602室，渡边彻刚把门关上，明日麻衣再次微张着嘴凑过来。
渡边彻扔掉手里的购物袋，把她抱起来，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
……
短暂的休息时间，明日麻衣趴在床上，渡边彻趴她背上，两人十指紧扣，身体也紧扣。
“学姐，你和你母亲关系不是很好？”
“嗯。”
“能和我说说吗？”
“父母离异了，各自有家庭，有孩子，我在父亲家住一段时间，在母亲家住一段时间。”
明日麻衣闭着眼睛休息，语气平淡，没有流露出任何难过伤心的情绪。
渡边彻没有说话。
他在想，明日麻衣看到父母宠爱新家庭的孩子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淡然吗？那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他又想到京都那天晚上，被他掐住脖子的明日麻衣，劝他用琥珀碱的明日麻衣。
当时的她，在家庭里多余，喜欢的人不要她，要杀了她，多可怜。
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命运——在那面无表情的外表下，她是否在某个深夜，流着泪问出这个问题？
“学姐。”
“嗯。”
“如果不喜欢的话，离开父母也没关系，以后，我来养你。”
明日麻衣睁开眼，盯着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渡边彻的手。
“因为我的原因，彻做了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我已经很满足了。钱的话，我会好好努力，将来靠音乐养活自己。”
渡边彻脸贴在明日麻衣的光滑细腻的背上。
“我自己有钱，明天就把这间公寓买下来给你，然后再给你我一半的钱。”
“不用。”
“我必须给你。”渡边彻语气坚定，“你让我做了对不起美姬的事，但我也让你成了情人，不能光明正大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了彻，再多钱对我也没用。”
“哪怕你拿了钱也不会有安心感，我也希望你能收下。”渡边彻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我给你钱，不是弥补愧疚，不是方便将来和你断绝关系，我希望从今以后，你想努力也可以，不想努力也可以，想学音乐也好，不想学也好，我想让你幸福。”
“我……”
“听我的。”
明日麻衣举起渡边彻的手，贴在自己通红、微微带汗的脸颊上。
“嗯，都听彻的。”
“学姐，我不会离开你，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家人。”
明日麻衣作势转身，渡边彻起身让开，两人紧扣的身体因此分离。
渡边彻有些惊讶。
从刚才回来开始，哪怕是下床喝水，明日麻衣也不要他离开她的身体，现在是怎么了？
明日麻衣歪着脑袋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
“……孩子他爸？”
渡边彻忍不住笑起来：“我们还没孩子，这个称呼是不是太早了？”
明日麻衣翻身，骑在渡边彻身上。
“现在生一个。”她说。
“这种事，至少等学姐你大学毕业以后吧？”渡边彻扶着她纤细的腰肢。
“我不读大学了。”
“关键我才高二……”
“彻也辍学吧。”
“我妈，还有K桑，她们会打死我的。”
“哦。”明日麻衣平淡的语气里，透露出淡淡的不满和失落。
这样的孩子气，这样不顾一切的真情，让渡边彻再也控制不住一直抑制的冲动。
“啊……”明日麻衣仰起雪白的脖子，发出仿佛哭泣的声音。
夜还很长，未来更长，但对他们来说，每分每秒都值得去珍惜。
因为，生活已经有了幸福。
232.早春的事情
春假的第一天，目力所及的新宿区，闪闪发亮。
清晨，渡边彻和明日麻衣来到绿树成荫的神宫外苑。
“我去跑步了。”
“嗯。”
明日麻衣目送渡边彻走远，因为还没买双簧管，她今天依旧练习上低音号。
渡边彻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走到平时跑步的地段。
有个穿短袖短裤的黑人，似乎准备测跑速。
前方一百米外，一位穿运动服外套的人，手里拿着秒表，准备发号发号施令。
渡边彻也走了过去，站在不影响对方的位置。
黑人——走近了，才发现可能是混血——没在意渡边彻，专心做着准备。
等拿秒表的人一挥手，他嗖地冲了出去。
一开始，他甩开手臂，闷头跑，但身边和他不相上下的身影，让他不得不得分散注意力。
是一位长得很俊的年轻人，没见过。
还没崭露头角的田径运动员？
脸上的肌肉横飞，他使劲加速，加速。
但是，非但没能甩掉那人，反而被他反超了？！
一百米的距离，还没感觉到就已结束。
因为加速，两人冲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马拉松需要跑这么快？”那个人用岛语自语一句，慢跑着远去。
“飞鸟。”一起晨练的队员走过来，“10秒21，还算不错。”
“那个人多少秒？”混血黑人说的是岛语。
队员愣了下：“什么那个人？”
“刚才和我一起跑的那个人！”
“没注意，怎么了？”
剑桥飞鸟擦了擦汗，望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参加20年奥运会100米的运动员照片，有吗？”
“查一查的话，应该有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剑桥飞鸟说，“我不太喜欢神宫外苑，明天去皇居外苑吧。”
“这才第一天？算了，我无所谓，反正只是晨练。”
渡边彻一路跑过来，见到不少黑人。
黝黑的皮肤，清晰的肌肉，坚毅而专注的眼神，一看就是长期练习的专业跑者。
有一个黑人又快又稳，只看跑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渡边彻追上去，和他并肩跑，学习专业运动员的频率。
那黑人看了他两眼，用英语自我介绍道：“里勒萨。”
“渡边。”渡边彻回应。
两人不再说话，以不变的频率，在神宫外苑默默跑着。
夹道成排的银杏树，风吹动树叶，凉飕飕地拂过发间。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位身材标志的女生。
渡边彻长期在这里晨跑，没见这个人，看样子是马拉松中标，最近才开始练习的参赛者。
叫里勒萨的黑人给了渡边彻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放慢速度。
可惜，一圈之后，那个不经常锻炼的女人，累得开始走路，两人只能提速。
跑了五圈，渡边彻准备离开。
他对里勒萨说：“马拉松加油！”
里勒萨脚步不停，只是比了比大拇指。
渡边彻慢慢踱步，不一会儿听到明日麻衣上低音号悠远动人的音色。
两人一起往回走，在一楼收件箱里，渡边彻拿出刚送来的两朵红玫瑰。
“给爱我的人。”他递了一只给明日麻衣。
“谢谢。”明日麻衣伸手接过花。
两人走进电梯，渡边彻按了5楼和6楼。
“我回去洗澡换衣服，麻衣学姐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跟彻一起。”
“小泉老师她们就住隔壁。”渡边彻笑着说，“学姐，你选了一个好位置，让学生和老师做邻居。”
“那我们换一个公寓。”
“那也太明显了。等有机会，我把你介绍给小泉老师认识。”
明日麻衣微微歪头：“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在她们眼里，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明日麻衣轻轻点头：“我和彻一起做坏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尽可能做一个好人。”
连十句话都没有，电梯到了五楼。
明日麻衣清澈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目送渡边彻走出电梯。
“待会儿见。”渡边彻等电梯门合上。
回到502室，洗完澡出来，擦头发的时候，看见刚才进门随手放桌上的玫瑰花。
渡边彻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清野凛。
“知道了”
‘很高冷，我喜欢。’渡边彻放下手机，门铃响了。
他直接走过去，打开门。
“渡边，晨练结束了吗？”
“小泉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是没穿上衣的渡边彻，小泉青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看了好几眼那结实的胸膛、小腹上的马甲线，还有盆骨处露出少许的人鱼线。
“老师，有什么事吗？”渡边彻后悔没穿衣服，装作没发现她的视线。
“怕你放假了就不好好吃饭，来叫你吃早饭。”小泉青奈为了控制自己，盯着渡边彻脸说话。
但就像不能直视清野凛的脸，渡边彻的脸同样如此，对一般人的心脏不太友好。
于是，她干脆准备走了。
“穿好衣服快点过来，我煎锅里还有鸡蛋。”
“嗯，马上过去。”
穿好衣服，出门拐进501室，门开着，他也懒得敲门。
客厅里，晃子蜷缩在椅子上，抱着小腿，歪着脑袋睡觉；
大概因为胸部太沉重，宫崎美雪趴餐桌上睡觉。
“早上好！老师！”渡边彻大声道。
“嗯？嗯！怎么了？”晃子被吓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宫崎美雪慢悠悠地醒过来，挺腰打了一个七八秒的哈欠，胸口睡衣差点没坚持住。
真的，真的，真的太大了，犯规级别。
“快过来帮忙。”小泉青奈招呼道。
“我来！”渡边彻很积极。
吃早饭的时候，因为待会儿要去买房，渡边彻又聊起房子的事。
“老师，你们真的决定要买这间公寓？”他问。
“当然啦。”晃子理所当然道。
“将来万一结婚怎么办？”
“让丈夫搬进来住。”
渡边彻仔细打量睡眼迷蒙的晃子：“这不合适吧？”
“少年，你还没和青奈在一起，不用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宫崎美雪说。
“我听到了！”料理台那边，小泉青奈的声音传过来。
“在这里买房是我的梦想。”晃子拿起一块烤土司。
“梦想？”
“那个时候......”
“等等，什么时候？”渡边彻问。
话被打断，晃子不满地砸了一下嘴：“刚来东京的时候。”
“您继续。”
“那个时候，我们三个挤在杉并区的破公寓里，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电车上。”
渡边彻想了想，“杉并区”和神川所在的“新宿区”隔了“中野区”，每天上班的确要花很多时间在通勤上。
不过为了节省开支，那里的平价房算是不错的选择。
“每次电车经过“信浓町”这一站，听列车员在广播里喊‘下一站，信浓町’，我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在这里买一套高级公寓，简直就像被下了诅咒一样。”
“为什么一定是信浓町？”渡边彻好奇道。
“人的一生能挣多少钱？”晃子突然问。
渡边彻没可以了解过这方面的消息，但他读过很多书，那些小说家为了写书，乱七八糟什么都知道一点点。
三秋缒的小说《三日间的幸福》里，有这样一段原话：
“之前读过的书里有提到，上班族一辈子的薪水大概是两亿円到三亿円之间，所以每个人的生命大概就值这个价钱吧。”
这本书由角川旗下的出版社出版，而且名气不小，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两亿円到三亿円。”他回答。
“那么，一辈子能挣两亿円到三亿円的人里，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信浓町”的公寓？”
“小泉老师，这题我不会。”渡边彻朝料理台那边问。
“你别理她。”小泉老师应道，“一说到买房子的事，她就大脑不清楚。”
晃子没理小泉青奈，继续对渡边彻阐述她的理想。
“我，”她指着自己，“青奈、宫崎美雪，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三人合买，十年才可以买一套。”
说完，她满足地补充一句：“这是一个伟大的梦想。”
看着得意又沉浸梦想中的晃子，渡边彻不由想起自己的父亲。
年轻时，骑摩托车登上富士山的他，是不是也有伟大的梦想？
但比起梦想，比起和他登上富士山的雅马哈摩托车，他选择了送货的本田小狼，选择了家庭。
‘把何种事物当成宝物，是私人的事情。’他想起清野凛的话。
“如果真的决定要买，没考虑过贷款吗？”渡边彻问。
“最近准备问问银行。”小泉青奈走过来，把热牛奶递给他，“如果能拿到0首付或10%的低息住房贷款，我们决定买下来。”
“1.5亿円的房子，以我们三个教师的身份......除非青奈每一届的学生都是全国第一。”宫崎美雪用刀叉懒洋洋地吃着草莓，“少年，成年人不容易啊。”
“我相信老师们。”渡边彻鼓励道。
“啊——，渡边，你什么时候娶我们家青奈啊！我不想努力，不想存钱，只想每天吃烤肉！买最新款的衣服、手机！”晃子哀嚎道。
小泉青奈擦完手，坐了下来。
“你别听晃子乱说，她是我们三个里面存钱最积极的。”她拿起筷子。
“我搬来三个月，习惯了。”渡边彻不介意。
“看着存款越来越多，是洗刷我工作疲劳的唯一方法。”晃子用刀叉叉起一颗小番茄。
她深情地望着它，就像望着自己那不多，但每月都在慢慢增长的存款。
渡边彻吃了一口煎蛋，佩服道：
“小泉老师，煎蛋越来越好吃了。”
“是嘛？”小泉青奈笑起来，“那多吃点。”
“喂，渡边，我在跟你说房子的事呢，听到没有？”晃子不肯轻易放过两人。
“听到了，下午就去买。”
渡边彻这么一说，晃子反而没劲了。
她想看到的，是急忙否认的两人，而不是脸皮变厚、不把她当回事的两人。
吃完饭，渡边彻帮忙洗碗。
之后，他离开501室。
小泉青奈准备等晃子和宫崎美雪彻底清醒后，一起去瑞穗银行问问贷款的事，顺便开车去箱根玩。
渡边彻和明日麻衣一起，再加上中介，一起找房东商量买房的事。
中介和房东看到两人特别惊讶。
不过只要出得起钱，对象是三十岁的成年人，还是十八岁的准大学生，或者是鬼，是妖怪，是神仙，那都不是问题。
这套公寓的出租回报率很高，但在中介的砍价下，最终比市场低了5%成交。
明日麻衣签字盖章，两周左右可以拿到房产证。
岛国的房产证叫做“登记识别情报”，一份写有不动产识别码的文件——这是渡边彻后来才知道的事。
渡边彻又给明日麻衣转了5亿円。
在这之后，两人坐出租车去目黑区，逛了逛自由之丘，顺便买双簧管。
自由之丘这个地方，生活节奏悠扬，街道、美食，甜品与家具无不凸显精致，总之，文艺青年一看就会喜欢上。
或许有像晃子一样的人，把住在这里当成伟大的梦想。
两人走在一条叫“九品佛”的道上。
这条道的左右两侧，布满了琳琅满目的店铺和长椅。
道路中央有樱花树，现在是春天，粉色的花瓣成了这条商业街的伞盖，把这里变成甬道。
“要不要喝奶茶？”渡边彻看着全是女孩子排队的奶茶店。
“太多人了。”
“没关系。”渡边彻慢悠悠地说，“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来。”
明日麻衣望着他：“嗯。”
排了十五分钟，轮到两人。
拿着奶茶，他们走在樱花树下，打量身边的橱柜，看到喜欢的就进去瞧瞧。
走累了，随便找一处坐下来，边喝杯奶茶，边逗靠近的鸽子。
“学姐。”渡边彻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坐姿随意，身体放松。
“嗯？”明日麻衣从脚边鸽子身上收回视线。
“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会不会突然想认认真真生活下去？”
“有彻，我就很开心。”
“我的意思是......嗯，怎么说呢。”渡边彻想了想，“比如说，有没有想每天做饭，好好洗澡，早睡早起，每周出去玩？”
明日麻衣拿着奶茶，抬起雪白的细颈，望着头顶的樱花树。
她似乎在仔细品味自己的心情，看是否有渡边彻说的那些。
对她而言，除了喜欢渡边彻，其他的心意都若有如无，不仔细感受，有还是没有，很难确定。
“先试试烘焙怎样？”渡边彻看着她清秀的侧脸，“做蛋糕，烤饼干？”
“彻想吃吗？”明日麻衣和他对视。
“嗯，想吃学姐做的。”
明日麻衣突然站起来。
“怎么了？”渡边彻奇怪地问。
“买食材。”她顿了顿，又说，“还有烘焙参考书。”
“不急呀。”渡边彻把她拉回长椅，“等休息好了再说。”
“嗯。”
明日麻衣把头靠在渡边彻肩上。
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早上略带寒意的风，现在变得暖洋洋。
一个无可挑剔的早春。
233.相约在丰洲公园
“今天有空？”
“什么事？”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相约去丰洲公园看书？你带本《爱的流放地》，我带本《失乐园》，我们交换着看。”
“原来你喜欢看这类文学”
“不，我只是对女主角凛子感兴趣”
“是嘛，可惜，我对渡边一点兴趣也没有”
“麻烦说清楚点！是‘对渡边淳一’不感兴趣，是吧？”
“对渡边不感兴趣”
“不说谎话，也不说真话，清野小姐，真有你的！我都故意没说‘对女主角凛感兴趣’来调戏你，你倒调戏起我来了！”
“你没说反而让我有点惊讶，不符合你喜欢调戏女孩子的花花公子人设”
“我只调戏清野同学一个人哦”
“嗯，这就对了”
“对什么啊！我从来没有那种人设！”
“反正你一开始肯定准备说‘我只是对女主角凛感兴趣’，然后犹豫一会儿，想到自己还有女朋友，所以还是把‘凛’改成了‘凛子’，用婉转的方式表达对我无限的爱”
“......你在监控我？还是说你真的是神？‘无限的爱’又是什么东西？”
“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虔诚：最特别是她，在所有一切之上是她，我的神，清野凛”
“我的信徒，告诉你的神，几点？”
“9点，午饭我请客，让你吃上我亲手钓上来的鱼”
“钓鱼？不是看书吗？”
“咦？我没跟你说吗？我带本书去钓鱼”
“不说谎话，也不说真话，渡边君，真有你的”
“得意：《了不起的渡边彻》”
“冷眼：《渡边彻》”
“保罗·埃克曼的《说谎》？”
“称赞：博览群书的渡边彻！”
“清野小姐，我认为您有必要向我学习一下如何夸人”
“哦？”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这句如何？”
“今天就看川端康成的书了”
“博览群书的R桑！瞧，我夸人的方式怎么样？”
“引用名句被发现，假装成自己的策略，的确是缓解尴尬的好方法，让人讨厌不起来”
“九点，丰洲公园，今天东京湾一定要沉下去一个！”
“期待”
渡边彻穿了一件印有抽象画的T恤，外面是红黑相间的衬衫——前襟依旧敞开·美姬买，下身穿一条藏青色休闲裤。
换好衣服，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川端康成的书。
经过客厅时，看见放在桌上的香槟玫瑰，那是今天送来的。
他走出去，拿起玫瑰，把修剪得整齐的枝丫夹在书里。
简直就像书里长出了一朵玫瑰。
渡边彻想了想，又把花拿出来，只摘下一朵花瓣，把它留在书页里。
在玄关穿好鞋，挎上早就准备好的钓鱼工具箱，出发。
乘坐“总武线”到“有乐町”换乘，然后在“丰洲站”下车。
今天的东京，很多地段实施了交通管制，马拉松在今天开赛。
天气很好，晴朗、无风，嗮太阳的好日子。
走出站口，前方不远处，榉树树荫下有一张长椅，清野凛坐在那里看书。
蓝白色风衣，浅蓝色牛仔裤，秀美的黑发垂落到腰间。
出众的美貌，神秘的气质，让人无法靠近。
阳光升起，光线铺满东半球，但在附近路人眼里，却好像太阳是为清野凛一个人升起，所有的光线全集中在清野凛一个人身上。
还有那榉树。
明明是哪里都有的行道树，但唯独那一棵，就像专门为了给她遮阳而种下去的。
渡边彻走上前去。
“《伊豆的舞女》？”他看着她手上的书。
“看过了？”清野凛抬起那张清丽白皙的小脸。
“借这个机会，重温一遍看过的书，也很有意思。”渡边彻拿出自己带的书，“看过没有？”
“《少女的港湾》？”
“讲了一个细腻的故事：三千子先是和洋子做姐妹，婉拒了克子。在三千子和洋子度过一段快乐的时间后，外出度假时，又被克子吸引，最后，三人一起做了好朋友。”
“你的想法还真是单纯。”清野凛接过书，站起身。
“单纯，指对人生的思考，是一种心境追求。它不是无知，是人生摆脱喧嚣，洗尽铅华之后的一种境界。”渡边彻也拿过《伊豆的舞女》。
“看来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那我直白一点好了——你太天真了。”
“天真，心地单纯，性情真诚，没有任何做作和虚伪......”
清野凛拿他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渡边同学，请有点自知之明。”
“咦？难道说，刚才的单纯和天真是在骂我？”
两人并肩朝丰洲公园走去。
天那么蓝，树那么绿，身边清野凛洗发水的味道那么香。
进了公园，穿过全是小孩和大人的草坪，下了种满樱花树的斜坡，两人来到东京湾边。
这里没有沙滩。
脚底是水泥砌成的散步道，东京湾隔着护栏。
沿着护栏向左右望去，有不少人选择在这个天气来这里钓鱼。
渡边彻挑了一个有长椅的位置。
清野凛坐在椅子上，看他蹲那里组装鱼竿。
“为什么这么多鱼钩？”她问。
“可能是因为我是花花公子吧。”渡边彻头也不抬地回答。
清野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等渡边彻组装好渔具，把鱼钩抛进东京湾后，她开始看书。
翻开第一页，入眼是一瓣玫瑰花，不浓不淡的香槟色。
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娇嫩的花瓣上轻轻抚摸，她绝美的眉目柔和了许多。
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嘴里嘀嘀咕咕，在怀疑这个地方到底能不能钓到鱼。
她收回视线，嗅着远处樱花、近处玫瑰的香气，开始阅读《少女的港湾》：
“这是在盛大的入学典礼结束后不久的某一天。”
......
渡边彻把鱼钩抛进海里后，站在白色的栏杆边。
他看两句《伊豆的舞女》，看两眼鱼漂，再看两秒波光粼粼的东京湾，然后还会撇两次远处的彩虹桥。
耳边，规律性地传来清野凛翻动书的声音。
蓝天，白云，粉色的樱花，绿色的草坪，暖暖的海风，和煦的太阳，杜鹃花盛开在远处的花坛。
在东京湾钓鱼是一件很考验耐心的事，幸好渡边彻是来看书的，所以对于自己最后只“钓”到两片海带和一条不大不小的海鲈鱼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但有人在意。
“我看有人钓到小鲨鱼呢，渡边同学。”中午，清野凛对正在收拾渔具的渡边彻说。
“忘记打窝了，要不然别说小鲨鱼，小鲨鱼他爸爸——大小鲨鱼，今天我给你钓上来！”
收拾好渔具，他说：“接下来去我预约好的餐厅，那里可以自己带鱼过去，厨师会帮忙料理。”
“通常都是带顶级的鱼过去？”
“有些事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这对您的信徒来说，是保持心情愉悦的秘诀。”
两人沿着护栏，走在东京湾边，朝公园外在走去。
“我可以点其他菜吗？”清野凛很文学少女的把书抱在怀里。
“点其他菜可以，瞧不起我的海鲈鱼不行。”
“你也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嘛。”
“这可是我亲手给你钓的，你应该感到幸福，而不是嫌弃。”
“不要为难我，渡边同学，你知道我只说实话。”
“什么实话？！我看你就是想故意嘲笑我的钓鱼技术吧？”
“没办法否认。”
“你这家伙一点也不可爱。”渡边彻说。
清野凛扭过头，语气略带一丝丝得意地笑着说：“谎言。”
在她身后，含苞待放的木兰花，惬意地随风摇曳。
“是实话。”渡边彻没什么反抗意志地强行狡辩一句。
来到路边，他随手从花坛里揪了一朵杜鹃花，吮吸杜鹃花的花蜜。
一边吸，一边对清野凛说：
“小时候感觉很甜，现在却一点滋味都没有。人果然还是小的时候幸福，没有那么多事，一块糖能开心好一会儿。”
“长大也有长大的开心，而且人总要长大。”清野凛说。
“有道理。”渡边彻点头，“以前在村子里，每天爬树、捉螃蟹很开心，来了东京以后，一样有开心的事。”
“比如呢？”
“比如和清野同学你今天来钓鱼。”
“果然是叫我来陪你钓鱼吗？”
“主要是请你吃饭。”
正午的春日，东京湾变得很美，少年少女并肩前行的画面，仿佛曾经看过的某部漫画里的一幕。
离开丰洲公园，过斑马线的时候，路人纷纷投来视线，渡边彻面不改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清野凛看了一眼他嘴里含着大红色的杜鹃花。
走了五分钟，到了提前预约的餐厅门口。
渡边彻帮忙推开门，清野凛率先走进去，两人错身而过时，她说：
“杜鹃花。”
“嗯？”
渡边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想起似地垂眼，连忙把杜鹃花从嘴里取下来。
服务员领着两人在就坐，给他们点菜，然后确认海鲈鱼的做法，最后带着鱼走了。
“你早就知道了？”渡边彻问清野凛关于杜鹃花的事。
“知道。”清野凛点头。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我想看你丢脸。”
“……你是抖S吧，R桑？”
“应该不算。”清野凛手抵下巴，沉吟道，“我只想欺负你，想看你丢脸，其他人怎么样我没兴趣。”
“这还不算？”
“算又如何，不算又怎么样？我看你不是挺开心，就喜欢我骂你吗？”
“我……才没有。”渡边彻没太多自信。
他偷瞄清野凛的表情，想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结果清野凛喝了一口柠檬水，看起了《少女的港湾》。
“……”
看来是被猜透了。
得不到答案的渡边彻，只好无聊地打量起餐厅。
雪白发亮的桌布，每桌与每桌之间的距离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就算是正中午，灯也全部亮着，没有放音乐，客人们低声而惬意的交谈声，反而让餐厅更加静谧。
其实从菜单上那一页页的葡萄酒，还有专门负责倒酒的侍应生，就可以看出这家餐厅价格不菲。
两人上次一共吃了1946円的“食香阁”，和这完全不同。
不过再不同，对渡边彻和清野凛而言，也是想吃就吃、脚尖一歪就随便走进去的餐厅。
价格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端来牛排，烤得恰到好处。
还有轻度烧制的鲍鱼，旁边摆着切片的瓯橘。
清野凛合上书，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一边，开始享用小牛排。
“最近在做什么？”渡边彻问。
“逛街、买衣服、买鞋子，主要还是在家看书看电影。”
清野凛用刀的姿势精准优雅，叉子把大小合适的牛排送进嘴里的动作，诱人好看。
“没出去旅游？”
“这个季节岛国哪里都是人，全世界都跑来看樱花，国外我又不想去。”
“我也差不多，整天待家里。”
清野凛喝了一口柠檬水：“没去找你的美姬？”
“美姬，我的美姬现在在国外。”
“所以你才来找我？”
“你这是什么道理？”渡边彻奇怪地问了一句，“我和她说了买玫瑰的事，原本今天想约你们两个一起，上演现实版《少女的港湾》，结果她去了国外。”
“她就没说什么？”清野凛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这么关心她，自己去找她好了。”渡边彻笑着说。
对于这种刻意调侃的问题，清野凛理都不理，继续专心切着自己的小牛排。
渡边彻吃了一口牛排，服务员端来蒸好的海鲈鱼，闻起来相当鲜美。
“清野小姐，快尝尝，这可是东京帅哥亲手钓上来的。要是拿出去拍***巴菲特的午餐还要贵。”
“能和我共进午餐，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自恋的话，麻烦等开学再说，放假的时候您就歇一会儿吧。”
清野凛没理渡边彻，先喝了一口水，然后用筷子夹了雪白的鱼肉，放进樱色柔软的嘴唇里。
与其说是她在品味海鲈鱼，不如说海鲈鱼在品味她的舌头，真是令人羡慕——清野凛的美丽就是到了这样的程度。
“怎么样？”渡边彻问。
“手艺一般，食材太差。”
“厨师要拿刀出来杀人了。”
“没关系，反正你会替我挡刀。”
“温馨提示：本人刚被你说了提供的食材太差，你猜我帮谁？”
“帮我。”清野凛自信到轻描淡写。
“正确！”渡边彻轻轻鼓掌，一脸钦佩。
对于他的浮夸演技，清野凛不置可否，盯着渡边彻的身后看。
“看什么？”渡边彻扭过头。
一家三口，后面跟着明日麻衣。
还有，餐厅不知何时放起了电视，音量很低，正在直播马拉松大赛的最后时刻。
“我认识。”渡边彻指着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黑人，“里勒萨，曾经和我一起跑过步。”
“从跑步这方面的成就来说，用‘我和他一起跑过步’比较适合。”清野凛和看向这边的明日麻衣对上视线。
234.坦白
“哇，这里好棒！”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说。
“梨花，这是妈妈特意给你选的哦。”四人里父亲模样的人，笑着说。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小女孩的声音欢快得像百灵鸟。
“学校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你姐姐。”母亲说。
“嗯！”小女孩笑着对明日麻衣说，“麻衣姐，拜托了！”
明日麻衣轻轻点头。
服务员引着四人坐在提前预约的位置，距离渡边彻他们不远也不近。
“这么说起来，”清野凛从明日麻衣身上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渡边彻，“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和明日麻衣学姐的关系。”
“......”
“不想和我说？”
“不是。”渡边彻说，“冬季露营的时候，我不说说过嘛：只要你想自己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你是在提示我，我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你不想说的事，我也绝不会问’？”
“我想不想说，取决于你想不想知道。”
清野凛用刀切牛肉：“说吧。”
“你先猜猜？”
“情人？”清野凛把牛肉送进嘴里，抬眼瞄了一眼渡边彻。
“......”
太快了。
“是。”渡边彻点头。
清野凛只是他的朋友，这种事没什么好心虚……吧？
清野凛规律性地咀嚼，手上继续用刀切牛肉。
沉默三秒，渡边彻忍不住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该头疼的是九条美姬，不是我。”清野凛继续吃牛肉。
和她的确没有关系，但是......
“我能说一下我和麻衣学姐之间的事情吗？”
“你也不用什么事都向我汇报，没必要。”
“生气了？”比起刚才，渡边彻反而高兴了。
“我从来不生气，只是偶尔会闹别扭而已。”清野凛喝了一口水，“你不用在意我。”
“清野，给我点时间，我解释一下。”
“我吃完就走。”清野凛继续吃还剩小半的牛排。
“我和麻衣学姐的事，还要从北方四岛之争说起......”
渡边彻把事情的全部——当然夜晚的事情一笔带过——都告诉了清野凛。
等他说完，牛排早就吃完了。
清野凛用毛巾轻轻擦拭嘴唇，声音平淡地确认：
“你做到那种地步，拒绝那么多次，她依然不愿意放弃？”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绝对不会背叛我家K桑。为了坚持原则，我连你都只是……嗯，做朋友。”
清野凛想起冬季露营，两人躺在高级雪道上，渡边彻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下辈子，让我们早点遇到吧。”
连自己这样的美少女都拒绝的人，的确没道理去找其他人。
渡边彻是一个温柔的人，从品川水族馆开始，她就知道。
掐脖子、故意说自己是害怕九条美姬、贪财，牺牲自己的名声去挽救别人，渡边彻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明日麻衣的做法也让她惊讶。
明知道对方要“杀”自己，不但不抵抗，还提醒他使用琥珀碱，不要留下痕迹，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她身边。
说到不可思议，她自己不是更不可思议嘛……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她问。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自然不能辜负她。”
“九条美姬那呢？”
渡边彻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
“总会有办法的，反正我不会让她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
“意思是，如果没被发现，你打算一直瞒着九条？”
渡边彻有些尴尬。
不愧是看透谎言的清野神，总是能抓住人最内心深处的想法。
“是。”渡边彻只能点头。
“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
“好的，坏的，我都不想瞒着你。”
清野凛嘴角弯起弧度，是笑的动作。
但想从上面看到笑意，无异于从沙漠最表面的黄沙上寻求水分。
“所以……”渡边彻直视清野凛，“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清野凛收起自己没有笑意的笑容。
她的表情恢复平静。
良久，她问：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比起九条美姬，更喜欢我，跪着求我要和我交往，我让你和她们断开联系，你愿意吗？”
跪下来求交往……
渡边彻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这闹别扭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不会有那一天，我们永远是最亲密的朋友。”渡边彻说。
说完，他解释道：“从麻衣学姐这件事后，我就决定，不再对其他女孩子笑，不再和其他女生来往。”
“说得很好听。”清野凛点头，“那你能保证你自己永远不会跪下来求我和你交往吗？”
“我决心这么做，但的确不能保证一顶。”
“既然不能保证，那就有可能。”清野凛说，“到了那天，你打算怎么做？”
她右手竖起食指，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选哪一边？”
“对了，”清野凛再次开口，“你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说出来吧。”
“没了！真没了！我是个好人！”
“好人？”清野凛冷笑一声，“选吧。”
渡边彻感觉她平静的语气非常可怕，但又有一股淡淡的被宠溺感，这种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难？”见他一直沉默，清野凛问。
“很难。”渡边彻点头。
“那我帮你分析一下。”她看着只竖起食指的右手，“源这边，你就要放弃两个人，还有以后可能出现的第四个，第五个。”
“选这边，”她扭头看向左手，“两个，不，以九条美姬的聪明和能力，早晚会被发现，然后根据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明日麻衣会怎么样，你比我清楚。”
她收回双手，喝了一口柠檬水，看向明日麻衣那边。
如渡边彻所说，在那个重组家庭里，她和另外三个人之间隔着一堵墙。
有父母的原因，也有明日麻衣自身性格冷淡的原因。
明日麻衣看向这边，两人对视一眼。
“你会把我和麻衣学姐的事，告诉美姬？”渡边彻问。
“这个事还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散布他人私事的爱好。不过，”清野凛收回视线，“我和她没有关系，我也没你那么温柔，将来她被九条美姬怎么样，我都不会插手。”
“我会保护她。”渡边彻说。
“你的意思是，选择她们？”
渡边彻无言以对，沉默一会儿，说：“我已经对不起一次美姬了。”
“那就准备好第二次。”
“……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意，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爱我到无法自拔，跪下来求我和你交往。”
“从哪里感觉到的？我为什么没感觉？还是说，你开始撒谎了？”
“你看我们今天的聊天记录。”清野凛喝着柠檬水说。
渡边彻拿出手机，翻了翻：“也、也没怎么样嘛。”
发的时候没感觉，感觉聊得很开心，手比大脑动得都要快。
“渡边同学，”清野凛放下杯子，“请你做好和她们断绝关系的准备，以及想好跪下来求我时说的台词。”
“您可真自信。”渡边无话可说地收起手机。
这时，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明日麻衣的母亲愤怒离去，丈夫连忙跟上去。
那个初中小女孩，看了看留在原地明日麻衣，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抱起父母的外套和包，跑着追了出去。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走向独自留在餐桌的明日麻衣，低声询问什么。
明日麻衣一言不发，拿起自己的包，朝渡边彻他们走来，在桌边坐下。
渡边彻按铃，叫来服务员：“麻烦再上三份诺曼底小牛肉，勃艮第香草汁焗蜗牛，嫩鸡汤、冷鲜鲈鱼片、干烧加吉鱼。”
“好的，请您稍等。”
等服务员走后，渡边彻拉过明日麻衣的手，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说：
“有我在。”
“……彻。”明日麻衣手用力回握，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
“你们要牵到什么时候？”清野凛冷眼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渡边彻尴尬地松开，明日麻衣依旧望着他。
清野凛看了这样的明日麻衣一眼，以前隐约发现不对劲，却没发现她不对劲到这样的程度。
“刚才怎么了？”渡边彻这才开口问。
“我让她们不用给我生活费和房租，她们问为什么，我说我被包养了，她们要和我断绝关系。”明日麻衣用词简单，声音没有感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包养？”清野凛忍不住冷笑一声，对渡边彻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敢用九条美姬的钱，给其他女人买东西，看来你很快就要结束了。”
“彻？”明日麻衣微微歪着头。
“放心，我用的是自己的钱，而且美姬她绝对查不到。”渡边彻安慰道。
明日麻衣点了点头，无条件信任他说的话。
清野凛纤细的手指抵住下巴，自语道：“以后轮到我，得注意这方面。”
“……您想的太多了。”
明日麻衣来回看了两人一眼，双眸透露出淡淡的疑惑，她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问：
“彻没有和她在一起？”
“和谁在一起？”渡边彻不解。
“清野凛。”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渡边彻难以理解。
“吹奏部都在说。”明日麻衣回答。
“她们不知道我和美姬在交往吗？”
“知道。”
“那怎么还说我和清野在一起的流言？”
“彻也有我呀。”明日麻衣语气淡然，此时听起来却略显天真烂漫。
“……”渡边彻无言以对。
清野凛用嘲讽的冷笑盯着他。
看到她的笑容，渡边彻的心突然宽广起来，或者说，装作宽广。
他不在意地说：“算了，流言再怎么样也是流言，让她们说去吧。”
服务员开始上菜，三人断断续续地吃起来。
吃完饭，明日麻衣决定去找自己的亲身父亲，把那边的关系也断了。
“我陪你一起去。”渡边彻说。
“不用。”明日麻衣轻轻摇头，“我已经给彻添麻烦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渡边彻知道她性格，只要决定了，那一定会坚持到底。
比如说做蛋糕。
这件事是渡边彻提议她去做，但连续做失败了4次（要么发不起来，要么回缩），同样是渡边彻劝她休息一下，她却依然坚持。
明日麻衣走后，渡边彻和清野凛返回丰洲公园，准备边晒太阳，边把剩下的书看完。
“她这样的行为和心理，很符合做情人的标准，怪不得你舍不得她。”清野凛说。
“和符不符合标准没关系，我舍不得是因为我答应了会做她的家人。”
清野凛无奈地叹气：“不知道说你人渣，还是有担当。”
“人类是复杂的动物，由人类衍生的人际关系就更复杂。”
“人类观察部的项目要多一项了，研究渡边彻到底是不是渣男。”
“您没有直接把我认定成渣男，我已经很感激了。”渡边彻说。
“因为我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了解你做出选择时的心理，换成九条美姬，你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有道理。”渡边彻点头，“等等，难道刚才是让我爱上你的手段之一？”
“你可以这么认为。”
“明明没有那样的想法，面对别人的称赞，却毫不脸红地认可了，清野同学，您不要脸的样子，也很讨人喜欢呢。”
“谢谢，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进了丰洲公园，走在绿色的草坪上，他们看到熟悉的面孔。
是刚才走掉的明日麻衣母亲她们三个。
叫梨花的少女在远处和一位同样年纪的女生聊天，明日麻衣的母亲和她的丈夫低声说着什么。
渡边彻两人经过时，恰好听到了一段。
……
“……其实和麻衣断绝关系，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去掉一个包袱，可以专心和你，还有梨花在一起。”
“辛苦你了。”
……
清野凛看了眼身边面色沉静的渡边彻，下意识开口安慰：
“长大后，希望父母快点消失的子女；希望子女得病死掉的父母，这种人哪里都有。”
渡边彻扭过头，望着清野凛澄澈明净的双眼。
“清野同学，我会去救你，不管是东京湾，还是人生这条河。”
清野凛的表情变得柔和，温柔地开口：
“这是你准备脚踏三条船的手段？”
“喂，你好吗？我很好！”渡边彻对着远处招手。
打完招呼，他扭头笑着对清野凛说：“电车，我超喜欢电车，将来的梦想是成为专业的电车摄影师。”
“首相呢？”
“不做了。”
“东京帅哥呢？”
“这两者不冲突吧。”
渡边彻刚才打招呼的方向，“百合鸥”单轨电车行驶过春季晴朗的天空下，距离满开还差一小段时间的樱花中。
235.他们走在伊豆半岛的海边
距离丰洲公园钓鱼过去几天，春假一步一步走向尾声。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美姬？”
“明天开始，我有两天假。”
“太好了，我们去伊豆吧！”
“伊豆？”
“情人节那天，在你家不是吃了伊豆山温泉旅馆的特色料理吗？再加上，我最近重看了一遍《伊豆的舞女》，所以想去那里玩一次。”
“随你。不过，本小姐要是玩得不开心......”
“给你按摩，保证舒服！”
“闭嘴。”
“那你说怎么办？”
“本小姐想想......《伊豆的舞女》.....这样好了，我玩得不开心，你就穿上艺伎的衣服，化妆成艺伎的样子，给本小姐跳舞。”
“美姬，你有没有看过川端康成的另一本书？”
“什么书？”
“《东京人》。鄙人虽来东京仅一年，但在扮演东京人这件事上，绝对惟妙惟......”
九条美姬一言不发。
“喂喂？美姬？”
手机里传来“嘟、嘟”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在这个春假即将结束之际，渡边彻和他的美姬一起，准备前往伊豆半岛。
只住一晚，他什么也没带，衣服到了当地再买。
原以为九条美姬也是，但她从车上下来时，静流却递给他一个包。
“这是什么？”他奇怪地问。
“和服。”九条美姬回答。
她穿了一件带帽子的浅蓝色薄外套，前襟敞开，露出外套下T恤的印象画，下身是一条简单的黑色休闲裤。
身材纤细，看起来又漂亮又潇洒，便于运动。
“和服？”渡边彻拉开拉链，华丽到妖冶的图案映入眼帘。
“我玩得不开心，你就穿上它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感觉你好像准备一开始就不开心？”
“看你表现咯。”九条美姬心情不错，率先朝车站走去，“走吧。”
“等一下。”渡边彻把包丢给静流，“送到我预约的旅馆，地址你自己查！对了，再准备换洗的衣服！”
说完，不管静流要掏枪杀人的表情，他追上九条美姬。
应渡边彻要求，两人出门几乎都是用普通交通工具。
乘坐伊豆特急，他们来到第一个地点：
位于东伊豆的热海。
“伊豆，是岛国本州一年里，最早盛开樱花的地方，而热海......”
“别说那些没用的，先带我去吃饭，不然我要不开心了。”
“......”
两人走在觅食的路上，无意间来到一条樱花道。
路两边的樱花树又高又大，枝丫一直长到马路的正上方，左右连在了一起。
那绚烂的樱花，把这条马路变成一个天然的隧道。
渡边彻笑着对九条美姬说：
“据说手牵手穿过这条樱花隧道的情侣，会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有这样的事？”
“我来之前，可是好好做了功课。”渡边彻自豪地说。
“不会是刚编出来的吧？”九条美姬怀疑地盯着他。
“是刚编出来的。”
九台美姬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极具威压。
“主要是想和你牵手。”渡边彻摊开左手，“来吧，甜心。”
“亲爱的，再有下次，我就和你离婚。”九条美姬笑吟吟地说着，右手交到渡边彻手上。
“吵架归吵架，不要拿离婚开玩笑。”
渡边彻那一本正经，好像两人真的已经结婚的严肃表情，让九条美姬横了他一眼。
两人手牵手，走在染成粉色的樱花道。
渡边彻时不时贴耳，笑着对九条美姬说什么。
九条美姬偶尔白了他一眼，偶尔点头应答，偶尔嫌弃。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指伸进渡边彻的手指之间。
两人能感觉到彼此的五根手指，默契地同时用力回握。
这样的牵手方式，更加紧密，不会轻易分开。
两人找了一家高级餐厅，漫不经心地吃着。
“热海没什么景点，也就温泉出名，要去泡吗？”渡边彻问。
“从东京跑过来，就为了泡温泉？不开心了。”
“吃完我们就去下一站！”
南伊豆，下田。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城市。
没有六本木的夜景，银座的奢侈，涩谷的潮流，原宿的中古店。
但两人手牵手，走在普通的斑马线，就非常开心。
阳光和煦，街道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就连周边的行人数量，也不多不少，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两人什么也没干地走了半小时马路。
中途，渡边彻硬搂着九条美姬拍了几张照，背景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桃花。
“不开心了。”九条美姬累了。
“明明走了那么久，突然说不开心了？”
“走路就会开心，你是阿甘？”
“阿甘是跑步。”
“嗯？”九条美姬眼神凌厉起来。
“去下一站！”
“我累了。”
“我背你！”
渡边彻在九条美姬身前弯下腰，九条美姬扑倒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她语气惬意。
“那我一辈子背着你。”渡边彻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腿断了？”
“不。”渡边彻朝电车月台走去，“我的意思是，你这么美的腿，不应该踩在地面上。”
九条美姬嘴唇凑到他耳边，嗓音悠扬而富有魅力地挑逗道：
“不踩地面，踩哪？”
“姐姐，正经点。”渡边彻脸色一本正经，手隔着休闲裤，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因为被背着的缘故，九条美姬的休闲裤紧绷，那里圆滚滚的，手感美不可言。
九条美姬右手使劲，对着他的脖子一勒。
“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从“下田”出发开往“河津”的电车，行驶在海岸线边缘。
电车内人很少，面对面的红色座椅，干净的车厢，透明的玻璃。
玻璃外，是伊豆蓝色的大海。
越往“河津”方向，春天的气息就越浓。
两人坐在同一侧，能看到海的方向，九条美姬懒洋洋地把头靠在渡边彻肩上。
阳光洒在电车走道，刚好在他们脚尖的位置。
“这又是去哪？”她问。
“河津。”
“不会又是温泉，或者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吧？”
“当然不会。”渡边彻保证道，“在河津有着一种独特的早樱，名字叫河津樱。在河津川两岸，有多达8000株。”
“去看樱花？”
“整条川，两岸全是樱花，一眼望不到边际，绵延10公里。”
“一般。”
“怎么会一般呢？”渡边彻搂住九条美姬的右手稍稍使劲，两人贴得更紧。
他继续说下去：
“你好好想象一下，现在正好是三月底，风一吹，这些早樱就会像下雨一样飘下来，顺着河津川一直飘去太平洋。”
“一般。”
“那可是10公里的樱花！太平洋！”
“一般。”
“一般，一般，到时候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渡边彻咬牙切齿，在她额头上使劲亲了一口，手把她搂得更紧。
九条美姬轻蔑又不屑地哼了一声，仍由他搂着自己。
电车摇晃，窗外的海水翠绿，与沙滩撞击，飞溅出白色的泡沫。
电车到河津，川边的樱花盛情绽放。
绵延10公里的粉红色花带，与海水、川流、赏花的人***织在一起。
两人手牵手，在樱花树中散步，最后站在一座很有岛国风格的桥头。
“以美姬你的绘画能力，肯定能以眼前的河津川，画出一幅价值十亿円的《山水赏樱图》。”渡边彻对着两岸一挥手，大气地说。
“就算你说好话，也不能阻止我心情糟糕。”
“又怎么了？”渡边彻扭头看向她娇美又精致的侧脸。
“说是赏樱，结果还不是走路。”九条美姬看了他一眼。
“照你的说法，旅游也是走路。”
“没错。”九条美姬点头。
“你果然打算一开始就不开心，耍我！”
“是谁提议来伊豆的？”
“......”渡边彻语塞，咬牙道：“下一站！”
“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行的话，你必须乖乖认命，打扮成艺伎，服侍本小姐。”
“为什么一定是艺伎？换成武士怎么样？”
“《伊豆的舞女》，也是你提的，我的渡边。”九条美姬嘴角流露出炫耀胜利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渡边彻。
那骄傲又狡猾的美丽身影，是属于他的——意识到这个事实，一股暖流流过渡边彻的心田。
他把九条美姬拉到怀里，右手捧起她的脸颊。
两人在下着樱花雨的桥头接吻。
河津川湍流不息，汇入太平洋。太平洋蒸发，又成为河津川的河水。
良久，渡边彻抵着九条美姬的额头，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
“我在修善寺预约了温泉旅馆。”
“背我。”
渡边彻背起九条美姬，沿着河津的樱花道，往海边的公交站台走。
除了樱花，还有大片油菜花盛开，黄灿灿的一片。
“公交车？”渡边彻略显疑惑地说了一句。
“什么公交车？”九条美姬问。
“等一下！”渡边彻跑起来。
九条美姬朝前方看去。
远处，月台蓝色的路标旁，一辆公交车正突突突地缓缓启动，
“等一下！”渡边彻边跑边喊。
“哈哈哈，加油！”九条美姬愉悦的笑声，被风带向远方。
“啊——，给我赶上啊！”
可惜。
或许是那辆破公交噪音太大，或许是司机没有看后视镜，或许是公交车公司不允许停车等人，渡边彻还是没赶上。
“可恶！”渡边彻气息丝毫不乱。
“我看看......”九条美姬从他背上微微探头，看向站台时刻表，“要等一个小时。你还有理由吗？”
“……接吻？”
“是我让你亲的？”九条美姬冷声道，“没得到本小姐的允许，就擅自吻我，还没找你算账！”
渡边彻不说话了。
“这公交车站台上说，前面有足汤，去那边等。”九条美姬双腿夹了他的腰一下。
“好好，公主你坐好了，渡边马这就带你过去。”
渡边彻背着九条美姬，两人走在海边公路。
白云稀疏，左手边的太平洋一望无际。
“美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行。”
“我今天反正一直很开心，就算现在没赶上公交车，但背着你这样一直走路，我也很享受。”
“不行。”九条美姬脸颊慵懒地贴在渡边彻背上。
“我喜欢你。”
“不行。”
“我爱你。”
“大声点。”
渡边彻前后看看，海边公路空荡荡只有他们。
“我爱你——”
“爱谁？”
“我爱九条美姬——”
“再说一遍。”
“我爱爱爱爱爱九条美姬——”
“嗯，乖，我也爱你。”
“那？”
“不行。”
“你耍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
看他不说话，九条美姬抬起头，咬着他的耳朵说：
“‘你穿什么，我穿什么’的约定，今天也有效。”
“......”
“艺伎·美姬”皮肤，解锁？
“我爱你。”
“嗯。”
“Iloveyou。”
“嗯。”
“jet'aime。”
“知道了。”
“teamo。”
“适可而止。”
“Ятебялюблюyajiebialiubliu。”
路边的广角镜，映出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影。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写了“足汤”两个字的牌子。
还没走近，就看到蒸腾的热气。
路边免费的足汤，温泉水从水管里不断地流出来，保持水质的干净和温度。
“泡一会儿？”
“给我脱鞋。”九条美姬没下来，伸出脚。
她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带了一点点撒娇。
渡边彻给她脱了鞋和袜子，裤子挽到小腿。
等他做完这一切，九条美姬才从他背上下来，光滑细腻的脚丫，踩在卵石板上。
渡边彻脱掉自己的外套，铺在凳子上。
等他脱掉鞋和袜子，坐下来，把脚伸进约40度的温泉时，九条美姬脚还不敢直接放进去。
“这么烫吗？”渡边彻笑着问。
九条美姬脚底轻沾温泉水面，又立马皱眉拿开。
渡边彻手伸进温泉，掬了一捧，轻轻淋在她脚上。
“嗯——”九条美姬没躲开，勉强能承受。
渡边彻看着她因为烫，而抓紧的脚趾头。
“美姬，你太可爱了！”
“想吃吗？”
“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经过渡边彻帮忙，九条美姬总算把脚放进去。
两人并肩坐在温泉边。
前方是太平洋，身后是山景，不远处还有大片樱花，脚下是温泉。
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236.伊豆的艺伎
“修善寺”是伊豆中部著名的温泉小镇。
这里有整个伊豆半岛最古老的温泉，也是《伊豆的舞女》的故事发生地。
小镇被群山环抱，渡边彻预约的温泉旅馆，也在山里。
两人的房间，是一间面朝大海的和室。
“我喜欢这里。”渡边彻坐在廊檐的阳光里，“近处，有樟树、梅树、樱花树；远方，是太平洋。”
九条美姬懒洋洋地坐在室内。
她用像是取笑，像是期待，又像是恶作剧的悠扬语调说：
“你是想洗了澡再穿，还是现在就穿？”
“瞧，海面多平静。”渡边彻指着大海。
“那就现在穿。”
“樱花多么......咦？”渡边彻从廊檐探出身，“刚才飞过去一只鸟，好像是百罗鸟，尾巴那么......”
“过来。”九条美姬声音冷下来，命令道。
渡边彻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过去，嘴上说：
“晚上，你可别耍赖。”
“姐姐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兑现过？”
渡边彻走到她身前，脱掉上身衣服，九条美姬手搭在他的裤头，给他脱裤子。
“呼——”九条美姬对着那儿，轻而长地吹了口热气。
肉眼可见的反应，让她呵呵笑出声。
渡边彻看着她娇嫩的嘴唇，克制自己邪恶的想法。
九条美姬带来的和服相当华丽。
和服以红色为基调，红底之上是彩色祥鸟，袖口处则绣了黑色的九条藤，色泽非常明亮。
“来，先穿衬袍。”九条美姬笑着说。
“啊——”渡边彻哀嚎一声。
九条美姬一边欣赏他绝望的表情，一边给他合上衬袍前襟。
“然后是布袜。”九条美姬蹲在他脚边，把布袜后跟向外翻，示意他把脚伸进去。
“绝对不合适，真的！”渡边彻用力说道。
“本小姐帮你穿衣服，你还想要什么？快点！”
渡边彻心不甘情不愿，手搭在她肩上，把脚伸进布袜。
九条美姬细心地给他扣上布袜的别扣。
“乖，最后的和服。”
渡边彻已经放弃挣扎，展开双臂，任由九条美姬给自己穿上大红色的华丽和服。
合上和服前襟，系宽腰带的时候，九条美姬一直在笑。
“脱了吧，绝对很丑！”
“哪里丑了？很好看。”九条美姬使劲一勒腰带，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系完腰带，她让渡边彻蹲下。
渡边彻一屁股坐榻榻米上。
“艺伎不是这么坐，来，姐姐教你。”九条美姬跪坐在地，双手叠放在膝上。
“等一下。”渡边彻站起来，穿着和服，蹬蹬瞪走到廊檐。
他稍稍探出头，左右看了两遍，确认这个地方的确靠近悬崖，不可能有人经过。
回过头，九条美姬捂着肚子在笑，什么艺伎的坐姿，全没了。
“果然还是脱了吧。”
“快点！”九条美姬拍拍身边，示意他赶紧照她的坐姿坐下。
她严厉的语气里，依然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
渡边彻只好乖乖跪坐在榻榻米上。
“手要这么放。”九条美姬伸手矫正他的姿势，“背要这样，对，很聪明。”
指导完，她站起身，拿出一个‘高岛田式’的假发。
她稍显冰凉的小手，扶起渡边彻的刘海，给他戴上假发。
做完这一切，她欣赏地绕着渡边彻转了一圈，然后突然想起似的拿出手机，对着他疯狂拍照。
“拍照可以，绝对不能外传！”
“放心。来，双手伏地行礼，头也低下去，很好。然后这样——”
九条美姬在下巴处比了一个羞答答的兰花指。
“......”
“不错不错！”
九条美姬拿出一柄折扇，轻轻挑起渡边彻的下巴，另外一只手上的手机，已经进入摄像模式。
“......”
“真漂亮，我喜欢你，渡边小姐！”九条美姬笑着说。
“......”
“说你也喜欢我，快。”九条美姬手机对准他。
“.......我也喜欢你。”
“声音，声音，注意声音！真漂亮，我喜欢你，渡边小姐！”
在九条美姬凌厉的眼神下，渡边彻用柔和的嗓音说：“我也喜欢你。”
他快疯了。
“哈哈哈，别不开心啊，来，自己看看。”九条美姬用牵美人的姿态，牵起渡边彻。
两人来到全身镜前。
透亮的镜子，里面出现两位“美人”的身影。
“比上次我们俩在京都点的艺伎，那个祇园第一美女艺伎都要美。”九条美姬称赞道。
总感觉只是安慰伤者的赞美。
“......还行。”
看着镜子的美貌，欣赏自己“美丽”的一面，渡边彻总算有了一点点安慰。
他抖抖和服长袖，说：“我孰与美姬美？”
“君美甚，美姬何能及君也？”九条美姬十分配合。
渡边彻自鸣得意地“哼”了一声：
“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我无人可及，什么九条美姬，什么清野凛，乌合之众。”
“美，你美。”九条美姬的笑，从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果然还是脱了。”渡边彻伸手拿掉假发。
中途，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扭头看向九条美姬：
“这个和服的尺寸是我的，那你怎么办？”
“不穿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穿？”渡边彻稍稍提高音量，“我那么信任你！那么期待你！你居然骗我？！”
“急什么？”九条美姬没好气地冷眼瞅了他一眼，“还有一件。”
“那就好。”渡边彻松了一口气。
折腾这么久，廊檐那边的日光染上茜色，海面微波荡漾，起风了。
“离晚饭还有点时间，泡一会儿温泉？”渡边彻问。
九条美姬呻吟着舒展了一下走了一天的身体。
她展开修长柔美的双臂：“伺候我换衣服。”
“求之不得。”
“嗯？刚教你的礼仪呢？”
“......”
京都祇园艺伎第一美女·渡边，伺候东京来的客人更衣。
给九条美姬雪白诱人的身体穿好浴衣，渡边彻终于能脱掉和服了。
两人穿上拖鞋，渡边彻拿着毛巾和衣物，前往独属于这间房的温泉。
“温泉是从山上喷出来的，一直流进太平洋，很干净，而且来之前，我特意让老板清理了一遍。”
“还行。”
“等以后，我们要去哪旅游，我就先在那盖一栋房子，或者买一栋新的？”
“那样反而限制随意出行、想去哪就去哪的乐趣，像这次，让人把东西全换一套就可以了。”
“听你的。”
通往私人温泉的小径，种满代代花、鬼蕨、凤尾松。
还有一条手掌宽的浅溪，水仙在两侧开着白色的小花。
温泉突出自然情趣，唯一的人工痕迹，是地面精致的石头灯笼。
两人脱掉衣服，进了温泉。
身体全泡在里面，只稍稍露出肩膀，背靠温泉边，遥望夕阳下的大海。
气氛安逸舒适，让人不想开口说话。
但正因为它的难得，所以渡边彻忍不住惋惜：
“真想永远这样。”
九条美姬轻轻挪动位置，温泉泛起涟漪，她依偎在渡边彻怀里。
蒸腾的水汽，柔和的灯光，两者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个寂静的黄昏，除了温泉水的流动，只能听见树叶与树叶的摩擦声。
恋恋不舍地泡完温泉，两人回到房间。
给前台打了电话，立马有服务员送来晚餐。
“失礼了。”
走进来的两位全是女服务员，且都穿着浅绿色和服，非常适合春天。
她们跪在两人桌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摆好食盘。
动作优雅，每摆一道菜，其中一人都会柔声介绍菜的来历。
伊豆的鲍鱼，静冈的哈密瓜甜汤，琵琶湖早春抱卵的诸子鱼，某某菜园的蔬菜，哪里的龙虾，什么时候捕的螃蟹。
她们的声音轻柔，令人舒适，就像下雨天，敲打青瓦的雨水。
摆放筷子和毛巾时，她们会微微弯腰，双手拿着，恭敬地放在两人身前。
“两位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尽管吩咐。”
她们微微行礼，跪着后退几步，然后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向房门。
出了房门，又朝两人鞠了一躬，才轻轻把门合上。
房间重回安静，渡边彻看着眼前的九条美姬。
“我点的艺伎什么时候来？再不来，我要不开心了。”他笑着说。
九条美姬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转身进了卧室。
只剩渡边彻一个人，但他的心跳却把整个房间填满。
吃了一口菜，又放下筷子，拿起茶喝了一句，还是不尽兴，忍不住倒了清酒。
连着喝了好几口，澎湃的热血才得到稍稍的缓解，他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菜。
大概十分钟后，九条美姬出来了。
她将头发盘在脑后，扎了个簪子。
身上的和服款式，和渡边彻洗澡前穿得差不多。
那鲜艳的红色，还有手中拿着的艺伎小扇，这些放在九条美姬身上，一点也不显妖冶。
她缓步走来，和服裙摆微微拖地，观感华美。
在屋内明黄的灯光中，她就像大奥里最美最尊贵的女人。
渡边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九条美姬走到他身边，缓缓跪坐下来，端起酒盅，低眉垂眼地给渡边彻倒酒。
于此同时，她轻轻柔柔地说：
“老爷，想看什么舞？”
渡边彻一口喝掉酒，稍稍控制情绪。
“有没有那种，女人孤枕难眠，思念男人的舞？”
“是。”九条美姬轻声应道。
她放下酒盅，优雅而妩媚的起身。
渡边彻只有借给自己倒酒，才能克制当场搂住她的纤腰，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九条美姬稍远离几步，食指与拇指捏住发簪，轻轻拔出。
那一头秀美的黑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她打开扇子，边跳边唱起来。
『黑——发——的.....』
歌声哀怨悠长，情意绵绵。
身材纤细，舞姿曼妙，体态风流婉转，妖艳、尊贵、华美。
偶尔会以和服袖子遮脸，娇美的双眸，朝渡边彻瞥一眼。
“到我身边来。”这是渡边彻看完舞、听完曲，说的第一句话。
九条美姬摇摆身姿，如被春风吹来的一朵红玫瑰。
快到渡边彻跟前时，她“哎呀”娇呼一声，扑倒在渡边彻怀里。
就在渡边彻控制不住自己，伸手要把她搂在怀里时，她却双手推开他。
“老爷，我只跳舞、陪酒，不接客的。”她微微扭过头去。
两人靠的很近，因为刚才的摔倒，她带有淡淡香气的黑发，还留在渡边彻胸口上。
“想那去了，我只是想扶小姐而已。”这么说着，渡边彻手伸进和服裙裾，隔着白色布袜，揉捏她的大腿。
九条美姬双手轻推他的胸口，让两人身体分开，害羞地别开脸。
“老爷再这样，我要回去了。”她略显稚气地说。
“好好好，不碰你。”渡边彻举起双手。
九条美姬立马嬉笑颜开，小孩子似的说：“那我给老爷倒酒。”
渡边彻喝着九条美姬倒的酒，问：“小姐哪里人？”
“岩手县。”
“哦，好地方，我去过。”
“大爷从哪来的？”九条美姬一手拿筷子给他夹菜，一手接在他下巴下。
渡边彻每吃完一口菜，她都用纤细的双手拿起毛巾，细致地给他擦嘴。
“东京。”
“我也去过，有钱人过生日的时候，还叫我去跳过舞呢。”
“了不起！看来很出名嘛？”
“那是，我还给很多外国人跳过舞！”
“哦？”
“你·好，我·是·九·条·美·姬，很·高·兴·给·您·跳·舞。”
“中国人。”渡边彻点头。
“你好，我是九条美姬，来自美国的夏威夷。”
“美国佬也看和风舞？”
“外国佬的钱最好骗，什么都不懂。”九条美姬骄傲地扬起雪白的细颈。
“这么厉害？你今年多大啊？”
“十二岁。”
“......等等，改一下，至少十四岁吧？”
九条美姬咯咯笑道：“骗你的，人家十四岁半啦。”
“居然敢偏老爷。”渡边彻抓过她热乎乎的小手。
“哎呀，不行，我会挨骂的。”九条美姬作势要抽回手。
“就摸摸手。”
“真的不行啦。”
“你不喜欢我吗？”
“讨厌，才第一次见，怎么能说喜欢呢？人家才不是那么轻浮的人。”
“可我对小姐一见钟情了。”渡边彻脸贴上去，嗅她脖颈。
因为痒，九条美姬发出甜蜜而动人心弦的笑声。
最后，她微微喘着气，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推开渡边彻乱嗅的脸。
“客人，您再这样，我真的要回去了。”
“好好，那摸手总可以吧？”渡边彻坐回去。
九条美姬不说话，空出来的那只手，给他倒酒。
晚饭吃完，渡边彻也只摸到小手，闻了闻头发的香气。
“我告辞了。”九条美姬微微行礼，准备站起来。
渡边彻伸手拉住她：“你看窗外。”
“什么？”九条美姬依然扮演小女孩，天真地看向窗外。
“大海上蓝色的是什么？”
“哪里有蓝色？我怎么看不见？”九条美姬起身走过去，在黝黑的大海上寻找。
她虽然看着大海，但注意力全在身后。
她好像真的成了必须赶回去、不能留下来过夜的艺伎，在应付试图吃掉她的客人。
身体稍稍紧张起来，不知道渡边彻会在什么时候克制不住自己。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渡边彻的脚步声，他在缓缓靠近。
是站在自己身边，还是从后面抱......
还没思考完，一双胳膊从后绕到她的身前，像一张又大又软的罗网，网住了她这只小鸟。
那一刻，在九条美姬的视野里，那黝黑的大海仿佛真的出现了蓝色，而屋内明黄的灯光，却开始模糊。
在这模糊的光影中，渡边彻的脸缓缓贴近，轻柔地吻在她的唇上。
九条美姬往后撤。
但她越挣扎，渡边彻把她抱得越紧。
两人嘴唇一直吻在一起，她逐渐兴奋，脸色开始变红。
“不行，我得回去了。”她终于扭头躲开渡边彻的吻。
渡边彻脸再次贴近，九条美姬被搂得很紧，无处可躲，只能紧闭着嘴。
但那贪婪的嘴唇，却没有再欺负她。
秀发被撩开，有东西靠近她的耳朵，因为怕痒，她缩紧身体。
“美姬，我喜欢你。”温柔的细语，夹杂着呼出的热气，撩拨她的耳垂，冲击她的心田。
“客人......”
“我不会放你走的。”男人的话里，已经带有喘息。
九条美姬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变软。
“放过我吧......”
忽视她的哀求，渡边彻强搂着她走向榻榻米。
“真的不行，我得回去了。”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硬拽，和服的衣襟越敞越开，等进了卧室，雪白的双肩全部露出了来。
九条美姬躺在榻榻米上，双手交叉，挡在自己胸前。
对于渡边彻亲吻嘴唇的攻势，只能靠摇头来躲避。
“不行......”
渡边彻一边寻找她的嘴唇，一边朝裙摆里伸手，隔着白色的布袜，揉捏的她大腿。
她伸手去挡，他就趁机亲吻她光溜溜的肩膀。
上下总有一处要失守，因为躲避亲吻，秀发变得散乱，额头、脖颈热乎乎的，快要出汗。
就在这时，渡边彻停下所有动作。
九条美姬躺在榻榻米上，和服散乱，渡边彻手撑在她耳边，俯视着她。
两人喘着气，静静地对视。
下一瞬间，渡边彻突然抱紧她，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他带着热气的喘息，再次撩拨她的耳朵：
“美姬，我的美姬，我想要你。”
低沉、悦耳、执着、沙哑的嗓音，给她带来难以言说的舒适感。
九条美姬松开拉着和服裙摆的左手，拿走护着肩膀的右手，环住渡边彻的脖子。
战斗刚开始，和服穿得好好的，只有双肩微微下滑；
中途，全靠系得很紧的腰带帮忙，才能让和服留在她身上；
当她某次跪着时，和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榻榻米上。
最后，她浑身上下只剩白色的布袜。
渡边彻躺在被窝里，浑身洋溢着满足的九条美姬，依偎在他怀里。
气氛恬静舒适，无比安宁。
“美姬姐姐，你真会玩。”渡边彻笑着亲了一下九条美姬额头。
“你要学得还多着呢。”九条美姬惬意地闭着眼，享受他的亲吻。
出了汗，一缕因激情而散乱的秀发，贴在她的脸颊上，像用画笔精心抹上的一条黑线。
眉眼柔和，脸色绯红，带着春色。
渡边彻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搂紧她。
九条美姬靠着他结实的肩膀，倾听他悠长的呼吸，感受肌肤的温暖，心里充满幸福。
“马上要开学了。”渡边彻说。
九条美姬没张嘴的“嗯”了声，语调慵懒。
“我很期待换班。”渡边彻又说。
“嗯。”
“我们继续？”
“嗯.......”接着，九条美姬反应过来，拒绝的“嗯——”了一声。
她伏荡漾的嗓音，在这春夜的暖风中，有别样的魅力。
渡边彻想控制自己都不行。
第二天早上，伊豆下起雨。
两人懒得出去，就待在旅馆。
偶尔在雨中泡温泉，偶尔抱在一起看下雨的大海，偶尔躲在卧室里，和室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声音。
到了下午，两人乘上伊豆急行，带着四月一起出发，返回东京。
237.降临之日
翠绿镶满榉树的枝头，春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
通学路上，春假两周未见的男女学生们，发出欢声笑语，互相推攘打闹。
远处吹来一阵风，樱花飞舞，渡边彻挥手打掉要落在肩头的花瓣。
“讨厌樱花？”
“仅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妄图揣测他人的全部，此乃傲慢之过，改掉它吧，清野同学。”
渡边彻侧过脸，看向樱花雨中的清野凛。
坡道，樱花树，崭新的制服，斑驳的阳光，她柔美的身影。
那些骑自行车上学的家伙，他们刚才还刺耳的嚣张打铃声，忽然变得欢快起来。
清野凛冲他温柔一笑，渡边彻吓得背后一阵发寒。
“我胡说八道，不要当真。”他双手插进兜里，朝坡上走去。
清野凛跟上。
两人并肩同行，樱花被风吹起，围着他们打转。
“说起来，你选的文科还是理科？”渡边彻问。
“理科。”
“婉转地表达对我无限的爱？”渡边彻停住脚步，“想和我一个班？甚至前后桌？”
清野凛也停住脚步，露出冷漠，却更加富有魅力的神态。
渡边彻再次开口：
“虽然你的确很漂亮，头发很香，皮肤很白很细腻，腰细得想让人搂，特别是你的腿，但我们两个真的......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清野凛的背影凛然，黝黑的长发随着春风微微摇摆。
这次，换渡边彻跟上去。
两人走进校园，那棵二十五米的巨大橡树，在春天变成了一座绿色的小山。
绕过橡树，可以看见很远的公示栏那里挤满了人。
身边路过的人，大多在讨论分班的事。
“千万不要分到长冈的班级！”
“据说原来教三班的英语老师晃子也很凶！”
“超级凶！开学第一节课绝对先骂五分钟！英语老师的话，我觉得小泉老师最好！”
“不管哪个老师，我希望和淳久一个班。”
“诶？原来你喜欢他呀？”
“算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在意，如果他能像渡边君那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告白，我勉强可以和他交往。”
“说起渡边君，好想和他一个班啊！”
“啊，我也好想被渡边君当着全校的人告白！”
这时，渡边彻和清野凛超过这两位同样即将成为二年级的女学生。
看到渡边彻，两人捂着嘴，不好意思头靠在一起，放慢脚步，互相埋怨对方没注意渡边彻就在身边。
“换班级对学生来说的确是一件大事。”听了两人的讨论，渡边彻道。
“负责任的老师，亲近的朋友，虽然夸张了些，但确实算是一个转折点。”清野凛望着远处人挤人的公示栏。
“不过以清野同学你的性格，不管在什么样的班级都能过得很好。”
“真正的强者，不会被环境和时代束缚。”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交情深的人在一起。”
四岁之后，十六岁之前，清野凛没有朋友。
她一个人在教室，一个人在社团，从来没和要好的女生一起，在放学后去吃可丽饼、冰激淋。
等渡边彻来了，陪她度过社团和放学时间，但更长的教室时间，她依旧是一个人。
“啊啦，”清野凛手抵下巴，笑着说，“喜欢我？想和我在同一个班级？”
“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交情深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说的是美姬。你们只是关系恶劣，但也交情深不是吗？”
清野凛好看的脸，漾起浅浅的迷人笑容：
“你想和我们两人在一个班啊？”
渡边彻想象那场景。
某位女生找他搭话，九条美姬踹他一脚；
他和清野凛聊天，原本趴桌上睡觉的九条美姬，从臂弯里用冷眼盯着他；
他和九条美姬聊天，清野凛加入，然后两人自然而然吵起来，接着他被集火。
“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渡边彻想念文科的第一天。
聊天的时间，两人来到告示牌前。
上面贴着名单，名单上写有各个班级的班主任和学生。
前面的人很多，两人暂时进不去。
站他们前面的一位女生，看是他们俩，正准备让开时，国井修从里面挤了出来。
“渡边！”他吼着大嗓门，“我们三个还是一个班！”
“不错啊。”渡边彻也感觉高兴。
“你女朋友也在！”
“美姬？”
“难道你还有其他女朋友？”国井修先是骂道，随后注意到渡边彻身边的清野凛。
他嘿嘿笑着压低声音：“清野同学也在，放心吧！”
“笑那么恶心，还有，我放心什么？我刚才只是确认一......等等，等一下，你说我和她们两个在一个班？”
“对啊。”
“......”
这绝对是暗箱操作！
难道是九条美姬？还是说那位喜欢拍马屁的校长？
既然如此，渡边彻只希望自己能坐得离两人远一点了。
然而，到了二年四班，找到分配的座位，渡边彻当场就想休学。
座位一共四组，清野凛坐在第三组最后一个，九条美姬坐在第四组最后一个——一个睡觉也不会打扰到别人的位置。
至于渡边彻，人称主角专属的座位。
也就是清野凛的左前方，九条美姬的正前方！
这样的安排，渡边彻不由脑补出‘两位美少女穿着警服，看押他这位犯人’的场面。
“我在地狱”，by：宇智波带土。
“真是有意思啊。”清野凛可爱的脸上，是一点也不可爱的笑容。
“你不感觉我很可怜吗？”渡边彻叹气说。
“一点没有。”
“果然只是交情深的人才会说的出这种话。”
清野凛正要说什么，后门一道人影跑了过来。
“清野同学！渡边君！我们在一个班啊！”
“一木同学，早上好。”清野凛礼貌而冷淡地打招呼。
这在渡边彻眼里，是在告诉一木葵：就算在一个班级，她也没有和她交朋友的打算。
“早上好！清野同学！”一木葵语气欢快。
看来她并不是清野神的信徒，没听出神的旨意。
除了她，教室里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国井修、斋藤惠介、终于换了眼镜的班长，还有很多吹奏部的成员。
渡边彻大致数了下，吹奏部总数在十个人左右。
一个四十人的班级，清野凛能命令十个人——肯定还有更多，差不多已经统治四班了吧？
人类观察部，真可怕。
在教室里待了一小会儿，他们立马朝体育馆移动，准备参加开学典礼。
九条美姬今天没来，不过不会像去年，开学一个月才来学校。
体育馆里，新入学的一年级活泼好动，但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二年级和三年级。
渡边彻和斋藤惠介三人聊着天，往二年级的方阵走，一年级里突然有个人大喊他的名字。
“前辈！渡边前辈！”一位留着短发的娇小少女，噔噔蹬地冲过来。
渡边彻四人看着她。
“前辈！渡边前辈！”小女生激动地看着渡边彻，“我考上了，完成了和前辈的约定！”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渡边彻眼神疑惑。
“耿鬼desu！”说完，少女发出嘿嘿嘿故作阴森的可爱笑声。
大概……是在模仿耿鬼？
“抱歉，我喜欢的是铁甲贝。”
“前辈不喜欢沙奈朵了吗？”
“你到底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前女友是沙奈朵？”
“既然如此……”少女叉开腿，右手伸直，做了一个拧瓶盖的动作，“庆贺吧！时间的王者诞生了，她是集所有骑士力量于一身，超越时空，通晓过去未来的假面骑士时王，变身！”
少女变身的动作相当标准，又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显得格外可爱。
“啊——”渡边彻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耿鬼？”
“假面骑士时王desu！”少女稍稍停顿，“也是耿鬼desu！”
舞台上领导们已经落座，渡边彻对少女说：“堀北真衣学妹，有事到了吹奏部再说。”
“好的前辈！”
少女走后，其他三个人逼问渡边彻她是谁。
“是你初中的学妹？”国井修猜。
“怎么可能？”斋藤惠介否认道，“渡边是岩手县人。”
“难道是网络上认识的妹妹？”班长推着眼睛说。
就算换了合适的眼镜，他似乎也改不掉扶眼镜的习惯了。
“看我吹奏部比赛，崇拜上我的学妹。”渡边彻以不引起误会的语气解释。
“我都打进了甲子园，为什么没有人崇拜我？”国井修不甘心地问。
“你也只是打进甲子园而已。”班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少瞧不起甲子园！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欢上一个人的契机，仅仅只是因为去年棒球校队打进地区大赛的决赛？！”
“是是是。”
没有人关心棒球校队是否打进地区大赛的决赛。
开学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
“接下来是校歌合唱，起立。”
吹奏部奏响略带时代气息的旋律。
“四谷丘陵，乌鸦掠过的校舍，我们的母校，神川。”
和不少不注重校歌的高中不同，神川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深深的自豪，以在各个比赛中唱校歌为荣。
因为神川是最厉害的私立高中，一所没有考进帝国大学会被视为不合格的高中。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已经毕业的吹奏部部长小松美咲。
在全国大赛中，就算神川第一次打进去，她也不允许吹奏部输给那些传统的吹奏学校。
他们要么非常努力，要么大脑非常聪明，剩下的又努力又聪敏——神川就是这样一所令人恶心的学校。
唱完校歌，接着是新生代表致辞。
让渡边彻没想到的是，新生代表名字叫明日梨花，麻衣学姐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长得很可爱，略显紧张地读着致辞。
开学典礼结束后，所有人再次回到各自的班级。
“大家回座位坐好。”小泉青奈拿着名单走进来。
“呜——”原先一年四班的男生发出欢呼。
女生们也兴高采烈。
“安静。”小泉青奈故意沉着脸。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渡边彻猜这招肯定是她从晃子那学的。
“是！”
对于小泉青奈，众人没什么敬畏心，但都非常给面子，应答的声音又大又整齐。
“我是小泉青奈，这个班的班主任，从今天开始的一年里，我将担当起指导各位的责任。”
“喔——”男生们又换了一种嚎叫方式。
大家使劲鼓掌。
小泉青奈手扶讲台，上半身悄悄前倾，环视众人。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完全没把小泉青奈教师威严放在眼里的渡边彻，忽然发现这个姿势的小泉青奈，那职业套装下的胸部，显得特别饱满圆润。
也不知道用手从下兜住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右后方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开玩笑吧？清野凛连这也能感知到？
还有没有隐私了！
“二年级是比较缓和的时期，但正因为如此，不少人心里会认为时间还很多，想着高三再加倍努力也不迟，就是这种心理、这个时间，是考生拉大差距的关键时刻……”
小泉青奈绷着她那张漂亮的鹅蛋脸，说了一堆危机意识，强调高二的重要性。
渡边彻左手撑着侧脸，余光往右后方瞥了一眼，清野凛表情冷淡，但却在认真听。
小泉青奈说完了，又开始点名，点完名，她发了进路调查表。
“调查表一个星期后交上来，如果什么也没写的话，会被叫去人生相谈。”
今天是开学典礼，到这里事情基本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大多数学生可以直接回家，剩下那些需要参加比赛的社团成员，必须立刻开始练习，比如说吹奏部、棒球部、足球部、田径部。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部，渡边彻不能像上诉三个运动部那样直接看到，也不像吹奏部那样了解具体情况。
此时，他站在教师教师办公室门口，等小泉青奈和晃子出来，然后和宫崎美雪一起，回“信浓町”公寓吃午饭。
不一会儿，小泉青奈和晃子出来了。
“渡边，走吧。”小泉青奈招呼道。
“嗯。”
三人往医务室走，宫崎美雪应该已经整理好药品器材。
“啊——晃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
她的作息还没从假期里调整回来。
“渡边，”小泉青奈说，“这次的进路调查，你准备写什么？”
“我猜是东京帅哥。”晃子抹去眼角因为困而流出的泪水。
“我现在已经过着东京帅哥的生活了。”渡边彻说。
“东京帅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小泉青奈略显好奇。
“嗯……”
就在渡边彻纠结着是否把自己的生活说一遍时，许久没有反应的系统闪了一下。
【临时活动：游戏时间4月2日11点03分，小泉青奈想知道“东京帅哥”的生活。】
【活动内容：让小泉青奈全面的了解“东京帅哥”的日常生活】
【活动时间：一个月】
【活动奖励：以小泉青奈了解程度决定】
【是否接受】
多了一个“是否接受”，系统打了补丁？什么时候的事？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渡边彻决定接受任务，不就是把明日麻衣的事告诉小泉青奈吗？他本来久决定这样做。
‘接受’
【开始抽取……融入……】
抽取？融入？
渡边彻揉着眉心，突然感觉好困。
这是他锻炼一来，第一次这么疲惫。
“渡边？怎么了？”
“这小子眼睛都睁不开，昨晚肯定熬夜打游戏了。”
小泉青奈和晃子的声音逐渐远去，校舍的走廊变得模糊，最后彻底变成黑暗。
238.清醒梦之日
“……美雪，渡边他没事吧？”
“初步检查，一切正常，不过听你们说是突然晕倒，保险起见，待会儿还是再带他去医院详细检查一遍。”
“要不要联系他父母？”
“青奈，你先别急，等检查了再说。万一没事，不是让他父母白担心吗？”
美雪？渡边？青奈？
这是哪里？
睁开眼，是没见过的屋顶，明明没有多特别，但那线条的走势，干净的墙壁，总有种高级感。
鼻尖，是类似医院的味道。
鼻尖……怎么回事？以前深吸一口气有这么长吗？
『小泉青奈』下意识摸了摸喉咙。
皮肤光滑，脖颈有力细长，小拇指触摸到的锁骨凹凸有致，但是，食指碰到的是什么？
凸起？肿瘤吗？不，不对，是喉结！
伴随着慌乱和惊醒，『小泉青奈』感觉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胸部，不见了？
『小泉青奈』双手胡乱地拍了拍胸口。
衬衫质感细腻顺滑，面料很高级，但是，但是，但是！！！
那上了高中，变得超级可爱的大白兔，不见了？！！
还有，双腿之间，那奇怪到浑身战栗的不适感，是什么？
『小泉青奈』左手按着胸口，颤抖地伸出右手，缓缓伸进裤子。
毛，这点正常，但下面，那长长的、粗粗的，软软的、暖暖的……
这是那个吧？！
女生单独上的生理课上，老师介绍过的那东西，但那不是男性才有嘛！
“先看看他怎么样了吧？醒了带他去医院。”
帘子被拉开，小泉青奈、晃子、宫崎美雪，三位25岁的女教师，愣在那里。
眼前的场景：
『渡边彻』一手摸着自己的胸，另外一只手伸进裤裆，表情无神。
“嘶啦——”小泉青奈又把帘子拉上。
“这小子！”晃子脸红，声音有点急，“居然敢听我们的声音做那种事！”
“听我们的声……”小泉青奈说不下去。
宫崎美雪从自己办公桌上拿起纸巾盒，略显不满地丢进帘子里的床上：
“别给我弄床上。”
“没错，不能.....不对！渡边，不准在学校做那种事！”小泉青奈反应过来，猛地再次拉开帘子，训斥道。
◇
『小泉青奈』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陌生的风景。
天光被高楼遮蔽，随处可见的红绿灯，时髦的出租车，人潮拥挤的天桥，还有各种各样的外国人。
眼前的一幕幕，让她目不暇接。
东京，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全岛国第一！
完全——没有看够，汽车就驶进了一栋公寓的停车场。
『小泉青奈』迫不及待地下车，仰视这栋只有十层高的公寓。
“这就是‘私’（我）住的地方？”
“‘私’？”小泉青奈奇怪地重复了一边『渡边彻』的自称，“你今天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小泉青奈』想起来了，现在‘她’是‘他’。
男生的自称，僕？俺？自分？拙者？
应该是僕。
“‘僕’（我）住在这？”『小泉青奈』再次问。
“是啊，你怎么了？”小泉青奈担忧道。
“啊，没事没事。”『小泉青奈』提醒自己，不能做出太常规的事情，要不然梦就要醒了。
这么真实的梦，有生以来可是第一次，绝对不能让它轻易结束！
“对了，这是我，不，你的车吗？”『小泉青奈』指着刚才做的汽车，对小泉青奈说。
眼前这个人和她长得七八分像，名字也叫小泉青奈，设定应该是工作后的她。
‘不错，不错，眉目精致，睫毛如蝶翼轻扑，一双眼睛清澈如湖水，整齐黑亮的头发，勾人犯罪的声线，让人忍不住强吻的嘴唇，还有、还有......啊，应该多看点小说。’
『小泉青奈』上下打量小泉青奈，心里把一时间能想到的词，全用在了她身上。
从来不会有一个女人，会如此真心地去夸赞另外一个人。
‘嗯——就是不知道年薪多少？有没有“长得令人惊艳，甚至一时忘了呼吸”、“漫不经心跟你开玩笑时，眼角微挑，透着不拘，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男朋友？’
小泉青奈看着渡边彻一会儿欣赏，一会儿沉思的眼神，微微蹙眉。
“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是我和晃子、美雪一起买的车，你怎么了？”
“忘了。”
『小泉青奈』看向从后座上下来的两人，藤木晃子和宫崎美雪。
为什么会梦到她们两个？
虽然从小在一个学校——镇上也只有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但三人几乎没有来往。
算了，毕竟是梦，什么事都有可能。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变成男生？和自己成了老师和学生？而且还住在同一栋公寓？
难道自己是传说中的“纳西索斯综合症”？
想和自己谈恋爱，拥抱，接吻，做做那什么？
『小泉青奈』看看对面的自己，是很欣赏，但最多是能互相拥抱，再多就感觉恶心了。
等进了公寓一楼，她才回过神。
不愧是梦，感觉自己的大脑灵活了好多，连很久之前，无意中看到过的“纳西索斯综合症”都能回忆起来。
不过，眼前的大堂是不是太奢侈了？
宽敞的沙发，硕大的吊灯，居然还有喷泉和免费的咖啡！
『小泉青奈』很想冲过去拍照，摸一摸沙发光滑的质感，但为了让梦持续更长时间，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乖乖跟着另外三个人上楼。
五楼，501室。
『小泉青奈』坐在漂亮时尚的餐桌上，看着料理台后面忙碌的‘自己’，非常欣慰。
是个好女人啊，虽然自己明明什么也不会。
“青奈，你大学哪里毕业的？”
“青奈？”身后看电视剧的晃子插进来，“小子，疯了？纵欲过度？”
“看起来不像。”宫崎美雪补充道。
『小泉青奈』没理这两个人，关系又不好，凭什么让她——未来的自己——做饭？
小泉青奈正在尝味增汤的咸淡。
“早稻田啊，我在班级里说过很多次了。”
“早稻田？东京那个早稻田？”
“渡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泉青奈不安地问。
但渡边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早稻田，我可真敢想’、‘不，这是梦，就算失去东大也没关系’之类的胡话。
吃饭的时候，『小泉青奈』虽然还想问问恋爱方面的话题，但害怕又像刚才那样，引起这些梦里的人过激反应，还是作罢了。
她还想去外面看看呢，至少去一次东京塔、迪士尼、银座、巨蛋、晴空塔、新宿、六本木......
‘如果有神的话，保佑我千万不要醒啊！’
吃完‘自己’亲手做的料理，『小泉青奈』拿上书包，准备先回502室，看看自己的房间。
临走之前，她想起来似的回头露齿一笑，称赞道：
“青奈，做得很好吃哦！”
三人傻傻看着她，晃子正在擦嘴的动作都停下了。
场面陷入禁止。
‘不好，难道梦要醒了？’『小泉青奈』赶紧走出501室。
楼道干净透亮，长廊尽头有一扇窗户，从哪里进来的光，洒在室内一棵不知名的树盆栽上。
时空稳定，世界和平。
很好，没醒过来。
『小泉青奈』用钥匙打开502室，犹豫着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答，看来没有亲人设定。
房间里的布局，和她刚才去的501室差不多，但家具看起来似乎更贵了些，就是审美太差劲。
把书包丢在玄关，笔直跑向阳台。
巨大的森林，湛蓝色的天空，鳞次栉比的高楼。
一阵风吹来，胸腔一阵感动。
『小泉青奈』双手做喇叭，大喊道：
“啊——”
声音浑厚，一口气喊了好久好久。
喊完，『小泉青奈』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只是稍稍呼吸两次，气息立马平稳下来。
这就是梦吗？太厉害了！
她越来越兴奋，跑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左摸摸，右摸摸，尽管不合审美，但贵的东西摸起来好舒服啊！
『小泉青奈』把脚搁在沙发前的矮桌上。
“嗯？”对面的电视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豪华的公寓，昂贵的家具里，这台电视机给她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显得很廉价。
是自己想象力不够吗？
稍稍坐了一会儿，『小泉青奈』拍了两下沙发，恋恋不舍地起身。
公寓虽好，但必须抓紧时间。
想着是先去银座，还是涩谷，她走近卧室，准备换衣......
“啊！”那是一张大到夸张的白床。
『小泉青奈』根本来不及思考，回过神，身体已经趴在床上。
“就算是梦，也太夸张了。太软了，啊，味道也很棒，不行，要被杀掉了。”
刚才还准备出去玩，结果转眼又在床上翻滚了五分钟。
这还不够，『小泉青奈』实在舍不得离开床，裹着被子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在身体各个口袋找了找，拿出一台手机。
研究了一下怎么用，根据提示，小心翼翼用指纹解锁。
“太厉害了，明明一直用的翻盖机，只听过指纹解锁，想不到也能在梦里具象出来！”
反复解锁了三次，她才开始浏览手机里的软件。
除了常规的几个，她只认识line，所以下意识先点开了这个。
聊天记录一片空白，通讯名单上倒是有几个人，但也不多。
随便找了一位女生的名字，点进去，想了想，输入“您好”。
“什么事”
『小泉青奈』盘膝坐在床上，裹着被子。
“请问您是清野小姐吗？”
“是”
“能给我一张您的照片吗？”
等了好一会儿，没消息了。
看来line里的人，只会最简单的回复，不过已经很厉害了！
关掉line，又挑其他软件玩。
“这什么软件？亚马逊？还可以买东西？”
『小泉青奈』调整姿势，趴在床上，枕头抱在怀里，小腿踢来踢去。
“不知道有没有钱？试试！”
搜索电视机，随便选了一款。
SONYZ9D，100寸，长2.258米，宽1.393米，厚0.504米。
含税总价七百五十万円！
依旧提示指纹支付。
『小泉青奈』眼睛一眨不眨，使劲盯着屏幕里的价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
旋转两圈，付款成功。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小泉青奈』把手机丢开，把脸埋在枕头里，拼命地大喊，小腿使劲踢打空气。
稍稍喘气，平息激动，她立马拿过手机。
家用，六万的落地灯，买......付款成功！
“哈哈哈！”
珠宝首饰，十六万的项链，买......付款成功！
“啊——”『小泉青奈』嗖地一下坐起来！
买！买！买！
销售般前五十！全部买下来！
半个小时后，『小泉青奈』满足躺在床上，感觉就算这场“东京梦”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嘿嘿，嘿嘿。”心情得到极大满足，嘴里无意的发出笑声，她睡了过去。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
渡边彻看着自己凌乱的大床，掉地上的被子。
刚才，『小泉青奈』所做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
来不及吐槽系统，他立马想到活动的持续时间是一个月，这样下去......光是一个‘笑容’，就足以引起天大的麻烦。
必须让高二的小泉老师，知道事情的严重情况，至少不能乱笑。
也别乱找人要照片！
这样想着，渡边彻准备在手机上留言，把注意事项写下来。
但是，他刚把丢在一边的手机拿到手里，强烈的睡意再次袭来。
完了......
渡边彻的身体摇晃两下，她睁开眼。
“不好不好！居然差点笑醒了！”
『小泉青奈』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手机，但没有继续沉迷“虚假购物”，决定抓紧时间，好好逛逛东京。
首先是换衣服，换衣服......
给男生换衣服！
“没关系，是梦！是梦！是梦！”
做好心理准备，『小泉青奈』下了床，打开立地衣柜。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个长方形小房间。
灯光明亮却又不辞眼，左右两排，全是各种各样的衣服，在柜子上，还有皮带、纽扣、手表等物件。
『小泉青奈』惊讶地张着嘴，走进这梦幻般的国度。
手拂过一件又一件衣服，每一件都是崭新的。
尽头，是一面全身镜，『小泉青奈』第一次看见自己在梦里的样子。
完美符合她本人“长得令人惊艳，甚至一时忘了呼吸”、“漫不经心跟你开玩笑时，眼角微挑，透着不拘，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要求！
“太帅啦！我喜欢你！喜欢你！mua，mua！”
『小泉青奈』撅着嘴，对着镜子拼命地亲。
无意识间，差点伸出了舌头。
但就在要伸出来，舔镜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过来。
“不对，这种好事，应该让未来的我来！”
239.参观之日
这具身体真的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太诱人了！
『小泉青奈』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口水，微微解开衬衫领口扣子，低头往里面瞄。
过了一会儿，她心虚地关上换衣间的门。
大概一个小时后，换了一套衣服的『小泉青奈』，走出换衣间。
“太真实了，太厉害了。”靠在换衣室大门，她双手捧着通红的脸，低头呢喃。
随后，她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青奈』，就算在梦里，也不能做那种事啊！”
她长出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扑到床上，拿起刚才丢在上面的手机和钱包。
“东京，我来了！”
站在公寓楼外，『小泉青奈』用手遮住额头，向远处望去。
电线穿过广阔的天空，五十层的高楼随处可见，较高层的玻璃，正折射出迷人的光线。
『小泉青奈』放下手，兴奋地走进四月初的东京。
只是走了两分钟，还没来得及遇上电影院、大型商场、衣服鞋子专卖店，她就被一家咖啡厅吸引了注意。
从墙壁一样宽大的橱窗往里看，原木色的桌子，悠闲的沙发，精致的盆栽，简直就像电影里男女主角初遇的地方。
她一转脚尖，推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妆容精致的女服务员，朝她微微鞠躬。
『小泉青奈』打量对方，“构图”很精致，没有任何模糊的地方。
‘太厉害！就连随便一家咖啡厅也能这么清楚！’
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写一本《青奈漫游东京记》的小说，她跟着服务员来到靠窗的座位。
沙发很舒适，窗外的阳光刚好晒到这里。
木桌子上摆放了一个精致的竹篮，篮子里有砂糖等物件，时尚的气息扑面而来。
“请问您需要什么？”女服务员问。
“呃——”『小泉青奈』想了想，原本想学东京人点单，但脑海里空空如也，最后还是拿起菜单。
菜单上，每一种咖啡都看起来好好喝，每一种甜品看起来都好好吃！
纠结了一会儿，她说：
“麻烦给我一杯混合咖啡，然后，嗯......还有马卡龙夹心蛋糕、焦糖布丁！”
“好的，请您稍等。”
“谢谢。”『小泉青奈』期待地笑了下。
她拍拍沙发扶手，弯腰拿去砂糖罐，正掀开盖子往里瞅时，余光注意到女服务员还站在身边发呆。
“卡住了吗？”『小泉青奈』略显失望，“梦果然还是极限的呀。”
“客人，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女服务员回过神，红着耳朵快步离去。
“又回来了？”『小泉青奈』奇怪地看着她运去的背影。
“算了。”她神情又恢复惬意。
哼着歌，拿出手机，对着自己自拍一张。
在照片上P了粉色的爱心，发给‘自己’。
对面的‘自己’回：“有什么事吗？”
“喜欢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老师要生气了哦！”
老师要生气了哦......调戏自己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小泉青奈』微微倾斜脑袋，对着侧脸拍了一张，又发了过去。
这一张照片，有迷人冷淡的侧脸，性感的下颌线，好性感的喉结，好好性感的锁骨弧线！
绝对能让‘自己’动心！
谁让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喜好呢！
刚才对着锁骨，她可是舔了......没什么，什么都没。
她手指生疏地按动虚拟键盘，输入一段文字：
“老师，脖子好痒啊，帮我看看嘛”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了一条消息：
“看不出问题，不用担心”
“哼，假正经，肯定放大看了好久，还保存下来了吧！”『小泉青奈』语气不屑。
就在她正准备戳穿‘自己’的真实面目时，店里两位穿着时尚的女孩子走过来。
“那个，”穿粉色薄毛衣的女孩子开口，“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小泉青奈』愣了下。
搭讪？这是搭讪？东京果然是东京！
“当然可以！”她露出灿烂的开心笑容，“我叫......”
叫什么来着？只知道姓是渡边。
问题刚刚产生，大脑自动送上答案：
‘工作的自己’开车回公寓时，放在车头的点名册，全班四十个人，姓渡边的只有一个人。
麻山桌也、石川夕菜......和田康久、渡边彻......
“我叫渡边彻。”
『小泉青奈』不认为是记忆出色，当时在副驾驶的自己，只是出于好奇这是什么看了两眼，怎么可能记下来啊！
这肯定是梦境的自我完善。
那两个女孩子又楞在那里，就像刚才的女服务员一样。
又来？
看来和人对话，会对梦境造成超载，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
这时，服务员端来咖啡和甜品。
那两个女孩子回过神，问『小泉青奈』要line，但她没理睬。
万一因为聊天，让梦境崩溃，没吃到眼前的甜品，明天高二上课的第一天，她会难过上一整天！
开心、幸福、专注地享用甜品，回过神，那两个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从咖啡店出来，天边已经出现黄昏的色彩。
『小泉青奈』抓紧时间，逛了各种店。
稀奇古怪的俄罗斯套娃专卖店、精致的手作杂货店、款式新潮的衣服店——可惜只能去男装、香气飘到街上的法式点心店......
到了晚上，又去了东京塔，看海贼王乐园、买了东京塔造型的纪念品。
但是！
在东京塔里，看不到有东京塔的东京夜景！
她又跑去六本木之丘......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澡也没戏，衣服也没脱，趴在超级大的白床上时，她已经满足得死而无憾了。
“啊，梦醒了就要去上学，真没意思。”
眼睛一闭一闭，她抢撑着，拿出手机振作精神。
今天拍了很多照片，欣赏一下吧——这么想着，『小泉青奈』打开手机相簿。
相簿的第一页，全是她今天拍得各种照片。
东京塔、绚丽的夜景、飞驰而过的跑车、俄罗斯套娃、点心、帽子店......
“咦？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完全印象的照片，里面是一位穿和服的超漂亮女生，黑发又长又直，令人羡慕。
再往前翻，又是一张不熟悉的照片。
两双脚？正在泡温泉？那是温泉还是溪水？在冒热气，应该是温泉。
第三张，这具身体和刚才的‘和服女’搂在一起，背景是盛开的桃花。
“原来有女朋友啊，真羡慕这个女生，有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迷迷糊糊，似乎又往后翻了两张照片，但脑海里已经无法形成清晰的概念。
手机从手里滑落，她睡着了。
渡边彻也没醒来。
◇
四月三日，天还亮的清晨。
小泉青奈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让她害羞到想立马醒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在梦里，她不知为何变成了渡边，把他的身体摸了一个遍，还对着镜子疯狂的亲，最后，还......
等醒过来时，她第一时间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浴室内雾气弥漫，水哗哗而下，顺着她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滑落。
小泉青奈双手捂着脸，认为自己疯了，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一切都是昨天渡边突然给她发的照片的错。
那种照片太犯规了，就像梦里那个掌控渡边彻身体的自己说的那样，全部戳中......
等等......等等......
小泉青奈松开手，热水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流经她的太阳穴。
太阳穴中间那眼睛，迷惘中带有一丝惊恐。
发照片，到底是梦里的事，还是昨天实际发生的事？
◇
渡边彻睁开，看到的是从窗帘射进来的明媚晨光。
新情报：只要过了晚上十二点，就算十六岁的小泉青奈“回去”，他也不会醒过来。
必须抓紧时间。
他拿过手机，先给清野凛发信息。
现在只有靠哆啦A凛，才能让『小泉青奈』不暴露，才有那么一点可能瞒过九条美姬。
就在渡边彻编辑好信息，准备发送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红色的警告。
【提示：为了玩家游戏体验，禁止故意泄露情报】
“我游戏体验你......不说脏话，不说脏话，不说脏话。”
渡边彻倒在床上，手抚在额头，闭着双眼。
仔细想想，从御茶之水事件，再到这次没有任何说明的‘东京帅哥’，系统是什么画风，应该早有预料才对。
他可以给其他人依靠，但自己绝对不能依靠任何人、任何东西，唯有自强。
渡边彻准备给九条美姬发消息，想了想，又换成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听。
“渡·边·彻，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问句，但语气平缓，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透着怒气。
九条美姬果然没醒，要是发消息，等收到回复，渡边彻已经不是渡边彻，是『小泉青奈』了。
“美姬，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什么事！”
“有那么一点点想你了。”
“下周。”
一周的时间，渡边彻松了一口气。
以清野神的能力，就算‘高二小泉青奈成了渡边彻’这件事再怎么不合理，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发现不对劲。
只要她发现情况不对，那他就不算透露，到时候可以请她帮忙照顾‘好色·喜欢花钱·脑袋不太正常’的『小泉青奈』。
让『小泉青奈』不要再笑！
不要随便和女孩子搭话！
教她如何扮演渡边彻这个人！
但是，万一清野凛以为是他日常犯浑，或者就算发现不对，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怎么办？
时间只有一周。
等九条美姬一回来，『小泉青奈』不会有事，但现在正在隔壁的小泉青奈，会面对什么样的遭遇？
那个时候，他本人不在，谁去、谁又能阻止的九条美姬？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神了！
渡边彻起身去洗澡，脱衣服时，想起『小泉青奈』昨天对他身体做的事。
想不到小泉青奈年轻的时候，居然是那样的少女。
记得她说过，自己也是高二才开始努力，最后考上早稻田大学。
如果『小泉青奈』变成现在的小泉青奈，花了十年时间，渡边彻不奇怪，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小泉青奈』努力学习，考上早稻田的？
是这件事吗？
那为什么小泉青奈没有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胡思乱想之际，渡边彻洗好澡，换上校服。
既然不能泄露消息，他也就放弃去找小泉青奈的打算，依旧独自上学。
在路上，他把『小泉青奈』买的东西，能退款的全退款。
和钱没有关系，主要是没有用处。
比如说‘护足霜：无香料，适用于双脚的乳液，适合非常干燥的皮肤，3盎司’，他拿来干什么？
他是喜欢脚，但那是清野、美姬、麻衣的脚！
那种天然美，根本不需要任何护肤品。
乘坐一样的“总武线”，以同样的速度爬坡，用同样的方式和老师同学打招呼。
早班会的时候，渡边彻注意到，小泉青奈的视线总是避开他，但当他挪开视线时，又会看过来。
她没有记忆的话，肯定是昨天医务室和照片的原因了。
想不到小泉青奈居然有那样的喜欢，但是医务室......渡边彻想死。
早班会结束，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渡边彻下意识转身，看向右后方的清野凛。
她在看书，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野凛，想到接下来一年，她都会和自己一个班，渡边彻不知为何一阵开心。
还有九条美姬。
三个人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课间吵架？上课用纸条互骂？甚至当着正在上课老师的面，站起来，抱着手臂争论？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他只能站出来劝架和道歉了。
越想越期待，明明昨天还拒绝的一件事，今天却感觉有一丝丝幸福。
不过，那是在安全度过四月的前提。
“渡边君？渡边君！”
“什么事？”渡边彻看向坐在清野凛前面的一木葵。
“你再盯着清野同学看，眼睛都要掉地上了！”坐在一组的国井修嘲笑道。
“谁看她了！我在想问题！国井，我告诉你，朋友是朋友，但不能随便污蔑我！”
“他急了！渡边急了！”各自较矮，坐在二组中间的斋藤惠介站起来，指着渡边彻喊。
渡边彻也站起来，向两人走去。
他左手握拳，右手把左手指骨按得噼啪作响。
“打人了！”
“渡边恼羞成怒了！”
“渡边偷看清野同学！”
开学第一天，班级里的人还不太熟，但看着这三人，纷纷大笑。
清野凛从书里抬起眼，看了一眼正在欺凌男同学的渡边彻，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
第一节课，物理。
渡边彻正跟着老师复习《库仑定律》，突然传来一阵睡意，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弧线。
又来了......
『小泉青奈』眨眨眼。
“咦？梦还会继续？”
老师讲课的声音停止，教室里的所有人看过来。
240.在校之日
“不对，这不是梦！”『小泉青奈』一下子站起来，凳子被小腿肚弹开。
“这当然不是梦，渡边同学。”物理老师板着脸。
“哈哈哈。”教室里一片哄笑声，其中两道声音特别大，非常刺耳。
笑声明明很近，『小泉青奈』却感觉很遥远。
昨天就隐约感觉不对劲，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但除了做梦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自己中途不是还醒过来一次吗？
“渡边同学，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小泉青奈』回过神，出于学生对老师的本能，立马道歉：“对不起！”
她神色恍惚地坐下。
“女生别看了，继续上课。”
又是一阵哄笑。
“库仑定律适用于场源电荷静止、受力电荷运动的情况，但不适用于......”
果然是现实，《库仑定律》她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这么煞有其事地出现在梦里？
这么说......名字叫『渡边彻』的男孩，是真实存在的人？
那他的意识在哪？沉睡了？还是在身体里看着？又或者去了其他什么地方？
『小泉青奈』想起刚才刺耳的嘲笑声。
男生之间的校园欺凌？为了躲避现实？让自己来救赎他吗？
这是什么轻小说展开啊！
对了，如果把这件事写下来的话，说不定能出版，甚至拍成电影。
『小泉青奈』度过一开始的惊慌，不仅不苦恼，反而觉得好玩。
反正能回去，用的还是睡觉时间，多一倍的时间来玩，而且还是东京——是东京啊，怎么想都不是坏事。
她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
字迹工整，笔记清晰有序，是一本放进博物馆也没问题的物理笔记。
她一边看着黑板，一边偷偷在抽屉里翻找，总算找到一本不是课堂笔记的笔记本。
里面有计算数学题的步骤，偶尔写了一个英文单词或一句句子，更多的是各种看不懂的字符，应该是某种语言。
比起课堂笔记，这本写得随意许多。
单词歪斜着写、反过来写、倒着写，只写了一半的也有不少。
翻着翻着，出现画风突兀的一页，字迹也明显不同。
上面写着：
“女声优一番脚投票”
“丰崎爱生：2票”
“小仓唯：1票”
“水树奈奈：1票”
“户松遥：1票”
“佐仓绫音：2票”
......
这什么呀？变态！
下了课，有三个男生围了过来。
“渡边，上课睡觉可不像你啊。”戴眼镜的男生说。
“咦？梦还会继续？”一位瘦瘦的男生，捏着嗓子模仿道。
“不对，这不是梦！”留着寸头的男生，双手假惺惺地捂在胸前，嗓门特别大。
两人同时发出爆笑。
“喂，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坐右手边的短发女生，开口训斥道：“渡边君肯定是昨晚熬夜预习功课，所以才会上课睡着，是不是，渡边君？”
面的女生信任的眼神，『小泉青奈』挠挠后颈：“是吧。”
“你们看！”短发女生得意地看向三位男生。
这也信？
“这你也信？！”有疑问的不止『小泉青奈』本人，除了眼镜男，另外两人都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
“那明显就是撒谎，一木同学！”寸头男的大嗓门中，为什么总感觉透着淡淡地悲凉？
“唉。”瘦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充满对世界的控诉。
“渡边君才不会撒谎呢，对吧，清野同学？”叫一木的短发女生，扭头向身后的女生寻求认同。
『小泉青奈』循着短发女生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富有光泽的黑发，细嫩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明明同样的学生制服，她穿起来却那么与众不同。
美少女。
超级美少女。
『小泉青奈』屏住了呼吸。
这里，果然是梦吧？
“会不会撒谎呢？”美少女看过来。
她的声音清冷动听，同样冷淡的眼神看着『小泉青奈』，隐约带着一丝笑意和亲密。
别看过来啊！
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是女生，也要忍不住大声说出‘我喜欢你’了！
“又看傻了！渡边彻又看傻了！”
“哈哈哈！”
男生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让『小泉青奈』羞红了脸。
她坐回座位，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头，低垂着脑袋。
“喂，你那是什么反应，要笑死我嘛！”
“不愧是渡边彻，轻易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
“太恶心了。”
“今天的渡边君好可爱啊！”
别说了！
人家对美少女只是like，并不是love啊！
上完七节课，『小泉青奈』总算弄清楚一些事情，包括寸头男他们三个的名字，还有那位短发女生。
当然，美少女的名字必不可少。
清野凛，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立马想起昨天发的line。
有联系方式，关系应该不坏吧？
不对，同班同学之间就算有联系方式，也可能是仇人！
『小泉青奈』停下收拾收拾课本的动作，朝右后方偷瞄一眼。
美少女正好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回过头。
手上胡乱地把课本塞进书包，要脸红心跳了。
『小泉青奈』想起自己看的少女漫画，女孩子对自己崇拜的女性，会用‘姐姐大人’来称呼对方。
自己能和这位美少女，成为亲密无间的姐妹吗？
‘姐姐大人！’一脸崇拜的自己。
‘青奈！’清野姐姐大人的眼神如春日阳光般和煦。
这样的画面，让『小泉青奈』的心猛跳不止。
“你在干什么？”姐姐大人不满声音也那么好听，“走了。”
“嗨！”『小泉青奈』用宏亮又尖锐的声音回答。
姐姐大人冷眼看着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忘在家里了？”
哇，好毒舌！
『小泉青奈』对美少女溢出来的喜欢，流速稍稍放缓。
“我......”
没等她说话，美少女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放好椅子，朝后门走去。
『小泉青奈』赶紧把作业放进书包，跟了上去。
她稍稍落后两步，跟在美少女身后。
飘逸的长发，纤细的腰，修长的腿，特别是侧脸，完美的下颌线，好想咬一口的脖子。
『小泉青奈』对未来的自己只能接受拥抱，但如果让她去亲吻姐姐大人的脖子，在上面留下美丽又残虐的吻痕，她一点也不讨厌。
慢慢拉开胸口的蝴蝶结，解开白衬衫的扣子，在脸色泛红的姐姐的脖子上......
等一下，刚才想到一个不得了的词......未来的自己？
这里难道真的是未来？自己真的考上早稻田大学了？
不对，早稻田怎么都无所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赶紧查询彩票和赌马才行。
可以的话，把两年后的统一考试和东大考题也背下来。
‘前途一片光明，青奈！’
欣赏姐姐大人的下颌线，畅想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扇宽大的双开门，门牌上写着“音乐室”。
两人走进去，嘈杂的声音汹涌而来，但下一刻，这些声音又立马消失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小泉青奈』嗓子开始发干，眼神慌张地不知该往哪看。
她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
人群中，一位长相一般，但看起来很舒服的女生走上前。
“清野同学，渡边君。”
『小泉青奈』紧张地笑了笑，当做回答。
那一瞬间，原本就安静的音乐教室，越发静谧。
随后，又变得无比嘈杂。
“好帅！”
“太迷人了！”
“渡边君今天心情一定很好！”
“啊！再让我和渡边君待在一起，我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长相舒服的女生回过神，转身对着众人，她一合掌，高声说：
“安静。”
音乐教室重新安静下来，但那些女生或互相交流，或盯着『小泉青奈』看的热烈眼神，让教室无声胜有声。
清野凛回头，冷眼扫过『小泉青奈』。
『小泉青奈』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威压感，表情更加僵硬。
这句身体，和姐姐大人的关系，果然不好吗？
那位让众人安静的女生，再次回过头，对清野凛说：
“清野同学，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开始社团招新，我把我的要求说一下。”
“好的。”
“其他组就算我不说，应该也能招到人，有几种乐器，必须找到足够的人。”
“嗯。”
“上低音萨克斯一人，大号最少两人，上低音号两人，最后是双簧管，一定要招到有经验的新生。”
“是。”
“就算实在招新时间，训练也不能停下，你负责......”
『小泉青奈』感觉清野凛太帅了，沉著冷静，一言一行都有种干脆果断的自信。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清野凛的颈项。
“渡边同学。”
没听到回答，清野凛侧过脸：“渡边同学。”
“啊？”『小泉青奈』回过神，“我在，有什么事吗？”
“包括双簧管在内的木管组，由你负责，有问题吗？”
“好的......”
......姐姐大人！
诶？等一下，什么木管？负责什么？后勤吗？
这时，音乐教室的大门被敲响。
“请进。”长相普通，但看起来舒服的女生应了一声。
“打扰了！”伴随着活泼开朗的应答，两位女生走进来。
走前面那个一头短发，身体小巧玲珑。
虽然娇小，但身材比例很完美，一点也不显腿短，反而可爱得像人偶。
后面那位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长得还算好看。
“一年级堀北真衣，申请加入吹奏部！”人偶少女大声说。
不像那个姓国井的光头男，大声说话让人觉得吵，这位叫堀北真衣的人偶少女，大声说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想摸摸她的小脑袋。
“我是吹奏部部长早见熏。”长相普通，但看起来舒服的女生先是自我介绍一句，然后接着说：“请问是直接加入吗？”
“是！”人偶少女说，“我想担任双簧管，成为渡边前辈那样出色的人！”
早见熏立马理解了。
根据她的了解，今年入学面试的时候，不少人的回答和眼前这位一年级类似。
“欢迎加入吹奏部！”说完，她又看向另外一位一年级，“你也加入吹奏部吗？”
“学姐您好，我是林奈和穗，那个，我想先参观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早见熏回头对吹奏部的众人说，“大家开始吧，马上会有更多人来参观。”
“是——”
人群散开，分成一个个小团体，每个小团体负责一种乐器。
对于来参观的人，就像进了商场，面对一家家的“乐器店”，可以随意参观、试吹。
人偶少女被领着去填写入部申请。
那个叫林奈和穗的女孩打算参观长笛，结果刚走两步，被另外一组的学姐们拉了过去。
“崇拜你的学妹出现了。”清野凛对『渡边彻』取笑道。
“啊？哦。”
清野凛微微皱眉，打量他两眼，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音乐教室，朝人类观察部走去。
『小泉青奈』快步跟上。
上楼，来到社团大楼，进了最里间的教室。
『小泉青奈』打量眼前这夸张的教室。
沙发、书柜、冰箱、电视机，电视机上还连着好多莫名其妙的机器。
这里真的是社团教室？
“易变的果然不仅秋日的天空和朝廷的政事。”
“.....嗯。”
『小泉青奈』看着坐姿端庄的清野凛，满脑子疑惑。
姐姐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啊？
算了。
她把书包放沙发上，走到冰箱，期待地打开。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甜品，还有已经处理好的水果，五颜六色，色彩鲜艳得像照片。
她兴奋地拿了一个空白的碟子，往里放了青色的葡萄、红色的草莓、黑色的车厘子、黄色的香蕉。
另外一个碟子，上面放了马卡龙、起士蛋糕、甜甜圈等等。
关冰箱门时，顺手又拿了一瓣西瓜。
“嘿嘿。”嘴里忍不住发出期待又兴奋的笑声，『小泉青奈』坐到清野凛对面。
“姐......清野同学，一起吃吧！”她发出邀请。
清野凛从书里抬眼，看着他：“谢谢，不用。”
“要保持身材吗？”『小泉青奈』左手甜甜圈，右手草莓。
“你今天很吵啊。”清野凛继续低头看书。
『小泉青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好心拿给你吃，居然还嫌我吵，不跟你做姐妹了！’
在‘吃东西、看漫画书、折腾游戏’中，很快到了放学时间。
『小泉青奈』跟着清野凛走出人类观察部。
外面一片茜色，高亢悠扬的乐器声，清晰地传到耳边。
清野凛锁好门，两人朝教学楼走去，准备从那里下楼，去鞋柜换鞋。
“渡边同学。”清野凛语气平淡。
“有什么事吗？”『小泉青奈』欣赏她的背影，真漂亮。
从春季制服裙子露出的腿，异常的白。
整齐的发梢，修剪整齐的樱色指甲，身体每个部位都像是上帝精心设计之后的结果。
自己要是也能长这么漂亮就好了。
『小泉青奈』正胡思乱想，走在前面的清野凛突然停下脚步。
两人即将踏上架空走廊。
清野凛在茜色的黄昏中，『小泉青奈』留在社团大楼的阴影里。
“怎么了？有东西忘拿了吗？”看着她的背影，『小泉青奈』疑惑地问。
“你，”清野凛转过身，背对夕阳，清丽的小脸陷入阴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