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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全文阅读

作者:春闺记事     春闺记事txt下载     春闺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1节秘诀

    顾瑾之吩咐小丫鬟先去迎了大嫂。

    她自己站起身。

    她起身很轻,仍是脑袋里一阵晕眩。

    胃里猛然一阵翻滚。

    她疾步奔到了净房,见梳洗架子上有个脸盘,便俯身呕吐了起来。

    她没吐出什么,仅仅是吐了几口黄水,但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她自己也分外不适。

    怀孕这么久,第一次晨吐。

    偏偏赶上了大嫂来访。

    虽然是亲人,顾瑾之和大嫂却不是特别的亲昵,若是不见,大嫂定要多想。

    丫鬟们紧张站在顾瑾之身后。

    秋雨吩咐小丫鬟端了漱口的痰盂和茶水来,她自己亲自端给了顾瑾之茶水。

    顾瑾之就着秋雨的手,喝茶漱了口。

    “王妃,您气色不好,不如去躺着。大舅奶奶也不是外人,奴婢去替您说一声,请她改日再来?”身后的木叶问顾瑾之。

    秋雨也道:“是啊王妃,您的身子要紧。”

    顾瑾之胃口仍有气往上涌。

    她用手轻轻压了压胸口,深吸好几口气,才舒服几分。

    她摇摇头,道:“快请大舅奶奶进来。”

    然后,她出了净房。

    领着大嫂进门的小丫鬟,已经将大嫂请到了正院门口。

    顾瑾之听到了脚步声,就走了出去。

    冷风吹在面上,她身上似有条寒蛇在游走,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大嫂林蔓菁远远走进来。便觉得顾瑾之摇摇欲坠的。她快步上前,果见顾瑾之双目无神,脸色雪白,就一把扶住了她:“七妹,你这是怎么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方才吐了一回。”顾瑾之笑道,“不妨事的。大嫂怎么亲自来?若是有事,派人来说一声,我过去便是了。”

    姑嫂俩客气了一回,进了正院。

    林蔓菁也不虚套。让顾瑾之回屋去躺着。

    “……倘或是因为我。反叫你受累,我心里是一万个过不去的。咱们姑嫂,不必这样客套。你去躺着,我坐在你床边说说话儿。既暖和又和气。岂不好?”林蔓菁道。

    顾瑾之素知大嫂不是那敏感爱挑理的。便依了她。

    况且她着实不舒服。

    丫鬟们连忙铺了床。

    顾瑾之斜倚着银红色大引枕,和林蔓菁说话:“我怀着燕山的时候,比这个还要差。吃不得、睡不得。而后彦颖和彦绍,就没费什么劲儿。我自己也重保养,这几年身子骨也算结实的。哪里知道这一个,这么磨人。我娘说,是个闺女,闺女磨人……”

    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子。

    林蔓菁羡慕不已。

    “再添个姑娘,王爷和你就是儿女俱全,真是人间美事。”林蔓菁道,“你真是命里好福气,不似我,一连生了五个姑娘。女子之命,不能老于生身之门,生这么多也没用,迟早都要嫁出去的,我和你大哥百年之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

    说罢,她神色黯淡。

    她的来意,被她开门见山说了出来。

    顾瑾之就轻轻握住了林蔓菁的手。

    她抿唇沉默一瞬,问林蔓菁:“大伯只有大哥这么一个儿子,大哥若是无子,就断了顾氏香火,大伯怕是不依的。大嫂,你可是想问我要个秘方?”

    顾瑾之也直截了当的问了,没有拐弯抹角猜来猜去。

    林蔓菁抬眸,眼睛大放异彩看着顾瑾之:“你真的有秘方?”

    顾瑾之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要是有秘方,是不会藏着掖着的。”顾瑾之道,“大嫂,我帮不了你……”

    顾瑾之是中医,在前世不少人看来,中医是神秘而又有效的,也有人找她求生儿子的秘诀。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儿子是守灶之人。灶火不灭,家族才得以兴旺,故而越是名门望族,越看重儿子。

    但,生男生女,是听天由命的,这点顾瑾之笃信。

    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充满了偶然性,难以预测。

    当然,也有些科学说法,说什么女人生孩子的那个器官,充满了强酸液,用来抵抗外菌入侵,同时也抑制了y|精|子的活动,才使女人无法生男孩。

    于是,有人真的用中和酸碱的科学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失败了,甚至让女人患上妇科病。

    顾瑾之听说过不少这类的案例。

    信心满满的医学家们,决定用科学来改变“生男生女听天由命”这个现实,最后都成功率非常低。

    在现在,顾瑾之没有各种检查的仪器,就算有,成功率也很低。那样的成功率,等于自然怀上男孩的概率,所以苛刻来说,仍是无用的。

    并非男人不行,也并非女人无用,只是他们俩的结合,无法生出男孩,这就是他们俩的无缘。

    这些家务事,别说是顾瑾之的堂兄堂嫂,就是顾瑾之的儿子、媳妇,她都不应该插手去管。

    顾瑾之说完,林蔓菁的目光刹那就暗淡下去。

    她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上似乎有隐隐的水光。

    她很失望。

    估计她来之前,对顾瑾之抱以很大的希望。顾瑾之运气太好,头胎就是男丁,而后又是一连两个儿子,林蔓菁只怕在心里嘀咕她是有秘诀的。

    顾瑾之又有医术名声在外。

    此刻听到顾瑾之如此直白说,她根本没有秘诀,林蔓菁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半晌不说话了,眼泪顺着羽睫滑下,将浓密的羽睫连接成了一片,湿漉漉低垂着。将眼睛全部遮掩。

    顾瑾之忙安慰她:“大嫂,您别哭啊。这不是您的错……”

    林蔓菁连忙抹了眼泪。

    她勉强露出笑容,道:“……我失态了七妹。你也不舒服,我先告辞了。”

    她知道顾瑾之没有藏掖。

    顾瑾之说她没有秘诀,林蔓菁就知道是真的没有。

    她最后零星的希望破灭,又是在顾瑾之面前,她比较放松,情绪就一泻千里,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都出来了。

    回过神。她又觉得这样不好。好似她用眼泪指责顾瑾之帮不上忙一样。

    虽然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她要站起身,顾瑾之却拉住了她的手。

    “大嫂,你这样回去,大哥岂不担心?咱们说说话儿吧。”顾瑾之道。“我连杯茶水都不曾招待你。你这样回去。我心里不安的……”

    林蔓菁只得坐下来。

    林蔓菁当面这么一哭,弄得顾瑾之有点紧张,她开始头嗡嗡发疼。

    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只可惜。林蔓菁沉浸在自己绝望的情绪里,根本没有留意到。

    “……我是相信七妹的话。你这么说了,我就死心了。你大哥倔强得很,不肯纳妾。

    他总说家有家规,不能坏了规矩,否则‘不孝’之风滋长,顾氏以后无立足之地,非要等过了四十再纳妾。”林蔓菁坐下之后,为了遮掩尴尬,她主动为了寻个话题,和顾瑾之说起她房里的私事,

    “我多次劝他,说我身边有几个老实忠厚的丫鬟,放在房里,生了儿子就养在我名下,都不用抬姨娘,不算纳妾。他说,那些丫鬟都是小孩子就在我房里长大,跟女儿似的,他下不得手。外头重新买的,他又嫌弃人家不干净……”

    “大哥不是这种人……”顾瑾之头晕目眩,非常用力才能集中注意力,把林蔓菁的话听进去。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蔓菁。

    有些话,外人是不能说的,特别是身为小姑子的顾瑾之。

    此前,她能说的话非常有限。

    说,同意大哥纳妾?将来大嫂不如意,想起这话,就要恨一遍顾瑾之;说,大哥纳妾是错误的?可大哥生不出儿子,万一大伯和大伯母知道顾瑾之从中撺掇,搀和大房的子嗣大事,心里也怪顾瑾之不懂事,甚至误以为顾瑾之用心不良。

    这种事,外人不管说什么,将来都里外不是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这种人。”林蔓菁语气微松,轻轻叹了口气,“可……”

    可公婆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她又不好在顾瑾之面前数落公婆的不是。

    她婆婆,从来没有在林蔓菁面前说过什么重话,子嗣的事,婆婆也未曾开口。虽然林蔓菁能揣测到婆婆的心思,可婆婆的确从来没有明说。

    婆婆给林蔓菁留了颜面,林蔓菁也不忍心在外人面前说公婆的不是,她的话戛然而止。

    顾瑾之也不追问。她笑笑,道:“大哥的确不是那种人。大嫂,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大夫。大夫不能帮你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你,很是抱歉……”

    “七妹这样说,我就过意不去了。”林蔓菁道,“是我给七妹添了麻烦。”

    她还想把顾辰之想过继老三顾晴之儿子的事,说给顾瑾之听。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觉得没必要。

    临走的时候,她不死心又问了句:“七妹,你可有什么验方?哪怕危险点,我也是不怕的。”

    顾瑾之就一再表明:“真的没有,大嫂……”

    林蔓菁情绪很低落。

    她要告辞,顾瑾之起身送她。

    她拦住顾瑾之,道:“你歇着。今日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你。你身子又不好,安心养着是正理。等过几日你好了些,我再来看你……”

    顾瑾之说好,果然没有起身送大嫂。

    过了两日,顾瑾之的大伯顾延韬任首辅的圣旨传达,京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朱仲钧得到了消息,当天就告诉了顾瑾之。

    第二日,顾瑾之去母亲那边用膳,又听母亲说起。

    家里上下无疑都非常高兴。

    再过了两日,又听闻今年的春闱挪到了三年后。三年后会有两场春闱取士,今年就取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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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节劝慰

    今年春闱取缔,对于悬梁刺股、梦想平步青云的学子,无疑是晴天霹雳。

    消息当天传出来,第二日就有众多学子积聚到了吏部,将吏部围得水泄不通。

    顾延臻不准顾琇之出门。

    顾琇之也没想去闹。

    但他精神萎靡,人也恍恍惚惚的,坐着不开口。

    顾延臻不知其内在缘故,就安慰他:“……朝里有大事,过两年肯定要加开恩科的。你才多年轻?好好念书,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再报效朝廷。”

    顾琇之没听见父亲的话。

    他依旧沉默坐着。

    顾延臻不甚在意。他自己当年也中了举人,却因吃不得苦,不想考试而放弃了,所以他无法理解儿子的心思,以为孩子跟他一样,心里也是不以为意的。

    劝说了儿子几句,顾延臻就出门了。

    等父亲走出去,顾琇之的肩膀就塌了下来。

    他将脸埋在掌心,久久没有动。

    而后,可以清晰看到他肩膀的轻微耸动。

    他是再也不想等三年了。

    在这个家里度日如年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可现在,他去求谁?

    他哭了半天,才想起了自己那个新任首辅的大伯。

    顾琇之猛然坐正了身子。

    他抹了抹哭红的眼睛,站起身来。他要去找大伯。

    他记得七姐夫庐阳王曾经告诉过他,像他这样的举人。是可以去做个小县丞的。像顾家这等门第,让大伯帮忙,替他选个县令也是轻而易举。

    他愿意去偏远的地方,只要能离开家就好。

    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而后,他又想:他是个什么东西?

    大伯也不一定记得还有他这个侄儿。

    家里愿意帮他说话了,除了父亲,就是他的七姐。

    父亲有点怕大伯,大概是不愿意去求大伯的,顾琇之也不想父亲为难。

    七姐虽然是嫡母宋氏的女儿,却不讨厌他这个弟弟。她是愿意看着兄弟们都好的。

    七姐又是庐阳王妃。大伯给庐阳王面子,也能听七姐一句半句的。

    “冯天,打水给我洗脸。”他冲门口,喊了声服侍他的小厮。

    小厮推门进来。道了是。

    净面更衣。顾琇之出门了。

    临出门。他想到七姐经常在母亲这边,而不是在王府别馆,就又喊了书童。让他先过去问问。

    书童很快折回来,说王妃今天没有过来,在别馆。

    顾琇之这才去了。

    ****

    已经到了正月十四,明天就是元宵节。

    顾瑾之想起上次在宫里过元宵节,还是七年前。

    那次他们猜灯谜,顾瑾之最拙,当时心里怕猜错,还被朱仲钧当面抖出来。如今想起来,竟然有些许温馨。

    她今天状态也还勉强。

    孩子们都在她跟前,和她说话。

    听说明天也有进宫去,彦颖是很高兴的。

    “……娘,皇祖母那里有好多好玩的。”彦颖愉快的说,“有个蝴蝶,那么大,皇祖母说,下次我回家,她就送给我。”

    太后的仁寿宫里,偏殿摆了只蝴蝶架子,有只成年公鸡大小,累丝做的身子,用黄金削了薄薄的羽睫,纤尘可见,颤颤巍巍的,栩栩如生。

    那是江南进贡的宝贝。

    那么大又那么薄的蝴蝶,是很难坚固的,非常考验工艺,京里的老匠人都做不出来。

    太后很喜欢,就摆在了偏殿。

    彦颖到了仁寿宫,到处逛,他就看中了。

    太后倒也不是舍不得那么个玩意儿,只是一搬动就容易断,更别说再抬到庐州去。要是给了彦颖,平白糟蹋东西,才用话搪塞了孩子。

    哪里知道,彦颖一直记得。

    顾瑾之大笑,把彦颖揽在怀里,笑道:“这样不好。那蝴蝶是皇祖母的心爱之物,彦颖不能要。”

    “为什么?皇祖母说要给我的。”彦颖不解道。

    顾瑾之笑,又想了想,道:“娘给你做的虎头鞋,你给哥哥和三弟一人一只,可好?”

    顾瑾之曾经给彦颖做过一双虎头鞋睡鞋,彦颖爱极了。虽然有点笨重,但是彦颖非常喜欢,每天睡觉也要穿着,甚至带到了京城。

    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

    一听这话,彦颖立马鼓起了嘴巴,不满看了眼哥哥和三弟。

    而后他又想,道:“娘,我给了大哥和三弟,您再给我做吗?”

    顾瑾之摇摇头。

    彦颖也摇头:“我不给。”

    “那你也不能要皇祖母的东西。”顾瑾之趁机道。

    彦颖犹豫了半天,才道:“可是皇祖母愿意给我的……”

    “皇祖母疼你,才愿意给你的。皇祖母爱那只蝴蝶,就像你爱娘给你做的虎头鞋一样。”顾瑾之道,“如果有人非要了你的鞋,你高兴不高兴?”

    “不高兴。”彦颖立马紧张道,“娘,谁要我的鞋?”

    然后,他目光狠狠瞪着老三彦绍。

    他非常聪明,知道大哥燕山的脾气,处处让着他,是不会跟他抢东西的,唯一会更他抢东西的,就是老三彦绍了。

    因为彦绍还小不懂事,每次看到彦颖拿了什么好玩的在手里,都会要。而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顾瑾之和朱仲钧都会劝彦颖给彦绍,要学会分享和友爱。

    彦颖非常霸道。

    顾瑾之多次教他,不要什么都要争,适当让着弟弟。

    “谁也不要你的鞋,君子不夺人所爱。”顾瑾之道。

    “娘,娘……”彦绍在一旁跌跌撞撞走了半天路。燕山搀扶着他。他摔了两次,此刻又摔着了,疼得哭起来。

    顾瑾之让彦颖自己去玩,她抱起了彦绍。

    “你和哥哥去玩,娘要歇会儿……”顾瑾之被三个儿子磨得有点头疼。她轻轻揉着彦绍摔疼的膝盖,对彦颖和燕山说。

    彦颖见顾瑾之还抱着彦绍,就道:“娘,三弟不去吗?”

    顾瑾之就把彦绍放在地上,让彦颖牵着彦绍,道:“三弟也去!”

    彦颖这才觉得平衡。

    等三个儿子出气。顾瑾之暗暗舒了口气。

    她腰有点酸。

    这次怀孕的状况不断。不知是这个孩子爱闹腾,还是之前两个月的马车劳顿,让她身子变差……

    她刚想躺下歇会儿,二门上的小丫鬟就进来禀道:“王妃。八舅老爷来了……”

    顾瑾之只得又打起精神。

    她让丫鬟把顾琇之请进来。

    她想了想。记得前晚朱仲钧说。朝廷取缔了今年的恩科,挪到了三年后。皇帝不放心把取士的重任交给太子。

    顾琇之似乎很想考中,去翰林院学习。独立起来。

    顾瑾之也知道他的处境。

    顾琇之准备了那么久的春闱,就要取消了,只怕心里有苦无处诉。

    她觉得顾琇之不是因为不用考试而无聊,跑到她这里来闲聊的。

    肯定是有来意的。

    顾瑾之想到在庐州养胎的时候,总觉得寂寞,连个人来客往都没有。现在想想,那时候听不知惜福的。

    现在是想个清净养胎的时间都没有。

    和上次大嫂来相比,她今天感觉还行,只是方才被孩子们闹了一回,有点乏,头脑却是精神的。

    她起身,让丫鬟替她拿了件银红色的长袄换上。

    丫鬟把顾琇之直接请到了正院的宴息起居处。

    顾瑾之也赶过来。

    琇哥儿给她行礼,姐弟俩客气了一通。

    “……听说今年不开恩科了,还有人去吏部闹事。”顾瑾之道,“你没去吧?”

    “我没有,七姐。”顾琇之道,“去了也没用。闹事的人,若是抓住了,革去功名,三年后都不能再考了……”

    顾瑾之欣慰点头:“对,匹夫之勇。看似勇敢,实则愚蠢。要是真有骨气,就不要走科考这条路。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懂规矩、守规矩。”

    顾琇之连连道是。

    顾瑾之的观点,和他的不谋而合。

    他的情绪就松懈了几分:“我也是这么想的……”

    “…..学子们有怨气也是正常的。”顾瑾之又道,“千里迢迢来趟京城,有些人几乎是倾家而来。再这么空手而归,也对不住父老。但闹事,却不是解决之道。三年后会增加恩科不说,取士的人数肯定也要翻倍,来弥补学士们,安抚天下学者。”

    “真的?”顾琇之隐约也有这种猜测,但听七姐说出来,感觉是不同的。

    他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顾瑾之笑道:“没有十成,也是七八成的。”

    她见顾琇之笑了,又问他,“琇哥儿,你呢?七姐知道你素来有鸿鹄之志,如今还要再等三年,你有什么打算?”

    顾琇之看了眼顾瑾之,欲言又止。

    顾瑾之道:“你直言无妨。你知道,煊哥儿念书不及你一半的,咱们这一房就靠着你,你替父母争气。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七姐都会支持你的。”

    “我……我想去南边偏远的地方,做个县令。”顾琇之道,“我已经二十出头,除了在嵩山书院念书,就没有出过远门。男儿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我想出去历练一番。”

    “这也容易。”顾瑾之道,“本朝律例,举人在吏部报备,就可以选官。但你要知道,你去了吏部报备选官,就不能再参加春闱了。一旦你春闱得中,就是更好的前程,你为什么要着急这一时?”

    顾琇之倏然感觉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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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节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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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顾瑾之的话,让顾琇之不知如何回答。

    顾琇之又不是已经年过半百的,现在就放弃春闱,想去做个小官,是不可理喻的。

    既然七姐都觉得不可理喻,那么,大伯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到时候,大伯只怕先不答应。

    顾琇之的理由又不能说出来。

    说他怕嫡母,在家里度日如年?

    别说大伯会骂他没出息,七姐也会觉得寒心,他的嫡母是七姐的亲娘,七姐从小就和母亲亲热。

    顾琇之就默在那里。

    顾瑾之见他不回答,心里隐隐有点猜测。

    她想了想,问顾琇之:“我也觉得男儿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想要出去历练历练,现在也不用非要去偏远的地方做个县令。你若是听我一句,我倒有个主意……”

    “求七姐指点。”顾琇之连忙道,“我正是混沌不解,七姐指点迷津。”

    “……咱们在延陵府,有宅子,家里还有下人,回去就能住的,很方便。延陵府不比京城,最是读书的清净地方。咱们顾氏还有族学,你这般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老爷,族人无不敬重你。

    到时候,你隔三差五去给族学里的孩子们讲讲学,也不至于寂寞。

    你回延陵府这一路,我资助你些程仪,又让王爷给你弄个名家荐书,到了码头就停歇停歇。一路风土人情看过去,拜访当地名儒,既好玩又受益,三年后开了恩科,你再回来,可好?”顾瑾之道。

    顾瑾之说一说,顾琇之心路就开阔几分。

    心头那层层叠叠的乌云,顿时就拨散开来。

    回延陵府,既可以远离宋盼儿,又能偷偷去看洪姨娘。对顾琇之来说。他所有的心愿都满足了。

    他想去做县令的目的,不过如此。

    现在想想,他的想法是这样单纯。

    他暗暗为自己惭愧。

    “好是好,只是所费不赀……”顾琇之道。“我这些年。于家毫无建树。在家里精茶细饭,还要这样折腾,我怕……”

    “不用顾忌这些。”顾瑾之道。“母亲那边,我跟你一块儿去说,她自然会同意的。你也不是单纯出去玩,你是去长长见识,这是书本里学不到的。将来你中了进士,做了大官,再报答父母就是。”

    顾琇之终于点点头。

    他跟顾瑾之道谢。

    顾瑾之就笑了笑。

    当即,姐弟俩赶到了宋盼儿跟前。

    宋盼儿有点惊讶,看了眼顾琇之。

    顾瑾之就坐下来,把她和顾琇之商量好的事,说给了宋盼儿听。

    宋盼儿眉头轻微蹙了蹙。

    但顾瑾之说出来,让她不好拒绝。

    她淡淡笑了笑,对顾琇之道:“你是有心学好,做母亲的岂会不答应?读书为大,母亲是同意的。你和你父亲商量好,他若是也同意,就早早择了日子启程吧。”

    顾琇之大喜过望。

    他第一次觉得,宋氏也没有那么可怕。她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谢母亲,儿子给您磕头。”顾琇之太高兴了,有点失态,当即给宋盼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宋盼儿愣了愣,而后轻轻笑了笑,让他起来。

    她的笑意,从眼角溢出。

    顾琇之欢欢喜喜去找父亲了。

    等他走后,宋盼儿就故意板起脸,问顾瑾之:“你怎么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也不都是我的主意。”顾瑾之笑道。

    她把顾琇之的事,仔细给宋盼儿说了一遍:“……他一直怕您,在家里过得不顺心。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沉不住气,最是浮躁,心思都在脸上。他又着急,哪怕他真的去考了,今年只怕也考不好。

    如今朝廷取消了恩科,让他在家里关三年,他只怕心思更不平了,书也是念不下去的。

    娘,您把他养了这么大,他将来成才,总比碌碌无为要好,也不辜负您辛苦养育他。

    我还是知道他的,琇哥儿心地纯善,为人懦弱,又和煊哥儿兄弟感情好。将来他成才了,对顾氏声望也有帮助,煊哥儿和瑥哥儿、珹哥儿也多了个依傍。

    如今做官的,孝是本分,您还怕他出息了敢不孝顺您吗?”

    宋盼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心里是记恨洪姨娘的,却对顾琇之没有明显的恶意。

    只要顾琇之不惹事,宋盼儿也是容得下他的。

    否则,这么多年,宋盼儿想毁了琇哥儿,随随便便一个小手段,那孩子就完了。

    琇哥儿并不精明,他有点胆小。

    只要不是顾延臻主动维护琇哥儿,宋盼儿是不生气的。

    她不喜欢琇哥儿,也不至于下作到希望琇哥儿毁了。

    宋盼儿心里是非常善良的。

    她行事,也是狠在表面上,其实根本不占便宜。

    “你都答应了他,我还说什么?”宋盼儿轻轻笑了笑,“该念的书,他也念得差不多了。他肯上进,我是乐意见到的。既然他想出去见见世面,是有好处的。只是,他都没怎么出过门,我得和你爹爹仔细商量商量,派个老练家人跟着他,我才放心。”

    这是答应了。

    顾瑾之笑,道:“我还答应给他些程仪。不拘多少,我反正拿得出来,您别介意。”

    “这是你们姐弟的私交,我不管的。”宋盼儿笑道。

    她又问,“怎么不把燕山他们带过来?”

    “方才还在我跟前闹呢,后来我让燕山带着彦颖和彦绍出去了。”顾瑾之笑道。“如今彦绍会跑,我总让燕山多带着他……”

    宋盼儿就蹙了蹙眉头。

    “我记得你在燕山这个年纪,都入了族学了,何况燕山还是个男孩子。如今王爷又说不走,总这么荒废着,让他带着弟弟跑,像个小厮似的,也不成体统。”宋盼儿道,“我说了,你又嫌弃我啰嗦。你和王爷总这样。以后孩子不成器。”

    “我们家孩子,不用走科考,那么早念书做什么?”顾瑾之不以为意,“将来他们总有碗饭吃。兄弟情却是难得。他们还小。多培养感情。以后长大了也不至于为了点小事就剑拔弩张、弟兄失和。我宁愿耽误些时间。让他们多玩玩,读书写字的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宋盼儿就不说话了。

    她也想到。权贵之家和他们是不同的。

    权贵人家,争权夺财往往更厉害。一点小矛盾,也要被放大,真正兄弟和睦的很少。

    顾瑾之的儿子又多,年纪又相差不大。

    将来一个不慎,孩子们自己争起来,也是糟心的。

    所以,顾瑾之的话,也有道理。

    宋盼儿第一次觉得,顾瑾之教育孩子,还是有自己的主张,并非一味的溺爱孩子。

    知道了这点,宋盼儿就放心了。

    打那之后,她果然没有再啰嗦顾瑾之教育孩子的问题了。

    ****

    到了正月十五,朱仲钧带着一家人进宫过元宵节。

    其他亲王都已经离京了。

    听说走得最快的是南昌王。

    一听说皇帝可能亲征,南昌王立马告辞。

    皇帝经过这几年的励精图治,国库丰盈,兵力增多,也不再觊觎南昌那五万精兵,根本就没想调动南昌的兵力去打战。

    南昌王要走,皇帝就放他们走了……

    而其他亲王,也早在正月初十就纷纷离京。

    现在只有朱仲钧一家人和宫里众人。

    进宫那日,顾瑾之先带着孩子们去仁寿宫,和太后说话。

    朱仲钧则去了御书房。

    皇帝这两日都在忙出征之事,宫里也是一派肃穆。

    在仁寿宫,顾瑾之就见到了太子妃李氏。

    太子妃有点害羞,长得却是很美。

    太后很喜欢她。

    太后觉得太子妃李氏,嘴上安静,心里明白,虽然看着害羞,却是个做大事的主儿。

    她老人家不喜欢嘴上抹了蜜、心里一团糊涂的女孩子。

    而且太子妃很懂得看人脸色。

    顾瑾之领着孩子们进了仁寿宫,彦颖立马奔到了太后怀里,甜甜喊了皇祖母,把太后高兴得脸上全是笑。

    彦绍则不太懂,也迈着小步子往太后身边跑,只有燕山,羞赧笑着,低低喊了声“皇祖母”。

    “燕山,你过来,也到皇祖母身边来。”太后笑着道。

    燕山有点犹豫,他看顾瑾之的表情。

    顾瑾之轻轻推了推他,道:“燕山快去,别让皇祖母不高兴。”

    燕山这才到了皇太后身边。

    孩子们就把太子妃李氏挤到了一旁。

    太子妃就和顾瑾之说话。

    她有点羞涩,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顾瑾之笑。

    顾瑾之和太子妃娘家宣平侯府也没有来往,根本就找不到话题。她也冲太子妃笑笑。

    “……母后最近身子很好,听说都是您给了灵药。”太子妃突然笑着道,“本宫在娘家的时候,就听说您医术了得……”

    她想和顾瑾之说她的医术。

    顾瑾之却不想多谈。

    太后正在逗孩子玩,也听得了这句,就插话道:“小七,哀家也听皇后说过一次。她瞧着的确是好了不少。你给了皇后什么灵药,怎么把哀家拉下了?”

    顾瑾之忙解释:“母后,是药三分毒,您凤体健康,我怎么随便给您送药呢,那不是诅咒您吗?”

    太后就哈哈笑起来。

    “……也不是什么灵药,是我在庐州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种新药。我尚未给旁人用过。”顾瑾之继续道,“就是强身健体的。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好多了吗?”

    “哀家瞧着,她是好了些。”太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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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节嫉妒

    第三更求粉红票。

    ****

    中药,主要是增强身体的营卫,让人自身去对抗病魔。

    这里头就有很强的心理暗示。

    生病就吃中药的人,这种心理暗示的作用更明显。

    而顾瑾之给谭氏的富贵如意膏,在很大的程度上能让人愉快。谭氏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看着也有精神。

    这是前期。

    富贵如意膏的反作用,不会这么短期内被揭发。

    但是它强身健体的假象,会先表露出来。

    顾瑾之并不以此为荣。

    太后和太子妃说起皇后谭氏的病,顾瑾之微微笑着,有点不敢居功之态,希望把话题揭过去。

    她说:“皇后娘娘凤体自有天佑,故而才福瑞并徵,我并无大功。”

    太后笑了笑,顺着顾瑾之的话,不再提皇后谭氏。

    晚上,皇帝和朱仲钧、太子都未回内宫。

    顾瑾之一家人并宫中众位妃子、晋王和诸位公主,陪着太后过了元宵节。

    今年也有猜灯谜的游戏。

    顾瑾之自己想了两个简单的,也给孩子们一人想了一个简单的。

    饶是大家都兴致勃勃,太后仍情绪不高。

    她估计在担心朝事。

    即将出征,这是大事。

    太后的心,只怕一刻也松懈不得。

    而后,就是听戏。

    到了子时才散。

    散了之后,有宫人照顾孩子。顾瑾之自告奋勇,和太子妃一块儿送谭氏回坤宁宫。

    而后,她顺便又送了上一包富贵如意膏给谭氏。

    她告诉谭氏:“娘娘,这点富贵如意膏,足够您用一个月的。这是药,过量反而不济,您且要谨慎用之……”

    谭氏点点头。

    她脸上笑容和蔼,让宫人赏了顾瑾之一斗珍珠。

    顾瑾之道谢。

    已经快三更末,谭氏也哈欠连连,顾瑾之和太子妃李氏从坤宁宫出来。

    太子妃又对顾瑾之道:“母后用了您的药。的确是好精神。您的药真好……”

    顾瑾之笑了笑。道:“是皇后娘娘凤体祥瑞,并非我的功劳,您过誉了。”

    “是您过谦。”太子妃道,“这种药。配得容易么?我娘家母亲。身子也是不好。从几年前就那样。不知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名医,仍不见效。她跟母后差不多……”

    原来太子妃反复问这话。就是也想给她娘家母亲求药。

    她先问了这种药是否容易得,然后不等顾瑾之回答,就直接说了她娘家母亲的疾病。

    她贵为太子妃,将来是皇后、皇太后,顾瑾之是不会得罪她的。听了她后面的话,哪怕是再难得的药,也会给她弄来。

    顾瑾之觉得,这个太子妃李氏,和自己的第一印象有点不同。

    她也没有全面否则这个人,只是觉得她很孝顺,爱母心切。

    可顾瑾之无能为力。

    顾瑾之就抬出了皇后谭氏:“这种药,有味药材是千金难求的。那是西域流传过来,我偶然得了一包种子,种植更是难,几年才得了这么一斗。如今给皇后娘娘两次的药,就用了一大半。皇后娘娘这里,至少还要用药半年。我如今也在愁。令堂若是也要用,那剩下的一点药材,我先问问皇后娘娘……”

    “不可不可,怎么能用母后的药?”太子妃这才连忙改口,道,“母后身子要紧。”

    顾瑾之笑了笑,和太子妃作辞,往平就殿去。

    他们一家人今晚仍歇在平就殿。

    顾瑾之转身,太子妃李氏想到了什么,想喊她一声。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止住了。

    她往顾瑾之远去背景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灯火氤氲,那模糊的身影分外坚定而骄傲。

    太子妃顿了一顿,这才转身回了东宫。

    *****

    顾瑾之回到平就殿,先去看了孩子们。

    嬷嬷们已经服侍三个孩子歇下。

    孩子们累坏了,早早都睡了。

    燕山却没有。

    他强撑着,等顾瑾之回来。

    “娘,今天晋王手里的碗掉下来,砸到了二弟。晋王送了二弟一个玉佩,让二弟不要告诉您……”燕山道。

    顾瑾之心里一突:“砸到哪里?”

    “砸到脚上。”燕山道,“二弟说不疼。晋王也不是故意的,他不小心砸了。二弟就偷偷回来换了鞋子。”

    顾瑾之让燕山躺下,轻轻替他掖了掖被子,道:“好,娘等会儿去看看你二弟。你先睡吧,困不困?”

    燕山眼睛有点睁不开。

    他点点头,就去睡了。

    顾瑾之就去了彦颖那边。

    彦颖已经睡熟了。

    顾瑾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睡颜,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脚。

    借着烛火,看不出痕迹。

    她轻轻在他两只脚的脚背上按了按。

    按到他右脚的脚背上,他在梦里轻微吸了吸气。

    顾瑾之就知道,他被晋王砸中了右脚。

    她手里力道放轻,轻轻替他揉按了半晌。

    而后,她听到了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顾瑾之微微偏头,看到了朱仲钧。

    朱仲钧刚刚从御书房回来。他找不到顾瑾之,问了宫人,知道顾瑾之来看孩子们了,就跟着过来。

    见顾瑾之给彦颖揉脚,朱仲钧不免问:“他怎么了?”

    顾瑾之嘘了声,把彦颖的脚轻轻放到被子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而后,她看到彦颖手里,紧紧攥住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下,坠着一个元宝络子。

    顾瑾之笑了笑。重新替孩子盖好被子,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才和朱仲钧一块儿离开。

    “……燕山说,彦颖被晋王砸了脚。脚面有点肿,没什么大事。”顾瑾之道。

    朱仲钧眼眸微沉,问:“晋王比彦颖大两岁多,他怎么和彦颖起了冲突?”

    “是无意之过。”顾瑾之笑道,“而且晋王还给了彦颖一块玉佩,补偿彦颖……”

    朱仲钧顿时站住了脚步,道:“什么玉佩?宫里不管赏赐什么。都要有账目可查的。彦颖私下里拿了晋王的玉佩。万一晋王反咬他偷东西,怎么办?”

    顾瑾之错愕,道:“晋王还是个孩子……”

    晋王是顾瑾之姐姐的儿子,所以顾瑾之心里有点信任晋王。

    直到朱仲钧这么一说。让顾瑾之心里微紧。

    若说晋王不喜欢彦颖。也是可能的。

    在彦颖没有进宫之前。宫里的男孩子只有晋王,太后大约是最疼晋王的。而后,彦颖进宫。他才四岁。正是不管做什么都可爱至极的年纪,人见人爱,而且他长得像朱仲钧,又会来事,太后对彦颖爱不释手。

    晋王如果嫉妒彦颖,也是可能的。

    “宫里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朱仲钧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瑾之也微微沉默。

    她觉得,朱仲钧的小心谨慎,来源于他的敏锐,而不是多疑。

    她道:“那去把彦颖的玉佩换掉,把晋王的玉佩送回去吧。”

    朱仲钧拍了拍顾瑾之的肩膀:“你先去洗漱,我去看看彦颖,把玉佩拿下来。”

    顾瑾之点点头。

    她着实累得紧,又怀着身孕,她没有和朱仲钧客气,自己先回去沐浴。等她洗漱好了,朱仲钧才回来。

    他道:“我去了趟仁寿宫,顺道往晋王那边拐了拐。晋王那边的护卫,我有认识的人,让他偷偷送进去……”

    顾瑾之笑。

    “明早彦颖起来,找那个玉佩怎么说?”顾瑾之道,“你难道打算骗孩子吗?”

    “你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彦颖最听我的话,我偷偷跟他来个约定,保证他什么都不说,你信不信?”朱仲钧提到彦颖,语气里满是骄傲。

    顾瑾之看着朱仲钧得意洋洋的模样,笑了笑。

    而后,她又叹了口气。

    她宁愿是朱仲钧和她多心了。

    不过,她想起自己的六姐,小时候那更是好胜。大伯母还说她愚蠢又狠辣,将来只怕不及五姐可靠。

    但是这么多年,在宫里的生活,六姐也明白了什么是重要的,至少她不会在自家人身上使手段。

    晋王这个年纪,最是争强好胜的。

    朱仲钧见顾瑾之叹气,就轻轻搂住了她,低声道:“你别怪我多心。我多次见晋王看燕山和彦颖的目光不善。小孩子嘛,难免会争宠。我小时候就给我三堂哥下个绊子……”

    顾瑾之微讶,抬头问他:“你多小?”

    “六七岁吧。”朱仲钧道,“在我们家,父母不可靠,唯一靠得住的是爷爷。我四伯在西藏六年,替家里积累了不少名望,我三堂哥是我四伯唯一的儿子,他回京后,我爷爷心疼他跟着父母在西藏,就多疼他些,盖过了我的风头。我小时候很霸道……”

    “你现在不霸道吗?”顾瑾之反问。

    朱仲钧笑。

    他愿意把自己不光彩的往事,说给顾瑾之听。

    嫉妒大概是人之本性。随着年纪越大,阅历越深,渐渐能看得开、藏得住。但小孩子的嫉妒,却是简单直白的。

    顾瑾之安静听着他讲。

    然后朱仲钧问顾瑾之:“你小时候和堂兄弟姊妹们争过吗?”

    “我一辈子都没和人争过什么……”顾瑾之笑。

    她的确是一辈子都没想去争什么,直到遇着了朱仲钧。

    她想,假如没有朱仲钧,也许她现在是不同的。但,她爬上去之后,看过的风景,也是她一辈子没有的。

    这点,她感激朱仲钧。

    “燕山像你。”朱仲钧笑起来,“他这么小,就看得出他万事随和的性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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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节失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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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到了正月十六,朱仲钧和顾瑾之带着孩子们向太后告辞,准备出宫。

    太后最近的心思,都在皇帝亲征的事情上,她心绪难宁,夜里也睡不踏实。昨日朱仲钧的孩子们来一闹,太后心情大好,晚上也睡得安稳,早起精神很好。

    这是其一。

    她想留燕山和彦颖兄弟们多住两日。

    宫里也有孩子。

    可宫里的孩子,都会敬重太后。在宫里孩子们眼里,太后不仅仅是他们的祖母,也是皇太后。

    这里头就隔着威严。

    朱仲钧的孩子,却都不知道这层。

    他们只当太后就是祖母,跟普通人家一样。特别是彦颖,看到什么都要,让太后觉得,宫里那些死物也是有价值的。

    她很喜欢这样的,这是其二。

    在宫里寂寞久了,就想要孩子们来闹一闹,这就是太后此前的心态。

    她非常舍不得顾瑾之的孩子们。

    “小七,你在外头也是养胎歇息,不如就在宫里,住到二十再出宫。”太后道,“哀家翻了黄历,二十是个好日子。今天反倒不宜出门……”

    顾瑾之和朱仲钧都笑。

    太后故作不悦,对他们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还不帮忙遮掩、反而笑出来表示不满。

    朱仲钧和顾瑾之就不敢再笑了。

    两人连忙正了正神色。

    “......小七还怀着身子,宫里吃食物。总比外头要精致些。”太后又道,“哀家要是能出去看孙子,也不用这样苦留你们的。”

    话说到这里,就有点耍赖之意。

    但这里头也有辛酸。

    顾瑾之和朱仲钧相视一眼,两人就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朱仲钧开口道:“母后,并非我们不愿留下来,只是怕坏了规矩。既然您这样说,那咱们再打扰母后几日。”

    现在这后宫,掌印的是皇后。

    太后留朱仲钧一家人住,仍是要问过皇后的。

    太后笑了笑。道:“在母后这里。怎么算打扰?”

    话虽然如意,太后还是派了成姑姑先去说坤宁宫,和皇后说一声,免得皇后心里不悦。

    皇后是很敬重太后的。从来不敢驳了太后的话。太后留朱仲钧一家人在宫里住。也不是头一次。谭氏是不介意的。

    她甚至亲自过来说:“王爷和王妃在宫里陪着母后,为母后排解孤寂,本宫感激不尽。只管住下。”

    顾瑾之和朱仲钧都站起身,道了谢。

    然后,顾瑾之和孩子们就留在仁寿宫,陪着太后。

    朱仲钧去了外宫。

    太后和顾瑾之的感情较深。

    顾瑾之瞧了瞧她的脸色,直接问她:“母后,您近来睡得不好?”

    太后也直言不讳,跟顾瑾之说起了心里话:“……京里这两年局势才稳,皇上又有亲征。太子太过于年幼,哀家是放不下心的。京城若有个闪失,亲征军失去了后盾,更是危急。内宫不得干政,哀家又够不着。皇上也是怕哀家太过于担心,才把仲钧留下来。哀家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内宫不仅仅不能干政,甚至不能谈乱朝事。

    太后却不在顾瑾之面前讲究这些。

    她知道顾瑾之不会到处胡言乱语。

    “母后,军国大事,我也不懂。但我听王爷说,若是不亲征,蒙古草原的两个部落结盟,只怕会打到京城,到时候更是生灵涂炭。”顾瑾之道,“况且太子大才,有他监国,你应该放宽心。”

    太后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

    太子是个孝子,对皇帝和太后,他都非常孝顺;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对于老师、长者,他尊敬有加;对于太子妃,他更是疼爱练习,夫妻和睦;他甚至嫉恶如仇,看不惯时间不平。

    但是作为太子,他的政治敏锐度太低。

    皇帝派了不少的老师在他身边,教他学会如何做个君主,可是他的成绩差强人意。

    太后还记得他前几年跟顾延韬拍板,仅仅是因为他老师袁裕业的一件私事。

    作为学生,他无疑是合格的。

    可作为太子,他的缺点太过于明显。

    这都是因为宫里孩子太小。在晋王出生之前,宫里只有太子一个皇子,晋王比他小十二岁。

    外头有谭氏护航,里头又没有可以取代他的人,他过得没有危机感,自由自在,有点任性,从小就没有养成君王气势。

    而且那时候皇帝总想换掉他,也根本没打算封他为太子,所以小时候也没有刻意培养他的君王气质。

    等他渐渐大了,再想去改变他的性格,就变得难上加难。

    况且皇家也没有天子亲自教养儿子的道理。

    太后找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太子已经成年,已经成熟,但她就是不放心太子的。

    太子耳根软,容易受人挑拨,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太后非常清楚。

    就是因为太子这个性格,太后才不放心他监国。

    这些话,太后是不好讲的。

    哪怕在顾瑾之面前。

    “......哀家也想过些清净日子。”太后叹气道,“可这天下,哪有清净的时候啊?哀家盼着这次战事过后,天下能多太平几年,哀家也享享清福。”

    “一定会的,您放心。”顾瑾之道。

    太后笑,又问顾瑾之:“你给哀家开个方子吧?哀家这两日的确睡不好……”

    “母后,您只是担心大事,才忧心忡忡。这可没有方子可解。”顾瑾之笑道,“您陪着孩子,多笑笑,心里少些烦恼,就能睡得好。方子是不必开的。”

    太后点点头。

    一上午,顾瑾之和孩子们,都在仁寿宫。

    彦颖甚至和燕山摔跤。

    燕山和彦颖,都跟朱仲钧学过摔跤,但彦颖的成绩更好。别看他比燕山矮,人却机灵有力气。一下子就能把燕山摔倒。

    燕山倒也不介意。被摔倒了,笑呵呵爬起来。

    太后让人在地上铺了毡毯,摔倒了也不疼。

    两个孩子摔得津津有味,太后看着也有趣。笑得合不拢嘴。

    太后心里是偏向彦颖的。彦颖长得像朱仲钧。太后总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儿子的影子,故而更疼彦颖。

    看着彦颖那么小年纪,能摔倒哥哥。太后非常高兴。

    而燕山不气馁,一副容忍弟弟的谦让模样,更让太后觉得稀罕。

    一上午,太后心情非常好。

    他们陪着太后说笑,中午也在仁寿宫用了午膳。

    午膳的时候,苏嫔和德妃、丽妃也来了。

    还有几位公主,纷纷来请安。

    太后留她们用膳。

    晋王也来了。

    彦颖看到晋王,就装作不认识般,不和他说话。今早起来,朱仲钧特意和彦颖说了话。

    顾瑾之不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但彦颖果然不再问玉佩的事,也不理晋王,让顾瑾之知道,朱仲钧的话起了作用。

    晋王见彦颖不理会他,他就看向了燕山。

    燕山一脸不知何事的茫然。

    吃了午膳,燕山和彦颖有点困,太后让他们就在仁寿宫的偏殿歇息。

    等两个孩子退下,晋王好似有话想跟太后说,德妃却给他使眼色,目光有点狠戾。

    德妃的目光,被太后看个正着,太后转头,看到欲言又止的晋王,问:“怎么了?”

    晋王要开口,德妃忙站起来,笑道:“过年之前,您赏赐给他的一对青花瓷梅瓶,被他打了,心里惴惴不安,说对不住皇祖母……”

    晋王一脸不愿。

    太后就知道德妃撒谎,根本不是这事。

    但是德妃想遮掩,太后也不好当众拆穿她的。

    顾瑾之心里,不免有了些凉意。

    她看了眼晋王,又看了眼德妃,一时间五味杂陈。

    孩子果然是孩子。

    孩子的心思,朱仲钧一下子就猜得准了。

    “不过是对青花瓷瓶,值什么?哀家这里多的是,明日叫人再拿一对给你。”太后笑着道,“你也去吧,皇祖母也要歇歇。”

    太后说了这话,众人便一起告辞。

    德妃暗暗给顾瑾之使眼色。

    顾瑾之就道:“母后,我送送德妃……”

    太后点点头。

    除了仁寿宫,德妃和顾瑾之并肩而行。

    德妃却没有说什么话。

    两人一路到了景和宫。

    到了景和宫坐下,德妃就开门见山道:“早起的时候,我去给太后娘娘问安,遇着了急匆匆的晋王。我拦下他,问他什么事,他半天支支吾吾的。他在我面前,倒也不敢弄鬼,说什么昨日有人偷了他的玉佩……”

    顾瑾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孩子的恶意,有时候太过于指责,反而被认为苛刻。

    但这种恶意的中伤力,一点也不轻。

    朱仲钧的料事如神,晋王的阴狠,让顾瑾之沉默一瞬。

    “我把他叫到了景和宫,问了他半天,他说是六叔家彦颖拿了的。”德妃看了眼顾瑾之,继续直接道,“瑾姐儿,你昨日见孩子拿了玉佩吗?你别怪我说得直接,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六姐,你若是不向着我,便当着太后娘娘的面问了出来的。”顾瑾之道,“你倘或不懂这点情分,就辜负了您的一片心。但我的确没见着孩子拿什么玉佩。我们家彦颖,不满五岁,家里也是不缺东西的,他从来不伸手拿旁人的东西,这点我可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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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节失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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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之虽然这么说着,脸色却很严肃。

    她眼神隐隐有怒意。

    虽然她极力克制住。

    德妃便握住了顾瑾之的手,道:“我也不是怀疑你家孩子。我只是问一句,孩子的事,咱们大人有些时候是想不到的。既然你说没有,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定是晋王弄丢了。我再派人去找。你可别因为我的话儿而气着了自己。”

    孩子的行为,很多时候是不理性的。

    这并不能说明孩子有坏心思。

    也许仅仅是孩子那一时的贪婪。

    顾瑾之露出几分勉强的微笑。

    而后,她又道,“多谢六姐,没有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出来。”

    她们在这耳朵众多的宫廷里,以自家姊妹的旧称呼,就是为了表明彼此的态度。

    德妃是相信顾瑾之家孩子的,而顾瑾之,明白德妃的善意,也接受了她的善心,心存感激。

    顾瑾之心里,是很感激姐姐这么维护她的。

    不管姐姐是否信任顾瑾之的孩子,不管她说话多么直接,顾瑾之都感激她的维护。

    像晋王和彦颖的事,看到的人不多。

    到时候对峙,只怕那些宫人们人人自危,是不敢站出来作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禁宫额生存规律。

    他们是不会为了彦颖兄弟,而得罪晋王的。

    晋王在宫里生活。他会报复那些说真话的人。

    朱仲钧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还原事实。

    他知道,很多时候,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旁人可以颠倒是非,朱仲钧就可以全盘否认。

    所以,应对各种事,都要有策略。

    “我也是怕晋王自己误会了,诬赖了好人,才不让他说出来。”德妃道,“你也知道。孩子最是经不得事。晋王丢了东西就着急。他一着急就乱说话。他也只是个孩子……”

    顾瑾之点点头。

    孩子……

    这个小就如此心思缜密的孩子,顾瑾之觉得晋王将来也非池中之物。

    ******

    晋王很不高兴。

    他觉得他母妃坏了他的计划。

    他有点闷闷不乐,从仁寿宫出来,他就往御花园逛去。

    彦颖的确年纪小。可皇祖母就这么宠爱他。将来他大了。几乎让晋王在皇祖母面前没了地位。

    晋王记得,他的母妃顾德妃总跟他说:“在这个后|宫里,真正疼你的。除了你母妃,就是皇太后了。没有皇太后,母妃也保不住你。你在皇太后面前,定要乖觉,讨皇太后的喜欢。”

    所以,晋王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皇太后的对他的疼爱,是至关重要的。

    他并不能明白这中间的深层原因,却被母妃耳濡目染,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懂一些事,也没有分清一些事。

    彦颖的到来,让皇太后的注意力都在彦颖身上,晋王感觉到了危机。

    他却不知道,这种危机,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存。

    他仍只是个孩子,不知道生存和本性的差别。

    哪怕是大人,自己的心爱之物被抢了,也要生气的,更何况是孩子。

    晋王很生气。

    他没有在皇太后面前当面推搡彦颖,就是他的教养不错。

    他这个年纪,世俗不通,不会觉得和比自己小的弟弟争风吃醋不光荣。因为没有这种意识,晋王就不知道自己不能拈酸吃醋。

    他很不高兴。

    他也是偶然听自己宫里的太监们说,一旦盗窃,就是大罪。

    而彦颖对晋王的玉佩非常有兴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他每次见到晋王,都垂涎不已。

    晋王年纪还小,只是想了个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偷窃罪来诬陷彦颖,让他从皇祖母的怀里滚开,把原本属于晋王的位置还给晋王。

    晋王也不是要至彦颖于死地。

    他只是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办法。

    在他心里,这个办法和打彦颖一拳,根本没有差别。

    他仍不知道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但是,事情没有做成,被他母妃打搅了,让他闷闷不乐。

    他一个人到了御花园,远远却听到一阵花枝哗啦啦作响,似乎有人在抽打花枝。

    晋王微愣,慢慢绕过假山,看到太子正在发脾气。

    身边几个内侍,都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晋王见状,想赶紧溜走。

    他和太子不熟悉,母妃总说太子包藏祸心,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在晋王看来,太子跟豺狼虎豹无异。

    特别是此刻正在发火的太子,更是不好惹的。

    晋王身后跟着两个内侍,见晋王转身要往回走,两人就连忙绕到晋王身后。

    这么一绕,正在冲草木发泄情绪的太子留意到了。

    他厉声诘问:“谁?”

    晋王只得站住了脚步。

    他上期,叫了声太子,就恭恭敬敬垂首立在一旁。

    太子不阴不阳冷笑了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的好弟弟晋王。你真是父皇的心头宝,才生下来就封了王。我等到了十几岁,还只是个皇子。父皇这么宝贝你,就不怕这御花园的蚊虫叮咬了呢?”

    句句带着怨气。

    晋王也莫名其妙的。

    他有点想躲开。

    可是他不敢顶撞太子。

    母妃教他的规矩,让他要时时刻刻对太子恭敬,免得被太子抓住了把柄。

    “说罢,你到御花园来做什么?”太子继续问,语气不善。

    “……来。来走走。”晋王道。

    “这有什么好走的?”太子冷哼道,“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是被你母妃骂了?没出息的东西,总是被女人骂,你将来能在女人群下躲一辈子吗?”

    晋王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这话难听。

    他抬头,怒目瞪了眼太子。

    太子的火气更大了,咆哮道:“你竟然瞪我!来了,拿了他,我今日要替父皇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

    内侍却没有过来拿晋王。反而是劝太子息怒。

    晋王是皇帝的心头宝,这话不假。

    今天无缘无故打了晋王,皇帝只怕要更怒了。

    太子原本就挨了骂,打了晋王。皇帝就会怒上添怒的。

    内侍都跪下:“太子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晋王往后缩了几步。

    他快要委屈得哭起来。

    他感觉今天是倒霉的。

    自己想算计彦颖没成。既被母妃说了一顿,又被太子骂了一顿。

    太子骂完了几句,见内侍都跪下。心里也清明了几分。他虽然对这个弟弟恨得咬牙切齿,可打了他就是大事。

    他忍着怒气,坐下来道:“说罢,你到底什么事?”

    晋王不过才六岁,太子刚刚威胁说要打他,他还真有点怕。此刻见太子又问,他是不敢再沉默的,声音没有底气:“我……我丢了玉佩……”

    “什么玉佩?”太子问。

    “我封王那日,父皇送给我的玉佩。”晋王道。

    那是块宝玉,晋王从小带着,面上雕刻了九头蟠螭,而且还有他名讳的古字,很是华美。

    可是那玉佩掉了,太子无疑是痛快的。

    他幸灾乐祸道:“什么时候丢了?”

    “昨晚……我跟六叔家燕山和彦颖一处玩时丢了……被六叔家的彦颖捡了去。”晋王直接道。

    他就是要嫁祸彦颖的,所以他把玉佩给了彦颖。

    故而,他知道玉佩在彦颖身上。

    他栽赃的话,还没有说呢,就被母妃堵了回来。

    假如让他说,他是会说这么一句的。

    在外人看来,他的栽赃非常幼稚又可笑,但是晋王不知道。

    他直接告诉了太子。

    太子目光顿时就充满了快要。

    他冷笑着:“好啊。我还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一个傻子,养出个偷窃的儿子,还敢嚣张跋扈!走,咱们去父皇跟前说……”

    说罢,太子站起身。

    晋王却没有挪脚。

    他突然害怕了。

    毕竟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也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的。

    听到太子说,去父皇面前说,让晋王心里胆怯。

    他觉得,糊弄糊弄皇祖母还是可以的,怎么能去父皇跟前说?

    “走啊,你磨叽什么?”太子见他不动,还往后退,就主动上前来拉了他的手,道:“走,咱们去御书房,告诉父皇,正好庐阳王也在,让他也听听!”

    太子从前还叫庐阳王为六叔,如今是直呼其名了。

    他今天这么大怒气,估计也和庐阳王有点关系。

    此刻找到一件事,他就大做文章。

    作为太子,他的行为也是蛮幼稚的。

    但是他气得头脑发昏,根本不自觉。

    “......我……我要去告诉皇祖母。”晋王要挣脱太子的手。他心里更加害怕了。

    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了。可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免有高估自己的时候。现在,他就退缩了。

    他差点把事情说了出来。

    可太子紧紧攥住他不放,怒道:“没出息的东西,你非要妇人护着才能活?信不信我打你一顿,你才有点用?走,跟我去告诉父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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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节公判

    太子的咄咄逼人,让晋王心里更加没底了。

    他想躲,却又怕太子。

    太子使劲拽着他,让御书房去。

    刚刚几位大臣从御书房离开。

    顾延韬就在其中。

    见到太子,众人纷纷行礼,太子视若不见,只是狠狠看了眼顾延韬,就转身带着弟弟,进了御书房。

    皇帝和众大臣商量的,是亲征大事。

    今天是定征粮钦差的人选。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征粮至关重要。

    往芜湖征粮,是件美差,太子提议让他的老师袁裕业去。

    这个提议,遭到了朱仲钧的反对。

    朱仲钧当面说:“袁裕业身为太子讲师,并无实职。他主责太子读书。征粮大事,只怕无法胜任……”

    然后,他推举了一位顾氏亲信。

    太子气得脸都涨了。

    他都不知道,朱仲钧什么时候站到了顾氏那边。

    满朝的大臣,太子最恨顾氏了。

    其原因,除了顾延韬的嚣张,就是顾家和他恩师袁裕业的那点恩恩怨怨。

    太子同朱仲钧争辩起来,最后他道:“……谁也不是生而便能胜任。国家有难,恩师自请效力,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望父皇恩准。”

    皇帝听了两人的话,很烦躁。

    特别是出征在即,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到达了顶点。

    他见太子不思战事,只想着安插他的亲信。甚至为了个人恩怨,攻讦老臣。太子想的,只有他自己,而不是整个天下的太平和黎民百姓的生死。

    太子太过于狭隘了。

    皇帝就遣散了众人,只留下朱仲钧,大骂太子。

    “……国难当头,你竟然只想为你的老师谋取重利。在你心里,你父皇、你的百姓,都不及你的老师?既这般,你这个太子也莫要做了。跟着你的老师。去做个学生!”皇帝厉声吼道。

    太子面红耳赤。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朱仲钧,更是尴尬。

    所以,他跑到了御花园去发脾气。

    他知道御花园到处都是耳目,但是他也不怕。他就是想让他父皇知道。他对父皇这么粗暴辱骂他感到不满。

    他想。父皇需要亲征。整个朝廷就需要他,此刻父皇是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太子发脾气是很有底气的,直到遇着了晋王。

    他非要拉着晋王。让御书房去,就是想报仇,让朱仲钧也难堪几分。

    御书房里,如今只剩下皇帝和朱仲钧兄弟二人。

    内侍端了两杯燕窝羹和一些小点心,给皇帝和朱仲钧用。

    地上放了张小几,朱仲钧就地而坐,陪着皇帝用了些点心,填补填补。他们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

    皇帝是真的有点饿了。

    朱仲钧还好。他在庐州这几年,练就了一身好体力,扛得住饿,不似皇帝,几个时辰下来,明显精神不逮了。

    皇帝手里的一杯燕窝羹,很快就见底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人就有了能量,皇帝又用了两块蜂蜜红枣糕,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前不久才下了场暴雪,天仍是酷寒难耐的。

    京城的春季,单薄又短暂。

    御书房烧了地龙,温暖和煦。

    皇帝一口蜂蜜红枣糕尚未咽尽,太子就气冲冲带着晋王回来了。

    看着太子这模样,皇帝顿时没了胃口。

    他慢慢喝了口燕窝,把口中食物咽下,才问:“慌慌张张做什么?”

    太子就推晋王上前跪下,然后自己也跪下,道:“父皇,三弟有话禀告。”

    皇帝就看向了晋王。

    晋王心虚,又被太子这么一逼,如今和蔼的父皇面带怒色,他吓得心里早软了,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见他如此不济,暗骂晋王太过于无用,就自己上前对皇帝道:“父皇,六叔家的彦颖,偷了三弟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德妃不准三弟告诉皇祖母,三弟一个人躲在御花园哭,正好我瞧见了,带了他来见父皇……”

    皇帝浓眉紧拧,看了眼朱仲钧。

    朱仲钧也是一脸震惊和错愕。

    而后,他立马辩解:“皇兄,这只怕是误会。我家彦颖五岁不到,自幼就没有偷窃的毛病。进了宫,我和内子又是千叮嘱万嘱咐,孩子也是见过东西的,不至于那么眼皮子浅……”

    “六叔这话,是我和三弟诬赖您家孩子?”太子不等朱仲钧说完,就打断了朱仲钧的话。

    朱仲钧不回答太子,只是把目光看向了皇帝。

    皇帝心里清楚,太子这是拿了晋王的事大做文章。

    再骂太子,太子心里也不服气。

    此刻骂太子说话刻薄,还不如找了证据来。

    “彦善,你自己说,到底是谁偷了你的东西?”皇帝不看太子,也不看朱仲钧,只是声音严厉问晋王。

    晋王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突突直跳,“我……我……”的,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彦善话都说不完整,你怎么知道他的东西被偷了?”皇帝就趁机对太子道,语气很不悦,“他又怎么知道是你六叔家彦颖拿了?”

    “父皇,三弟是害怕。方才在御花园,他说得非常整齐,儿臣是听得千真万确,求父皇明鉴……”太子道。

    皇帝心里更不高兴。

    太子这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哪怕有君临天下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小无赖。

    容人之量,太子根本没有学会。

    “让彦善自己说!”皇帝怒道。

    他的发怒,让晋王更害怕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道:“父皇,我的玉佩,我的玉佩……”

    他也说不出其他话。

    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心里害怕是有的。

    皇帝就知道,晋王的玉佩是真的丢了。

    但是晋王一句也不提是被谁偷了,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心胡乱猜测。假如是后者,晋王小小年纪,的确叫人钦佩。

    皇帝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他又看向了朱仲钧。准备说这件事算了。皇帝会派人去找玉佩。

    意思是,假如真的是朱仲钧的孩子拿了,偷偷放在某个地方,让内侍能找到就好。皇帝也不深究了。

    “皇兄。不如把彦颖召进来。臣弟问问他。”朱仲钧道,“再派人到处找找。晋王的玉佩贵重,既然丢了。还是早点找到为好……”

    皇帝顿了顿。

    朱仲钧目光坚定,太子一脸奸计得逞的喜悦,让皇帝很头疼。

    朱仲钧让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来对峙,这是和太子杠上了。

    假如不给彦颖一个清白,传出去,朱仲钧孩子的名声也毁了,只怕朱仲钧是不能忍的。

    与其替彦颖遮掩,不如现在就查个明白,大家都满意。

    等查出来,孰是孰非,自有公论,也不至于朱仲钧和太子胡乱猜疑。

    等皇帝离京出征,京城就要交给太子和朱仲钧。

    皇帝也希望太子能明白点事理,不要那么妄自尊大,更希望他能听朱仲钧的劝,所以皇帝才当着朱仲钧骂太子,就希望太子知道,朱仲钧是要管束他的,免得他在京里胡乱妄为。

    皇帝希望太子有个害怕的人。

    哪怕知道,太子根本不怕。

    他甚至连皇帝都不怕。

    “既如此,把彦颖叫来问问吧。”皇帝道,“今日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切不可再提……”

    他主要对太子讲的。

    太子道是。

    朱仲钧也道是。

    内侍就去把彦颖叫到了御书房。

    彦颖是很大胆的。

    他看到了皇帝和朱仲钧等人,也不知道害怕,笑嘻嘻跑到皇帝跟前,动作稚嫩给皇帝行礼。

    皇帝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年幼时的朱仲钧,想起小时候朱仲钧从马上摔下来,脑袋摔昏掉之后那痴痴傻傻的模样,内疚就浮上了心头。

    他小时候也记恨朱仲钧。

    可此刻,他只觉得当年自己太过于狭隘。

    这么一想,太子倒有几分皇帝的风骨。

    皇帝默默叹了口气。他曾经的嫉妒和狭隘,他并不为此骄傲,只是感觉羞愧难当。

    他让彦颖平身。

    彦颖就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朱仲钧身边。

    朱仲钧半蹲着,问儿子:“……你拿了晋王的玉佩吗?”

    彦颖摇摇头。

    晋王很紧张。他生怕彦颖一进来,就把自己和彦颖约定的事先抖出来。他也没把握他的父皇一定会相信他。

    他到了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轻率。

    万一父皇识破,骂他怎么办?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般觉悟,很是难得。

    可彦颖的话,让晋王愣住。而后,他感觉到了被欺骗,顿时不满道:“你胡说,你拿了的!”

    彦颖不高兴,道:“我没有。我才不稀罕你的玉。皇祖母赏赐了我好多玉……”

    皇帝的目光,就投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

    太子冷笑着,对朱仲钧和彦颖道:“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了撒谎。六叔果然教子有方。”

    朱仲钧没回答。

    他问皇帝:“皇兄,不如派人去找一找。万一是晋王自己放在哪里,忘记了呢?小孩子总是善忘……”

    皇帝点点头,让人去把晋王宫里的太监叫来,问问玉佩在哪里。

    晋王宫里的太监,姓莫。

    莫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听说说玉佩的事,便道:“王爷昨夜回来还佩戴着,解了下来,收在匣子里。今天忘了戴,奴婢这就去找来……”

    屋子里气氛顿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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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节寒心

    御书房里,众人皆把目光投在莫太监身上。

    而莫太监垂首回答,没有留意到众人的诧异。

    等他说完,御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莫太监心里也打鼓。

    他更不敢抬头。

    “好,你速速去找来。”皇帝的声音低沉,隐着雷霆重怒。

    莫太监听在耳里,心里微微发颤。他在想,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他连忙磕头道是。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眼晋王。

    晋王缩着肩膀,目光迷茫,不知何故看着莫太监。

    莫太监心里更疑惑。

    他快步往回赶,拿了东西,仔细看了眼,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就自己端在手里,赶到了御书房。

    皇帝让莫太监当众打开,上前给他瞧。

    他好似不认识这块玉佩似的,前前后后仔细看了遍,然后重重把玉佩扔到了匣子里,根本不顾是否摔坏了玉佩,然后声色俱厉:“给太子爷和晋王瞧瞧,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莫太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明白这块玉佩有点烫手。

    他恭敬端了下来,走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脸色发紫,拳头紧紧攥着,都起了青筋。

    见莫太监端过来,太子也不看,只是上前几步,道:“父皇,三弟哭得那么可怜,说他的玉佩被盗,儿臣见他这般,维护心切,才……”

    咣当一声脆响。皇帝把案前的墨盒重重摔到了地上。

    皇帝脸色白皙,此刻已经气得通红。

    服侍的太监们,个个敛声屏气,都吓得腿发颤。

    皇帝用摔东西,打断了太子的话,目光就投向了另一个儿子晋王。

    “彦善,你怎么跟太子爷说的?”皇帝声音更低沉。

    他现在,极力忍着咆哮的众怒,故而声音比往常还要低。

    晋王哇的一声,大哭不止:“……儿臣……儿臣不知道。是太子哥哥害儿臣……”

    太子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晋王攀咬太子。看似是没有逻辑的。

    皇帝却从中听出了一个真相:是太子逼着晋王来告状的……

    晋王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比起太子,皇帝对晋王从未寄予厚望,所以更加疼爱他。皇帝没有苛责晋王此刻的攀咬,只觉得晋王只是孩子。

    孩子不懂事。

    晋王才六岁。皇帝都未请老师给他启蒙。他所知道的道理。都是来自禁宫的女人。

    他一有事就哭得不知所措。甚至把责任.推荐太子,并非他人格的缺陷,仅仅是不谙世事。

    晋王此刻的孱弱无能。也能让皇帝看到后妃们的影子。

    皇帝痛心疾首。

    这两个儿子,一个弱,一个蠢。

    “父皇,儿臣没有。”太子见晋王攀咬他,立马跪下道,“父皇,儿臣只有三弟一个兄弟,儿臣怎么会害他?就是他自己说,他的玉佩被偷了的……”

    可晋王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大殿,掩盖了太子的狡辩声。

    彦颖被他们吓住了,让朱仲钧身后躲。

    朱仲钧轻轻护住了儿子,默默立在一旁。

    “不许哭!”太子厉声呵斥晋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动不动就哭得像个娘们!你把对我讲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父皇,否则……”

    “否则如何?”皇帝接口。

    太子被晋王哭得心烦意乱,说话就口不择言,有点狗急跳墙的失态,却被皇帝看在眼里。

    这个儿子,不足以托付江山,皇帝此刻想。

    晋王年纪还小,尚能教养,太子已经快二十岁,早已失去了雕塑的可能。

    皇帝的怒气,顿时就消了。

    他一直对太子不满,直到此刻才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他这次收拾了蒙古的瓦剌和鞑靼人之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培养晋王,让他取代太子彦择。

    太子被皇帝接话,吓得磕头,道:“父皇……”

    皇帝却道:“太子起身吧。朕今日累得紧,你们都退下去。”

    太子还要还说,皇帝已经给身边的太监使眼色,让他们把太子请下去。

    晋王也吓得不敢哭了。

    皇帝也让他跟着莫太监下去。

    御书房只剩下皇帝和朱仲钧父子时,皇帝对朱仲钧道:“朕知道彦颖受了委屈,内藏里不少的玉佩,朕让向梁去挑几块给彦颖……”

    他要这样轻描淡写把事情揭过去。

    皇帝的儿子诬赖彦颖,到底也不适合广而告之,让太子和晋王面上无光。

    皇帝可以骂自己的儿子,却不想让朱仲钧深究不放。

    朱仲钧见好就收,知道现在给皇帝留面子,皇帝心里是感激的,就道:“谢皇兄赏赐。”

    旁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多说。

    他带着彦颖,从御书房出去了。

    当即,皇帝就让人去内藏,寻了十块上好的玉佩,给彦颖送去。

    事情交代完了之后,皇帝独坐在御书房,没有再召见大臣。

    这次要远征,皇帝心里是没有把握的。他跟着先帝出征过一次,也上过一次前线。

    可那次,若不是申国公徐钦救了他,他就差点丢了性命。

    那件事,在军中成为笑谈。

    旁人都说太子无用,只是个长得妇人之塌、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在边关将领们心里,他只怕不如元平侯姜梁的地位高。

    这几年,西北的士气越发低靡。

    假如还是先皇在时,不可能随便就丢了一个固原镇。

    那等重镇,假如不取回。朝廷的士气会更加低落,蒙古部落总有一日要打到京城的。

    皇帝是必须亲征的。

    这次的亲征,他尚未走,就像照妖镜,把太子的本性照得原形毕露。

    太子的毛病,是皇帝从前知道的远远要多。

    从前皇帝觉得,太子尚有可取之处。太子是个性格温和又善良的孩子,但是他情绪容易激动。

    说得好听些,太子叫恩怨分明;说得难听点,太子就是任性。

    他这种性格。假如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么直爽又热情,颇有人缘的。

    但是作为君王,他这种性格,就是他致命之处。

    这次的准备亲征。让皇帝把太子看了个透。

    皇帝已经心凉了半截。

    而如今这件事。太子分明就是想报复朱仲钧上午驳了他的话。根本不去查就把晋王拖到了皇帝面前,还当着皇帝的面,既讽刺朱仲钧。又辱骂晋王。

    若他仅仅是儿子,皇帝也能原谅他。

    但是,他是太子。

    他的行为,轻率又鲁莽。假如天下托到他手里,迟早要大乱的。

    换太子并非易事……

    皇帝此前最关注的,还是出征之事。调兵需要一个月。他没时间先去去想太子的事。

    再有一个月,他就要出征了。

    他真的不放心把京城交给太子。

    所以,他把顾延韬先抬到了首辅的位置,再留下朱仲钧。他在太子面前拔高朱仲钧的地位,甚至当着朱仲钧骂太子,就是想让太子明白:朱仲钧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皇帝不惜太子的颜面……

    太子若是得罪了朱仲钧,就是得罪了皇帝。

    可惜,从今天的事情上看,太子根本没有领悟到皇帝的意思。也许他领悟到了,但是他根本不怕。

    他大概觉得,他的太子之位是坚固而无法动摇的。

    他根本不需要讨好皇帝。

    这点,皇帝既失望又心惊。

    *****

    晚上,朱仲钧回了平就殿。

    顾瑾之正在等他回来。

    皇帝赏赐的玉佩已经送到了。

    “……皇帝那边怎么说?”顾瑾之让朱仲钧放下孩子,夫妻俩说起私密话,“我瞧着赏赐了这么多玉佩,肯定是晋王的事让皇帝知道了。皇帝让你们父子不要再提吗?”

    顾瑾之当玉佩是封口费。

    其实这也不假。

    这些玉佩,的确是这个意思。

    朱仲钧拉了她在怀里,轻轻抱着她,才悄声道:“我去把事情处理了一遍。宫里已经没人知道晋王把玉佩赔给彦颖的事,只要彦颖和燕山不说出去……”

    顾瑾之心里微乱,道:“皇帝会不会回过神来,觉得事情蹊跷?”

    “……不会。意想不到,今天这件事,把太子牵扯进来了,他挨了顿骂。”朱仲钧笑了笑,“皇帝现在满心都是对太子的不满,和出征的担心。他不会有精力留意我的。”

    朱仲钧能在宫里把事情办得这么圆满,足见他在宫里有不少的人脉。

    顾瑾之想到,在庐州的七年,他每年往京城送的钱都占了庐州府库的三成。那是非常多的一笔钱。

    如今看来,那些钱都用在刀刃上的。

    顾瑾之点点头。

    朱仲钧就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了她。

    顾瑾之不再提这件事。

    晚些时候,太后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

    皇帝发了那么大的火,素来耳目清明的太后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派人去查。

    结果,晋王砸了彦颖脚的事,她没有查到,仅仅是听说晋王在御花园遇着了太子,太子发了通脾气,骂了晋王几句。

    最后,太子就带着晋王,去了御书房告状,诬陷彦颖。

    太后想了想,整件事的主谋,只怕是太子。

    她很生气。

    偷窃,在律令上不算大罪,可是在人格上,几乎能抹杀一个人所有的优点。彦颖要是背上了偷窃之名,这辈子大概都要低人一等的。

    太后觉得,太子和朱仲钧在朝廷上的矛盾,居然牵扯到一个小小孩子身上,手段既低贱又狠毒。

    若是将来太后有丝毫让太子不满呢?

    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太后甚至皇帝?

    太子从前那点孝顺,都变得无足轻重。

    皇太后感觉很寒心。(未完待续。。)

第429节失恋

    发生了这件事,朱仲钧第二天就向太后辞行,要出宫。

    这次,太后没有再挽留他们。

    太后反思,自己对朱仲钧的孩子们,的确是太过于宠爱。

    这份宠爱,让晋王起了嫉妒之心。

    长此以往,平添了怨气。

    太后决定要疏远朱仲钧一家人几分。

    孩子的嫉妒,不加掩饰,表现了出来;而其他人的嫉妒,可能深藏在心底,没有表露。

    ****

    这些日子,顾瑾之怀孕初期的不适,已经缓缓褪去了。

    她每天早上有点晨吐,却不影响一整天的状态。

    她很有精神。

    朱仲钧给庐州去信,让陈鼎文带人北上。

    陈鼎文昼夜不歇,快马往京城赶。

    到了二月初一,陈鼎文就到了。

    朱仲钧除了让他布置别馆的防卫,还交给他一项重要任务:教孩子们习武。

    这样,燕山和彦颖都有事做,不至于每天烦着顾瑾之,顾瑾之就有时间安心养胎。

    顾瑾之对这项安排很满意。

    孩子们不在跟前,她几乎每天都在母亲那边度过。

    宋盼儿也推辞了所有的应酬来往,整日和顾瑾之作伴。

    到了二月初三,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顾琇之今日启程,回延陵府。

    临行前一日,顾瑾之送了他一千两的银票,作为程仪。又给了他一封荐书,是名儒程肃容的亲笔信。

    程肃容曾经连中三元,在学者中的名声非常高。

    三元是指乡试、会试、殿试都考取第一名。

    这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极品天才。

    有了他的荐书,顾琇之一路南行,可以拜访很多的名儒,来增加自己的声誉和名气,也能学习点经验。

    顾琇之高高兴兴接下了荐书,却不肯要程仪。他道:“爹爹和母亲已经给了足够的银两,七姐不必破费。”

    “父母是父母的,七姐是七姐的。”顾瑾之笑道。“况且七姐又不是缺这些钱。一路上不要摆阔。但该吃住舒服的时候,也不要节省。”

    顾琇之再三推辞。

    宋盼儿就在一旁说:“……你七姐给你的,你就拿着。路上拜师会友,总得拿点礼品登门。处处要用钱。再者。你回到延陵府。就去看看洪姨娘,买点礼物过去。”

    顾琇之讶然,难以置信看着宋盼儿。

    他不能确定宋盼儿这是假话还是真心的。

    他偷偷抬头。看了眼宋盼儿。

    宋盼儿脸上有点笑。

    顾琇之道是。

    而后,他给宋盼儿磕了头。

    琇哥儿要离京,宋盼儿还让他去趟大伯和二伯那边,跟大伯和二伯说一声的。

    二伯没说什么,只叮嘱他一路平安。

    大伯就问:“你不好好在家读书,往延陵府跑什么?”

    大伯也说走仕途出身的,他把读书看得比较重。偏偏家族的子嗣里,没一个爱读书的,包括他的儿子。只有顾琇之还好,愿意以读书为己任。

    大伯从来没有找过顾琇之说话,不想让顾琇之骄傲自满,心里却是很留意这个侄儿的。

    如今听说他要远行,不免有点失望。

    “……侄儿想起君子立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故而想南行,拜访江南名儒,往教化指点。”顾琇之恭敬道。

    大伯听了,半晌没说话。

    他对顾琇之的行为并不赞同。

    可顾琇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半晌,大伯才冷淡说:“既如此,就去吧。”

    顾琇之也能查到了大伯的不满。

    他有点扫兴,回了家。

    到了二月初三,顾琇之的行囊已经打点完毕。宋盼儿给他派了个有点年纪、见过世面的管事,又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厮,让他们一路上照看顾琇之。

    顾延臻和煊哥儿,一路把顾琇之送到了通州。

    ****

    过了正月十五,小十和小十一的先生已经到府上坐馆了,兄弟俩每日都要早起念书,中午饭也在外院,跟着先生吃;父亲和煊哥儿送顾琇之未归,宋盼儿略显寂寞。

    顾瑾之便陪着她。

    期间,也有人来拜访宋盼儿。

    宋盼儿也不傲气,差不多的人家都会见见。

    她也出门去拜访其他人。

    顾瑾之就能抽空,回家去看看孩子。

    但是大多的时候,宋盼儿都在家,替顾瑾之照顾彦绍。

    宋盼儿也时常翻黄历。

    二月没有好日子,所以她给煊哥儿定亲的时候,最早也要到三月的。

    顾瑾之有些话,几次都不知怎么开口。

    她见母亲对顾琇之不再那么苛刻,性格上温柔了不少,不知煊哥儿的事,能否直言相告。

    煊哥儿看中的那位蔡家姑娘,已经定了亲。她定亲的,是位江南来的举人。那位学子姓方,叫域庈,出生浙江望族,从小就颇有名气,而且是浙江乡试的解元。

    之前没有取缔恩科,那位方域庈是今年状元呼声最高的学子。

    不少权贵人家,在他尚未取得状元的时候,纷纷拉拢他。

    不知怎么,他看中了蔡檐。

    蔡家没有爵位,曾经有人做过三品的官,才京里贵族中,算是落寞的。

    蔡檐能在众人里脱颖而出,被方域庈看中,顾瑾之想,她定是个美貌绝艳的女子。

    而她又那么大胆和煊哥儿联系了那么多年没有被发现,她应该也是聪明有手段的。

    不知是她听闻了煊哥儿要和邹家说亲才变心的, 还是她一直把煊哥儿选作备胎。

    作为煊哥儿的姐姐。顾瑾之宁愿是第一种。

    煊哥儿却不知道。

    这件事,蔡家和方域庈都未大肆宣扬,大概都在等殿试放榜之后再提。这样,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是极好的噱头。

    现在知道的人不多,顾瑾之的三嫂是知道的。

    所以,上次顾瑾之问她,她说她没有表妹未婚。

    而煊哥儿,他肯定不知道。

    他一定对蔡檐充满了信心,以为和蔡檐从小的情分。是谁也拆撒不了的。他以为。蔡檐一定会忠贞不二等他。

    如今春闱取缔,听说蔡家要在六月嫁了蔡檐。

    这件事,迟早要说的。

    “娘,万一煊哥儿不喜欢邹家那位姑娘。可如何是好?”顾瑾之又道。她记得这个问题。她问过母亲一次。

    她母亲的回答,和上次一样:“煊哥儿懂什么?夫妻情分,都是慢慢相处来的……”

    顾瑾之笑了笑。

    母亲已经在积极找说媒的人。

    而蔡檐令嫁。也是不能更改的。

    母亲这边,顾瑾之是不打算说了。

    顾瑾之打算亲自和煊哥儿谈一谈。

    等到了二月初八,煊哥儿从通州回来,顾瑾之就把他请到了自己家里。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她应该在旁人告诉煊哥儿之前,先告诉他。

    顾瑾之的话,没有添油加醋,煊哥儿能更客观知道这件事。

    顾瑾之在上元节之前就知道了,心里却拿捏不准,怎样告诉煊哥儿才为妥善。

    如今想来,这件事,花哨是没有意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相告。

    她直言不讳,把蔡檐的事,说给了煊哥儿听:“……之前没什么人知晓。如今,知晓的人慢慢多了。你总得知道,我才告诉你的。哪怕蔡檐和方域庈退了亲,娘也是不愿意娶她的,况且蔡家是不可能退亲的。煊哥儿,这条路走不通了……”

    煊哥儿睁大了双眸,错愕看着顾瑾之。

    他难以置信。

    方域庈在京里声名鹊起,也是最近这几个月的,煊哥儿听闻过。

    他总以为,事不关己。

    可一转眼,就发生了这种惨事,他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什……什么?”好半晌,他面无人色,问了顾瑾之一句。

    顾瑾之又把话重复说了一遍。

    煊哥儿脸色煞白。

    “为什么?”煊哥儿毫无意义的呢喃,“怎么会?”

    顾瑾之起身,走到煊哥儿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双手。

    “煊哥儿,天涯何处无芳草……”顾瑾之说。

    她话未说完,煊哥儿噌的一声站起来,挣脱了顾瑾之的手。

    他茫然无措,唇色雪白,有点慌乱道:“七姐,我出去一趟。”

    他不想听顾瑾之的安慰。

    “你要去蔡家?”顾瑾之问他。

    煊哥儿不回答,只往外头。

    侍卫就挡住了去路。

    顾瑾之跟上来,拉他的胳膊,道:“煊哥儿,你不要糊涂。蔡家姑娘定亲之事,已经是米已成炊。你若是上门,闹了出来,不仅仅你成了笑话,她也被人怀疑不贞。你想,娘还准你娶她吗?

    哪怕是娘疼你,大伯、大伯母也不准你们这样坏了门风的。你现在上门去,你娶不了她,又毁了她的姻缘,你是要逼死她吗?”

    煊哥儿猛然站住了脚步。

    他眼神变得毫无焦点,只是口中喃喃道:“我不逼死她。是她,是她要逼死我…….她为什么要逼死我?”

    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顾瑾之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可能是痛得厉害,煊哥儿回神,眼神终于有点了聚焦。

    他看着顾瑾之,眼泪涌了上来:“七姐,我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的承诺,都不算数的吗?”

    “承诺,都是狗屁。”顾瑾之出言粗鲁,“想要活得好,还需得看男人的前途和门第。煊哥儿,蔡家姑嫂是个聪明人。她没有不好,你也没有错,你们有缘无分,你需得接受这个现实……”

    煊哥儿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甩开了顾瑾之的手,往外跑了出去。

    顾瑾之让侍卫跟着,不准他出家门。

    侍卫很快回来说,煊哥儿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未完待续。。)

第430节旧书房

    第430节旧书房

    过了三四天,宋盼儿才察觉到煊哥儿不对劲。

    煊哥儿小时候话不多。但随着顾瑾之离京,他自己结交了些朋友,慢慢也变得活泼爱玩、精神抖擞的。

    可最近这几日,每次吃饭的时候,煊哥儿无精打采,饭也咽不下去。

    宋盼儿不知缘故,就喊了煊哥儿丫鬟紫苑过来问:“九少爷这几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紫苑也不清楚,她甚至比宋盼儿更担心。

    宋盼儿只知道煊哥儿没精神,紫苑却是见过顾瑾之派人在他们院子里守着的,怕煊哥儿出门。

    夜里紫苑值夜,睡在里屋的榻上,给煊哥儿作伴。

    她睡得轻,夜里都要醒几次,怕煊哥儿要起夜或者渴了,都养成了习惯。这几日,她夜里也会醒,然后就听到床上有抽噎的哭声,低低徐徐的,很伤心又不敢放声大哭。

    顾煊之性格不够刚毅,平日里斯文温柔,但他很少把事放在心上,更别提夜里偷偷哭了。

    这是出了大事的。

    紫苑这几天揪着心。

    但,紫苑也不敢告诉宋盼儿。

    她很忠心与顾煊之,所以顾煊之房里的事,紫苑都是捡些无关紧要的说,从来不泄露秘密。所以这些年,顾煊之很器重她。

    宋盼儿却渐渐对她有点不满,觉得她在顾煊之那边是混日子,根本是个不知事的。

    所以。紫苑也有适当说点什么,才能让宋盼儿也满意。

    “……九少爷没有身子不舒服。”紫苑回答宋盼儿的话,“只是前日喝了点酒,夜里说头疼睡不着,这两日都睡不好。奴婢说,去找大夫开个方子吃些药,九少爷说没事,不用麻烦的。过两日就好了。”

    宋盼儿听了这话,将信将疑。

    她知道紫苑的心,偏向着顾煊之。不肯在她面前说老实话。

    但紫苑也很少撒谎。

    她一般都不说。能说就老实说。

    因为这一点,宋盼儿也原谅了紫苑的偏向,让她继续服侍顾煊之。

    宋盼儿心想,孩子在外头吃酒过了头。一连几天不舒服。也属正常的。她叮嘱紫苑:“……多劝着些。劝他不要在外头再吃醉了回来。小小年纪,染上了嗜酒的毛病,就是一生的祸害了。”

    紫苑连忙道是。

    “让你们外头的小厨房。夜里熬些燕窝粥,九少爷若是回来得晚,服侍他吃些再睡。”宋盼儿又道,然后又喊了丫鬟,让把她珍藏的燕窝寻出两斤来,“我这里的燕窝,比你们外头的强些。你先拿去,等吃完了,再来和我说。”

    紫苑道是。

    拿了燕窝,紫苑捧在手里,出了正院的门。

    管事的妈妈海棠就在一旁,笑着对宋盼儿道:“这个紫苑,有几分愚性,一心在九少爷身上,连夫人跟前也敢打糊弄的……”

    “谁身边还没几个忠心的人?”宋盼儿不以为意,“紫苑小时候是个机灵的,煊哥儿能收服她,我还挺高兴。再者,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我自己的儿子,我还是放心的……”

    海棠抿唇笑了笑,说:“夫人说的是,九少爷素来懂事。”

    话题就揭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顾延臻回来得特别早。

    宋盼儿就趁机和他说起保媒的事。

    他们夫妻在商量,请谁去邹家说媒会更加体面些。

    “……邹老尚书在朝的时候,曾经和老卢国公、户部王尚书交情匪浅。如今,老卢国公辞世,王尚书也致仕回乡,王家的长子也在户部任侍郎。王家和邹家是世交,你和王侍郎还有点来往,请他去说媒,你以为如何?”宋盼儿道。

    自从相中了邹家的姑娘,宋盼儿就整日琢磨这件事。

    要不是去年顾延臻一句话惹恼了她,现在只怕邹家姑娘都进门了。

    宋盼儿心里,对这件事运筹帷幄,早就有了各种打算。

    连保媒的人,她都看好了人选,不过是告诉顾延臻一声。

    顾延臻点点头,道:“我和王侍郎有点来往。他的胞妹,就是嫁到了邹家,邹家也有女儿嫁给他的堂弟,他们两家是姻亲,最合适不过的。我明日就去拜会王侍郎……”

    宋盼儿在顾琇之去延陵府那件事上,又出人又出钱,非常痛快,让顾延臻颇为感动。

    所以这些日子,顾延臻对宋盼儿言听计从。

    平日里宋盼儿叫他做点什么,他总嫌弃麻烦,甚至宋盼儿一开始张罗煊哥儿婚事的时候,顾延臻表现得不够热心。

    现在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宋盼儿也是高兴的。

    夫妻俩有商有量的,一直到孩子们进来用晚膳。

    顾瑾之也带着儿子们过来。

    顾延臻和宋盼儿的话题才停住。

    晚膳的时候,顾煊之没有来。宋盼儿派了丫鬟去请,丫鬟回来说,九少爷中午在外头吃了饭,有些积食,不太饿。

    宋盼儿想起自己已经叮嘱过了紫苑,让夜里熬燕窝粥给顾煊之,不会饿着他的,就道:“那咱们不等他了……”

    用过了晚膳,顾瑾之依旧和孩子们回了别馆。

    她先把孩子们送了回去,交给乳娘,让各自领好他们,然后又折回来,到了煊哥儿的院子里。

    煊哥儿把自己关在里屋,躺着睡觉。

    顾瑾之进来的时候,脚步放得有点重,他知道不是自己的丫鬟,就转身看了眼。

    看到是顾瑾之,他有点不好意思冷落她,只得坐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喊了声七姐。

    顾瑾之手里,拿了个攒盒。里面装了别馆那边做的饭菜,笑道:“我亲自给你送饭来了……”

    “我…..我不饿……”顾煊之低着头,不想让顾瑾之看到他脸上颓废的表情,道,“我中午吃得多了些……”

    “胡说,你今天又没出门。”顾瑾之道,“快起来,看看我带了什么……”

    她让丫鬟打开了攒盒。

    攒盒有三层。

    上面是两碗菜,一碗板栗烧野鸡,一碗清炒虾仁。中间也有两碗。一碗玫瑰豆腐。一碗红烧鱼,最下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碗火腿鲜笋汤。

    煊哥儿爱吃炒虾仁和玫瑰豆腐的。

    看到这两样,他胃里微动。有点饿了。

    顾瑾之让紫苑用小碗。舀了小半碗米饭。端到了煊哥儿手里,道:“吃点吧……”

    煊哥儿要起身下床,顾瑾之却没让他动。

    她吩咐丫鬟们。把炕桌抬到床上来。

    这让顾煊之觉得有趣。

    他兀自笑了笑。

    这一笑,心情豁然开朗了些,加上一天未进滴水,胃里隐隐作痛,饿得太厉害了。

    他端了碗,慢慢吃起来。

    他把一碗粳米饭吃完了,又把火腿鲜笋汤喝完了,其他的菜,都只是略微动了动筷子。

    王府别馆的厨子,有点不合顾煊之的口味。

    他吃饭挺挑食,从小就这样。哪怕是一样的菜,做法稍微改变点,他就不愿意多吃。

    吃完了,顾瑾之又笑着问他:“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顾煊之看了眼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家夜里,到了二更鼓时才落钥,提个灯笼出去走走,倒也不妨事。

    顾煊之说好。

    紫苑忙过来服侍他更衣。

    更衣的时候,顾煊之突然想起姐姐还怀着身孕,就道:“天这样黑,若是不小心跌了脚,可怎么办?咱们别出去了。”

    “我想去祖父的书房坐坐。”顾瑾之道,“回来这些日子,总想去,又在心里割舍不下,不敢去。你陪我去走走……”

    祖父的书房,在外院西花园的最西边。

    煊哥儿住在东花园的东南角,从他这里到祖父的书房,要横跨一整个顾宅。

    见顾瑾之很想去的样子,顾煊之只得陪她。

    路上,顾煊之对顾瑾之道:“那边的宅子,现在没人住。但是娘每个月都派人去打扫,还留了两个老家人在那边看守着,咱们过去,不至于阴森……”

    祖父那边的书房,是有完整的院子的。

    它坐落在西花园的最西边,靠近南昌王府别馆。南昌王府别馆如今也只有几个看屋子的家奴,又在树木深处,故而非常偏僻清冷。

    说阴森,一点也不为过。

    顾瑾之点点头。

    姐弟俩提了灯笼,往祖父那边的书房去了。

    院子打扫得非常干净,屋子里的家具,也是纤尘不染,果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家人,住在院子的耳房里。

    顾瑾之和顾煊之来,他们还给顾瑾之姐弟上了茶。

    顾煊之没有喝。

    他喝不惯这边的茶水。

    而顾瑾之怀了身孕,她是不喝茶的。

    “你们下去歇了吧,我和九少爷坐坐就走。”顾瑾之笑着对看院子的家人说。

    两人道是。

    顾瑾之和顾煊之进了书房。

    丫鬟们站在门口。

    书房整洁干净,墙上连副字画都没有,这是祖父的风格。想起往事,历历在目,祖父的样子清晰浮现在顾瑾之的脑海里。

    她眼泪夺眶而出。

    顾煊之忙安慰她:“七姐,祖父都去了这么多年,你莫要再伤心了……”

    顾瑾之轻轻擦了泪,叹了口气道:“你那时候还小,不懂我和祖父的感情。不管祖父去了多久,我想起来心里就疼得紧。”

    顾煊之轻轻拉住了顾瑾之的手,点点头:“我知道,七姐……”

    触动了心思,他哽咽起来。

    顾瑾之就轻轻抱住了他,像小时候一样,虽然他现在已经比顾瑾之高了一个头。

    “煊哥儿,七姐跟你说个故事……”顾瑾之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对他道。

    ********

    很抱歉昨天没更,今天会补上的。(未完待续。。)

第431节挨骂

    第431节挨骂

    顾瑾之和顾煊之在祖父的书房坐下,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她把自己前世经历过的失恋,稍加修改润色,化用旁人的名字,添上了远古背景,说给煊哥儿听。

    “……饭也吃不得,觉也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后来,嫁了人,心里的那些事,渐渐就忘淡了。等有了孩子,更加不记得。再后来,她也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反而是年轻时寻死觅活的竹马,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来。”顾瑾之娓娓道来。

    煊哥儿听了,放佛都是在说他的心情。

    顾瑾之描述那种感觉,他感同身受。

    他沉默良久,才道:“那位董姑娘,才是负心人……”

    在那个故事里,顾瑾之杜撰了一个名字,姓董。

    “……所以说,你也不必一个人伤怀。那个负心的女人,她也会内疚伤心一辈子的。”顾瑾之道,“煊哥儿,不管什么时候,两个人出现了裂痕,谁也别想好过。”

    煊哥儿愣了愣。

    他失恋是伤心不已的,但真正让他放不下的,还是那点不甘心和愤愤不平。谁也不希望自己被辜负。

    当他知道,辜负他的人,也会过得不如意,他心里的重负,就减轻了大半。

    顾瑾之说完了这个故事,见煊哥儿眉头微拧,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她又建议他:“想不想去河南走走?大哥中旬去河南采药,你跟着他逛逛。怎么样?”

    煊哥儿虽然心里减轻了些难堪和疼痛,却没有心情出门。

    他想拒绝。

    顾瑾之却抢先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去告诉大哥……”

    她果然风风火火,第二天就出门,问大哥这个月中旬要不要去河南。

    大哥顾辰之笑道:“正巧要去,你需要什么药材?开了方子给我,我去给你带回来……”

    顾辰之知道顾瑾之又怀了身孕,以为她想要自己安胎,所以不放心用外面的药材,需要顾辰之亲自去替她弄。

    “并不是要药材。我想让大哥带着煊哥儿。出去走走。”顾瑾之道。

    顾辰之不解。笑道:“你们家近来是怎么了?先是琇哥儿去了千里之外的延陵府,接着煊哥儿也要出门……”

    “……家里倒没事。就是因为没事,都空闲得无聊。男孩子总不能整日关在家里。大哥带着他,到了药市。让个小厮跟着他。到处逛逛走走。”顾瑾之笑道。然后拿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有几张一千两开头的银票,“不拘花费多少。都算我的。”

    顾辰之笑,把顾瑾之的荷包重新放到了她手里,道:“大哥是做什么的?跟着大哥出门,还能拘束了煊哥儿?你让他来,花费算大哥的。”

    大哥向来慷慨。

    顾瑾之笑了笑,道:“多谢大哥。”

    临走的时候,她出门把荷包,放到了药铺掌柜的手里,让他交给大哥,她自己坐马车,又回了家。

    煊哥儿今日仍是无精打采的。

    却也有变化的。

    至少他不在躺在床上不动弹。

    顾瑾之进来的时候,煊哥儿在写字。

    他写得并不好,已经不知写坏了多少,地方丢了一堆的废纸。

    “大哥答应了。”顾瑾之笑着道,“之前琇哥儿说,君子立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也是,也该行万里路,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憋在家里,也是无聊的……”

    煊哥儿不太情愿。

    他现在没有心情出门。

    虽然昨天和七姐谈了很久,心情好了些,但他并未准备好出门。

    连李怀约他去打围,他都拒绝了。

    可见姐姐兴头很好,他也不忍拂了姐姐的好意,就道:“好,我去。我回头告诉娘一声。”

    顾瑾之点点头。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煊哥儿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宋盼儿。

    宋盼儿有点惊讶。

    她是看着煊哥儿一日日精神萎靡不正的,正在发愁,却又问不出所以然。见他也想出去走走,又是顾辰之带着,宋盼儿是很放心的。

    她比较放心顾辰之的,顾辰之办事,素来稳妥。

    她答应了煊哥儿,又叮嘱道:“你大哥是去办正经事,你跟着玩就好,可不能给他添了麻烦。”

    煊哥儿道好。

    事情就定了下来。

    到了二月十六,煊哥儿跟着顾辰之,去了河南药市。

    皇帝也离京出征。

    京城重新下了宵禁令。

    不少商人觉得京里会不太平,纷纷举家南迁。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依恋故土,没有打到居庸关,就可以自我安慰说京城是安全的。

    所以,京里并未引起太多的惊惶。

    大军出发,朱仲钧亲自护送到居庸关。

    彦颖很想去。朱仲钧不准他去,他就开始哭闹。

    最后,是顾瑾之镇住了他,说再不听话,就不准他吃饭。

    孩子们和顾瑾之亲近,却也知道顾瑾之的性格。

    彦颖哭了几声,就不敢哭了。

    朱仲钧半个月后,再次回到了京城。

    太子监国,朝中并未有什么大事。

    朱仲钧却盯得紧。

    他趁机也拉拢了更大的大臣。

    这些,太子是不知道的。

    顾瑾之的肚子也微隆。

    到了三月,她又开始呕吐,吃不下饭。

    她一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卧床休息,宋盼儿每天都来看她,和她说说话儿。

    宋盼儿和朱仲钧都觉得,顾瑾之这胎有点奇怪。

    她的身子没有疾病,但是她经常提不起精神来。

    跟当年怀燕山差不多。

    但这个孩子并没有伤到胎气。故而情况是特殊的。

    顾瑾之之前生了三个男孩。

    情况一特殊,大家就猜测,肯定这胎是女孩。

    朱仲钧夜里回来,搂着顾瑾之,隔着肚皮和孩子说话。他甚至已经在想女儿的名字。

    什么彦柔、彦宛、彦筠等,说了一大堆,顾瑾之都觉得很美。

    她让朱仲钧记下来,将来等孩子真的出世,再从里面挑选一个。

    朱仲钧说好。

    “再拟几个男孩子的名字。”顾瑾之道,“万一是儿子呢?”

    “是女儿。”朱仲钧笃定道。“我的预感。总是准的。”

    顾瑾之笑。

    她轻轻摸了摸小腹处。

    她也盼着生个女儿。

    前世没有亲生的女儿,和养女槐南又因为榕南的缘故,最后也不亲。都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顾瑾之是很羡慕有女儿的。

    *****

    三月初。顾瑾之在家里养胎。

    顾宅却已经在忙碌起来。

    顾延臻正式请了王侍郎。往邹家提亲。

    邹家痛快的应下了。

    两家开始交换庚帖。

    顾家也拿到了邹家姑娘的庚帖。

    宋盼儿把邹家姑娘的庚帖压在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来观测神意。如三日内,家里一切如常,就可以进一步算八字了。

    那三日。家里既没有无故敲碎碗碟的,也没有生口角的,平平静静的度过,说明神灵认可这桩婚事。

    三日后,宋盼儿请人给煊哥儿和邹家姑娘策八字。

    到了三月十五,八字也测好了。

    宋盼儿使了不少的银子,所以测八字的人说:煊哥儿和邹家五姑娘的八字,乃是绝配,天作之合。

    顾家上下很高兴。

    邹家那边也甚至欣慰。

    交换了庚帖,测过了八字,就可以正式议亲了。

    顾煊之也从河南回来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带了很多的礼物,分给家里人。

    他给母亲带了一对玉镯,给顾瑾之也带了首饰,还给她带了不少的人参、灵芝等补药。

    他是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他回了家,听说顾家已经和邹家换过了庚帖,而且他和邹家五姑娘八字甚合,他没说话,只是脸上落寞,有点遮掩不住。

    宋盼儿再也忍不住了。

    当天夜里,等众人散去,她留了煊哥儿说话。

    “……你又没见过邹家五姑娘,又不知道她的容貌和人品,怎么就不高兴呢?”宋盼儿道,“娘是见过她的。难道娘害你,给你娶个母夜叉回来不成?你这样一天到晚拉长着脸,晦气不晦气?”

    煊哥儿垂首,不答话。

    宋盼儿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道:“又不是让你去入赘。你把人娶回来,有什么可为难的?你跟娘说说,你哪里不愿?”

    煊哥儿声若蚊蚋,说了句:“没有不愿……”

    宋盼儿听到了,道:“这是你亲口说的话,我且相信你。以往的,我也不计较,从今日起,你要打起精神来,对着人要欢欢喜喜的……”

    煊哥儿慢慢点头。

    宋盼儿就把话说得更绝:“你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也轮不到做娘的总在你身后问东问西。既然要议亲了,就得有诚意,你心里怎么想,我可是不管了,脸上要有笑。再让我看到你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就不依了。”

    煊哥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去吧。”宋盼儿毫不客气道。

    顾煊之从正院出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母亲骂他一顿,他竟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那股子郁结,也去了五成。

    如今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想起七姐的话,总得丢开手,蔡檐心里也未必舒服。

    这样一想,顾煊之觉得很平衡。

    心里平衡了,也只当有缘无分。

    说起来,自己到底喜欢蔡檐什么, 他都不知道。

    只不过是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后又偷偷摸摸了有点来往。至于她人品如何,顾煊之是不知道的……

    舍得了,难受,却不知道寻死觅活。

    打那之后,他果然在人前开朗了不少。

    *****(未完待续。。)

第432节心动

    第432节心动

    边关战事刚起,还未影响到京城。

    除了城里重新起了宵禁,其他的都一切如常。

    朱仲钧辅助太子监国,一开始还好,太子给他几分薄面。没过一个月,太子就和朱仲钧有了矛盾。

    朱仲钧非常严格。

    而太子觉得,朱仲钧没有这严格的资本。他受不了朱仲钧的约束,就发起了脾气。

    开始,他只是在背后偷偷发脾气,希望朱仲钧可以听说,然后收敛点。哪里知道,朱仲钧并未收敛,太子就当着朱仲钧的面发火。

    他指望朱仲钧一生气,再也不去朝堂了。

    朱仲钧却不以为意。

    他和太子争吵得津津有味,太子还吵不过他。

    这些事,他偶然提及,说给养胎中无聊的顾瑾之听。

    燕山和彦颖跟着陈鼎文习武,顾瑾之只要照顾彦绍,轻松了不少。

    到了三月底,她的小腹隆起已经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子状况也好转了很多。

    顾家那边忙着替煊哥儿说亲,顾瑾之也常去凑热闹。

    煊哥儿精神也天天好起来。

    他似乎从阴霾里走了出来。

    煊哥儿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这点顾瑾之颇为欣慰。

    顾瑾之也隔三差五,约了姜昕到别馆做客。

    姜昕非常愿意来。

    她性格孤傲,在京里并没什么朋友。她和她大姐、娘家的大嫂、二嫂关系比较密切,平日里常来常往。除此之外。旁人一概的有意结交,她都视若不见。

    她只喜欢顾瑾之。

    她到庐阳王府别馆做客,说话也不客气,偶然会打趣顾瑾之。

    顾瑾之有时会反击,但大部分的时候,她自己先笑倒了,任由姜昕拿她取笑。

    姜昕还是会说徐钦。

    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喋喋不休说着她心爱男子的点点滴滴。

    顾瑾之含笑听着。

    有时候,她也会通过姜昕的话,反思自己和朱仲钧的生活。

    “……我们新架的秋千。可以坐两个人。都过了端午。天气暖和。正好有树荫,我让他陪着我坐。然后我就遣了丫鬟,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靠着他装睡。他以为我睡了。他偷偷摸我的头发和脸。”姜昕说起去年的事。脸上都是笑。

    她的丈夫。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

    姜昕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她从各种小事里分析给顾瑾之听。

    顾瑾之就愣了愣。

    她也想起念初中的时候。和朱仲钧同桌。

    有次上体育课,顾瑾之因初来月事而请假,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只有她自己。

    课上了一半,朱仲钧也回来了。

    顾瑾之没力气说话,就继续装睡。

    朱仲钧身上,散发出一种运动后的热量,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他不声不响。

    然后,他也摸了顾瑾之的头发。

    轻轻的,缓缓的。

    顾瑾之就坐了起来,问他干什么?

    朱仲钧当时愣了下,然后很淡定的说:你头发油了,真丑,你今天没洗头?

    那天,顾瑾之真的没有洗头,但自认为头发很干爽。

    朱仲钧的话,她还是听了进去。

    而后,她上学几乎是每天洗头。她以为朱仲钧怕脏,会嫌弃她头上的味道…….

    听了姜昕的话,顾瑾之神不知鬼不觉想起了那段,有点走神。

    她忍不住想,那算不算朱仲钧给她的第一个暧昧?

    当时也没人告诉她,那就是暧昧,她又不像姜昕能对这方面无师自通……

    姜昕却没有留意到顾瑾之走神。

    她继续滔滔不绝,继续说着她和徐钦的事。

    顾瑾之觉得,姜昕讲故事很有天赋。

    她说的小事,顾瑾之并不觉得烦,反而是感叹,姜昕真的很细心,去发现生活里的小感动。

    姜昕和她聊了一整天。

    顾瑾之受了启发,也想了很多朱仲钧小时候做过的事。

    比如,下雪的时候堆雪人,他故意当着整个年级的面,大声喊顾瑾之的名字。那时候,怎么没人传他们的八卦呢?

    也许有,顾瑾之却没有听说过…….

    晚上朱仲钧回来,顾瑾之就和他闲聊,问他当年为什么摸她的头,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她。

    “是啊。”朱仲钧道,“你太蠢了,我暗示过你多次的……”

    顾瑾之表示不服。

    “我没有感受到。你后来说我头发油,你忘记了吗?”顾瑾之道,“这算什么鬼暗示啊?是你的错。”

    朱仲钧也不服。

    “分明是你迟钝。”朱仲钧道,“你在那个年纪,几个男孩子摸过你的头发?这点敏感都没有,你怎么做女生的?”

    这倒叫顾瑾之无言以对。

    她笑着,捶了下朱仲钧。

    “刚刚结婚的时候,每次陪你去买东西,我都故意走得很快。你跟不上,然后我就有借口牵着你的手。”朱仲钧说。

    顾瑾之错愕……

    “你至于吗?你想牵着我的手,直接说就是了。那时候我总以为你是不耐烦。”顾瑾之道,“你这人太过分了。”

    “胡说,分明是你不解风情。”朱仲钧笑起来,眉宇间都是得意。

    “你这风情,我着实解不了……”顾瑾之也笑。

    话匣子打开了,他跟顾瑾之说了很多从前他做个的事,希望顾瑾之能明白他的心意。

    但顾瑾之都不知道……

    她根本没有留意,所以不记得了。

    然后。朱仲钧又说起当年顾瑾之留学,他偷偷去看她,然后他就坐在她和钱詹身后的不远处,她却没有留意到朱仲钧的事。

    “那天你头发很干净,脸上也很干净,衣裳也干净……”朱仲钧笑着说。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

    他记得顾瑾之最好看的样子,就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有种沐浴露的微香和阳光的气息。

    顾瑾之又是愣了半天。

    而后,她轻轻抱住了朱仲钧的腰。她觉得心酸不已。

    她骂了句傻瓜。

    然后她总结说:“我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我知道。”朱仲钧道。“现在想想,对我来说,其实这是你的优点。”

    顾瑾之依偎着他。

    朱仲钧低头吻她。

    她也回吻了朱仲钧,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暧昧起来。

    朱仲钧的手。沿着她的后背缓缓游走。

    顾瑾之倏然动情。

    她把自己。贴着朱仲钧,又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心情变得既谨慎又急迫。

    “……顾瑾之。我会轻点。”朱仲钧道。

    他们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同房了,朱仲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忍得有点辛苦。

    怀孕已经到了稳定的阶段,同房是不会伤到孩子的。现在,顾瑾之又动情,朱仲钧就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顾瑾之咬了唇,点了点头。

    朱仲钧果然温柔不少。

    第二天,他都不愿意起床。

    他从背后搂着顾瑾之,手搁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喊彤彤。

    顾瑾之转过身,问他:“你确定孩子出世,要叫彦彤?”

    “大名再取,小名就彤彤。”朱仲钧专断道,“我觉得彤彤非常好听……”

    他之前也想要个女儿。

    可他这个人,在感情上比较刻薄。

    除了顾瑾之和榕南,他对其他人很难投入半分感情。当年,他也想要个女儿的,但是政策不允许。他们的身份,是不好违背政策的。

    顾瑾之领养的槐南,朱仲钧不怎么喜欢她。

    他想过多次女儿的小名,但是当着槐南,他喊不出来。

    他觉得,槐南和他隔了一层。

    那种隔膜,是从小就有的。

    在顾瑾之和外人面前,朱仲钧还能勉强保持点笑容。但单独和槐南相处,他很少给槐南父亲般的温暖。

    槐南慢慢长大,很早熟懂事。

    她知道朱仲钧不喜欢她,她也不敢亲近着朱仲钧。

    朱仲钧心里那个适合他女儿的小名,便一直没有喊过。

    他觉得彤彤,就是适合他女儿的。

    “彤彤,很一般。”顾瑾之道。

    朱仲钧立马不愿,蹙起眉头。

    顾瑾之只得改口,说:“但仔细想想,蛮好听的。”

    朱仲钧这才满意。

    顾瑾之见他丝毫没有想起床的意思,就道:“你不去上朝吗?”

    “这两日事情多,我先偷个懒。”朱仲钧笑道,“太子和你大伯较上劲了……”

    顾瑾之忙问:“什么事?”

    “太子想任命他的老师袁裕业为吏部尚书,你大伯反对,昨天两人就争得面红耳赤。今日还算要争的,我被他们吵得头疼,先躲躲清净。”

    “袁裕业,他太年轻了吧?”顾瑾之道。

    “倒也不年轻,只是有些天真。”朱仲钧道,“他和太子亲近,少年得志,妄想将来宣麻拜相,权倾天下,有点不把老臣放在眼里。众人对他不满是日渐加深的……”

    顾瑾之没接话。

    她也不喜欢袁裕业。

    朱仲钧果然这日没有进宫。

    他在家里,陪着顾瑾之说了半个上午的话,下午又去看着儿子们习武,他在一旁指点。

    到了第二天,他一大清早起来进宫,发现朝臣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什么。

    等开朝的时候,朱仲钧发现顾延韬没来。

    朱仲钧有点惊讶。

    他想,早上朝臣们交头接耳,应该是议论这件事吧?

    太子怎么就惹得顾延韬告假?

    首辅是不可两日离朝的,顾延韬这个时候,闹什么脾气?

    朱仲钧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顾延韬那么重权欲的人,又经历过风浪,最是知道轻重的,他不会无故不上朝。

    *****(未完待续。。)

第433节伏邪

    第433节伏邪

    三月底,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燕山和彦颖跟着陈鼎文习武,每天都要出身汗。

    故而,习武之后,顾瑾之会吩咐乳娘,给他们沐浴,换上干净的衣裳。

    特别是燕山的净房,顾瑾之让乳娘和丫鬟们分外小心,这个时节照样熏着暖炉,不能让燕山洗澡的时候受了凉。

    饶是如此,燕山还是染了风寒。

    顾瑾之最怕燕山生病。

    燕山是早产,他的身子正气不足。每次染了风寒等外邪,他就很难将外邪彻底祛除,所以他一般生病,都要持续很长的时间。

    哪怕是感冒,他也要咳上半个月。

    每次咳起来,他无法入睡,整个人的健康状态急剧下滑。

    这几年,顾瑾之多番照料,燕山也仅仅是像个正常人一样。他不像彦颖那么结实强壮。

    他的体虚,是天生带来的。而且他才六岁,腑脏尚未长全,现在的调养都必须要循序渐进,否则反伤了他。

    顾瑾之也是时刻小心。

    染了风寒,也不是乳娘和丫鬟们的错,顾瑾之没有责备谁。

    燕山已经大半年没有染过风寒了,故而这次风寒,也算意料之中的。

    他风寒一起,顾瑾之立马给他开了治疗外感风寒的葛根汤。

    葛根汤由葛根、升麻、苏叶和甘草等组成,都是非常平常的药。

    顾瑾之却不放心。让人去大哥的药铺拿药。

    后来想了想,大哥的铺子,主要是靠着宫里的供奉维持生计。他平常经常救济百姓不收钱,应该不会有极好的药,都是普通平常的。

    而秦申四的药铺,就是靠质量取胜。

    “去秦家百草厅抓药吧。顺便告诉掌柜的,是我要的药……”顾瑾之对小厮道。

    平常的药,她都这么小题大做,是真的被燕山吓住了。

    小厮拿了方子,就去抓药了。

    燕山现在开始打喷嚏。又鼻塞。有点难受依偎在顾瑾之怀里。

    他见顾瑾之太过于担心,就轻声说:“娘,我不难受……”

    他这么说,意味着他现在非常难受。

    顾瑾之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欣慰他并未发烧。就道:“不难受就好。燕山乖。以后切不可着凉。”

    燕山点点头。

    像风寒这种小病,对旁人而言只是个小事,对燕山而言却是场个灾难。

    他去年在庐州。七月份的时候热感冒过一次,那次也挺严重的。

    到了京里,那么冷的天,也没有染风寒。到了春夏时节交替,他的身子不能适应太过于明显的气温变化,就生病了。

    燕山从前似乎经常这样。

    顾瑾之还替他把脉。

    等晚上朱仲钧回来,想和顾瑾之说话,却发现顾瑾之不在屋子里。

    他以为顾瑾之去了顾宅,就问身边的丫鬟:“王妃呢?”

    “在大少爷那里。”丫鬟回答道,“大少爷生病了……”

    朱仲钧心里一紧,燕山生病,对他们夫妻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朱仲钧衣裳也不换了,连忙也往燕山那边赶。

    他一进屋子,就听到顾瑾之和燕山说话声。

    燕山说:“……药不苦。娘,明天可以不喝吗?我已经好了。”

    朱仲钧不由笑了笑。

    明天就不想喝了,足见药是苦的。

    燕山却安慰着顾瑾之。

    他这么小的年纪,经常有着超脱年纪的懂事,让朱仲钧和顾瑾之都感动不已。

    燕山的温和善良,是天性里带来的。

    “燕山乖,娘明天再给燕山号脉。若是好了,明天就不吃了。”顾瑾之笑着,把燕山搂在怀里,继续喂他吃药。

    直到朱仲钧进来。

    燕山喊了声爹。

    朱仲钧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问顾瑾之:“燕山怎么了?”

    “小疾,有点风寒。”顾瑾之回答。

    朱仲钧眉头不经意轻蹙。

    对于燕山来说,再小的病都是大事。

    他的病总是不容易好。

    用顾瑾之的话说,他身子虚弱,无法祛除外邪,使得外邪伏体,渐渐成了伏邪,久治不愈。

    朱仲钧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担心,笑着道:“的确是小疾。”

    然后他也坐下来,陪着燕山说话。

    他问燕山,今天和师傅习武得怎样了。

    “……爹,我不想习武。”燕山道,“师傅说,二弟有天赋,我没有。爹,我想描红。十舅舅那边有描红的本,他要送给我,我能去拿来吗?”

    他觉得习武很累。

    彦颖经常到处跑,他比较结实。虽然蹲马步是痛苦的,彦颖却能坚持下来。

    燕山却不行。

    他每次蹲马步,时间不及彦颖的一半。而拳脚上,他总是做不到位,师傅每次都需要停下来,一个个纠正他的动作。

    他的手脚都酸楚难当。

    他一开始就手脚酸,他告诉了娘。

    娘劝他坚持,说慢慢练,以后就不酸了。

    可二弟到了后来,蹲马步的时间越来越长,手脚也不酸痛了。可燕山仍是没有进步。

    他远远落后于二弟,又累,这让燕山失去了习武的信心和热情。

    他知道自己生病时,父母会特别溺爱他,他就趁机说了自己的想法。

    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精明。

    “你想学写字,这很好啊。”朱仲钧笑道,“我明日给你买描红本。但是,习武能强身健体。燕山,你若是生病了,爹娘都担心呢。习武之后,就不会再生病了……”

    燕山抿唇想了想。眼神怯怯的,不情不愿点点头。

    顾瑾之则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燕山,你爹说得对。习武可不能半途而废。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

    燕山似懂非懂的说了句好。

    他喝了药,很快就睡了。

    顾瑾之和朱仲钧从里屋出来,顾瑾之对他道:“我今夜歇在这里。万一他夜里发烧……”

    朱仲钧拉了她的手,道:“你怀着孩子呢,不能熬夜。我守着他吧。要是他发烧了,我再叫你。”

    顾瑾之想着。自己若是不重保养。肚子里的孩子再不健康,她的内疚和负担又多添了一层。

    她不能再有儿子不健康了。

    “你白天还要上朝……”顾瑾之犹豫了下。

    “没事,我扛得住。我一个大老爷们,偶然熬个夜算什么?”朱仲钧揽了顾瑾之的肩。打断了她的犹豫。道。“我送你回去。”

    “我就歇在这边的暖阁。你守着燕山,要是有事,随时叫我。”顾瑾之道。

    朱仲钧点点头。

    时辰尚早。朱仲钧问顾瑾之:“你用了晚膳不曾?”

    顾瑾之今天忙着照顾燕山,根本没想起晚膳这回事。

    看着燕山已经熟睡,想到彦颖和彦绍只怕也未用膳,就道:“还没有……”

    她让人去把彦颖和彦绍都领过来,一家人吃了饭。

    饭毕,大家净手后,坐着喝茶,朱仲钧想和顾瑾之说说朝廷的事,怎奈彦颖一直在说习武心得,拉着朱仲钧喋喋不休,让朱仲钧没机会开口。

    等彦颖说完,朱仲钧想到方才燕山的话,觉得燕山习武这方面,是跟不上彦颖的,应该另外派个侍卫教他,放慢脚步。

    燕山不应该和彦颖同一个师傅。要不然,既耽误彦颖,又让燕山感觉到挫败。孩子的天赋不能,硬是让他们比较,是不公平的。

    燕山的身子虚,必须通过习武练体,配合药物改善,他的习武不能断。

    再难,也要让孩子坚持。

    等彦颖说完了话,朱仲钧抱着他,道:“爹送你回去睡觉。”

    彦颖就兴奋得大叫,让朱仲钧把他骑在脖子上。

    朱仲钧果然高高举起他,把他架在脖子上。

    父子俩非常高兴。

    顾瑾之在身后摇头,道:“你太宠他了……让孩子骑在脖子上,像什么样子?”

    别说让孩子骑在脖子上,就是抱一抱儿子,都显得太过于溺爱,将来会把孩子养成纨绔,不敬重父亲。这是这个年代的主流观念。

    朱仲钧明显是视若不见的。

    “不宠他,宠谁去?”朱仲钧不以为意,又道,“我去找陈鼎文。燕山习武的事,我去问问他,再改个法儿,节奏缓一缓,别给燕山太大的压力。”

    这点,顾瑾之是赞同的。

    彦颖可以说不想学了,燕山却是必须要学的。

    适当的锻炼,能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增加自身的营卫。

    营卫充盈,哪怕外邪入侵也能自我祛除,会就健康起来。

    当前,没什么比燕山的健康更重要了。

    顾瑾之点点头。

    她自己,送了彦绍回去。

    彦绍正是学语的年纪。

    顾瑾之陪着他聊天,尽量和他说话,虽然他都听不懂。

    他不满两岁,视线是模糊的,假如顾瑾之不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他可能就忘了顾瑾之。

    要不是又怀了孕,顾瑾之也要像燕山和彦颖那样,多哺育他些时间。

    她陪着彦绍玩了一会儿,有点哈欠连连,就去了燕山那边。

    燕山在梦里咳嗽。

    顾瑾之顿时睡意全无。

    好在,燕山的咳嗽很浅,很快就消失了。

    而后的半个时辰,顾辰之一动不动坐在燕山床边。

    直到朱仲钧回来。

    朱仲钧跟她说:“我已经和陈鼎文商量过了,以后换个人教燕山。他不用像彦颖那样连两个时辰。以后,他每天半个时辰,再半年后,再增加时间……”

    顾瑾之觉得甚好。

    朱仲钧催她去睡。

    她反复叮嘱朱仲钧:“他要是再咳嗽,你要喊我。”

    朱仲钧说好。

    *****(未完待续。。)

第434节主动

    第434节主动

    第二天,顾瑾之给燕山煮了橘皮水。

    小儿咳嗽,橘皮水是不错的选择,温和不伤腑脏。

    可燕山不喜欢喝。

    他小时候经常喝,现在对这味道有点抵触了。

    大概是这味道,总能让他记起咳嗽和生病的痛苦。

    他平常连橘子都不爱吃了。

    顾瑾之就要哄他喝。

    他喝了两口,然后忍不住吐了出来。

    吃那么苦的药,他都不会吐,反而是受不了这有点酸甜的橘皮水,顾瑾之很无奈。

    她只得说:“你要是乖乖喝了这次,不再咳嗽了,娘下次再也不煮这个给你喝,娘保证。”

    燕山每年有点咳嗽,顾瑾之就会给他用这个方子。

    他着实深受其害。

    听到说以后不用再喝了,他是信以为真的。

    可能是心理作用,一碗橘皮水下肚,他没有吐出来。

    他往顾瑾之怀里依偎,说:“娘,孩儿今天和您睡……”

    他小时候,身体虚弱,朱仲钧又不在家,他和顾瑾之睡。

    后来朱仲钧觉得燕山睡在他们中间不方便,顾瑾之也觉得,会造成燕山的恋母情结,孩子会更加胆小怯弱,就把他挪到了其他院子。

    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和顾瑾之睡。

    等年纪再大些,想和娘睡也不合适了。

    顾瑾之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燕山今晚跟着娘睡……”

    燕山生病的时候,彦颖依旧习武。

    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结束之后,他也跑到燕山的院子,问:“大哥好了吗?”

    他很想燕山早点好起来,然后跟着他去习武。

    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结伴。

    顾瑾之便笑道:“你大哥没事。”然后怕燕山的风寒传染给彦颖,又道,“你爹爹回来了吗?彦颖去门口等你爹爹……”

    等朱仲钧回来,是彦颖最喜欢的事之一。

    他立马就跑了。

    宋盼儿也过去看燕山。

    她还给燕山带了他爱吃的点心。

    燕山却没有胃口。

    他头发晕。

    宋盼儿看着燕山那恹恹的模样。心里也凉了半截。她觉得燕山的小脸。才经过一天,陡然就没了肉,瘦得吓人。

    可能燕山平时就这么瘦,但穿着厚厚的衣裳瞧不见吧?

    等燕山中途睡着了。宋盼儿和顾瑾之说话。她惊讶不已。问顾瑾之:“他怎么一下子就瘦了?”

    “……就是点小风寒,清减了几分,娘别担心。”顾瑾之笑着安慰母亲。但是她的笑容。有几分勉强。

    “你也别担心。”宋盼儿拉住了顾瑾之的手,道,“我瞧着你也熬瘦了。孩子风寒,你跟着这么着急,怎么行?你可是双身子的人……”

    顾瑾之就叹了口气。

    她和母亲说起了心里话。

    “娘,我跟您说个不吉利的话:燕山每次生病,我都是把他从鬼门关来一趟。您不知道我多害怕。当年若不是我逞强,非要跟着王爷去庐州,他也能安安稳稳的。他现在这么着,都是我欠他的。”顾瑾之说着,眼眶有点泛红。

    她第一次和母亲说这种话。

    宋盼儿立马板起脸,道:“这可就胡说了。你苦孕他,就是对他的千恩万德。否则,他现在还不知是哪里的野鬼。没听说父母倒是欠了儿女的。你和王爷,从小性格就怪,娘也不苛求你。但这些想法,也太骇俗。莫要这样想。”

    顾瑾之破涕为笑。

    宋盼儿说她从小性格就怪,让顾瑾之陡然想起她儿时的生活,心里竟有几分蜜意。

    燕山生病,哪怕是小病,都让顾瑾之担惊受怕。

    母亲来这么一说,她的心情居然开朗几分。

    燕山的风寒,持续到了第四天,才慢慢有好转的迹象。

    但是他的咳嗽,越来越深。

    顾瑾之依旧每天给他煮橘皮水。

    燕山喝得眼泪汪汪的。但想起顾瑾之承诺的,下次生病不用喝这个,他又咬牙坚持。

    他这么小,就如此懂事,让顾瑾之感动不已。

    到了四月初二,京里终于有了点春的气息,日光暖融融的,拂面温柔。空气里满是春花的香甜气息。

    庭院里青青如黛的树叶,缓缓舒展。暖暖的骄阳晒过树梢,在地上留下斑驳荫影,似晶莹透明的美玉落在地砖上。

    燕山的咳嗽,也渐渐解了。

    顾瑾之大为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咳嗽,只是时不时一声,风寒也褪去。

    等燕山的病好了,顾瑾之才想起,许久不曾和朱仲钧好好聊天。

    这十来日,每次朱仲钧回来,顾瑾之都在燕山那边。

    顾瑾之带着燕山和彦绍玩,正在想着朱仲钧,朱仲钧就回来了。

    她微讶,忙起身迎了他,准备问他怎么这半上午回来,朱仲钧已经开开口道:“燕山没事吧?”

    他额头有细汗。

    这么急匆匆回来,问这么一句,顾瑾之就懵了,道:“没、没事啊,怎么?”

    朱仲钧笑了笑,蹲下身子,把燕山和彦绍拉到身边,道:“燕山,你带着彦绍,去找乳娘玩。爹爹和你娘亲进宫看皇祖母,一会儿就回来。”

    燕山点点头。

    要是彦颖,肯定要跳着脚说也要去,但燕山仍有点害羞,不太想去宫里。

    他牵着老三彦绍的手,兄弟俩去找彦绍的乳娘了。

    朱仲钧就对顾瑾之道:“快更衣,跟我进宫去。母后生病了……”

    顾瑾之连忙问:“怎么了?”

    “……说头晕。今天差点昏倒了。”朱仲钧道。

    顾瑾之心里盘算了下,什么情况会导致头晕,进去换了件粉红缎圆领褙子。

    朱仲钧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他搀扶着顾瑾之上了马车。

    他让马车夫缓慢赶车,别颠簸了顾瑾之。

    “……什么时候发病的?”路上,顾瑾之问朱仲钧关于太后的病情,“是无缘无故发病的吗?”

    “生了一回气,当时就头晕。毕竟上了年纪,她也没甚在意,过两日就好了。今日又犯。差点就晕过去。”朱仲钧道。“太医院的彭乐邑,这些年一直照顾太后,太后的脉案都是归他管着。太后却说,既然小七在京里。还是请来瞧瞧。她还是最信任你。”

    顾瑾之点点头。

    然后她问:“太后因什么生气?我很少见太后生这么大的气……”

    “朝中的事。太子要罢黜你大伯。太后见他如此鲁莽轻率。把他叫到了坤宁宫,大骂了一回。而后让他去给你大伯陪个不是,请你大伯归朝。他也没去,太后就更生气,这才犯了头晕。”朱仲钧道。

    顾瑾之错愕。

    她都不知道朝中还发生了这些事。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顾瑾之问,“我大伯还在朝吗?”

    “他今日又不曾来。”朱仲钧叹了口气,“首辅不可两日离朝。你大伯现在和太子闹僵,隔一日才上朝一回。你这些日子照顾燕山,我就没说给你听,免得你心烦。”

    “……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的?”顾瑾之道,“如今陛下亲征,我大伯再这么和太子置气,岂不是将整个朝堂拱手送给了谭家?你应该劝劝他。”

    “太子想提拔他的老师袁裕业做吏部尚书,你大伯不同意,便和太子在朝堂上起了争执。而后,太子留了几位阁老和你大伯在东宫的小书房说话。

    你大伯态度坚决,就是不同在袁裕业的任书上票拟,太子一生气,把书案上的砚台砸向了你大伯,弄得你大伯的朝服上一身墨迹。”朱仲钧道。

    顾瑾之错愕。

    “太子怎么……”她犹豫了半晌,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朱仲钧摇摇头,道:“太子素来如此。他其他事尚好,就是和袁裕业关系太过于密切。他是受了袁裕业的蛊惑,总想给袁裕业封官。上次他举荐袁裕业做征粮钦差,被我反驳了,.推荐了你大伯的人,太子一直记恨我。如今你大伯又反驳了他,他是新仇旧恨,才那么不顾体面的。”

    顾瑾之沉默。

    朱仲钧继续道:“他让你大伯失了这么大的颜面,这里头关乎的东西太多了。你大伯不给太子几分颜色,将来也无人愿意依傍你大伯,他就失了势力。这较量,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

    顾瑾之依旧沉默。

    她在心里,觉得顾家以后的路,需要冒更大的风险。

    一个袁裕业,让太子记恨顾家。

    哪怕顾家再安分守己,也有灭顶之灾的危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大伯应该是认清了这点,才敢这么和太子抬杠。

    “太子,他让我不安。”顾瑾之声音很低,“你也得罪过他。你看看,他和大伯闹成这般。将来若是他登基,顾家不好过,你也不好过。我们不能抱以奢望,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

    朱仲钧笑了笑。

    他轻轻搂住了顾瑾之的腰,低声道:“我也不喜欢太子。他想做皇帝,那是春秋大梦。”

    他表明了他的态度。

    顾瑾之点点头。

    她的心情,却一落千丈。

    她不想冒任何风险。她只想自己的孩子们,在太平年代,健康平安长大。

    可一旦察觉到这种憧憬可能会被打破,家人可能遭受磨难,就应该主动。

    天助自助者。

    顾瑾之早已不再奢望,太子有一日会和顾家冰释前嫌。

    讨厌你的人,哪怕你跪在他足下舔舐,他仍是讨厌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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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节肝风

    第435节

    太后半躺在床上,阖眼打盹。

    她脸色苍白,眼角的皱纹,再也遮掩不住,一下子便觉老态顿现。

    太医早已退了下去,只有成姑姑守在跟前。

    屋子里静谧清冷。

    朱仲钧和顾瑾之进来,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静。

    太后睁开眼,双目无神。

    看到是朱仲钧和顾瑾之,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由成姑姑搀扶着,半坐了起来。

    朱仲钧和顾瑾之行礼之后,顾瑾之上前几步,走到了太后身边,道:“母后,太医怎么说,您吃过药了吗?”

    “药已经在熬,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吃。”成姑姑帮忙回答,然后又吩咐小宫女端了锦杌给顾瑾之和朱仲钧,道:“王妃再给太后娘娘把把脉吧。”

    太后也说:“小七也给哀家瞧瞧……”

    她笑着伸出了手。

    顾瑾之忙道是,坐在锦杌上,给太后号脉。

    太后的脉象细柔。

    顾瑾之又给太后看了看舌苔。

    太后的前舌苔薄灰,后舌苔薄黄。她的头晕,也不是第一次发作。

    再看太后的面相,又微微赤红。

    顾瑾之就问成姑姑:“太后娘娘这几日饮食如何?”

    “饮食不佳。”成姑姑道,“勉强能克化几粒米粥……”

    顾瑾之点点头。

    综合太后的面相和舌苔、脉象,再结合她的身体情况看。她应该是肝风动。

    肝肾不足,则内风升动。

    中医认为,肝属木,肾属水。当肝肾不足,则水不涵木,就会脾阳阴虚,从而头晕。

    假如不治疗根本,头晕的毛病会常犯。

    顾瑾之离京这七年,太后也很健康,说明太医院的提点大人彭乐邑照顾太后。已经有了心得。

    像今天。顾瑾之未到,太后也让人去煎熬,愿意吃彭乐邑的药,说明太后心里也是信任彭乐邑的。

    顾瑾之不想打破这种信任。

    她不知道彭乐邑是怎么诊断的。故而问成姑姑:“彭太医怎么说太后娘娘的病?”

    成姑姑看了眼顾瑾之。道:“彭太医说。太后娘娘有点阴虚,开了点补气的方子……”

    然后,她去把方子拿给了顾瑾之看。

    顾瑾之道了谢。接过来仔细看着。

    从彭太医的方子上看,他是认为太后这病,起源于脾阳虚弱,故而侧重于治疗脾阳。

    他的方子里,还有一味龟板。龟板是治疗阴虚的主药。

    也不能说他这方子不对。

    他侧重治疗脾阳虚弱。

    而肝风动,也是因为阳气攒动,使得肝风随之而动。若是治好了脾阳,肝风自然也会止歇。

    彭太医绕了点弯路,最后和顾瑾之的想法也是殊途同归。

    顾瑾之就对太后道:“母后,我瞧着彭太医的方子,很是对症。我就不需另开方子了。”

    太后笑了笑,道:“小七也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然后又道,“哀家好些日子不见你和孩子们,甚至想念着,才让仲钧回去带了你来。怎么孩子们没有跟来?”

    “彦颖跟着师傅习武,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孩子放开始习武,我和王爷也不敢养成他半途而废的恶习,故而没有带他;燕山前不久生病,如今尚未痊愈……”顾瑾之慢慢说道。

    “燕山是怎么?”太后打断了顾瑾之的话,语气里有几分焦急。

    “母后安心,燕山不过是小小风寒。”顾瑾之忙道,“春夏交替,时温无常。燕山也跟着师傅习武,一不留神出了汗,就染了风寒,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朱仲钧在一旁,连忙接话:“也不是小七的错儿。燕山到底虚弱了些。小七是时刻用心在他身上的……”

    太后就禁不住笑起来。

    这么多年,仲钧还是这么疼媳妇,生怕太后责怪顾瑾之,让太后心情好了不少。

    看到孩子们恩爱和睦,老人就会放心。

    “哀家知道小七用心……”太后道。

    正说着话儿,药已经熬好了。

    小太监试了药,成姑姑再端给太后。

    顾瑾之看了眼成姑姑,想给太后喂药。

    成姑姑也能理解,笑笑轻微点头。

    顾瑾之这才说:“我给母后喂药……”

    “王妃孝顺。”成姑姑笑着,就把药碗给了顾瑾之。

    太后也没有拒绝。

    顾瑾之便坐在太后床边,一勺勺给太后喂药。她喂药的手非常稳,是因为平常给燕山他们兄弟喂饭的缘故。

    药很苦。

    太后喝得直皱眉。

    等喝完了,成姑姑端了蜂蜜水,给太后漱口。

    喝了药,太后胃里很不适应,脸色更加难看。

    而后,她慢慢平复。

    见朱仲钧还在这里,太后便道:“你去东宫瞧瞧,看看太子那边可有事宜。小七陪着哀家,咱们娘俩说些私房话……”

    朱仲钧道是。

    等朱仲钧走后,成姑姑也退了出去,只留顾瑾之照顾太后。

    太后问她肚子里孩子的事:“现在可会动?”

    “……还不能。”顾瑾之笑道,“我怀着燕山他们兄弟的时候,也要到六个月才会动。”

    太后笑着点点头,又道:“听朱仲钧说,你前些日子都下不得床,这胎如此辛苦?”

    顾瑾之这胎,的确辛苦。

    她仍是轻描淡写:“王爷疼我,府里又没事,我便托懒。倒也不是真的下不了床。我有点不舒服,就装腔作势躺在床上,躲清闲……”

    太后微笑。

    她对顾瑾之还了解的。只是她的性格。

    只怕她这胎真的很辛苦。

    “……我之前怀着燕山他们兄弟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如今这胎,我也精贵了起来,一点事都承不住。王爷和我私下里猜测,这胎怕是个女儿。”顾瑾之道,“王爷大名、小名,取了一串。”

    太后也没有女儿。

    “都取了些什么名字,你说给哀家听听?”太后笑着道,“燕山他们兄弟三人,你再给仲钧添个女儿。就是锦上添花了……”

    顾瑾之道是。又把朱仲钧取过的名字,说给太后听。

    “王爷说,小名要叫彤彤的……”顾瑾之道。

    太后觉得这个小名挺有趣的。

    她知道的人家,没人叫这个小名。

    “好听。”太后道。“仲钧这是盼个女儿呢……”

    “我也盼。”顾瑾之道。

    太后笑起来。

    这么一笑。精神好了不少。

    而后。话说多了,她也有点疲惫,渐渐支撑不住。顾瑾之便扶着她睡下。

    太后没有逞强。

    等她睡着了,顾瑾之出去,告诉成姑姑道:“…..我去趟太医院。”

    成姑姑讶然,立马问:“彭太医的方子有问题?”

    “没有,没有。”顾瑾之笑道,“只是,我有个新奇的见解,也不知道适合不适合,想去跟彭太医讨教。他管着太后娘娘的脉案,比我熟悉。”

    成姑姑就知道,顾瑾之对彭乐邑的方子有异议。

    她如此委婉,成姑姑也不想点破,只是道:“奴婢陪着王妃去吧?”

    “太后娘娘这里,一刻也离不得姑姑。您随便派个内侍跟着我就好。”顾瑾之道。

    成姑姑就喊了个小内侍,让他跟着顾瑾之去太医院。

    彭乐邑今日不敢走,时刻待命。

    见顾瑾之来,彭乐邑心里咯噔了下。

    他知道太后之前非常信奉顾氏医术的。

    太后的药,都是顾家的顾辰之亲自制的。

    顾辰之的药,算得上精品。但京里能与他比肩的大夫也是有的,不能说顾辰之的药独一无二。

    但太后就信顾家的药。

    她吃旁的药,总说不见效,非要顾家的药不可。

    顾辰之凭着这点,拿了宫廷供奉。

    宫廷供奉,每个月都有白花花的银子,一本万利,无人不眼馋。顾辰之从宫里拿钱,救济穷人,赢得了盛名,替顾家积累了声望……

    而顾瑾之的医术,更是太后信奉的。

    今日给太后开的方子,彭乐邑也不是十拿九稳。

    所以,顾瑾之一来,他心里立马就犯嘀咕。

    顾瑾之独自已经微挺,所以她走路很慢。

    彭乐邑迎了出来,把她迎到了太医院的正厅。

    “……今日到宫里问安,才知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我也帮着诊了诊脉,也看了彭提点的方子,只觉用药妥帖攸当。”顾瑾之笑道,“有您照料太后娘娘,我十分放心。”

    彭乐邑细品这话,是顾瑾之肯定了他的治疗方子。

    顾瑾之没有在太后面前提出异议。

    彭乐邑一颗心归位,忙谦虚道:“不敢当,王妃过誉了……”

    “……只是,我有几分不明,也想跟您讨教。”顾瑾之继续道,“我瞧着太后娘娘面色发赤,有冒热之相,又饮食不佳,似有痰聚之相。彭太医断定,太后娘娘是脾阳虚弱。若单单是脾阳虚弱,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不足以成脾痰之聚吧?”

    彭乐邑愣了愣。

    他似乎没有留意到这点。

    太后上了年纪,不再计较大防,故而给太后瞧病,是不需用帘幕遮蔽的。

    但彭乐邑也是不敢仔细让太后脸上多看的。

    他给太后瞧瞧舌苔,也感觉冒犯。

    所以顾瑾之说太后面色发赤,有冒热之相,让彭乐邑后背微凉。

    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太后的面相,所以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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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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