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延杖八十
卢象升和卢德铨来的目的与崔呈秀一样,都是来上门致谢的。
袁方请卢氏兄弟俩上座喝茶,袁方告诉卢德铨明日便可去盐铺坐堂,袁方任命他为盐铺的二当家,要他协助大当家王良逸做好盐铺的买卖。袁方还告诉卢德铨,虽然他是个二当家的,但是丰城胡同这家盐铺还是要由他来担纲的,因为王良逸有其他事情要做。
卢德铨很高兴做了盐铺的二当家,他心里十分清楚,两个铺子合二为一之后,他卢德铨的收入比之前只会多而不会少,作为一个生意人,这笔账他可是会算的。
卢象升送了一百两银子给袁方,卢象升说,快过年了,这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袁方没有丝毫的谦让就接受了,因为这个时代官员收礼是很正常的现象,如果不收反而会让人认为看不起他。
收过礼金后,袁方问卢象升:“建斗兄,家里都安顿下来了吗?”
卢象升道:“托仲南的福,我们迁入了新居。在户部也得到了朱尚书的赏识,我现在已经是员外郎了。”
“恭喜恭喜,祝建斗兄步步高升,事业有成!”
袁方向卢象升道贺,他的道贺是真诚的,而且他也知道从此卢象升的仕途将会一帆风顺,到了崇祯年间,卢象升还训练出了一支天雄军,袁方正是看中卢象升的军事才干,才有意与之交好,他希望日后卢象升的天雄军能够为己所用。
卢象升道:“多谢仲南对我兄弟俩的关照,若不是你出面,我这位兄长今年恐怕要在大牢里过年了!”
三人在厅里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卢象升便起身告退了,袁方让张从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卢象升作为回礼。
晚上,袁方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带上张从去了太监刘荣的府上登门拜谢。
第二天袁方回锦衣卫点卯之后,就打算去丰城胡同看一看自己的盐铺装修得怎么样了,正当他要出门的时候,刘荣来到了他的千户所。
袁方向刘荣拱手问道:“刘公公,看您今日红光满面,一定是有何喜事呀!”
刘荣道:“袁千户你说着了。今天魏公公听说你在翰林院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震孟吵起来了,魏公公马上上奏皇上,现在连皇上都知道这件事了,特叫咱家前来传袁千户进宫,看来皇上是要好好地奖励你呀!”
“皇上都知道我和文震孟吵架的事了?”袁方没有料到他与文震孟谈话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了皇上那里,现在皇上要见自己,也不知是祸还是福,他把刘荣拉在一旁,“刘公公,皇上真的说了要好好地奖励我?”
刘荣道:“袁千户放宽心,当魏公公告诉皇上你的事之后,我看皇上心情十分的好,虽然他没有亲口说要好好地奖励你,但是我从皇上的表情上看,皇上对你是很欣赏的。”
“那就请刘公公在前头带路,我随公公一同进宫去。”
袁方坐上了自己的轿子,让轿夫跟着刘荣轿子的后面来到了午门前,他这这里下了轿子,又跟着刘荣从东侧门进入皇城。
午门共有五个门洞,正门只有皇上才能出入,皇上大婚之日,皇后可以从正门进去,也只此一次,此外,殿试高中三元者,也可以从正门走一次。
正门的两边就是东西侧门,东侧门供文武官员出入。西侧门供宗室王公出入,所以袁方进出皇城都是走的东侧门。
东西侧门边上还有左右掖门,两掖门只在举行大型活动时开启,传胪大典那天,袁方走的就是掖门。
袁方跟着刘荣来到懋勤殿,他看到朱由校端坐在大殿之上,魏忠贤和他的两个得力干将李永贞和王体乾也在这里。
刘荣先来到皇上跟前行礼,刘荣行过礼后,袁方跟着也来到朱由校跟前行礼,行过礼之后,朱由校问:“袁爱卿,朕听说你最近正忙于做生意,买卖还不错吧?”
袁方一愣,心想,刘荣不是说皇上要奖励我的吗?怎么现在突然问起我做买卖的事情?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梳理自己近段时间在生意场上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想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皇上问你话呢!”在一旁的魏忠贤提醒袁方。
袁方连忙回答:“刚刚接过一家小店铺,还未开张呢!”
“有个店铺就不错了,你打算做何买卖呀?”朱由校又问。
袁方答道:“回禀皇上,主要是经营盐、大米、茶叶之类的。”
“都是赚钱的买卖呀!”朱由校说完突然问,“你可知道我朝四品以上官员是不许做买卖的?”
“回禀皇上,袁方知道,袁方现在不是四品,而是一个五品千户。”
朱由校哈哈大笑:“朕当然知道袁爱卿是个五品千户,所以朕也没有责难袁爱卿做生意的行为。朕问你,可愿意做家具的生意呀?”
袁方这才理解朱由校的用意,朱由校是个木匠皇帝,袁方猜想朱由校是想把他自己做的家具拿到袁方的铺子里来卖。袁方可不敢惹这么大的麻烦上身,替皇上卖家具,赚了还好说,一旦赔了的话,在皇上面前就不好交差了。
所以他直接拒绝了朱由校:“启禀皇上,袁方对家具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不敢涉及家具这一行。”
“遗憾!遗憾!”朱由校并没有责怪袁方,遗憾地摇头道。
魏忠贤提醒朱由校:“皇上,现在人都到齐了,戏也快开场了。”
“对对对!看戏,看戏。袁爱卿,朕今天高兴,特传你进宫陪朕一起看戏。”
原来是叫自己来看戏的,袁方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一半。
唱戏的地方就在懋勤殿,几个小太监搬好了桌椅给袁方和李永贞、王体乾几个坐在一边,皇上便宣皇家戏班子进来唱戏。
戏班子今天所唱的是《单刀会》,第一折是乔玄出来唱,第二折是司马徽出来唱,第三、第四折才是关云长出来唱,朱由校在魏忠贤和袁方的陪伴下,正看得入神。
戏台上红脸关云长一手执宝剑,一手拽着鲁子敬,正在道白:“这剑按天地之灵,金火之精。阴阳之气,日月之形。藏之则鬼神遁迹,出之则魑魅潜踪。喜则恋鞘沉沉而不动,怒则跃匣铮铮而有声。今朝席上,倘有争锋,恐君不信,拔剑施呈,吾当摄剑,鲁肃休惊。这剑果有神威不可当,庙堂之器岂寻常,今朝索取荆州事,一剑先叫鲁肃亡。”
接下来,关云长唱道:“则为你三寸不烂之舌,恼犯我三尺无情铁。这剑饥餐上将头,渴饮仇人血。则是条龙向鞘中蛰,唬得人向座间躲。今日故友们才相见,休着俺弟兄们相间别。鲁子敬听者,你心内休乔怯,畅好是随邪。休怪我十分酒醉也。”
往下,关公佯作酒醉状,把定鲁肃,鲁肃斥退伏兵,关公上船,又唱:“却怎生闹炒炒军兵列,上来的休遮挡,莫拦截。拦着我的,我着他剑下身亡,目前流血。便有那张仪口、蒯通舌,休那里躲闪藏遮。好生地送我到船上者,我和你慢慢地相别。”
朱由校看得开心,对魏忠贤喊着,“看赏!看赏!”
李永贞和王体乾从魏忠贤手上接过金豆银叶向戏台上撒过去。一时谢恩声、山呼声喊成一片。
稍待消停之后,魏忠贤凑到朱由校跟前道:“皇上,微臣有一事想奏却不敢奏,可是不奏又不行。”
朱由校皱了皱眉,回头问:“是何要紧的事呀?朕正在听戏呢!”
魏忠贤道:“是关于皇上的。”
朱由校不耐烦道:“那就快说吧!”
魏忠贤道:“文震孟上了一篇《勤政讲学疏》,满本胡说,诋毁皇上。”
朱由校面露愠色,问:“他文震孟如此大胆?他是怎么说的?”
魏忠贤添油加醋道:“文震孟说,皇上每天上朝那不叫勤政,那叫‘傀儡登场’,经筵日讲也不叫讲学那叫‘蒙师诵说’。”
朱由校不高兴道:“朕怎么不勤政?哪天该上朝不上朝来着,又怎么不讲学,经筵日讲不是都坚持着吗?”
李永贞在一旁解释道:“‘蒙师诵说’就是说经筵日讲是哄小孩子;‘傀儡登场’比喻皇上是个傀儡。这个文震孟太狂妄了,竟敢说皇上是傀儡、是小孩子。”
朱由校不禁大怒,问魏忠贤:“大伴你说如何处置这个文震孟?”
魏忠贤答道:“微臣虽说没念过书,但也知道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文震孟目无君父,藐视皇上,竟敢说皇上是傀儡,是小孩子,微臣以为不杀无以示天下。”
朱由校突然问袁方:“袁爱卿你怎么看?”
袁方答道:“皇上,文震孟是您亲点的新科状元,怎能说杀就杀,如果杀之,难以服天下。”
袁方心想,这个文震孟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如此对皇上不敬,一定是这几个太监断章取义,要办了文震孟。
朱由校虽然一肚子的怒气,但他还是听从了袁方的意见,没有对文震孟狠下杀手:“袁爱卿说得很有道理,传朕的旨意,明日召集文武官员在午门前集中,集体观看延杖文震孟,以儆效尤。”
魏忠贤问:“延杖多少?”
朱由校答:“八十。”
于是,李永贞把朱由检的口谕“袁爱卿说得很有道理,传朕的旨意,明日召集文武官员在午门前集中,集体观看延杖文震孟,以儆效尤。”记录在案,昭示天下。
第一百零七章 燧发枪
看完戏朱由校就回寝宫去了,魏忠贤把袁方留了下来,并对他昨天在翰林院的表现大加赞赏。
袁方真是哭笑不得,他是奉了叶向高的指派去翰林院给激进派文震孟谈话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得到朱由校和魏忠贤的欣赏。
魏忠贤留下袁方的目的是要给他一个差事,操练宫里面的太监。
袁方道:“魏公公,你让我操练他们,他们能听我的吗?”
魏忠贤道:“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听?再说,咱家请里来做教练,不是要你天天在宫里面操练他们,你隔个十天半月来一次宫里就行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给指点指点,毕竟你是上过战场的人,咱家要把他们操练成一支能打战的军队,而不是摆设,花瓶。”
“如果要操练,装备器械必须齐全,这可是要花一笔银子的。”袁方实在是不想做这个教练,所以他有意把些困难摆出来。
魏忠贤道:“银子方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需要什么火器可以去东厂那边领取,咱家给你特批,东厂火器库里的火器你所需要的都可以领取。”
有这样一个条件袁方当然不想错过,他当即接受了魏忠贤给他的这个差事。
接下来袁方提出,徐光启在密云练兵缺乏资金,严重地影响练兵的效果。
魏忠贤道:“咱家也接到过徐光启的奏报,现在户部拨给他们的银子已经够多的了,想要增加银子是不可能的,不过,看在你袁方的份上,他们如果实在是缺少火药,你就叫徐光启再拟一份奏疏,咱家可以把王恭厂的火药调拨给他用。”
袁方拱手道:“袁方替徐光启多谢魏公公!”
魏忠贤道:“你去告诉徐光启,让他抓紧时间,不要把事情拖到年后,过完年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
“袁方一定转告!”
袁方正要告辞,魏忠贤把袁方叫住,又交给他一个新的差事。魏忠贤让他去天津卫秘密调查一个人,这个人叫陈天爵,是个商人,魏忠贤告诉他这个陈天爵曾经是辽东的一名参将,怀疑他在辽东有投敌的嫌疑。
魏忠贤还特别提醒袁方,他曾派锦衣卫千户刘侨去天津卫抓捕陈天爵,被天津巡抚毕自严以无驾贴为由把刘侨赶了回来,所以他要求袁方一定要小心行事。
袁方接受了天津卫之行的差事,便告辞了魏忠贤,去找李永贞,因为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李永贞去办。
他才走出文华殿,就被太监王体乾拦住了。
“袁千户,咱家有事与你相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袁方与王体乾从来都没什么来往,今天王体乾主动地相邀,袁方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来到一僻静之处,袁方问:“王公公有何要事?”
王体乾道:“咱家听说袁千户店铺就要开张了,恭喜贺喜!”
“小本买卖而已。”袁方警惕地说道,并观察王体乾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王体乾是什么意思。
王体乾道:“铺面虽小也能做大买卖呀!袁千户千万别误会,咱家没别的意思,就是咱家手上有一批货,但是咱家却没有一个铺子,能不能把咱家的货存放在你的铺子里来卖?”
“是什么货?”袁方问道。
“香料,全部都是从海上过来的正品。”王体乾压低嗓门说道,他怕袁方拒绝,又强调了一句,“年关快到了,这香料只要一上架,立即就会抢售一空。”
袁方问:“你有多少存货?”
王体乾见袁方没有拒绝的意思,高兴道:“咱家有好几万斤存货,如果袁千户答应的话,咱家让二成红利给你。”
二成红利就是说二人二八分成,袁方二王体乾八。
袁方自己不需要出资金,只是铺子里的伙计辛苦一点,就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他当然愿意接受了王体乾的加盟,这个年代还没有加盟的说法,确切地说是帮王体乾卖货,然后收取好处费。袁方建议双方签署一份契约,然后才可以接受王体乾的香料,王体乾没有意见,二人说好晚上在袁方的府上签署合作契约。
跟王体乾分别后,袁方去了司礼监找到李永贞,李永贞此时已经回了司礼监,他在自己的签押房接待袁方。
李永贞告诉袁方他的第一批建材已经到货,李永贞对货的品质很满意,而且已经用盐引与王良逸结了账。
袁方道:“感谢李公公的关照,等到过年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李永贞假装谦虚道:“你我如同兄弟,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来喝茶!喝茶!”
袁方道:“李公公,袁方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李永贞笑道:“咱家刚刚说完你我如同兄弟,你的事就是咱家的事,有什么求不求的。何事?说说吧,只要我能帮到的,绝不袖手旁观。”
袁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有一个同年,现在闲置在家,想寻一个外放的官来做一做。”
“这种事是要花银子的。”李永贞没有拒绝,委婉地提出条件。
袁方爽快道:“李公公说个数,事情办成了我一定如数奉上。”
李永贞问:“这个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官?”
“给个六品官就行。”
“他是哪里人?”李永贞问。
李永贞之所以要这样问,是因为《大明律》中就有“流官注拟,必须回避本贯”的规定。
“浙江上虞人。”
李永贞拿起毛笔记了下来,他接着又问:“叫什么?”
“倪元璐。”
李永贞的笔停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又接下去把名字写上去了。
事情办完了,袁方便起身告辞:“李公公,我的盐铺这两天就要开张了,我要赶回去看着点,告辞了!”
“不送,不送。”
袁方从司礼监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一进院子,葡萄牙教官方斯谷和安尼就迎上了袁方,通事叶向荣跟在他俩的后面。
他俩在说着葡语,袁方不用翻译也从他们的表情上知道,红夷大炮资料肯定是整理翻译完毕了。
果然,经过叶向荣的翻译,红夷大炮的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完毕。
方斯谷和安尼能听得懂部分汉语,而且还能说几句简单的单词,袁方告诉他们,每人奖励他们一百两银子,当然也包括通事叶向荣,三人为此高兴了好一阵。
袁方等他们欢呼雀跃之后,就叫袁福去房间里取出那几把徐光启送给自己的短铳,他把短铳放在方斯谷和安尼的面前,道:
“先生们,这是我们自己研制的燧发枪,由于工艺和技术方面的原因,这几把短铳打火的成功率很低,我交个你们一个新的差事,好好地研究这些短铳,提高发射成功率。”
第一百零八章 正德隆商行
方斯谷拿过短铳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道:“这的确是一把燧发枪,就是制造过于粗糙,如果要进行改良,必须给我们一个试枪的场所,还有给我们配备高级工匠。”
通事叶向荣把方斯谷的话翻译给袁方。
袁方道:“场地可以给你们,但是高级工匠现在没有。你们三个都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去密云练兵场,在那里你们愿意怎样试枪都行。”
叶向荣把话袁翻译给二位葡萄牙教官,方斯谷听后说道:“去练兵场可以,但是在去之前我们要去一次教堂。”
袁方同意了方斯谷的请求,在轿子胡同不远就一座教堂,叫“无玷始胎圣母堂”,是意大利人利玛窦把自己在京城的住所改建而成的,占地规模很小,就是一户两进深的普通宅院。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普照大地,给十月的京城带来了一些暖意,二位葡萄牙教官在通事叶向荣的陪同下,走出了袁府,在轿子胡同口,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王良逸,王良逸跟这三人也已熟络,相互打过招呼,王良逸就回了袁府。
进了院子里,王良逸看到袁方正在扫院子,他忙上前抢过袁方手中的扫帚:
“仲南,这个活怎能让你做呢?快点放下。”
袁方道:“扫地是一件很轻松的活,而且边扫地还可以边活跃思维,一举二得。”
王良逸已经将扫帚抢在了手里:“没听说过,扫地还能活跃思维的。”
袁方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前厅。
“看你如此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消息?”还未坐下,袁方就看着王良逸的笑脸说道。
“的确是好消息,请仲南去密室再说。”
两人在前厅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向密室。
在密室里刚一关好门,袁方就迫不及待地问:“安文,快说说,是什么好消息!”
王良逸道:“我们那五袋珠宝,我今天卖出了一袋,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二万?”
王良逸笑嘻嘻道:“是二万三千八百五十一两银子。”
袁方惊喜道:“果然值二万呀!有了这五袋珠宝,明年的日子我们就好过了。”
王良逸提醒道:“仲南,你今年是新官上任,年关起码要拿出一万两银子上下打点,所以你心中要有这笔开支。”
袁方赞同道:“今年出手阔绰些,各方面的关系都照顾到,我们今后办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掣肘。对了,你先给我留出二万两,我有急用。这段时间你再多卖几袋珠宝,这样我们就不愁没钱用了。”
王良逸道:“仲南,这些珠宝十分抢手不假,但是我们不能一下子把全部的珠宝都抛出去,我们这样大批量地出售珠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所以还得一点点地来。”
“你说得很对!这样吧,你再卖掉一袋珠宝就停手,这些钱就是我们的启动基金,今后我们的生意做大了,就不在乎这一万二万的了。”
“尊令!”
袁方接着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密云,京城里的事务就辛苦安文你了!”
王良逸道:“为仲南的事业而奔走,就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
袁方问:“盐铺的装修进展如何?”
王良逸答道:“我从盐铺出来的时候,铺子已经全部完工了,现在应该在做最后的清洁。”
“现在谁在铺子里?”
“卢德铨。”
“很好!一会儿我们去盐铺看一看。”
袁方和王良逸都没用午膳,他俩在厨房随便吃了些点心就出袁府往丰城胡同而去,来到丰城胡同自家的铺子前,袁方看到的是一间全新的门面,原本挂着的“德铨盐行”和“龙之舟商行”两块招牌不见了,在新修的门楣上挂了一块崭新的、黑底白字的“正德隆商行”的招牌。
正乃方正之意,方是袁方的方。
其实之前“德铨盐行”与“龙之舟商行”两家的面积相差不大,因为“德铨盐行”的铺面窄长形的,所以门面就很小,但是里面很深很长,可以作为仓库使用,现在两个铺面合二为一,铺子的形状就成为了“7”字型的了。
卢德铨正在忙于指挥伙计摆货,这些伙计大多是他原来的伙计,高攀龙只留了二个熟悉业务的伙计给袁方,现在铺子扩大了,显得伙计不够用。
卢德铨虽然看到袁方和王良逸来了,因为手头上的事情走不开,他只是跟袁方行了礼,就又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王良逸是比较了解这里的情况的,他一边带袁方四处走动,一边介绍这里的情况。
仓库里面的存货目前主要有盐三千斤,大米一万旦,各种茶叶二百三十斤,还有各种杂货若干。
店里面现在有大伙计三名,小伙计四名,显而易见小伙计是不够的。
卢德铨忙过一阵之后才来到袁方的面前,抱歉道:“袁公子,刚才实在是太忙了,连个茶水也没顾得上招呼。”
袁方微笑道:“不打紧,还是铺子上的事情为重。我看这里的伙计好像不是很够,有空你去牙行招两个小伙计,记住,手脚要干净的,长相要过得去的才行。”
卢德铨道:“我明天就去牙行看看。”
袁方当着王良逸的面对卢德铨道:“你虽然是个二当家的,这里的事情还是由你做主,重大的事情向安文禀报一声就行了。”
“是!”卢德铨应承道。
王良逸道:“你才来了一天,就把铺子里面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你当个二当家屈才了!我平时在廊坊胡同那边,如果有事情就去那边找我,但是账目的进出每月要交给我过目。”
卢德铨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袁方道:“目前我们还没有物色到账房先生,辛苦你先把账房的事情管起来,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就会把你替换下来的。”
卢德铨恭谦道:“原本账房就是二掌柜的事情,由我来管账是应该的。”
王良逸道:“袁公子的话就是圣旨,你也不必谦虚了,我知道现在门面大了,来往的货物必将增加很多,你一个人又做掌柜的又做账房先生,是忙不过来的。对了,你招了二个小伙计后,就让三个大伙计一人带二个,给他们明确的分工,以免他们相互推诿怠工。”
“尊令!”
袁方想起一件事来,他决定问一问卢德铨。
第一百零九章 午门行刑
袁方问道:“仓库现在还有空位置吗?”
卢德铨答道:“目前我们仓库没有进新货,所以有一半的仓库都是空的。”
袁方道:“过几天有一批香料要进仓,你做好进仓的准备,同时在销售方面也要有所安排。”
“尊令!”
……
第二日,袁方照例一早来到锦衣卫点卯,他刚进入千户所的院子,就被一名当值的百户叫住。
“袁千户,指挥使的命令,锦衣卫所有在京的总旗以上官员,前往午门集中。”
袁方得到命令,不敢怠慢。他知道这一次行动一定是延杖文震孟。
他来到了许显纯的府衙,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校旗官,许显纯也是一身大红蟒袍,一脸杀气地准备出发,袁方加入了这支十几人的队伍当中。
许显纯坐上了轿子,其余人都骑上了马向午门而去。
来到午门前,这里现在还显得十分的冷清,虽然冷清,但却充满了杀气,因为四周布满了魏忠贤手持火器的“净军”,所谓“净军”就是一支由太监组建的军队。
袁方果然没有猜错,今天皇上要在午门前对文震孟进行延杖,行刑的地点就在午门前的御街东侧。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文武官员陆续到场,文武官员奉命至午门外西墀下观看行刑,左边是太监,右边是锦衣卫官校,袁方就排在锦衣卫这个队列的后排。前排立着三十几个旗校,他们一个个臂戴袖套,手执木棍,安静地等候执行延杖的命令。
文震孟被两个锦衣卫拉到刑场,担任这次监杖的是司礼太监王体乾,王体乾站在城楼上面,等候皇上驾到。
京城十月的早上,寒风凛冽,太阳虽然高高挂在天空,袁方还是冰凉的感觉。袁方的内衣是有避寒的作用的,他所感受的寒冷不是大自然造成的,而是午门前者杀气腾腾的气氛。
袁方不住地搓着双手,艰难地熬着一分一秒,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到太监在高声传唱:皇——上——驾——到!
他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城楼,看见朱由校在魏忠贤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城楼上。
文武官员三叩九拜之后,王体乾宣布开始行刑。
两名锦衣卫旗校走到文震孟跟前把他按住,另外一名骑校手里拿着麻布兜走到文震孟跟前,用麻布兜将文震益的肩脊以下部分束了起来,并用绳子绑住两脚,还要把他四面牵曳。
两名按住文震孟的骑校又把他抬上了一张专门用来行刑的长条凳上,并让他趴在凳子上,扒下他的裤子。
趴在长条凳上的文震孟,也不叫喊,等着挨板子,他知道现在叫喊所对抗的可是皇权的威严,而不是阉党的淫威。
许显纯这时站了出来,厉声高喊:“出列!”
一名旗校手提木棍从队列中走出来。
许显纯一声断喝:“打!”
这名旗校挥起手中木棍猛击击文震孟的大腿,一下,两下,三下……,一共打了五下。
许显纯又喊道:“换人!”
于是这名锦衣卫骑校收起木棍回到队列中,由另外一名锦衣卫骑校接替上阵,继续向文震孟开打。
这种场景对一个穿越者来说是非常残忍的,后世的文明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袁方根本就不能直视打人的现场,他眼睛微闭,接受着痛苦的煎熬,那一棍棍打在肉体上面的声音,非常的沉闷但又非常的刺激袁方的耳膜,他恨不得连耳朵都塞上棉花,以模糊现场的感觉。
而现场的所有人却表情异常的丰富,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官宦见贯了这种打人的场景,也或许是被打的文震孟与他们有着更为密切的关联,他们的关注点不在于对行刑者是否残忍,而是更多的是关注于这个事件的本身。
所以现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强忍怒火,有人心生敬畏,有人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人是来看热闹的……
每打五棍许显纯就喊着换人,换一个旗校打五棍,一共换了十五个骑校才打完了八十棍,文震孟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被人抬着下了行刑的长条凳。
行刑完毕后,站在城楼观看的朱由校下达诏令,将文震孟贬谪出京。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然而,袁方却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东林党人一个个愤慨地离开午门,大有不雪此恨不罢休的意思;阉党却像是刚看完一场大戏,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午门。
袁方跟随许显纯回到了锦衣卫,一进到北镇抚司大院,许显纯就欣喜地拉着袁方的手道:“仲南,这一次你可是我们的急先锋呀!魏公公都赞扬你了。痛快!太痛快呀!我看着文震孟被延杖,心中犹如滔滔江水一倾而下,一扫心中之不快!来来来!来本督这里,本督拿出上等龙井待你。”
袁方本是奉了叶向高之令去劝说文震孟的,让他不要锋芒太露,高攀龙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现在被魏忠贤所利用,鼓动朱由校惩罚文震孟,导致如今的结果。
叶向高、高攀龙知道内幕,不会把责任推在袁方的身上,其他不明真相的东林党人可就把袁方划入阉党之列了,袁方从那些愤然离场的东林党人目光中就能感受到他们的锋芒。
关于东林党和阉党,袁方认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阉党的所作所为自不必多说,作为江南大地主大商人集团代言人的东林党人,只会争权夺利,绑架舆论以造声势,依附政权争取最大利益,却不愿意为这个时代做点实事,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就去投靠新主子。
袁方知道,要在这犬牙交错、风起云涌的恶劣环境中求生存,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
受许显纯的热情相邀,袁方在北镇抚司的府衙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等他回到轿子胡同的府邸,已是正午。
用过午膳,袁方便启程前往徐光启的密云练兵场,跟他同行的有张从、方斯谷、安尼和叶向荣。
张从在车行租了一辆马车,几人坐在了一辆马车上出了城门,好在路程不远,快马加鞭半个多时辰就来到了密云。
第一百一十章 鼓动士气
徐光启听说袁方已经到了密云,他派儿子徐骥前去迎接。徐骥在辕门正好碰到袁方,他把袁方带到了徐光启的大帐。
“袁方拜见徐大人!”
徐光启面色冷峻道:“快跟本督说一说,文震孟受延杖是怎么回事?”
袁方心想,徐光启的消息来得也快,上午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就知道了。袁方知道徐光启也是很厌恶魏忠贤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如实地向徐光启禀报了延杖文震孟的前后原因。
徐光启听完后吁了口气,道:“现在都说是你袁方与文震孟作对,才导致文震孟被皇上延杖八十,原来你是受了叶阁老的指派去找的文震孟,看来我说听到的的确都是些谣言。”
袁方道:“这也并非谣言。因为我是受叶阁老秘密派遣去找文震孟谈话的,他人又怎能知道?他们所看到的只是表象,我的确是与文震孟发生了争执,而我与文震孟发生争执之后,魏忠贤也的确是利用了这件事在皇上面前参了文震孟一本,从而导致文震孟被延杖八十,但是我又怎能去与那些人解释呢?”
徐光启道:“的确是不好解释,不过叶阁老心中有数,你就不会有什么事。你看,你这么与本督一说,本督不就清楚了嘛!”
袁方道:“有些话我可以与徐大人您说,跟其他人又怎可以说呢?”
袁方说得是很有道理的,就拿叶向高叫袁方去找文震孟这件事来说,他可以告诉徐光启并不等于可以告诉所有的人。
徐光启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安慰袁方:“清者自清,本督相信历史会证明你的清白。”
袁方心中暗笑,我的历史还需要谁来证明我的清白吗?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改变历史的,换言之,今后的历史很有可能就由我来书写了,我还在乎历史对我怎么评价?
袁方当然不会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他笑着对徐光启道:“历史这东西都是由后人去书写的,我们现在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徐大人,袁方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呀?”徐光启很感兴趣地问。
袁方道:“上次您说过兵营里面缺少火药,我替您在皇上面前说了这件事,皇上答应把王恭厂的火药调拨给您使用。”
徐光启听说是这个消息,他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
接下来袁方告诉徐光启,让他先给朱由校打个报告,这样朱由校才会批给他。
最后,袁方把方斯谷三人交给了徐光启,他让徐光启给他们提供一切方便,以协助他们对短铳进行试验和改进。
见过徐光启,袁方就来到了朱家龙和王辅的临时军营,一到军营他就召集所有的家乡子弟训话。
朱家龙和王辅把一百多名睢州兵士集中在操场上,朱家龙令人在操场中心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高台,他站在高台上对兵士们讲道:
“诸位睢州弟兄们,我们家二少爷专程从京城来这里看望大家,我们现在欢迎二少爷给我们训话!”
朱家龙说完,就把袁方请上了高台。
袁方大步走上高台,站在台中央,他清了清嗓子向台下的兵士们说道:
“睢州的弟兄们,你们辛苦啦!原本是要你们回家过年的,因为现在有一个突发事件,所以才把你们暂时驻扎在这里。我们的夜不收打探到,有一股土匪抢劫了一批物资准备卖给鞑子,人数大约有三十多人,你们的任务是把这些物资从土匪手上抢过来,而且要这股土匪消灭掉。你们斩杀一个土匪赏银一两,如果杀死土匪头子的赏银五两。当然,有害怕的,想回家的,现在可以走,我袁方不绝不强留!”
“袁少爷,我们不走!”
……
场面一下沸腾起来,一百多人在下面表示留下来的决心。
全场安静下来后,袁方继续说道:“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你们都能够回家过年,而且是满载而归地回家过年,由此而耽误了在家里的时间,我给你们每人增加一个月的归期。这样,你们既有钱回家,又有时间在家中陪父母、陪自己的婆姨、陪孩子们过年,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
“愿意!”
“愿意!”
……
袁方的这番讲话就算是一场动员大会,讲完话之后,袁方与朱家龙和王辅在大帐内商量对策。
商量的结果是,等商队返回时,在登莱的地界上对他们进行突袭,这样会有二大优势:第一,登莱是自己的地盘,完事之后很容易撤退;第二,登莱是对鞑子作战的前线,各种势力都有渗透,在这个地方打劫,最后可以逃避官方的追查。
袁方在密云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要赶回京城,所以一大早他就要启程。
徐骥要求跟着袁方去京城玩,袁方征求了徐光启的意见后,就带上徐骥一起返回了京城。
回到轿子胡同,袁方把徐骥安排在方斯谷的房间里住下,自己就忙着天津卫方面的事情了。
此时张之极也已经回到京城,正在筹集二万两银子的事情,袁方再次来到英国公府,他首先拜见了英国公张维贤。
依然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张维贤端坐在宝座上,袁方坐在他的左侧的椅子上,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英国公张维贤问:“本王可是听说了,你现在是魏忠贤的大红人,可有此事?”
“回国公爷,侄儿在魏忠贤手下办差这是事实,至于魏忠贤如何看待侄儿的,侄儿的确不知。但是要向国公爷解释清楚的是,京城所传言的文震孟被延杖八十之事,的确是与侄儿与文震孟的一次谈话有关,侄儿去找文震孟是受了座师叶阁老的指派,因为我和文震孟的谈话发生了冲突,这就事被魏忠贤所利用,成为了阉党向东林党攻击的契机。要说侄儿是魏忠贤的红人,侄儿是不敢当。”
张维贤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番话本王听明白了。袁方呀!令尊即非东林党也不是阉党成员,你可要站稳立场,以免受人利用。”
“侄儿谨遵教诲!”
张维贤举起了茶杯,道:“就这样吧,你与极儿正在筹划‘三联船运’,快去忙你们的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接管造船厂
袁方和张之极各自在钱庄办了二万两银子的会票,便一起前往天津卫与苏晔会合,苏晔是前一天赶到天津卫的,三人在“北帮号商”集中。
这一次来到天津卫是要具体接管“北帮号商”的,所以三个人都带了不少的随从过来。
跟着袁方一起来的有王良逸、宋献策、张从、沈智,徐骥也一起跟过来了。
徐骥听说袁方要去天津卫,他死活都要跟着,因为他在天津卫住过很长的日子,对天津卫十分的熟悉,袁方跟他是结拜兄弟,也没有瞒他天津卫之行的目的,把他也带到了天津卫。
袁方与张之极、苏晔走进“北帮号商”的大堂,他们身边还跟着几位保人,天津巡抚李邦华的公子——李若山也在保人之列,这些保人都是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人。
“北帮号商”的大掌柜的已经在此恭候,因为前期苏晔已经与大掌柜的谈妥了所有的条件,所以这一次的交接变得非常的简单了。
三人把六万两会票拿给“北帮号商”的大掌柜的过目,并且有保人在场见证,然后买卖双方在契约上面签字画押,保人也要在契约上签字画押,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财、物交换。
六万两会票和“北帮号商”的所有产权证件都传到了几位保人的手上,然后通过保人把财、物分别交给了买卖双方,双方拿到了财、物,再次核对无误,整场交易就完成了。
原大掌柜的把会票揣在怀里,在十几名家丁的护卫下离开了大堂,现在这里的主人属于袁方三人的了。
按照苏晔事先谈好的,“北帮号商”的大部分伙计必须留用,所以在这交接的过程中,“北帮号商”,不,现在应该叫“三联船运”的各种业务,都在正常的运转中。
在袁方的建议下,十三处的宅院先拿出三处最大的分给三人使用,而另外十处宅院则作为三联船运的财产,分配给属下的业务骨干。
张之极和苏晔都不明白业务骨干为何物,袁方向他们做了解释说明,比如,造船厂的厂长、仓库的总监、船队的船老大,都属于业务骨干。
三个人对三联船运也做了明确的分工,袁方负责造船厂运作,张之极负责仓库存储,苏晔负责船队运输。
虽然有着明确的分工,但是重大的事件是需要三人一起决定的。
中午,大家在聚仙楼庆贺之后,便各自返回自己的宅院。
袁方所分到的宅院地处运河边上的北码头附近,因为他们的造船厂也在北码头,所以袁方就选了靠近北码头的这所宅院。
这所宅院虽然不是三处宅院最大的,但是也足够袁方他们居住了,这也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这所院子可以容纳二百多人,它不但离码头近,而且出了后院还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块空地也属于三联船运,目前空地上堆放着许多的木料,只要袁方愿意,完全可以将其充分地利用,甚至可以盖上房子。
沈智带了十名家兵过来,这十名家兵可以作为看家护院的来使用。
袁方之所以称他们为家兵,是因为他们是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的,上了战场就可以打战。而一般的家丁充其量就是看家护院的打手而已,不能与袁方手下的家兵相提并论。
目前袁方手下只有二百名家兵,他准备扩充这这支私人武装,他已经计划好了,就在朱家龙和王辅他们带来的人当中选出五十名。
现在袁方的家底阔了起来,在京城有一所宅院,在遵化有一所宅院和五千亩田产,在山海关也有一所宅院和一座铁矿,现在在天津卫也有了一所宅院和一个造船厂,这四处都需要家兵看护。
山海关那边他暂时不需要操心,因为有他的外甥蒋建良在那里,还有两名蒙古将领布仁夫和永日布,这两位蒙古将领带来的是一百名近卫军在看护着铁厂和宅院。
而遵化那边却是董祖和在代管,过完年袁方就要调一些家兵过去了,因为五千亩田产是要收租的,没有一支武装单压,租是没那么好收上来的。
当然,如果农人抗租是可以请县衙出面干预的,可是人家县衙也是有税收任务的,如果完全靠县衙里的老爷,很有可能是要喝西北风的。
天津卫这里的业务袁方也有考虑,他已经写信让他的大哥袁枢来天津卫,毕竟这里要与张之极和苏晔打交道,有自己的大哥在天津卫坐镇,袁方才能放心。
在宅院里休息了半个时辰,袁方就决定去造船厂看一看。
这所宅院的前门临街,后门临运河,从后门去造船厂,几步路就到了,连轿子都不用坐。
造船厂占地面积大约十五公顷,整个厂区呈长方形,长占地一百五十八丈,宽占地八十三丈,就建在运河边上,没有围墙。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造船厂,天津卫这样的造船厂有五六家之多。
厂头听说新上任的大掌柜来视察,连忙领着四个厢长在厂区路口迎候袁方的到来。
这位厂头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从事造船业三十多年,是一位富有造船经验的厂头,苏晔对这位厂头很熟悉,是他向原大掌柜提出留下这位厂头的。
造船厂下设四厢,每厢五甲,每甲十户,厢长就是他们的头。
这四个厢是各有分工的,一厢管理索匠,二厢管理铁匠和缆匠,三厢管理艌匠,四厢管理棕蓬匠。
“欢迎大掌柜的前来视察!”站在最前面的厂头首先欢呼,后面的四个厢长也跟着一起欢呼。
袁方来到他们面前一一问了姓名,然后对他们道:“以后不要叫我大掌柜的,叫我袁少爷就行了。”
“是,袁少爷!”厂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袁方问:“厂里面一共有多少人?”
厂头答道:“因为现在没有造船任务,每厢的人丁都不足一半,四厢加起来只有八十九户。请袁少爷到厂衙里歇息,那里还有我们三十几个大小作头,等候袁少爷您训话。”
厂头所说的作头就是工头,作头是厢长的下属。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见杨嗣昌
袁方在厂头的引领下来到了厂衙,厂衙相当于后世的厂办,厂头办公的地方。
在厂衙果然看到有三四十人在此等候,这些人就是厂头所说的作头,后来袁方才知道,这些人与后世的工头是大不一样的,因为他们都是各个造船专业的高级工匠。其中就有蓬作、旗作、油画作、鼓作、铜作、蜊殻作、穿椅作、贴金作、缨作、旋作、箍桶作。
这些专业的作头,就相当于后世的某某大师。
当然,这三四十人中,也有泛泛之辈,这些人的特点就不在于他们的专长,而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确切地说,就是一个狠毒的工头。
这里的布置与衙门公署并无二致,如果不是看到台面上摆放的船模型,还真以为走进了谁谁谁的衙门。
袁方走进来的时候,作头门全都站在堂前迎接,厂头做了大致的介绍,袁方便坐上了太师椅,其他人等纷纷在两旁落座。
太师椅后面还挂了一幅厂区的分布图,袁方在坐下之前粗略地扫了一眼,厂衙地处厂区的北段,厂衙的边上有厂斋——也就是厂头的宿舍,北段还有蓬厂、油漆作坊、油麻地……,而造船的船坞、仓库、木料厂都集中在了厂区的南段。
这就相当于一个见面会,见面会开的很短,袁方只说了几句话,关键是给了造船厂这些骨干们一剂定心丸,薪水不减。
袁方了解到,造船厂已经有两年多没有造过船了,一直以来都是做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因此有很多的专业工匠离开。
厂头说,造船厂不是不想造大船,是因为没有资金投入。
袁方也看出来厂头的确想造大船,他台面上摆放的就是一艘大黄船的模型,大黄船是一种能够出海远洋的船只,厂头说他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造一艘大黄船。
袁方告诉厂头,造大黄船也是他的心愿,他叫厂头好好干,总一天他的心愿会实现的。
袁方把王良逸暂时留在了造船厂主持大局,徐骥说他对造船很感兴趣,希望能够留下来协助王良逸,袁方同意了。
当天晚上,袁方正在前厅与宋献策对弈,徐骥走过来对袁方道:“兄弟,对弈这样的游戏多沉闷呀,走,跟哥哥一起出去,我正好有一个私人聚会。”
宋献策不高兴道:“我们正杀的难解难分之际,你却来捣乱,你都说了是私人聚会,还不赶紧去!”
袁方笑笑,把棋子推在了一边,道:“这盘算和棋,这盘算和棋。我要和徐大哥出去了,明天我们再杀上一盘。”
“不许赖,这一局袁公子你明显处在下风,怎么能算和棋?”宋献策眯着小眼睛说道。
徐骥笑道:“袁公子说是和棋就是和棋,我看呀,这就是一盘和棋的结局,不用再下了。”
“明天,明天一定陪你再下一盘。”
袁方和徐骥撂下宋献策就出门去了,留下宋献策收拾残局。
……
徐骥把袁方带到一家并不热闹的青楼,这里地处偏僻,来这里的多是达官贵人。
徐骥把袁方带上二楼的一个雅间,这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喝酒,这些人全都穿着便服,袁方一个也不认识。
二人进来时,雅间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问道:“徐兄,这位翩翩公子何许人也?”
徐骥道:“我来向他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前的当朝最年轻的新科进士袁仲南。”
在场的几位纷纷拱手:“原来是袁公子,久仰!久仰!”
众人落座之后,徐骥向袁方对在座的几位一一进行了介绍。
徐骥向袁方介绍的第一位叫做黄养冲,黄养冲是应天府府丞黄运泰的次子,徐骥说他博学能文,有经济之才。
徐骥向袁方介绍的第二位,是南京户部新饷司郎中杨嗣昌,袁方虽然没有见过杨嗣昌,作为一个穿越者,对杨嗣昌这个名字那是耳熟能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当徐骥一提到杨嗣昌的时候,他的目光立即投向了这位叫做杨嗣昌的身上,拱手道:
“久仰久仰!”
杨嗣昌随即回礼道:“失敬失敬!”
没等两个人再搭话,徐骥紧接着又为他们介绍后面的几位,因为后面的几位都名不见经传,一个李公子、一个马公子。一个赵公子,袁方只是象征性地向他们打一个招呼。
徐骥介绍完毕,就叫了一桌子的菜,又让龟公温了一壶雕花酒送上来,一桌子的人就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那几个公子哥们喝了一轮酒就开房找乐子去了,黄养冲和杨嗣昌没有走,与徐骥一起陪着袁方继续喝酒。
袁方问杨嗣昌:“文弱兄,你在南京任职,为何来了天津卫?”
杨嗣昌道:“在下奉命押运粮草途径天津卫。”
徐骥连忙解释:“杨郎中刚一上任,就上疏皇上,为令尊请饷银二十万。”
袁方连忙拜谢:“袁方替家父感谢文弱的仗义执言!”
杨嗣昌道:“袁大人受命方新,急需银两安兵散民。在下只是尽了自己微薄之力而已。”
徐骥道:“杨郎中这次押运粮草去的就是登莱,现在是要在天津卫转运出海的,因没有多余的官船来为杨郎中来运送这批粮草,所以才被滞留在天津卫。”
“原来是这样。”袁方对杨嗣昌增加了几分的敬意,他决定去找一找李邦华,帮助杨嗣昌早点把粮草运去登莱,他安慰杨嗣昌道,“袁方敬佩杨兄之义举,今日你为家父运送粮草,你的事情就是我袁方的事情,我与天津的巡抚大人有些来往,明天我就去府衙为杨兄落实官船的事。”
杨嗣昌道:“这就太好了,我这几天天天托人引见李巡抚,可是终究都未见上一面,如果袁公子能够让在下见上李巡抚一面,逗留在天津卫的这些粮草就有希望运往登莱。”
袁方拍着胸脯打下包票,说明天一定让杨嗣昌见到李邦华。
话如此的投机,四个人又举杯喝起酒来。
一旁作陪的黄养冲喝下一杯酒后,提醒道:“今天津卫可是有两位巡抚大人,除了天津巡抚李邦华,还有一位兼任着督饷的巡抚。”
第一百一十三章 锦衣卫秘密查案
黄养冲说得没错,这个时期的天津卫有二位巡抚存在,因为李邦华在几个月前从毕自严手上接替天津巡抚的时候,毕自严没有把所有的权利都移交给李邦华。
朝廷为了加强天津防务,特加天津巡抚赞理征东军务衔,接着就把天津巡抚与督饷官合二为一,此时的天津巡抚是毕自严,毕自严以督饷官兼任巡抚,后来朝廷又升任光禄寺少卿李邦华为天津巡抚,而毕自严这个督饷官却依然存在,这样就造成了天津有二抚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即说明了朝廷对天津防务的重视,又体现了官僚体制下管理的混乱。
不过这种局面在一年后得到了改变,由于刑课都给事中曾汝召上疏,和李邦华的努力,最终使天津巡抚与督饷部院归并为一。
曾汝召在上疏中说,“天津去海口二百里,冒险深入,兵家所忌,奴未必来,我亦不必虑也。唯是锁钥东南,以壮声援,提备亦不可少。而弹丸之地,两建牙钺,广设道抚,将官所费甚多,则督饷部院与天津巡抚宜归并为一。”
李邦华在上疏中说,“津门斗大,积饷转运数踰百万,则饷部万不可少,而臣之衙门,不过接替。今募兵已罢,接替已完,若现在水陆兵万余,只须饷部带管而足,前者兵政马政将领等官殊不成章,颇费整理,臣今布置,各有端绪,兼摄甚易,此不徒为臣脱身计,国家建置,自应若此。”
朱由校接到朝臣们的奏疏,复旨“准改天津兵归并督饷官,即与另给关防敕书。”
从此天津巡抚才完完全全的把督饷部院与天津巡抚合一。以后历任巡抚都由督饷官兼任,职衔是督理辽饷兼巡抚天津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
目前来说,天津卫还是两位巡抚执政,袁方本想去找毕自严的,经过打听,毕自严现在不在天津卫,他只好去找李邦华。
他来到李府,李若山接待了他。
二人在大厅坐定,袁方问:“品仙,令尊李大人可在?”
品仙是李若山的字。
李若山答道:“仲南,太不凑巧,家父昨日视察海防去了。”
“何时能够回来?”袁方问。
李若山答:“听家父说这次要走好多地方,葛沽、邓善沽、大沽海口、蔡家庄、滦州、乐亭、郑家沟这些地方都要去看看,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袁公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袁方正要开口告诉李若山,想让李邦华调拨官船来为杨嗣昌运送粮草,他的话刚到嘴边,李府的管家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管家来到李若山的跟前,拿着官贴递给李若山道:“少爷,锦衣卫来了个千户。”
李若山接过贴子看了一眼,问:“你没有告诉他,家父不在吗?”
管家答:“说了,他说要见少爷您。”
李若山问:“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口。”
“你让他进来吧!”
“是,少爷。”
管家转身出去了。
李若山对袁方道:“你们北镇抚司来了一个叫刘侨的千户。”
袁方问:“刘千户来干什么?”
李若山答:“不清楚。”
袁方道:“刘千户一定是为了公事而来,我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好。”
“回避一下也好。”李若山说完就叫来一个家奴,“你带袁公子去后花园喝茶。”
“袁公子请跟小的来!”
袁方跟着这个家奴来到了李府的后花园,他在凉亭下的一张长条石凳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就有个家奴和丫鬟端了一张小方桌和茶水过来,他们把方桌摆在袁方的跟前,并在方桌上摆上茶具,为袁方倒了一杯热茶。
袁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李若山。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李若山便过来了,他与袁方并排坐在石凳上。
袁方问:“刘千户走了?”
“走了。”李若山很不满地说道,“不就是一艘小船而已嘛,现在连锦衣卫都找上门来了。”
一听是说是为了一艘小船,袁方马上联想到自己派人凿沉的那艘“神宫复垦流”号,想必锦衣卫就是为那艘船而来的,于是他问道:
“是何小船呀,还惊动了我们锦衣卫?”
李若山道:“前不久我们不是接管了海防营的码头吗?后来毕自严大人来找过家父,说是东码头丢失了一条小船,这条小船是从外藩过来的,现在有失主在追查这条船,家父答应毕自严,只要查到这条船的下落,马上就向他通报。今天锦衣卫趁家父不在,竟然上门来盘问我。”
袁方连忙问:“他盘问你什么?”
李若山道:“还不就是那艘小船的事情。”
袁方警觉地问:“锦衣卫为什么也参与进来了?你刚才不是说是毕大人在查这艘船吗?”
李若山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锦衣卫的人也来查这条船。”
袁方立即明白了,一定是他没有替许显纯拿回那五袋宝石,许显纯不死心,表面上在袁方面前装作无所谓,其实他很在意那批货,所以暗中又派了一个千户来查宝石的下落。
袁方又问:“品仙,你有没有跟刘侨提起我?”
李若山道:“没有,我知道你也是锦衣卫,当然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你,我不但没有在他面前提起你,就是在任何人面前也没有提起你,因为我知道你来天津卫是执行一项十分机密的差事。”
袁方追问:“那天晚上我替你值一晚上的勤,你没有对别人提起吧?”
李若山发誓道:“绝对没有,你帮了我的忙我怎能出卖你。”
“没有就好。”袁方向李若山这边挪了一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时所执行的是秘密调查陈天爵这个人。陈天爵你听说过吧?”
李若山道:“我听家父提起过此人,现在在天津卫经商,曾经是辽东的一员参将,去年七月锦衣卫派了一个千户来抓陈天爵,哦,对了,就是这个刘侨千户,罪名是陈天爵在辽东前线通敌。当时天津巡抚还是毕大人,这个刘千户找毕大人要人,因为这个刘千户来拿人却没有驾贴,被毕大人顶了回去。”
袁方赞叹道:“毕大人为了坚持原则,不惜忤逆权珰,真是令人佩服呀!”
李若山道:“为此,毕大人算是彻底把魏忠贤得罪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个千户各怀心思
李若山对锦衣卫上门找他询问非常不满,他认为这是魏忠贤派爪牙来监视天津卫。
袁方知道,这个刘侨绝不是魏忠贤派过来的,刘侨在暗查钻石的下落,他无疑就是许显纯派来的人,但是他不便向李若山说破。
李若山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想起问袁方为何而来,袁方告诉他,有一批运往登莱的粮草滞留在天津卫,需要李邦华调拨官船支援,李若山告诉袁方,目前天津卫的船运业非常的繁忙,而且船运是由督饷官毕自严负责的,作为天津巡抚的李邦华都无权过问。
袁方也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来的目的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李邦华手下有没有船队,现在李邦华去了巡查海防,连人都见不到,官船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不知那个锦衣卫刘侨是怎样得罪了李若山,后来李若山对袁方所说的话题,都是在怂那个刘千户。
一提起刘侨,李若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袁方道:“仲南,这个刘侨是你的同僚,你可要为我出一出这口恶气。”
袁方道:“品仙请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地整治他,给你出这口气。”
李若山恶狠狠道:“给我往死里整,我要看是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
靠官船没有希望,袁方只有动用自己的船队了。
杨嗣昌被滞留在天津卫也是有原因的,自从毕自严接管天津督饷官以来,天津卫的官船一共才一百六十艘,而这一百六十艘船在一年当中所承载的粮料多达十一万九千八百八十石,另外还有三万匹布也需要运送,而且还要绕道朝鲜,显然官船是没有空闲的。
袁方离开了李府,就雇了一顶轿子直奔东码头,他要看一看码头上的货运情况。
来到码头上,这里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原本被调走的海防营经过李邦华的斡旋,现在又调回来一千人守卫码头。
袁方在码头上碰到了同为锦衣卫千户的刘侨。
袁方主动上前打招呼:“刘千户,这么巧在此遇见你!”
刘侨回礼道:“原来是袁千户呀!巧巧巧!”
袁方明知故问:“刘千户来此所为何事呀?”
刘侨答道:“上峰让我来查一条小船的下落。”
“查到没有呀?”袁方问。
刘侨无奈地望洋兴叹:“大海茫茫的,上哪里去查呀,我这一趟可真是个苦差事!袁千户,你呢?来此所为何事呀?”
袁方苦笑道:“我们彼此彼此,我是来查一个人的,但却如大海捞针。”
刘侨会心一笑,道:“你的案子也不好办吧!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在此相遇,不如抛开烦心事,去青楼乐一乐,也不枉来天津卫一趟。”
袁方道:“我还要去码头上碰碰运气,现在还没有心情找什么乐子。”
刘侨道:“人各有志,我先走了。”
袁方不屑与刘侨这种人为伍,他转身进了码头官衙,找到了一位船运帮的帮首。
这位帮首姓顾,袁方称其为顾帮首。
袁方向顾帮首自我介绍道:“顾帮首,我是登莱巡抚袁可立之子,现有一事烦请顾帮首帮助。”
这位顾帮首已经运送过七八次物资到登莱,他对袁可立既熟悉又钦佩,当他听说眼前这位就是袁可立的公子的时候,立即放下了官架子与袁方对话。
“请问袁公子有何事相求?”
袁方把来意向顾帮首说了一遍,顾帮首听后为难的摇头拒绝,他告诉袁方,这里有一百六十艘船,分为前后二帮,每帮有八十艘船,他本人就是前帮船队的帮首,前后二帮船队每年要运送十二万石的粮料,根本就不可能在承担额外的运输任务,这位顾帮首说完还带着袁方在码头上参观他们的仓库,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是等着运往登莱的。
袁方告别了顾帮首,离开了码头,回到了北码头的袁府。在府上用过午膳,袁方又去了一趟三联船运的货运码头,他们有一百二十艘船,袁方来这里是要找苏晔,他现在是这一百二十艘船的总帮首。
这一百二十艘船也是按照官船的编制分为前后二帮的,两个帮首都是“北帮号商”留下来的业务精英,袁方来到这里见到了苏晔,他把情况向苏晔说了,苏晔说正好有空档期的船。
袁方一身轻松,道:“太好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可是走了几个地方都扑了空。”
苏晔道:“自家的船队好说,有需要的话可以优先调拨,就是这个脚价怎样算?”
脚价就是运费。
袁方道:“你先把运到目的地,我会用现银支付,按照行价一石粮草付四钱二分。”
原本杨嗣昌的这批粮草到了登莱之后,袁可立会为这批粮草支付运费的,现在袁方有钱了,他来支付这笔运费,就可以减轻一些袁可立的负担,虽然这笔运费不用多少钱。
苏晔认为这个价格很合理,他拉着袁方上码头去看他们的船队。
现在码头上停泊的只有四十艘船,其他的都在运输途中没有返航。
苏晔告诉袁方在码头西岸停泊了六艘毁坏了的货船,急需拉回造船厂修复,此外,还有十三艘船也是需要返回造船厂进行修复的。
袁方道:“你们尽快拟一报表给造船厂,这样,造船厂就可以有计划地对旧船进行修复,如果有破损度太高的船,那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修复,可以做一个报废的计划,同时造船厂也会出一份建造新船的计划。”
苏晔认为这样很好,做什么都事先有一个计划,他决定马上去实施。
袁方告别了苏晔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因为京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他打算明天就回京城。
首先他派人通知杨嗣昌,让他做好明天装船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袁方就准备启程离开天津卫。因为快要过年了,在京城的事情就特别的多,跟他一起来的王良逸和宋献策都不能留下来,他只好把造船厂交给了徐骥来临时管理,徐骥又把黄养冲拉了过来,他和黄养冲共同管理造船厂。
徐骥对造船厂很感兴趣,袁方说要他留下临时管理一下厂子,他十分的高兴,并把他的好伙伴黄养冲带了过来,黄养冲可是个有经济才学之人。
把徐骥和黄养冲留下来管理造船厂宋献策有不同的看法,他在私底下对袁方道:“袁公子,徐骥虽然与你是结拜兄弟,毕竟你们交往不深,这个造船厂你怎么就放心交给他来管理?”
袁方道:“让他们管理只是临时的,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徐骥和黄养冲都是有才学之人,你不建议我用他们,难道你想留下来?”
宋献策连忙摇头:“我不行,我不行。让我卖弄三寸不烂之舌还可以,让我去造船?饶了我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首辅收账
袁方一回到京城就被魏忠贤招去问话。他来到司礼监,魏忠贤正在这里等着他。
魏忠贤笑嘻嘻地问:“袁方呀,这次案子查的怎样?”
袁方答道:“回魏公公,此人不在天津卫,所以无从查起。”
魏忠贤阴笑道:“不用查了,不就是个驾贴吗,咱家给你开一个就是,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咱家说他有罪就有罪。”
袁方提醒道:“魏公公,光有驾贴还不成呀,驾贴上面还必须有刑部佥事的签字方能有效。”
魏忠贤在一年前曾派千户刘侨去天津卫抓陈天爵,被毕自严骂了回来。
毕自严还上疏皇上,“从来钦拏官犯,俱须奉有明旨,赍有驾贴,而后从事,所到地方恭设香案,罗拜宣读,所以祗畏命而对扬天威也,而今缇骑逮人于数百里之外,即无明旨,又无驾贴,止凭金吾一纸之批,真伪莫辩。若其非真,则锦衣为天子之禁卫,何容擅有勾摄,揆之累朝之令甲,刑章之旧例,将无稍稍刺谬矣乎。窃念人主一举一动一赏一罚,必其可垂青史为万世法,诚不可不慎者也。”
毕自严说了一大堆,就是告诉皇上,锦衣卫出来抓人是要有驾贴的,不能光凭太监的一纸批文就随便把人抓起来。
这件事发生之后,魏忠贤对刘侨很不满,刘侨不但没有把陈天爵抓回来,还让毕自严给参了一本。
现在,魏忠贤希望由袁方来把这件事情办成,而且他也是相信袁方的能力的。袁方提出驾贴上面要有刑部签证的问题,魏忠贤根本就没把这个当成问题,因为如今的魏忠贤与去年的情形大不相同,他的羽翼已渐丰满,朱由校也对他越来越信赖。
所以当袁方说完要有刑部的签字的时候,魏忠贤冷笑地问:“刑部大过咱家的诏狱吗?”
袁方当然知道锦衣卫诏狱的厉害,在魏忠贤把持朝政的时候,锦衣卫是可以随便抓人的,让袁方没有想到的是,随便抓人的恶名竟然是由他这个穿越者开头的。
袁方可没这么傻,如果他听从了魏忠贤的,不凭正规的手续去抓人,那就铁定了他是阉党一份子,到了朱由检上台那就要杀头的。
他接下来又向魏忠贤提起在天津卫碰到刘侨的事。
魏忠贤脸色阴沉了下来:“这厮去天津卫作甚?”
袁方道:“不清楚,在下还以为是您派他去的。”
魏忠贤很不高兴道:“咱家没有派他天津卫的差,咱家让他去肃宁,他倒跑天津卫去了!”
袁方问:“要不要把刘侨叫回来?”
魏忠贤道:“刘侨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有时间你去一趟肃宁,在良乡有一个生员叫章士魁,争坐煤窑,知法犯法,你去将其拿来。”
“是!”
“咱家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袁方从司礼监出来打算去刑部走一趟,半道上碰到了同年黄道周,黄道周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袁可立的学生,在袁可立给袁方的那本《提名录》中就把黄道周的名字画了一个红圈,以提示袁方这位是他的学生,袁方还曾拜访过这位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同年。
袁方上前与黄道周寒暄,黄道周告诉他,叶向高正在找他,让他赶紧去文渊阁。
袁方不知道叶向高找自己有何事,他决定先去见叶向高然后再去刑部,于是他改道往文渊阁方向而去。
来到叶向高的首辅衙门,这里的许多官员见到袁方都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他心里清楚,这些文人是因为文震孟而嫉恨自己,他也不把他们的仇视放在心上,光明磊落地向首辅大堂走去。
他这一路走,也没人拦他,说明叶向高已经知道他来了,而且发下话让他进来。
袁方进到大堂,叶向高正坐在堂上等他。
“袁方拜见座师!”袁方来到了叶向高的案台前施礼道。
叶向高颔首道:“袁方来了?本座有件要紧的事让你去办。年关就要到了,你替本座去遵化收一笔款子回来。”
在这个时代,学生替老师干私活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属于灰色收入来源的一部分,使唤不花钱的劳力。官员们如果光靠那份微薄的薪水早就饿死了,就是首辅叶向高一年也才二百多两银子的薪水,没有灰色收入早饿死了。
袁方对座师是十分恭敬的,他侍立在一旁聆听叶向高的训示,叶向高要他去为自己家里干活,袁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他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并问道:“学生去了遵化找谁?”
叶向高从案台上取出一张官贴,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本座的管家已经在遵化,你拿着本座的官贴按照帖子上面的地址就能找到管家,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因为在首辅衙内还有其他人,有些话不能具体说,袁方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没再多问,把叶向高的官贴放进了衣袖里。
官贴放妥当后,袁方又问:“座师还有何吩咐?”
叶向高问:“听说你最近去了天津卫?”
袁方答道:“是的,天津卫有一个前辽东参将,叫陈天爵的,魏公公怀疑此人为将的时候通敌卖国,并派学生去暗查此人。”
“陈天爵?”叶向高停顿了一下,道,“这件事本座知道,去年七月魏公公派了一个叫刘侨的千户去抓他,被巡抚毕自严赶了回来。”
袁方道:“就是这件事,学生去天津卫就是暗查这个陈天爵的。”
“有何眉目没有?”叶向高颇感兴趣地问。
袁方道:“学生去到天津卫,陈天爵已经离开了天津,听说是去了北面做生意。”
叶向高警觉起来:“去北面不就是与鞑子做生意吗?”
“很值得怀疑。”袁方凑近叶向高低声道,“我听徐光启大人说,陈天爵回到天津卫后突然变得很有钱,并做起了生意。”
其实徐光启并没有向袁方说过陈天爵,而是徐骥告诉袁方的,袁方认为,徐骥知道这件事,那么徐光启也必定会知道,他在叶向高面前提徐光启,就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徐光启一家在天津卫多年,他知道陈天爵的事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价
叶向高对汉奸也是深恶痛绝的,不管陈天爵是否有投敌卖国的行为,从他突然有了一笔来历不明的财富来看,此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叶向高对袁方道:“先把这个陈天爵抓起来审问,这种人十有八九是汉奸。袁方,本座派刑部的人与你一起办这个案子,你看如何?”
袁方道:“抓人我袁方一人足矣,不需要刑部的人出面,只要他们在驾贴上面签个字就行。”
叶向高道:“这事好办,本座让刑部的人过来给你签个字就是了。”
有了叶向高的支持,袁方这次去抓陈天爵就一路畅通无阻了。
袁方从文渊阁出来就直接去了勖勤宫,由于袁方经常来这里,朱由检对袁方已经放松了警惕的心态,他在院子里玩的时候,袁方走近十步距离时,他也不再紧张地远离,不过也就这十步的距离,袁方想再靠近,朱由检就会远离或者让王承恩前来干预,十步远的距离也无法正常与朱由检对话,所以袁方还在等待机会能够接近这个未来的崇祯皇帝。
袁方早已想好了如何去忽悠朱由检,现在苦于不能跟他接近,反正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袁方还能等。
由于杨寰经常跟魏忠贤打小报告,现在他也成为了魏忠贤身边的红人了,他办事也是心狠手辣,袁方还需要他为自己办事,所以袁方打算把杨寰带在自己的身边。
“袁千户!”杨寰恭恭敬敬地给袁方行礼。
袁方问:“最近这有什么情况吗?”
杨寰禀道:“回禀袁千户,这几天一切正常。就是信王爷常常去见皇上,皇上偶尔也会来一次勖勤宫。”
袁方道:“正常就好。现在快要到年关了,我们的事情比较多,你出来帮帮我,这里就交个两个百户就行了。”
杨寰道:“我今天安排好,明日就可听候你的差遣。”
吩咐完杨寰,袁方就出了勖勤宫。
出了宫袁方就直接来到了丰城胡同自家的铺子,卢德铨正在铺子里清点刚刚进的货物,他看到袁方进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
“袁公子来了,快请坐!”
“你们忙!你们忙!”袁方没有坐,他看着伙计们搬运货物,问卢德铨,“这是什么货?”
卢德铨答道:“回袁公子,这是宫里王公公上午送过来的香料,你看,数量还真不少,总共有二千多斤。”
袁方问:“这些香料你都查验过了吗?”
卢德铨禀道:“回禀少爷,货全验过了,是一等一的上品香料,你看,我们一袋袋分类摆放在铺面上。”
袁方也看到摆在铺面上的香料,他吃惊地问:“这么多的品种呀?”
卢德铨道:“是的。现在是年关了,这些香料市场上十分抢手,我们的香料才上架,就有不少行脚商前来看货。”
“很好!”袁方满意地点头道,然后又问,“货品都进齐全了吗?”
“回禀少爷,该进的货都进了。”卢德铨拿起了账本,“前天进了二千三百斤盐,各种的茶叶进了二百斤。对了,睢州还送来了二千石汤家大米,因为这二千石大米是汤家免费送的,所以我不好定价,还请袁少爷给定个价格。”
“睢州的汤家大米在我们河南也是远近闻名,价格应该比市价略高。”袁方指导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又问,“去年的米价是多少?”
卢德铨答道:“每年的年关米价都会有所上涨,去年这个时候的米价是一两银子二石米,今年又逢战乱,米价的上涨幅度会高一点,一两银子最多能值一石六斗米。”
袁方道:“我们就把价格定在一石五斗到一石七斗之间,看行情的变化再做升降,但是要把握一个原则,汤家米一定要略高于市场价格。”
袁方正与卢德铨谈论着米价,一个伙计过来禀报,有一个大客商过来看香料,袁方让卢德铨去与客商洽谈,他自己踱着步去了后面仓库。
后面仓库堆满了大米,有三个伙计正在倒腾大米,他们见到袁方来了,都过来向他行礼,行过礼之后又去干活了。
这时的大米不是用麻袋包装的,而是放在一个专门盛大米的木制容器里,这种容器是一个呈倒梯形的四方木桶,有点像打谷用的那种四方桶,但是比打谷桶要打二到三倍,这种桶的边缘还有伸出来的把手,这个把手是搬运米桶时用的。
袁方走到米桶跟前,这个米桶是已经装满了大米的,因为米桶的顶部已经被一种用竹篾编织的大方盖盖住了,只有装满了大米的米桶才会盖上种竹盖,以防老鼠进去偷吃。
他用双手握住光滑的把手,试着抬了一下,袁方这样力大如牛的人抬起米桶的一角还十分的吃力,如果换成是一般的人根本就抬不动。
他心想,如果能在米桶的底部装上轮子,这样搬运起来不就方便了吗?
仓库里面摆放着十个这样的米桶,其中有六个摆放整齐的米桶已经盖上了竹盖。
袁方问正在干活的伙计:“这么重的米桶你们能搬得动吗?”
其中一个伙计反问:“袁少爷,我们为什么要搬动它呢?”
袁方有点明白了,这些摆放整齐的全部装满大米的米桶根本就不需要再移动,所以才可以做成这么大。
他没有回答伙计的反问,而又向伙计提了一个问题:“这么一个桶,能够装多少大米?”
那个伙计答道:“如果是平平的,一桶能有七石,如果冒尖的话,一桶能够装八石大米。”
袁方道:“一桶能装七八石大米,够一般人家吃大半年的。”
伙计笑道:“如果我家里有一桶米够我全家吃一年。”
家各有不同,有大家也有小家,向袁方这种富豪之家,一桶米三个月就可以吃完。
此时,卢德铨从外面走了进来,袁方问:“你们就谈完了?”
卢德铨道:“我们之前已经商定了价格,今天只是约定交货的时间和地点,所以几句话就成了。袁公子外面有位叫汪乔年的刑部主事找你。”
袁方听说汪乔年来找,他赶紧迎了出去,来到外面,看到汪乔年站在铺子前面,他连声道:
“岁星兄,快请进来坐!”
汪乔年道:“仲南,我找你有公事,就不进去坐了,走吧,上我刑部衙门喝茶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六缺一的聚会
袁方不是很想去刑部,因为那里也有不少的东林党人,他去了只会招人家的白眼,于是他问汪乔年:“岁星兄有何公事不妨就在这里说,我这里没有外人。”
汪乔年很是热情,而且表现极为高兴道:“刑部让我协助你去天津卫调查陈天爵案件。”
袁方吃惊道:“座师办事效率真是快呀!我跟座师说了才一个多时辰就把你派来了。”
汪乔年道:“我也是刚接到的差事,我可不知道这件事与座师有何关联,不过我认为这是个美差。”
“为何?”袁方问。
汪乔年笑道:“能够跟仲南弟办差当然就是美差啦!”
袁方道:“我只需要刑部的签证,并不需要他们派人来协助我,不过他们派你过来我当然是很乐意接受的。”
汪乔年从衣袖中取出拿人的驾贴,道:“驾贴都给你带过来了,刑部已经在上面签过字。我们刑部就是因为我与你是同年,才派我过来跟你的。”
袁方接过有刑部签字的驾贴,道:“岁星兄,明日我要去一趟遵化,去天津卫的事可能要延后一二日了。”
汪乔年道:“刑部已经派我出来跟你办案了,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没人管得着。”
袁方很尊重也很喜欢这个汪乔年,他在国子监读了两年书,汪乔年一直都像大哥哥一样的照顾他和保护他,虽然两人相差二十岁,两人的交往好像不存在这样的年龄差。
袁方是从睢州直接进的国子监,一开始是没人知道他是袁可立的公子,祭酒吴宗达知道,但是他不会到处对人说这是谁谁谁的公子,那是谁谁谁的公子,袁方自己也没有四处炫耀自己的老爹是谁,他只是跟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同窗提起过,汪乔年也是在认识袁方几个月后才听袁方说的。
现在袁方已经是五品官了,汪乔年还是个六品主事,袁方依然是尊重汪乔年的,汪乔年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不像有些人,官大一级就压死你,弄得同窗之间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所以汪乔年对袁方也是情同兄弟。
更重要的是,汪乔年和袁方都是“桃园六居士”的成员,六居士就相当于一个小团体,每个人都有责任维护这个团体成员的利益。
提起这个小团体,这个时候六居士有三位都在京城,他们是叶廷桂、郑鄤和华允诚。
叶廷桂是户部登莱司郎中,汪乔年告诉袁方,他昨天刚刚回到京城,现在暂时住在法源寺。
郑鄤现在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也在京城,那天袁方与文震孟在翰林院发生争吵,郑鄤当时也在场,郑鄤是名副其实的东林党人,也是弹劾阉党的激进分子,他虽然是站在文震孟这边的,因为与袁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当时他没有参与二人的争吵当中,当时对袁方的所为也是有所不满的,东林党人都认为文震孟延杖八十被革职,都是受袁方所赐,这也是郑鄤这段时间没有主动找袁方的原因。
华允诚现在是工部都水司主事,他也是东林党人,一直追随袁方的岳父高攀龙,并成为高攀龙的授业弟子,作为都水司的主事,经常都要去外地考察,前几天才从外地赶回京城准备过年的。
秦羽明现任兵部主事,跟随孙承宗去了山海关,唯有他不在京城。
下午,汪乔年把“桃园六居士”的五个伙伴,都召集在轿子胡同袁方的府上。
五人在后花园喝茶相聚。
袁方首先就关于文震孟事件向在座的四位“社友”作了解释。
“当时我去翰林院劝说文震孟是受座师的授意,而不是魏忠贤让我去的,座师叶阁老一直都不希望东林党和阉党发生过于激烈的争斗,就目前而言,如果再继续弹劾魏忠贤,将会导致东林党朝中官员一个个被迫离职,文震孟就是一个信号。”袁方提醒道,“文震孟弹劾魏忠贤的奏疏根本就到不了皇上那里,在魏忠贤的手上就被扣下来了,魏忠贤是嫉恨文震孟弹劾自己,才利用我与文震孟争吵的契机,并借看戏为名向皇上反告文震孟一状,并建议皇上杀了文震孟,现在皇上只是对文震孟延杖八十并革职回乡,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郑鄤虽然理解了袁方,但是就放弃弹劾魏忠贤他是不同意的。
“仲南所言拨开了我心中的一团云雾,使我明白了仲南并非阉党一员。虽然座师不同意我们继续弹劾魏忠贤,但是我们还是会坚持这样去做的,否则文震孟的八十杖就白受了,我们不能就此认输。”
华允诚也道:“我刚从外地回到京城就听说了文震孟的事,我听到的都是仲南弟导致文震孟被延杖八十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另有原委的,之前我误会仲南弟了。”
汪乔年出来打圆场:“现在是我们兄弟相聚,朝堂的争斗就先放一边去,大家都说说我们自己的事吧,眼看年关就要到了,大家都有什么打算。”
叶廷桂道:“对呀,年关到了,上上下下都要送礼,你们都谈谈各自的想法吧!”
袁方道:“我现在手头上正有几个案子要办,好在有岁星兄协助,案子应该在十日内就可完成。案子完成之后我就会把精力放在新开的铺子上面,还有在天津的船运号商。”
郑鄤羡慕道:“仲南弟可就好呀!仕途和财路两不误。”
袁方道:“我这次回京城,竭尽全力来搞商贸,目的就是为了我们的‘桃园六居士’打下一个基础,我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今后如果我们‘桃园六居士’的人遇到什么困难,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只要你们说一声,我袁方一定会在经济上全力帮助的。”
叶廷桂道:“大家别看仲南弟年岁最小,可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是最靠谱的,我叶廷桂也在此向仲南弟承若,你在生意上遇到什么难题,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全力以赴。”
袁方笑着对叶廷桂道:“青菜兄,我现在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有何重要的事情要我帮忙,快说!”叶廷桂着急地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常例钱(求收藏)
袁方道:“你都来京城了,怎么不来找我,还住寺庙里面呀?”
叶廷桂道:“这不,我不是住在你家隔壁嘛,想见你也方便呀!”
“我让你帮我个忙,搬进我府上来住好吗?”袁方假装生气道,“是不是看不起我,到了京城还要去住寺庙。”
叶廷桂这次来京城住的是法源寺,法源寺位于轿子胡同南端的东侧,离袁府很近,他是有意住到法源寺的,这样去袁府就方面多了。现在袁方让他搬进袁府去住,作为同乡、同窗、同年加死党,他当然不能拒绝袁方的好意。
桃园六居士相聚,当然少不了以文会友,就这样五人十分融洽地在袁方相聚到用过晚膳才散去。
当晚叶廷桂就搬进了袁府。
第二天上午,袁方带着刑部主事汪乔年和锦衣卫副千户杨寰,及三十名缇骑,还有随从张从、郝摇旗等家兵家将,一同前往遵化。来到遵化,先在自己在遵化的府邸安顿了下来,然后就按照叶向高给的地址去找他的管家。
遵化城没有多大,袁方带着汪乔年很快就找到了高府,他把叶向高的官贴递进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出来把他们迎入了大厅。
这位管家告诉袁方,往年遵化知县武起潜在九月底都会向叶向高交付常例钱,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也不见武起潜一金一银,袁方的任务就是上门去问一问今年的常例钱还交不交了?
袁方明白,这那是上门去问一问的事呀,就明摆着就是上门去催款子的,袁方早就想整一整这个贪财的知县,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袁方自己也不出面,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就把杨寰叫了过来。
“杨寰!”
“千户大人有何吩咐?”
袁方把高府管家交给他的单子交给杨寰,道:“这是武知县欠首辅大人的钱,你上门去要回来。”
杨寰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没有说什么,把单子收了起来。
袁方看出了杨寰一瞬间的变化,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这样的。”杨寰满脸笑容道,“武知县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他的知县今年已经做到头了,已无望再升迁,明年就要回家做个富家翁了,我们再这样跟他要常例钱就没有这么好要了。”
袁方道:“如果他不给,你就告诉他,他的所有功名都将被革除,作为一个白身滚出遵化!”
袁方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番话,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收常例钱是天经地义的,京官向外官索取常例钱,上级向下级索取常例钱已经成了“常例”。谁敢违反这个“常例”就是跟整个的官场作对,那不整你还整谁呀?
杨寰是因为看到单子上的常例钱数目过于庞大,他的神色才有那微妙的变化,他感觉这么多的银子是很难收得回的,特别是向一个即将失去权利的官员索取,如果这个官员他手中还有权的话,来年他还可以向老百姓盘剥回本。现在袁方放出了狠话,知道这个钱是必须收回来的,杨寰也就不再犹豫了,他向袁方保证道:
“属下一定让武起潜把常例钱交齐。”
袁方道:“按单子上面的数目再加二成,我们不能白来一趟,弟兄们也要穿衣吃饭的。”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袁方又道:“把郝摇旗带上,十天内必须把银子全额收回来。”
杨寰和郝摇旗带着三十名缇骑和二十几名家兵离开后,袁方把张从叫来,准备出城去他自己的田里看看。
此时正好董祖和从外面进来,他见袁方起身准备出门便问:“仲南,你要去哪里?”
袁方道:“董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看一看那五千亩的农田。”
董祖和忙把袁方拦住:“仲南,现在不是耕种的季节,地里面也没有庄稼,现在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茫茫枯草。”
董祖和对于农田管理还是很有经验的,他们董家拥有田产上万倾,这也是袁方请他来遵化的主要原因,现在袁方手下缺乏农田方面的管理人才,而董祖和也不可能长期地帮他看管这五千亩田产,但是目前袁方很需要他留在遵化。
袁方听从了董祖和的建议,遵化这里也没有哪里可去的,他就待在府中等候杨寰的消息。
傍晚时分,杨寰和郝摇旗他们回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袁方急切地问。
杨寰答道:“武起潜只给了三千两银子。”
“才给了三千两?”
杨寰道:“十天内他答应把银两全部送给我们,包括我们那二成。”
袁方道:“只要能把钱收回来,十天就十天。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等,明天我们直接去天津卫办案,郝摇旗留下来督促武起潜还钱。”
郝摇旗道:“我一定把银子全部收齐!”
……
过了一天,袁方率领一队人马从遵化直奔天津卫,到了天津卫这次他没有去驿站,驿站虽然提供免费的食宿,但不如自家的饭菜香,也不如自家的热炕睡得舒服。
自从袁方暗中截下许显纯那五袋珠宝,他现在有钱了,也是个身价过十万的富豪了。有了这十万两银子作为启动基金,他的生意将会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
杨寰对天津卫也是很熟悉的,他来锦衣卫之前就是在天津卫,他也认识陈天爵,知道陈天爵现在是个富商,在他的引领下,袁方和汪乔年直接带着锦衣卫闯入了陈天爵的家中。
来到陈府门前,两个守门的家丁凶神恶煞地拦住袁方和汪乔年。
其中一人凶巴巴道:“站住,干什么的?”
你凶,老子比你还凶,袁方瞪着眼睛道:“混账东西,你没看出来我们是谁吗?”
袁方和汪乔年穿的都是便装,两个守门的家丁当然看不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此时身穿飞鱼服的杨寰走上前给了其中一个家丁狠狠一记耳光后,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锦衣卫查案你们也敢阻拦!”
那个被打的家丁嘴角立即露出了血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手捂住腮帮,躲进了院子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精神嘉奖
还剩下一个看门狗吓得哆哆嗦嗦哪还敢再阻拦锦衣卫。
袁方大步地迈进陈家院子里,院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女人们慌乱地往后躲,两个打扫院子的男仆握着竹扫把警惕地看着闯入者。
杨寰紧跟在袁方的后面也进到了院子里,他站在院子中间大喝道:“你们家的主人快滚出来,锦衣卫办案!”
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在两个丫鬟搀扶下走了出来。胖女人一出来就凶巴巴地喊道:
“是谁那么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前来闹事!”
杨寰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老子是锦衣卫的,你呈什么凶?老子问你,你男人呢?”
边上有个丫鬟倒也泼辣,她挺身护在胖女人前面道:“锦衣卫也不许动粗,我家大太太可是户部侍郎毕大人的干女儿。”
袁方心想,原来还跟毕自严攀上了亲戚,如果你陈天爵真的是汉奸,就是皇亲国舅也不放过你。
袁方上前一手把这个丫鬟扒拉到一边,问胖女人:“你家男人呢?”
胖女人道:“我家男人昨晚很晚才回来,现在还在炕上,你们想干什么?”
袁方道:“你叫他出来跟我们说话,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时,穿着便装的陈天爵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边走边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府上嚣张!”
袁方命令杨寰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胖女人撒泼道:“锦衣卫乱抓人啦!锦衣卫抓乱人啦!”
陈天爵抗拒抓捕,问道:“你们这样抓人有驾贴吗?”
这时一直跟在袁方后面的汪乔年走到陈天爵的面前,他取出驾贴给陈天爵看。
“我是刑部主事,今天与锦衣卫联合办案,请你配合我们的行动,否则你将罪加一等。”
陈天爵此时不再反抗了,乖乖地束手就擒。
如果不是陈天爵真的有事,这个陈天爵也不会这样任由锦衣卫抓起来。袁方心里这样想着,他也希望事实就是这样,否则在锦衣卫严酷的诏狱里屈打成招,那真是冤枉了好人了。
杨寰干净利落地把院子里五十多号人都给绑了起来,这次抓捕行动就顺利完成,下面的押送任务就全由杨寰来负责了。
袁方准备带汪乔年参观一下造船厂就赶回京城,因为他还有一项抓捕章士魁的任务。
虽然造船厂是刚刚接管过来的,但是业务的衔接却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主要的原因还是袁方他们把整个的原“北帮号商”盘了下来,所以各种的业务对接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原来怎样运作现在还是怎样运作,甚至连主管的业务骨干都是原班人马。
作为临时负责的徐骥也是非常的称职,特别是徐骥的好兄弟黄养冲,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徐骥在袁方面前力推黄养冲,他甘愿做黄养冲的助手。
徐骥是袁方的结拜兄弟,又是火器专家,袁方不可能长期把徐骥放在造船厂这里的,所以当徐骥向他力推黄养冲的时候,他答应了下来,让黄养冲挑起造船厂这副担子。
黄养冲告诉袁方,造船厂现在急需资金注入,因为库存的木料不多了,而且工匠们还等着发工钱过年。
因为三联船运前期投入全部用于号商购买,没有多余的钱给工匠们发薪水,但是袁方答应了黄养冲,会尽快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
袁方带汪乔年看完了造船厂,又带着他在天津卫的街市上闲逛,就在闹市中心,他碰到了广西巡抚何士晋。
袁方向何士晋拱手道:“何大人,怎么您还在天津卫呀?”
何士晋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本督刚说要启程进京的,家母却患了风寒,这不才耽搁了行程。”
袁方关心地问:“看大夫了没有呀?病情如何?”
何士晋摇头道:“大夫倒是看过了,但是病情没有多少好转。”
跟在袁方身边的徐骥插嘴道:“我认识一位有名的大夫,他对风寒有一定的研究,如这位大人不嫌弃,我可以把他介绍给您。”
何士晋问:“这位是……?”
袁方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河南道御史徐光启大人的公子。”
徐骥向何士晋施礼道:“徐骥拜见何大人!”
何士晋道:“原来是徐大人的公子,当然是值得信赖的,还请你帮我把那位大夫请过来!”
袁方对何士晋道:“何大人您先回驿站吧,等一会我们请了大夫就去驿站为令堂看病。”
何士晋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就返回了驿站。
……
袁方当天下午就赶回了京城,回到京城他首先去了英国公府。
来英国公府当然是找张之极的,但是他必须首先拜见英国公张维贤。
“侄儿拜见国公爷!”
张维贤摆摆手:“袁方呀,免礼免礼!你们的三联船运能不能也让本王入一股呀?”
袁方道:“三联船运只能是三个人的号商,国公爷要加入岂不是要改名字了吗?”
张维贤笑道:“本王与你开个玩笑而已,只是对你们的股份制还颇感兴趣的。你这次来又是找极儿的吧?”
袁方道:“是的,三联船运有些事情要找他相商。”
张维贤道:“去吧!去吧!晚上不许走,用过晚膳再回去。”
“侄儿听从国公爷的安排!”
袁方在英国公府见到了张之极,他把造船厂需要注入资金的情况告诉了张之极,张之极认为船队和仓库也都需要一批资金来运转,当即决定三人各自再投入三千两银子,作为三联船运的流动资金使用。
资金问题解决了,袁方便安安心心地在英国公府上用了晚膳,然后才回到轿子胡同。
第二天,袁方回到北镇抚司千户所,又被许显纯请了过去,他来到许显纯的府衙,许显纯面带笑容道:
“仲南,皇上给你的嘉奖到了,快请接旨吧!”
这并非是一种正式的接旨仪式,许显纯在袁方面前宣读了嘉奖的圣旨,袁方恭敬地行过礼,用双手从许显纯手中接过圣旨,接旨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这一次的嘉奖不是给袁方一个人的,所有对文震孟行刑的锦衣卫都有份,而且只是一种精神的嘉奖,并无任何的实惠,因为属于集体奖,所以圣旨在袁方手上过了一下,就又还给了许显存。
第一百二十章 审汉奸
许显存收回圣旨,问道:“今天你又去了天津卫,可有什么收获?”
袁方当然知道许显存所问何事,他把去天津卫的刘侨故意透露给魏忠贤,就是为了阻止许显存继续就小船失踪之事追查下去,但是袁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刘侨是背着魏忠贤去的天津卫,加上之前刘侨已经违抗过魏忠贤的命令,魏忠贤接下来会怎样整刘侨,袁方不知道,但是袁方知道,许显存再想继续追查小船失踪的事情就难上加难了。
“回许大人,属下奉了魏公公之令去抓拿陈天爵,收获非常之大,已将其本人及一家五十余口统统抓了回来。”袁方一边回答许显存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许显存眉宇间略过了一丝忧虑,然后无奈地笑道:“好,很好!陈天爵的事情本督已经知道了。”
袁方问:“徐大人,这次叫我过来是不是要我一起审陈天爵的?”
许显存神情不在状态,道:“哦,是,对对对!陈天爵是你抓回来的嘛,应该让你参与审讯。”
许显存虽然还在为他失去的五袋珠宝犯愁,但是一提起审讯犯人,他立即就来了精神。
袁方跟着许显存进北镇抚司的诏狱,通过里三层外三层的门卫,直接来到了牢房提人。
牢房长长的走廊阴森黑暗,两边的号房里面关押了不少的犯人,他们见到有官员来了,一个个都在叫屈喊冤,许显存似乎是听贯了这样的声音,对这些喊声无动于衷,冷漠地来到关押陈天爵的号房前。
陈天爵是单独关在这里的,他的家人被关在了另一处。许显存让牢头把号门打开,陈天爵一开始还挺横的,他不认识许显存,所以端着架子对许显存道:
“你们有什么权利把我关进来,我要申诉,我要申诉!”
许显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了一根棍子在手上,只见他一棍就向陈天爵身上抽去,陈天爵突然地挨了一棍,顿时就老实起来。
许显存问:“你就这样跟本督说话的吗?”
陈天爵恐慌道:“你、你是许大人?”
许显存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牢头道:“把他带去审讯室。”
审讯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许显存和袁方先一步来到这里,两个彪形大汉随后才把陈天爵押了过来。
这里并没有犯人坐的地方,陈天爵被直接推上了刑架,两个彪形大汉将他绑在了刑架上面,一个肥头大耳的黑胖子正拿着皮鞭等候许显存的命令。
陈天爵一定是听说过北镇抚司诏狱的酷刑,被绑在刑架上的他,还没有开始用刑就已经尿裤子了。
许显存装作没看见,他下令道:“先给老子抽二十鞭子!”
黑胖子举起了皮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陈天爵一边挣扎一边喊:“别打了,别打了,我全招了。”
黑胖子没有得到许显存的命令,他是不会停止鞭打陈天爵的。
黑胖子打了有十鞭左右,许显存才喊停手。
袁方没想到这货这么快就认熊了,他走到陈天爵的面前道:“你早说了不就不用来这里蹲大牢了嘛!”
许显存道:“快说吧,你是怎么跟鞑子勾搭上的?”
陈天爵一五一十地把他是如何投靠了鞑子,又是如何给鞑子送情报,如何收了鞑子的钱,全都向许显存和袁方和盘托出。
袁方听陈天爵说得有条有理,不像是屈打成招的胡编乱造,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个汉奸无疑。
陈天爵交代完毕,许显存让他签字画押,然后送回号房等候发落。
袁方办了一件有大好事心情十分舒畅,他完成了审讯任务就回了自己的千户所。
一到千户所便把杨寰叫了过来。
“杨寰,你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肃宁。”
杨寰问:“袁公子,去肃宁作甚?”
袁方道:“肃宁有一个叫做章士魁的,坐争煤窑,无法无天,魏公公让我们去管一管这件事。”
杨寰得令便去准备了。
此时汪乔年也来到了袁方的千户所,袁方告诉汪乔年,陈天爵已经招认了,他的确是个汉奸,他自己也签字画押了。
袁方问汪乔年:“岁星兄,陈天爵的案子有眉目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我可以回去交差了。”汪乔年站起身来,然后又问,“你呢?下一步有何打算?”
袁方道:“我还有一个案子,要去一趟肃宁。”
汪乔年问:“这次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多谢年兄,这次只是个别地痞在当地违规闹事,我去收拾他一顿就回来,所以不用劳烦年兄了。”袁方也跟着站起身来答道。
袁方这次去肃宁只是去教训一下章士魁,并没有打算抓人,所以也无需驾贴,也就不用刑部的批文。
杨寰正在院子里等候袁方的命令,袁方把郝摇旗也带上了。
从京城去肃宁有五百多里地,就算是骑马一天是绝对到不了的,路上必须要在驿站休息,所以袁方把堪合准备好。
三个人不需要怎么准备,骑上快马就出发。他们出城的时候是下午的未时,这个时候出城的人不多,城门官也许是太清闲,竟然把他们三个拦住了。
“这个时候因何事出门呀?”城门官问。
杨寰眼睛一瞪,骂道:“瞎了你的狗眼,锦衣卫办案你也敢管!?”
城门官见袁方人少,也横起来:“你他娘的才瞎了狗眼!你们这是锦衣卫的打扮吗?来人呀!把他们抓起来盘问盘问,是不是想冒充锦衣卫来躲避我们的检查?”
“何事这么闹腾?”南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胡大明从值房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袁方连忙拱手,“原来是袁公子呀!”
袁方回礼道:“胡指挥使,你的人不让我出城,你看怎么办?”
城门官听到二人的对话哪里还敢作威,马上放下了身段,求饶道:“误会!误会!小的有眼无珠,还请袁公子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胡大明凶巴巴地走到城门官面前,给了他一记耳光:“你小子好大的胆子,这一巴掌是让你长记性的,我们张公子的大哥你也敢阻拦,不是看在你是新调过来的,老子就不是给你一巴掌了!”
城门官点头道:“打得好,打得好,小的下回一定记住。”
袁方假意劝解:“这位兄弟也是职责所在,不能完全怪他。”
胡大明瞪了城门官一眼:“还不快谢谢袁公子!”
城门官向袁方行礼道:“多谢袁公子的宽宏大量!”
胡大明道:“袁公子,在下送您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