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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小进士全文阅读

作者:楚人十八子     明末小进士txt下载     明末小进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阿莫尔与燧发枪

    用过早膳,袁方跟着张之极去了英国公府,在英国公府他见到了张维贤。

    “侄儿拜见国公爷!”

    张维贤问:“听说你这次带回来了三十六门红夷大炮?”

    “是的。”袁方道,“我们有了红夷大炮就能制胜建奴。”

    张维贤道:“我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

    袁方道:“国公爷,我听说阎鸣泰辞去了辽东经略,现在这个职位空缺,您说侄儿有没有希望补上?”

    张维贤道:“袁方,你想补这个缺我当然是很支持的,可是,不容易呀!”

    “为何?”袁方问。

    张维贤问:“你可知道阎鸣泰为什么要主动取出请辞吗?”

    袁方答道:“侄儿也听说了一些,他与我的恩师枢辅大人意见不合。”

    张维贤道:“王化贞和熊廷弼经抚不和的教训还不值得我们警醒吗?如今阎鸣泰与枢辅孙承宗不合,他阎鸣泰以赘员自陈求罢,你以为他真的是主动请辞吗?吏兵二部开会,责令阎鸣泰其自己辞去经略之职,又有巡关御史潘云翼一一列举他的罪狀,尚书张问达等人上言阎鸣泰上负主恩,并虚枢辅惓惓共济之意,阎鸣泰才不得不请辞的。”

    袁方道:“那不正好嘛!我是枢辅大人的学生,而且我也代理过几天辽东经略的职务,所以我最有条件补这个缺。”

    张维贤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还是算了吧,如今东林党人视你为眼中钉,你目前还是安分一些为好,做好你的监军道副使,等风头过后再说。”

    张维贤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袁方官位现在是不可能再往上提了,他只能安安心心地先回山海关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连连下雨,一下雨街上都是烂泥地,行走很不方便,所以袁方一直都待在府中,哪也没有去。

    也许是下雨的原因,红夷大炮晚到了好几天。袁方要回山海关必须等红夷大炮到了才能启程,红夷大炮还没有到,从海上回来的船队却先到了天津卫,袁方把从香山澳带回来的这批货物,转驳到了三联船运的货船上,通过京杭大运河送回京城来。

    这批货物购买的时候花去了二十万两银子,现在运到了京城价格起码可以翻五倍,袁方把货交给了负责正德隆商行的王良逸,并指示王良逸,除了棉布不允许出售,其他货物全部上架出售。

    货物刚刚入库存好,红夷大炮也运回来了。

    为什么红夷大炮一定要先运回京城,而不直接送去山海关,因为这些炮必须让京城的官员亲眼目睹,确认这些大炮是真实存在的,兵部还要登记造册,然后才能把红夷大炮运往山海关。

    等到这些手续都办齐全了,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二日。这里阴历年的六月份,已经是夏天的季节了,天气开始炎热。

    这天,袁方正坐在前厅,他的贴身丫鬟芸香正在一旁为他打着蒲扇,沈智前来禀报。

    “宗主,方斯谷和几个洋人求见。”

    袁方问:“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沈智答道:“没有说。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急。”

    “请他们进来吧!”

    “尊令!”

    沈智出去不一会,就把方斯谷等几位领了进来。

    袁方一看,那位意大利钟表匠佩德罗也在其中。

    几人行过礼之后,袁方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通事叶向荣道:“回禀袁大人,佩德罗说,他不想回去了,要留在大明一辈子。”

    袁方这才想起来,但是把这位钟表匠带来京城是有条件的,所以他问佩德罗:

    “佩德罗先生,你想留在我们大明?”

    佩德罗道:“是的,袁大人!”

    袁方问:“你答应过我要带四个徒弟的,你有没有做到呀?”

    佩德罗道:“回禀袁大人,在你们大明来说,钟表业还没有开展起来,我就算是带徒弟也没有钟表可修,更加不可能制造钟表。但是,我可以为袁大人您改造燧发枪。”

    佩德罗的话是通过叶向荣翻译过来的,当袁方听到这里的时候,打断了佩德罗的话。

    “等一等,你是说你能够为我改造燧发枪?”

    “是的。”佩德罗听明白了袁方的话后,明确表示肯定,他接着说道,“我已经看过你在方斯谷那里的几把短枪,那些枪的原理是不错的,经常失灵的原因主要在于制造工艺方面。”

    袁方点头肯定了佩德罗的说法。

    佩德罗继续说道:“我在法国学习钟表的时候,接触过燧发枪,你知道,燧发枪在百年前就被法国人制造出来了,发明这种枪的正是我们钟表界的佼佼者马汉先生,燧发枪是他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的,他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子弹。”

    袁方道:“看来你对枪很有研究。”

    佩德罗骄傲地说道:“你们的枪只是在制造上过于粗糙,射击的时候经常失灵。”

    袁方问:“你的意思是愿意留下来为我改造燧发枪?”

    佩德罗向袁方行礼道:“尊敬的袁大人,我佩德罗非常愿意留下来帮助你们把燧发枪制造出来。”

    袁方知道,改造燧发枪不是单从嘴上说的,如果单凭嘴上讲,袁方也能讲出一大套的理论来。

    现在是要佩德罗凭借现有的技术能力把燧发枪制造出来,这就要看佩德罗的手工活了。

    袁方答应佩德罗留下来帮助改造现有的几把短枪,他也不限定佩德罗时间,而且给他提供一切方便,他需要购买什么都满足他的需求。

    袁方把这些洋人送去遵化那边进行燧发枪的改造,遵化那边有袁方的宅院,而且还有庄园,佩德罗他们过去之后住宿和吃饭是不成问题的,遵化离京城也近,需要购买什么东西都很方便。

    方斯谷和安尼作为佩德罗的助手,一起去了遵化,他们离开后,袁方就率领他的炮队向上进发。

    负责运送红夷大炮的还是高世宁,袁方这次把在京城的主要随从都带去了山海关,因为他这次去是要打战的,所以他把护卫全部带去山海关了,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三个太监,他们是刘朝、胡良辅和纪用。

第一百九十五章 崇焕之死

    袁方出发的前一天,兵部给了一封密札袁方,让他亲手交给孙承宗。

    魏忠贤派来协助袁方的可不止三个太监,跟着刘朝、胡良辅和纪用来的一共是四十五名太监,他们负责押送军需物资去山海关,刘朝还随身带上了皇上的谕旨,袁方把这些太监划分为一队。

    六月三日上午,阳光明媚。

    袁方带领他的人马出了齐化门,往通州而去。

    袁方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的是袁福和沈智,张从和郝摇旗也骑着马,双双走在他们后面。

    因为搞到了四十八门红夷大炮,袁方现在的心情是特别的好,他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优哉游哉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现在的空气那是特别的新鲜,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由于上个月下了两场大雨,地里的庄稼长得很是旺盛,路旁的高梁长势喜人,远处的瓜果地都已开花结果。

    袁方看到这一切,对身边的沈智说道:“今年是个丰收年呀!”

    “可不。”沈智接过话头,“前几年,年年干旱,今年总是老天开眼。”

    老天开眼?袁方才不相信,他是个穿越者,知道后面的干旱还将接踵而来,因为明末正好遇到小冰河期。

    袁方侧身对沈智道:“我预测接下来的几年还会年年干旱,你信不信?”

    沈智虽然对袁方顶礼膜拜,但是袁方的这句话他还真不信,袁方从他的表情就已经看出来了,袁方也只是笑笑,一挥马鞭,策马前行。

    ……

    这一次负责运送红夷大炮的还是高世宁,袁方对高世宁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他把这个运送的任务一直都让高世宁来担当。从广东运送回来的是三十六门大炮,现在又多了十二门,这十二门大炮一直都在兵部库房里存放着,是袁方在魏忠贤那里争取到的。

    虽然现在多了十二门红夷大炮,高世宁却没有感觉到有多大的压力,因为从京城去山海关比起从广东回京城的路来,不知要好走多少百倍了。

    袁方是不会跟着高世宁的车队慢慢走的,他留下了一队人马保护运送红夷大炮的车队,太监这一队人马因为也是运送辎重,太监们押送的东西也不少,有八十门各种火炮和二百五十杆火铳,以及各种的刀枪棍棒,所以他们也与高世宁车队一起走。

    袁方自己带了十几个人骑快马先赶回山海关。

    这天,袁方一行走到据山海关还有三十多里地的山路上,他勒住了缰绳对身边的张从道:“传令下去,让大家先下马休息,很快就要回山海关了,都整理一下仪表,进城的时候要拿出我们袁家军的威风来!”

    张从也勒住了马,回身喊道:“袁大人有令,全体下马休息!”

    在这条山路上,有一座无字碑坟,这座无字碑坟就是张从和郝摇旗建起来的,坟里面埋的正是袁崇焕。

    袁方牵着马来到袁崇焕的坟前,因为是无字碑,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坟墓,也因此没有人来祭拜过。

    一年多的时间了,从来没有人留意过这里有一座坟,因为这座坟并不显眼,而且在这个时代,山脚下出现一路座坟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根本就引不起路人的注意。

    袁方来到袁崇焕的坟前,进行了简单的祭拜,一年前的那一幕,又展现在了他眼前……

    那是袁方从登莱来山海关报到的路途,那天下午,袁方和张从还有郝摇旗三人,骑马来到离山海关还有三十里地的这条山路上,因为战事,这个附近荒无人烟。

    袁方想找个人来问路,恰好迎面来了一位骑马急行的人,看上去是个书生,袁方叫张从下马去问路,看看去山海关还有多远。

    张从下了马,拦在了书生的去路,书生见张从拦在半道,很不客气地对张从喝道:“闪开!闪开!我有要事赶路。”

    张从拱手道:“请问这位仁兄从何而来?”

    书生不耐烦道:“我从何而来关你屁事?”

    袁方看不过眼,打马上前,对这个书生道:“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说话怎么如此的不文明?”

    书生抬眼看到袁方身穿六品青袍文官服,其嚣张气焰才收敛起来。

    袁方见这位书生的年龄明显比自己大,于是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问此处距山海关还有多远?”

    书生并不作答,而是傲慢道:“你这是要去上任吧!我告诉你,鞑子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如果怕死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这是什么话,袁方不高兴了,他沉下脸不客气道:“如此说来你这是要逃命?”

    “笑话!”书生也不高兴了,“我是兵部的主事,朝廷命官,我是受了圣旨来这里打探军情的,我会逃命?实话告诉你,只要皇上给我军马钱粮,我一个人就足以守住这山海关。”

    袁方嘲笑道:“吹牛吧你,你不说你一个人就足以守辽东?”

    “你!”书生的脾气还挺大,他愤愤地指着袁方,“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回到朝廷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你叫什么名字!?”

    袁方看这人有点神经病,不想理他:“老子叫什么名字关你屁事?你不是说你一人守山海关足以吗?你还想拉着老子一起去守呀?”

    “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带兵来宰了你!”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嚎叫:“如此狂妄之徒,爷爷先宰了你!”

    郝摇旗热血上涌地手举大刀纵马冲上前来,手起刀落将书生斩于马下。

    杀了朝廷命官,事情可闹大了,袁方连忙走上前去看倒地的书生有没有断气。

    还好,躺在地上的书生还在喘气,袁方正要扶他起来,他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并指着袁方叫嚣:“你来呀!你杀我呀!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袁崇焕,老子跟你姓。”

    “我去你妈个比!”袁方大怒,一剑刺向书生的心窝,袁崇焕“啊!”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了树下。

    “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张从道:“袁崇焕。”

    袁方心想,这个就是在崇祯面前夸下海口,说五年平辽的袁崇焕,难怪他如此的狂妄。

    “搜一下他的身!”

    张从和郝摇旗接到命令上前去搜查死者的衣物。

    经过搜查,袁方确认了此人就是袁崇焕,从袁崇焕的身上还搜到了一个本子,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山海关的形势,如何进行防御也在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

    袁方把袁崇焕的证件烧毁,然后掩埋了袁崇焕的尸体,并为他立了一块无字碑。

    做完这一切,袁方向袁崇焕的坟墓拜了三拜,心里说,圆嘟嘟你可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你好,省得日后你被崇祯千刀万剐。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封密札

    袁方正在袁崇焕的墓前沉思,张从走过来对袁方说道:“少爷,这个狂妄的家伙你还拜祭他?我们抓紧时间走吧,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袁方道:“此人如果不死,日后必定是个人物,虽然狂妄了点,但人并不坏,去年我们失手杀了此人,现在路过拜一拜他也是应该的。张从,你也祭拜一下!”

    “尊令!”张从说完就在无字碑前拱手而拜,刚做出动作,他有收了回来,问袁方,“少爷,这人叫什么呀?”

    “袁崇焕。”

    “少爷真是好记性。”张从一边说一边开始祭拜。

    袁方心说,什么好记性,袁崇焕在后世可是响当当的名声,不过现在袁方穿越了,今后的历史就不可能会出现这个名字了。

    张从拜祭完毕,袁方便带着队伍继续赶路,三十里的山路,不用半个时辰就走完了,进山海关城门的时候,天色还早,袁方没有回自己的府邸,直接去了总兵府报到。

    他首先来到孙承宗的督师衙门,孙承宗正好在看书函,鹿善继和杜应芳坐在一旁。

    “学生拜见恩师!”

    孙承宗抬起头看到袁方,满脸笑容道:“袁方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鹿善继和杜应芳主动上前与袁方行礼。

    礼毕,袁方拿出兵部的密札递给孙承宗:“恩师,这是兵部右侍郎高第让我交给你的密札。”

    孙承宗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接过密札打开来看,原来这是一份朱由校给兵部的旨,兵部又把这份谕旨移交给了孙承宗。

    为什么要交给孙承宗呢?

    看完这份谕旨就很明白了,因为这份谕旨的原版现在就在太监刘朝的身上。

    谕旨全文如下:

    谕兵部:朕嗣位以来,奴氛未靖,四方征调,国课几空。正饷之外,发过内帑千百万,犹然告匮。目今加派饯粮,屡行乞蠲,募兵制器,费用滋繁,朕甚忧惕。内库简得所贮,军器堪用者,飞电、捷胜、安边、佛朗机、灭虏将军神炮八十位,神铳、无敌手铳二百五十位,每位随用蝎袋铜药匙铅石等等。全铜铁勇字等盔甲一千五百二十二顶副。各样倭刀等刀四千把,各样枪一千杆,开山等斧四百把,脚踏弩、铜溜子弩五百张,弩箭五百把,大小弓三千张,各样箭三千把,皮撒袋一千副。特差乾清宫提督御马监掌印太监、总提督忠勇营事务刘朝,与同乾清宫管事御马监太监副提督忠勇营事务胡良辅、纪用、陶文督率中军等官殷进寺四十五员,齎俸该监局库查发器械数目印信揭贴二本一并解赴山海关督师衙门交割照数验收,少资战具。差去人员不许扰动驿递,但经过地方,务保无虞。其辅臣督师边地,筹划忧劳,在镇文武官员苦心协力,戍卒军士,卧甲枕戈,栉风沐雨,深轸朕怀,特发犒赏银十万两,各色蟒衣麒麟狮子虎豹等紵一百五十匹,顺齎前去交付督师辅臣酌量将阖镇官军分别等递犒赏,勿得虚滥,以鼓官军奋勇之心,以彰朝廷远恤之意。辅臣承宗特赏蟒衣一袭,银一百两。尔部即移文彼处各该衙门知会遵行。

    孙承宗看完了皇上的谕旨久久没有说话,袁方和鹿善继、杜应芳不知密札内容,所以也不敢张口去问孙承宗。

    孙承宗沉默良久,然后再把谕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对袁方道:“你们都看看吧!”

    袁方首先接过谕旨来看,原来这是一份皇上开出的跟随袁方来的那几十个太监的护身符。

    袁方看完了就把谕旨递给鹿善继,最后看的是杜应芳,三人都看完了孙承宗问:“你们都看过了,有没有觉得此旨有诸多可怪之处?”

    杜应芳道:“枢辅大人所言,在下也有此认为。”

    “说说看!”孙承宗颔首道。

    杜应芳道:“在下觉得奇怪之处有三点。第一,我们并未向兵部申领军器诸物,上面是不会主动给我们这里送这些东西来的,而且,在谕旨上面所列之物品,均不是我们兵部库房所存之物,这些物品属内库藏物,这,很不合常情;

    第二点,去年春上,魏忠贤为举内操,差遣太监胡良辅来山海关向巡抚王在晋大人要走军械器仗一万多件,今日却又从宫中向我们这里运来诸多器械,而且所押运者又有胡良辅其人,上千里地来往输运,这也很不合常理;

    第三点,皇上所差之人就更不合常理了。兵部有主事,内阁有中书,察院有御史,皇上都不差,却偏偏差来主演内操的太监刘朝等人,而且人数竟有四十五位之多,枢辅大人,此旨不是很怪么?”

    袁方向孙承宗解释道:“回禀恩师,关于魏忠贤向王在晋大人要走军械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这件事我曾听魏忠贤和王大人向我提起过,因为当时我们这里淘汰了一大批的军械,而魏忠贤正好需要用来装备太监,为了节省开支,才派胡良辅来山海关取走那批旧军械的。”

    鹿善继是东林党人,他说话是不会向着魏忠贤的,所以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枢辅大人,还有一件怪事。”

    孙承宗望向了鹿善继:“伯顺,你说说看!”

    袁方和杜应芳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鹿善继的身上。

    鹿善继道:“枢辅大人,内阁中书舍人陆宗本大人奉诏来关赏送貂皮给我们,才走不久,现在却又来一伙太监前来犒赏。前后两次,他们却互不联系,这似乎也很不和常理。”

    孙承宗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内阁中书舍人陆宗本来我是事先就知道的,就是刘朝、胡良辅他们来做什么呢?”

    鹿善继道:“依我之见,他们送军器也罢,来犒赏也罢,都是由头借故,真正的目的,是刘朝、胡良辅他们要来山海关。”

    杜应芳问:“这么多的太监来山海关目的何在?”

    杜应芳的这一问无人能够回答,但是他提问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袁方的,那个意思就是,你袁方刚从京城回来,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孙承宗的奏折

    袁方感觉到杜应芳对他的询问,魏忠贤派太监来的目的袁方当然是清楚的,这是皇权干预军政事务,皇帝不能御驾亲征,所以派太监来监军。

    袁方虽然知道太监来的目的,但是魏忠贤没有明确说,他也就只能装糊涂,所以面对杜应芳的询问,袁方装作没看见,因为杜应芳并不是直接地问他,杜应芳的提问谁都可以答,也可以不答。

    杜应芳停顿了一下,见无人回应,他继续说道:“至于他们来山海关做什么,现在还很难说。”

    鹿善继道:“莫非是来查核,看我们所报军情边情是否属实?”

    孙承宗道:“皇上派人来查核反倒不怕,我们这里是经得起查核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杜应芳猜测道:“刘朝、胡良辅、纪用等人都是内宫忠勇营的太监,现在又都在主持内操,莫不是这些人来向枢辅大人您学习治军之法来的?”

    鹿善继道:“若是这样,则是中人观兵,中使关涉兵政,自古有戒,不合祖宗法度。”

    杜应芳妄下结论:“明是犒赏,暗是观兵,名为资军,实为察军。这些太监还要不要祖宗法度了!”

    听着鹿、杜二人的分析,孙承宗自己也在分析。皇上此旨,确实蹊跷。情理法度多所不合。其不合适是肯定的,其本意不出自圣恭也十有八九。但会出自谁呢?兵部?内阁?都不可能,只能是内宫,只能是魏忠贤。而魏忠贤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做呢?莫非此人真的怀有异志,据说内操武阉已有万人之多,在宫内胡乱反腾也就罢了,还真要把手伸向军队、伸向边防吗?

    袁方曾经担任过内操的教官,孙承宗很想听听袁方的意见,现在袁方却很少发言,不像是他的性格,孙承宗想,也许有话不便在这里说,毕竟官场上都说袁方是阉党,而在坐的其他几位都是东林党人。

    孙承宗想到这里就把话题打住了:“无论怎么讲,他们都是皇差,我们要以礼接待,此事由袁方来抓总,就烦请伯顺和培亭二位分责。皇上的旨意写得明白,不许扰动驿递。我军各部训练一刻不停。各工各筑一时不辍,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干怎么干。内官来时,可迎可送,但不宴不请。接待要热情周到,态度要不卑不亢。所解军器,照单验收。皇上犒赏的钱物,分级分等下发各部各营。如不凑手,把皇上犒赏我的一百两搭进去。”

    杜应芳对太监来山海关这件事还是很有戒心,孙承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件事就不必再纠缠下去了,皇上有旨执行就是了,杜应芳还是不死心,他对孙承宗道:“我看还是请枢辅大人再给皇上写个折子,请皇上打消派太监来的念头,如果皇上收回成命,我们不就省却了诸多的事宜。”

    孙承宗脸色暗淡,道:“折子我是要写的,但是这次是来不及阻止太监们过来了。我最怕的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成了例,太监们时不时地来一次,那就麻烦大了,我们什么都做不成了。”

    鹿善继问:“太监们何时出发,皇上没有说,是不是已在路上了?”

    袁方道:“他们跟我一起出京城的,红夷大炮何时到他们就何时到。”

    孙承宗道:“如此说来不出十日他们就能到,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吧!”

    袁方三人起身告辞,当袁方走到门口时,孙承宗又把他叫住了。

    “袁方,你等一下,我有话要问问你!”

    袁方倒回来向孙承宗行礼:“恩师有何话尽管问。”

    孙承宗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坐下吧!”

    袁方坐下后,孙承宗问道:“你来之前可曾见过魏忠贤?”

    袁方道:“见过。”

    “他怎么说?”孙承宗急切地问。

    袁方道:“魏忠贤跟我说的时候只是让我带三个太监过来,我也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而且还带了辎重。”

    孙承宗道:“看来魏忠贤是后来改变了主意,又加派了人手。他这意欲何为呀?”

    袁方道:“这是皇上对地方上的不放心,派监军来管理军队的,我看,刘朝他们来了就不会走了,会一直在山海关存在下去,当时魏忠贤是这样跟我说的。”

    孙承宗摇着头道:“不行不行!不懂军事的太监怎么可以指挥军队?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向皇上禀明。袁方呀,你先别走,等我写一个折子里看一看再走。

    孙承宗说完就提起笔来开始写折子,袁方只要默默地坐在一旁等候。

    孙承宗可是个有学问的人,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折子写出来了,并拿给袁方看。

    孙承宗的奏折上写道:

    适闻钦赏概颁,而又特遣近侍敕使臣以不扰,勅地方以无虑,仰见圣心为天下大计周切详尽,臣无以仰赞一辞。但中使关涉兵政,自古有戒。诸边人见皇上命使,不遣各该兵略大臣,而独遣治兵内臣,又遣不一人而更以四十余人,遂各相擬议,一谓皇上持重边人而不难劳亲近以远慰组练,一谓皇上或不信边人特择亲近以体察情形。夫以边臣治兵无状不能仰释皇上东顾忧劳,敢为体察之为疑,独是主兵之臣所令行禁止以抗颜军中,惟仰籍皇上信任威灵,而体察之说一闻,即主兵之臣心摇摇不敢自信,又何以号令文武将领而令其信。夫一二兵臣何足惜,独惜天下轻皇上之兵臣而法且日穷。又闻诸内臣欲从北边来,以水雨荒疲之后,又诸夷要挟之时,令各该将领欲罢筹边而逢迎贵人,各该士马释甲戈而供应杂役,俱属未便。即臣欲诸将吏昂首而当贵人,则恐其为慢天使,无以仰副圣明慰劳边臣之盛心;臣欲请诸将吏俯首而事贵人,则恐向来所培养提掇以养其飞扬强毅之气稍见于眉睫而一旦顿销铄于内外交接之文,又恐无以仰副皇上鼓舞豪杰之盛美。今天语既颁,无容再议。且臣所深念,更不在此,但念兵不可玩,使不可尝。典或以美而成玩,例或以暂而为久。天下不明皇上过信大臣之心,而或疑皇上存不信大臣之意,是皆足以害政。臣愿皇上严于兵事,毖饬使臣,无以此行为常令。诸臣宣布皇上德意,无遂以观兵为威福,以全政体,以昭同威。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监来了

    现在是天启三年的六月份了,魏忠贤也很受朱由校的信宠,他的势力已经开始进一步地强大,袁方在离开京城的时候进过一次宫,那一次在宫殿上朱由校正在与魏忠贤说话,他们说些什么袁方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隐隐约约地听到朱由校要把东厂交给魏忠贤,所以魏忠贤很快就会成为总督东厂的大太监,这就预示着魏忠贤将要走上全力的最顶峰,成为九千岁。

    所以袁方认为皇上不一定会听孙承宗的话,把太监召回,他看过孙承宗写的奏折,没有给与多少的意见,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孙承宗的观点,因为孙承宗写这份折子的目的,是阻止魏忠贤派太监到军队里来充当监军,袁方自己也是很反对用太监来监视军队的,由于太监不懂军事,他们一旦掌握军队的大权,势必会瞎指挥,给军队造成重大损失。

    袁方看过孙承宗的折子后孙承宗才放袁方离开,他从督师衙门出来,看出沈智还直挺挺的守候在门口,袁方让他跟随自己一同回府。

    袁方雇了顶轿子坐了上去,他让沈智跟在轿子后面,就这样回到了山海关的府邸。

    在这里他见到了蒋建良和汤祖契。

    蒋建良是袁方安排他留守在山海关的府邸的,并负责袁方在山海关的铁矿的生意;汤祖契则是被孙承宗招募过来的,之前袁方特地向孙承宗推荐汤祖契来山海关,孙承宗没有食言,果然把汤祖契招来了,并把六馆之一的侦谍馆交给了汤祖契来管理。

    孙承宗为了招揽天下豪杰,在辽东设立了占天馆、查地馆、译审馆、侦谍馆、异才馆、大力馆。袁方认为这六馆之中,侦谍馆最为重要,现在侦谍馆在自己人的手里掌控着,他对下一步与野猪皮交战就更有获胜的把握。

    袁方知道,不就的将来将会发生一场宁远保卫战,历史上的这次战争是有袁崇焕指挥的,现在这个人提前挂了,袁方自然就成为了当然的指挥官了。

    袁崇焕是依靠红夷大炮打赢了宁远保卫战,现在袁方也有了红夷大炮,他准备效仿袁崇焕的战术,也把红夷大炮安放在宁远城的城头上面。袁崇焕只有十一门红夷大炮就打赢了这场仗,现在袁方从京城带来了四十八门红夷大炮,所以袁方完全有信心打赢随后而来的宁远保卫战,袁崇焕能够用红夷大炮轰伤野猪皮,袁方决心用红夷大炮直接把野猪皮炸死在宁远城下。

    由此可见,袁方是多么急切地希望高世宁马上出现,他要亲自把红夷大炮送去宁远。

    高世宁果真没有让袁方失望,原本十天路程,袁方才回山海关七天,高世宁运载红夷大炮的车队就赶回了山海关,随高世宁车队一起来到山海关的还有四十五个太监。

    袁方对刘朝等太监并不很熟,而这些太监对袁方却非常的熟悉,而且还十分尊重袁方,因为袁方增加担任过他们的军事教官。

    孙承宗把接待这些的太监的任务交给袁方也是对袁方充分的信任,袁方按照孙承宗的意思,将这些太监安顿在了侦谍馆里面住宿,因为皇上的旨意写得明白,“不许扰动驿递”,袁方才把他们送去侦谍馆。

    鹿善继和杜应芳二人虽然负有接待太监的职责,由于袁方一手把这个活都包办了,这二位也落得清闲,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袁方管着译审馆、侦谍馆和异才馆,而侦谍馆现在又是汤祖契在负责,所以袁方选择了让侦谍馆来安置这些太监们。

    袁方知道这些太监们是长期住下来的,而不是住几天就回去,所以他把原本划给侦谍馆的一座大宅子让给了这些太监们落脚,而负责接待这些太监的,都是侦谍馆的人。

    袁方在总部府代表孙承宗接收了太监们的军器和财物之后,就带着这些太监们去了侦谍馆。

    袁方带着太监们来到分给他们的宅子里,对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要告辞回府,刘朝笑盈盈地对袁方道:

    “袁教头请留步!感谢袁教头的热情接待,我们这一趟来还多亏了袁教头的关照,请袁教头赏个脸,中午就在我们这里用膳。”

    袁方向刘朝行礼道:“多谢刘公公的盛情,山海关乃边关前线,一切都要以军事为重,袁方军务在身不,所以便留下,还请刘公公多多体谅!”

    刘朝回礼道:“理解理解,袁教头一路好走,咱家就不远送了!”

    袁方离开的时候,看到所有的太监都恭恭敬敬地向袁方行礼,袁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些太监的心目中还是有很高的地位的。

    袁方并不知道,刘朝他们在来之前就接受过魏忠贤的训诫,要这些太监听命而袁方。这些太监一是有魏忠贤的训诫,二是因为袁方当过几天教官,所以对袁方非常的尊敬。

    孙承宗对袁方已经有过指示,对这些太监们可迎可送,但不宴不请,所以他是不会去参加太监们所设的酒宴的。他匆匆返回,是要赶回府中宴请负责运送红夷大炮的高世宁,高世宁是自己的三哥,袁方为高世宁设家宴是合情合理的。

    袁方第二天就让高世宁返回京城复命,不是袁方不愿意多留高世宁几天,而是因为袁方也要离开山海关,他要带着四十八门红夷大炮去宁远,准备迎战野猪皮的到来。

    他把鲁之甲调了过来负责运送红夷大炮,鲁之甲领着一千人马过来跟随袁方,有了这一千人,运送红夷大炮就不成问题了。

    出发的当天孙承宗前来送行,他原本也是要随袁方一起去宁远的因为上了年纪了,身体有点吃不消,所以才放弃了去宁远的想法。

    孙承宗把孙元化也调给了袁方使用,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学生,也是一位火炮专家,有了四十八门红夷大炮,还必须有专业技术人员才可以让这些红夷大炮发挥最大的作用,所以袁方是很欢迎孙元化加入进来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孙承宗萌生退意

    孙承宗在送别袁方之时,突然又把袁方叫回了自己的督师衙门,单独与他密谈。

    孙承宗自己坐在太师椅上,也没让袁方坐下,就急切地说道:“目前各城各堡军将兵马饯粮已全部到位,南北两钱驻防部署顺利实现。此外还在山海关左近的芝麻湾、虎龙峪、三道关等处增加兵力,以保证山海关的安全。又在中前所等处安置了西洋火炮,增加防御火力。我们的兵马人员,关内关外各占一半,都有六万余众,基本上实现了以辽人守辽土的策略。平时关内日整兵马,日造器甲、日演射打,日修兵船习水战;关以外,日安流佣,日修城舍,日屯田亩,日募辽兵,日择锐将为战,日练攻防战术,各自努力,军民安妥。我心里面总算是踏实下来,没有辜负皇上对我的信任。”

    袁方不明白孙承宗把他叫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孙承宗好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有让袁方搭话。

    孙承宗叹了口气:“我累了,总有力不从心之感,这次本想与你一起去宁远看一看的,走不动了。”

    袁方看到孙承宗流下了眼泪。

    孙承宗用衣袍的一角轻轻地擦拭眼角,然后说道:“你先坐下吧,待我在想皇上写一份折子,你给我看一看。”

    袁方进来这么久,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恩师,您写吧,我等着。”

    孙承宗道:“还是由你来执笔吧!”

    袁方在案前坐下,提笔等候孙承宗说话。

    孙承宗道:“今日之事,复土与守关自合并议,而守关此兵,复土此兵,功夫亦合并举。臣意在守宁远以守关,而不得撤守关之备以守宁远。臣历览城堡,量其大小缓急,酌议兵将。自八里铺至宁远,步步为实。而于宁远,特不欲先侈大局。第密念诸任事将领,预备以待兵成而举。大约关以内,日整兵马,日造器甲,日演射打,日修兵船习水战。关以外,日安流佣,日修城舍,日择锐将为战。择能治事之将,为招募,为安集,为守。大约每城堡以土官有心计者,招抚辽人。而以客将有力气者,训练兵马。有事则出为战,而土官为守。又恐人守一城,各护其地,谁肯舍所防而援入者,更立两游击于要害,专备应援,如戊已校尉之制。”

    袁方写到此处,孙承宗道:“后头一段,我不说了,你酌看写;写从八里铺到宁远,南北两条线,各有多少城,多少堡,多少台,都相距多少里,每城每堡都派哪些将、带了多少兵多少马去驻守,每城每堡都准备安置多少辽民,让皇上能一目了然。”

    袁方继点点头,继续挥毫。孙承宗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善继写完这段,读给承宗听,听完,孙承宗道:“可以,写得很清楚,从宁远再往下写。”

    于是承宗又念,袁方记录:

    臣入宁远城,西虏拱兔部夷幕其中,给例赏,谕以弗毁城,夷脱帽谢。臣策马登首山,去宁远可四五里,去海可十里,北接崆珑山可里余,旧有敌台。抚臣以胡维宁将兵三千为屯田于首山南,以限胡马。仍议灰山之马鞍,择要为堡,临时拔立汉赵之帜,以乱其耳目。臣南望觉华岛,三山连踞,若与首山相招邀,而灰山连崆珑与首山相为内护。南则大海由东来,以觉华湾环宁远,情势内向,而水甜地肥。觉华有金冠、祖大寿,屯兵可三千。城去海可二十里。北望寨子山尚远,议驻兵三千防西虏,为宁远左掖。而首山之坳,可伏可奇,抚臣议令徐应垣领兵五千驻宁远,臣令姑练于内,待甲伏备而后出。仍令大寿筑城之内,厚可二丈余。万佥事有孚,议灰石、柴木,易之拱兔部夷。汪翥为砖计丈尺,层数而备之。外料既备,内兵既齐,则一赴工而时月可成,可安插六七万人。东至双树铺十八里,又东至连山十二里,又东至中左所十八里,以参将左辅领精兵三千、马二千为哨探。东至高桥铺界十五里,始接锦州所属。然双树东五十里,只安左辅哨兵,余俱未议。盖关城东,前屯与宁远为大。宁远屯重兵,而觉华有水兵。贼抵城,则水兵绕其后,宁远击其首,首山之伏可攻其胁。而曹庄、寨子山,更为远势。盖此地有兵,而又从四卫入,舣舟皇城、鹿岛间,以东通西贯,便可远图。觉华地虚活,可奇可远,必不可不据,此抚臣得力之急看。臣向谓以百万守八里,不若以百万为远图。且辽人欲复其土如焚灼。今旧赀且穷,而内无地可耕,无屋可居,无衣食可倚。出则可耕可屋,择一人为兵,便可借养一家。而修城治田,皆需民工,又可以无用为有用。盖臣所与诸臣安排出关之计,即在安排城守之中。臣初不敢骤为严,而今不敢概为宽,今关外虽有多兵,然不过以现在辽田,安现在辽兵,守现在辽城。即两抚臣奇谋异计,自此展布,原非虚冒恢复之名,以饰听闻。去年兵马丛挫之日,臣病亦未敢言。今年镇抚殚竭之日,臣即不病亦当去,况臣病矣。幸放归故里,稍得休息。

    袁方写到此处,大吃一惊。他停住笔,双目定定地望着孙承宗:“大人果真是要致仕?”

    “袁方你以为如何?”孙承宗反问。

    袁方摇着头道:“下官以为,致仕归乡似非大人本愿,皇上也不会批准,山海关文武将吏也不会高兴。如今关上,万事待举,正是恢复神疆大有希望的时候,大人为什么要急流勇退呢?”

    孙承宗道:“你有所不知,赴关之前,我向皇上面奏督师事宜,曾拟岁终还朝。岁终之时,边事未得条理,皇上谕令留过春防。现春防已过,招兵选将安民训练诸事略有眉目,马世龙为帅,虽然沉雄博大端谨精详未满十分,却也差强人意。我此时不退,难免不被人认为是贪功恋栈,不守前约。此其一也。”

第二百章 皇上的中旨

    袁方问:“那么其二呢?”

    孙承宗道:“过去山海关还有经略,现在经略也不设了,只有我这位督师再此独挡一面,方方面面都要我去考虑,近来总感体力不支,老夫老矣,此其二也。有此一二,老夫不当辞乎?”

    袁方当然是不想孙承宗现在就致仕,如果孙承宗致仕,前来接替孙承宗的必定是兵部的高第,虽然袁方与高第也有一些交情,但是历史上,高第是不主张守宁远的,袁崇焕孤军在宁远作战,就是因为高第不支持,或者说,是袁崇焕不听高第的命令,执意守宁远这座孤城。

    所以袁方虽然从情感上觉得孙承宗说的合情合理,但是从现状来说袁方是接受不了孙承宗致仕的。

    于是,袁方尽力挽留孙承宗“恩师如果离开了山海关,只恐冷会了关上百姓们刚刚热起来的心呀,关上的将士因为有恩师坐镇,大家都是信心满满,如果恩师离去,关上防务怕又要回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说:“有关上众将在,我想不至于此吧!”

    袁方为了动摇孙承宗执意离去的决心,他采用了假设的语句说服道:“恩师,如果你果真离开山海关,皇上必定会另派一位督师前来,而我们又不能预见皇上所派之人是谁,万一新上任的督师其防守理念与恩师的背道而驰,恩师您用在边关的防务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这……?”

    袁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只要恩师您在关上,就没有人会更改您的部署,再说,学生现在也来到您的身边,还多事务您都可以让学生去做,你不必再像之前那样事必躬亲,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好好休息。等这里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各处的防务也固若金汤,那时候您在走,也可以放心地离去,您说是吗?”

    孙承宗似乎是被袁方说动了,他捋了捋白胡子说道:“如此一来,你的重任就更沉重了。”

    袁方道:“学生这么年轻,多承担一些重任累不死,学生希望能够多些时间陪在恩师的身边,伺候您!”

    袁方的这句话把孙承宗说笑了,他乐呵呵道:“好!有你和伯顺、止生、培亭在,老朽也大可放心了,就依你的意见,暂时不把这份折子呈送皇上。”

    袁方道:“学生希望能够与恩师共同在这边关建功立业!”

    此时,茅元仪走了进来,他对孙承宗道:“枢辅大人,兵部又送来了一份密札。”

    孙承宗对茅元仪道:“止生,你给念一念!”

    “这是广东道御史李玄的一个奏折,皇上把这个奏折转兵部。”茅元仪说完就念了起来,“……皇上眷枢辅孙承宗,仗钺临戎,拮据关外,许以过春防还朝办理阁事,夫固恻念劳臣,体恤老臣,优崇重臣之意。兹春防将毕,臣愚以为度时度势,则召还尚属太早。盖枢辅一身,在朝朝重,在边边重。抚道镇将之血脉,莫不流通于此;商旅士民之精神,莫不系属于此。试观去岁,广宁奔散,人心洶洶,皇上于危急之际,推毂辅臣,以维残疆,而人心特以无恐。近见抚臣阎鸣泰疏称,虏酋兀他气将伊犯边,夷人塔不代等枭斩以献。非辅臣威信素孚,何以使夷人悔罪若此。又闻沿海一带,胁从之民望天兵如望岁近,皆相率逃归。机会若此,正可乘之以图进剿,若待秋防竣事,相时而还,不又有威劳可纪乎!”

    茅元仪念完接着说道:“皇上还要赏赐枢辅大人,鸿胪寺官员已经在来山海关的路上了,皇上不但要赏赐大人您白银金币,还有蟒衣,还有羊、猪、酒米瓜茄等物。”

    袁方道:“恩师您看,皇上这是希望您留在这里呀!”

    孙承宗对袁方道:“我决定不走了,你赶紧出发去宁远,催促祖大寿抓紧时间筑城!”

    袁方向孙承宗行礼告退。

    他回到即将出征的队伍前面,下令全队准备出发。

    这一次,袁方把自己的亲随卫队也一起带去宁远,这支卫队是之前就建立起来的,当初人数只有一百人,现在袁方把他扩编为三百人的队伍,由二个骑兵百户和一个火器百户统领。其主要的职位如下:

    总管:张从;副总管:袁福;识字:沈智;百户:布仁夫;百户:永日布;百户:江鸣皓;执旗:郝摇旗;军牢:蒋建良;匠作:陈元;医士:陈士庆;马倌:孙维仁。

    布仁夫和永日布率领的是二百精骑,江鸣皓率领的是一百人的火枪队,这位江鸣皓原先是一位神机营的总旗,去年与白莲教交战的时候,袁方和与这位江总旗一起战斗过,袁方把他也拉了过来,担任自己卫队的百户。

    马倌孙维仁是袁方从魏忠贤那里要过来的一位养马的高手;陈元就是袁方在天津卫船厂的那位铁匠,陈士庆就是老神仙。

    袁方骑上马,带着队伍正准备出发,他看到太监刘朝带着四五个太监向他们这边走来,刘朝一边走过来一边喊道:

    “等一等!等一等!山海道等等我们!”

    袁方勒住缰绳等着刘朝。刘朝走近的时候袁方问道:“刘公公有何事?”

    刘朝喘着气说道:“咱、咱家跟你一起去宁远。”

    袁方道:“刘公公,你们刚到这里,还是先在山海关多歇息几日,以后想去宁远我亲自护送刘公公。再说,从这里去宁远路可不好走,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鞑子,我必须要为公公的人身安全着想呀!”

    刘朝走近袁方的马前低声道:“山海道,实不相瞒,咱家是奉了皇上的中旨前来山海关监军的,魏公公还嘱咐必须听从山海道您的安排,魏公公让咱家转告你,山海关各处要塞都必须有内侍官存在,所以咱家必须要去宁远。”

    所谓“皇上的中旨”其实就是皇上绕过内阁发的旨意,这样的“中旨”很有可能就是大权在握的魏忠贤自己所发。

    袁方问:“你既然说这是皇上的中旨,请问刘公公,能否把皇上的中旨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刘朝道:“此事还属机密,还是请山海道不要过问,到时候魏公公一定会告诉你的。”

第二百零一章 重修宁远城

    明朝监军制度如同明朝的其他政治制度一样,都是为了分化文官集团的权力,从而达到稳固皇权的作用。有明一朝,监军很早就有,明朝时期因为太监在靖难之役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所以永乐朝开始委派太监监军。明朝的监军也属临时派遣性质,太监监军和文臣监军并列,可以直接向皇帝打小报告。

    袁方也是很反对派太监来监督军队的,虽然这有利于皇上控制军队,但是对整个国家和民族一点利益都没有,事实上,由于太监不懂军事而是大明军队在战斗中遭受了很多的损失。

    但是太监监军是不可避免的,袁方不会傻到去干预这件事情,他更不愿意过早地与魏忠贤翻脸,毕竟现在自己羽翼未丰,还须要与魏忠贤合作来对付东林党人。

    袁方现在正逐步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股势力目前还不能与庞大的东林党人抗衡,更加不可能与阉党抗衡,对于东林党和阉党,都不是袁方所认可的,所以他正在暗中发展自己的羽翼。

    对于太监刘朝,袁方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他们这些太监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一起前往宁远。

    ……

    七月初,袁方带着四十八门红夷大炮来到了宁远,此时,祖大寿正带领人马在此筑城,他得到袁方来了的报告,立即带了一干武将来到城门口迎接袁方。

    祖大寿见袁方带来了这么多的红夷大炮,高兴得不得了,他对袁方道:

    “袁大人,我没想到一下子运来如此多的红夷大炮,我们这一年都算是白忙活了,我们修建的城池是按照十二门大炮的要求来建造的。”

    袁方指着城墙道:“祖将军,你认为现在的城墙够高吗?”

    祖大寿再次强调:“我们是严格按照袁大人给我们图纸来修建的。”

    袁方知道现在跟祖大寿争辩是毫无意义的,城墙不符合要求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完全看懂图纸所标的高度,这也不能怪祖大寿,毕竟他们都不是文官出身,要他们完全看懂文官们所绘制的图纸还真是有点勉为其难。

    宁远的城防图是他委托徐光启绘制的,袁方把炮、城合为一体的概念告诉了徐光启,徐光启立即就明白了应该如何配置红夷大炮,他为宁远精心绘制了一张城防图,十二门红夷大炮全部都在城头安放,并为其设计了灵活的炮架,使得红夷大炮的火力可以覆盖城外十里之内的范围。

    宁远城是肯定要重修了,袁方没有责怪任何人,他向孙承宗写了一份报告,由于火炮数量的增加,原来的筑城方案已经不适用了,必须推倒从来。

    这一以来,势必又要多花银子,孙承宗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钱,只好伸手去向皇上要。

    为了重新筑城,袁方也写了一份报告给魏忠贤,如果要想拿到银子,还必须魏忠贤的同意。

    在等待批复的这段时间,袁方重提练兵方案,经过孙承宗的同意,他把周守廉和左辅调来宁远,专门成立了一个练兵所,负责前线兵士训练。

    不久,孙承宗又把满桂调来宁远,袁方知道历史上袁崇焕与满桂的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袁崇焕的臭脾气,使得边关前线将帅不合,最后皇上都不得不把满桂调离。袁方可不会像袁崇焕那个样子,他对部下非常的亲和,很受将士们的爱戴,满桂一来,也与袁方交上了朋友,特别是满桂知道袁方是孙承宗的爱徒,又是袁可立的公子,他对袁方是敬佩有加,二人关系处得非常的融洽。

    一直跟着袁方的郑鄤,这次也来到了山海关,由于袁方的关系,郑鄤已经完全脱离了历史上的轨迹,他的命运也由此而改变,虽然性格依旧,现在有了袁方的照应,郑鄤在宁远也是一位非常活跃的人才。

    袁方让郑鄤在自己的卫队担任参议,这个职位相当于高参,直接处理袁方的日常事务,也相当于袁方的师爷,而宋献策在郑鄤面前只能作为他的副手。

    宋献策的鬼点子多,毕竟在底层混迹了多年,他所出的主意是在教科书中学不到的,所以有时候郑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袁方把袁可望也带来宁远,袁可望就是历史上的孙可望,因为袁可望也闹着要随袁方姓,所以现在叫他袁可望。

    袁可望虽然还是个孩子,因为这一年多来伙食非常地好,而且正值成长阶段,所以身材长得非常的壮实,袁方把他带在身边,他可以从事一些传递情报的差事,相当于一个小小的通讯员。

    袁方主要的目的还是要锻炼这个孩子,让他早点走进军营,跟武士们生活在一起,让他经受锻炼。

    直到九月份,重新筑城的银子才批下来,袁方在这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且对徐光启的图纸也进行了一些小的改动,他把原先安放十二门红夷大炮的位置,更改成了十二组火炮,也就是说徐光启所定下来的跑位不变,而是在原先的跑位上增加了三座炮台,这样每组炮台就有四门红夷大炮存在,这样的组合,既可以齐发,也可以轮流开炮,以减少炮火攻击间隔时间。

    袁方对祖大寿所建的城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不够高,冷兵器时代城墙越高越便于守城,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在等待银子的几个月里,袁方让祖大寿带人去挖护城河,祖大寿这次没有让袁方失望,他投入了一切人力,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挖出了一条三丈宽的护城河。

    这条护城河严格地来说是不能称之为“河”的,因为河里没有水,只能称为壕沟。

    有了这道壕沟,对鞑子的骑兵是有一定的阻挡作用的,鞑子的骑兵冲到壕沟前就一定会停下来,而且在壕沟前会聚集很多的鞑子,袁方计划将城头上的红夷大炮全部都以壕沟为最佳射击位置,他相信,只要鞑子在壕沟前有相当的人群密度,一炮打下去非要他三四十条人命不可。

请假

    这两天要去看病,实在是抱歉,后天继续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二十四条罪状

    接下来的日子,袁方主要是抓城防建设,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建设工地上,其目的一是督促和鼓舞,二是把好质量关。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就过去了大半年,袁方这里风平浪静,而朝堂上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纷争更是刀光剑影的相互讨伐。

    京察刚刚结束,朱由校就任命魏忠贤以司礼监秉笔太监领东厂事,给予魏忠贤很大的权利。

    过完年没多久,魏忠贤就向东林党人举起了屠刀,他先是令许显纯把汪文言抓进了诏狱进行严刑拷打,想从他招出东林党人的罪行,汪文言是个硬骨头,宁死不屈,四月初,被许显纯打死在狱中。

    这件事情传到袁方这里,他知道朝廷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现在他只能是静观其变,虽然身在宁远,却时刻关注着京城的风云。

    袁方有他的一套完善的情报系统,所以京城所发生的事情他都能够及时知道。

    六月初,杨涟开始弹劾魏忠贤,并罗列了二十四条罪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山海关。袁方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就接到了孙承宗的急招,让他连夜赶回山海关议事。

    袁方知道,孙承宗招的这么急,一定是为魏忠贤的事情,果然,他一见到孙承宗,孙承宗就拿出了杨涟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条罪状的副本给袁方看。

    孙承宗极度地愤怒:“好你个魏忠贤,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袁方你你就整顿人马随我进京收拾魏忠贤!”

    袁方劝道:“恩师先不要冲动,请听学生一言。我们先弄清楚魏忠贤之罪,在起兵不迟。”

    孙承宗道:“杨涟的折子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你也看看吧!”

    袁方打开本子看了起来。

    其年六月,涟

    遂抗疏劾忠贤,列其二十四大罪,言: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以拟旨专责阁臣。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

    刘一燝、周嘉谟,顾命大臣也,忠贤令孙杰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先帝宾天,实有隐恨,孙慎行、邹元标以公义发愤,忠贤悉排去之。顾于党护选侍之沈纮,曲意绸缪,终加蟒玉。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钟羽正先年功在国本。及纪为司寇,执法如山;羽正为司空,清修如鹤。忠贤构党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无如枚卜。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更为他辞以锢其出。岂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去岁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时名贤不安其位。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乃满朝荐、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徐大相、毛士龙、侯震旸等,抗论稍忤,立行贬黜,屡经恩典,竟阻赐环。长安谓天子之怒易解,忠贤之怒难调,大罪七。

    然犹曰外廷臣子也。去岁南郊之日,传闻宫中有一贵人,以德性贞静,荷上宠注。忠贤恐其露己骄横,托言急病,置之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贵幸矣,大罪八。

    犹曰无名封也。裕妃以有妊传封,中外方为庆幸。忠贤恶其不附己,矫旨勒令自尽。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嫔矣,大罪九。

    犹曰在妃嫔也。中宫有庆,已经成男,乃忽焉告殒,传闻忠贤与奉圣夫人实有谋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大罪十。

    先帝青宫四十年,所与护持孤危者惟王安耳。即陛下仓卒受命,拥卫防维,安亦不可谓无劳。忠贤以私忿,矫旨杀于南苑。是不但仇王安,而实敢仇先帝之老奴,况其他内臣无罪而擅杀擅逐者,又不知几千百也,大罪十一。

    今日奖赏,明日祠额,要挟无穷,王言屡亵。近又于河间毁人居屋,起建牌坊,镂凤雕龙,干云插汉,又不止茔地僭拟陵寝而已,大罪十二。

    今日荫中书,明日荫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诰敕之馆目不识丁。如魏良弼、魏良材、魏良卿、魏希孔及其甥傅应星等,滥袭恩荫,亵越朝常,大罪十三。

    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骈首毕命,意欲诬陷国戚,动摇中宫。若非阁臣力持,言官纠正,椒房之戚,又兴大狱矣,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坐争煤窑,托言开矿而致之死。假令盗长陵一抔土,何以处之?赵高鹿可为马,忠贤煤可为矿,大罪十五。

    王思敬等牧地细事,责在有司。忠贤乃幽置槛阱,恣意搒掠,视士命如草菅,大罪十六。

    给事中周士朴执纠织监。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得专铨除,言官不敢司封驳,大罪十七。

    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媚人,忠贤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而忠贤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

    给事中魏大中遵旨莅任,忽传旨诘责。及大中回奏,台省交章,又再亵王言。毋论玩言官于股掌,而煌煌天语,朝夕纷更,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以缉奸。自忠贤受事,日以快私仇、行倾陷为事。纵野子傅应星、陈居恭、傅继教辈,投匦设阱。片语稍违,驾帖立下,势必兴同文馆狱而后已,大罪二十。

    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访缉何事?前奸细韩宗功潜入长安,实主忠贤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祸,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生灵安顿何地,大罪二十一。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贤与奸相沈纮创立内操,薮匿奸宄,安知无大盗、刺客为敌国窥伺者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忠贤进香涿州,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大驾出幸。及其归也,改驾四马,羽幢青盖,夹护环遮,俨然乘舆矣。其间入幕效谋,叩马献策者,实繁有徒。忠贤此时自视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闻今春忠贤走马御前,陛下射杀其马,贷以不死。忠贤不自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堤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忠贤,不足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间或奸状败露,则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甚至无耻之徒,攀附枝叶,依托门墙,更相表里,迭为呼应。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日,忠贤已往涿州,一切政务必星夜驰请,待其既旋,诏旨始下。天颜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灵尚尊于忠贤否邪?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以自主?

    何为受制幺纻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并出奉圣夫人于外,用消隐忧,臣死且不朽。

    袁方一口气看完了全文,他抬起头看到孙承宗的目光,孙承宗正等着他发表意见了。

    袁方淡淡道:“恩师可想听学生之言?”

    孙承宗道:“我正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然我为何要急招你回来?”

    袁方道:“我看了这二十四条罪状,都是杨涟编造出来的不实之词。”

    孙承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自从得到杨涟弹劾魏忠贤的消息,在他身边的人无不对魏忠贤愤慨。他想起袁方是魏忠贤的人,难道袁方想替魏忠贤开脱?

    孙承宗很好奇,他让自己的爱徒具体说一说,杨涟的折子怎样就成了不实之词了。

第二百零三章 袁方的解释(一)

    袁方就杨涟的二十四条罪状逐条地向孙承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袁方首先问孙承宗:“恩师的学识如何?”

    孙承宗不屑地看了袁方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不言而喻,皇上都是我的学生,你还怀疑我的学识?

    袁方接着说,你孙承宗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一代大儒,是皇上的老师,你所教出来的学生会差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大白话,袁方不会这样直接说,而是用了一大堆的文言文来赞美自己的老师。

    他赞美孙承宗,就是要强调朱由校不是个傻子,他是孙承宗的学生。

    万历四十七年,朱由校就被万历皇帝封为皇太孙,接受过皇家最严格的教育,首辅叶向高还专门上疏称赞过朱由校“朝讲时临,真可谓勤政好学之主……于燕闲游豫之时,览观经史”。

    朱由校在做皇帝之前,不但熟读经史子集,而且还要天天练字,也是个学富五车之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做木匠的皇帝。

    袁方说明皇帝不是个傻皇帝,然后才来点评杨涟的二十四大罪状。

    杨涟给魏忠贤定的第一条大罪,说他败坏了祖宗二百多年的政治体制。魏忠贤原是市井无赖,中年净身,靠关系进入内宫,刚开始装出一副小忠、小信的样子以获得皇帝的恩宠,然后才敢用大奸、大恶来扰乱朝政。祖宗的制度,拟定圣旨专门由内阁负责。自从魏忠贤独揽大权以来,圣旨多出自传奉官,或者直接由内宫批准。

    袁方对孙承宗解释,杨涟这一条的意思是太监干政就是有罪。其实内阁草拟圣旨的权利也是皇帝授权的,朱元璋时期就没有内阁这个机构,朱棣设立内阁就是协助皇帝处理奏章的,属于皇帝的私人秘书机构,没说过有排他性授权,而所谓“只能由内阁来干”是因为文官权力壮大以后自己宣称的。朱由校让魏忠贤帮忙批阅奏折提出处理意见,完全在皇帝的权力范围内。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

    孙承宗听袁方这么一解释,也认为杨涟言不达意,于是说道:“这一条不算,他魏忠贤还有二十三条罪呢!”

    袁方道:“恩师听学生再往下解释。”

    “你说吧!”

    杨涟给魏忠贤定的第二条罪是:刘一燝、周嘉谟是接受遗命的大臣,魏忠贤叫孙杰将他们判罪,让他们离职。急于翦除忌恨自己的人,逼使陛下抛弃父皇的大臣。

    袁方向孙承宗解释,刘一燝、周嘉谟是“移宫案”里面带头的大臣,光宗死后,这二人连吓带骗地把朱由校从乾清宫带走,不让他再回来跟李选侍见面,说重了可以说是劫持储君。后来,那些吓唬小孩的谎话被朱由校想明白了,把二人的官职撤了。

    袁方道:“皇上把旧臣赶走这属于正常现象,莫非顾命大臣不管干了什么坏事都动不得?谁动了谁就有罪?无论魏忠贤在这件事上起了什么作用,都不算罪。再说,真正的顾命大臣是内阁首辅方从哲,东林党人却轮番上阵弹劾方从哲,把他给赶出内阁。按照杨涟的逻辑,是不是东林党也犯了大罪呢?”

    孙承宗作为朱由校的老师,对刘一燝、周嘉谟的去职是很清楚的,这也条也不能算,因为与魏忠贤没多大关系,更何况方从哲的下台,也没有治东林党人什么罪,杨涟这是用双重标准来给政敌定罪。

    所以孙承宗否定了这条罪状:“这条也不能算,如果这条也算的话,朝廷上就没有几个干净的人了。”

    袁方道:“恩师,下面还有二十二条罪状。”

    “那么,第三条呢?”孙承宗鼓励袁方继续说下去。

    第三条罪名是魏忠贤亲近乱臣贼子而仇视忠诚正直的人。按杨涟所言,先帝归天,实际上是有遗憾的。孙慎行、邹元标站在公众的立场表达愤怒之情,都被魏忠贤排挤离职了。对维护李选侍的沈翭却很照顾,想尽歪门邪道让他做了大官。

    袁方道:“杨涟说先帝去世有‘隐恨’,他这是在暗示先帝是被人害死的,这就是在指‘红丸案’。孙慎行、邹元标他们都是东林党人,一直都在紧抓‘红丸案’要求皇帝大开杀戒,以‘弑君’的罪名把进献红丸的一干人等人都杀掉。孙慎行不审也不问,直接上奏皇上把首辅方从哲给杀了。孙慎行身为朝中重臣,对一朝首辅都用如此下作手段,这就是杨涟口中所说的‘以公义发愤’!”

    孙承宗道:“这件事情我也很清楚。皇上在先帝病危期间一直在宫内伺候先帝,皇上对先帝的病情是最明白不过的,皇上对我说过,先帝在红丸进献之前就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皇上登基后还多次对阁臣们说过这个话,让大家不要在红丸上纠缠。但是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在辽东局势十分危急之时,他们还要抓住红丸案不放,杀了一个方从哲还不够,他们还想一查到底,要把红丸案当成‘弑君’的重罪来大开杀戒。这件事皇上是非常拒绝接受的。”

    袁方道:“孙慎行和邹元标也是为了红丸案这件事情而向皇上请辞,被批准了。现在杨涟却说孙慎行和邹元标是因为魏忠贤的排挤而离职的,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这一次是孙承宗主动否定:“这一条也不能算,杨涟也太不顾事实了!”

    袁方道:“杨涟弹劾的第四条罪状,说魏忠贤不能容忍朝中正直的大臣。王纪、钟羽正早年在维护朝廷的根本方面立有功勋。等到王纪当司寇,执法如山;钟羽正当司空,清修如鹤。魏忠贤却容不了这两个人,结党排斥驱逐他们。宦海沉浮是正常现象,总不能说是东林党就只能升,不能降吧?东林党降了职就是魏忠贤的大罪,是冤枉好人,让朝廷不能容纳正直的大臣,所以魏忠贤该死。这还有道理可讲吗?”

    孙承宗点头道:“这一条也不能算,这算什么罪状?下一条,下一条是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袁方的解释(二)

    袁方看到孙承宗非常心急的样子,不敢耽误他的事情接着往下说道:“下一条就是杨涟弹劾魏忠贤的第五条罪状,其内容是说,朝廷最重要的事没有超过选拔官吏的,魏忠贤一手操纵,极力阻止首先被推举的孙慎行、盛以弘,反而用其他借口禁止他们复出。难道真想找一个听话的门生做丞相吗?杨涟的这一条就更加是胡扯,大臣推举的候选人皇帝可以否定。象孙慎行这种无法无天之徒,连首辅这样的一品官员他都敢不经过司法程序就直接杀的狠人,如果他真掌了大权,还不祸国殃民?恩师是皇上的老师,难道连这点道理皇上都不明白吗?”

    孙承宗当然心知肚明,他是朱由校的老师,朱由校很多时候都会跟他商讨事情,孙慎行这件事他当然也清楚,所以他对袁方说道:

    “用谁当首辅,这是皇上的权利,我曾听皇上说过,孙慎行办事毫无法度,不选孙慎行是皇上的旨意,与魏忠贤没有关系。”

    袁方问:“恩师,这第五条罪状也能算是罪状吗?”

    孙承宗答道:“不能算!不能算!”

    袁方道:“第六条罪状是颠倒铨政,掉弄机权。杨涟说,朝廷授予爵位,以在朝廷推举最重要。去年南太宰、北少宰都不由朝廷推举,使得一时名士贤臣不能安心于其位。”

    孙承宗道:“这一条我看你怎么解释?”

    袁方道:“恩师,我朝制度非常的严谨,权利划分比也是很清晰的。任用官员,皇帝有权做决定,提到南太宰和北少宰的任命,魏忠贤只不过是协助皇帝提拔官员,虽然这里面掺杂了魏忠贤个人的意见,但这绝不是什么大罪。学生认为,杨涟拿这件事情来说事,其核心还是因为没有提拔东林党人来担任这一职位。”

    孙承宗赞同袁方的看法,道:“这属于他们党争范畴的矛盾,也不能算罪行。”

    “第七条,”袁方接着往下说道,“杨涟的折子上说,皇上新立朝政,正需要忠诚正直的人。满朝荐、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徐大相、毛士龙、侯震旸等人,上疏稍稍违抗,立即被贬斥废黜,多次被皇帝恩典,竟然被阻止赏赐回朝复职。长安人称皇帝发怒了还容易排解,魏忠贤发怒了却难以调解。”

    孙承宗问:“这一条你倒要如何替魏忠贤辩解?”

    袁方道:“恩师,魏忠贤仅是皇上的家奴,这些人弹劾魏忠贤,皇上如果认同,一定会将魏忠贤治罪,可是皇上却不认可这些弹劾,反而下令贬黜这些人。谁是谁非这份不是很清楚吗?杨涟的‘长安谓天子之怒易解,忠贤之怒难调’,完全是在挑拨魏忠贤与皇上的关系,这样低级的伎俩恩师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你当我傻呀!”孙承宗笑了,“这条不算,再看下一条。”

    袁方道:“下一条就更是无中生有,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

    “怎么讲?”孙承宗问。

    袁方道:“杨涟说,如果说是外廷臣子吧,那么去年城南郊祭那一天,传说皇宫有一个贵人,品性坚贞淑静,承皇上恩幸。魏忠贤害怕她泄露自己的骄横,借口她得了急病,而把她处死了。这是使陛下不能保护自己喜爱的贵人,为大罪之八。恩师,犯罪是要讲究证据的,杨涟仅凭‘传闻’就给魏忠贤定罪,这种道听途说的市井流言,他连这个贵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啥时候死的也不知道,就列为魏忠贤的大罪,恩师,您说可笑不可笑?”

    孙承宗无语。

    袁方接着道:“这第九条罪状也是杨涟道听途说来的,他说如果说这是未有封号的人吧,那么裕妃因为怀孕而得到封赏,朝廷内外都为此感到高兴。魏忠贤讨厌她不依附自己,假传圣旨勒令她自尽。这是使陛下不能保护自己的嫔妃,为大罪之九。”

    这一次孙承宗不得不说话了:“在宫里面公然伪造圣旨令一个妃子自尽,传旨的时候裕妃身边必定还有其他宫女和太监,事后皇上竟然还知道?他杨涟又是从何而知的?不可能。”

    袁方道:“对,不可能就是说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孙承宗道:“这一条也不能算。第十条是什么?”

    袁方道:“杨涟说,如果说这是宫廷的嫔妃吧,那么宫中传出皇后有孕的喜讯,已成男形,却忽然传出消息说他又死了,据说是魏忠贤跟奉圣夫人设计陷害的。这是使陛下连儿子都不能保护啊!”

    “又是宫中传出来的,这个杨涟到底听了多少宫中传出来的故事?”孙承宗都听得不耐烦了,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杨涟又如何得知?

    袁方不等孙承宗发问,接着说了下一条:“第十一条罪状,杨涟在折子上说,先帝居住太子宫已四十年,跟他一起共享孤独危难的只有王安。即使是陛下仓猝即位,在保卫治安方面,王安也不能说没有功劳。魏忠贤为了个人的怨恨,假传圣旨在南苑把他杀害。这不仅是仇恨王安,而且实际上是敢于仇视先皇帝的老奴仆,况且其他没有罪行而被他随意杀死随意驱逐的朝臣,又不知道有几百几千了。”

    孙承宗道:“这一条算是魏忠贤的罪状了吧!?”

    袁方道:“王安之死,不排除与魏忠贤有关。魏忠贤把王安交给太监刘朝监管,没过多久他就死了。刘朝是李选侍的贴身太监,移宫的时候被王安带人殴打,怀恨报复是可能的。但杨涟在折子上并没有提供任何证据,说魏忠贤给刘朝下了命令杀掉王安;也没有提供证据说王安是被刘朝杀死的。两个关键点都没有证据,这个罪名就无法成立。而且,此事是否‘矫旨’,只有皇上和魏忠贤清楚。伪造圣旨这种传闻连皇上都不出来说话,那就是没有伪造。”

    孙承宗瞟了一眼袁方,问:“这都被你给说过去了,你这样地去替魏忠贤开脱,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第二百零五章 袁方的解释(三)

    面对孙承宗的提问,袁方当然是否定的,而且否定得很坚决,这不是袁方虚伪,而是袁方的确是要跟魏忠贤划清界线的,因为他知道,不用几年就是朱由检登基,朱由检一上位立即干掉魏忠贤,这是不可逆转的历史。

    袁方如果还傻傻地与魏忠贤搅在一起,他想在崇祯时期发展就不可能了,所以他必须寻找一个契机来与魏忠贤划清界限,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正是魏忠贤如日中天的时候,袁方如果现在与魏忠贤翻脸,他的前途也必定就此结束。

    在孙承宗面前要把自己与魏忠贤撇清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清楚与魏忠贤没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倒是很简单,因为他在锦衣卫干过,作为锦衣卫的千户与魏忠贤有来往就很正常了。

    孙承宗问袁方是否与魏忠贤有勾当,他也只是这么一问而已,并无其他意思,等袁方讲明白后,他继续问道:“第十二条你又如何解释?”

    袁方道:“杨涟在折子里说,今天受到奖赏的人,明天就为他造祠堂立牌匾,无数的人受到要挟,皇帝的话也多次遭到亵渎,最近又在河间毁坏他人房屋,兴建牌坊,雕龙画凤,耸立云霄,又何止是坟地建制超过制度、拟摹皇帝陵寝呢,这是大罪之十二。杨涟把皇上给魏忠贤的奖赏也当成了有罪,请问今后谁还敢领皇上的恩赐呀?”

    孙承宗提出质疑:“杨涟不是提到魏忠贤在河间毁人居屋,起建牌坊,镂凤雕龙,干云插汉吗?毁人居屋难道不是罪?”

    袁方道:“建造牌坊是皇帝下令奖励魏忠贤的,毁人居屋这个事我可没听说过,不知道杨涟从哪里得知的,可有苦主申诉?”

    孙承宗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调查的。下一条呢?”

    袁方道:“这第十三条倒是基本属实,杨涟弹劾魏忠贤:今天荫庇中书官,明天保护锦衣卫。朝廷部门都是乳臭未干之徒,皇上诏书馆内全为目不识丁之辈。如魏良弼、魏良材、魏良卿、魏希孔以及他的外甥傅应星等人,沿袭了不是荫封给他们的恩典,亵渎扰乱了朝廷的正常秩序。”

    孙承宗皱起眉头道:“这些封赏我是知道的,皇帝的封赏怎就成了魏忠贤的罪状了?”

    有明一朝,这种封赏很常见,封的“中书”“锦衣”都是虚职。皇后、贵妃的家人都会得到一大堆这种锦衣卫百户之类的头衔,然后皇帝从内帑里面每年给发几十两的银子作为俸禄。这也是皇帝奖励有功之臣的常见手段,内阁大学士的儿子侄儿们也会时常被封一个这种虚衔作为奖赏。作为内阁大学士的孙承宗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皱起眉头。

    袁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答复,所以他继续说下一条:“第十四条:杨涟说魏忠贤运用立枷的刑法,让皇亲国戚低头认命,阴谋陷害皇帝的亲戚,动摇内廷。假若不是内阁大臣极力坚持,言官检举矫正,皇亲国戚又要遭受大狱了。”

    袁方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孙承宗,见孙承宗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我不知杨涟所说的皇亲国舅指的是谁,据我所知,被关进大牢的唯有一个叫张拱宸的,他只是一个家奴而已,却有一个东林党的身份,当时还是我亲自去抓捕张拱宸的,我是虽然是受魏忠贤的命令前去抓捕的,但是首辅叶阁老也知道这件事。其他还有哪位皇亲国舅被魏忠贤下了大狱我就不清楚了。”

    孙承宗道:“张拱宸的事情我也知道,是皇上亲自下令对他用刑的,与魏忠贤没有关系。袁方呀,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提醒我了,这些年除了这个张拱宸,还真没有哪位皇亲国舅被下大狱的,这条可以不计。”

    袁方接着说道:“恩师,下面的这两条是学生亲自去办的案子,如果真是有罪,还请恩师先治学生的罪。”

    孙承宗问:“杨涟他说了什么?”

    袁方道:“良乡的生员章士魁,因争夺煤窑定罪,魏忠贤硬说他开矿而将他处死。假使偷了长陵一抔土,又该如何处理?赵高可以指鹿为马,魏忠贤也可以指煤为矿,是大罪之十五。恩师,如果这条是真的,那么魏忠贤有滥用职权草菅人命之罪。然而,恰巧这件事是我亲自去办的,章士魁争坐煤窑属实,而且章士魁也不是被魏忠贤处死的,是经过律法程序后将其处死的,杨涟在这里有意混肴事实。还有下一条,杨涟说,王恩敬等人设置牧场的事情,责任在有关部门,魏忠贤竟然暗设陷阱,随意拷打,草菅人命,是大罪之十六。这个案子也恰巧是我亲自去办的,这个章士魁侵占放牧草场,被关进了大牢,结果这人意外死在牢里,并非暗设陷阱,随意拷打,这一点,快捕可以作证。”

    孙承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又问:“还有多少条呀?”

    “还有八条。”袁方打完继续说道,“杨涟说,给事中周士濮负责检举监督,魏忠贤竟敢停止他的升迁,使得吏部不能管理官员升迁任免,言官不敢司职封还驳正,是大罪之十七。”

    孙承宗道:“去年的京察,东林党将非本党成员大加贬、免,这种事杨涟怎就视而不见?这个周士朴因为弹劾太监而受到东林党赏识想把他提拔重用,因为遭到魏忠贤反对而作罢,这条不算。”

    袁方继续说道:“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来谄媚坏人,魏忠贤以缺乏磨练为罪名,于是剥夺他的官籍。这不是说大明的律令可以不遵守么?而魏忠贤的律令不能不遵守,是大罪之十八。”

    孙承宗道:“这份一条说的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事情,你在北镇抚司那么久了,说说你的看法。”

    袁方道:“锦衣卫是独立于文官集团的监察机构,不与文官结交是基本的政治纪律。刘桥作为锦衣卫百户,受内阁指示袒护东林党,严重违纪,被撤职理所当然。”

    孙承宗不予评论,继续问:“下一条呢?”

第二百零六章 袁方的解释(四)

    袁方道:“杨涟弹劾魏忠贤的第十九条罪状是朝夕令改,他在折子上说,给事中魏大中遵旨上任,忽然传旨责问他。等到魏大中回报,官府又接连上疏弹劾他,又再次亵渎了皇帝的圣旨。且不说将言官玩弄于股掌之间,堂堂天子的圣旨,魏忠贤也敢朝令夕改。”

    “你又怎么看?”孙承宗盯着袁方问。

    袁方答道:“恩师,处罚一个有罪之人与朝令夕改是没有关联的,魏大中因为牵涉到‘封疆案’而被捕,这跟他有没有刚刚升官毫无关系。我们不能说因为皇上刚刚提拔了他,就不能下旨诘责了,有罪行被揭露出来也不能责罚了,恩师,您说大明律法里面有这一条吗?”

    孙承宗道:“这个魏大中该抓。下一条。”

    袁方道:“朝廷设立东厂,原是用来缉拿奸人。自从魏忠贤掌管东厂,每天都用它来发泄私人仇恨,危及陷害忠良。放纵他的养子傅应星、陈居恭、傅继教等人,设置陷阱告发忠良。如有一言不合,立即招致罪罚,其阵势是一定要制造同文馆那样的大案才肯罢手,是大罪之二十。”

    孙承宗问:“袁方你怎么看?”

    袁方道:“杨涟为了罗列魏忠贤的罪状,不顾朝廷的基本法度。东厂的行动本来就由东厂太监直接向皇帝汇报,不归内阁管。杨涟竟然说逮捕汪文言‘不从阁票,不令阁知’是魏忠贤的大罪,凭什么来定罪?要是东厂按照内阁的意愿去抓人,或者抓什么人之前要知会内阁,那么设立东厂有何意义?”

    孙承宗作为内阁成员当然知道东厂存在的作用,经袁方这么一解释,他也认为魏忠贤无罪。

    “杨涟在下一条又给魏忠贤定了什么罪?”孙承宗问。

    袁方道:“杨涟说,边疆警报没有解除,朝廷内外戒严,东厂缉查什么事情?先前奸细韩宗功潜入长安,实际的后台主子是魏忠贤,事情暴露才离开。假使上天庇佑他,韩宗功的阴谋得逞,不知道皇上先祖的九庙将安置在何地,是大罪之二十一。”

    “你又怎么看?”

    袁方道:“这条如果是真的,那当然是私通鞑子的大罪。恩师我们可以反过来推断,魏忠贤为什么要私通鞑子,他吃饱了撑的吗?”

    孙承宗道:“这条不合常理,下一条。”

    袁方道:“杨涟说,祖宗的制度,不养内兵,原是有深意的。魏忠贤与奸相沈翭创立内操兵制,窝藏犯法作乱的人,怎么知道就没有大盗、刺客隐藏在里面为敌国刺探军情的呢。一旦宫城近旁发生事变,真叫人担心啊,是大罪之二十二。”

    孙承宗道:“袁方你也操练过太监,你对这条怎么看?”

    袁方答道:“恩师,在皇宫里面操练净军是一件大事,皇上还亲自检阅过内操,而且皇上还当着学生的面要求学生严格操练太监们,所以说魏忠贤操练内操皇上是支持的。内操在万历时候就实行过,武宗皇帝也实行过,这都是有先例的。魏忠贤奉旨操练宫净军完全无罪。”

    孙承宗道:“操练净军是皇上的旨意,当初皇上要选一位总教头,是我向皇上推荐了你。下一条。”

    袁方道:“魏忠贤到涿州进香,一路上前呼后拥,声势浩大,飞扬的尘土迷失了道路,一般人还以为是皇帝大驾光临。等到他返回时,改乘四马大车,用羽毛装饰仪仗旗帜,用青蓝色装饰车盖,两旁夹道护送,层层保卫,俨然是皇帝乘车的模样。一路上进入幕中策划计谋,在马前马后献计的,实在不乏其人。魏忠贤此时自我感觉是什么人啊?!这是大罪之二十三。”

    孙承宗道:“这个魏忠贤,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袁方道:“魏忠贤去涿州进香摆出如此的排场,也只是摆摆威风而已,这与地方官拍他的马屁也有关系,沿途官员的接待过分隆重了,当年张居正坐三十二个人抬的大轿子回乡不也是如此吗?衣锦还乡摆阔气而已,这应该算是一条罪吧!我记得,去年钱谦益回乡,也是如此的排场,杨涟为何不提呀?”

    孙承宗再次皱眉,道:“这一条就算了,要说这一条也算罪的话,朝中很多大员都要获罪。下一条。”

    袁方道:“这是最后一条了,“杨涟说,宠爱达到顶点就会骄傲,受恩惠太多就会成怨恨。听说今年春天魏忠贤在皇上的车前跑马,陛下射死了他的马,饶恕他不死。魏忠贤自己不承认罪行,反而态度傲慢,回去后还满腹牢骚,时刻提防,耿耿于怀。自古以来的乱臣贼子,若有一念之差不处置他们,就会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怎能把凶狠的敌人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呢!就是一寸一寸地割魏忠贤的肉,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为大罪之二十四。”

    孙承宗又问:“袁方你怎么看?”

    袁方道:“恩师,这完全是造谣中伤呀!这个杨涟又拿‘听说’来说事,这最后一条根本就没依据,是他拿来凑数的。”

    “何以见得?”

    袁方解释道:“如果皇上都发怒到要亲手射杀魏忠贤骑的马了,怎么可能还继续重用他来管理东厂、组织内操呢?此事显然是无稽之谈。”

    “完了?”孙承宗问。

    “完了。”

    孙承宗道:“这么说来这份折子皇上看了也不会相信魏忠贤是个罪人。”

    袁方道:“从这份折子上,我们能充分看清杨涟这个人的面目。第一,他认为东林党人以及他们推荐的人都是贤臣,魏忠贤打压东林党、不准东林党升官,就是大罪;第二,他认为道听途说的事情也能够定罪,他认为魏忠贤干了很多坏事,具体情况不清楚,也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但这都是大罪;第四,杨涟认为魏忠贤这样发展下去,他一定会祸国殃民、弑君造反,应该趁早把他杀了。”

    “说完了?”

    “说完了!”

    孙承宗道:“这样的折子就是一张废纸!”

    袁方问:“恩师,您还带不带军队进京了?”

第二百零七章 再次进京

    袁方问孙承宗:“恩师,您还进京吗?”

    孙承宗道:“去,怎能不去呢,听了你的解释,我还必须进京面圣,看看皇上对这个折子是怎么说的,不过,不带军队去了,就你,袁方你跟我去一趟京城。"

    “学生从命!”

    ……

    魏忠贤听说孙承宗要进京面圣,当时被吓坏了,他知道孙承宗一定是为杨涟弹劾自己而来的,准备进宫里面求朱由校救他的性命,王体乾将魏忠贤劝住:“厂公,孙承宗只带了一人进京,您何必如此慌张!”

    “他真的设有带军队前来?”

    “设有。”王体乾道,“假如他真的带军队来我们反而不怕他了,完全可以给他定一个谋反之罪。”

    有了王体乾的这句话,魏忠贤心安了许多,他问王体乾:“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次杨涟弹劾魏忠贤的危机就是王体乾为他在朱由校面前化解的。

    现在王体乾己经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了,魏忠贤被升任东厂提督,就提拔了王体乾,而王体乾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按照以往的规矩,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地位是在东昌提督之上。但是王体乾为了避让魏忠贤,便将自己置于魏忠贤之下。

    当时杨涟上呈的奏疏到了未由校这儿之后,朱由校把魏忠贤叫了过来责问魏忠贤,同时让王体乾在一旁诵读杨涟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条罪状。

    然而王体乾在诵读奏章的时候,故意将奏疏中关键的句子和事件遗漏不读,这些中切之语不能上达圣听,杨涟的目的自然没有达成。

    现在魏忠贤问王体贤,孙承宗进京如何是好时,王体乾宽慰道:

    “厂公无需多虑,您知道跟随孙承宗的是谁吗?”

    “是谁?”

    王体乾笑道:“是袁方。”

    魏忠贤叫说是袁方,一百个放下了心,他知道袁方必定会像王体乾一样尽力为他魏忠贤说好话的,所以他打消了去宫里面求皇上的想法,安心地坐等孙承宗进京。

    魏忠贤这个人是深受朱由校信赖的,历史上,朱由校在临死前曾专门叮嘱他的弟弟朱由检说魏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由校在生命最后时刻对魏忠贤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固然掺杂着个人私情,但最主要的是他认识到了魏忠贤在处理“大事”方面的清醒和果决,尤其是在维护大局、知人善任、赏罚分明的关键问题上。

    平心而论,魏忠贤为巩固个人权势,未免有党同伐异、残忍歹毒的罪恶一面,但从他曾经力排议、大胆起用辽阳战败后遭受谗言的熊廷弼,抛开私怨、违心推荐赵星、孙承宗等一批能臣直臣等诸多面,可以看出,他还是心系大明江山的。

    魏忠贤主政期间,形势良好,辽东局势平稳,这还是应该被认同和肯定的。

    由此而看出,魏忠贤也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般无恶不作。

    众所周知,明朝是在朱由俭手上灭亡的,而朱由检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干掉魏忠贤,魏忠贤死了,就成为了东林党一党独大的天下,明朝亡亡于流寇,亡于东林党。

    朱由校在位的时候,有名的民变只有一次,就是苏州的那一次,五人墓碑记记载的就是那件事。而朱由俭做了皇帝,民变那都不叫民变了,直接是造反,有名的人太多了,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祥,是什么闯王,闯将,闯塌天,无奇不有。

    为什么朱由校在世时魏忠贤乱政那么厉害人民却不造反,而朱由俭上位却有那么多人造反?

    要知道,朱由校是个木匠皇帝,不理朝政,而朱由俭却是不贪财,不好色,每天新自理朝十几个小时,衣服上还打补丁的勤俭又勤奋的皇帝,他却把江山给丢了。

    为何?

    万历朝张居正时工商业得以迅猛发展,所谓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魏忠贤上台的一项政策就是收工商税,而且是大力收工商税,为什么要收?因为朝廷没钱,当时辽东边防和军队是要钱的,魏忠贤通过大力征收工商税使得边防的钱得以着落,而且朱由校的国库的钱还是逐步增加的。而魏忠贤倒台后,东林党上台了。

    东林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皇帝收工商税,每当皇帝说没钱要征税的时候,他们就会说“朝廷焉能与民争利”之类的话。

    在天启年间,江南光茶税一项就有二十万两进账,而崇祯的时候连十万两都收不上来。那么不征工商税打仗的钱哪里来?这一笔税就算在农民的头上了,而且东林党还取消了矿税。有钱人不用交税,每年守着一亩三分地的穷苦人却是连年加税,而且东林党一帮子还取消了各地的驿馆,使得很多人失业,其中就有一个叫李自成的人。

    天启年间苏州发生民变,而陕西那里的穷苦之地为何却没有?因为苏州那边的人有很多有钱人,魏忠贤的政策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而且你看五人墓碑记里面有几个人就是商人。陕西那边,魏忠贤没有加那些农民的税。有饭吃谁去造反?

    也许你会说,崇祯时期那是遇到了小冰河时期。哪朝哪代没有灾难?为什么天启时期没人反,到了崇祯年的时候造反的人那么多?就算是退一万步说,都小冰河时期了,农业大幅度减产,为什么朝廷还是往农民头上加税,而不收有钱卜的税?光种地要收税,开矿不交税?做生意不交税?有人说东林党清廉啊,从不妥协啊,为国尽忠啊什么的,东林党真的清廉?清朝入关的时候钱谦益家的钱连满人都为之瞠目,为国尽忠?后来他投降了,东林党从不妥协?就是因为他们不妥协才使得明朝丧失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时杨嗣昌说攘外必先安内,先和鞑子谈判,尽全力把流寇剿灭了再说,然后就一帮子东林党人说什么天朝安能屈服于蛮夷之类的话,明朝不是东林党弄没的是谁?李自成攻入北京的时候,朱由俭撞钟,文武百官无一觐见的,而唯一一个陪在崇祯帝身边的人,只有一个王承恩!!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四日,也就是朱由俭煤山上吊自杀殉国前的第五天,他在大势已去、大厦将倾的绝望中,在听到太监曹化淳说的那句“忠贤若在,时事必不至此”的话之后,终于领会到天启皇帝临终前,强调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的含意了,但是悔之晚息已。

    这一次,魏忠贤在袁方和王体乾的协助下,战胜了东林党人的疯狂攻击,为后面的宁远大捷垫定了基础,排除了东林党人的干扰,要知道,东林党人对袁方也是恨之入骨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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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小进士介绍:
他魂穿天启二年,有两世记忆,一穿越就成了新科进士,还是个官二代。可是父母不同意他在京为官,他种田、开矿,还要打造关宁防线,炮轰努尔哈赤,打击晋商……明末小进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小进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小进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