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节恋情
第406节恋情
母亲这个猜测,有点凭空。
顾瑾之也不好直说,便道:“娘,您也没问煊哥儿,怎么知道他是烦这个?要是有其他事呢?要不,我帮您再去问问?”
母亲却有诸多理由。
她逐一说给顾瑾之听:“......你去了庐州,琇哥儿在嵩山书院,煊哥儿在京里也没个朋友,认识李怀的时候不过十来岁,我也没想多拘束他。李怀最是机灵,变着法儿的玩。李家不像咱们家根基浅,非要孩子努力上进。李家的孩子,不惹事就有前途的。
煊哥儿羡慕李怀,也听李怀的话,样样都要比照他。
自从去年李怀纳妾,他提到就怏怏不乐。
昨日,他明知你和王爷回京,理应在家里作陪,他还是去了李家赴宴。旁的不敢说,他眼里还是有你这个姐姐的。他把李家的宴席看得比你还重,岂不是在外头要撑脸的?
外头的朋友都娶妻纳妾,咱们家里管得严,他连个通房都没有,肯定被人说笑了。煊哥儿像你爹爹,脸皮薄,最受不得旁人调侃三言两语。我想着,他的婚事宜早不宜迟,要尽快定下来为妥......”
顾瑾之听着母亲分析这么一大堆,有理有据的,知道母亲自己是相信了。
虽然顾瑾之觉得,这些事可能是母亲的臆断,不足以说明煊哥儿的问题。
顾瑾之反而更清楚煊哥儿昨天跑出去的原因。
她没有点破,也没有反驳母亲。只是道:“家里的事,都是娘做主的。您看着办吧。只是又要辛苦您......”
“娶媳妇有什么可辛苦的?”宋盼儿笑起来。
她很开心。
顾瑾之也不再说什么。
上午家里有客来访。
母亲也有好些亲朋家没有去。
顾瑾之便说:“您去忙您的吧。我上午也想着去看看姜昕,假如时间还早,也想去给大伯母和二伯母拜个年......”
母亲这些年在京里,也结识了不少人。
交情深浅不一,可过年家家都有宴席,也该去拜个年的。平日里就算了,过年是推却不了的。
“......我下午早些回来,你们都在这里用膳。”母亲想了想,叮嘱了顾瑾之几句。最终还是出门了。
顾瑾之说好。亲自送母亲到了垂花门口。
等母亲一走,顾瑾之没有折身,顺脚就去了外院。
她在煊哥儿的院子里小书房里,找到了煊哥儿。
丫鬟们迎了出来。低声说:“九少爷在书房......”
顾瑾之摆摆手。让丫鬟们别跟着。她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煊哥儿在写字。
煊哥儿端坐上,下笔飘逸。洋洋洒洒写着,侧颜有淡淡的光润,很是俊美。他从当年的小正太,长成了如今的俊青年,仿佛一瞬间。
煊哥儿无心念书的时候,便用练字来打发光阴,这还是当年顾瑾之的习惯。
顾瑾之微微放重了脚步。
煊哥儿头也不回,道:“不用换茶,出去吧。”他只当是服侍的丫鬟。
丫鬟们每隔一刻钟便要给他续茶。
顾瑾之笑出声。
煊哥儿听闻笑声不对,扭头来看。看到是顾瑾之,他手里的一个字写坏了。他忙放下笔,迎上来道:“七姐,你怎么过来了?”
“你躲着姐姐,姐姐可念着兄弟呢。”顾瑾之笑道,“多少年不见你,我是看不够的。你用了早膳就跑了,分明是不愿和我说话了,我只得跟过来......”
煊哥儿急忙辩解:“七姐,这话冤枉我。我只是想着,先生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回来,我好些功课没做完,并不是躲着七姐。”
“......我在京里,怕是等不到过上元节的。”顾瑾之打断他,“你不想多和我说几句话?我下次又不知什么时候回京呢。也许又是七年......”
煊哥儿心里发疼,眼底布满了愧疚。他是很想念七姐的。要不是昨日说错了话,自己尴尬跑了,也不至于让姐姐感觉到了冷落。
煊哥儿很过意不去。
他沉默了下来,不知该怎么道歉。
丫鬟们端了茶进来,打断了屋子里的沉默。
顾瑾之笑着接了茶,问丫鬟们的姓名。
煊哥儿就连忙一一介绍给她。
那点尴尬,就这么无形化解了。
而后,姐弟俩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喝茶。
顾瑾之闻了闻清淡的龙井香,把茶盏放在唇边沾了沾,半滴水也未喝下去,就又把茶盏放下。
她没有喝茶,只是做做样子。
煊哥儿未曾留意到她这小小的动作,只顾喝茶。
哪怕留意到了,估计他也不知道原因。
顾瑾之不经意间,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而后又端起了茶盏,再次做做样子,把茶盏边沿在唇边沾了沾。
“昨天下午的话,你没有说完就跑了。”顾瑾之放下了茶盏,笑着问煊哥儿,“你中意了哪家的姑娘?告诉七姐,七姐帮你告诉娘。”
煊哥儿现在最反感和父母沟通。
顾瑾之记得榕南这么大的时候,也很沉默,问什么他都不说。他们娘俩有个两三年的隔阂期。那个时期,男孩子心里开始装着女孩子,行为就变得异常起来。
每个人的表现都不太一样。
煊哥儿的表现,很像当年的榕南,顾瑾之知道他的心情。
这并非懦弱或者寡言,仅仅是成长的一个阶段。
也不是每个男孩子都有这个阶段。
碰巧,榕南有。煊哥儿也有。
“我不想惹娘生气......”煊哥儿听了顾瑾之的话,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过了半晌才嘟囔道,“过些时候再说吧。”
母亲一直在烦琇哥儿的事。
琇哥儿春闱成绩未定,母亲心情也不定,煊哥儿更不敢说了。
“再过些时候,可就来不及了。”顾瑾之笑道,“娘跟我说,过了正月就请人去邹家保媒。”
煊哥儿惊愕。
他愣愣看着顾瑾之:“怎么......怎么这样快?”
他之前探母亲的口风,母亲是想等八哥春闱有了结果再给自己定亲的啊。
顾瑾之就把方才母亲告诉她的话。逐字逐句学给了煊哥儿听:“......娘误以为你是想媳妇了。才举止失常的。爹娘都很疼你,为你操碎了心。他们猜测你想媳妇,这就要立马给你张罗了。你的事,是自己去跟娘说。还是要我帮你说?”
煊哥儿愣在那里。
他被顾瑾之的话。弄得阵脚大乱。
不过想想。母亲素来就是急性子,雷厉风行。
也许今日母亲出门,就是央求人给自己做媒去了。
煊哥儿把慌乱的心绪理了理。看着坐在面前的七姐,心想已经无路可退了,咬牙便道:“七姐,你......你帮我和娘说......”
“好,我去说。”顾瑾之道,“但你不能骗我。倘若你说得和实情不合,娘将来以为咱们联合起来骗她,对我也凉了心,我可就不依了。你的事情,要原原本本告诉我。”
煊哥儿点点头。
他尴尬摸了摸鼻子,艰难启齿:“七姐,是三嫂的表妹......”
顾瑾之心里,莫名就有了最坏的打算。
煊哥儿一说三嫂的表妹,顾瑾之在心里快速把三嫂娘家的事过了一遍。
她问煊哥儿:“什么表妹,姑表妹、姨表妹还是舅表妹?”
三嫂夏氏,乃是夏首辅的孙女。
三艘有个姑姑,嫁到了谭家。
除了谭家,其他的顾瑾之都能接受。
她心里只怕煊哥儿说是三嫂的姑表妹,而那个姑表妹,恰好又是谭家的。
顾瑾之眼神急迫,看着煊哥儿。
煊哥儿被她看得尴尬不已,声如蚊蚋:“三嫂姨母家的表妹。”
顾瑾之大大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三嫂没有姨母嫁到谭家。
这就足够了。
她的笑容,也鼓励了煊哥儿。
煊哥儿声音渐渐有了点底气:“......大伯搬家之前,我就见过她。那次是三嫂的老二满月礼,她和她娘来的。她听说过你的事,专门问我,七姐你是不是神医。她和我说了好些话,我答应给她几本药书。后来大了,也不是每年都遇着,隔了两三年,也能在三哥那边见到一次。”
顾瑾之笑。
大伯是顺天十年搬家的。
那时候煊哥儿才十一二岁,三嫂的表妹估计都没有十岁。
孩子们年纪小,家里忙乱起来就不知避讳。
顾瑾之的三嫂夏氏,在顺天十年的时候,又诞下一名男婴。
煊哥儿进内宅去看孩子,就遇着了他的意中人。
“你给她药书了吗?”顾瑾之问。
“给了。”煊哥儿道,“她当时问的时候,娘也在场。回家后,娘说男子汉要言而有信。祖父书房还有几本药书,娘让我挑两本,她叫人送到她府上。”
顾瑾之又笑。
药书很珍贵的。
“三嫂的姨母?”顾瑾之想了想,仍是没有印象,“是哪家啊?”
“他们家姓蔡,他祖父也是个奉国将军,世袭的第三代。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就什么也没有了。”煊哥儿道。说完,他好似怕顾瑾之嫌弃人家,又道,“论起来,他们家也是有声望的。”
顾瑾之笑。
京里大部分人家,都比顾家有声望。
在老贵胄们的眼里,顾家就是个爆发户。
“她叫什么?”顾瑾之又问。
“叫蔡檐,小名叫苏姐儿。”煊哥儿道。
*****(未完待续。。)
第407节情史
第407节情史
京里的新老功勋世家,多不胜数。
顾瑾之在京城生活过几年。她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医学上。
除了恩人、仇人、几个朋友,其他的,她都不没什么印象的。
蔡氏不算小姓,京里姓蔡的人家也多。
顾瑾之和三嫂夏氏也不算深交,故而三嫂娘家的事,她也不太清楚。
煊哥儿说的,顾瑾之一时间不知怎么判断。
“我不是很清楚他们家......”顾瑾之如实道,“你再仔细说说。”
煊哥儿看了眼门口。
他起身,关了书房的门,再坐回来,细细和顾瑾之说他的情史。
他和蔡檐认识,是在顾家老宅。当时,是三嫂第二子的满月礼,煊哥儿随着母亲进去看孩子。他虽然十二岁,平日里话很小,家里也没把他当大人。母亲也没有,就带着他进了内宅。
况且是自己嫂子家,也没那么多忌讳。
三嫂娘家也来了不少人。
蔡檐那年才八岁。
她的母亲,是三嫂夏氏最小的姨母,蔡檐又是家里的小幺,所以和三嫂年纪相差比较大。她不似其他女孩子那般端庄贞静,更没有害羞。她有点活泼,不怕生,和陌生人也敢说话。
顾瑾之在京里的名声很盛,生活在孤寂内院的姑娘们,不少人羡慕顾瑾之。
蔡檐就是其中之一。
她见到了顾瑾之的母亲和弟弟,在自己母亲的首肯之下。便主动上来搭话。
蔡檐长得很水灵,稚嫩可爱,无人不喜的。
她说话,又是一副大人模样。
小孩子像大人,总会惹得大家稀罕不已,宋盼儿也不例外。蔡檐一上来,就得到了宋盼儿的好感。
孩子那么小,宋盼儿又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根本没有多想,就客气和蔡檐说话。甚至鼓励煊哥儿也说几句。别像个闷葫芦。
蔡檐就主动说了借书的事。
其实,蔡檐是问宋盼儿借的。
宋盼儿见人家小姑娘都这么大方,就让煊哥儿出面答应。
也许在母亲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童趣得很。
两个小孩子有来有往。只觉得有趣。
只要不是特别敏感的人。都不会猜疑,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会情窦初开,喜欢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子。
这是煊哥儿和蔡檐认识的开端。
他说完。自己都有点尴尬。
顾瑾之为了缓解他的尴尬,笑着道:“我和王爷认识的时候,也是这么大......”
煊哥儿勉强一笑,继续说下去。
当年认识了,煊哥儿还真的寻了两本书,宋盼儿亲自派人送到了蔡家。
之后,他和蔡檐也没有私下里的来往。
煊哥儿便情根深种。
没过半年,煊哥儿就结交了李怀。
李怀从小在京中贵胄子弟里混大的,他不似煊哥儿那么老实本分。
两年后,煊哥儿又一次在三哥那边,遇着了蔡檐。
十一岁的蔡檐,已经开始发育。虽然不够亭亭玉立,也是分外水灵可爱。
那次的见面,他们没说话。
煊哥儿看了蔡檐几眼。
蔡檐余光瞟到了,顿时红了脸,这让煊哥儿心里起了涟漪。
到了前年正月,煊哥儿去三哥那边拜年,再次遇着了蔡檐。
这次,他们是在垂花门口遇着了。
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才见过三次,就能如此深情,顾瑾之是难以理解的。
她没有打算弟弟,安静听他说。
那次,煊哥儿奉了母亲的命,也要进内院,看看侄儿们。
而蔡檐,跟着她母亲,高挑娉婷,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雪色红润的脸,美丽动人。那倩影婀娜,瞧着也能叫人酥了半边。
蔡太太知道煊哥儿的身份,知道他是三嫂的小叔子,是家里的亲戚,对煊哥儿很热情,一路上和他说话。
煊哥儿觉得,蔡檐的性格像她母亲。
蔡太太还主动说起,蔡檐小时候跟煊哥儿借了书,至今未还的话。
那次,他们俩仍是没能说上话。
煊哥儿却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
他魂牵梦萦,想知道蔡檐的事。
那一年,蔡檐已经十三岁了。
煊哥儿很想知道,她订了亲没有。
他忍了几日,忍不住要去打听,就被李怀知道了。
李怀主意最多,认识的人也不少,很快就帮煊哥儿打听到了。他不仅仅替煊哥儿打听到,蔡檐没有定亲,而且还打听到了蔡檐的闺名、甚至小名。
两个月后,蔡檐和家人里去庙里上香。
他们家不似如日中天的权贵,女眷上香都要肃清庙宇。
蔡檐家里去上香,只是挑了个香火不盛的寺庙,打了声招呼,准备了几间干净的厢房而已。
煊哥儿就和李怀混了进去。
他在寺庙的后花园,遇着了蔡檐。
蔡檐只带了个小丫鬟,在寺院的后院逛着。
她看到煊哥儿,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却认出了他,叫了声顾少爷,转身要躲的。
煊哥儿喊住了她。
李怀在不远处望风,煊哥儿把自己写的一首情诗交给了蔡檐,又说:“你借的书,不用还的。假如真想还,绣条帕子给我吧......”
然后就跑了。
那次太过于大胆。
事后想想,万一叫人知晓了,蔡檐名声不保的。
煊哥儿想,蔡檐肯定吓坏了。
他说了那么放肆的话。
别说帕子了,只怕以后听到顾煊之三字。她都要躲了。
煊哥儿很懊悔自己这般冲动。
他想,他太过于莽撞。哪怕蔡檐真的想回应他,也没有机会的。
自己说的那句话,真是既无理又不知所谓。
煊哥儿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
五个月后,又到了过年。
正月里,三哥那边的宴请,煊哥儿主动去了。他还是想试试运气,能否碰到蔡檐。结果,那次真的碰到了。
他们是在三哥家内院的庑廊上遇到的。
煊哥儿进来给三嫂拜年。
蔡檐也刚刚从三嫂的正院出来。
庑廊上安静无人。
蔡檐半蹲下身子,给煊哥儿行礼。
等她起身的时候。煊哥儿发现地上有个蜡丸。大约鹌鹑蛋大小。
煊哥儿不着痕迹捡了起来,藏在袖底。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敲开了蜡丸。
果如他所想,这里头别有洞天。
蜡丸里。藏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条雪鲦帕子。
帕子正面的左上角。用五彩线,绣了一朵繁复的牡丹花。
煊哥儿拿在手里,慢慢欣赏这花。心情无比雀跃,心想蔡檐的针线活真好。而后,他翻过来一瞧,这牡丹花后面的针脚,居然是个小小的“煊”字。
煊哥儿又惊又喜。
这种双面双样的刺绣,是非常难的。
煊哥儿听家里人说,会这种刺绣的人,京里都很少,家里只有母亲身边的海棠会。
而蔡檐也会。
她居然这般才貌双全,又聪明大胆......
煊哥儿的心,就全部被俘获了。
从接到这帕子到现在,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煊哥儿内心是非常快活的,直到他隐约听说母亲要给他说亲......
顾瑾之静静听煊哥儿说完。
她在心里感叹,这个年代谈个恋爱的弧线太长了。从相识到定情,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没有其他诱惑的年代,感情的稳定性比较高。
那五年里,顾瑾之都生了两个孩子。
而且,这种偷偷摸摸,需要胆量和技巧,顾瑾之自叹弗如。
当年她和朱仲钧,整日混在一处,都是仗着朱仲钧傻子名头,才谈得那么容易。要是她也需要如此自由恋爱,顾瑾之估计撑不了一个回合。
“......帕子的事,七姐你不要和娘说。”煊哥儿道,“娘若是多想,只怕以为她不规矩。七姐,她规矩得很,在家里也是谨慎小心。”
真规矩的话,只怕是连绣帕子都不敢,何况是费尽心思去送。
如果是真感情,那姑娘的确是热情大胆。
顾瑾之也不是非要猜忌不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笑了笑,没有正面答应煊哥儿,只是道:“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应该早点告诉娘。蔡家姑娘肯定也时刻打听你的消息。万一传出去,传你已经再说亲,岂不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煊哥儿连连点头,道:“我也正怕这个......”
“你若是相信我,咱们还是不要直接告诉娘。”顾瑾之道,“若想个法儿,让三嫂开口,说她姨母家有个表妹,和你正是年纪相当,况且你们幼时还见过,能算青梅竹马。若是你们能成,肯定是段佳话,比咱们自己去说,要强百倍。”
煊哥儿一听这话,顿时就眼睛亮了。
“怎么说,三嫂会答应吗?”他问。
顾瑾之笑了笑:“你不是有七姐吗?我答应帮你,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三嫂那边,我来想办法。”而后,她顿了顿,笑意微敛,问顾煊之,“煊哥儿,你中意她什么?”
顾煊之一愣。
他错愕看着顾瑾之。
他以为这个故事说完,七姐应该明白他和蔡檐的感情,怎么还这么问?
顾瑾之却笑了,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感情可不是偷偷摸摸见个面、说句话、传个定情物这么简单的。你难道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到底中意她哪一点?”
顾煊之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顾瑾之就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功课吧,这件事先交给我。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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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节别有用心
第408节别有用心
顾瑾之答应帮顾煊之的忙,先稳住了他。
她想在煊哥儿和母亲之间搭桥,让这件事双方都满意。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若鲁莽行事,把事情都抖出来,只怕总有一方不满意。将来娶了媳妇,不是母亲生气,就是煊哥儿不愿。
自古婆媳关系就很难处,添了这些,只怕更加难处;而夫妻关系,也不容易尽善尽美,既需要父母的祝福,也需要两人心甘情愿过日子。
假如有一方不满意,将来家庭不和睦。
而现在,他们又不像后世可以分家,孩子们搬出去单过。父母和孩子们定要住在一处,家宅不睦,早晚要出事的。
顾瑾之必须帮这个忙。
煊哥儿是顾瑾之看着长大的,像她的孩子。
她要徐徐图之。
当天,和煊哥儿聊完之后,顾瑾之哪里也没去。
她留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孩子们玩。
天气不太好,阴阴的,寒风簌簌。
可能要下雪。
顾瑾之和孩子们都怕冷,不敢出去,在呆在正屋里。
她教孩子们猜枚、踢毽子。
踢了一会儿毽子,顾瑾之和孩子们都有点累,就开始玩猜枚。
小时候,顾瑾之和煊哥儿、琇哥儿最喜欢玩猜枚。
她想了想,叫丫鬟们去把煊哥儿请了来。
煊哥儿急匆匆赶来,携了缕缕寒风。
他估计以为是他心上人的事。
顾瑾之笑着道:“......我想着。反正你也不看书,闷在家里做什么?咱们猜枚玩。咱们小时候,用金瓜子做赌注,我的金瓜子都不知去了哪里,你那里还有吗?”
“七姐忘了,你都留给我了......”煊哥儿笑得。
他吩咐丫鬟们回去说一声:“就说我要金瓜子,紫苑知道在哪里。”他的大丫鬟叫紫苑。
片刻,他的大丫鬟紫苑亲自送了个荷包来。
煊哥儿把荷包里的金瓜子倒在炕几上。小巧又饱满的金瓜子,黄灿灿的,精致有趣。惹得燕山和彦颖分外眼馋。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彦颖趁顾瑾之不备,悄悄拿手去摸。
“这是什么,娘?”燕山问。
彦颖学舌,也问:“这是什么。娘?”
顾瑾之把金瓜子分了四份。笑道:“这个。就是金瓜子。咱们就用它来猜枚......”
他们猜枚,都是简单的猜单、双数,不需要用古言古诗来做衬。完全是瞎蒙。
顾瑾之把金瓜子的来历,说给孩子们听。
这是她和煊哥儿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
他们一开始用瓜子猜枚,然后母亲替他们打了这些金瓜子......
哪怕是瞎蒙猜单双,在这个娱乐极其稀少的年代,也是颇为有趣的。
后来,他们干脆分了两队。
顾瑾之和燕山一队,煊哥儿把彦颖抱在怀里。
燕山运气比较好,每次猜都能蒙着,彦颖运气就不佳。最后,燕山这边的金瓜子比彦颖那边多,彦颖不高兴,嘟嘴不悦。
他趁着燕山不备,偷偷抓了一把过去。
煊哥儿大笑。
顾瑾之也笑,道:“彦颖,把东西还回来。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要输得磊落大方。”
彦颖却不懂这些教条。
他紧紧把抢过来的金瓜子攥在小拳头里,带着哭腔道:“娘,这个是我的。哥哥有很多,让哥哥给我......”
燕山不以为意,看了眼炕几上的金瓜子,见还剩下不少,便道:“娘,给二弟吧。”
彦颖一手没抓几个。
顾瑾之亲了亲燕山的头顶,笑道:“燕山是好孩子。”然后又对彦颖道,“你跟大哥说,多谢大哥。以后要什么,问大哥要,不能这样抢......”
彦颖忸怩着身子,不情不愿低声说:“谢谢大哥。”
“那以后还抢不抢?”顾瑾之又问,她板起了脸孔,看着彦颖。
彦颖到底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见母亲板起脸,他有点胆怯,连忙道:“以后不抢。娘,我以后不抢了......”
顾瑾之笑。
彦颖最会察言观色,见顾瑾之笑,他立马跑过来,也往顾瑾之怀里钻。
游戏就止住了。
煊哥儿看着顾瑾之的两个孩子,都在她怀里打滚,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和八哥也经常这样,在七姐怀里打滚。
那时候,他很嫉妒庐阳王......
如今,七姐真的成了庐阳王的妻子,还替他生了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时间匆匆,改变了彼此的音容笑貌,他有点怅然。
顾瑾之看在眼里,问他:“怎么?”
“......小时候,我和八哥不准王爷靠近七姐,也经常像这样。”煊哥儿感叹道。
顾瑾之笑。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两个孩子的脑袋,对煊哥儿道:“是啊,过得真快。”
说着话儿,朱仲钧就回了家。
煊哥儿要起身告辞。
“我们也去那边用膳,一起过去。”朱仲钧笑道,“煊哥儿略坐坐,等我换件衣裳。”
顾瑾之放下孩子,让他们跟着煊哥儿,自己进去服侍朱仲钧更衣。
而后,她见朱仲钧头发有点散,要替他梳头。
朱仲钧就坐下,任由顾瑾之拨弄他的头发。
他突然笑着,对顾瑾之道:“煊哥儿小时候可讨厌我,总说我霸占了他姐姐。他如今看到我,还是不自然。那小子真记仇。”
“胡说八道。”顾瑾之笑着。在他头顶轻轻敲了下。
朱仲钧就不顾丫鬟们在场,也不顾煊哥儿和孩子们就在外头,猛然拉过顾瑾之,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就要亲吻她。
顾瑾之躲开,却被朱仲钧捉个正着。
他狠狠锁住了顾瑾之的唇。
半晌,顾瑾之才推开他。
“......出去一趟,是谁家舞娘拨动了你的心,回来拿我消遣?”顾瑾之见他一脸动情的模样,笑着问他。
朱仲钧捏她的鼻子。道:“你敲我。这是补偿我的。”
顾瑾之从他腿上溜下来,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好好的,再胡闹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朱仲钧暧昧的问。
顾瑾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朱仲钧故意疼得呲牙咧嘴。
丫鬟们都低垂着头脑。不好意思看他们。
半晌。顾瑾之才给朱仲钧梳好头发。替他绾了玉簪,两人从内室出来。
孩子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朱仲钧一把举起了燕山,抱在怀里。
彦颖就在旁边。看着朱仲钧抱了燕山,他就使劲拉朱仲钧的衣襟,道:“爹,爹!”
他也要抱。
朱仲钧放下燕山,把彦颖抱在怀里。
顾瑾之去看了看彦绍,见他醒了,也带着他,出门往顾宅那边去。
外头起了风,天色渐黯,脸颊冻得有点僵。
门口准备了二辆青帏小油车,大家分别上了车。
朱仲钧带着燕山和彦颖,顾瑾之就抱着彦绍,和煊哥儿乘坐一辆。
顾瑾之略有所思。
今天彦颖的表现,让顾瑾之心里深深思虑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就问煊哥儿:“......彦颖有点吃独食,可是?”
顾瑾之和朱仲钧亲近彦颖的时候,燕山总是很乖站在一旁,并不见他非要拉扯着,让父母放下彦颖,陪他玩。
燕山很懂事,疼爱弟弟,懂得谦让。
而彦颖就不同。
只要是燕山的东西,彦颖都想要。
而父母的疼爱,他几乎要全部霸占。
朱仲钧多对燕山好一点,彦颖立马就吃醋。
顾瑾之觉得彦颖养得有点蛮横霸道。
她问顾煊之,毕竟旁观者清。
顾煊之却笑了,道:“我小时候,看姐夫一百个不顺眼。孩子都这样,谁也不想自己和别人分东西。彦颖有点吃独食,可孩子们都如此,七姐无需担心。倒是燕山,小小年纪,沉稳得很,真懂事......”
顾瑾之笑。
她和朱仲钧,前世的亲生儿子只有榕南。
后来顾瑾之捡了槐南回来,因为是女孩子,榕南比顾瑾之还要疼她。顾瑾之知道小孩子的确会争宠的理论,却没有见过,所以她不敢肯定正常的。
她也知道煊哥儿未必比她清楚,不过是自己纠结,找个人说句话。
煊哥儿的话,并未给顾瑾之太多安慰。
彦颖的行为,是属于小孩子正常的范围,还是已经失了准头?顾瑾之仍拿捏不准。
顾瑾之和煊哥儿小时候,从未在父母跟前争宠过......
煊哥儿的话,并未让顾瑾之心里轻松些。
在顾家吃了晚膳回来,她认真把这件事,告诉了朱仲钧。
这个年代和后世还是有些不同的。像将来朱仲钧的爵位,只能传给一个儿子。要是孩子们这样争起来,只怕会祸起萧墙。
彦颖这种事事都要争的性格,必须早改。
朱仲钧却笑起来:“彦颖才多大啊?男孩子懂事晚,他不过才四岁,正是孩子最天真浪漫的年纪,知道什么是吃独食啊?有点爱争,也是因为燕山敦厚慷慨,事事让着他的。你太大惊小怪了......”
顾瑾之就立马扳过朱仲钧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小事,足以预见将来孩子的品性,不加以制止,愈演愈烈,等他长大再管就来不及了。朱仲钧,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说罢,她顿了顿,猛然明白了什么。
朱仲钧根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这么简单的道理,任谁都能明白。
他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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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节宿仇
第409节宿仇
顾瑾之想起了前世,朱仲钧和榕南那浅薄的父子之情。
朱仲钧一直深以为憾。
自从彦颖出生,长得像榕南,朱仲钧就事事偏向他。
他这是把彦颖当成了榕南。
“......你是担心孩子讨厌你,宁愿不教?”顾瑾之问朱仲钧,“你心里肯定知道,我的话是不错的。”
朱仲钧笑容微敛。
而后,他又笑道:“胡说,我自己的儿子,我担心什么?我仅觉得小事一桩,是你小题大做了。你也不是初为人母,为什么这样草木皆兵?”
他的话,看似那么可信,实则漏洞百出。
顾瑾之懒得和他再磨嘴皮子,去揭穿他。
“你不要管,我要把彦颖这个性格磨平。燕山善良敦厚,彦颖应该学习,而不是利用燕山的慷慨,得寸进尺。”顾瑾之道,“我管孩子的时候,你要站在我这边。”
对孩子的宠爱,应该是爱他、疼他,和他交流,丰富他的生活,而不是纵容他明显的缺点。
这些缺点,在小孩子身上许是可爱,等长大了,就会变得自私自利,甚是讨厌了。
“我保不齐。”朱仲钧耸肩,“孩子天性可爱,你非要拘束他,用大人的规矩来约束孩子的天性,我是不赞同的。你既要管,我睁只眼闭只眼吧。”
顾瑾之气得捶了他一下。
朱仲钧虽然这么说,顾瑾之却笃定。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的,他知道彦颖的这个缺点需要纠正,他只是想装老好人,得到孩子的喜爱,故而把恶人交给顾瑾之而已。
他太想弥补和榕南前世的父子情。
所以,这辈子想让他做个严父,来管教孩子,是太难的,特别是长得像榕南的彦颖。
顾瑾之不介意做这个恶人。前世,榕南和朱仲钧父子情薄。也许是受了顾瑾之的影响。孩子偏向母亲。等他聪明的发现母亲对父亲诸多不满时,他的不满也会放大。
作为母亲和妻子这两个角色,前世顾瑾之都没有做好。
她想,她欠朱仲钧的。
顾瑾之也知道。孩子都有天性。
可并非每个天性都那么可爱。值得保留。彦颖那霸道自私的一面。顾瑾之下定决心要纠正过来。在等级制的社会里,人原本就不是平等的。
燕山是长子,将来他可以从朱仲钧这里继承更多。而彦颖想要和燕山比肩。需要更多的努力,这中间的不平衡,可能让他产生怨恨。
彦颖太过于好胜。
“......顾瑾之,我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事,我小时候也这样。”黑暗中,沉默良久的朱仲钧突然道,“我们家堂兄弟姊妹众多,谁也不能抽头超过我的。我爷爷偏偏疼我。后来,我不也挺好的。孩子最有眼色了,他知道我们疼他,燕山会让他,他才如此的......”
“燕山也不该事事都让他的。”顾瑾之道,“燕山是长子,将来整个家业都要交给燕山。彦颖若是以为,他可以和燕山一样,最后他会失望,会愤怒,也许会走极端。他和你那时候不同,社会不同......”
社会制度不同,规矩不同,哪怕是相同的人性也不会有一样的成长。
现在狠心点,总好过将来孩子们兄弟失和。
朱仲钧顿了下,然后轻笑。
他翻身,压在顾瑾之身上,轻吻了她的面颊,道:“你担心将来孩子们分家业不均?你放心,我多挣下点,让他们将来都满意......”
这个问题,顾瑾之和朱仲钧是难以达成一致的。
她无法赞同朱仲钧的观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也不好强迫朱仲钧赞同她的。
她仍是坚持己见。
她要试着改变彦颖。
朱仲钧的唇,落在顾瑾之的唇上。
当他的手从衣襟底下滑入,沿着顾瑾之的腰侧缓缓上滑时,顾瑾之捉住了他的手,道:“我可能又有了。”
朱仲钧一顿,立马停下来,从她身上翻下来。
“真的?”他往顾瑾之小腹处摸索。
顾瑾之笑着打开他的手,道:“我都生了三个。差不离的事,自己知道,八成是又怀了......”
朱仲钧大喜,甚至有点语无伦次,问顾瑾之:“顾瑾之,你想吃什么?”
顾瑾之失笑。
她轻轻依靠在朱仲钧的怀里,道:“都有三个儿子了,你还这么高兴,定是装的。”
朱仲钧吻了吻她的鬓角,道:“你说这种傻话,我看在你怀着身孕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再多的孩子,我也是不嫌弃的。有了孩子不高兴,岂不是傻子?”
顾瑾之笑。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
“替我生个女儿?”朱仲钧轻咬了她的耳垂。
顾瑾之怕痒,往旁边躲。
“女儿好,女儿不操心。”顾瑾之也道,“我也盼着这胎是个女儿......只是......”
她不能跟着朱仲钧回庐州了。
这次,顾瑾之再也不敢冒险了。
她的身体,经不起两次折腾。
“......你肯定要回庐州的。不说祖制在那里,你不走,朝臣定要弹劾你。这是末则。庐州那些多家当,没有当家做主的不行。我想过了,你回庐州,我和孩子们留在京城。这胎的预产期应该是九月。等你过年的时候再进京,我就可以跟着你回家。”顾瑾之道。
她上次月事没来,顾瑾之心里就盘算清楚了。
既然怀孕了,顾瑾之不想其他事影响心情。
不能跟着回庐州。朱仲钧只怕不放心,顾瑾之自己也有点胆怯。
京里的人事太过于易变,顾瑾之又怀着身孕,她怕自己无法应对。
可事情发生了,顾瑾之就该站出来,替丈夫分忧解难,而不是成为丈夫的掣肘。所以,她把能想到的事,都想了一遍,心里过滤几遍。自己先说服自己。云淡风轻时,再告诉朱仲钧。
朱仲钧一旦看出了她的担忧,只怕不肯走。
庐州那些武器,是颗定时炸弹。需要严密保护。顾瑾之不相信任何人。
朱仲钧不可能在京城逗留太长的时间。庐州需要他亲自坐镇。
“那怎么行?”朱仲钧道,“你怀着身孕,带着三个孩子。我怎么能把你们留在京城?我明早给皇帝上书,我也要留下来,等明年再回去。”
“三个孩子,都有乳娘照顾。我父母家人朋友都在这里,难道他们照顾我,不比你仔细?你既不是大夫,又不是经验丰富的产婆,你留下来,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呢?”顾瑾之道,“你知道,你要是不回去,我心里更害怕......”
朱仲钧明白她害怕什么。
他心情一落千丈。
喜事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他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太过于着急,应该等回了庐州再来才好。
他叹了口气,紧紧搂住了顾瑾之的肩头,道:“顾瑾之,我有时候真恨你,你这么理智......”
“你这叫得陇望蜀。若我真的不懂事,你又该嫌弃我。”顾瑾之道。
朱仲钧脸贴着她的脸,柔声道:“这话叫我伤心,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我就怕你嫌弃我。你怀着孩子,我都不能陪你,将来你嫌弃我,我都没有立场反驳了。”
顾瑾之心绪被触动,轻声说了句“傻子”。
她紧紧搂住了朱仲钧的腰。
而后,她沉沉睡去,呼吸轻盈均匀。
朱仲钧却睡不着。
也许,顾瑾之是故意要怀孕的吧?
她是很想留在京城的,朱仲钧知道。
在庐州的七年,京里的事,顾瑾之从未释怀过。
对谭宥,他们更未想过原谅。
顾瑾之说不上多狠心,更没有谋取天下的能力。但是她执着用心,对于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一门心思钻营。她想扳倒谭家,她从未放弃过。
她甚至不想让朱仲钧帮忙。
她的隐忍执着,让朱仲钧很心疼。
当年,他们夫妻俩回庐州之前,朱仲钧暗地里收买了另外一批蒙古游兵,让他们入了京,藏在乡下。
朱仲钧和顾瑾之南下,没走两天,就遇到了一拨袭击。
他们损失了九名金吾卫。
朱仲钧就给京城乡下的蒙古游兵发了信号。
那些蒙古游兵,在朱仲钧的指引下,摸进了谭家的祖坟地,杀了守墓人,把谭宥小妾甄氏的坟给刨了,尸骨和陪葬物,带着回了西北。
谭宥怒极攻心,一心只要夺回属于自己东西。和追杀朱仲钧、顾瑾之相比,夺回甄真的尸骨,才是当务之急。
这样,他无暇旁顾,朱仲钧和顾瑾之顺利到了庐州。
回到庐州之后,他们也多次派人暗杀谭宥,从未成功。而谭宥,也往庐州派人,可王府铜墙铁壁般,谭宥派过去的人,从未得手。
再后来,王府的宁席被朱仲钧弄到了安南国,朱仲钧亲自执掌了王府护卫军,守卫就更加严密,苍蝇都飞不进。
这些年,常有匪患,也有人试图攻击王府,最后都遭惨败。
再后来,谭家老侯爷去世。
谭家老侯爷去世后,谭宥估计是无心再往庐州派人了。
谭宥有了更重要的事。而且,他从未把朱仲钧当成威胁。在他心里,什么时候想杀顾瑾之,都是可以的。
庐州王府消停了这么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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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节懂事
第410节懂事
顺天十三年的时候,谭宥被授予定北侯,派往西北营地戍防。
他原本就是军人出身。
这是皇后谭氏的主意。
在整个谭氏派系看来,皇后是想谭家握天下兵马,将来好做自己和太子后盾;皇后自己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旁人也无从而知。
而手握一半兵权的姜梁,更希望谭家能主动争取兵权,来缓解皇帝给他的压力。
姜梁不怕谭氏在兵权上做大。这大概姜梁是对谭宥的了解,和对自己的自信。
在整个谭氏派系和姜氏共同的助力之下,谭宥被派往西北。
这两年,他一直未回京。
朱仲钧从未停止过,暗地里派杀手。
谭宥武艺高强,也不算十足的莽夫,想杀他太难。
朱仲钧损失了不少人和财力,连谭宥一件衣裳都未伤及,这让朱仲钧明白,杀谭宥不能行武力,需要一个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能形成这个理由的,就是让谭氏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整个朝臣和天下的公敌。
显然,要做到这点很难,牺牲会很大。因为能做到这点,说明谭氏已经权倾天下,这只老虎养得太过于凶猛,只怕未伤人,先伤己。
顾瑾之想从皇后那里下手,思路是正确的,但风险太大。
好在,谭宥暂时并不在京城。
朱仲钧忧心忡忡。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不得不回庐州。庐州武器和兵力都是暗地里的。一旦被人知晓,顾瑾之和孩子们更加不安全。
但是放顾瑾之在京城,他更担心。顾瑾之的身子,只怕经不起再次车马劳顿回庐州。
真是进退维谷。
朱仲钧一夜都未睡。
顾瑾之在第二天三更末就醒了。
朱仲钧连忙装睡,然后故作也是熟睡初醒。
顾瑾之问他:“是我吵到了你?”
“不是,我昨晚睡得很好,自然就醒了。”朱仲钧道。
顾瑾之酣睡半醒,也没有多想。
夫妻俩起床盥栉。
朱仲钧趁机把自己昨夜想的事,同顾瑾之商量:“我们这次带过来的人,都留在这里;京城附近。也有些咱们的人。我先把他们召聚过来,将别馆的部署安顿好,以保你们母子万无一失,我才能放心回庐州......”
京师附近的侍卫。都是隐藏很深。替朱仲钧刺探消息的。
这条线朱仲钧铺了很久。将来可以做个缓冲。
也许将来会是保命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调过来,这条线断了,得不偿失。
顾瑾之也不想大意。又不忍心朱仲钧多年的心血因为她而白费,便道:“不如,让陈鼎文从庐州带十来人,快马进京。你再去求皇帝,从亲卫里派些人过来。我相信陈鼎文的能力......”
“没有借口,庐州的侍卫不好贸然进京。”朱仲钧道,“咱们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四十多侍卫。再让陈鼎文带人进京,没有理由怎么搪塞得过去?”
“我不是理由吗?”顾瑾之道,“我曾经在家里就出过事,你草木皆兵又能如何?把我怀孕的事说出去,大做文章。 ”
朱仲钧犹豫了下。
他问:“不是说,孩子初上身,不宜太过于张扬,否则不安全吗?”
顾瑾之微愣,继而伏炕笑了半天。
“没关系,去说吧。”顾瑾之笑道,“你居然相信这些......”
朱仲钧讪然,看着顾瑾之要笑断气的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顾瑾之才止住了笑。
丫鬟们进来,顾瑾之让丫鬟推开轩窗,给卧房换换空气。
小丫鬟回禀道:“王妃,外头落大雪......”
昨日变了天,顾瑾之心里也想会不会下雪。
果然就下起了大雪。
推开窗口,外头晨曦熹微,映衬着雪光,居然明晃晃的。从檐下望出去,似羽花淆乱,纷纷扬扬,庭院的道路和树梢,已经白皑皑迷茫茫一片。大雪仍在分外,如雪瀑倾泻而下。
早起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扫雪。
扫过的小径,片刻又被覆盖。
“下这么大的雪。”朱仲钧嘟囔一句,“我等会儿还要出去呢。”
“又不是出远门,这天还是能走路的。”顾瑾之道,“今天去哪里?”
“去拜访几位侯爷。京里的权贵多,能走动的我都走动走动。去拜拜佛,不管有用没用......”朱仲钧道。
顾瑾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两人用过早膳,孩子们尚未醒来,顾瑾之就和朱仲钧,冒雪先去了顾宅那边,给宋盼儿和顾延臻请安。
宋盼儿心疼他们,说:“下这样大的雪还过来......”然后又对顾瑾之道,“等会儿把孩子接过来,咱们一处暖和。”
“王爷一会儿要出去,我也要到处去走走。”顾瑾之笑道。她没说去顾家老宅,免得母亲要陪着她去,她不方便打听煊哥儿的事。她只说,“诸位大长公主和长公主那边,都要去瞧瞧......”
宋盼儿道:“不带燕山他们兄弟吧?”
顾瑾之摇摇头:“天这样冷,孩子出门遭罪。”
“等会儿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宋盼儿道。
顾瑾之说好。
顾琇之已经去外院念书,顾延臻也要出门访友,煊哥儿和瑥哥儿、珹哥儿,也各自回了屋。
说了几句话,眼瞧着暴雪愈下愈大,朱仲钧要出门,宜早不宜迟。他和顾瑾之起身告辞了。
他直接出了门。
顾瑾之回了别馆的上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吩咐乳娘要照顾好孩子们:“......等大少爷他们醒了,送到夫人那边去。”
燕山和彦颖已经醒了,纷纷到了顾瑾之跟前。
见顾瑾之要出门,燕山拉着她的衣袖,问:“娘,您去哪里?”
顾瑾之想去趟大伯家拜年,再去趟老宅,见见三嫂。
大伯的禧平侯府。设在三元坡胡同不远处;二伯的成国公府。依旧在旧址,如今只剩下二伯、二伯母和三哥一家人,住得外分宽敞。
“出去拜年......”顾瑾之摸了摸燕山的小脑袋,“你带着二弟和三弟。去外祖母那里。可好?”
“好!”彦颖连忙脆声回答。
宋盼儿那边。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又有顾瑾之的十弟和十一弟陪彦颖玩,彦颖乐在其中。才一天就混熟了,非常愿意过去。
彦颖喜欢跟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这大概是小男孩的天性。
燕山却不像彦颖那么容易接受陌生人。
没有顾瑾之在场,他会不舒服。
他倒也不是非常怕生,只要顾瑾之或者朱仲钧在,他倒也不十分怯场。但是他没法子像彦颖那样,放开手自己去玩。
顾瑾之夫妻不在场,燕山就没有安全感。
他太缺乏安全感了。
这可能是因为早产,天性里带来的怯懦。
他不肯松开顾瑾之的衣袖,又不敢说非要跟顾瑾之出门。
“燕山,你要和娘出门吗?”顾瑾之蹲下身子,替燕山整了整衣襟,笑着问他。
他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放出光彩。
他是很想跟着顾瑾之的。
“......外头冷,你怕不怕冷?”顾瑾之笑着问,“万一染了风寒,生病了怎么办?”
燕山眼神微黯,嘴巴瘪了起来。
他和顾瑾之最心灵相通。顾瑾之的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顾瑾之这话,是不想带他出去的,他很失望。
顾瑾之轻轻拂过他的胳膊,然后低声对他道:“你在家里,替娘照顾二弟和三弟,别叫他们着了凉。你不替娘分担,娘怎么办?”
燕山就看着顾瑾之,眼神有所松动。
顾瑾之就趁势,轻轻将他抱住,笑道:“谢谢燕山。燕山在家里,替娘照顾弟弟,娘回来给燕山带好吃的。”
燕山看到顾瑾之很开心的笑,也笑起来,终于说了句:“好......”
声音虽然小,也有点不情愿,到底是答应了。
顾瑾之这才站起身,亲自将他们送到母亲宋盼儿那边。
而后,顾瑾之出门,燕山眼神依旧依依不舍。
他跟着顾瑾之,到了正院门口。
顾瑾之冲他笑,让他回屋去,他才慢慢转身。
回到屋子里,他低垂了脑袋,恹恹的。
宋盼儿见他如此恋母,笑着牵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东次间。
她叫丫鬟端了核桃来,让小丫鬟在一旁垂核桃给他们兄弟吃。
而后,小十和小十一都来了,他们俩带着彦颖,到外院书房去找煊哥儿玩。宋盼儿陪着燕山和彦绍,同燕山说话。
“......外祖母,您吃。”小丫鬟把剥好的核桃肉给燕山,燕山却先递给了宋盼儿。
宋盼儿一讶,惊喜接过来,道:“燕山真懂事。”
燕山羞赧笑着。
彦绍在炕上爬,也想要吃。
燕山连忙拉住了彦绍的小手,阻止他的意图,说:“娘说,不能乱给三弟吃东西。三弟要吃软和的东西......”
宋盼儿大笑,心里对燕山疼爱不已,道:“燕山说得对。”然后她自己,把彦绍抱开了。
一整个上午,燕山都在宋盼儿跟前,文文静静的,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虽然有点拘谨,却知礼听话,很惹人怜爱。
想到不久他们就要回庐州,宋盼儿心里空落落的。
****(未完待续。。)
第411节健康
第411节健康
雪尘万丈,若闲庭飞絮,袅袅飘坠。
顾瑾之乘坐了马车,到了禧平侯府。
大伯早年被封了禧平侯,直到祖父除服才另选邸址,盖了如今这处宅子。
顾瑾之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大雪缭绕,门口却扫清得干干净净,几个小厮忙碌不停。
大门外,两只威严肃穆的石狮静静矗立,冰凉阴沉,却不染一尘。
朱红色的楹柱,支撑着门檐,颜色鲜亮,预示着主人家的兴旺繁华。
檐下的大门,颜色崭新,金黄门钹倒扣,竟隐约有璀璨的光。
顾瑾之的马车停下来,随行的丫鬟替她撑伞。
门口已经停靠了几辆马车。
来给大伯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门口迎客送客的小厮们,皆是绸布衣衫,光鲜整齐。
顾瑾之的侍卫,上前报了身份,小厮们便热情迎上来,让顾瑾之往里请。二门上的小厮,早已进去禀告大夫人和大奶奶林蔓菁。
大门到垂花门的一路,不停有婆子在扫雪。
有人客人进出。
来往的人,顾瑾之都不太认识,只是微微点头含笑。
客人也是同样如此。
顾瑾之由随行的丫鬟撑了伞,慢慢往里走。
等顾瑾之走到垂花门口时,大夫人和大奶奶已经到了。
几年不见,陡然重逢。大家看彼此的眉眼,都有几分陌生。
顾瑾之先给大夫人行了礼。
大奶奶要给顾瑾之行礼,被顾瑾之快一步扶住,笑道:“这是家里,我回了家,就是顾家的姑奶奶。只要小姑子给嫂子行礼的,没有受嫂子礼的道理,大嫂快别如此......”
她快语说完,不等大奶奶反应,就半蹲着给大奶奶行了福礼。
大夫人顺势搀扶起了顾瑾之。笑道:“瑾姐儿还是这么着。自己客气,反而说别人生疏,跟小时候一样......”
顾瑾之笑。
一行人就往大夫人的正院上房去。
大夫人和大奶奶都丰腴了几分,面色白皙。岁月的纹路并不明显。好似这几年。光阴并未从她们身上碾过。她们仍保持着年轻光洁的肌肤......
顾瑾之看着,心里是高兴的。
家里人过得好,她也欢喜。
上房的东次间。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墙角一盆腊梅,幽香暗送。
大夫人起居宴息处的东次间,有好几个小女孩子,等在那里。
等她们进来,几个孩子都站起身。
顾瑾之讶然看着她们。
为首的女孩子,十一二岁模样,半大的姑娘,高挑个子,穿着银红色缂丝长袄,梳了双髻,眸子似墨色宝石,流转着璀璨的光芒,有点羞赧往后躲了躲,却仍偷偷看顾瑾之。
她长得很像大奶奶林蔓菁。
其他的三个孩子,最小三四岁的模样。
顾瑾之和大夫人坐下,大嫂帮着端了茶水,就给顾瑾之介绍这几个女孩子:“这是惜姐儿,这是怋姐儿......”
这四个女孩子,都是大嫂的女儿。
顾瑾之还在京城的时候,惜姐儿和怋姐儿已经出生。而后这七年,大奶奶又替顾辰之生了三个女儿,一共五个女儿。
最小的不过十八个月,没有抱来。
老大顾惜,比顾瑾之那两个双胞胎弟弟还要大一岁多,今年已经十二。她已经发育,有大姑娘的模样,亭亭玉立,容貌秀美。
她有点害羞,不够世故大方,却保留了小姑娘的纯真,顾瑾之看着很有好感。
大奶奶介绍完之后,顾惜姊妹都羞赧笑着,都不敢主动和顾瑾之搭腔。
大奶奶就问顾惜:“还记得七姑姑吗?”
惜姐儿羞涩微笑,低声又叫了句七姑,说她记得。
顾瑾之从怀里拿了四个荷包,赏赐给孩子们。
孩子们接了荷包,纷纷给顾瑾之道谢,很知礼。
大奶奶就让孩子们都出去:“带着妹妹们回去吧,下次有空再去七姑家玩......”
顾惜道是,把老四牵在手里,带着
屋子里顿时就空旷不少。
顾瑾之对大夫人道:“......瞧着您的气色,比我当年离京时还要好。”
大夫人笑,道:“你大哥自己开了药铺,经常给我们弄些滋补的药茶,要我和你大嫂每日喝着,这些年也没断过。气色是好了些,身子也舒泰。”
顾瑾之就看了眼大嫂。
大嫂气色也好,肌肤雪白透红,吹弹可破。她略施薄粉,颜色就很艳丽了。
顾瑾之笑,顺势问起了大哥:“大哥今日不在家?他药铺如今怎样?”
“他哪有空闲在家?他拿了一半的内廷供奉,宫里的药,大部分都是他供应的。”大夫人笑道,“你大伯嫌弃他是低等营生,总让他把铺子关了。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说顾家的药最好,她老人家的病,只服顾家的药,这才开到了今日。要不是宫廷供奉,咱们家拆了也不够你大哥败的......”
“大哥败家?”顾瑾之笑,“这京里的衙内,属我大哥最上进出息了,怎么说败家?大伯母这话,我都替大哥委屈......”
“你不知晓这里头的缘故。”大夫人笑盈盈的,虽然说顾辰之败家,语气里却是很欣慰骄傲,“他那铺子,只要是穷苦人看病,他是不要人家诊资的。
且不说免了诊金,他给穷人散药。看人家生计艰难,他还有补贴几钱银子。一年到头。没什么进益。要不是宫里的供奉这一进项,家里拆了是不够他败的。人都说,宫廷供奉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到了他手里,都到了水漂了。
宫廷供奉,他拿了一半,秦申四拿了一半。秦家赚得盆满钵满,开了好几个分红,也给穷人散药,却只是每个月散一回。比你大哥还得人心。
人家那才叫有作为。
你大哥。就是个败家的......”
说着,大夫人自己先笑了。
大奶奶也跟着笑。
顾瑾之从她们婆媳的态度可以知晓,她们婆媳是很赞同顾辰之的行为的。嘴上说大哥败家,心里是很骄傲的。
宫廷供奉。每年的赚头极大。那是一本万利的。
顾辰之也不想要拿赚头。顺势送了出去。
顾瑾之想起早年他说自己的理想。他不想荣华富贵,只想在街头或巷尾,有间小小的药铺。若是那穷苦老农取药,他不收诊金,解人疾苦。
他的理想,如今算是是实现了吧?
“大哥有大医之志。”顾瑾之感叹道,“祖父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顾家医药传家,在大哥手里要名扬天下了。”
这话是真的。顾瑾之记得后世顾家家谱里,是顾陵原名满天下,将顾氏一脉发扬光大的。
顾瑾之想,这大概就是大哥积累声望的开端吧?
“什么名扬天下?”大夫人听了这话也高兴,仍是谦虚,“穷大方罢了。如今你大伯在朝,家里吃俸禄,也能过得下去,且让他这样败家。外人不知道的,谁不说他是个傻子?他这点傻气,倒入了太后娘娘的眼。”
顾瑾之笑了笑。
原来是太后做了顾辰之的后盾。
“......中午在这里用膳,我已经派人去叫你大哥,让他回来。自从你们进京,他也念叨了数回。”大夫人没有过多夸耀顾辰之,话题浅尝辄止,就说起留顾瑾之用膳的话。
顾瑾之也很想见见大哥。
她今天的计划,是先到大伯母这边,再去三嫂那边,探探三嫂的口风。关于煊哥儿那个心上人蔡檐的事,顾瑾之还需要再打听。
如果留在大伯母这边用膳,只怕三嫂那边今日就来不及去了。
而明天,她还有其他事。
顾瑾之犹豫了下。
外头仍是大雪纷飞,顾瑾之想着,等会儿用完了午膳,早点走,应该也来得及。她是很想见见大哥的,就道:“那劳烦大伯母了。”
大夫人笑着说她客气。
丫鬟给她们续了茶。
顾瑾之慢慢喝着茶,和大伯母说起家里的琐事。
大伯母问她孩子的事。
“......等天气好些了,带过来我们瞧瞧。”大伯母道,“你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真是泼天的福气。”
一旁的大奶奶,眼眸微黯。
顾瑾之想着大奶奶生了五个女儿,心里一定是很苦的,就微微笑了笑,没有接大伯母这话。
大伯母原本还想问问顾瑾之长子早产的事,可见儿媳妇脸色微敛,就知道大奶奶可能多心了,而顾瑾之又只是微笑不语,大伯母自知失言,也没有深谈。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须臾,大哥顾辰之一身雪,呵着白气进了屋子。他跺了跺脚上的雪,进了屋子。
他急匆匆回来,蓑衣斗笠也没穿戴,就这么冒着大雪走进来,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不少化成了水,将他衣裳和头发湿透。
“七妹!”他高声喊道,声音洪亮有力。
多年不见,大哥也发福了。他气色也很好,精神头非常足。说话声音洪亮,比年轻时添了半分沙哑,很有磁性。
他还留了点小胡子,更有名医风范。
顾瑾之笑着,连忙起身,喊了“大哥”,迎了上去。
********(未完待续。。)
第412节念头
第412节念头
丫鬟替顾辰之打了帘栊。
一股寒风也悄然入内,很快又被屋子里的暖气融合,变得不足味道。
“我昨日准备去你那别馆瞧你的,又怕你不在家。我想着,你们才出宫,人事多,只怕忙不过来。我想着贸然去了,也打搅你们。今日你就来了。真是不经念......”顾辰之朗声笑。
他把湿透的大氅解下来,交给一旁的大奶奶,自己坐到了炕上。
里面的长袍,也带着湿气。
鬓角能滴出水珠。
外头的雪太大了。
“我的不是。我昨日就应该过来的,只是我娘要出门拜年,王爷也不在家里,孩子们只交给乳娘,我又不放心,就在家里带了一整日的孩子。”顾瑾之笑着解释。
她见顾辰之已经坐下,打算先说话的样子,她又道,“大哥,你衣裳头发都湿了,不如先去更衣,别染了风寒。这酷寒天,染了风寒也不易好......”
顾辰之也感觉丝丝凉意从头顶沁入。
一路走路,他只顾进步进院子,连伞都没有撑。大雪都浇在头上,融化入青丝,如此已经皆化为凉水,慢慢让头皮里渗透。
头上着了凉,最容易生病,顾辰之是知道的。
他没有逞强,笑着道:“那七妹再坐坐,我去去就来。”
大奶奶林蔓菁也笑着起身。
顾辰之和大奶奶就先回房更衣。
顾瑾之趁机对大夫人道:“大伯母,我下午还要去二伯母和三嫂那边坐坐......”
“知道你忙。也不耽误你,我让厨房早半个时辰开饭。”大夫人笑道,“你三嫂也时常惦记你。”
顾瑾之道谢。
然后她问大伯母:“大伯近来好?王爷也想着来给大伯拜年,就怕大伯人事繁杂,没空见他。”
“哪里话?”大伯母道,“王爷是最贵的贵客了。你大伯也说去给你们拜年的。”
顾瑾之笑笑,就说,回头让王爷先过来给大伯拜年。
然后,她又问了问二姐顾玥之。
嫁到唐家的二姐,是大伯母唯一的女儿。她似乎过得不错。
“......她好着呢。她公公前年去世。如今你姐夫袭了川宁伯。给你二姐请封了诰命夫人,也给孩子请封了世子。”大伯母道。
顾瑾之点点头。
她记得二姐的公公,最擅长为人处事。
而她婆婆,就比较短见。
“二姐家的亲家太夫人。她还健朗?”顾瑾之问。
“她健朗着。现如今吃斋念佛。家里事一概不管的。”大伯母道。
说着话儿,顾辰之更衣之后,很快就又折了回来。
顾瑾之和大伯母的家常话就被打断。
他和顾瑾之不见生疏。一见面便有话题聊。
他先问了顾瑾之这几年在庐州过得好不好,王爷对她可好,顾瑾之的孩子们如何等家庭琐事,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各种病案。
顾辰之在京城这七年,积累了声望。
他非常刻苦,不停向人请教。太医院的人都看着顾延韬的面子,愿意教他。顾辰之虽然没有拜师,却也是集众家之所长。
他的医术突飞猛进。
他自己,也有很多深刻的见解,急需一个医术更高的人和自己切磋。
他把顾瑾之当成了那个人。
两人滔滔不绝说了一个时辰的医药,大夫人和大奶奶都插不上话。
原本要早半个时辰的午膳,愣是迟了半个时辰。
午膳后,顾辰之和顾瑾之都有点意犹未尽。
可午膳之后,就到了未正三刻。
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又是大雪天,顾瑾之想趁天黑之前回去,又想去三嫂那边说话,就不得不告辞了。
大奶奶和顾辰之送顾瑾之到垂花门口。
顾辰之仍想留顾瑾之说话。
顾瑾之便道:“我今年大概是不会离京了。等空闲下来,咱们在说话。”
顾辰之微讶,看了她一眼,问:“不离京,你和王爷吗?”
“王爷回去的......”顾瑾之道。
顾辰之还要问,顾瑾之已经行礼告辞。
等顾瑾之走后,大奶奶问顾辰之道:“七妹说今年不离京,是什么意思?他们也要像简王府那样,赖在京里吗?”
顾辰之看了她一眼,他不太喜欢大奶奶用“赖”这个字。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也不好一点小事就说妻子什么,只得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回头得空,再问问她吧......”
朝廷的事,顾辰之不甚关心,他的确不清楚。
大奶奶就没有再问了。
夫妻俩回了房间。
孩子们的乳娘,把顾瑾之送给孩子们的荷包拿给了大奶奶看。
顾瑾之的每个荷包里,是四朵用黄金打造的八叶桃花。八叶桃花边沿都有小孔,可以单独玩,也可以穿了做首饰。
花瓣薄如蝉翼,甚至能隐约瞧见微风处的细微颤抖,宛如新绽嫩蕊。这栩栩如生的手艺,赶上京里最好的金匠了。
大奶奶爱不释手,口里啧啧称奇,看了片刻,道:“这也太贵重了。庐州竟有这样好手艺的金匠......”
“少见多怪,坊间手艺高的匠人多得是。”顾辰之道,“东西是贵重,可庐州富足,七妹一向大方,她也是拿得出的。她给了孩子们的,你替她们收着就好了。等七妹孩子们过来的时候,你也备份厚礼送回去。”
大奶奶道是。
她把顾瑾之送的礼,让大丫鬟仔细收起来。又道:“过了年,给惜姐儿打套头面,我正愁没有好东西。如今就得了这个......”
她心情很好。
等心绪从首饰上转回来,大奶奶又想到了某件事。
她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顾辰之:“你说,七妹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可是有什么秘方?”
顾辰之脸色顿时一敛。
大奶奶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这个话题,是他们夫妻的禁忌。
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大奶奶林蔓菁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顾辰之也同样。
顾辰之的压力甚至更重。只是大奶奶不知道罢了。
顾辰之是顾延韬唯一的儿子。
假如他顾辰之没有儿子。他们这一脉就要断后。
老爷子临走前,留下两条遗言,一条是顾氏女不二嫁,另一条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顾辰之已经烧了“女不二嫁”的祖训。给父亲顾延韬惹了不少的麻烦。至今还要人在说顾氏子不孝顺。
孝为忠之本。
不孝即不忠。非孝子不能为忠臣,这是整个社会的主流观念。
不忠不孝,一个男人在社会立足的根本就没有了。
顾辰之烧了祖训。为四妹顾珊之改嫁,为顾珊之争了口气,却让顾家和顾延韬被人攻讦至今。等将来其他弟弟们做官,肯定还要受影响。
这件事太恶劣了。
哪怕顾延韬再位高权重,顾家得了个“不孝”的名头,也要被世人耻笑,孩子们也难得皇帝的器重。
这件事的后果,已经无法弥补了。
所以,顾辰之是不敢再烧第二条的。
父亲顾延韬也不敢违逆。
父亲对林蔓菁不能生儿子诸多不满,却也不好公然违背祖训,替顾辰之纳妾。所以,顾辰之能抵挡一时。只是,他已经三十六了。再过四年,他就满四十。
到时候,他想不纳妾,不仅仅父亲,只怕一直支持他的母亲也不答应。
可,顾辰之真心不想纳妾。
这是他的压力之一。
他和林蔓菁的感情,非普通夫妻可以比拟。
他不想伤了林蔓菁的心,让夫妻感情变得面目前非。没有一个灵魂深处相爱至深的人,生活还有什么意义?顾辰之一直信奉此道。
他父亲也没有妾,所以他母亲过得比较舒心。
这对顾辰之影响很大。
他素来就不爱财和权,更不在乎什么名声、地位、美酒、美人。
他只想家庭温馨和睦。
人总有一样追求的。往大了说,顾辰之想济世救民;往小了讲,顾辰之想疼妻子、女儿,孝顺父母,悌爱兄弟姊妹。
林蔓菁再不生儿子,这种和睦,就要被强行打破了。
所以,每天提到儿子的话题,顾辰之就头疼不已。
“我记得七妹曾经说过,能不能生男丁,跟女人没关系。是男人的错。”顾辰之道。他眉宇间,有些许痛色,“七妹从未说错过。当年她说,袁裕业不能生育,四妹没事。袁家闹了那么多年,最后四妹改嫁,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足见袁裕业是有问题的。”
“胡说。”林蔓菁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女人肚子里怀着孩子,能不能生男丁,是女人不争气,怎么是你的错儿?”
顾辰之反握住了妻子的手,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
他对顾瑾之的这种观点,也有点怀疑。
因为他无法理解这中间的因果。
“要不,你改日问问七妹,看看她可有良方。”沉默片刻,林蔓菁小心翼翼道,“七妹的医术,也许在你之上。假如她说没有,我也死了这条心......”
她丰腴美艳的面容,被乌云密布。
顾辰之心里也不好受。
他只得先答应了,道:“好,我下次问问她。咱们还是早做打算。我想过了,今年年底就跟爹娘说,把三弟家的老二过继到我名下,我当儿子教养他。”
林蔓菁沉默不接话。
****(未完待续。。)
第413节旧址
第413节旧址
提到过继孩子的问题,大奶奶林蔓菁就不语。
她心里是不情愿的。
倒不是她嫌弃老三顾晴之家的孩子不好。
林蔓菁对这件事热心,也有很多理由。
头一件,她觉得她公公顾延韬是不愿意的。公公好胜,肯定想要自己的孙儿。而顾辰之无妾,公公是不会让顾辰之耽误着不纳妾就过继的。
其二,过继老三家孩子这件事,顾辰之和顾晴之私下里商量过,顾晴之是同意的,却没有和夏氏说。
夏氏最疼孩子,她未必舍得。要是她不给,公婆也不愿意,这件事肯定成不了。
现在多想,将来定要失望。
林蔓菁心里所有保留。
三则,侄儿到底不是儿子,人心隔肚皮。老三顾晴之和顾辰之是堂兄弟,这中间又隔了一层。
林蔓菁有五个女儿,将来是一大笔陪嫁,做她的儿子捞不到更多的好处。将来若是那孩子对姊妹们不好,让林蔓菁夫妻俩怎么办?
这些事,不得不考虑。
两害相权取其轻,和过继孩子相比,林蔓菁宁愿顾辰之纳妾。
庶子再不好,和她的女儿们到底是一父姐弟,比侄儿要强。从小管得紧,庶子不敢闹事,将来林蔓菁夫妻也能安享晚年。
而且,公公和婆婆肯定也偏向于让顾辰之纳妾。和过继相比,纳妾更现实。林蔓菁不想事到临头再去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所以她现在就一直告诫自己,顾辰之肯定是要纳妾的,除非她能生出儿子来。
可顾辰之是说不愿意纳妾的。
他不止一次这么说。
林蔓菁也不知道,这是顾辰之的心里话,还是他为了哄自己而故意撒谎的。
不管是哪一种,过继二房的孩子,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公公顾延韬是不会答应的,三弟妹夏氏也是不会同意。
她不想搅了丈夫的兴头,实话就埋在心里,勉强笑了笑:“也不着急这么一时。到了年底再说吧。”
顾辰之点点头。
他不知道妻子的顾虑。他却是实心实意这么打算的。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
暴雪将树梢的枯枝压断,清脆一声巨响,盛满了积雪的树枝从枝头脱落。落在厚雪堆积的地面。砸起了一个大坑。
隔壁厢房。传来幽幽的琴声,悦耳动听。
那是老大惜姐儿在练琴。
惜姐儿天赋好,才练了两年。已经熟练之极。听她弹琴,让人感觉舒泰美妙,宛如身处月下的湖边。湖面平静,波光粼粼,微醺的清风里有缕缕湖水的清甜和芳草的淡香。
听着女儿的琴声,林蔓菁心里非常骄傲。
也许她生不出儿子,但是她的女儿,不逊色任何人。
林蔓菁暗暗攒了攒拳头。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她都需要更努力些。
她决定,明日亲自去会会顾瑾之,看看能否讨到秘方。哪怕没有秘方,也问问她可有方法根治。林蔓菁记得,当年二房的夏氏过门两年不能生育,是顾瑾之替她看病。
而后,夏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也许,顾瑾之真的有什么秘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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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从大伯家出来,仍是洋洋洒洒的大雪。
路上积雪越堆越厚,不再那么好走。
街道上有些地方有人扫雪,挡住了路。
顾瑾之心里念着朱仲钧不知去了哪里,又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心不在焉的到了顾家老宅。
和大伯家相比,老宅门口显得清冷寂寥。
大雪覆盖了门前的丹墀,也覆盖了高高的院墙和墙角那株积年的梅树,将这个世界的沟沟壑壑填平,视线变得宽阔。
跟车的侍卫去敲了门,半晌才有人答应。
开门的小厮听说是庐阳王妃,反应也不快,只说让稍等,他进去通禀一声。不像大伯那边,门上的小厮都透出机灵劲。
小丫鬟替顾瑾之撑了伞,在门口站了片刻,里面传来橐驼的脚步声。
二伯母和三嫂夏氏直接迎到了大门口。
看到二伯母,顾瑾之吃了一惊:二伯母苍老不少,鬓角依稀见白,不知是白发还是落了雪。
大伯母、大嫂和大哥也有变化,可让人感觉,他们过得不错,有点苍老也是符合自然生长的过程。但二伯母和宫里的皇后谭氏一样,变化特别大,叫人吃惊。
她的变化,会让人忍不住想,这些年她到底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苦?
顾瑾之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她很快掩饰好,给二伯母和三嫂行礼。
二伯母亲切拉了她的手,笑道:“王妃的气色比从前更好了。这几年在庐州,过得好?王爷和孩子们还好?”
“都好,劳二伯母挂念。”顾瑾之笑着道,“您别叫我王妃,都喊生疏了。我到了家里,就是顾家的姑奶奶,您还跟从前一样,叫我瑾姐儿,就是疼我了!”
二伯母和三奶奶夏氏都笑,喊了瑾姐儿。
顾瑾之跟着二伯母婆媳,乘坐她们的驯骡小油车,到了正院。
曾经大伯母住的正院上房,如今二伯母住着。
院子稍微修葺了一番,院墙西南角的两间厢房拆了,种了两株树,这么多年已成参天之势,越墙而去。暴雪下个不停,树梢落满了雪,看不出品种。
时光的脚印,都能从碗口粗细的树干上寻到。
顾瑾之坐下,喝了盏茶,和二伯母说着家常。
二伯母问的,也都是大伯母差不多的话。
她问顾瑾之怎样。庐州怎样,朱仲钧和顾瑾之的孩子们怎样。
来到京城之花,顾瑾之已经回答了无数遍这样的问题。
她不厌其烦,又回答了二伯母一遍。
二伯母含笑听着。她不似从前那样,态度轻漫。她如今说话越发保守,若不是太瘦,竟有几分雍容。这是顾瑾之没有想到的。
说着话儿,顾瑾之听到了屋子里落地钟的声音。
已经申正了。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顾瑾之想早天黑之前赶回去。就主动话题了话题。暗点了自己的来意:“听说三嫂房里添了个千金,我想去瞧瞧......”
她想和三嫂夏氏单独说说话儿。
“让乳娘抱过来就是了,怎么劳动王妃?”二伯母道。
二伯母对顾瑾之很客气。
从前她不这样。
顾瑾之记得,之前的二伯母。根本不知道轻重。
这些年。听说德妃娘娘根本不见二伯母;而改嫁到江宁的四姐。每每写信都是写给大伯母和三嫂,从来不给二伯母;嫁到苏家的五姐,也只和大伯母亲近。不理睬她。
二伯母显得很没有底气
她在顾瑾之面前,说话里的那种谨慎小心,让人能猜到她这些年的不如意,顾瑾之心里不忍。
顾瑾之宁愿是那个跋扈鲁莽的二伯母,至少那样的她,过得是舒心的。
自己的家人,不管她有多少缺点,顾瑾之都希望她可以过得如意。
顾瑾之顿了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孩子还小,这么大的雪天,还是别抱出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了。回头就不过来给二伯母辞行。”顾瑾之只得直接说。
三嫂去年冬月新添了个闺女。她有两个儿子,如今第三胎是个闺女,儿女俱全。
顾瑾之很羡慕。
她的手,不经意在小腹处轻轻触碰了下。
顾瑾之也想下一胎生个女儿......
二伯母不再坚持,送顾瑾之到了正院门口。
婆子牵着驯骡小油车侯着。
顾瑾之和三嫂夏氏上了车。
“七妹从前就好看,如今更好看了。”三嫂笑道。
顾瑾之也笑:“三嫂,咱们姑嫂,还用得着这般相互夸赞么?您赞我一句,我也要赞您一句,没完没了的。”
三嫂就笑。
她亲昵拉了顾瑾之的手,道:“我可是真心话。这么些年不见你,你还跟从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不是说,我更好看了吗?”顾瑾之调侃她。
三嫂失笑,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道:“你这个促狭的!”她是说,顾瑾之给她的感觉没变,仍是从前那个小姑子。
顾瑾之也听得明白。
“三嫂,我真羡慕你,你儿女俱全。”顾瑾之道,“我一直想要个闺女......”
“闺女有什么好的?”三嫂笑道,“你三哥就想多要几个儿子。”
“三哥今天在家?”顾瑾之问。
“不在。他如今帮着你大伯打理家里的庶务,去了通州。过几日才回来。”三嫂道。
顾瑾之点头。
她们的小车,很快就到了三嫂住的地方。
三嫂和三哥仍住在当年的地方。
顾家这老宅,处处都有修葺,里头还是有点变化的。
“......若是好天气,带着你四下里瞧瞧。从前你们住的静园,公公和婆婆住的缀芳阁都拆了,如今建了个后花园。”三嫂对顾瑾之道。
“真的?”顾瑾之有点意外。
说起曾经住过的静园,顾瑾之还是有点感情的。
她从穿越来到六岁,一直住在静园。可以说,她第二世装傻充愣的光阴,都在静园度过的。
她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可猛然一听拆了,以后再也见不着,心里居然有几分不舍。
******(未完待续。。)
第414节暗探
第414节暗探
“你要去看看吗?”三嫂见顾瑾之有点不舍似的,问她。
顾瑾之回神,摇摇头:“我还是想先去看看小侄女。再说,这漫天大雪的,院子里路不好走,而且也看不出什么......”
三嫂也不勉强,笑着下了马车。
跟着的婆子,也搀扶了顾瑾之下了马车。
在三嫂的院子里,顾瑾之见到了三嫂的孩子们。
她的长子顾怋,不太像三嫂,也不太像三哥。他综合了父母长相上的优势,眼睛和鼻子像三哥,额头和嘴巴、脸型都像三嫂。
他叫顾恺,是顾家这一辈的长孙,小小年纪,五官看得出比较俊美。
顾恺活泼淘气,眼神非常灵活。
他见到顾瑾之,没有半点羞涩,而是大大方方打量着她。
三嫂让他叫人,他就脆声喊了“七姑”。
顾瑾之答应着,给了他一个荷包。
她给了顾恺的荷包里,沉甸甸的。荷包里,“状元及第”银锞子一样的小玩物,不过是用黄金打造的。
接过荷包,三嫂让顾恺自己去玩:“娘和你七姑说话,你去吧。”
顾恺说了句是,就撒腿跑了。
三嫂在后面喊:“慢慢走,跑什么?”
顾恺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出了院子,急匆匆的。
三嫂回头,跟顾瑾之解释:“淘气包。小时候还听话,这两年淘气得不成样子。管也管不住。”
“男孩子嘛。”顾瑾之笑道,“我家老二也是如此的......”
三嫂就又问了问顾瑾之的孩子。
“老大文弱些,老二调皮,老三还小,看不出性格。”顾瑾之笑道。
“听说你家长子是早产,孩子还好?”三嫂问。
亲朋之间,都觉得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早产的孩子,总有点问题。
大家也不知道顾瑾之的长子有没有残缺,宁愿不问。
三嫂就比较直爽。
在她心里,她和顾瑾之是亲近的。对于亲近的人。问题就不那么含蓄。
“他小时候。我府上有位神医......”顾瑾之道,
三嫂突然笑了,打断了顾瑾之的话。
顾瑾之看着她。
三嫂就解释:“你称呼旁人为神医,那得有多神?”
在世人口里。顾瑾之就是神医。
顾瑾之也笑。道:“医术不在我之下。称得上神医的。他淡薄名利,世人很少听说他的名字。燕山小时候,承蒙他照顾。燕山两岁之前。一直长得比较慢,却很健全......”
“老大叫燕山?”三嫂笑着问。她并不知道顾瑾之孩子的小名。
“是......”顾瑾之道。
她还准备把燕山这个小名的来历仔细说一遍,乳娘把三嫂的小女儿抱出来,打断了她们俩的谈话。
顾瑾之也顾不上回答三嫂的话,从乳娘手里接过孩子抱着。
孩子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顾瑾之爱不释手:“我真想要个女儿......”
三嫂在一旁笑:“你这样年轻,想要一个还不容易,再生一个便是了......”
顾瑾之笑笑,没接这话,而是问三嫂:“取名字了吗?叫什么?”
“叫怜姐儿,你三哥取的名字。”三嫂道。
顾瑾之笑,轻轻喊着怜姐儿,也把一个荷包塞到她的襁褓里。她给怜姐儿的荷包,里头的东西,和给大房孩子是一样的。
逗弄了一回,直到孩子有点困了,顾瑾之才把孩子交给了乳娘。
而后,顾瑾之便坐下,和三嫂闲聊。
她主动问了五姐顾珀之好不好。
顾瑾之听母亲说过五姐,说她过得挺不错的。
也许二房的几个姑娘,就数五姐过得最好了。
苏家那位三少爷,特别疼五姐,家里什么都是五姐做主。
五姐刚嫁过去,她婆婆有点不喜欢她,想拿着婆婆的架子,给五姐立规矩。五姐受了几次教训,一开始还听话。后来,摸准了五姐夫的脉,知道他百依百顺,又觉得她婆婆有些没事找事的为难她,她就跟五姐夫哭诉。
五姐夫二话不说,就帮着五姐和她婆婆闹,甚至要分家,和五姐出去单过。
而后,五姐的婆婆才收敛些,婆媳两人一个装慈祥,一个装孝顺,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这是母亲告诉顾瑾之的。
母亲当时告诉顾瑾之的时候,还说:这世上的人,都是捡了软柿子捏,婆媳也不过如此。知道你不好欺负,以后就客客气气的,这叫人善被人欺......
顾瑾之想,问三嫂这个,应该有话题聊。
话题聊开了,再说煊哥儿和蔡檐的事,才不至于突兀,叫三嫂看出端倪。
“你五姐啊,她又怀了。”三嫂果然眉开眼笑,然后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当年她和苏家说亲,不知是哪里的谣言,说苏家那位,喜欢玩小倌,是个不争气的。
你五姐嫁过去的时候,我私下里多次和你三哥说,只怕她嫁得还不如你四姐,以后咱们也是操不完的心。顾家的姑娘,总不能放任婆家欺负她。
哪里知道,你五姐是命里好造化,拿捏得住那位。两口子过得很好。
家里的姊妹,除了你四姐,都是有福的。”
这点,顾瑾之也蛮意外的。
她一直以为,五姐的丈夫,会不如人意。
当年说亲的时候,那么多不利的传言。
那些传言,也许是有人诬陷他。也许是真的,如今是他浪子回头了,顾瑾之不得而知。
不管是哪一种,知道五姐有个好归宿,顾瑾之心里微安。
“......她头胎是个儿子,第二、第三胎是女儿。如今又怀了。”三嫂笑道,“她婆婆有点刁钻,倒也被她降住了。都是男人好。男人有用,女人就不吃亏。你五姐夫啊,就是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事事都站在她那边。”
顾瑾之笑了笑。说:“五姐果然是好福气的......”
和四姐相比,五姐的确过得不错。
也许是她自己的福气,也许是当年大伯母教养得当。
说到了五姐,就说到了家里的姊妹们。
三嫂说完了五姐的事。也主动问顾瑾之家里那边的事。她问起了琇哥儿:“二月份的春闱。他准备得如何了?”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他都不肯多走一步,天天在书房埋头苦读,我瞧着。没有十成,也是七八成的把握吧。”顾瑾之笑道,“如今我娘就忙这两件事了......”
三嫂笑:“哪两件?”
“琇哥儿春闱的事,和煊哥儿说亲的事。”顾瑾之道。
而后,她看了看三嫂的脸色。
三嫂并无异常,只是笑着道:“三婶不是早就给煊哥儿说亲了吗?怎样,和邹家定了吗?”
她竟然知道邹家的事。
只怕不少人知道。
那蔡家知道不知道?
顾瑾之心里,倏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来得很突然,也莫名其妙。
“还没有......”顾瑾之声音放缓,“我娘还是想选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妇。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像大嫂和三嫂一样十全十美的,再也难找了。三嫂,你可有合适的人,替煊哥儿拉个线保个媒?像你亲妹妹,要不,你表妹?姑母表妹或者姨母表妹,都可以的。”
三嫂笑起来,她只当顾瑾之是调侃她,道:“煊哥儿是我们瞧着长大的,他最是可靠了。我若是有亲妹妹,定要劝我娘家给了煊哥儿。
只可惜没有。连表妹都没有未嫁的......”
顾瑾之想,要么是三嫂和蔡家不亲,都忘了有蔡檐那个表妹,要么就是蔡檐已经订了亲。
不管是哪种,顾瑾之都感觉不太妙。
“真的吗,还是三嫂嫌弃煊哥儿?”顾瑾之开玩笑道,“我可不信。三嫂,你们族里人丁兴旺,亲戚应该不少吧?”
三嫂就疑惑看了眼顾瑾之。
她在琢磨顾瑾之话里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顾瑾之:“七妹,是煊哥儿和邹家姑娘的事,有了变故?”她没有往自己家亲戚身上疑惑,只以为是煊哥儿和邹家说亲没谈拢。
顾瑾之便觉得,没有必要在三嫂这里套话了。
三嫂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我倒也不是很清楚......”顾瑾之含混道。
顾瑾之一副不想多谈煊哥儿婚事的态度,把话题转移到了四姐身上:“这些年,四姐回来过吗?”
四姐是有很多话题的。
三嫂虽然有点疑惑,却也不想深入去探求,让顾瑾之不舒服。见顾瑾之转换了话题,她顺着顾瑾之的话,说起了四姑娘顾珊之。
顾珊之的丈夫,运气不济,始终无法进学,至今才是个秀才。
“......没有。遥天路远,家里又没有大事,也不好让她回来。她生了两个儿子呢。”说道这个,三嫂语气里都带着痛快,“她的事,我让你三哥到处说,我自己也逢人便讲,在京里都传遍了。
袁裕业那畜生,前年又娶了一个,是工部侍郎的女儿。人家好好的闺女,到了袁家,至今也不见动静。他从前小妾倒是怀过,却也有一个保下来的。你四姐在袁家九年不孕,改嫁到江宁就开花结果,袁裕业有问题没问题,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一样?”
**********(未完待续。。)
第415节报应
第415节报应
三嫂说得很解气,顾瑾之听了,不由失笑。
这么些年,三嫂仍是这脾气,直爽暴躁,嫉恶如仇。
当年顾珊之的事,顾家上下只怕都憋着一口气。
那时候,舆论全偏向袁家那边,顾家受千夫所指。
如今,这么一传开,袁裕业不能生育的事,世人只怕再也没有异议了。所以,世道也还了顾珊之一个清白。这报应来得也太及时了。
顾氏女不二嫁的那道祖训,烧得好!顾瑾之到了现在,才敢这样忤逆的想。
顾瑾之也觉得解气。
顾珊之还在袁家的时候,袁裕业的小妾怀过孩子,也生过孩子。可最后,孩子不是流产,就是夭折。这是当年舆论谴责顾珊之的根本。
害人家子嗣,天理不容,谁听了都寒心。
没人会替顾珊之考虑,甚至没有人愿意怀疑下,事情是否真的是顾珊之所谓。
那些孩子都没有保住,袁家把责任推到顾珊之头上,而顾珊之对袁家有情,明知袁家的意图,还主动替他们称道。
当年她所承受的,也许是她自找的。
可是她连累了顾家。
如今真相大白之后,反过来再看袁家那些“被顾珊之害死”的孩子们,要么就是袁家说出来的谎言,要么就是被戴了绿帽子。
不管是哪一种,都够作为笑柄的。
而顾珊之当年的默默承受。既显示了她的隐忍,又体现了她的深情和高贵人格。
所以,夏氏和顾晴之把事情传开之后,世人都感觉愤怒:他们被袁家愚弄了,虽然是他们自愿轻信袁家的。这种愤怒,让他们更愿意帮顾珊之说话,而顾珊之的那些品格,又足以支撑他们说话的立足点。
外头嘲笑袁裕业的多不胜数。
可太子,依旧很器重袁裕业,相信他。
袁裕业依旧是太子宠臣。将来太子登基。他权倾天下指日可待。所以,外头骂声四起,他过得好不好,却没有人知道。
也许。他并未负罪感。反而为今天的成功得意洋洋:哪怕你们再怎么责备我。又能拿我如何?
世人憎恶他的无耻,却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于是,大家更恶毒的取笑他。
恶毒的取笑。是流言的唯一武器。
京城上下都传遍了的。
顾瑾之听到三嫂这么说,她突然很想见见袁裕业。她要把当年对袁裕业说过的话,再对他说一遍。
她心里默默想着,三嫂的话却没有止住。
说到兴头,三嫂滔滔不绝。
“......我和三哥,不遗余力说这些话。你知道,如今的袁家今非昔比,不少落魄的、没骨气的世家,愿意和他们来往,我遇着了袁太太几回,每回都不给她好脸色,非要冷嘲热讽两句才甘心。
大伯母没说过什么,我娘家的母亲和姊妹却说我鲁莽,不该说这些,让袁裕业名声扫地。袁家不好看,我也不见得好。我这样泼辣不饶人,自己也落不得好名声。
我怕什么?我们顾家的媳妇,就是这样的直肠子。
袁裕业算什么东西,他原本就是商户出身,低等的贱种,当年和我们家结亲,就是想靠着我们家。
要不是公公缺钱,也不至于想和袁家攀亲。
袁裕业没骨气,又没有底气,度量又小,谁都知道是不能得罪他的。如今他是太子讲师,太子特别器重他。得罪了他,他心里记恨顾家,等他封侯拜相,迟早会对付顾家的。”三嫂道,“我才不怕他。他就是小人得志......”
“三嫂,你把四姐的事瞒下来,顾家继续承受世人的误解,难道袁家就心里感激我们吗?袁裕业就会原谅了顾家吗?”顾瑾之道,“他们家诋毁四姐的时候,大概就从未想过和顾家讲和。你不把他的事讲说出去,他心里只当咱们家端着架子,不敢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家和袁裕业,是不可能讲和的。
我在庐州,都听说太子曾经跟大伯拍板。
也许就是袁裕业从中挑拨的......”
三嫂愣了愣。
她正说得高兴,突然被顾瑾之的话停住了口,半晌没接话。
而后,她猛然如梦初醒。
他们夫妻俩把顾珊之的事,说得满京城皆知,大伯母却从来不加以阻拦。
大伯位高权重,自然知道太子近臣是不能得罪的,而大伯母便是大伯的声音。
对大伯不利的事,大伯母应该阻拦才对。
大伯母默许,三嫂也想过为什么的,却没有想明白。再说,大伯母素来就很护短,三嫂还以为大伯母也想着替顾珊之出这口气,才默许他们公然得罪太子宠臣的。
如今看来,大伯和大伯母从来就没想过袁裕业会跟顾家结盟......
袁裕业,一直都是敌人。
顾家,也从来就没怕过袁裕业。
明白了这点,三嫂突然想起来。
她觉得更解气了。
“除了袁裕业,还有谁!自然是他挑拨的。”三嫂笑道,“阴鸷小人,一肚子坏水。他若是没报应,老天爷就是瞎了眼的。”
“他怎么没报应?”顾瑾之笑道,“他不是戴了好几顶绿帽子,还要绝后吗?”
三嫂大笑起来。
顾瑾之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煊哥儿的事也被搁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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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家里。
母亲见她笑容满面的,就问她:“什么好事,这样高兴?见着你大哥了?”
“......在三嫂那里,听了几句痛快话。她跟我说了四姐的事。”顾瑾之就把她和三嫂的话,说给了母亲听。
母亲也笑起来。
她是知道的。
“外头人都说,顾家的女人泼辣凶悍。这是我不好,开了个坏头,你三嫂又继承了我的衣钵。”母亲笑着道,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是不以为意,“我替煊哥儿挑媳妇,要挑个温顺文静的。木讷点都没关系,可别像了我......”
顾瑾之笑笑,说:“能像娘,就是万一挑一的。煊哥儿将来的媳妇,能比得上娘一成就好了。”
母亲也笑。
顾瑾之的思绪,就回到了煊哥儿身上。
蔡家到底什么事,她还需要再去打听。
在打听之前,顾瑾之想试探试探母亲的口风。
她编了个说辞:“娘,我在三嫂那边,遇着了三嫂娘家人。有个女孩子,长得真水灵,我瞧着人漂亮,也会说话,是个百伶百俐的。琇哥儿不是还没有说亲吗?”
母亲眉头微蹙。
她对顾瑾之替琇哥儿操心感到不快。
但是这点不快,她很快就收敛,仍是笑着问:“你三嫂娘家的?那是夏家的人。傻孩子,夏家什么身份地位?哪怕是你大伯的亲生子,夏家也未必看在眼里,何况是咱们家。琇哥儿还是个庶出的......”
“不是夏家的。”顾瑾之道,“三嫂说,是她姨母家的,姓蔡......”
宋盼儿目光里有了几分迷茫。
她大概根本不知道三嫂那边还有这门亲戚。
“哪个蔡家?”母亲问,京里姓蔡的人多,她又和那些蔡家都没有来往,一时间根本想不到哪一家的,“你三嫂什么姨母家的?”
她这是根本不知道有蔡檐这号人。
这样挺好的,至少母亲不讨厌蔡家。
不讨厌,就是个很好的开端。
“.....我也不知道,这不问您吗?”顾瑾之笑道,“我是看人家姑娘好。琇哥儿假如中了进士,就是天子门生,应该配得上的,英雄不问来处嘛。您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宋盼儿根本不想替琇哥儿操心。
顾瑾之说算了,宋盼儿顿时就不再问了。
“燕山他们呢?”顾瑾之见孩子们一个也不在跟前,就问母亲。
“我让珹哥儿和瑥哥儿带他们去玩了。”母亲笑道,然后见顾瑾之一脸担心,道,“你啊,这样教孩子不好。哪有像你这样的娘亲,时刻把孩子带在身边,跟乳娘一样?将来孩子不敬重你!”
和这个时代的女人相比,宋盼儿有股子野性。
她的善妒,源于她泼辣直爽的天性。
可人除了保留一部分天性,还有社会性。
遵循整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是每个人生存的根本。
宋盼儿是这个年代的贵族妇人。
不亲自教养孩子,把带孩子的琐事交给乳娘,几乎人人如此。
顾瑾之和煊哥儿小时候也是乳娘带大的。
所以,她对顾瑾之的行为很不赞同。
顾瑾之丢不开手,一刻也离不得孩子。
宋盼儿都不知道她在庐州的家务是交给谁的。
家里那么多事要搭理,而顾瑾之生活的重心,几乎都在孩子身上。宋盼儿着实忍不住要说她的。
而说完,发现顾瑾之只是笑,不以为意。
宋盼儿就想起顾瑾之小时候。
顾瑾之从小到大都这样:看不惯她,可以说她。她温顺听着,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宋盼儿知道说也没用的,她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正说着,珹哥儿和瑥哥儿把顾瑾之的孩子们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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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节珍惜
第416节珍惜
京城的暴雪,泼将下来,将整个城池淹没在雪色海洋里。
暴雪直到了正月初八,才如强弩之末,渐渐止歇。
从顾家老宅回来之后,朱仲钧不准顾瑾之再出门,让她好好休息,别动了胎气。
他心里一直记得顾瑾之当吹怀着燕山时候的状态。这几年,顾瑾之每次怀孕,朱仲钧都分外紧张。
对于这个孩子,他也是同样。
“你怀着身子,我已经告诉了母后。母后说,接你们母子到宫里去住,她老人家去告诉皇后和皇帝。我便说,素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而且我们家的孩子,乡野地方长大的,不懂礼数,宫里不可错行一步,孩子们不免拘束。”顾瑾之对顾瑾之道,“太后就说,‘原来你是怕宫里拘束了小七和孩子们’。后来也没有勉强……”
顾瑾之则蹙眉。
她问:“到宫里不是正好?有人保护咱们……”
“九个月呢。”朱仲钧白她一眼,“你怎么好意思到宫里去借住九个月?况且内宫自古就没有这样的规矩,你要乱了禁宫肃穆不成?”
顾瑾之疑惑看着他。
她说:“怎么不好意思?当年你在我家里,一住就是几年,你怎么好意思的?如今,太后不该还我当年照顾你的人情吗?”
朱仲钧又瞪她。
他轻轻咳了咳,道:“别馆也一样。我派人保护你们。宫里人事复杂……”
“谭氏的事,我尚未做完。假如住到宫里,既安全又便于我行事,哪里不好?”顾瑾之追问。
朱仲钧终于忍不住,脸色微变道:“我就是觉得不好。你忘了当年的事?”
顾瑾之顿了一瞬,就明白朱仲钧说什么。
当年的事,应该是指皇帝对顾瑾之的那点情愫。
顾瑾之失笑:“都多少年了。旁的不说,我都是半老徐娘,你居然还有心情担心这些?”
朱仲钧却轻轻搂住她的腰,道:“你这个年纪。叫花信年华。是女子最美的时候。什么就半老徐娘?别乱说话。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更老的样子。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这样……”
顾瑾之心里暖融融的。
她忍不住笑起来,道:“快四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说这种酸溜溜的话。我牙齿都要酸掉了。”
朱仲钧也笑。
顾瑾之就同意。住在别馆了。
朱仲钧心里想。原来顾瑾之也是这么好哄。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原来能这么善解人意?
为什么他到了这一世才发现?
想到荒废的前世,朱仲钧心里怅然。
他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顾瑾之就扬脸问他:“叹什么气?我不是答应你。留在别馆?”
朱仲钧搂着她,道:“顾瑾之,你好听话。这样不错。”
“你也听我的话。”顾瑾之笑道,“礼尚往来而已。”
朱仲钧轻轻笑着,吻了吻她的面颊。
他又说:“我和太后说过了,我过完了正月再回庐州。太后答应了。我还亲自告诉了皇帝。皇帝听说是你怀孕的事,也说是应该的,让我多留半个月。”
顾瑾之点点头。
朱仲钧不过说多陪她半个月,她心里竟有几分暗暗的喜悦,把自己往朱仲钧怀里偎了偎。
她对朱仲钧的依赖,日渐加深。
这种依赖,她没有半点畏惧感。万一有一天这个依靠消失了她怎么办,她从未想过。
她对朱仲钧的这种依赖,信任又坚定。
她心里就温暖、踏实。
朱仲钧不在身边,她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朱仲钧在身边,她就能做他的小女人。
从未有过的感情,让顾瑾之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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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正月初九,雪已停,骄阳初升,照得树梢庭院金光璀璨,那沉凉灼目的阳光,温暖和煦,让人心里明亮起来。
朱仲钧早起推开窗牖,心情大好,对顾瑾之:“今日这样的好天气,你要出去走走。”
顾瑾之却没有起床。
她赖洋洋的说:“我困得紧。你回头吩咐一声,让乳娘带好燕山他们兄弟,别进来吵了我。我晚些起回来……”
她这两天嗜睡。
怀孕让一个人的状况发生很多改变。
朱仲钧做回到她床边,在她耳边低声问:“要不,我在家里陪你?”
顾瑾之翻了身,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额头吻了下,道:“没这样娇气。这是正常的。我多睡会儿就好。你去忙你的。”
朱仲钧就帮她把手放到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好好歇着,有什么想吃的?”
顾瑾之眯起眼睛,认真想了想道:“我刚醒,一点胃口也没有,着实不想吃什么。但是昨晚半夜我醒了一次,有点饿,很想吃辣椒炒子鸡。”
朱仲钧听了就高兴。
顾瑾之怀这胎,多次说想吃辣味的。
酸儿辣女,也许这胎就是个女孩。
他们夫妻俩都盼望着生个女儿。
“好,我让厨房给你备下,等午膳时端上来。”朱仲钧道。
顾瑾之笑着,翻身去睡了。
朱仲钧更衣出门,顺便吩咐丫鬟:“不管谁来访,都说王妃要歇息,不要进来通禀。”
小丫鬟忙道是。
顾瑾之在里屋隐约听到了,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一觉睡得有点沉。
她做了很多梦。
梦里杂乱无章,很多场景换来换去的,画面却是温馨和煦的。
整个感觉非常幸福。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个梦也记不住了。但是心情很好。
她心里想,这个孩子应该是特别健康的。她怀着燕山和彦颖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状态。
外头的日光更浓,透过雕花窗棂,照在屋子里。锦帐内也有缕缕明媚。
顾瑾之生了个懒腰,喊了丫鬟。
丫鬟忙上前,把锦帐挂在金色帘勾上。
服侍洗漱一番,丫鬟替顾瑾之梳头。
顾瑾之坐着让丫鬟梳头,就问总管事的妈妈秋雨:“大少爷二少爷他们在做什么?三少爷哭了吗?”
如今这屋子,仍是秋雨和木叶管事。
只是她们俩已经嫁为人妇。梳了妇人的发髻。
秋雨上前。回答顾瑾之的话:“大少爷和二少爷去了顾宅那边,顾家夫人派了人来传话,叫王妃别担心,几位舅老爷就照顾大少爷和二少爷。三少爷没哭。乳娘抱着他在暖阁里玩……”
顾瑾之笑了笑。
丫鬟半晌将她的头发梳好。
今日梳了低髻。用了两把简单的玳瑁梳篦。
顾瑾之最近嗜睡。丫鬟们也是知道的。每次梳头,都是尽量简单的发髻,免得要睡觉的时候拆起来麻烦。
然后。更衣的丫鬟拿了两套衣裳,供顾瑾之挑选。
一套是宝蓝色绣牡丹花长袄,另一套是沉香色锦缎长袄。
宝蓝色是出门穿的,沉香色是家里穿的。
顾瑾之指了指沉香色那套。
这是告诉丫鬟们,她今天不出门。
两个小丫鬟忙服侍她更衣。
穿戴整齐之后,炕上端了热气腾腾的水晶饺子和小米粥。
顾瑾之仍是没什么胃口。
她喝了几口小米粥。
已经过了午初一刻,再也半个时辰就要开午膳了。顾瑾之不想吃太多,胃里会不舒服。
一边喝着米粥,她又问木叶:“上午有人递帖子吗?”
“有。”木叶回答,然后转身,把拜帖拿给顾瑾之瞧。
每日都有人要拜访她。
除了朱仲钧至亲的人,顾瑾之都一概不见的。
今天有厚厚的一把,大概十来张,她拿在手里看。
才看了两张,就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
还有孩子的笑声。
顾瑾之想着,大约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就将拜帖搁下了,起身迎接了孩子。
是煊哥儿和小十、小十一送了燕山和彦颖回来。
顾瑾之在睡觉,燕山才不情不愿跟着弟弟去了顾宅那边,因为顾瑾之告诉他,只要父母不在,他就要照顾好彦颖。
燕山非常听顾瑾之的话,且遵守诺言。
“娘,您醒了?”燕山一进屋子,就连忙跑到了顾瑾之身边,拉着她的衣襟。
顾瑾之笑着,把他的小手拢在怀里,问他:“冷不冷?”
“冷……”燕山眯起眼睛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很是可爱。
彦颖也跑过来,抱住了顾瑾之的胳膊,说:“娘,娘,我也冷。”
顾瑾之笑着,把彦颖的手也拢在手里。
两个孩子的手捂暖和了些,顾瑾之抬头,见煊哥儿和小十、小十一还在一旁站着,就连忙道:“你们还跟亲戚一样,到了姐姐这里仍是客客气气的。坐啊。”
煊哥儿笑着,先坐下了。
小十和小十一才跟着坐下。
丫鬟们上了茶。
顾瑾之留他们用午膳,说:“今天我们吃湘菜。你们谁不怕辣?”
煊哥儿弟兄三相互看了一眼,表情各异。
宋盼儿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
延陵府的菜色,是不放辣椒的,她吃不得辣味。
可是顾延臻喜欢吃辣。
顾瑾之因为前世天南地北的跑,口味很杂,想起什么就吃什么。煊哥儿却有点遗传顾延臻,他也爱吃辣。
小十和小十一则是跟着宋盼儿吃饭的时候多,很少吃辣。他们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却又有点期望
“娘让我们过燕山和彦颖过来,就赶回去吃饭……”小十瑥哥儿见煊哥儿和珹哥儿都有留下来的打算,出声提醒他们。
小十平素话不多,内敛安静。
顾瑾之想起他小时候,跟木头一样,就忍不住笑了,道:“不妨事,我派人去跟娘说一声。在姐姐这里,就是自家一般。”
她果然派了丫鬟去说。
丫鬟回来禀道:“夫人说,既然是王妃留几位少爷,就让几位少爷吃了饭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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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节亲征
第417节亲征
顾瑾之留了三个弟弟吃饭。
煊哥儿甚至撺掇顾瑾之:“七姐,把八哥也请来吧。八哥爱吃湘菜……”
他还跟小时候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着顾琇之。
他在母亲和顾琇之之间,努力维护着顾琇之。
顾瑾之以为,那是小时候的兄弟情。
他至今不变,让顾瑾之颇为感动。
煊哥儿是个长情又心地柔软之人,像父亲顾延臻。
这是优点,有时候也是缺点。
想到他那悬而未决的爱情,顾瑾之有点替他担心。
她微微走神了一瞬,拉回心绪,笑道:“好啊。”
然后让丫鬟去请顾琇之。
顾琇之正在书房看书。
还有一个月就春闱,他非常紧张。
他太想点中进士了。
中了进士,他便可以入翰林院,学习三年,选官去外地,离开这个家,离开嫡母宋氏,过几年随心所欲的生活。
他把未来全部的赌注,都放在这次的春闱上。
他输不起。
他在嵩山书院念了六年书,中了举人回家。
那六年,不少同窗叫苦,顾琇之却感觉每天都像过年一般。他过得舒心、自由自在,不必事事看人脸色。
他甚至给延陵府的庄子上写信。
他那个被主母赶出去的生母洪莲,仍在庄子上。收到他的信。庄子上的管事给他回信,说洪姨娘身体很好,只是整日念叨他。
洪姨娘让他好好念书,照顾好自己,等将来做官了,接洪姨娘去享福。
顾琇之从此就安心念书。
他知道母凭子贵。
只要他能出头,能做官,将来洪姨娘也可以和嫡母宋氏一样,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在这个年代,为官三年政绩为优。就可以上报朝廷。请求封母亲为诰命。
当然,需要先请封嫡母。
可是他的嫡母已经有了三品诰命。
假如顾琇之做官,最多做个六品官,那么他替母亲请封的诰命。只能是七品的宜人或者八品的安人封号。
这种小诰命封号。嫡母宋氏应该不会放在眼里。
当然。绕过嫡母,请封侧室生母,也需要嫡母的同意。
顾琇之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家族的荣光,为了顾氏的名声,嫡母宋氏会答应的。
这一切,等他中了进士,都会成为可能。
他必须要这个可能。
可越是这般,他就越感觉吃力。做起文章来,自己也感觉大失水准。
他压力太大了,特别是这两日,脑袋嗡嗡作响,看书眼睛发花。
就像现在,他从早上就开始心烦意乱,现在也平静不下来。他想通过写字来静心,却发现字写得也横斜树倒,不成样子。
他后背都汗湿了。
正好,庐阳王府别馆那边派了个小厮,来对顾琇之道:“王妃请舅老爷过府用膳……”
顾琇之微讶,问:“可是有什么事?”
那小厮回答:“没什么大事,其他几位舅老爷都去了……”
顾琇之就明白过来。
他点点头,道:“你先回吧,我稍后便到。”
顾琇之知道,嫡母宋氏是很厌恶他的,但是宋氏的几个孩子,都不讨厌他。特别是煊哥儿,跟他的感情更好。
而顾瑾之也疼他,顾琇之是知道的。
也许不及她疼煊哥儿,但是在顾琇之爱意稀薄的人生里,顾瑾之的疼爱,也足以撑起一片骄阳,照亮他的人生。
顾琇之很喜欢这个姐姐。
他也正想出去透透气。
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更衣的时候,他想:不能这样去,应该去告诉母亲一声,否则回来又要骂他念书不用心了。
想到嫡母,顾琇之后背就有阵阵凉意。
他是真怕宋盼儿。
他战战兢兢进了正院,见到了宋盼儿,把顾瑾之派人请他的事,说了一遍,顺便表示了他很想去。
宋盼儿今日心情不错,就很慷慨的说:“去吧。你整日埋头念书,也太辛苦了。再有一个月就是春闱,应该多歇歇,养好身子……”
顾琇之很惊讶。
他连忙道是。
从正院出来,他大大松了口气。
要是宋盼儿不阴不阳说几句话,顾琇之哪怕去吃饭也没有心情。
现在,他满欢喜的。
他到了王府别馆的时候,进门就听到了朗朗的笑声。
那是七姐的声音。
小时候一处玩,七姐总是笑得这般开怀。
顾琇之眼睛一涩。
丫鬟见他来,对着里头喊了声:“八舅老爷来了……”
里面的笑声微敛,顾瑾之亲自迎了出来。
她穿着沉香色的长袄,比未嫁时丰腴了几分,肌肤更加白皙,下巴尖细,也许不够厚重端庄,却显得却窈窕妩媚。
顾琇之比较喜欢七姐的长相。
“七姐。”他上前道。
顾瑾之迎了他:“怎么才来?我们等了你半日。今日吃湘菜,我府上的厨子,湘菜做得比湘菜馆的还要好,所以把你叫了过来。不打扰你?”
“没有,我今日也想歇歇。”顾琇之道。
他不想扫兴。
顾瑾之笑得更灿烂:“那更好了。等会儿吃完了,咱们猜枚玩……”
猜枚是他们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
那时候,仅仅是猜单、双数,却玩得非常开心。
后来到了嵩山书院,假日里同窗之间吃酒也猜枚,却要附题作诗。有了比较。顾琇之总觉得小时候和七姐、煊哥儿玩的猜枚,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那些简单的欢乐,是其他东西难以比拟的。
“好啊,正好歇一日。今日天气也好。”顾琇之道。
今日是湘菜,厨子也做了几样不辣的菜。
桌上只有两道菜比较辣,其中一道是辣子鸡。
除了顾瑾之,其他人吃几口就扛不住了,包括顾煊之和顾琇之。孩子们更是吃了一口,辣得眼泪直流。
气氛却很好。
小十和小十一跟顾瑾之不太熟,一开始有点害怕她。
现在混熟了。就亲热起来。
这是血缘里带着的天性。
特别是小十一。
他还跟顾瑾之说:“七姐。燕山和你长得像。”
惹得顾瑾之大笑。
小十有点沉默。
顾瑾之问他话,他也是简单的回答。
煊哥儿就在一旁说:“七姐,你别为难小十。娘说他是锯了嘴的葫芦。”
小十就看了煊哥儿一眼。
大家又笑起来。
今日的一个小动作和一个眼神,都觉得好笑。
可能是气氛的缘故。
顾瑾之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
她一开始。她的孩子们也跟着开心。煊哥儿和琇哥儿更开心。小十一又是人来疯,除了小十不改常态有点沉默,大家都笑得没有正行。
也打破了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
吃了饭。大家漱口、洗手之后,就坐在一处猜枚。
人多,猜枚反而越好玩。
不知不觉就晚到了黄昏时分。
直到朱仲钧回来,才打断了他们的玩闹。
“……远远就听到你们笑,什么事这样开心?”朱仲钧笑着问。
顾瑾之便说他们在猜枚。
朱仲钧回来,煊哥儿和琇哥儿都站起身,两人要告辞回家。
小十和小十一也跟着站起身来。
朱仲钧挽留他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虽然住得近,你们兄弟却客套,难得来一趟。”
“是啊,吃了晚饭再回来。”顾瑾之也挽留。
煊哥儿和琇哥儿、小十、小十一就留下来吃晚膳。
朱仲钧和琇哥儿谈春闱的事。
气氛没有上午那么开心。
琇哥儿也回到了现实。
他和朱仲钧说话,有点紧张。
“尽力就好,不需太过于看重。”朱仲钧对琇哥儿道。他看得出顾琇之很紧张这次的春闱,又说,“你这样年轻的举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退一万步说,哪怕你没有考中,举人也是能做官的。如今你大伯在朝,帮你求个偏远地方的县令,还是绰绰有余。政绩考核三年为优,就可以回京做京官。”
琇哥儿愣了愣。
他也知道举人是可以选官的。
但是,举人选官,那是难上加难,需要等空缺,有时候一等就是十几年,还不如继续参加科考。
想选个县令更是不可能的,只能选个无品的县丞等。
但是,假如去求求大伯呢?
顾琇之从来没这样想过,因为他觉得,嫡母宋盼儿是不会让父亲去求大伯的,特别是为了他。
但是,假如他真的没有考中,去求大伯帮忙选个偏远地方的县令,对大伯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做出了政绩,也是顾家的声誉,大伯未必不乐意。
这样还可以早离家三年。
顾琇之的心,一瞬间就沸腾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压力,都是自找的,根本没有必要的。
他的笑容也变得璀璨,道:“是,我定会尽力而为。”
朱仲钧点点头。
晚膳后,朱仲钧和顾瑾之亲自送了弟弟们回去。
而后,两人回了家。
顾瑾之想着,上午那些拜帖还没有看完呢,也许有重要的人来访,应该给人家回帖的。
但是她今天太累了,眼皮打架,着实没有精力看了。
朱仲钧又在耳边跟她说话:“……看样子,是要出征了。”
顾瑾之努力撑起眼皮,问朱仲钧:“谁要出征?”
“皇帝。”朱仲钧道。
顾瑾之猛然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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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孙妙曦前世伤心而死,这世费尽心机报复。什么?他竟然说一切只是个苦逼的误会?喂,世子童鞋,本姑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干掉你,这样你还要追我?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说“只要嫁给我,随你怎么干我”……靠,是干掉好不好?!这是一个因误会成仇,最后破镜重圆的欢乐故事。(未完待续。。)
第418节惊变
第418节惊变
顾瑾之坐了起来,让朱仲钧把事情仔细说一遍:“怎么要亲征?哪里也有打仗了?”
想到上次的暴雪,似乎下了很长时间,而西北的暴雪只怕更大。
应该是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又寻事了吧?
顾瑾之的心头,涌入了很多的寒意。
“去年冬月,草原下了半个月的暴雪,牧民和牲畜死伤无数,蒙古人又抢了咱们的边防重镇固原。
这次,是瓦剌人和鞑靼人联盟,两支蒙古游兵夜里偷袭固原,守城士兵里出了叛徒,溃不成军。蒙古人入了固原,屠杀了满城的百姓,邸报昨日到了朝廷,满朝震怒。”朱仲钧道。
固原是边关一个大镇,人口只怕过万。
蒙古兵进城,屠城是免不了的。
顾瑾之心里一阵发闷。
他们今日的安居乐业,需要那么多鲜血来换。
“……皇帝登基以来,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西边守军只怕士气低靡。况且鞑靼和瓦剌反复无常,朝廷也试图和他们通商,偏偏他们不服管束。
先帝在世的时候,鞑靼和瓦剌也是如此,先帝亲征三次,才算征服了,草原平静了十几年。如今草原反复闹事,不亲征只怕难以平息。”朱仲钧慢慢道,“太子即将弱冠之年,也辅政三年,监国有人,皇帝亲征是必然的。”
打战,是百姓的灾难。
一旦有战事。赋税就要增加数倍甚至十倍以上。
原本就辛劳的种田人,无疑是场浩劫。
而那些出征的战士,可能无命再归。
多少人妻离子散?
可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辜伤亡,战争又是必不可少的。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怕皖湖广和江浙的百姓也有受苦几年了。”顾瑾之感叹道。
每次增加赋税,安徽、湖广等地肯定是增加最重的。
“没人愿意打战。”朱仲钧道,“可皇帝不亲征,西北不得平静,损失更大。”
顾瑾之沉默着。没有接话。
“……我想跟皇帝说。愿意留下来,辅助太子监国。”朱仲钧道,“免得他要我随行出征。”
顾瑾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心口。
她紧紧攥住了朱仲钧的胳膊。道:“他……他会让你随行出征?”
朱仲钧轻轻揽过顾瑾之的肩头。道:“有这种可能……”
“你不要去。”顾瑾之道。“你……”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可能是怀孕,让她的情绪喜怒无常变化如此之快。
她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让它直接暴露出来。
万一朱仲钧回不来。顾瑾之的依靠就要全部坍塌了。
她昨天还在想,朱仲钧这个依靠如此结实、如此忠诚,今日就发生这种事。
朱仲钧轻轻拍她的后背,道:“别害怕,顾瑾之,我不去。我也不用去。你当皇帝真的放心让太子监国?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是皇帝的心腹?我是他的亲兄弟,他正是用人之际,相对于其他人,他更信任我。太后又岂会舍得我去?想一想,我定是要留下来的。”
皇帝亲征,他的安全需要保障。
可相比较于皇帝的人身安全,朝廷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说句薄凉的话,皇帝死了,太子可以继位,朝廷依旧是皇家的。这个时候,内乱更要防。
太后肯定会留下朱仲钧的。
有朱仲钧坐镇,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也会顾忌,也不敢欺负太子年幼。
这么一说,朱仲钧一时间也不会离开京城了。
顾瑾之却高兴不起来。
换来这样的结果,没有半点可喜悦的。
生灵涂炭的战争,不知要持续多久。
一时间,她多愁善感起来。
况且,这只是朱仲钧和她的猜测。
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心。
万一皇帝非要朱仲钧去呢?
顾瑾之将头依偎在了朱仲钧的怀里,低声道:“我昨天想了件事……”
“什么事?”朱仲钧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在想,我非常信任你。婚姻里的背叛,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总是我们母子的依靠。我不想努力了,就想依靠着你。”顾瑾之缓缓道,“今天就误以为就你要去战场,我真是慌了神。你上了战场,我就要做最坏的打算,真让我承受不起……”
朱仲钧抱着她的胳膊,猛然就紧了。
他没有说话。
片刻,顾瑾之感觉到了他的抽噎。
他湿了眼眶。
怀孕初期,荷尔蒙失常并不算太严重,可顾瑾之情绪的确脆弱。也许这就是原本的她,只是被她推给了怀孕的缘故。
她感觉到了朱仲钧湿了眼眶,自己的眼睛也湿了。
这一晚上,朱仲钧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松开顾瑾之的手。
他紧紧攥着她。
第二天早上,顾瑾之睁开眼,发现他仍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都有点发麻。
她想抽出来,一下子就惊喜了他。
朱仲钧装作若无其事,起身下了床,然后问顾瑾之:“要不要再睡会儿?”
顾瑾之昨夜没怎么睡好。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但是想在朱仲钧昨晚告诉她的事,她又不敢睡,道:“你要去宫里?”
“嗯。”
“早些回来,若是有了坏消息,派个人提早回来告诉我。”顾瑾之道,“否则我一天都不安心。”
朱仲钧笑起来,道:“肯定是好消息,你再睡会儿……”
化雪的天。冷得刺骨。
顾瑾之头又昏,身子又重,不太想起床,便在床上躺着。
丫鬟们重新放下了锦帐。
朱仲钧又交代丫鬟,任何人来访都别打扰顾瑾之。
顾瑾之也想睡。
但是脑子里事情太多,缠绕得她翻来覆去的。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得并不沉,隐约就听到了脚步声。
二门上的小丫鬟进来禀道:“王爷身边的侍卫回来了,说有话进来回禀王妃,十万火急的话。”
顾瑾之连忙坐起来。脑袋发晕。
她披了衣裳。隔着屏风见了朱仲钧的侍卫。
那侍卫说:“陛下亲征漠北,王爷随行,已经定下了。王爷让王妃收拾好他的随身衣裳,明日就要走。”
顾瑾之的腿一软。一差跌倒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气。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而后。她又想,怎么那么快呢?
说亲征也不能立马就走啊,至少要调军。
选将、调军。需要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为什么侍卫说明天就要走?
她绕过屏风,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
而身后的丫鬟,居然也不知去了哪里。
顾瑾之猛然惊吓,人就醒了。
原来是一场梦。
迷迷糊糊中,居然做得这样半真半假。
顾瑾之后背都湿透了,头发也汗湿了。
她茫然坐在床上,心绪久久不平。
直到午初一刻,她才起来。
她喊了丫鬟服侍她沐浴更衣。
丫鬟连忙去准备热水。
顾瑾之在热水里浸泡了一刻钟,直到水变得头凉了,她才起来,身上皮肤都起了皱子。
而后,丫鬟替她梳头的时候,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仿佛不认识了般。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脆弱无用?
回神间,顾瑾之将眼底的神色都敛住。
见秋雨和木叶站在身后,顾瑾之照例问了问今日有没有什么事。
“申国公夫人来了。奴婢回说,王妃今日不见客,申国公夫人有点不太高兴。她让奴婢带话给王妃……”秋雨小心翼翼的说。
顾瑾之点点头。
她心里则疑惑,申国公夫人是谁。
申国公,貌似很熟悉,也很重要。
可生完孩子的女人傻三年。顾瑾之的三子不足两岁,她现在又怀了,情绪又失常,一时间只感觉“申国公”这三个字就在嘴巴,偏偏就是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话?”她见秋雨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就问她。
“……申国公夫人说,王妃……王妃是贵人,既然您不肯纡尊降贵见她……那,您欠她的银子还不还了……”秋雨支支吾吾的说,生怕顾瑾之生气。
顾瑾之这下子就想起是谁了。
是姜昕。
她借过姜昕的钱,这点她记得很清楚。
姜昕嫁给了从前锦衣卫指挥使、现在是宣同总兵的徐钦。
当年为了徐钦能配得上姜昕,皇帝给徐钦封了申国公。原因是之前皇帝随着先帝去西北,徐钦救过皇帝的命。
顾瑾之早就听闻了。
她心里也一直记得。
只是这个当口,刚刚做了噩梦,脑子又混沌,居然没想起来。
她早就想去看望姜昕的。
只是,之前一直在宫里,忙着如果在谭氏身上下功夫的事;初四出了宫,又在娘家混了几天;再回来,就是煊哥儿的事,让她犯愁;煊哥儿的事尚未解决,顾瑾之就到了怀孕初期的犯困期,一连在家里睡了三四日,直到了现在……
“把昨日的拜帖给我瞧瞧。”顾瑾之道。
木叶连忙去找了来。
之前的拜帖,她都看完了的,并没有姜昕的。
只有昨天的没有看完。
木叶很快就找了来。
果然,姜昕是递过帖子的。
顾瑾之暗骂自己蠢,想着今天去看姜昕。
她刚刚站起来,眼前就天旋地转,人只差晕倒了。
没有睡好,让她身子很不舒服。
她这样,是不能出门的,更不敢乘坐马车。
她喊了秋雨:“去研墨,我要写字……”
她给姜昕写了封拜帖,里面夹了份短信,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遍,并承诺明天去探望姜昕。
写完之后,她又让丫鬟把她刚刚梳好的头发拆了。
她重新躺下睡觉。
*****(未完待续。。)
第419节迷恋
晚上,朱仲钧回来得很晚。
顾瑾之一直在等他。
他没有辜负顾瑾之的等待,给顾瑾之带回来了好消息。
皇帝打算留朱仲钧在京城,辅助太子监国。
他连庐州都不用回去了。
“……庐州的东西,没事吧?”顾瑾之问。
她总担心庐州那批武器被揭发出来。
到时候有口难辩了。
“出征是大事,现在谁还有心思管庐州?”朱仲钧道,“况且东西藏得隐秘。你放心吧。正好,我可以留在京城,照顾你和孩子们……”
这个结果,无疑是皆大欢喜的。
顾瑾之也不打算再多虑。
她想安安静静养胎。
朱仲钧是挺开心的。
****
次日清晨,顾瑾之挺早就起来了。
外头仍是酷寒逼人。
朱仲钧也早起。
他对顾瑾之起得这么早表示满疑惑的:“今天有事?”
顾瑾之点点头:“今天要去趟申国公府。”
“哦,你跟申国公夫人以前有过交情的……”朱仲钧道。
他记得申国公是谁。
那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人物、从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徐钦。徐钦封了申国公,娶了元平侯姜梁的次女。
顾瑾之和元平侯的次女有点交情,朱仲钧是知道的。
他却没想到顾瑾之居然在怀孕初期这么不适的情况下,想去拜访申国公夫人。
外头如此冷。顾瑾之身子又不舒服。若不是极深的交情,顾瑾之大概是不会主动去的。
朱仲钧便笑道:“你竟和申国公夫人有这样深的友情,我却不知道。”
“……她人很好。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却有一见如故之感。”顾瑾之道,“她是直爽性格。你整日吩咐丫鬟,不管来客是谁都要拦住。昨日她来,就被下人拦住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定要亲自登门了。况且,我还欠了她一大笔钱。”
“什么钱?”朱仲钧很感兴趣。
顾瑾之不记得自己是否告诉过他。
此刻见他一脸期待想知道,就故意道:“女人的私事!”
“我想知道。”朱仲钧道。
顾瑾之不理会他。
他就当着众丫鬟。搂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告诉我。”
顾瑾之笑,推开他:“快要下早朝了,你不赶紧进宫去?”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有什么私事。”朱仲钧道。
顾瑾之一想,似乎自己曾经告诉过他的。
已经过了七年。朱仲钧显然是都忘了。
她就故意为难他:“你不记得?我说过多次的……”
而后。她还板起了脸。
朱仲钧认真想了想。真的没印象。
事情太久了。
他只得讪讪松开了顾瑾之。
顾瑾之也不深究,只是偷笑。
夫妻俩用过了早膳,朱仲钧要亲自送顾瑾之去申国公府。
顾瑾之道:“不必的。这大正月的。你去了人家还要另外款待你的,麻烦且不说,还耽误你的事。”
朱仲钧还是想把顾瑾之送到申国公府门口。
顾瑾之觉得他太过于磨叽,又催他赶紧去忙正事。
他这才走了。
顾瑾之自己,一路马车缓慢,到了申国公府。
门上的小厮进去通禀,而后开了大门,让顾瑾之的马车一路到了申国公府的垂花门口。
姜昕脚步生烟般奔了来。
她一见到顾瑾之就笑:“王妃贵人降贱地,寒舍蓬荜生辉。我去拜会,王府门槛都太高了,如今竟然让王妃亲临……”
顾瑾之见她这么急匆匆赶出来迎接,知道她心里是不记仇的。
偏偏说话,她又不饶人半分,顾瑾之就先服软:“是我的错儿。我又怀了身子,这两天精神头不好。我们来京里时间又短,家里的下人没见过世面,王爷说不要打扰我休息,他们就都拦住了。昨日轻待了你,我要给你陪个不是。”
说着,她就要给姜昕行礼。
姜昕连忙扶住了她。
“我又不是怪你。”姜昕道,“我昨日可是惹了一肚子气,你还不许我牢骚两句?快里头请。”
然后又道,“你又怀了身孕?真是有福气。”
顾瑾之点点头,也没有跟姜昕客套,跟着她进了内院。
姜昕又问顾瑾之孩子的事。
“……几个月了?这是第四个了吧?”姜昕问。
顾瑾之笑着点头,道:“是第四个了。王爷不让说,怕太早嚷出来惊扰了孩子。我从前也不这样,只有这两日,总是没精神头,一整日一整日的睡,我也不敢出门。”
“没事,到我这里,跟家里一般,累了我收拾客房给你先躺躺。索性,咱们躺着说话也无妨的。”姜昕愉快道。
她一点也不跟顾瑾之客气。
顾瑾之很喜欢这种感觉。
姜昕把顾瑾之请到了正院的西厢房坐下,那是姜昕的起居宴席处。
“……我是怕见不着你。”坐下之后,姜昕就道,“你七年才回京一趟,真是千难万难。我算了算,你初四就出宫了,家里人是要见一见的,只怕一时不得空,就等到了现在。我着实没忍住,就自己先去了。说起来,也是我失礼在先。”
几年不见,姜昕话里话外的亲切,不让顾瑾之感觉到半点生疏,顾瑾之心里甚慰。
“咱们就不必说这些客气话。”顾瑾之道,“我今天在你这里用午膳。我这两天吃得多,你可要做几样我爱吃的。”
姜昕忙问她爱吃什么。
顾瑾之想了想。道:“做个红枣乌鸡汤吧。我这几天,就爱喝几口鸡汤……”
姜昕说好,忙吩咐人去炖鸡汤。
顾瑾之问她:“你家国公爷什么时候下朝?”
“他不在家。”姜昕道,“他在家的时候少……”
顾瑾之心里一凉。
她看了眼姜昕,有些话想问又不太好问。
姜昕却点点头:“……我们成亲也六年多了,聚少离多,连个孩子也没有。”
顾瑾之觉得,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怕都会错。
她轻轻握住了姜昕搁在炕几上的手。
姜昕却笑了笑,道:“他是个好人。年纪是大了些。长得也不俊美。却是个勇将,连我两个兄长也输他一成的,我是喜欢他的。”
顾瑾之就连忙想换个话题。
她拿出了银票,道:“这是当年从你这里借的钱。而后我也忘了这件事。只怕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的。”姜昕道。“钱是我二哥的。他既然给了我保管。就是任我用的。”
然后姜昕大方接过了银票。
顾瑾之多给了一万两。
姜昕笑着说:“这利钱给得太多了。但是庐阳王妃什么身份?我是不敢不收的,我愧领了。”
顾瑾之笑。
她看了看姜昕,感叹道:“姜昕。你还跟从前一样。”
姜昕笑道:“难道你变了吗?”
“没有。”顾瑾之很肯定的道。
姜昕开怀笑了起来。
她让贴身丫鬟把银票收起来,然后又道:“你怎么不问我的眼睛?”
顾瑾之顿了顿。
她不想一见面就问姜昕的伤心事。
像姜昕的婚姻,顾瑾之一开口就问错了,此刻是不敢再多问的。
可姜昕主动说了,顾瑾之也不好藏着掖着,就道:“我知道你的眼睛,那是天生的,好不了。你现在呢,还为此消极吗?”
“没有的,我有了个期盼,觉得生活很有趣。”姜昕笑道。
顾瑾之问:“什么期盼?”
姜昕不满看了她一眼,道:“你和我说话,都是心不在焉。我告诉过你,我喜欢我的丈夫啊。他就是我的期盼。”
顾瑾之终于感觉,姜昕是很想说说她的丈夫的。
她就顺着姜昕的话问:“他真的很好?”
“当然好。”姜昕笑道,“除了我父兄,他是我见过最英勇的人了。他是军中出身,自幼没有念过几天书,我只当他是个目不识丁的,却不知道,他写了一手好字。”
顾瑾之也微讶。
她反问:“真的?”
姜昕与有荣焉点点头:“非常非常好,不输于书法大家。我爹爹和哥哥们看了,也是惊讶不已的。他的字,遒劲有力,挥洒淋漓。你能想到么,一个没念过一天书的人,让自己练了手好字。”
“真叫人意外。”顾瑾之点头道。
“……他每天回来,不管多累都要练字一个时辰,看书半个时辰,非常认真。”姜昕语气骄傲,“从来不间断。我大哥是不肯念书的,只怕念书比习武还要苦。知道徐钦每天看书写字,我大哥也是无比佩服的。”
顾瑾之想起了年轻时候谈恋爱。
那时候每次和朋友们说起她的男友钱詹,语气也是像姜昕这般,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好像那个人,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
整个上午,顾瑾之都没怎么说话。
她认真倾听姜昕说徐钦的事。
越说越多,徐钦在顾瑾之心里的形象也渐渐饱满起来。
他是一个沉默的人,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他是一个字写得非常好的人,他又是一个武艺高超的人。
他是姜昕迷恋的人。
“他这么好,你告诉过他吗?”顾瑾之问姜昕。
姜昕失笑:“这些话,怎么能告诉他?他知道了就要骄傲自满了……”
“他呢,他也觉得你很好吗?”顾瑾之问。
姜昕沉默下来。
她非常认真想了想,然后问顾瑾之:“难道他觉得我好,我才觉得他很好吗?不管他怎么看我,他都是很好的啊。他觉得我好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瑾之不再说话。
从姜昕的字里行间,顾瑾之知道,姜昕要的,是一个她崇拜的男神,而不是和她两情相悦的丈夫。
她得到了。
顾瑾之觉得,每个人的婚姻都不能复制。
姜昕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色彩,她的世界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姜昕这样,她自己觉得很幸福,是万金不换的,顾瑾之没必要去点破什么。
顾瑾之笑了笑,道:“也是呢……”(未完待续。。)
第420节新首辅
顾瑾之和姜昕聊天的过程中,状况很好。
她没有头晕犯困。
姜昕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她的丈夫,滔滔不绝。
她非常崇拜徐钦。
顾瑾之是见过徐钦的,却对他的五官很模糊。
徐钦特别的高,顾瑾之要看他需得扬起脸,故而没瞧仔细,只觉得他有股子煞气。
可是在姜昕眼里,徐钦是完美的。
她说得津津有味,顾瑾之也不好打断她的。
姜昕似乎很久没有和谁聊得这么尽兴,快到了午膳的时辰才问顾瑾之:“你不是说身子不适,现在感觉如何?”
顾瑾之笑起来,道:“我好得很,今天神清气爽。咱们应该多见见面……”
姜昕表示赞同。
顾瑾之留在申国公府用过了午膳,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应该问问姜昕的。
“……我知道你素来消息灵通的,有件事,我不好向我家王爷问起,也许你知道。”顾瑾之道。
“什么事?”姜昕慷慨道,“我对你是知无不言的。”
“我的长子燕山,京里是不是有什么传言,说他不是王爷亲生之类的?”顾瑾之直接问姜昕,“我在出阁之前曾经出事,虽然封藏了消息,有人却是知晓的。仔细推算,我的长子如果不是早产,倒有可能是我出阁前怀上的……”
姜昕错愕看着顾瑾之,道:“是真的吗?”
“不是。燕山是早产。”顾瑾之道,“我请了名医,又自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才将他妥善照顾至今。如今他脏腑健全,是健康活泼的孩子,看不出早产的影子……”
姜昕点头,道:“早产的孩子,活下来的太少了。哪怕能活着,也是体弱多病,扛不住几年的。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我并未听说什么谣言。你可是多心了?你们离京七年。京里说起你们的人太少了。”
顾瑾之看了眼姜昕。
她心里将信将疑。
假如姜昕没有骗她。那皇后谭氏的暗示和南昌王妃的表情,就更加莫测了。
顾瑾之并未松口气。
她换了立场想想,假如是姜昕和她的孩子有这种谣言,顾瑾之知道了也是不会当面告诉姜昕。增加她的烦恼的。
所以。姜昕不肯实言相告。也是情理当中。
顾瑾之知道,朱仲钧是相信她的,她没必要揪住这点不放。哪怕真的有这种谣言。也是谭家放出来的。
新仇旧恨,迟早是要一块儿算的。
顾瑾之笑了笑,道:“真是我多心了……”
姜昕笑着,送了顾瑾之出门。
眼瞧着顾瑾之的马车出了垂花门,姜昕折身往回走。
倏然,她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服侍的丫鬟便问她:“夫人怎么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昕道,“顾瑾之将来有个大坎。不知道那个庐阳王到底人品如何,是不是疼惜她……”
丫鬟听她说得奇怪,却不敢深问。
姜昕也没有多说。
除了叹气,她心情是很好的。顾瑾之的到来,让她把心里沉寂已久的话,倾诉一空,让她分外舒畅。
****
顾瑾之回到家里,趁着精神还好,先去了母亲那边。
母亲每日都亲自过去瞧她。
“……从姜昕那里回来。今天还好,不怎么犯困。”顾瑾之对母亲道。
“这就好。”母亲道,“你这胎娇贵得很,怕是个闺女……”
顾瑾之轻轻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道:“我也希望是个闺女。王爷更盼个闺女。”
说着话儿,父亲从外面回来。
他满脸得色,对母亲和顾瑾之道:“夏首辅今日请求致仕,皇帝同意了……”
顾瑾之和母亲都微愣。
夏首辅自请致仕?
谭家老侯爷去世之后,谭家势力依靠皇后谭氏和太子,是以夏首辅为首的。
太子尚未登基,朝中局势未定,夏首辅是不会主动请求致仕的。
顾瑾之想到皇帝即将亲征,只怕这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逼迫夏首辅致仕。
“……首辅不可两日离朝。下任首辅,非大哥莫属。”父亲依旧兴奋的说。
按照本朝制度,首辅是不能两日离朝的。
要是有事,两日不能上朝,便要换首辅。
夏首辅致仕后,首辅之位是不会空闲,而是会立马填补。
朝中既得皇帝信任,又势力庞大的,除了“谭氏”那一脉,便属顾延韬。
夏首辅致仕后,顾延韬继任首辅,是毫无悬念的。
顾瑾之也觉得毫无悬念。
皇帝逼迫夏首辅致仕,为的就是让顾延韬任首辅,这样既监督又辅助太子监国。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得出,皇帝亲征是必然的了。
“这么多年,朝中大臣若说位高权重,非大伯莫属了。他做了首辅,也是情理之中的。”母亲宋盼儿客观的说。
顾瑾之点点头。
“……我明日要去你大伯母那边坐坐。等事情定下来,她那边来客络绎不绝,我只怕赶不上前,都没空说话。”宋盼儿道。
“也好。若我明日还像今天这么舒服,我也跟着您去。”顾瑾之道。
母女俩便这么说定了。
顾瑾之回了王府别馆。
孩子们一天没见她,燕山和彦颖非常想念她,兄弟们依偎着她,问她今天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顾瑾之很有耐心,把孩子当朋友一样,将她出门会友的事,说给了他们兄弟听。
“娘。我也要去。”彦颖立马道。
顾瑾之点头,笑道:“好,下次娘再去,就带着你们兄弟去……”
而后,乳娘也把彦绍抱了来。
彦绍看到顾瑾之就非常高兴,欣喜着要她抱。
顾瑾之怕他乱动,踢了自己的肚子,只让他上炕,趴在自己背上。
所以,朱仲钧回家。就看到东次间炕上坐着的顾瑾之。背上趴在彦绍,左右依偎着燕山和彦颖。
他吓一跳,忙上前先把彦绍抱开了,让乳娘带着他。又对燕山和彦颖兄弟道:“你们别总缠着你娘。你娘要给你们生个小妹妹……”
顾瑾之笑。
燕山和彦颖不知道为什么顾瑾之要给他们生个小妹妹。都看在朱仲钧。
顾瑾之憋着笑。也在等朱仲钧的解释。
朱仲钧就先抱起了彦颖,又把燕山抱着,将两个儿子分别放在自己的左右肩膀上。
从前那个修长俊美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肩膀宽阔的父亲了……
他们父子玩了一会儿,就到了晚膳时辰。
简单用过些晚膳,朱仲钧让乳娘都将孩子们带下来,然后问顾瑾之:“今日感觉如何?”
“今天很好,一点事也没有,反而神清气爽。”顾瑾之笑道,“或许,以后就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还是多歇息。”朱仲钧道,“稳妥为主。”
顾瑾之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话,又道:“你怎么在孩子跟前,说什么小妹妹?万一是个弟弟呢,难道你要骗孩子吗?”
“就是个妹妹。”朱仲钧搂住了顾瑾之,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手在她小腹处摩挲,“我有预感,这次是个女儿……”
顾瑾之真没把握。
万一又是个儿子,朱仲钧只怕失望,她便说:“又不是你怀着的,你怎么能有预感?如果是儿子,你就不爱了吗?”
“怎么不爱?”朱仲钧说着,声音变得暧昧,“我都爱……你们每个人,我都爱……”
他的唇,就吻住了顾瑾之,口齿含糊道,“说你爱我,顾瑾之。”
顾瑾之便说了一遍。
朱仲钧又让她说一遍。
她重复了好几次,朱仲钧才满意。
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认真说过这三个字。
顾瑾之觉得,他让她说,她能接受,但是她不想逼迫他说。
她觉得肉麻。
两人亲昵了半晌,朱仲钧才停下来。
顾瑾之趁机问他夏首辅那件事。
“夏玮致仕了。明日早朝,便有下圣旨选新的首辅,应该是你大伯。我也在极力促成这件事。”朱仲钧道。
顾家势力越强大,对朱仲钧也是有好处的。
顾家是朱仲钧的外家、
将来假如有事,朝臣愿意投靠他,也有理由。
这件事对朱仲钧有益无害。
“你还是别搀和了……”顾瑾之道。
朱仲钧笑了笑。
他知道顾瑾之的担忧。现在太过于积极,皇帝会以为朱仲钧和顾延韬暗地里结盟,对朱仲钧又有猜忌之心。
可朱仲钧不想畏手畏脚。
他现在站在顾氏这一派这边,将来若是他成事了,顾氏这一派的朝臣,有些人为了高官厚禄,也许愿意投靠他。
这都是风险投资,必须要冒险的事。
从开始制造武器开始,朱仲钧的心就不安分。
他在步步为营。
但是他不想和顾瑾之深谈。
顾瑾之太过于保守,她的小心翼翼维持着最平凡最简单的幸福。
可朱仲钧想要给她更好的保护。
夫妻俩各有心思,话题很快就止住了。
顾瑾之一觉又睡到了上午。
等她起来,朱仲钧依旧走了。
顾瑾之在梳头的时候,照例看了看拜帖。
然后就听到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道:“大舅奶奶来了……”
顾瑾之的大嫂登门拜访了。
她想了想大嫂的来意。
大嫂单独来,应该是私事。
而顾瑾之能办的私事,就是看病了。
大哥如今也是好医术,一般的病大嫂不需要来找顾瑾之。
顾瑾之又想到大嫂生了五个女儿……
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普通平头百姓家里,五个女儿也够糟心的,何况是如日中天的顾家?
大嫂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顾瑾之隐隐猜测,大嫂的来意应该是孩子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