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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全文阅读

作者:春闺记事     春闺记事txt下载     春闺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节暴雪

    到了乡下,朱仲钧和顾瑾之依旧住在顾家祖宅里。

    乡下的药是都是上次从顾家运过来的,尚未用完,很齐全。

    林翊又擅长外伤。

    朱仲钧的伤口,到了乡下就被压制住,再也没有发烧,一日日好了起来。

    到了冬月上旬,他们已经在乡下住了小半个月。

    一夜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几乎掀翻了顾辰之和林翊住的茅草房。到了第二天,风寒停歇,落下雪来。

    鹅毛大雪晶莹剔透,很快就将庭院遮掩,到处白皑皑。

    顾辰之和林翊的茅草房漏雪,就都搬到了顾家祖宅里住,和顾瑾之、朱仲钧作伴。

    大雪下了一个上午,没有停歇的念头,屋脊、树梢都染成了白色。

    不能出门,大哥就提议烫壶热酒,几个人一处说话。

    朱仲钧不能饮酒,他坐在一旁听。

    秋雨和木叶在旁边服侍。

    “……你出阁的时候,我连出阁那日的大礼都未曾去看,想起来很是遗憾。”大哥顾辰之一杯热酒下肚,话匣子打开,“若咱们家不是孝期,你上凤轿也是我背着的。”

    顾瑾之笑。

    “京里有什么趣事吗?”顾辰之问顾瑾之。

    顾瑾之想不到什么趣事。

    她便说了安南国胜仗、平叛军即将回朝的事:“皇上非常高兴。他登基以来,用兵数次。几乎无大胜之战。这次,算是第一次大胜。皇上定要重赏姜梁……”

    姜梁是安南国平乱军的主帅。

    “王爷也出了大力气。”顾辰之笑道,“当初,庐州不是出了精兵五万,又有粮草?”

    朱仲钧见话题到了他这里,只得接口,笑道:“我的封地也是朝廷赏的,护卫军也是朝廷允许的,说到底,都是皇兄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不值得一提。”

    这次胜仗。皇帝会非常高兴。

    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胜仗,功劳都要是皇帝的。谁想和他分功,都是自讨没趣,还会惹恼皇帝。

    等事后。皇帝的热乎劲下去了。朱仲钧这等又出人又出钱的。皇帝不可能忘记,才有被嘉奖的机会。

    顾辰之没有想到朱仲钧这层,只感觉朱仲钧不想多谈。就笑笑止住了话。

    场面有点冷。

    林翊帮着打圆场:“元平侯姜梁的确有几分能耐。安南国境内,江河众多,地势险阻,听闻他们打仗素来不吃亏的。能这么快拿下安南叛军,元平侯功不可没…..”

    “是啊。”顾瑾之笑道,“这次之后,安南国应该会作为布政司,不再是附属国了吧?”

    这话说得林翊和顾辰之都一愣。

    朱仲钧却笑了笑。

    顾瑾之是知道历史的。

    “不太可能……”顾辰之道,“安南国陈氏向来忠心耿耿。这次叛乱,也是因奸相篡国,不至于就夺了陈氏的王位,将安南变成布政司吧?遥天路远的,辖制更费力,还不如交给陈氏。”

    顾瑾之也觉得大哥言之有理。

    可历史上就是那么写的。

    具体原因是什么,谁有知晓?

    是因为陈氏没了后人?

    不是还有个陈煜朝吗?

    时间太久了,顾瑾之都快忘了陈煜朝那个人。当初他隐瞒身份,差点惹得顾家大祸,顾瑾之心里对他就有点芥蒂,并未当他是朋友。

    几年不见,他的模样都模糊了。

    “我随口说的。”顾瑾之笑着,同意了大哥的话,“大哥说得很对。我一个小女子懂什么?”

    林翊便笑,看了眼顾瑾之。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朝政,大哥又问起家里人。

    虽然他都问了很多遍。

    顾瑾之不厌其烦,又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给大哥听。

    他们在里头围着暖炉说话,外头有人敲大门。

    护卫去开了门,告诉了二门上的小丫鬟,小丫鬟又告诉了海棠。

    海棠就进来回禀顾瑾之。

    见顾瑾之几个人都在说话,她没敢上前,脚步停了停。

    顾瑾之余光看到了她,就起身,走到门口问她:“什么事?”

    “雪越积越深,把隔壁李家的房顶给压塌了。李忠一家人在庄子里没亲戚,况且庄户人家都紧巴,一时间没去可去。李忠在门口问,能不能先到咱们家外头暂时一夜,等明日修好了房子就搬出去……”海棠道。

    隔壁李忠的妻子李婶,是个非常和蔼的女人。

    上半年顾瑾之在这里小住,李婶常给顾瑾之送些野味和新鲜菜蔬。

    她也是见顾瑾之和气,才敢贸然来问。

    顾辰之和林翊听到了海棠和顾瑾之说话声,都问:“怎么了,是有人求诊?”

    顾瑾之就往里头走,笑道:“不是。是隔壁李忠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问能不能借咱们外头的厢房暂住一晚。”

    顾辰之看了眼顾瑾之。

    他等顾瑾之做主。

    顾瑾之就转身对海棠道:“你把我的斗篷和木屐寻出来,我们一块儿出去。我从前在这里住,李婶待我甚好,我去看看。”

    海棠道是,转身去寻衣裳和木屐。

    外头的雪仍在下,搓棉扯絮般,滚滚盖下来。

    丫鬟秋雨撑着伞,海棠搀扶着顾瑾之,往外院去。

    雪几乎要淹没到脚脖子。

    这么一会儿,下了这么大的雪。

    大门口,站着两名家丁,一名护卫。李忠在门口,穿着蓑衣斗笠,冻得有点发僵,忐忑不安等待消息。

    看到顾瑾之出来,李忠忙跪下给她行礼。

    顾瑾之对李忠道:“你们的房子塌了吗?有人受伤吗?”

    李忠站起身。也顾不上拍膝盖上的雪,回答道:“都塌了,没人砸着……”

    “人没事就好。这外院有十来间厢房,我叫人收拾出三间,你们一家人都过来,把值钱的东西也搬过来。等雪停了,房子慢慢修,不急一时。”顾瑾之道。

    李忠又忙跪下磕头。

    顾瑾之亲自出来说话,李忠受宠若惊。

    他回去告诉了李婶。

    李婶自然高兴不已。

    顾瑾之还叫了家丁,帮着他们搬。

    李家的被子和厚衣裳搬了过来。其余的东西。全部留在破屋里。

    李忠和李婶带着大儿子、儿媳妇和余下的三个孩子。都到了顾家的祖宅。

    安顿好了之后,李婶带着媳妇和女儿们,进来给顾瑾之磕头谢恩。

    “这没什么,邻里之间原就该相互帮衬。”顾瑾之笑道。“你们安心住下。等雪停了再说。”

    李婶又道了谢。

    她跟顾瑾之解释:“房子早该修了。秋上粮食卖了。有了些余钱,是打算修房子的。早年下雨,那房子就塌过几次。我们也怕冬上暴雪,没处安身,是打算大修一回的。

    只是到了十月间,西头的老陈家媳妇,给我们二小子说了个闺女,准备明年春上认认亲。认亲是大事,总不能手头没点余钱,叫亲家说咱们不尊重……”

    农家余钱不多,孩子娶媳妇更是大事。

    李忠家的二儿子在城里银饰铺子里做活计,今年已经十五了。

    李家家境尚可,李忠的二小子有聪明勤快,庄子上没人不夸的。一到了年纪,就有人上门说亲。

    李忠夫妻俩节省,老宅子几十年了,也没舍得盖新房,只想着先给孩子把亲事说定,再做后计。

    哪里想到房子这么就塌了。

    “哪里困难,只管开口。”顾瑾之道,“等来年收成好了,再还给我不迟。”

    李婶忙谢恩,又连声推辞:“哪里敢要您的恩典?家里的钱是够的,多少钱办多少事。您肯借地方给我们落脚,已是大恩大德了……”

    顾瑾之坚持了下,李婶拒绝得很坚决。

    农家人有农家人的骨气,顾瑾之就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吩咐李婶一家人,安心住下。

    不成想,晚膳的时候,李婶亲自去掌勺,给顾瑾之等人做了顿丰盛的饭菜。

    连朱仲钧也夸:“李婶这手艺,到城里大户人家去做个厨娘,没人不喜欢的。”

    说得李婶微愣。

    她不知道朱仲钧是真心夸她,还是客气敷衍,所以目光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顾辰之和林翊也纷纷赞赏,顾瑾之也夸了一回,李婶这才相信了。

    她眼睛转了转:乡下种田,无疑是个祖业,舍不得丢弃。可惜地税太重,每年的收成都是勉强糊口,如果能到城里去做事,至少比在家里强些。

    就是没人引荐,只怕高门大户看不上李婶这么个寒酸的乡下老太婆。

    她眼眸微黯,不再痴心妄想。

    吃了饭,李婶又在一旁服侍着端茶递水。

    顾瑾之几次说不必如此的,她仍坚持。

    她知道住在这里,顾瑾之是不会要她的钱的,而她又是个忠厚人,非要做点什么才安心,顾瑾之就不再劝她了。

    顾瑾之等四人吃了饭,依旧说话。

    李婶在一旁服侍,有模有样的。

    “这大概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冬天。”顾辰之感叹,“去年也有暴雪,只是没这么早……”

    李婶听出了话音,突兀插话:“大少爷要回城了吗?”

    “是的,明年三月。”顾辰之笑着回答。

    “林先生也走吗?”李婶又问。

    林翊笑着点头:“我也是要走的……”

    李婶目露遗憾:“唉,以后方圆几十里都没个大夫,若是急病,就不得了了……”

    顾辰之和林翊微讶。

    “隔壁的凌家庄,不是有个凌大夫?”顾辰之问,“两三里路就到了。”

    “您还不知道?”李婶满脸悲切,“他死了。”

    顿了顿,李婶补充道,“看错了病,被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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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节极端

    李婶的话,让顾瑾之几个人面面相觑。

    同行如此遭遇,谁不兔死狐悲?

    况且顾辰之和林翊还见过凌大夫。

    凌大夫是个乡下赤脚大夫。当年他也曾拜师学艺的。只因家里贫穷,他的寡母活不下去了,他学了半年只得辍学回家,种田养活母亲。

    他天赋极高,半年学得了半桶子水,而后又自己读了几本书,头疼脑热的小病,几乎难不倒他。

    半年前,他慕名到付家庄,向林翊和顾辰之讨教学问。

    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又瘦又矮,面皮白。他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 ,言语举止彬彬有礼。

    顾辰之和林翊年轻,是凌大夫的后生。可讨教学问的时候,凌大夫虚心又虔诚,让顾辰之和林翊都对他心生敬佩。

    年纪大了,都有端着下不来的时候,能向晚辈这样虚心求教,足见凌大夫平素追求学问之心真诚。

    这么一个人,没人不喜欢。

    陡然听闻他被人打死,顾辰之和林翊都是皆悲伤。

    “怎么……怎么被打死了?”顾辰之心口的悲伤压抑不住,说话时带着几分结巴,问李婶,“您知道吗?”

    李婶知道。

    这件事已经有好几天了。

    庄户人家,特别是到了冬上,没什么农活,就在一处闲话。方圆十里八乡的八卦,他们总能很快知晓。

    凌大夫在乡里颇有人缘,所以他死了。传得更快。

    “是被凌三麻子家里的下人打了。大少爷也见过凌大夫的,瘦成那样,身子骨都是松散的。被下人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哪里经得住,叫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就闭眼了。可怜他那个瞎了眼的老娘,以后没人服侍了。”李婶道。

    顾辰之在乡下住了将近两年。什么凌三麻子,他也是听说过的。那是凌家庄的地主,凌家庄的人都种他的地。他在家里排行老三,外人当面叫他三老爷。背后喊他三麻子。

    凌三麻子素来嚣张。横行乡里。

    他们家谁生了病,都是去城里请大夫,不会让乡下的赤脚大夫瞧的。

    这次怎么偏偏找了凌大夫?

    “是看错了什么病?”顾瑾之也问。

    “凌三麻子家的儿子,长了痦子。发起高烧来。凌三麻子请了城里的大夫。都说是胎毒。治不好。乡里人都说凌大夫好医术,凌三麻子家的奶奶因为请不到大夫,哭得不行。就囔着要凌大夫去瞧。凌大夫开了方子,用了药,那孩子半夜死了……”李婶戚然。

    众人包括朱仲钧在内,又面面相觑。

    在座的众人,除了林翊,都做过父母。孩子对于父母的意义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这让大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怜啊,这都是第三个了。”李婶又道。

    “第三个?”顾辰之愕然,“凌大夫是他们家打死的第三个大夫?”

    “三个孩子。”李婶道,“前头两个也是哥儿,白白胖胖养到了一岁,也是长痦子,就没了。这是第三个,还是个哥儿,又没了……凌三麻子也可怜,别看他有钱,还不如咱们过得痛快。要是这三个哥儿都在,该多好?三个儿子啊,谁不急眼?凌大夫也是活该短命,碰到了他们家头上……”

    林翊和顾瑾之听着这话音,心里各有思量。

    朱仲钧则看了眼顾瑾之,再问李婶:“这么奇怪的事,从前是怎么说的?那些大夫,没有人说原因吗?”

    “……是得罪了神仙。”李婶压低了声音,“凌三麻子的爹,从前在人家做长工,和主人家小老婆有私情,偷了人家家主的钱财,去城里做生意。他做生意,也是掺假坑人,赚了钱,才回来置办这些家业,缺了大德的。这都是缺德的报应。”

    别说是乡下人,就是城里的,也都信因果报应。

    这种信仰,是科技不发达、医学落后的产物。

    没有证据证明过因果报应不存在,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过它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可能只是没有被发现。

    顾瑾之对因果报应保留意见,却也对凌三麻子家的事情好奇。

    李婶口里的痦子,可能是胎瘤。胎瘤渐渐长大,在婴儿的乳|间或者额头慢慢凸起,乡下人就以为是长痦子。

    胎瘤是从胎中带出来的,乃是父母带给婴儿的先天性疾病。

    凌三麻子都死了三个儿子,都是同样的症状,足见是凌三麻子和他妻子身子带病,给孩子酿成了胎瘤。

    倘若他们不治好,以后他们生下的孩子,仍是会夭折。

    顾瑾之没见到凌三麻子及其妻子,也不好断定,只是心里揣测。

    话题到了这里,继续不下去了。

    李婶没心情再说,林翊和顾辰之也没心思再听。朱仲钧和顾瑾之各有心思,两人也沉默。

    外头仍是暴雪,一寸寸加深,底下积雪能淹到小腿肚子了。

    顾辰之和林翊起身,去外院歇息。

    李婶也跟着告退。

    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朱仲钧夫妻和丫鬟的时候,海棠带着秋雨、木叶,去打了热水,要服侍顾瑾之和朱仲钧盥沐。

    简单洗漱一番,顾瑾之和朱仲钧歇下了。

    海棠和秋雨值夜,歇在外间。

    朱仲钧和顾瑾之都没什么睡意。

    顾瑾之还在想凌三麻子家的事。

    她跟凌大夫没见过,所以对他的死,不那么惊心。反而是凌家的病情,让她心里想了又想。

    孩子是父母身上的肉。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都是儿子。任谁也受不了的。凌家的那位奶奶没有疯,实属难得。

    不过,凌大夫也死得冤枉。

    “我的腿已经好了。等雪停了,咱们就回城里吧。”朱仲钧突然道。

    顾瑾之回神,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

    “怎么突然想回城里?”顾瑾之问他。

    他大腿的伤情已经好了,伤口也在愈合,愈合得很好。只是,他仍不能独立走路,需得借助拐杖,否则就会牵动伤口。把愈合处给撕裂开。

    顾瑾之是想等到了腊月底再回去。

    “乡下太冷了。烧了坑也不暖和,不像家里有地龙。你的手白天常是冰凉的。”朱仲钧道。说着,他又握了握顾瑾之的手。

    他们睡在炕上,烧得暖暖的。顾瑾之的手又软又暖。似火般落在朱仲钧的心田。

    顾瑾之忍不住笑。

    她起身。一个轻吻落在朱仲钧的额头,低声道:“多谢你想着我。你的伤口刚刚愈合,不宜车马劳顿。还是在这里静养。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太后那边,我娘已经去说过了……”

    朱仲钧感觉她的唇滚烫。

    他恨不能翻身压住她。

    只可惜,自己的腿不能乱折腾。

    他点点头,道:“行,听你的,谁叫你是大夫?”

    顾瑾之轻笑。

    她依偎着朱仲钧,靠在他怀里躺下。

    朱仲钧受伤之后,两人谈了谈当初绑架之事。顾瑾之也承认了,绑架她的人可能是谭宥。

    她没有明说。

    她把所有事都简化,又尽量合理的告诉了朱仲钧:“他叫我真真,撕我的衣裳。而后,他又说什么,我不配做真真,他要划破我的脸。有人拦着他,他才没有。我若是毁了容,不可能以残破之躯嫁给你的,想起来很是后怕。”

    朱仲钧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若是如此,顾瑾之不会对亲热很抵触。

    在绑架事情发生之前,顾瑾之甚至有点举动,想和朱仲钧亲热。

    从前他们是夫妻,亲热对于他们而言,彼此都不会忐忑。

    朱仲钧知道,男人想要弄女人,不仅仅是下面的甬道可以满足。也许谭宥用了其他更恶心的方法,所以顾瑾之才对亲热和男人如此抵触……

    他更恨谭宥。

    朱仲钧知道,假如他不出手,他一直隐忍,想用其他更妥当的方法收拾谭宥,他能做到,可顾瑾之心里会怪他。

    依着顾瑾之的修养,她不会说出口,但是在她心底最深处,她会觉得朱仲钧是为了保全自己,不肯替她拼命。

    所以,朱仲钧去拼命了。

    他当然想杀掉谭宥。

    万一杀不了,至少让顾瑾之知道,他愿意为了妻子而拼命,可以不顾一切去保护她,为她流血。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他的爱意如果不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顾瑾之是不会明白的。

    她心里的秘密,也不会告诉他的。

    最终,那些秘密,还是会成为她的隐疾。

    那些隐疾,会要了他们婚姻的命。

    朱仲钧不想再和顾瑾之貌合神离。他想和顾瑾之好好过日子,做对恩爱夫妻。他也是考虑了良久,才决定出手,收买蒙古游兵去对付谭宥。

    蒙古游兵的存在,在西北边防驻守过的人可能知道。除此之外,不会有人知晓有蒙古游兵这股子势力。

    朱仲钧也是从后世的书上了解到的。

    那批蒙古游兵,谭宥是查不到他们的身份的。他还能去边关找人来验尸不成?

    哪怕他查到了,他能怀疑到朱仲钧身上的可能性也很小,毕竟朱仲钧没有在西北从军。

    虽然最后受了重伤,朱仲钧这次出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顾瑾之对他坦言相告了,虽然她没有说全。

    ****

    第三更。真的是太晚了,都到早上了。好了我去睡了,么么大家。(未完待续。。)

第363节挽留

    这场暴雪,比预想得还要严重,一连下了三日三夜,出门的积雪能淹没到腰上。

    近几十年,京里也没有这样的大雪。

    付家庄的房舍,很多都是老房子了,屋脊墙壁没那么结实,不少人家房舍被压塌,顾辰之和林翊搭建的两间茅草棚也塌了。

    像牲畜的棚舍,更是倒了很多,不少牛羊马匹被压死。

    顾家祖宅也有些年景了。只是,一开始建房子的时候,正是顾家最兴旺的时候,横梁用的是最好的木头,又保养得不错,几乎没有坍塌的。

    “……等雪停了,再盖一间。”林翊比较心疼他的草棚,去看了一回,全部被雪埋了。他看着很不舍,转脸对顾辰之道。

    顾辰之笑起来:“还盖?过不了几个月,就该回去了……”

    林翊微微沉默。

    顾辰之看出端倪,问他:“你想留在这里?”

    林翊没有立刻接话,他报以微笑回答。

    顾辰之想到了凌大夫。

    凌大夫这一死,付家庄这附近的十里八乡,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百姓生了病,除了自己扛着,就是求神拜佛……

    林翊想留下来,做个赤脚大夫,解百姓疾苦,顾辰之是很赞同的。

    他又觉得可惜。

    林翊是良师益友,顾辰之非常尊重他。顾辰之回城里,肯定会再开药铺的,假如林翊能跟过去帮忙,顾辰之感激不尽。

    但林翊留下来。对百姓又有益处,顾辰之的话就没有往深处说。

    头顶鹅毛大雪纷飞,处处银装素裹,也不知何日才能停歇。

    弟兄二人往回走,不过几步就到了顾家祖宅。

    进了内院,只见正屋烧了炕,烧了暖炉。

    热炕上铺着锦被,腿伤未愈的朱仲钧半躺在炕上,眼睛满含柔情看着顾瑾之。而顾瑾之,正在和丫鬟们做针线。口里有一茬没一茬和朱仲钧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朱仲钧非常爱顾瑾之。

    顾辰之和林翊相视一笑,进了屋子。

    顾瑾之听到脚步声,忙放下针线,带着丫鬟亲自舀了热腾腾的水。给顾辰之和林翊洗脸。

    “草棚倒了吗?”顾瑾之问大哥。

    顾辰之笑道:“这么大的雪。草棚又没有横梁。能不倒?好在咱们没什么东西在里头,只有几张桌子板凳。等雪停了,看看搬出来还能不能用……”

    哪有半分侯府大公子的口气?跟乡下小农似的。那么珍惜东西。

    顾瑾之忍俊不禁,笑道:“大哥过得这样节省,大伯、大伯母和大嫂知道了,只怕要心酸的。”

    “颗颗粒粒都是用双手换来的,能节省就节省些,也不丢人。”顾辰之笑道,“我爹知道,只有高兴的份……”

    朱仲钧也笑。

    他觉得像顾辰之这等身份的衙内,可以在京城横行霸道的。谁能想到,顾辰之在乡下住茅草棚,粗茶淡饭,几张桌椅也心疼不已?

    林翊看了眼顾辰之,目露笑意。

    洗脸完毕,丫鬟秋雨端了茶上来。

    顾辰之和林翊坐到了太师椅上,问顾瑾之和朱仲钧:“刚刚你们聊什么?”

    “……京城都这么大的雪,塞北只怕更大。今年又有牛马羊要冻死。塞外的百姓没有五行八作,只养些牛羊马匹跟咱们交易。冻死了牲畜,他们没法子过活,又要入关抢劫。况且居庸关前不久地龙翻身,不知工事建好了不曾,能不能蒙古人。”顾瑾之把她和朱仲钧的话题,告诉了顾辰之和林翊。

    等她说完,顾辰之已经一脸沉重。

    顾瑾之的话,说中了大家的担忧。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安南国才有胜仗,正是士气大振之际,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忧。”朱仲钧见顾辰之和林翊没有话顾瑾之的话,就帮着打了个圆场。

    林翊笑了笑。

    顾辰之则叹了口气。

    正好小丫鬟进来,说到了午膳的时辰。

    大家用了午膳,外头就有人来请林翊和顾辰之。

    庄子西头有人被掉下来的梁子砸了,尖锐的木桩钉入肩膀,一拔就喷血,家里人无计可施。

    林翊听说,忙和顾辰之背了药箱,出门去了。

    “这两日,庄子上总有人受伤。”顾瑾之感叹,“这场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她正在念叨着,又有丫鬟进来,说城里派了马车来了,有个小子在外头等着,要进来给王妃请安。

    “是谁?”顾瑾之问。

    “是司笺。”小丫鬟回答。

    顾瑾之忙让请进来。

    片刻,司笺快步走了进来。他带着斗笠,穿着蓑衣,脚上却是一双长靴,尽管已经湿透了。

    他跪下给顾瑾之行礼,就说明了来意:“这么大的雪,夫人怕乡下米粮菜蔬不够吃的,就小的送了些来,马车已经停在外院了……”

    顾瑾之大喜。

    “送了多少?”她问司笺。

    “有半车的白菜,两扇猪肉,二十只活鸡、二十只活鸭、五只野山鸡、一大块野猪肉。”司笺一一回答,口齿清晰,说起话来不结巴,分外流利,“还有一车米和面,一车炭。”

    顾瑾之含笑点头,笑着道:“辛苦你们,冒雪送过来。”而后又问,“家里都好?”

    “十一少爷有点风寒咳嗽,其余都好。”司笺回答。

    小十一从小就体弱多病。

    一变天,小十一就要风寒感冒,顾瑾之也没放在心上。

    她点点头,喊了海棠:“去取些碎银子来,赏给司笺和一路过的小子们打酒吃。”

    海棠道是。

    司笺忙跪下谢恩:“我替小子们谢王妃赏。”

    顾瑾之摆摆手。让他起身。

    海棠很快就拿了钱出来。

    她先将一块二两的碎银子交到司笺手里,笑着道:“这二两碎银子,你置办些酒水、买些几斤熟鸡和熟肉,给小子们吃。这一吊钱,你自己打酒吃。”

    司笺道多谢海棠姐姐,又谢了一回顾瑾之。

    顾瑾之就道:“把东西卸了,你们早些赶回去,免叫夫人担心。替我们请安,就说我和王爷都好,再过些日子就回城。夫人勿记挂。”

    司笺一一记下。

    他转身去了。

    等司笺走后。朱仲钧笑着道:“这小子当初在药铺的时候,我看着他就不错。如今更好。他是你的陪房吧?”

    顾瑾之点头:“是的。”

    “以后到了庐州,给我使唤如何?”朱仲钧问。

    “好啊。”顾瑾之笑道,“庐州那个寄绮。你给我使唤……”

    朱仲钧失笑。

    顾瑾之这语气。跟吃醋似的。让朱仲钧很开心。

    而后,他正色道:“那个寄绮,来历不干净。放在你身边。你对付她,岂不是烦心?还是留给我使唤吧。”

    顾瑾之故意板了脸,道:“这是舍不得么?”

    “嗯。”朱仲钧点头,笑道,“舍不得你操心……”

    顾瑾之哈哈笑。

    她展眉微笑的样子,似有阳光照在她脸上,朱仲钧的心田也宛如骄阳普照,温暖又明亮。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顾瑾之这样的笑。

    思及此,眼睛发热。

    碰到顾瑾之的问题,他就多愁善感。

    他微微撇开眼,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到了半下午,雪终于停歇了。

    李婶带着她的儿媳妇和丫头进来,说要回去收拾收拾屋子,看看能不能弄出个小草棚,先住下。

    顾瑾之佯作不悦,道:“您也太客气了。春上我在这里,您时常送些菜蔬给我,我也没跟您虚套。如今举手之劳,您却就这样客气,分明就是小瞧了我,当我是个冷面冷心的。化雪更冷,草棚怎么住,岂不是要冻死人?

    若是还记得往日交情,就安心住下,等这雪化尽了,把房子修葺好了再回去。我和王爷要回城过年,大少爷和林先生却要留下。你们大家一处过年,他们两个,也有人准备热菜热饭,吃得团圆饭,你们也方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顾瑾之要留李婶一家人到过年。

    李婶见她分外真诚,又说了这么一席话,再推辞显得虚假。

    他们一家人的确没地方安身。

    李婶带着她儿媳妇和女儿们,跪下给顾瑾之磕头,谢了顾瑾之的大恩。

    “您做得菜饭好吃,王爷吃得喜欢。我们在这里,您就劳累给我们做几日饭,我和王爷心里感激不尽。”顾瑾之又道。

    李婶连忙道是。

    她就等于在顾家祖宅做工了。

    顾瑾之没提给她工钱的事。

    说定之后,李婶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顾瑾之回了里屋。

    她打算坐下和海棠、秋雨做些针线,怎奈太冷了,又见炕上烧得暖和极了,她也想上炕。

    “海棠,你留意外头,有人进来说一声。”顾瑾之对海棠道。

    乡下到底不同于在顾家的时候,夫妻俩白日对头坐在炕上,总有点不妥。

    海棠道是。

    顾瑾之就钻到了炕上的锦被里。

    她坐在另一头取暖。

    海棠问她:“王妃要看什么书?”海棠从家里来的时候,把顾瑾之搁在床头的两本医案带了过来。

    顾瑾之笑道:“不拘哪一本拿给我就是……”

    海棠就拿了本给她。

    朱仲钧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王妃,酉初一刻了,摆膳吗?”海棠突然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顾瑾之抬头,见紧闭的窗牖里透进来敞亮的光,还以为时辰尚早。听海棠这么一说,想着外头都是雪光,映衬在窗户纸上,才如此明亮的。

    “这么晚了,大少爷和林先生回来了吗?”顾瑾之问。

    海棠摇头,道:“外头说没有……”

    顾瑾之眉头蹙了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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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求粉红票,么么大家。(未完待续。。)

第364节勒索

    顾辰之和林翊出去两个多时辰了。

    庄子里难道砸伤了很多人?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瑾之嘀咕了一句,喊了海棠,对她道,“你出去吩咐一声,让石仓带着人去找找。若是还有病家,就等着;若是闲坐,叫大少爷和林先生回来吃饭。”

    海棠道是。

    她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她又回来,对顾瑾之道:“已经吩咐下了,王妃……”

    顾瑾之点头,又喊了秋雨,让她去厨房交代,等大少爷和林先生回来再开饭,饭菜别凉了。

    秋雨领命而去。

    顾瑾之问朱仲钧:“等一等没关系吧?”

    朱仲钧笑了笑,道:“我又不饿,等等吧。”

    顾瑾之又坐回去看书。

    约莫过了一刻钟,二门上的小丫鬟又进来回禀。

    海棠出去,问什么事。

    “王妃,石仓说大少爷和林先生不在庄子西头。下午来找大少爷和林先生看病的人家说,他们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止住了血,然后走了。石仓沿路问了问,有人看到大少爷和林先生出了庄子,说是去凌家庄给凌大夫上柱香……”海棠问明白了,进来说道。

    上次李婶说凌大夫死得可怜,顾辰之等人皆有恻隐之心。

    今天又是凌大夫停灵的最后一天。

    顾辰之和林翊两人念着有点薄交,就冒雪去上香。祭拜祭拜。

    顾瑾之想,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外头天都要黑了。乡间的路,又是大雪天,黑了天就更加不好走的,那两人怎么还不见影儿?

    “那去凌家庄找找……”顾瑾之对海棠道,“天都快黑了,外头又是这种天气。凌家庄里这里有好几里路,别是路上滑了。”

    海棠道是。

    她又亲自出去吩咐。

    “不用说,你大哥和林翊替凌大夫抱不平去了。”朱仲钧听到了。对顾瑾之道。“凌大人和他们相熟。这种事,他们不出头,凌家庄的人更加不敢出头,凌大夫死得冤枉……”

    顾瑾之也想到他们是打抱不平了。他怕顾辰之和林翊吃亏。

    他们俩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和恶霸斗?

    若那个凌三麻子是个愣种。根本不知道顾辰之的身份来历,把顾辰之当成多管闲事的给打了,岂不是白白挨了一顿?

    顾瑾之心里是挺着急的。

    “凌大夫是很可怜。说事不关己,虽然说得过去,到底薄凉。”顾瑾之道,“可他们俩闯到凌家庄,也的确鲁莽了。但愿没什么事才好。”

    朱仲钧就轻笑。

    他没有打断顾瑾之。

    像这样知道为家里人担心的顾瑾之,很有活力,不似一尊行尸走肉,让朱仲钧看到了她慢慢恢复的模样。

    这样甚好。

    顾瑾之坐立不安,朱仲钧安然静卧,等凌家庄那边的消息。

    过了半个时辰,就起了更。外头映衬着雪光,居然比月光还要明亮,照在窗棂上,从窗户纸里透进来几缕冰洁。

    等的时间越久,顾瑾之越不安了。

    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着急,还不忘问朱仲钧:“你饿了吗?”

    刚才不饿,朱仲钧现在有点饿了。

    他摸了摸胃,还能忍一忍,就道:“不太饿。别急,他们就快回来了。这天,又是夜里,路不好走啊。”

    顾瑾之笑了笑。

    果然,朱仲钧的话刚刚说完,又有小丫鬟跑进来。

    顾瑾之喊了那个小丫鬟到跟前,问她怎么回事。

    “侍卫大人带着人回来了,说大少爷和林先生的确在凌家庄,却不是在凌大夫那里,而是在凌三麻子家。大少爷要凌三麻子给凌大夫的老母亲养老送终,像孝顺自己的娘一样,还要给凌大夫的子侄钱财,给凌大夫坟前磕头……”

    朱仲钧吸了口气。

    书呆子啊。

    “凌三麻子怎么说?”顾瑾之问。

    “说是不同意,大少爷和林先生就赖在人家不走,坐在人家二门的门槛上。人家进不得出不得,又不敢拿大少爷和林先生如何。怕他们冻着,还搬了椅子给他们。他们就是不回来。”小丫鬟道。

    朱仲钧在一旁听了,哑然失笑。原来凌家知道顾辰之的身份,不敢惹他,却又不肯答应他的要求……

    顾瑾之也啼笑皆非,她吩咐木叶和秋雨替她更衣,她要亲自去一趟。

    “秋雨,你照顾王爷,让厨房送了晚膳来,别饿着了王爷。”顾瑾之穿戴整齐后,吩咐丫鬟,“海棠和木叶跟着我……”

    她又问朱仲钧,“你没问题吧?”

    “去吧。”朱仲钧知道有侍卫跟着,不会伤着顾瑾之,就痛快让她出门,“早点回来。”

    顾瑾之点头。

    她带着丫鬟,出了二门。

    得到消息的石仓,早已带着四名侍卫在二门口等着顾瑾之。

    顾瑾之穿着木屐,踏雪而来,所以走得很慢。她外头罩着缂丝五彩斗篷,即使借着雪光也看得出十分明艳。

    石仓等人给她行礼。

    顾瑾之上了马车。

    乡间的小路很不好走,马车一步步缓慢前行。

    凌家庄离付家庄只有几里路,平常马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如今既是夜里,又是上了冻的雪路,马车非常慢,他们花了半刻钟才道。

    凌三麻子府上已经关了大门,门口雪又扫得干净,没有雪光,显得很暗淡阴森。

    石仓上前敲门。

    他的手很有力,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敲得震天响。

    “谁这么敲门,还有没有规矩?你的手不疼。我们家的门可经不起……”里头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往门口来。

    接着,顾瑾之等人就听到了门栓抽动的声音。

    大门很快打开了。

    看到是石仓,看门的中年人脚步微微后退。

    石仓刚刚来过了,他认识。

    “大人,您来接顾少爷和林先生?”看门的家丁笑眯眯迎了石仓。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了顾瑾之身上。

    石仓不解释,只是往顾瑾之面前站,挡住了家丁的视线,才道:“大少爷和林先生还在?”

    “还在。”家丁回答。

    “前头领路。”石仓道。

    家丁道是。

    石仓走在前头。顾瑾之和两个丫鬟走在仲钧。其他四名侍卫走在后头。

    到了凌三麻子家的垂花门口,果然见顾辰之和林翊坐在那里,两人有说有笑,视若无人。

    四周站了不少的家丁。还有个微胖的男人。衣着锦簇。穿着大风氅,站在中家丁中间,目光里带着愤怒。

    看到家丁又带了人进来。微胖男子欲发火。

    可看到了石仓身后的女子,微胖男子愣了愣。

    家丁已经上前行礼,喊了老爷。

    微胖的那个锦服男子,就是凌三麻子。他不高,就更显得胖,肥头大耳的,看上去竟然有点憨厚。

    “这是?”瞧见了顾瑾之,凌三麻子上前几步,欲行礼。

    他虽然不知道顾瑾之和朱仲钧已经住到了付家庄,却见她穿着打扮,是个贵妇人的模样,不敢轻待。

    顾瑾之笑了笑,没回答凌三麻子的话,绕开他,走到了顾辰之和林翊面前。

    “还不回去?”顾瑾之笑道,“等你们吃饭,你们倒在这里躲清闲。晚膳还用不用了?”

    凌三麻子站在一旁不敢插话。

    虽然他恨不能也弄死顾辰之和林翊。

    顾辰之的父亲身份显赫,凌三麻子早就知晓。他是不敢惹顾辰之的。

    “你先回去吧。”顾辰之笑道,“我们和三麻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很少有人直接这么称呼凌三麻子的。

    凌三麻子脸色微变,欲发作却又不敢。

    “三麻子,你怎么说?”顾辰之站起身,又问了一遍。

    凌三麻子脸色酱紫,恨声道:“做梦。”

    “我和林先生也在这里冻了两个时辰,诚意已到。你若是无心补过,我们可要替天行道。现在不过叫你拿出一半的田地给凌大夫的侄儿们,凌家的侄儿们供养老太太,你都不肯。”顾辰之道,“我告到顺天府,你杀人之过,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顾辰之坐了这么久,第一次说狠话。

    就算凌三麻子真的不赔偿凌大夫家,顾辰之也不会动用父亲的关系,替凌大夫出头的。

    父亲在朝中已经得罪了不少人,顾辰之不想给父亲再添麻烦。

    他只是吓唬吓唬凌三麻子。

    假如他真的愿意动用他父亲的关系,顾辰之也不用在这里坐两个时辰。

    他在和凌三麻子斗耐心。

    顾辰之想尽量低调把这件事解决。他是声张正义的,最后却弄得欺压百姓结束,违背了他的初衷。

    顾辰之的威胁,凌三麻子却不知道是家的,他脚微软,很想就这么答应算了。

    看转念一想,他又不甘心。

    那个昏庸的大夫,治死了他刚刚满周岁、粉雕玉琢的儿子,几乎毁了凌三麻子的命。他不过是打了那庸医一顿。那庸医自己没用,半夜死了,凌三麻子哪里肯认这错儿?

    因为儿子没了,他老婆已经疯了一半,老娘病倒了。他的苦处,谁又知晓。

    旁观者只同情弱者,却不知道凌三麻子的苦。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宁愿打官司,把田地都填进去,也不愿意白给了那个庸医家的人。

    “顾大少爷什么人。您要整死我,我又如何有还手之力?田地是别想了。那个庸医治死了我孩儿,他偿命是天经地义的。”凌三麻子脸涨得通红。

    顾瑾之回头看了他一眼。

    垂花门口的灯笼,光线暗淡。虽然有点雪光,仍是不太清楚,顾瑾之看不清楚凌三麻子的面色。

    幸而有家丁手里提了灯笼。

    顾瑾之看了眼石仓,又指了指家丁手里的灯笼。

    石仓会意,一把夺过来,交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上前几步,往凌三麻子脸上照。

    凌三麻子一脸的怒意,却倔强着没有退半步。

    他对顾瑾之的行为,反感又愤怒。

    他欲发作,就听到顾瑾之道:“你家孩儿的夭折,跟凌大夫没关系。是你们夫妻害死了他。让你给一半的田地去供养凌大夫的老娘,是便宜你的,你还是给吧。”

    ****

    昨天回南京看病去了,还不知结果如何,心里一直悬着块石头,非常非常的担心。但愿只是小病……(未完待续。。)

第365节胎瘤

    第365节胎瘤

    打死了人,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要偿命的。

    可凌三麻子的孩子的确是夭折了。在没有科技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证明说,不是凌大人治死了凌三麻子的儿子……

    当事者二人皆入土,也无从求证,这就成了冤案。

    死了的凌大夫孤身一人,除了老娘,没有妻子儿女,也没有亲兄弟。

    他有几个堂兄弟们,各自有家室,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妻儿,不会替他出头的。而凌大夫的年轻子侄们,个个没有骨气,还要靠租凌三麻子的地过日子,更不敢去报官。

    事情不了了之。

    凌三麻子承担的责任始终只是打了人,未曾杀人。

    打人不算什么大罪。

    庄子里不乏有热心者,看不过眼。可乡民们去告官,没钱打点衙役,连衙门的门也进不了,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谁放着好好的田不种,去自找麻烦?

    凌三麻子心里有底,并不怕什么,直到顾辰之和林翊前来捣乱。

    他有点害怕,怕顾辰之真的把他送到顺天府。

    凌家庄和付家庄一样,都是京城附近的田庄。这京师附近的百姓,谁又不知晓顾家?

    如今,莫名来了个女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凌三麻子火冒三丈。

    他额头爆出了青筋,不由厉声道:“我害了我家孩儿?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他暴怒起来,口不择言,几乎要上前打顾瑾之。

    他也能想到顾瑾之可能是顾家的什么人。

    但气急之下,人也疯狂。况且孩子尸骨未寒,顾瑾之的话,直接戳了凌三麻子心里最痛的地方,他跳脚了。

    顾辰之就往前一步,站到了顾瑾之面前,把顾瑾之拦在身后。

    顾瑾之没有理会,拉了拉顾辰之,上前半步对凌三麻子道:“您先消消气。现在是夜里,咱们也不便说话。等明日,我再来给你瞧病,保管能治好你,让你媳妇再添个大胖小子,孩子长命百岁……”

    这话,让凌三麻子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

    顾瑾之的话,打中了他的七寸。

    他有点难以置信,口中喁喁道:“孩子长命百岁……”

    顾瑾之没有再看他,转脸看着顾辰之和林翊:“咱们回吧?”

    她一个女子,半夜抛头露面,顾辰之和林翊自然不敢再多呆,立马点头,和顾瑾之往外走。

    凌家的家丁们都松了口气。

    凌三麻子站在那里,半晌回神,想要拦住顾瑾之,问一问究竟。

    他追上来,喊:“姑娘,姑娘……”

    顾瑾之来庄子上住,是替朱仲钧治腿的。没必要隐瞒什么,却也没必要广而告之。

    听到凌三麻子喊,顾辰之就知道凌三麻子要追问顾瑾之刚才的话。他脚步微停,拦住了凌三麻子。

    “三麻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顾辰之道,“多晚了,哪怕是看病也没有这规矩。你把家里的家当理一理,想想怎么赔凌大夫的死,怎么供养他老娘,我们再说后话。”

    顾辰之的话音未落,几个护卫上前,站到了凌三麻子的面前。

    凌三麻子瞧着这架势,心里一紧,不由后退了半步。

    顾辰之等人就从凌家庄离开了。

    林翊和顾辰之依旧骑马,顾瑾之坐了马车。

    天更黑了,夜路难行。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戌正三刻。

    顾辰之和林翊饿得饥肠辘辘,顾瑾之也很饿。

    她让海棠先进去,告诉朱仲钧一声:“就说我回来了,问王爷吃过了没有。若是没有,我这就进去服侍;若是吃过了,我就先吃了再进去。”

    海棠道是。

    李婶见他们回来,连忙端了热水给他们洗手洗脸。

    “饿坏了吧?”李婶心疼看着顾辰之和林翊,“饭菜都是热的。热水里泡泡手,暖和了就吃饭。”

    顾辰之和林翊在庄子里时间久,李婶也未曾把他们当什么大少爷,只当是两个热心的年轻人,说起话就分外亲热。

    “是饿了。”顾辰之笑道。

    等他们净面完,海棠也出来了。

    她告诉顾瑾之:“王爷说吃过了,让王妃自己吃了再进去,别饿着……”

    顾瑾之笑了笑。

    几个人就在中堂的偏厅里摆了饭桌。

    海棠几个帮忙上了菜。

    寝不言食不语,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李婶和厨子老妈妈带着海棠和秋雨撤了碗碟,又捧了热茶。

    端茶的时候,李婶也来了。

    她趁机问顾辰之:“大少爷和林先生去了凌三麻子家?凌三麻子同意赔点钱葬凌大夫吗?”

    “……会同意的。”顾瑾之抢在顾辰之前头开口,“他不仅仅要赔钱葬凌大夫,还要分些田地给凌大夫的子侄,让他们供养凌大夫的老娘。”

    李婶又惊又喜。

    她连声念阿弥陀佛。

    “真是造化。这若是没有大少爷林先生和七姑娘,凌大夫死了也是冤死,他那个老娘,怕是熬不过今天的冬上了。凌大夫可怜,爹走得早,家里又没有半分田地,连个媳妇也娶不上。如今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连个扶灵的人也没有……”

    凌大夫家里向来就穷。

    他有副好心肠,常给十里八乡的人看病,甚至有时候不取诊金。人们敬重他。

    可赤脚大夫到底不是什么好营生,凌家又穷,凌大夫自己其貌不扬,又矮又瘦,早些年连个丑媳妇也没娶上。

    人家不是嫌弃他的营生,就是嫌弃他家穷。也有人嫌弃他家里单薄,只有他一个人,没个父亲、亲兄弟姊妹帮衬。

    李婶作为旁观者,是很同情凌大夫的。但让她把女儿嫁给凌大夫,她也是不愿意的。

    这是乡里人普遍的想法。

    大家都觉得他人不错,可做女婿不行。

    凌大夫光棍了这么多年。

    李婶的话,让顾辰之和林翊脸色暗淡,各自叹了口气。

    他们俩是把凌大夫当了忘年交。

    顾瑾之坐在一旁,没有再吭声。

    喝了杯茶,她就起身回了内院。

    朱仲钧未睡,躺在床上看书。

    他见顾瑾之回来,也没有多问。

    丫鬟们打了热水,服侍顾瑾之盥栉一番。

    顾瑾之躺下,和朱仲钧说话:“我明日还要去趟凌家庄。凌三麻子家里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都是一岁多就夭折的,应该是胎瘤。我去的时候,留意到他家里搭建了道场,怕是以为有鬼,请了人做法事。这么下去,他以后有了孩子,还是活不成……”

    胎瘤也叫红丝瘤,是父母带给孩子的先天性疾病。

    人始生,先成精,以母为基,以父为楯。父母精气失调,孩子必有先天性的疾病,甚至会危急生命。

    “胎瘤怎么治?”朱仲钧问,“况且他孩子已经没了……”

    “才出生的孩子,能怎么治?”顾瑾之道,“需得从父母身上入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况且夜里也连凌三麻子的面相都没有看清楚,也不知具体情况。我明日登门,再去看看。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没事。”朱仲钧笑道,“你带着几个护卫,事事小心些。”

    朱仲钧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他又是个男人,有人告诉过他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可他的感触不那么深。

    他觉得人是平等的,女人做自己的事业,是她人生积极向上。

    每个积极的人生,都应该获得尊重。

    况且,顾瑾之经历过那些,她还能有这样积极的心态,朱仲钧高兴都来不及。他没有阻拦。

    顾瑾之能先问过他的意见,他就很满足了。

    夫妻俩说了片刻的话。

    第二日早晨,滴水成冰,外头结了厚厚的冰,地上都冻了起来,寸步难行。屋檐坠了长长的冰坠儿,在晨曦里晶莹璀璨。

    顾瑾之像往常一样,卯初就醒了。

    她起身,洗漱了一番,留下海棠和木叶照顾朱仲钧,带着秋雨去了外院。

    顾辰之和林翊也起来了。

    他们俩等着去凌家庄。

    “……七妹,你说三麻子的孩儿,真的都是他们夫妻害死的吗?”路上,顾辰之好奇问顾瑾之,“他们得了什么病?”

    “李婶说,三麻子的孩儿都起痦子。若是我猜测得不错,应该是胎瘤。胎瘤是种很危险的先天疾病。父母肾亏火旺,孩子必然有火病。那胎瘤,就是火病形成的……”顾瑾之解释。

    “我第一次听闻。”林翊插嘴道,“肾亏火旺,是很常见的病。怎么旁人家就没有这种事?”

    他是用种求学的口吻问顾瑾之。

    “也分情况。”顾瑾之道,“如果父母双方皆肾亏火旺,孩子必然会有火毒,导致胎瘤而夭折”

    她曾经看过这种病,所以知晓。

    “我只是纸上谈兵。没见到凌三麻子的老婆,也不好断定。等到了凌家,看了就知晓。”顾瑾之道。

    林翊不再多问。

    道路滑,马车几乎走两步退一步,半刻钟的路程,仍是走了半个时辰。

    幸好是乡下,早上没什么人出门,不必拥挤。马车滑了下,也不至于和别的马车碰撞。

    到了凌三麻子府上,已经是巳初,稀薄的日光映衬在冰天雪地里。

    丝丝寒气逼人,从衣袖、衣摆底下钻入。

    顾瑾之拢了拢自己的大氅,在凌三麻子府上的大门口下了马车。

    这是补昨天的。这个月都没好好更新过,争取下个月不这样了。今天会小小的爆发下,为这个月更新亏欠的做个弥补。把旧债清了,下个月重新好好做人。(未完待续。)

第366节地黄丸

    第366节地黄丸

    凌三麻子连夜打听,虽然不敢说已然知晓了顾瑾之的身份,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顾瑾之身边有侍卫跟着,保卫严密,比顾辰之的排场还要大。她又是跟着顾辰之,应该是顾家的人?

    难道不是顾家那位医术赛活神仙的七小姐?

    她去年嫁给了庐阳王,如今贵为王妃。

    她在京城的名声甚盛,附近庄子上的人都当作奇闻听说过的。

    而现在,她出现在凌家庄,给凌三麻子看病。

    凌三麻子一夜都没有睡着,他的妻子更是激动不已,仿佛瞧见了光明。

    第二天,凌三麻子早早在门口迎接了顾瑾之。他也不敢声张,怕点破了这层窗户纸,顾瑾之碍于王妃尊贵的身份而反悔,不好出手诊断。

    顾辰之等人也不说破。

    凌三麻子把顾瑾之和顾辰之、林翊请到了正院,只喊顾瑾之为“姑娘”。

    他的妻子凌三太太也出来了。

    刚刚夭折了儿子不久,凌三太太快半个月滴水未进,她单薄又虚弱,眼底发青,眼眶里红红的,眼皮都肿了,摇摇欲坠。

    顾瑾之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心头一酸。

    哪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无疑从她身上活刮了三次肉,这种痛彻心扉,不用经历也能想象。

    顾辰之和林翊心头皆有恻隐。

    凌三太太的衣裳,宽松得厉害,足见她是临时瘦下去的,否则不会穿得这样不得体就出来了。

    她也不避嫌,直接出来见客,勉强支撑着,给顾瑾之、顾辰之和林翊行了福礼。

    乡下没那么多规矩。

    顾辰之却不舒服。不是自家亲戚,在人家内院和女眷说话,他总觉得不妥。在他受过的教育里,礼仪是很看重的。

    可他又不好把顾瑾之一个人留在这里。

    凌三麻子和顾家又没有交情,虽然有侍卫跟着,顾辰之仍是不放心,他只得忍耐留下。

    林翊则习以为常。他和师傅走南闯北的时候,经常到人家内宅给太太小姐们瞧病。因为他们师徒是世外人,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深宅大院,对他们的提防都降低了很多。

    林翊没有顾辰之那种感觉。

    顾瑾之先给凌三麻子诊脉。

    他道谢,胖胖的脸上有几分不自然,想必是怕顾瑾之惦记他昨晚的失礼。

    顾瑾之只道:“您伸手出来。”

    凌三麻子将袖子撸了半截,将手搁在炕几上。

    顾瑾之给他诊脉。

    而后,又看了看舌苔和面相。

    等看完了凌三麻子,她又让凌三太太坐过来:“我也要给您诊脉……”

    凌三麻子就起身,把她的位置让给了三太太。

    三太太一站起来,头发晕,眼前金星直冒,走路也费劲。

    丫鬟搀扶着她。

    一个小丫鬟在炕几上铺了块手帕,三太太才将手放上去。

    顾瑾之诊断完,也看了看三太太的舌苔,又仔细瞧了瞧她的面相。

    凌三太太因为偶然暴瘦,面色发青。饶是如此,也有几分暗红。

    这些都是肾火旺。

    在中医里,肾火旺并不称呼肾火,而是说肾阴虚。肾阴虚则火旺。

    凌三麻子和凌三太太都肾阴虚而火旺,故而他们的孩子天生就带着火毒。火毒发泄,以生红丝瘤的方式。

    这种病以前就有。

    在现如今的医疗条件之下,幼儿夭折是件非常易见之事,大夫们并未留意。直到明朝末年的医者陈实功发现,并且找到了药方,这种红丝瘤的病症才有了解决之道。

    凌三麻子的孩子假如在发病之初就遇到了顾瑾之,也许顾瑾之能治好他。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肾火旺并不影响生育。等治好了病,也许凌三麻子和三太太还会有个孩儿,活泼健康。

    世间总有抱憾之事。

    “三老爷服滋肾丸,三太太服六味地黄丸。滋肾丸用大丸,每日服两次;六味地黄丸用小丸,每日三次。”顾瑾之道,“等肾阴虚的病症消失,再停止服用,方可准备孕事,包管生下来的孩子健康活泼。”

    凌三麻子连连点头。

    林翊和顾辰之则面面相觑。

    顾瑾之出来写药方。

    林翊便对凌三麻子道:“你先去吧,写好了药方你再来取。既然你相信我们,凌大夫的死怎么办,你也仔细想想……”

    凌三麻子就退了出去。

    林翊见暖阁里没有了旁人,问顾瑾之:“滋肾丸市面上倒是有,可这六味地黄丸,我没有听说过……”

    顾瑾之抬头。

    林翊非常肯定,点点头道:“我的确不曾听闻市面上有六味地黄丸这种药。”

    顾辰之见识有限,他没有插嘴。

    “……那我告诉您药方,您帮我制出来吧。您擅长制药吧?”顾瑾之道。

    滋肾丸是金元时期的名医李李东垣所创,至今已经三百年,治疗肾火旺效果非常好。滋肾丸由知母、黄柏组成,添加了少量的肉桂。

    而六味地黄丸由明朝中期的名医薛己所创。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味药的问世,过了一百二十多年,陈实功才创了这个合用的药方,来从根本上避免胎儿发胎瘤这种先天性疾病。

    现在已经到了朝代的中期,顾瑾之以为六味地黄丸早已问世。

    哪里知道,她自己记错了年代。

    她把药方写了出来:熟地黄八钱,山萸肉四钱、干山药四钱,泽泻、丹皮、白茯苓各三钱。

    林翊很好奇,就拿起来看。

    顾辰之也凑过来看。

    “张仲景的金匮要略里,有个肾气丸,与这个方子颇为相似。”顾辰之看完,笑道,“只是少了两位药:肉桂和附子。”

    林翊也笑起来:“这个药,还真有。不过不叫六味地黄丸,叫钱氏补肾丸,就是宋代名医钱乙将张仲景的方子做了裁剪,才得出了这味药。秘方我没见过,大致就是这么几味药了。钱氏补肾丸的秘方,至今还在钱氏手里拿着呢……”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知识产权,秘方却是传家之宝。

    不少人研究,到底不如钱氏补肾丸好。不知是真的,还是心里作用。

    到了这些年,钱氏补肾丸仍是很好用。

    顾瑾之的这个六味地黄丸,是明朝中期薛己的方子,用药的确和宋代名医钱乙的不同。

    她把用量写得一清二楚,让林翊很稀罕,在手里看了半晌。

    市面上的药,补肾很不错。

    像凌三麻子这种肾火旺炙,还是薛己的六味地黄丸更妥。

    “别从药铺买,就咱们自己制吧。”顾瑾之道,“药铺的药自然是好的,却不适合此前的证况。药增减一分,药效皆不同。林先生照我的方子,抓了药制药吧。”

    林翊点点头。

    回到家,林翊当晚就把六味地黄丸和滋肾丸制了出来。

    他们几个人第二天又去了凌三麻子家。

    这回,顾瑾之站在哥哥和林翊身后,没有出头。

    顾辰之将药丸装在锦盒里,托在手中道:“三麻子,这些药给你,你出诊金白银五百两。”

    凌三麻子嘴抽搐了下。

    他的田地虽然多,一年的租子也不过一百两左右。

    顾辰之一开口就是五百俩,让凌三麻子肉疼不已。

    凌三麻子犹豫了下。

    顾辰之继续道:“你不用舍不得,这钱我们不要,还是你拿着。你派两个灵活的丫鬟,去照顾凌大夫的老母亲,每天吃喝从你府上出,一直老太太送终为止。每顿都要好的,还要给凌老太太盖所能遮风挡雨的房子。等个一年半载,你媳妇再有了孩子,孩子到三岁还好好的,你就把凌老太太当亲娘。若是不好,钱我们再赔给你……”

    不用凌三麻子现在就拿出钱,他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念着顾瑾之乃是活神仙。

    当初顾瑾之治好太后兄弟中风那件事,不仅仅是京城有耳闻,京师附近的人都听说过。

    这名声在那里,凌三麻子又如何不信呢?

    他当即答应:“好,我供养凌大夫的母亲。倘或将来我孩儿平安长到三岁,我再将将自己的田地分一半给凌大夫的侄子们,偿他的命。”

    “我会定期派人来看。你若是对凌老太太有半分不敬,可别怪我无情了。”顾辰之板起脸。

    他严肃的样子,颇有几分衙内的威严。

    凌三麻子道是。

    他和凌三太太每次吃顾瑾之开的样子。

    药没有了,又去顾家取,一直吃了半年。

    半年后,凌三太太果然有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又生下一个儿子,上苍还是可怜凌三麻子的。

    孩子长到了一岁,没有从前那几个孩子的症状。

    凌三麻子就知道自己果然是误会了凌大夫。他亲自去给凌大夫修坟,认凌大夫为义兄。

    凌三麻子和凌大夫原本就是同姓,上溯十代还是亲兄弟。凌大夫没有香火,凌三麻子让自己的儿子也认凌大夫为义父,以后为他供奉香火。

    凌老太太在凌三麻子儿子尚未出世就死了。

    凌三麻子一直依诺,对老太太很好。

    当初说要给凌家子侄田地,凌三麻子是舍不得的。只是事情过去多年,顾辰之也忙,早已不管了。

    凌三麻子又是认义兄,又是让儿子替凌大夫供养香火,做得仁至义尽,非要逼着他把田地分给对凌大夫不够照顾的子侄们,也没什么意义。

    凌三麻子自那之后,行事越发慈悲厚道。

    这些,皆是后话了。

    ####

    顾瑾之给凌三麻子开过方子之后,又在庄子上住了半个月。

    朱仲钧的腿伤已经好了六成,勉强走路还是可以的。

    也快到了年关,顾瑾之就和朱仲钧回了京城。

    第二更,等会儿还有一更。这个月还有几个小时就结束了,大家有粉红票就投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367节重逢

    第367节重逢

    顾瑾之和朱仲钧到乡下住,除了贴身服侍的几个,没人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的,只当是给老爷子上坟。

    连借住的李婶也不知道。

    李婶只知道那位王爷时常躺着,海棠和秋雨几个却不准旁人打听,只说王爷没事,就是歇歇。

    哪有整日歇的?

    顾瑾之对李婶有恩,雪灾的时候收留他们一家人。李婶又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能多问,当即叮嘱家里人,谁也不许胡说八道。

    而庄子上的,甚至都没多少人知晓顾家祖宅来人住了。

    等他们快要回去的时候,朱仲钧基本上能自己走路。

    只是,走几步就酸痛得厉害。

    顾瑾之有点担心他过年应付不了。

    林翊给朱仲钧拿了些外用的药,叮嘱他:“每隔五天抹一次,尽量少走路,别逞强多动。能坐下就坐着。”

    朱仲钧道:“林先生放心,我懂得照顾自己……”

    林翊也不爱多言,话说到了就没有再啰嗦。

    到了腊月十五,之前的一场暴雪已经化尽,路也好走了,顾瑾之和朱仲钧带着侍卫和丫鬟,从付家庄回了城里。

    宋盼儿提早接到了消息,早已在家等着他们。

    顾瑾之和朱仲钧的马车,直接听到了顾宅门口。

    两人下了马车,去正院母亲那里请安。

    顾延臻都不太清楚,顾瑾之和朱仲钧是干什么去了,还真当他们是去上坟的。他不甚唏嘘,说:“你祖父没有白疼你一场……”而后转脸对宋盼儿道,“老爷子这一走,都快满两年了。跟眼前的事一样。”

    宋盼儿不想谈这么伤感的话题,虽然她心里也怅然。

    她笑道:“日子过得快,可不是一眨眼?别说是老爷子走的时候,就是瑾姐儿出生,不也跟眼前的事一样?”

    顾延臻笑笑,收敛了情绪,不想平添伤感。

    顾瑾之和朱仲钧陪坐在一旁,没插话。

    宋盼儿就问顾瑾之:“乡下那么大雪,祖宅没事吧?你大伯母还说,派个人去乡下瞧瞧。是我打了岔。我说,若是有事,瑾姐儿定会叫人回来告诉,断乎不敢叫王爷吃苦头的。你大伯母才没说话。她们也挂念你大哥,今日先歇歇,明日去趟老宅。”

    顾瑾之说好:“明日我和王爷进宫一趟,假如回来得早,我们就去趟老宅,看看大伯母。”

    宋盼儿颔首,说这是应该的。

    “你二表哥已经到了……”宋盼儿笑着道,“你们去乡下没过两天,他就来了。如今就歇在外院。你们回来,我派了人去请他来。”

    顾瑾之不由笑起来:“他小时候最淘气了,现在如何?”

    “现在可不淘气了,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像你大舅年轻的时候。”宋盼儿骄傲道,“才十九岁,已经是个举人老爷。等明天春闱一过,定能入了翰林院,做个翰林老爷,光耀门楣了……”

    顾瑾之笑。

    朱仲钧不由好奇,看了两眼顾瑾之,问道:“当年在延陵府,你们表兄妹很亲热吧?”

    这话问得有点酸溜溜的。

    顾瑾之心里忍住了笑,道:“这倒真没有。我六岁到了延陵府,在族学里念了四年书,每日早起上学,黄昏才下学,哪有功夫走亲戚?等辞了族学,就跟着祖父念药书,更累。”

    宋盼儿接口道,“瑾姐儿小时候不爱说话,亲热都在心里头,外人看不出来。家里的兄弟姊妹,只当她有点傻……”

    朱仲钧哈哈笑。

    依着顾瑾之的心智,让她去和孩子们玩,的确为难她。

    不一会儿,顾瑾之等人就听到了脚步声。

    穿着石青色湖稠素面长袄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投在他身上。他身材颀长,鸦青色的头发,白皙面颊,双目炯炯有神,眼神灵活。

    顾瑾之站起身来。

    若不是在家里,路上遇着了,顾瑾之是不敢认的。

    宋言昭变化很大,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调皮的男孩子,竟长成了个翩翩佳公子,着实叫人意外。

    他的眼底,也有几分意外。大概是顾瑾之长得也超乎了他的预想。

    顾瑾之上前喊了声二表哥,给他行了福礼。

    他答应着,也叫声表妹,给顾瑾之作揖答礼。

    他们兄妹行的是家礼。

    朱仲钧在,顾延臻就介绍说这是庐阳王,宋言昭自然不敢只当他是表妹夫,又给他行礼。

    朱仲钧坐着没有起身,笑眯眯打量着宋言昭。他笑着,目光里带了几分戏谑,又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心里明白,心想朱仲钧有时候真幼稚,就勾了勾唇角。

    宋言昭也趁机打量了朱仲钧一眼。

    朱仲钧的容貌俊美非常,眼波明媚,笑容雍容,五官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人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宋言昭听说过庐阳王的绝美,却以为是朝臣的巴结讨好之语,传入了市井。

    现在见到了本人,宋言昭不免感叹,庐阳王的美貌名副其实。

    大家见过礼,就彼此坐下说话。

    宋言昭坐在顾瑾之的下首。

    “大舅大舅母好?二舅二舅母好?”顾瑾之侧头问宋言昭。

    宋言昭笑着回答:“我爹娘都好,二叔也好。二婶今年春上又添了个女儿,我们多了个堂妹。”

    “大喜事。”顾瑾之笑起来。

    二舅母有两个儿子,一直盼着生个女儿。只是她生得单薄,生五表弟的时候又吃了亏,差点大出血,就没敢要孩子。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添了个女儿,的确是大喜事。

    顾瑾之又问大表哥怎样,三表姐怎样。

    “大哥明年年底成亲。”宋言昭道,“家里原本想着,等他考了功名再成亲。今年乡试没中,姜家那边托人传话说,知道我们家的家风,大哥又聪明,进学是迟早之事。先成家,再立业,也是男儿大志。爹娘巴不得,就同意了。”

    这些话,宋盼儿和顾延臻都问过一遍了。

    此刻他们没插话,安静听着。

    朱仲钧则根本不知道谁是谁,也在一旁听着。

    只有顾瑾之和宋言昭聊天。

    “进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顾瑾之笑着道,“先成了家,再安心念书,下次定能中了。倒是二表哥你,着实了不得,一试即中……”

    说得宋言昭脸微红。

    他谦虚道:“进学乃是一靠命、二靠运气、三靠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时运以至,才得以进学的,并非我有什么过人之处……”

    “昭哥儿太谦虚。”宋盼儿笑道,“你打小就聪明过人……”

    当初宋盼儿可是说,宋言昭不是那读书的料。

    顾瑾之抿唇笑。

    “姑母过奖了。”宋言昭道。

    顾瑾之接过话题,问宋言昭关于表姐宋言繁的事。

    当年二舅母想替顾瑾之做媒,嫁给二舅母娘家的侄儿。后来,那孩子看中了顾瑾之的三表姐宋言繁,宋言繁就嫁了过去,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那个早产儿的三表姐,身子不好,也不够聪明,可是善良敦厚。顾瑾之非常喜欢她。

    “还好……”宋言昭突然语气一落,有点闷闷的,“挺好的。”

    说到宋言繁,宋言昭的话就不多。

    他来到顾家的时候,宋盼儿也问了一次,他也是这态度。

    只怕是宋言繁过得不好。

    宋盼儿给顾瑾之使眼色,让她别再多问了。

    顾瑾之会意,就又问起二舅舅家的两个表弟和新出生的表妹,把话题岔开。她心里却凝了什么,有点重。

    彼此说了会儿话,外头天色渐晚,到了晚膳的时辰。

    煊哥儿也下学了。

    看到顾瑾之回来,煊哥儿高兴极了。

    在顾家吃完饭,顾瑾之和朱仲钧才回了那边的王府。

    等他们走后,宋言昭也和顾延臻、煊哥儿去了外院歇息。今日看到顾瑾之,宋言昭早已没了幼年对她那种爱慕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顾瑾之还记得不记得自己早年做过的事。想起来挺尴尬的。

    当初要不是顾瑾之拒绝他,他难过伤心,开始埋头念书,对外头的事都没了兴趣,也不能有今日的成绩。

    这一点,宋言昭挺感激顾瑾之的。

    她拒绝得干脆,当时挺难受,可想一想,快刀斩乱麻,总比拖着强多了。可拒绝之词,并不是那么容易说的,顾瑾之在这方面勇敢又厚道。

    ####

    家里来了位表哥,算是故友重逢。

    朱仲钧却拿顾瑾之打趣:“我听人家说,现在喜欢亲上加亲。当初你们在延陵府,别人有没有撮合你和那位二表哥?”

    陈年旧事,顾瑾之不想多提。

    她笑道:“真没有。我娘和我大舅母,彼此有点看不惯,两人关系虽然不错,却没想过做亲家。我娘觉得我大舅妈太过于挑剔,将来我这个媳妇难做;我大舅母觉得我娘骄纵泼辣,女儿随娘的性子,娶了我做儿媳妇,我表哥日子难过……”

    说得朱仲钧哈哈大笑。

    他一把搂住了顾瑾之,低声在她耳边道:“一念之差,就遗落了这颗宝珠。你大舅家没这福气,让我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他的呼吸都在顾瑾之的颈项间。

    顾瑾之只感觉心头微热,身子有点软,人就陷在他的臂弯里。

    这是第三更,又都过了凌晨,很抱歉又晚了……(未完待续。)

第368节打招呼

    第368节打招呼

    顾瑾之没动,她心头的一口温热半晌没有散去。

    朱仲钧却先松开了她。

    他的腿仍是有点不便。

    两人彼此躺下歇息,顾瑾之心头的紊乱久久才平息。黑暗中,她伸手握住了朱仲钧的手。

    而后她微微翻身,贴着他的身侧睡下。

    她紧紧依偎着他。

    没有恶感,很温馨很舒服。

    她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的卯初才醒。

    朱仲钧也睡得香甜。

    顾瑾之先起来,梳洗穿戴好,朱仲钧才醒。

    秋雨和海棠进来服侍朱仲钧更衣,木叶替他梳头。

    顾瑾之坐在一旁,问朱仲钧:“腿疼不疼?若是不舒服,也不必非要进宫。露出破绽,太后娘娘更担心。”

    丫鬟秋雨微微低头。

    她还是不习惯朱王爷和王妃把隐秘的问题在她们面前说得这么自然。秋雨并没有异心,可她对王爷和王妃都没有功劳,主子又凭什么这么相信她呢?

    这种信任,让秋雨胆战心惊。万一将来有一天,王妃和王爷感觉她不值得这种信任,她是不是会被灭口?因为她知道很多事……

    秋雨端来热水的手有点抖。

    丫鬟木叶则没有这种远见。她非常熟练把王爷的发丝拢起,梳得整整齐齐,从铜镜中一瞥,只感觉王爷的脸,比王妃还要好看。

    木叶有点不太敢看朱仲钧的眼睛。

    海棠站在一旁,把秋雨和木叶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我没事。”朱仲钧则根本没有留意到丫鬟们,只和顾瑾之说话,“在坤宁宫去坐一坐,无需费力,应该能应付。”

    顾瑾之不再多言。

    夫妻俩用了早膳,先去了顾家。

    顾家的晨膳也刚刚用完,顾延臻、煊哥儿和宋言昭都未出去。

    “……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顾瑾之道。

    宋盼儿笑道:“那快去。你们不在城里,太后娘娘叫了我进去问。我说你和王爷给老爷子上坟去了,太后也夸你们至孝,心里却是挂念。”

    顾瑾之道是。

    她和朱仲钧从顾家直接出去,往皇城而去。

    两人在马车在承天门停下。

    过了御桥,才到了午门。

    午门内进去,直接往乾清宫门去,进了内宫。

    朱仲钧不由放慢了脚步。

    顾瑾之也放缓了脚步,轻声问他:“疼得紧?”

    “有点酸。”朱仲钧道,“没事,再有几步就到了。”

    伤口虽然愈合,却没有完全,走路的时候,上身的力气也压在腿上,腿开始发酸,隐隐作痛。

    朱仲钧咬牙忍着,一路进了坤宁宫。

    太后早已等待多时。

    见他们来,太后让成姑姑把服侍的人都领了下来,请朱仲钧和顾瑾之坐下说话。

    “在乡下住了这么些日子,玩得好?”太后笑眯眯看着顾瑾之和朱仲钧,问道。

    “没有玩,母后。我们是去给小七的祖父扫墓。”朱仲钧道。

    太后笑,不揭穿朱仲钧。

    “乡下可有什么趣事?”太后又问。

    朱仲钧整日躺着,哪里知道什么趣事?

    他只是把大雪压了房子之事,说了一遍。

    “……小七让隔壁的李婶住到家里,他们一家人没什么损失,其余的人家则无处安身。好在付家庄的百姓和睦,彼此帮衬,借房舍也有、借钱粮也有,相互帮忙,倒也没什么死伤。”朱仲钧道。

    太后听了,赞道:“理应如此。邻里之间,就该相互帮衬。”

    朱仲钧见太后喜欢这种话题,又说了些。

    有些是他听李婶说的,有些是他自己胡编。

    顾瑾之一直含笑在一旁听着,没插嘴。

    朱仲钧和太后越聊越欢,直到午膳时辰。

    太后留他们用了午膳。

    午膳后,太后让顾瑾之搀扶她回内殿,换身衣裳。

    她这是要撇开朱仲钧,单独和顾瑾之说话。

    太后肯定不知道朱仲钧受伤了。她要单独和顾瑾之聊天,只因当初离宫的时候,朱仲钧自称自己阳|痿,无法行丈夫之事,让太后非常担心。

    顾瑾之向太后承诺过要治好朱仲钧的。

    太后大概是问这件事。

    顾瑾之道是,搀扶着太后的手,进了内殿。

    太后果然压低了声音,问:“王爷的病,好了些吗?”

    顾瑾之道:“已经……已经大好。”

    她故作尴尬。

    瞧着她娇羞的神色,太后相信了她的话,舒了口气,轻轻握住了顾瑾之的手,柔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去庄子上调养这一个多月,也没有白费。彻底根治了吧?”

    她以为顾瑾之和朱仲钧去庄子上是治病。

    这个误会,顾瑾之没有点破。

    她顺着太后的话道:“已经根治了。”而后,又觉得这话没什么力度,换了种口味道,“母后,我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吗?”

    太后微笑。

    顾瑾之的医术,被任何话都有说服力。

    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太后更加高兴。

    她连午觉也没歇,继续和朱仲钧、顾瑾之说话。

    直到皇帝下朝,过来请安,才把他们的话题打断。

    他们有说有笑,皇帝在门口就听到了,不由也露出笑容,进来就问:“说什么这样高兴?”

    朱仲钧和顾瑾之忙起身,给他行礼。

    皇帝让他们俩起身。

    他又问了一遍:“说什么这样喜欢,也说给朕听听?”

    顾瑾之没开口。

    朱仲钧回答道:“说乡下的趣事。我和小七去了乡下,替顾老爷子扫墓。小七的堂兄和林翊先生住在乡下。林先生医术好,小七向他讨教学问,就耽误了几日。而后又是暴雪,故而挨了昨日才回来……乡野俗闻,不敢扰了圣听……”

    “没这些讲究。”皇帝道,“朕喜欢乡间的俗闻。”

    朱仲钧只得把他编出来哄太后笑的故事,又说给了皇帝听。

    都是些乡间琐事,根本没什么趣儿。

    只是太后高兴,才笑的。太后笑,顾瑾之和朱仲钧不可能不笑。

    皇帝误以为有什么趣事。

    朱仲钧说完,皇帝也意思着笑了笑。

    眼瞧着天色不早,太后就对朱仲钧和顾瑾之道:“早些回去吧。等到了除夕早上,哀家派人去接你们来。”

    在京里的亲王,都要在除夕进宫,初四出宫,陪太后和皇帝过年。

    顾瑾之和朱仲钧道是。

    两人出了门。

    在乾清门门口,居然遇着了谭宥当值。

    他身后跟着甄末。

    甄末看到顾瑾之和朱仲钧,眼神躲闪。

    顾瑾之和朱仲钧的脚步,却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谭大人…”朱仲钧走到谭宥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呼,“今日是谭大人当值?”

    谭宥给顾瑾之行半跪礼,道了句是。

    “辛苦了。”朱仲钧笑道。

    顾瑾之也含笑,看着他们。

    她的目光只在谭宥身上转了转,却没有看甄末。

    甄末大大松了口气。

    等朱仲钧说完辛苦,顾瑾之也开口,说了句:“辛苦谭大人。”

    谭宥微微愣了愣。

    等顾瑾之和朱仲钧从乾清门出去,谭宥脸色霎时难看。

    他看着顾瑾之和朱仲钧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他在思量着什么,目光阴晦狠辣。

    甄末上前几步,在谭宥身边,声音很低:“大人,这是宫里,耳目众多……”

    谭宥一惊,连忙收回了目光。

    他收敛了神色,站直了身子。

    到了酉时换值,谭宥带着甄末出了宫,他蹙眉问甄末:“方才,庐阳王和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甄末心里突兀一紧。

    当初顾瑾之去拜访了甄末的父亲,谭宥并不知道。因为那天,正好谭宥遇刺,他很长时间都在调查刺客是谁,无暇旁顾。

    刺客至今没有查出来。

    谭宥把京里和他有仇的人都想了一遍。

    怎奈谭家得罪的人太多,不管是功勋贵胄还是文官武将,都是恨谭家入骨的。可公然行刺的,谭宥首先想到了张家的人。

    那些刺客的尸体他看过。

    那些尸体的个个高大粗壮,却无人认识。查访了半个月,谭宥突然想,那些刺客是不是蒙古游兵?

    可惜那些刺客被他埋了,烂的面目全非。再去辨认也是不可能的。

    当年张家的张道坤就在西边大营呆过三年。

    如今张道坤在牢里,张家还有谁在背后行事,想治谭宥于死地?

    这件事,让他没有精力再想顾瑾之的事。连顾瑾之的行踪,他都没空打听,更不知道顾瑾之去过甄末家。

    他要全力先把张道坤置于死地。

    他不问,甄末就更不想谈。甄末觉得,拖得时间越久,越可以撒谎和敷衍。

    “……从前徐指挥使当值的时候,庐阳王和王妃瞧见了,也会道辛苦。”甄末道。

    谭宥眉头蹙得更紧。

    这能一样吗?

    徐钦是皇帝的心腹,庐阳王和王妃与他亲近,讨好他,是人之常情。

    可他们为什么要讨好谭宥?

    甚至,顾瑾之可能知道当日绑架她的是谭宥……

    “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谭宥猛然说,眼神刹那狠戾。

    “怎么会?”甄末立马道,声音分外坚定,“大人,给她吃了那么些药,她哪怕是醒了那两次,都是迷迷糊糊的乱挣扎,半梦半醒。当时她挣得铁链那么响,若是她醒了,应该惊惶求饶。她只是不停的动,口里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榕南,一会儿叫哥哥,她哪里会记得什么呢……”

    提到这里,甄末心底又有了几分寒意。

    他想到了顾瑾之喊哥哥的声音。

    当时,甄末以为她是半梦半醒间喊的,她声音含混,口齿不清。

    直到顾瑾之拜访甄家,甄末才知道,她当时真的醒了…

    那种情况下,她眼睛被蒙了布,她先试探着拉手脚上的铁链,看看能不能逃脱。试探之后,确定不能挣脱开,她也没有半点错乱,而是开始伪装。

    连谭宥都相信,她那时候果然是半梦半醒的。

第369节奔走

    从宫里回来的马上,朱仲钧沉默不语。

    顾瑾之轻轻伸过手,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腿疼吗?”

    朱仲钧回神,报以淡笑,反握住了顾瑾之的手,有点用力,握得顾瑾之的手微疼:“不疼!”

    顾瑾之轻轻往他身上靠,靠着他的肩膀,才道:“不疼就好。我在宫里的时候,一直担心你受不起。回到家里,你好好歇着,往后到过年之前,你都不要出门了,好么?”

    轻柔的话语,似只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了朱仲钧的胸膛。

    心口的窒闷渐渐散去。

    他握住顾瑾之的手松了些,温柔了不少。

    他轻笑,道:“好,你说了算。”

    顾瑾之也笑。

    她坐正了身子。

    沉默片刻,顾瑾之又道:“我明日出城一趟,让石仓跟着我吧?”

    “去哪里?”朱仲钧问,“去付家庄?”

    “不是,去趟刘家庄。甄末的父亲和妻儿都在刘家庄。甄末救过我一次,将来谭家遭难,我不想他被牵连。我要他做我的人。他的家人,在刘家庄不安全。我多去几次,等他们对我没有了防备的时候,我带人把他们掳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顾瑾之道。

    “掳走?”朱仲钧笑着问。

    顾瑾之虽然把绑架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了朱仲钧,却是第一次提到了谭家“遭难”。

    朱仲钧听在耳里,留在心里。自己在心里过了下,口中却依旧笑着,没有露出异样。

    “嗯,掳走。”顾瑾之道,“否则,甄末也不会心甘情愿站到我这边。一个是酷似自己的胞妹,一个是自己忠诚的主子,他难以抉择,应该逼迫他。”

    “糊涂。”朱仲钧道,“谭宥是什么主子?甄末是朝廷的千户。不是谭家的千户。他的俸禄是朝廷发的。皇帝才是他的主子。”

    顾瑾之轻轻笑了笑。

    夫妻俩回了家。

    第二天,顾瑾之一大清早就出城,去了趟刘家庄。

    她带着侍卫石仓和司笺。

    石仓穿着平常便服,腰间没有悬剑;司笺则穿着绸子直裰。像个管事的模样。他们跟着顾瑾之。乘坐了两辆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直接从小路往刘家庄赶来。

    冬日的半上午,田地里没什么人,他们走的又是小路。没什么人看到他们。哪怕看到了,也只当是隔壁庄子某个地主家的路过,不会想到是京里来的贵客。

    这次,顾瑾之没有大模大样走甄家的大门,而是敲了甄老太爷的小院后门。

    丫鬟开了门。

    她认识顾瑾之,请了她进来。

    甄老太爷则又惊又喜,问:“姑娘……王、王妃怎么来了?”

    他有点叫不惯王妃这个词。

    “您老还是叫我姑娘。”顾瑾之笑道,“我听着顺耳。”

    甄老太爷有点不好意思。他道:“哪能啊?小老儿虽然是卑贱出身,也知道尊卑。王妃就是王妃。”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顾瑾之脸上不肯挪开。

    太像真真了,甄老太爷心想。

    顾瑾之进来坐下,石仓和司笺站在一旁,甄老太爷也请他们俩坐。

    两人告罪,坐到了一边的小杌子上。

    甄老太爷吩咐丫鬟上茶:“把中秋时候钰姐儿叫人送过来的龙井拿出来,给王妃沏茶。”

    然后又道,“去告诉奶奶一声,让备饭。家里没菜,叫人去城里买。”

    言语之中,想把最好的都给顾瑾之。

    顾瑾之没有阻拦。

    丫鬟道是,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沏了好茶来。

    顾瑾之呷了口,满口清香,茶香醇厚浓郁,忍不住赞了句:“好茶。”

    这茶是谭家送过来的,甄老太爷只吃了一回。见的确好,就收了起来,等下次外甥女钰姐儿来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

    听到顾瑾之说好茶,甄老太爷眯起眼睛笑,满脸的满足。

    顾瑾之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幼年时大口吃饭,母亲宋盼儿那种欣慰又满足的表情。

    她心里一瞬间被触动。

    “你喜欢,回头都拿了去。家里还有。”甄老太爷道。

    顾瑾之笑道:“那我不客气…….”

    “客气什么,回家来,想要什么就拿什么。”甄老太爷的话脱口而出。

    说罢,他自己又感觉不妥,脸色微敛,有点懊恼。

    顾瑾之则欢喜笑道:“谢谢您。”

    甄老太爷见她没有多想,这才神色微缓。他又问顾瑾之:“……这次来做什么?”

    顾瑾之笑道:“前些日子不是暴雪?我去乡下,给我祖父扫坟,见不少庄户人家的房子压塌了。我想着,您这里不知道如何。等雪化尽,道路通了,我就迫不及待回来,赶来看看。瞧这样子,家里都好吧?”

    甄老太爷笑了笑,道:“都好着。房子虽说是十年前盖的,这些年房梁都没生虫,结实着呢。除了后头花园子里的一个小亭子被压塌了,其他都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顾瑾之欣慰松了口气。

    正说着话儿,甄大奶奶赶过来了。

    她忙给顾瑾之行了福礼,喊了声王妃。

    顾瑾之起身,也回礼。

    “这快过年的,家里琐事繁多,没能亲自到门口迎王妃,实在失礼。”甄大奶奶故意道。

    顾瑾之道:“若是这般说,倒是我失礼在先。我并未走大门,直接到了这后院……”

    甄大奶奶得到了确认,连忙道:“王妃先到这里,原是应该的。还是我迎接来迟了。”

    客套了一番。才坐下说话。

    “老爷还在城里。不知他今日当值不当值。妾立马派个人去,告诉老爷一声,让他回来。”甄大奶奶又道。

    顾瑾之忙阻拦:“别耽误他的差事。我今日来,只是看看老爷子,瞧瞧你们可好。前些日子大雪,不少人受了伤,我总惦记着。本想派个人来问一声的。只因近来得闲,我也贪着出门,就亲自来了……”

    说得甄大奶奶笑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没什么亲热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次再见的时候。竟有种重逢感。

    顾瑾之在甄大奶奶心里,也亲切了不少。

    “……再者,过年时候要和王爷进宫,陪太后娘娘和陛下过年。只怕不能前来给你们拜年。我提前来说一声。等过年。我再来看你们。”顾瑾之又道。

    甄大奶奶惶恐:“这断乎不敢!我们想着去给王妃拜年,也怕登不上门,没得给王妃丢脸。更不敢让您亲自来。这岂不是折煞我们?”

    “又说这话。”顾瑾之笑道。“如此客气,是不欢迎我来么?”

    甄大奶奶又忙说不敢,只差站了起身。

    甄大奶奶的父亲是个秀才,也算小家碧玉,规矩都知晓。甄末不过是小小千户,而庐阳王是亲王,这怎么结交?

    只怕看门的小子们都瞧不上他们。

    听到顾瑾之如此自谦的话,甄大奶奶有点惶恐。

    “不要客气。”甄老太爷发话,“王妃都吩咐了,说不要客气,你就应下。”

    甄大奶奶道是。

    顾瑾之笑了笑,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临走的时候,甄大奶奶拎着老爷子送给顾瑾之的茶叶,送顾瑾之出门。

    顾瑾之将头上的一支金镶珠翠挑簪摘下来,送给了甄大奶奶,悄悄和她道:“咱们两家有缘,我当甄末是亲兄弟,也当您是嫂子,您若是和我见外,我便感觉自己来了,打扰了你们,心里不安。以后咱们一处亲热才好……”

    甄大奶奶心里一转。

    她也想巴结庐阳王妃的。

    只是甄家是个铁匠出身,地位低微。甄末也不过是个千户,小姑子给谭家做姨娘的时候,谭家上下皆看不起甄家,甄大奶奶也没有登门过。

    每每逢年过节小姑子回来,谭家跟来的仆妇眼高于顶,那副傲慢态度,甄大奶奶至今记得。

    如今,顾瑾之这么亲热。假如能结交到她,下次谭家的仆妇再陪着钰姐儿来的时候,自己也有点底气。

    她笑眯眯接下了顾瑾之的礼物,道:“妾有不是,给您赔礼……”

    顾瑾之见她对自己放松了戒备,满意微笑,接过她手里的茶叶,上车回了城。

    她没有留在甄家吃饭。

    等她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车上有些糕点,是顾瑾之出门前备的。她没想在甄家用膳,当时就想着万一赶不上回来的饭点,也别空腹,容易饿坏了胃。

    她在车上吃了两口糕点,喝了点水。

    她没有回王府别馆,而是先去了顾家老宅。

    到了老宅门口,顾瑾之吩咐司笺和石仓:“你们寻个地方,去吃点东西。我到老宅说话,没一个时辰也出不来的。你们只管吃饱了,回去告诉王爷一声,就说我们从乡下回来了,再来接我不迟。”

    石仓和司笺道是。

    顾瑾之自己进了老宅的门。

    她把乡下的事,都告诉了大伯母和大嫂。

    顺便又看了一回几个侄儿侄女。

    又和五姐说了会儿话。

    大伯母又留她。

    一晃就过了一个时辰。

    顾瑾之起身告辞,大嫂送她到垂花门口。

    司笺和石仓已经来了,他们半刻钟前就到了。

    顾瑾之和大嫂作辞,又回了王府别馆。

    她回来,先问朱仲钧今日好不好,腿有没有疼。

    “我没事……”朱仲钧笑道,“简王府来人了。”

    “谁来了?”顾瑾之并不意外。

    “他们家世子爷。”朱仲钧道,“看他的样子,很是着急,想让你去给思柔郡主看病。思柔郡主又染了什么病?他们家王妃才病不久,又是思柔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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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节夫妻同心

    思柔郡主的病,顾瑾之很是清楚。

    她跟朱仲钧解释道:“邪淫发梦,这种说法《黄帝内经》里就有提过。只是几千年以来,人们将梦和鬼神联系起来,以为‘淫邪发梦’是无稽之谈,中医也不重视。

    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美国医学教授研究梦境,指出梦和身体健康有重要关系……”

    朱仲钧坐正了身子,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他喜欢顾瑾之谈学问的模样,很认真又专业,特别有魅力。

    他看得有点入迷。

    “……中医将五行、五色,皆与人之脏腑相连接。绿对应肝、黄对胃、白对肺、红对心、黑对肾。若是滋补,就吃相应颜色的事物。肺不舒服,吃白色的银耳、白色的梨子水;绿色的菠菜养肝,红豆红薯护心等。

    并非说腑脏有了问题,就一定会发梦。但多梦的话,一定能从脏腑上找到原因。

    梦有生理之梦,有预言之梦,更有病理之梦。

    当脏腑之内的各种阴阳之气不协调,身子营卫不足,正邪内袭,没有定舍,就反淫于腑脏,使得魂魄飞扬,人就睡不安而多梦。

    思柔郡主不是给谭宥做了人证吗?她是绑架我的参与者。她的账,我记在心上。回来之后,我去拜访过她。我想着,她既然能帮谭宥,谭宥定是许以重利的。什么能让思柔动心?无非就是去做谭家的继室了。

    你想想,谭家如今什么地位?别说门生。就是联姻的亲戚,谁家不是功勋世族,望门大户?京里世族关系网盘根错节,利益各有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轻举妄动就是自取灭亡。皇帝这么多年都不敢对谭家动手,不就是顾忌这些?

    连皇帝都忌惮三分,我们凭什么和谭家斗?

    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拼了我的名声去皇帝跟前指出谭宥,又能如何?到那时。为谭宥辩驳的人。只怕会有一半的朝中大臣。

    一半的朝臣吵起来,皇帝也疲于应对,太后出面干涉也无用的。到时候,咱们指证不成。还把我被绑架之事传得天下皆知。那时候。你的名声皆毁了。我和顾家的声誉也毁了。以后你怎么做人,我又如何做人,我大伯更是不好做人了……

    所以当初谭家诬陷张道坤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不值得,张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况且张道坤的确有支‘锦衣卫’,凭这一点,他入狱也是罪有应得。

    想想这些,咱们靠‘绑架’这件事说话,只会惹了一身骚,唯有暗中行事,背地里下黑手,才更加有效果。。

    你想,思柔郡主如果嫁到了谭家,无疑又为谭家添了一股子势力。简王府的那个世子爷,是个阴险狠毒的人。等思柔嫁到了谭家,简王府就和谭家沆瀣一气,咱们需要对付的人里,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是既不想简王府和谭家联姻,也不想思柔郡主如愿以偿,她需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去看思柔郡主的时候,发现她刻意打扮,语言也有点紧张,看得出她对我颇有忌惮。

    而我从她的面相上,看得出她肾火旺盛,肾阴虚得厉害,跟凌家庄那个凌三麻子的老婆差不多。她那种肾火阴虚,现在不留心,迟早发出病来的。

    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尽量镇定,我还是看得出她有点紧张不安。而且和她谈话里,我们说了菩萨鬼神,她很相信,说起神仙菩萨,她一脸的诚恳。当时我就想,我要吓吓她。

    临走的时候,我问她,夜里是不是做恶梦,通体发黑的人来挖她的眼睛,割她的鼻子,说得很恐怖。

    一因她原本就紧张,我的话她肯定会在心里想来想去,印象深刻,日有所思就会也有所梦。二因她信鬼神,更加会做我所说的那种噩梦了。三则我曾经看过一个医案,说心脏不好的,经常夜里梦到到处通红。红与心对应,黑与肾对应。她既信鬼神,又对我忌惮,又肾不好,我说了那么恐怖的话,她不做梦才怪……”

    朱仲钧静静听着。

    顾瑾之的长篇大论里,他一语未发,只是眼睛明亮得厉害。

    他很骄傲。

    他的妻子,多么像他!

    平日轻易不计较。一旦算计,就是计划缜密又狠辣。

    “她如今果然做梦了。”朱仲钧笑道,“越是发梦,越是害怕,夜里睡不好,其他毛病也出来了。太医给她医治,也未必就能发现她的肾阴虚。你果然是高招。”

    “没什么高招。外行人不懂,内行人又把梦和腑脏的关系视为滑稽。太医院的太医,真正有好本事的,不超过五位数,其中就包括秦申四。我特意叮嘱过秦申四,说了好几家的名单,让他拒绝就诊,简王府也在内。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多,简王世子还来请我,足见思柔郡主的病并未好。”

    “再拖一拖。”朱仲钧道,“还是简王妃的病也没好。到时候一块儿治好她们的病,我要简王给我一大笔银子。”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

    提到了简王,顾瑾之不由又想到了当初朱仲钧去河南的事。

    “你当初去河南,到底是去找什么?”顾瑾之又问他。

    从前,朱仲钧没有和顾瑾之说过造反之类的话,有些事没必要给顾瑾之添负担。

    如今,他既和顾瑾之说破了他的野心,顾瑾之也赞同。而且经历过绑架之事,让朱仲钧觉得坦诚更重要。

    他笑了笑,如实告诉顾瑾之:“简王发现了几个铁矿,包围严密,偷偷开采。已经六七年了。要不然,他干嘛在京里不肯回去,又行事低调?就是不想惹人耳目。将来事情败露,他也能遮掩一二。他唯一的女儿,嫁给那个破落的唐家,处处在彰显简王府的艰难。我在京里混了断时间,觉得可疑。简王一个堂堂亲王,他凭什么要这样?反常即妖。

    你大哥和林翊去采购药材的时候,我跟着去了。当时我结识了两个弘阳教的人。弘阳教是后来白莲教的分支,你知道白莲教吧?”

    顾瑾之当然知道白莲教。

    她点点头。

    “弘阳教是邪教。朝廷到处围剿他们。我和他们见面。被简王的人知晓了,所以他用这个威胁你。我到了庐州之后,王府里有些钱财,我送了不少的钱财去河南。让他们打听简王的事。

    那两个弘阳教的人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帮我打听到简王私矿的所在。简王花了六七年的时候。在把私矿建得神不知鬼不觉,弘阳教的人不敢动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还在监视他们。等出了京城。我再找机会下手……”朱仲钧道。

    顾瑾之微讶。

    “简王没有护卫军,他要那么多铁矿做什么?”顾瑾之道,“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死罪一条。”

    说完,顾瑾之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天真。

    简王能私自开矿,怎么可能没有护卫军?

    朝廷不知道罢了。

    果然,朱仲钧听了就笑道:“他没有护卫军?他要是没有护卫军,弘阳教的人知晓了私矿所在,早就抢了。现在谁不需要兵器?我进京之前,弘阳教的一舵分舵主还到庐州,和我商议抢简王私矿之事。足见,不仅仅有护卫军,还是装备精良的护卫军,让一方土匪都不敢惹……”

    “等咱们回了庐州,再慢慢计划。”顾瑾之道,“把简王的私矿抢了,推到弘阳教头上,让简王吃个哑巴亏。有兵器防身,咱们进可攻退可守,谁也不怕。”

    朱仲钧哈哈笑起来。

    他轻轻捏了捏顾瑾之的脸,道:“听王妃的!”

    这件事很可行。

    私矿这件事,太过于敏感。被抢了,简王若是敢去告状,皇帝肯定会想这件事跟他有关。

    敢私开铁矿,私造兵器,这不是要谋反吗?简王就是死路一条。

    他是死也不可能说的。

    朱仲钧很想要那些铁矿石。

    这个时代,火炮已经出现,铁矿石的作用太大了。有了那么些铁矿石,朱仲钧自己造一支类似神机营的卫队,将来皇帝再犯浑,就干脆造反,自己做皇帝!

    “弘阳教的人可靠吗?”顾瑾之问朱仲钧,“若是将来你们分赃不均,他们会不会告发你?”

    “告发我?”朱仲钧笑道,“朝廷到处通缉他们,他们躲都来不及,还敢去主动告官?你放心,他们不过是土匪,虽然想要兵器,更想要钱。咱们是钱买不到兵器。他们却是靠兵器去抢劫换钱。到时候铁矿归我,我给钱,保证封住他们的口就是。”

    顾瑾之微笑。

    夫妻俩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

    朱仲钧的心情,从顾瑾之出事之后就没有这么好过。

    他又有点想赖皮。

    于是,他环住了顾瑾之的腰。

    想到她新婚之夜吐了一场,朱仲钧心里又有点担心,手微微松了几分。

    顾瑾之见他的手松,便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她微微侧脸,吻住了朱仲钧的唇。

    朱仲钧先是一愣,继而紧紧搂住了她。

    他的舌探了过来,和顾瑾之纠缠。他的舌勾住了她的舌,不知餍足的吮吸着。他甚至能尝到丝丝缕缕的甜意

    顾瑾之微微扭动了身子,回应着朱仲钧的热情。

    她有了回应,朱仲钧环住她腰的手上移,扶住了她的后脑,吻得更深。

    顾瑾之呼吸有点重,朱仲钧听在耳里,分外的娇媚。

    他的吻终于停歇,松开了她。见她两颊生霞,红唇被吻得有点肿,艳红娇嫩,朱仲钧小腹一紧,下体撑起了帐篷,他迫不及待将顾瑾之抱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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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节傲气

    顾瑾之和朱仲钧大婚已经三个月了。

    一开始的触碰,的确让顾瑾之难受极了。

    可不知为何,朱仲钧受伤之后,顾瑾之把心里的事说给了他听,虽然说得不全,却也让他知晓了自己的经历,让顾瑾之轻松了不少,看朱仲钧也更觉亲近。

    那种亲近和贴心,和家里人给她的完全不同。

    心里想起谭宥,仍是恶心至极,却能分得清朱仲钧和别人不一样。

    朱仲钧是顾瑾之的丈夫,两世的丈夫。

    顾瑾之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身体。

    昨夜顾瑾之轻轻靠着他睡,闻着他的气息,竟觉美好与安静。故而,她今日想主动,和朱仲钧亲热。

    谭宥的事,总能让顾瑾之想到前世陈琛的事。

    挨过去了,她人生最大转折应该就过去了。

    本着这样的目的,顾瑾之才心甘情愿和朱仲钧试一试,看看这次能不能成功。

    朱仲钧将她抱到床上之后,腿微微顿了顿。顾瑾之虽意乱情迷,却也看在眼里,她不由坐起身,问他:“是不是疼?”

    朱仲钧摇摇头,栖身而上,将她压住:“别扫兴。”

    顾瑾之眉头蹙了蹙。

    朱仲钧连忙又吻住了她。

    他一边深深索吻,一边解开了她的衣带。

    肩头的衣衫落下时,顾瑾之微微颤抖了下。不经意的小动作,仍是被朱仲钧捕捉到。他怕过犹不及,停下来问她:“要……要停下吗?”

    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的风暴席卷了他,让他浑身烧灼起来,小腹间的**在汹涌,充胀的下体因为得不到缓解,焦灼里带着几分刺痛,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他想,顾瑾之要是再喊停,他都快要疯了……

    顾瑾之的心,被轻轻撩拨着。

    她勾住了朱仲钧的脖子。低声道:“不用。我喜欢你。”

    一句“我喜欢你”。将气氛点燃到了极致。暧昧的气息在空气里徜徉,**在流淌,**之神在他们心上跳舞,两人眼底的渴求都那么明显又真诚。

    朱仲钧将她的外衣褪下。又解下了肚兜和亵裤。顾瑾之雪白的**就暴露在朱仲钧的视线里。

    他也脱了自己的衣裳。开始吻顾瑾之。

    从唇上下滑,吻到了她的下颌,而后是脖子。

    顾瑾之的脖子。分外敏感。舌头上的粗粝感摩挲着她的脖子,娇吟从口里不禁而出。

    她艰难扭动着身子,来对抗这种酥麻。

    渐渐感觉酥麻感消失了,朱仲钧开始要吻她的乳。

    顾瑾之心口一窒。她的手,猛然就抓住了朱仲钧的胳膊,低声又尴尬道:“你……你别碰我这里,暂时没碰。”

    她不想让朱仲钧碰她的乳。

    很多事,朱仲钧都来不及去怨恨,也没空去顾虑。他只想这次顺利和顾瑾之把这件事做完。

    他点点头,身子下潜,舌头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流连往返。

    灼热又湿濡的感觉,让顾瑾之小腹处的热浪翻滚得更加汹涌,热腻的液汁汩汩流淌,将腿心浸湿了。

    朱仲钧的唇顺着而去,闻到了少女的体香,他的心几乎在打颤。好些年都没有再尝过这种滋味,朝思暮想让他像个饥渴的人,贪婪附了上去,轻轻咬啃着她下体花瓣的核心。

    顾瑾之只感觉身子一抖,强烈的刺激感让她几乎叫出声来。

    他的唇轻轻吻着。

    “别,脏……”顾瑾之想拉他上来。

    朱仲钧起身,又爬上来吻了吻她的唇,低声道:“我喜欢,你随着我就是了……”

    顾瑾之不再多言。

    他的啃噬,让她的子宫里似乎藏了条馋虫,不停的吞噬着她。她几乎快要被点燃,身子的扭曲更加厉害。

    朱仲钧将她这样,知道火候已到,半跪在床上,将她两条雪白的腿提在腋下,窄腰挺进,结实的臀将他的**往前一送,沿着湿润又灼热的花瓣滑进了顾瑾之的身子里。

    这具身子,到底只是第二次欢爱,第一次的时候他们还半途而止。

    花穴里虽然很炙热,却紧得让朱仲钧前进艰难。他耐心的一点点旋转,慢慢厮磨,过了片刻才将自己的**全部淹没在顾瑾之的身子里。

    顾瑾之也难受,紧紧蹙着眉,忍耐这一切。

    朱仲钧俯身,又慢慢吻着她的脖子。

    他的**,仍留在她的身子里,将她撑得满满胀胀的。渐渐吻着她的脖子,感觉到她下面花穴的热度越来越高,甚至有点烫,腻汁越发丰沛,朱仲钧这才缓慢动起来。

    他的动作又缓渐急。

    顾瑾之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最后,朱仲钧又将她的两条雪腿提在腋下,几乎飞速的驰骋着。顾瑾之的呼吸急促得似溺水的人。

    半刻钟后,朱仲钧满身是汗,他终于能感觉到顾瑾之花穴里再收缩。而后,一股子滚烫的热流浇在他的分身上。

    顾瑾之的声音失控而出。

    朱仲钧见她已经好了,也如释重负,窄腰很挺,将自己同样灼热的腻汁,浇灌到她身子的最深处。

    朱仲钧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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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的时候,朱仲钧快睡着了,若不是右腿隐隐作痛的话。

    方才疯狂起来,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子的痛楚。等停下来的时候,那条受了伤没有痊愈的腿,疼得越来越紧。

    他重重呼出浊气。

    等他沐浴好了之后,顾瑾之也快出来了。

    她把丫鬟遣出去,披散着半湿的头发。问朱仲钧:“腿没事吧?”

    朱仲钧想强撑着说句没事,不成想疼痛猛然袭来,他走路的时候不觉有点颠簸,全被顾瑾之看在眼里。

    顾瑾之眼眸微沉,

    她放下手里擦拭头发的巾帕,过来扶朱仲钧,将他扶到了床上,掀开他的腿看。

    伤口早已愈合,并未撕开,只怕是里面的筋骨又收到了折腾……

    顾瑾之内疚叹了口气。

    她给朱仲钧服用林翊配过来的药。然后又抹了便外用的药膏。

    朱仲钧躺下之后。仍是疼得厉害。

    可是太累了,哪怕是那么疼,他都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里,他有过一些暂短的呻|吟。仍是疼。他却睡得很熟。

    顾瑾之一夜未阖眼。强撑着观察,怕他的腿夜里发作起来,他到时候心疼她。不肯叫醒她,又自己忍着。

    好在,到了后半夜,他没什么动静,睡得分外香。

    强烈运动后给伤口处带来的疼痛感,随着药物入体和时间,已经慢慢消退。

    顾瑾之这才睡下。

    她一口气睡到了次日上午巳时。

    平时哪怕是再累,到了卯初她自动就醒了。这次,居然多睡了两个时辰。而身边的朱仲钧,睡得更香。他也没醒。

    丫鬟们也不敢吵他们。

    顾瑾之蹑手蹑脚下床。

    “起来了?”身后传来朱仲钧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迷糊。是顾瑾之起床的动静惊醒了他。

    “嗯。”顾瑾之道,“时辰不早了。你要不再睡会儿?腿还疼吗?”

    朱仲钧就彻底醒了。

    他半坐起来,笑道:“睡得很香,我好些年没这得这么好过。”然后他试了试腿,很轻松,“腿没事了。林先生的药很管用。”

    顾瑾之松了口气。

    “……什么时辰了?”朱仲钧问。

    “九点多了。”顾瑾之跟他说时辰的时候,都是说后世的时辰。

    哪怕穿过来三年多了,朱仲钧仍是对时辰不熟悉。,告诉他巳初一刻,他肯定要想几秒才知道是九点半。

    顾瑾之把那中间的几秒钟的力气替他省了。

    “我睡了十二个小时了!”朱仲钧笑道。

    “又没事,外头那么冷。”顾瑾之道,“要不,你再睡会儿?”

    “还是起来吧。”朱仲钧道。

    顾瑾之喊了丫鬟进来,服侍他们更衣。

    盥栉的时候,顾瑾之对海棠道:“你去吩咐一声,让厨房备些小米粥和点心,我和王爷就要用晨膳了。”

    海棠道是。

    洗好了脸,梳好了头,顾瑾之和朱仲钧吃了早饭。

    而后,朱仲钧在一旁躺着,顾瑾之坐在炕上看书。

    朱仲钧看着她的侧颜,一瞬间心满意足。

    顾瑾之看书非常投入,久久没有抬眼。

    朱仲钧看得久了,渐渐眼睛发酸,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直到海棠进来禀事,朱仲钧才醒。

    “简王府的帖子……”朱仲钧依稀听到海棠这么说。

    他睁开眼,看得顾瑾之手里拿着帖子,不禁笑了笑,道:“是他们家谁送来的?”

    “是简王世子。”海棠道。

    顾瑾之拿在手里,打开来看。

    朱仲钧问:“什么事?”

    顾瑾之一目十行看完了,对他道:“简王妃又要来拜访我。咱们去乡下之前,她就说要来拜访的。当时我拒绝了,如今又要来。只怕是她的病更重了……”

    “在找你看病之后,不是太医院的彭提点亲自给她看病的吗?”朱仲钧问道,“再让彭提点去就是了。”

    顾瑾之笑了笑,当即写了回帖,让海棠又拿出去,交给简王世子。

    她仍是拒绝了简王妃的拜访。

    简王世子拿着回帖,一时间脸色有点紫。

    在京里这么多年,连太后都没有这样给过他母亲冷脸。不过是小小的庐阳王妃,她居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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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节消闲

    简王妃的病,顾瑾之开了两次方子,去看了两次。结果,简王妃根本就不想吃顾瑾之开的药。

    哪怕顾瑾之是挂牌行医的大夫,她也做到了一个大夫应做的,况且她不是大夫……

    简王府平素低调,可对待顾瑾之和朱仲钧的时候,那种所求无度,好像吃准了他们。

    顾瑾之写了回帖,继续看书,没有多想。

    朱仲钧却越想越气。当即,他下床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腿不怎么疼。他便对顾瑾之道:“我出去一趟……”

    顾瑾之抬头,微讶问他:“出去干嘛?”

    寒冬腊月,外面滴水成冰。虽然有稀薄的日头,照在身上并不半点暖意。

    朱仲钧的腿,不适合这种天气出去。

    “我去趟简王府。”朱仲钧如实道,“上次你就回绝了她们家王妃的拜访,如今又来,这不是强人所难?我若是一直不出面,他们还当你我是软柿子。我要去看看简王,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我看不必。”顾瑾之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这样跑去质问?是他们要紧,还是你的腿要紧?”

    “你也是堂堂亲王妃,和简王妃一样的品级,他们这样不将你放在眼里,你明明回绝了却一再来请,这是轻待了你。”朱仲钧道,“你又没错什么,凭什么受人轻待?”

    朱仲钧咽不下这口气。

    谁跟他媳妇过不去,他就跟谁过不去。

    顾瑾之心田微暖。她笑着。把朱仲钧拉回了炕上,让他钻到被子里躺下,暖和暖和。

    “护短也没你这么护法的。”顾瑾之笑道,“你去了,简王若是再三说王妃的病,你仍拒绝,岂不是显得你不念亲情?装作不在家,不见他们,将来还有推脱之语,说当初不知道。再开口要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朱仲钧仍是不悦。

    可自己刚刚在屋子里站了站。腿都有点寒意。

    到底不能出门。

    外头冷得刺骨,又是马车颠簸。假如这腿留下病根,到底是自己吃苦。

    朱仲钧心里盘算着以后怎么狮子大开口,听话躺回了炕上。

    夫妻俩各自拿了书看。

    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故而没有明火。海棠从顾宅那边。搬了两盆腊梅盆景,搁在屋子里,幽香徜徉。

    快到中午的时候。宋盼儿那边派了人来问,他们是否过去吃午饭。

    顾瑾之想着朱仲钧的腿,还是别冒寒走那么多路,就让海棠去说一声,今天留在王府别馆吃,懒得跑。

    海棠就赶过来,如实告诉了宋盼儿:“王妃说,王爷还是别冒寒的好……”

    宋盼儿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

    明明只少了顾瑾之,却感觉家里热闹劲顿时去了一半。

    宋言昭来了之后,为了方便他安静念书,宋盼儿让外院开了个小厨房,专门给他做饭,免得他早晚回来内外跑。

    顾延臻和煊哥儿也怕冷,就跟着宋言昭吃外院的小厨房。

    里头吃饭的,只剩下宋盼儿和小十、小十一。

    两个小子,都快三岁了。

    小十一体弱多病,又爱哭。虽然会讲话,却吵得紧;小十则闷声不语,至今一个字也不会说,怎么教他也没用。

    等吃了午饭,两个小的被乳娘抱下去歇午觉,宋盼儿见了几个管事的婆子,说了些过年的事。

    只因家里尚未除服,过年仍是一切从简,没什么大事。

    不过半个时辰,就处理妥当了。

    宋盼儿有点无聊,又懒得拿针线,想着好些日子没有去老宅那边,就想去和大夫人说说话儿。

    她喊了宋妈妈,让她在家里照顾事宜:“有什么事,若是不太要紧,你就帮着办了。两个孩子看着些……”

    宋妈妈道是:“您放心。”

    宋盼儿就带着丫鬟慕青,去了老宅。

    大夫人亲自来迎接了她。

    “……听说你娘家侄儿乡试进学,中了举人,进京赶考了?”大夫人问宋盼儿,“你怎么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我是打算派了个去问问,请到家里吃顿饭的,又怕耽误孩子念书。”

    说起这个,宋盼儿很是自豪。

    她却谦虚道:“什么大事,哪里敢劳动您派人去瞧他?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埋头念书。再过两个月,等春闱完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这还不算大事?”大夫人笑道,“这满天下的孩子,若不是神童,谁能如此年轻就中了举?”

    年轻中举是难得的。

    可宋言昭也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的举人老爷,虽然不多,却也不乏其人,每年都有几个的。

    大夫人说得这样夸张,宋盼儿心里却很高兴。

    “您抬举他。”宋盼儿与有荣焉。

    “我向来老实,都是实话实说的。”大夫人道,“等钦点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咱们家也该除服了,到时候替孩子热闹热闹。”

    宋盼儿也是这样想的。

    她还把自己为宋言昭做媒之事,告诉了大夫人:“……是胡泽逾的女儿”

    大夫人一听是胡泽逾的女儿,半晌愣是没想起胡泽逾是谁,一脸茫然。

    “胡泽逾是永熹侯府的旁枝兄弟。”宋盼儿解释。

    “哦,他们家啊……”大夫人恍然大悟。其实她是装的,她仍是不知道。

    京官那么多,胡泽逾小小五品官,和大夫人这边没什么利益或者矛盾,胡太太也不是大夫人这个圈子里的,她哪里能知道?

    宋盼儿看大夫人的眼神,料想她定是敷衍的。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京里那么多人,大夫人又不经常出门,不可能都认识。

    宋盼儿仔细解释给大夫人听:“我们在延陵府的时候,胡泽逾是太守,常有来往。后来我们进京那年,胡泽逾也到了刑部,靠着永熹侯谋了个正五品的郎中。他家姑娘,和瑾姐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哦,他们家!”大夫人这回真想起来了。

    京里的人和事的确很多,可跟顾瑾之同年同月同日的。宋盼儿不止提过一次。大夫人有印象。

    她还在永熹侯胡家的宴席上见过胡婕两次。

    “胡家那位姑娘,出落得水灵。单论容貌,咱们家也只有珀姐儿能与之比肩。不错,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大夫人笑道。

    “可不是。胡婕长得最是好看。”宋盼儿道。

    未来的侄儿媳妇。宋盼儿也不吝啬赞美之词。

    她赞美一句,大夫人跟着接一句,两人说了半晌。

    而后。大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宋盼儿:“他们家,和永熹侯府来往深吗?”

    “胡泽逾就是永熹侯扶持起来的。”宋盼儿道,“他们不过是旁枝。胡家旁枝那么多,只因胡泽逾聪明又机灵,讨了胡家老夫人的欢心,胡家处处提携他,才有了今天的体面……”

    大夫人眼眸微微沉了沉。

    宋盼儿看在眼里,问她:“怎么,你是听说了什么不曾?”

    “这倒也不是……”大夫人顿了下,继续笑道,“许是我多心了。前几年重庆长公主府上娶儿媳妇,我去吃喜酒,和宣平侯夫人、永熹侯夫人同桌。宣平侯夫人跟永熹侯夫人不和。而后宣平侯夫人拜访我,我就问了问她和胡家是不是有过节。

    她说,永熹侯夫人为人尚可,只是胡家那位老夫人,是个不能沾惹的,连带着她看永熹侯夫人也讨厌。她还说,以后让我们别和永熹侯府打交道,那位老夫人,最是瞧不起我们半路兴起的人家……”

    宣平侯府姓李,是跟着先帝亲征大漠,四战四胜,封了侯的。

    从前,宣平侯不过是当兵的出身。

    这样的新贵人家,京里有不少。

    顾家也算。

    “……我见过一次那位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倒不知道她的性情。”宋盼儿道。

    “我也不知道。”大夫人笑道,“是李夫人说的,谁知真假。若不是你说到胡家,我都忘了这件事。不过告诉你一声,你搁在心里,多留个心眼。胡泽逾家既是依仗永熹侯府,胡泽逾女儿的婚事,永熹侯府不可能不说话的。到时候,你心里有个数,自己慢慢度量。”

    宋盼儿笑了笑。

    她心里想着大夫人的话,再也没有心情闲谈了。

    大夫人见宋盼儿兴致乏乏的,说了句天色不早。

    宋盼儿正要起身告辞,却见二门上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说:“外头的人说,四姑奶奶身边的妈妈来了,要见大夫人。”

    嫁到袁家的四姑娘顾珊之,是大夫人最头疼的。

    听到她派人回来,还只找大夫人,大夫人不禁叹了口气。

    她无奈道:“请进来吧。”

    宋盼儿也好奇袁家又有什么事,故而坐着,没有再说离开的话。

    大夫人也不好赶她走。

    不一会儿,就有个四旬的妈妈疾步跑了进来。她是顾珊之的陪房。

    她先跪下给大夫人磕头,然后又给宋盼儿行礼。

    大夫人叫人搬了锦杌给她坐下,问她什么事。

    “四姑奶奶说,家里闷得慌,让您接她回来住几日……”那位妈妈道。

    宋盼儿蹙眉。

    大夫人心里也知道有事。

    可是她不想再管了。大过年了,顾家自己的事还忙过来,大夫人没心思再替四姑娘操心。

    她笑着道:“这还有五六日就是小年。这个时候接回来,还得再送回去。你告诉四姑奶奶,等过了年,我再派人去接她……”

    大夫人都懒得问什么事,就直接拒绝了。

    那位妈妈面露难色。

    ********

    昨天停了一整天的电,到了下午六点多才来,然后因为停电而断网,又因为断网而弄坏了我家里的路由器,刚刚恢复有电又有网络的状态。

    吃了饭要去医院拿上次检查的报告,但愿是良性的。晚上回来的早,我尽量再更两章。如果是恶性的,我可能不会再有心情码字了,到时候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想到这里,手有点抖……(未完待续。。)

第373节告状

    袁家来的那位妈妈不起身。

    大夫人回绝之后,她仍是道:“大夫人,奴婢来前,四姑奶奶再三说,她也不想多住,最多两三日,求您疼她些,接她回来……”

    大夫人板起了脸,道:“你陪着四姑奶奶到了袁家,就该劝着四姑奶奶,上事公婆,体贴丈夫,才是她应做的。这大年关的,谁家里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偏偏她要偷懒回来?我若是派人去接了,岂不是咱们家不知礼数,叫人笑话!”

    那妈妈一脸惶恐,忙给大夫人跪下。

    宋盼儿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

    大夫人就是不同意去接四姑娘回来住。

    那妈妈见大夫人坚决,知道求也没用,只得起身行礼告辞。

    “……别是真有什么事吧?”等那位妈妈走后,宋盼儿有点担心,“倘若她真受了委屈,想回来找娘家人撑腰,咱们这样不管她,她会不会……”

    大夫人笑了笑。

    她知道宋盼儿挺善良的,却是第一次知道顾瑾之对孩子的问题这么心软。

    “若是受了委屈,也是她活该。”大夫人道,“咱们家的姑娘,别说是嫁到小小商户,就是嫁到皇亲贵胄人家,也没有叫人平白欺负了去的道理。她若是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利用娘家的权势去保护自己,我护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生,她迟早还是要委屈。趁她还年轻。让她也遭遇些事,对她也好。”

    宋盼儿笑了笑,不再多言。

    道理谁都明白。

    假如是顾瑾之这样,宋盼儿大概会骂她不争气,也断乎舍不得丢下顾瑾之不管的。

    谁生的女儿,谁才疼。

    慈母多败儿,应该是指宋盼儿这种性格的,而不是大夫人这种的。

    略微坐了坐,宋盼儿起身告辞。她回家之后,已经快到了申正。

    宋盼儿想着大夫人说永熹侯府的话。心里一直在思量。

    ****

    顾珊之坐在里屋的炕上。安静做着针线。

    那熟练的针,却分外辛涩,穿过细腻的布,直往顾珊之指腹上扎去。

    鲜红的血珠。落在雪色白绸上。似朵秾艳的话。妖娆盛开。那妖娆里,似有个绝美的佳人蹁跹,顾珊之的眼睛顿时就湿了。

    她吸了吸鼻子。

    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只有扫雪和迎夏。

    两人见顾珊之这般,忙上前安慰。

    顾瑾之努力挤出了一点笑意,对扫雪道:“莫妈妈去了这么久,怎还不见回来?”

    她派了莫妈妈去顾家,让大伯母接她回家小住。

    这些日子,她心情太差了。

    正念叨着,莫妈妈已经回来。

    她疾步走进来。

    顾珊之连忙站起身,迎了莫妈妈:“大伯母派了谁来接我?是宁妈妈吗,已经去告诉太太了吗?”

    莫妈妈一脸难色。

    她心疼看着顾珊之,内疚道:“奶奶,奴婢没办好差事。大夫人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事多,等过了年再来接您……”

    顾珊之愣了愣。

    她握住莫妈妈的手也松开了。

    这倒叫她意外。

    不来接她了吗?

    “……还说了什么?”顾珊之问。

    问完之后,她自己也挺惊讶的:她居然没哭出来。

    或者,在她内心深处,她仍是想留下来,替自己争口气,躲回娘家只是最后的退路。

    “大夫人说,奶奶既已出嫁,就该上事公婆,体贴姑爷,断乎没有年关自己回娘家躲清闲的,顾家没有这种规矩。”莫妈妈道。

    顾珊之慢慢后退了几步,坐回了自己的炕沿上。

    她久久沉默。

    扫雪和迎夏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劝顾珊之。

    出了嫁的姑娘,娘家没人来接,是不好擅自回去的。

    “奶奶,要不奴婢回去,跟二夫人说一声?”迎夏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二夫人是奶奶的亲娘,比大夫人疼奶奶。”

    顾珊之没有抬头。

    她沉默着。

    扫雪也道:“是啊奶奶,奴婢和迎夏都是在顾家长大的,奴婢跟着迎夏一起回去,二夫人应该会体恤奶奶,接奶奶回去的。”

    顾珊之仍是一动不动。

    许久,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捂住了脸,失声痛哭。那呜咽之声,何其悲凉?

    莫妈妈和两个丫鬟忙噗通给顾珊之跪下了,都说:“奶奶别伤心……”

    顾瑾之不理会,痛痛快快哭了一回。

    她越哭越大声。

    哭了一刻钟,眼睛都肿了,这才停下来。

    停下来之后,她吩咐扫雪:“去弄些凉水,我按按眼睛,要不然都肿了,等会儿去给太太请安,怎么见人?”

    她声音有点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迎夏忙亲自去了。

    扫雪和莫妈妈还跪在地上。

    顾珊之道:“你们都起来。”

    扫雪和嬷嬷爬了起来。

    两人上前,都对顾珊之道:“奶奶莫要伤心。”

    “嗯,不伤心了。”顾珊之道。

    迎夏打了水来,给顾珊之敷脸。

    顾珊之从迎夏手里接过冰凉的帕子,只感觉掌心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包裹,手上的肌理收缩,一瞬间有点僵。

    她冒着寒意,将帕子捂在眼睛里。

    寒气让她嘴唇微微哆嗦了下,却没有松开。

    她一边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喊了扫雪。

    扫雪忙上前:“奶奶有什么吩咐?”

    “你亲自去趟顾家,告诉大夫人。就说姑爷的新姨娘,姓孙,昨夜就抬进了府里。没设酒宴,没告亲朋,只有我亲口同意了的。就说,我原本要亲自回去告诉这话,可惜家里忙,没空接我。”顾珊之语气平常,“旁的无需多说。”

    扫雪脸色变了变。

    迎夏和莫妈妈面面相觑。

    “奶奶,您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迎夏道。“当初您为了姑爷的体面。抬了听风,大夫人就骂您糊涂。如今又是孙姨娘,大夫人岂不是更要生气的?既然去告诉,就该如实说。孙姨娘是太子爷赏的。姑爷和您都不乐意。却也不敢驳了太子爷的话……”

    顾珊之轻轻放下了巾帕。

    她的眼睛布满了红丝,仍是看得出肿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什么姑爷也不乐意……太子爷才多大的人?就算真知道这些事。也是有人挑拨的。只怕姑爷在东宫这些日子,早和孙姨娘有了首尾,念着我们顾家和宫里的娘娘,不敢收回来,最后求了太子的恩典,让太子出面将孙氏赏给了他……”

    袁裕业谋了太子侍讲,做了些日子,和太子很亲近。

    太子很喜欢他。

    袁裕业非常得意,自觉前途一片明媚,仿佛入阁拜相指日可待,对顾珊之早无了先前的体贴。

    顾珊之百般讨好他,他仍是冷脸相迎。

    不管顾珊之做什么,袁裕业都反感,而且豪不吝啬表现出来,也不怕顾珊之难堪。

    顾珊之没少哭,袁太太从中劝了几回,也无能为力,只得处处安抚顾珊之。

    人的心变了,看待旁人的目光都变了。

    比如,袁裕业觉得顾珊之的温柔,都是拉拢他的毒药,让他成为顾氏的势力,最后替顾家出力。

    袁裕业才不想做顾家的爪牙,经过顾瑾之的诊断和听风孩子落胎,他都恨死了顾家和顾珊之。

    他的心,顾珊之再也捂不热了。

    他觉得,顾家一边拉拢他,一边羞辱他,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而顾珊之,更是阴险,外柔内狠,最是可恨的。

    袁裕业的表现,把顾珊之的情谊磨得只剩下细若发丝的最后一根。孙姨娘进门,顾珊之根本不意外。

    她平常处处维护袁裕业,哪怕是袁裕业有十分不好,顾珊之也不肯说半分。如今见她说出这么一席话,扫雪和迎夏都错愕不已。

    她们都觉得顾珊之有点蠢,一味替袁裕业和袁太太打算,从来不分是非。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竟是这样通透。

    顾珊之是什么时候想通的呢?

    这是她对袁裕业最后那点盼望都被浇灭了吗?

    这些日子,袁裕业处处冷脸,终于把顾珊之心里最后一根情谊丝给扯断了。

    “奶奶既然明白,又何必去告诉大夫人那么些话,让大夫人跟着生气,怪奶奶不中用呢?”迎夏直接道,“奶奶,您亲自回趟顾家,把姑爷这些日子的事,都说给大夫人听,请大夫人替您做主。”

    没接就回娘家,虽然不合规矩,却也不是不行。

    像二小姐顾玥之,经常擅自回去。

    只因顾宅大夫人是主人,而顾珊之并非大夫人的女儿,才处处谨守规矩。

    “没什么做主的。”顾珊之道,“咱们家的事,知会一声,免得大夫人以为咱们故意相瞒。袁家又不是没人,做什么就要请大夫人做主?我原本想着,回去躲一躲,眼不见为净。我本就不是打算回去告状的。既然躲不了,咱们就好好过吧。过了年再说。”

    过了年,顾家除服,顾珊之心里的打算,都等顾家除服了再说。

    “扫雪,你快去吧。”顾珊之道,“一会儿就太晚了。”

    扫雪挨不过,只得去了。

    她在垂花门口,遇着了从东宫回来的袁裕业。

    她给袁裕业行礼。

    “做什么去?”扫雪是顾珊之的贴身丫鬟,她穿戴整齐出门,应该是回顾家的,袁裕业这样猜测,就问扫雪。

    扫雪如实相告。

    “哦,回去告状啊?”袁裕业冷哼,眼神轻蔑看了眼扫雪,道,“这么多年, 你们还是一点出息也没有,只知道回家告状。将来你们顾家被抄家灭族了,你们主仆依靠谁去?”

    说罢,他转身往里走。

    袁裕业也不是天生就这般刻薄。

    只是顾瑾之当初的诊断,伤了他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自尊。他现在只要想起顾家,那股子恨意就勃然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

    扫雪气得打颤。

    “狼心狗肺!”扫雪心里暗骂。

    ********

    肠道里有个小肿瘤,良性,时间不长,割去就没事了。这算是很好很好的消息了。看到大家为我担心,我很抱歉。我承认我有点小题大做,因为我太怕死了,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医生都说没事,尽快安排手术就好。家里人需要安排时间出来照顾我,所以手术大概在三、四周之后。还有三四周的时间,会把存稿先写好。谢谢大家的关心。虚惊一场,我竟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虽然根本没什么劫嘿嘿!

    第二更,再求个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374节拜年

    时间转眼到了腊月。

    家里没什么大事。

    平静的时候,再小的石子落入湖里,也能掀起影人注目的波浪。所以,袁家纳妾那件事,顾家很快就知道了。

    连顾瑾之也听说了

    顾瑾之和朱仲钧各有算计,四姐的家事,顾瑾之没有过心。

    到了除夕那日,天气晴朗温和。

    顾瑾之和朱仲钧去给宋盼儿和顾延臻行礼,而后进宫去了。

    他们仍住在曦兰殿。

    因太后一直非常担心朱仲钧的生理问题,无法传宗接代,故而在这之前,朱仲钧留了精力,准备在宫里表现一番,让太后安心。

    除夕夜,他们陪着太后守夜,过了子时回到曦兰殿安歇,顾瑾之有点疲惫,朱仲钧却异常精神。

    他褪了顾瑾之的衣裳,将她折腾得精疲力竭。

    一刻钟后,顾瑾之的手脚都软了,大脑里一片空白,那欢愉的感觉将她填满,世间全都被排除在大脑之外。

    他们起身盥沐,宫人替他们换了被子。

    盥沐之后,顾瑾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软湿的东西在舔她的脸,甚至压得她胸口透不过来气息。

    顾瑾之猛然就醒了。

    朱仲钧伏在她身上,吻着她的面颊。

    “干什么?”顾瑾之问。

    “造安心丸。”朱仲钧道。

    顾瑾之半梦半醒间,也能想起当初朱仲钧为了维护她而撒下的谎言。如今。太后正为朱仲钧是否健康而担心,这安心丸是非常有必要的。

    也不排除朱仲钧趁机占便宜。

    顾瑾之没有睡醒,人很无力。

    她对朱仲钧道:“昨晚不是有过一次吗?太后知道你好了的。咱们在宫里还要多住几日,明晚你再好好努力表现,不行么?天亮了就是初一,等会儿要去拜年。若是没精神,岂不是不礼貌吗?”

    “你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醒了啊。”朱仲钧道。

    顾瑾之:……

    朱仲钧见她无语,就趁机吻住了顾瑾之,贪恋汲取着她的气息。而他的手。悄无声息滑进了顾瑾之的亵裤里。

    他的手指。揉捏着顾瑾之的花核。

    似有电流从下而上,在顾瑾之的血管里游走,让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她倏然动情,抬手紧紧搂住了朱仲钧的脖子。主动索吻。深邃窒息般的吻。让顾瑾之像个饥渴的孩子。不知饱足的汲取甘泉。

    她搂住朱仲钧的脖子不松手。

    朱仲钧失笑。

    他一笑,顾瑾之似被惊了的雀儿,猛然就松了手。

    “醒了吧?”朱仲钧故意问她。

    顾瑾之甚感不悦。低声道:“醒不醒,看心情!”

    朱仲钧哈哈笑起来。

    他又吻住了顾瑾之,分开了她的腿,将自己的滚烫坚硬挺入了她的柔软之地。有点干涩难进,朱仲钧稍作停留,才继续缓慢推送。

    顾瑾之花穴未绽,朱仲钧的推送让她感觉有点微痛,眉头轻蹙,却也没有喊他停下来。

    炙热又坚硬的东西,在身子里进进出出,撩拨得顾瑾之心里都酥痒起来,渐渐有腻腻的温汁侵润了两人的结合处,让顾瑾之辛涩痛感消失,朱仲钧的动作也更加流畅。

    初一的凌晨没有月色,却又淡淡的光,透进帐内。

    隐约是屋子里留着那盏灯。

    眼睛适应了这微淡的光,朱仲钧能看清顾瑾之。顾瑾之的表情很敷衍,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她雪色的**,有种莹润的光,闪灼着朱仲钧的眼睛。随着他的推送,顾瑾之胸前那雪白的峰丘起伏错落,似波浪翻滚。特别是峰丘顶上两朵嫣红,妖娆诱人,把朱仲钧心里最深的欲念全部勾起来。

    他很想探一探顾瑾之的禁地。

    想到顾瑾之曾经受过的苦,心里万分憎恨谭宥,却也不忍心。

    他猛然将顾瑾之翻过身子,她纤瘦的后背、滚圆的股,对着朱仲钧。

    随着他的动作,顾瑾之跪在床上,胳膊和腿都在摩挲着被单。那摩挲中微微的痛感,都被忽略。

    朱仲钧的撞击越来越快,顾瑾之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胳膊快撑不住自己,几乎倒下。

    朱仲钧就紧紧握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

    等极致的感觉充盈两人时,顾瑾之和朱仲钧都是满身的汗。

    喊了宫人起来准备盥沐用具。

    那领头宫女看他们的眼神,竟是万分欣喜。

    顾瑾之想,那宫女应该是太后亲自叮嘱过的。

    两人洗了澡,各自睡了一刻钟,就到了卯初,该起床给太后娘娘拜年了。

    顾瑾之的手脚都是酸痛的。

    朱仲钧却精神抖擞。

    “这太不公平了……”顾瑾之道,“明明我没有用什么力,反而累成这样。你到精神头十足。”

    “很公平。我在庐州的时候,天未亮就起床练体,你只是坐在家里享清闲。故而你累,我很好。”朱仲钧道。

    顾瑾之瞥了他一眼。

    他们到了坤宁宫的时候,皇帝已经到了。

    各位妃嫔们也来了。

    南昌王等几位特意从外地赶回来过年的亲王,不适应宫里这么早起,都没有到。众亲王里,居然是朱仲钧第一个来的。

    他先给皇帝行礼,再给太后行礼,再给太子行礼。

    顾瑾之跟在朱仲钧身后,也给众人拜了年。

    皇帝、太后和太子,分别给了朱仲钧和顾瑾之压岁钱。

    礼毕之后,南昌王等人也来了。

    大家一处吃了早膳。

    上午,各外命妇都要进宫请安。

    跟往年一样。太后只见见几位德高望重人家的老夫人,其余的皆有谭贵妃帮着招待。

    去年帮衬谭贵妃的张淑妃,如今关在冷宫。

    太后就点了德妃,让她辅佐谭贵妃。

    德妃心里不愿,脸上却没有带出来,恭恭敬敬道了是。

    众人各自忙去,纷纷散开。

    几位亲王拉着朱仲钧,跟皇帝和太子去了御书房说话;顾瑾之则留下来陪太后坐了一会儿。

    太后满脸是笑,拉着顾瑾之的手道:“你的医术,尽得你祖父真传。你服侍仲钧。哀家最是放心。”

    顾瑾之知道太后所指什么。有点尴尬。

    她低声道了句是。

    太后知道她害羞,笑起来,又喊了成姑姑:“把东西拿来。”

    成姑姑领命,进了内殿。不一会儿就拿出个镶金嵌玉的楠木盒子。交到了太后手里。

    太后接过来。递给了顾瑾之:“去年南边进贡的珠子,哀家看着喜欢,分给了宫里人些。也留了些,分给你们妯娌几个。这份是给你的。”

    顾瑾之忙跪下道谢,举手恭敬接过来。

    太后让她起身,又道:“打开看看……”

    顾瑾之道是,打开了匣子。

    匣子有点沉手。

    打开一看,顾瑾之愣了愣。满匣子黄豆粒大小的珍珠,拥簇着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

    鹌鹑蛋大小的珍珠,特别难得。

    顾瑾之忙道谢。

    太后笑了笑。

    南边进贡的珍珠里,只有这两颗大珠子,非常珍贵。太后想着,这么大的珠子,虽然难得,用处却不多,不如赏给孩子玩。

    她叮嘱顾瑾之道:“其他的珠子,你们妯娌是一样的。单单这两颗大的,哀家特意留给你玩。”

    顾瑾之心里猜到了,又忙道谢。

    太后让她无需再谢。

    顾瑾之把匣子交给了身边的宫人,让她先送回曦兰殿。

    太后拉着顾瑾之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她对顾瑾之道:“哀家真舍不得你。过了年,仲钧就要回庐州。假如你能留在京里陪哀家一两年,哀家最是高兴不过的。”

    假如怀了孕,初期是不能车马颠簸的。

    太后肯定会趁机留顾瑾之和朱仲钧在京里待产。

    太后这话的深意,是希望顾瑾之可以怀孕。

    顾瑾之也想的。

    “母后,能服侍您是小七的福气。”顾瑾之道,“王爷也舍不得走。”

    他们都不想走。所以,他们的心意和太后一样。

    太后轻轻拍了拍顾瑾之的手,满是欣慰。

    想起什么,太后又道:“今年,德妃需得帮衬着谭贵妃,操持过年之事,没空陪你。若是得闲,你往苏嫔那里去坐坐。”

    顾瑾之微讶。

    太后点到即止。

    成姑姑上前,轻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外头的诰命夫人们都来了,可请进来?”

    外命妇要来给太后拜年。

    顾瑾之就忙起身告辞。

    太后让顾瑾之先走,才对成姑姑道:“请进来吧。”

    顾瑾之从坤宁宫出来,一路往曦兰殿而去。

    快到了曦兰殿门口时,只见一个宫女从西边赶来。她模样有点眼熟。

    再走近一步,顾瑾之认出,是苏嫔身边管事的宫女。

    顾瑾之又想起太后让她如果无聊就去苏嫔那里坐坐的话,顿时感觉苏嫔应该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之回想了昨夜吃年夜饭和今早早膳的时候,都见到了苏嫔。她好像没什么异样。

    “王妃……”苏嫔身边的宫女,正好和顾瑾之撞个正着,就连忙给顾瑾之行礼。

    顾瑾之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就微微笑了笑。

    “奴婢是苏嫔娘娘宫里的雨双。”雨双半蹲着道,“苏嫔娘娘让奴婢来瞧瞧,王妃回来了不曾。假如回来了,苏嫔娘娘想过来给王妃做个伴儿……”

    顾瑾之让她起来,道:“我正巧没什么事,想去苏嫔那边坐坐。等我换了身衣裳就来,你回去说一声。”

    雨双道是。

    顾瑾之一边换了衣裳,一边想着,苏嫔应该快来了。

    苏嫔不是那种等顾瑾之去看她的性格,她应该会主动登门。

    果然,顾瑾之头都没梳好,苏嫔就到了。

    **

    感谢大家给我打赏。我非常感激,也受宠若惊,感激不尽。这是补更昨天的(未完待续。。)

第375节诊金

    苏嫔面色还好。

    至少从面相上看,没什么明显的疾病,顾瑾之心里就有了几分疑惑:太后的暗示、苏嫔的拜访,跟病没关系吗?

    顾瑾之坐下,陪着苏嫔说话。

    苏嫔跟顾瑾之也算言语投机。一个话题,两人都能说上几句,不会冷场。苏嫔喜欢字斟句酌,娓娓道来,顾瑾之也好耐心,慢慢听她说。

    说不了几句,苏嫔就忍不住清清嗓子。

    顾瑾之问她:“娘娘,您嗓子不舒服?”

    苏嫔顿时面露愁色:“是不舒服,已经多时了。当初您和王爷大婚,我这嗓子就难受得紧。太医也瞧了,也吃了药,好了几日。没几日,又犯了,如今吃药也不好使。太后娘娘问了一次……”

    果然是有疾病的。

    “我给您瞧瞧?”顾瑾之问。

    苏嫔也没有虚套客气。

    她今日来,就是想找顾瑾之看病的。

    她道了谢。

    顾瑾之让她张开嘴,看了看她的咽喉。又替她诊脉。

    “之前吃了什么药,您知道吗?”顾瑾之问她,“哪位太医瞧的?”

    “是张太医。”苏嫔道,“有消炎利咽剂,有半夏朴厚汤,还有些活血化瘀的药……”

    “张太医?苏州来的张渊?”顾瑾之问。

    苏嫔道:“正是。”

    顾瑾之笑了笑。

    张渊虽然被人尊为苏州神医,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治妇人的疾病时,总有偏颇。

    当初顾瑾之大舅母的病,张渊就没治好。还闹了点不愉快。

    他算是顾瑾之积累名声的第一块垫脚石,顾瑾之对他印象深刻。

    “那您感觉如何?”顾瑾之又问,“吃了药,当时应该有效的。当时感觉如何?”

    苏嫔想了想,道:“先吃了半夏朴厚汤,吃了三剂就好了。而后,刮了大风,又是暴雪。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受了点风,回去喉咙又不舒服,似有什么覆盖住了,既无法下咽。又无法吐出。

    再喝那半夏朴厚汤。就没什么用了。张太医重新开了消炎利咽的方子。更是没用。十天前,他又说,可能是气血郁结。就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吃了这么些日子,仍是不见好。

    太后娘娘说,等王妃过年时进宫,求您给我瞧瞧。”

    “张太医有好医术的。”顾瑾之道,“他在苏州颇有名气。只是,每位大夫都有自己的弱项,像我,外伤就不那么擅长。精通一样需要化大力气,医者要精益求精,自然也要扬长避短。张太医的短处,就是妇人科了。不知道怎么,这次您请到了他。

    苏嫔微讶。

    她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通知了内侍,内侍替她请的太医。

    “您已经病了这么些日子,我看您的咽喉,仍是无炎症,所以消炎利咽的方子根本无效;而半夏朴厚汤,治疗梅核气有很好的疗效。可我看您,并非单纯的痰气郁结之证,故而一开始有微效,而后又复发,并不能完全治好。”顾瑾之分析给苏嫔听。

    苏嫔见她说得这么清晰肯定,就知道她能治,大喜,道:“您给我开个方子,我感激不尽。我这病,就依仗您了。”

    咽喉里有东西,不说是什么大病,却非常难受。

    苏嫔却病了两个多月。

    她承受的痛楚,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多。

    她非常想及早解了这病痛。

    可太医无能为力,苏嫔也无奈。

    顾瑾之却没有立刻回答苏嫔的话。她脸色微敛,安静看了眼苏嫔,几欲开口,又感觉不好直言,话咽了回去。

    她这么欲言又止,让苏嫔的心猛然就凉了半截。苏嫔紧张追问:“我这病可是大疾?”

    顾瑾之摇摇头,道:“不是大疾,用些药,很快就好了。”

    苏嫔那凉了半截的心,慢慢回温。

    那么顾瑾之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苏嫔心里惶惑,看着顾瑾之,直接问:“既是如此,王妃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我需得收去诊金。”顾瑾之道。

    苏嫔惊讶不已。

    顾瑾之在太后跟前那么受宠,她怎么会缺钱?

    庐州更是富足。

    苏嫔怎么也没有想到,顾瑾之会说诊金的话。她一时间想笑,她不太好意思,就轻轻咳了咳,来掩饰自己的异样,道:“我的东西,大都是太后和陛下所赐。宫中之物,是不能流入外头的。我身上的现银,不是很足……”

    这的确如此。

    宫里有钱也不好买东西,所以苏嫔身上除了些应急的、打赏宫人的银票,没有其他的。

    数量并不多。

    顾瑾之笑了笑,道:“您误会。我不需要您的钱财。我的诊金,是其他东西,您能拿得出的……”

    苏嫔这才慎重,心里一顿。她问顾瑾之:“什么东西?只要我能拿得出手,定不会吝啬。”

    顾瑾之没说话。

    她看了眼满屋子服侍的人,想着这里头不乏有谁的眼线,现在说的话,可能很快就传遍了宫里。

    顾瑾之起身,默默往内殿走。

    她没让宫人跟着。

    苏嫔也起身,跟在顾瑾之身后。

    两人从曦兰殿而出。

    漫天的寒风,欲拆散身上所有防寒的衣物,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冻成僵硬冰凉。顾瑾之穿着红缂丝镶灰鼠皮的大氅,很保暖。她将手拢在袖子里,仍是感觉手掌很冷。

    她和苏嫔沿着曦兰殿的墙角,慢悠悠走着。苏嫔的宫人远远跟在她们身后。

    正月初一的天气,没有风。寒意更浓。日光照在身上,无半点温度。

    苏嫔也冷。

    她在寒风里,喉咙更加难受。

    痛苦的感觉蔓延全身,让她错觉更冷了。

    能治好这病,苏嫔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

    苏嫔不知道顾瑾之的意思,只是安静和顾瑾之并肩而行。两人往御花园的方向,慢慢踱步。

    顾瑾之的声音,比冬日的阳光更加稀薄,似耳边飘过的微风,一不小心就无法捕捉:“……放弃争夺后位。”

    苏嫔身子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停顿了下。

    而顾瑾之。仿佛没有注意到苏嫔停了下来。她继续往前走,后背笔挺,脚步沉稳。

    苏嫔愣了瞬间,又连忙追上去。

    “王妃这话何意?”苏嫔声音更低。“我不解了。我并无那雄心壮志……”

    顾瑾之笑了笑。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指有那心就不好。人都应该有追求和目标。这宫里,你机会很大,你有那争夺之心。也是应该的。假如你愿意请我治病,我的诊金就是你放弃。”

    苏嫔也微笑,道:“我从未想过争取,何来放弃?况且,不管有我没我,令姐的机会都不大。您的用心良苦,怕是白费了……”

    她就是不说,她愿意用此为诊金。

    “我知道。”顾瑾之道。

    苏嫔又是一愣,反问道:“什么?”

    “我知道,德妃机会不大。”顾瑾之道,“我并非要你相让。我是为了救你一命,将来你自然感激我。你们苏氏颇有些势力,我也知晓。只是……您看到张淑妃的下场了吗?”

    苏嫔心头微颤。

    她很不喜欢顾瑾之的这种论调。

    苏家和张家不同。

    张氏,不过是新起的门第,没什么根基。苏氏却是百年望族。

    机会在面前,谁都想抓住,苏嫔更想。她是个聪明人,从太后和皇帝对她的态度上,她才揣测出几分。

    可她没有表露半点。

    她甚至更加低调。

    “王妃,您这番话,让我甚是不解。”苏嫔道,“我还以为咱们有些私交。今日看来,怕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也当咱们有点私交。”顾瑾之道,“故而我才提醒你。你可不是一个人,鱼死网破之后,苏氏和二公主如何自处,您也该掂量掂量。苏家百年根基,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况且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又能安稳?何必先避开风头,助谭氏一臂之力。娘娘莫不是忘了古语说,欲取之,必先予之?”

    苏嫔又是微愣。

    她站在那里,脚步没动。

    顾瑾之眼瞧着快要走到了院墙拐角,就折身,又回了曦兰殿。

    苏嫔没有跟进来,她大概是回了自己的宫里。

    一直到了夜里,苏嫔都没有再来。

    倒是朱仲钧,喝得烂醉回来。

    他每次喝醉了,都要抱怨一回庐阳王的酒量差。

    顾瑾之又是服侍他含了醒酒石,又是吩咐去弄些酸汤。

    朱仲钧却爬起来,奔到净房吐了起来。

    吐完了,又洗了个澡,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几位王爷拉着不让走,非要喝。其实我喝得比他们都少,不知怎么就醉了,果然不中用。”朱仲钧生怕顾瑾之生气,跟她解释。

    顾瑾之道:“下次还是尽量少喝。酒过了量,对身体不好。”

    朱仲钧点头,乖乖说了句好。

    而后,他搂住了顾瑾之的腰。

    他问顾瑾之今日做了什么。

    顾瑾之就把苏嫔的事,说给了朱仲钧听。

    朱仲钧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你怎么跟苏嫔说这个?”朱仲钧道,“若是传出去……”

    “苏嫔怎么会传出去?”顾瑾之道,“要是传出去,她就该想想谭氏怎么对付她和苏家。现在,她和苏家都在投机,仗着太后和皇帝的满意,想做那黑马,不知不觉就登上后位。皇后哪有那么容易做?”

    “她放弃了,宫里就只剩下谭贵妃和你姐姐。你想帮你姐姐争取皇后之位?”朱仲钧问。

    顾瑾之摇摇头,笑道:“不,我想让谭贵妃做皇后。”

    “为什么?”朱仲钧眉头轻蹙,“到时候,谭家只怕更加难以收拾……”

    “有些事你不知道。谭贵妃和谭家不是一条心。”顾瑾之道,“出嫁前,我跟姜昕借了一笔钱,花了大价钱打听当年太子府的事。谭贵妃不能怀孕,不是天生的,是谭家和当年的皇后合谋的。当年谭氏姐妹里,皇上其实更喜欢谭贵妃。

    每个女人都想做母亲,这件事,一直都是谭贵妃心里最大的刺。只要她上位,我就会派人把证据透露给她,让她知道当年的隐情。那么,她和谭家、太子就会内斗,特别是太子——谭贵妃姐姐的儿子,谭贵妃只怕会恨他入骨。

    谭家已经是一棵合抱的大树,用斧子砍,难且费时费力,而且容易弄断斧子。既这样,就设法让大树自己生虫,把树心吃空,咱们在轻轻一推,那棵树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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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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