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母凭子贵
抱歉,更新晚了。陪同学压马路一整天……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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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呼喝:“昭宁郡主到!”
琴玥寒冰般的脸色瞬间化开,她眉毛一扬,喜道:“快请!”
还没开门,就听见门外昭宁的小声,极具个性:“哈哈哈,皇嫂,我来啦。”
小德子赶紧去开门,在正殿内的大家都听到昭宁爽朗的笑声:“皇嫂,你猜猜谁来了?”
琴玥看见昭宁穿着粉色披肩,大说大笑着走进来。琴玥见她满脸喜色,也笑问:“今天你是怎么了?”
昭宁一溜小跑,窜到琴玥身边,把她的一双凉手拂到琴玥的脸上。琴玥赶紧往后一缩,让出个地方给昭宁坐。昭宁也老实不客气地坐了过来,笑嘻嘻的接过寒霜递来的小铜手炉:“皇嫂,你猜猜,今天谁来了?”
琴玥笑道:“还用问?在这宫里,和你我同样有交情的,就只有彦儿一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一声笑:“哈,姐姐真厉害!一猜就准。”说着,大厅的门一脚被蹬开,一个水绿色的身影毛毛躁躁地跑进来。踢到了高高的门栏,然后“扑通”一声倒地。
昭宁拍手大笑:“该!谁叫你这么着急忙火的!”
宇文彦扬起小脸,恨声道:“死昭宁姐姐,下次我去求皇帝哥哥,把你嫁给柔妃的霸道弟弟!哼!”
“呃?”琴玥看看宇文彦,又看看昭宁,一脸疑惑。不过,她还是先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扶起彦儿?”
小德子和赤霞连忙扶起宇文彦来,琴玥也上前,弯下腰来给宇文彦拍去身上的灰尘:“摔疼了没?”
宇文彦摇摇头:“没事。”他低下头,刚好对着琴玥的脸,忽然一生气,嘟着小嘴道:“姐姐忘了彦儿了是吧?”
琴玥一愣,接着淡淡一笑:“怎么会?”
“那我的生日姐姐怎么忘了?你没有来!”宇文彦说着,一脸委屈。
琴玥笑道:“姐姐是看你功课忙,没敢打扰呢。那时我叫寒霜给你送了寿桃与点心,叫你的侍女收下了。我还准备了小礼物呢。”
“哦?”宇文彦的眼睛骤然发亮:“我要看看,什么东西啊?”
昭宁也摇摇摆摆走过来,刮刮他的鼻子:“小家伙,你先消停点吧,喝口茶,看你这一脚泥!”
宇文彦不服气地叉着腰站着:“谁像昭宁姐姐,我生日的时候,你可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昭宁捏了捏他的鼻子:“你个小孩子,还要什么东西?”
宇文彦道挺起胸脯道:“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三岁了!”
其实宇文彦瘦高的个子,站起来只比昭宁还要略略矮一些。不过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说话做事也是孩子气十足,怎么看怎么也不会把他往大人方向想。昭宁笑问:“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
宇文彦笑道:“老规矩,天香楼上的水晶饺子、胭脂鹅脯,我要刚出锅的,热的!”
昭宁笑道:“就你嘴馋!知道啦,下次出宫,帮你带!”
琴玥笑道:“彦儿想吃,何必去天香楼?这里就有现成的。”
“哦?”宇文彦很是惊异。琴玥朝寒霜努努嘴,两人相视而笑。昭宁解释道:“上次我来看皇嫂,发现尚膳监的那帮奴才狗仗人势,居然克扣皇嫂的膳食。我心里一气,跑去尚膳监大闹了一番,这帮奴才才乖了一点。不过我担心他们明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还和往常一样,所以帮皇嫂建了个小灶。平时若是嘴馋,可以自己动手。”
宇文彦大怒:“那些死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不去教训下他们,我还就不依了!”说罢,挽起袖子,就要去尚膳监找茬。
琴玥连忙拦下了他:“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事情都过去了几个月了,还来翻什么旧账?”
宇文彦怒道:“这可不行!这帮奴才,如果没有人教训他们什么是君臣大义,他们就会反上天去!”
小德子和赤霞也上来道:“就是就是,娘娘就是太仁慈了。”
昭宁笑道:“你们还说,平日里皇嫂宠你们也宠得过分了些。”
赤霞和小德子吐了吐舌头。琴玥道:“算了算了,跟那帮奴才计较什么?宫里就是这样,趋炎附势,教训了他们一次,难保他们不会记恨你一辈子。”
寒霜道:“不过这一阵,他们还挺懂礼的。”
琴玥道:“那是自然,因为我手中掌握着后宫之印。”她说着,摸摸手中的印鉴:“即使我不受皇帝青睐,只要有这个,我就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后。毕竟,后宫之事,以我为尊。就算是皇帝亲口赏赐,若是我不答应,就算最后心愿得成,怎么也得费一番功夫。”
“皇嫂……”昭宁很疑惑地看着琴玥淡然的脸,觉得今天的她稍稍与往常有点不同。琴玥却没有理她,径直走向椅子,坐了下来,端起那碗尚未喝完的人参汤,呡了一口,又道:“自然,我是不会逆了皇帝的意思。我没那闲心争宠,也没那功夫算计。他说是什么,我就答应什么;他不说,我就按照规矩办。就比方说今天,雪妃的赏……”
“雪妃?”宇文彦奇道,“什么雪妃?我皇兄不是只有柔妃与丽妃两位妃子么?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雪妃’?”
昭宁问:“听说雪淑媛怀上孩子了,雪妃难道是……”
琴玥点头:“就是她。王公公刚才过来,带着皇帝的意思为她讨赏。封她为妃是皇帝的意思,我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昭宁叹道:“雪妃三个月内,连升四级,也太快了些。”
琴玥道:“如果真是诞下麟儿,只怕还会上升。看她有没有造化了。我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地位再高,也不可能做皇后。”
“为何?”昭宁有些疑惑,“若是真的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她很可能……”
五、礼物
“不用担心这个,皇帝是个明白人,与其立一位根基不稳的女人,还不如继续让我这个置身事外的人做皇后的好。”她说着,用小汤匙搅了搅人参汤:“后宫就像这碗参汤。平静的时候看上去清澈见底,然而只要有人搅上那么一搅,立即沉渣泛起,各种暗流纷纷涌出。”琴玥淡笑一下,呡了口汤:“我只愿做这一只汤勺。搅动之后,在旁边看戏就好。”她说着,把汤喝完,然后盖上盖子,把空碗递给翠屏。翠屏接了,退了下去。
昭宁沉吟着,宇文彦却是很开心:“有小毛球可以玩了!真好!”
琴玥笑道:“彦儿很喜欢孩子么?”
宇文彦点头道:“我是宫里最小的,以后有个更小的小孩子,就能听我指挥了!”
琴玥摸摸他的头发,宇文彦意气风发地道:“今后我要像三哥一样骑马打仗,平定天下!”
昭宁笑道:“像四哥那样辅佐皇兄,治国安邦不好么?”
宇文彦摇摇头:“男儿志在四方,像四哥那样整天为琐事所束缚,真是气闷!”
昭宁道:“可不要这么说哦,四哥的谋略,可是连先皇都赞不绝口的!他比你还小的时候,就一语定江山!”
“哦?”琴玥也有些好奇,“比彦儿还小?彦儿才十三岁吧?”
昭宁却忽然变了脸色,支吾了一声,又笑问:“皇嫂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彦儿么?是什么?”
宇文彦也提起精神:“是什么?”
琴玥一笑,吩咐寒霜:“去把那东西取来。”
寒霜笑着答应下来,不久便把一双绣着双龙的锦缎鞋交给琴玥。琴玥把鞋子递给宇文彦:“这是我自己纳的鞋底,鞋面上的花纹也是我自己绣的。不过这锦缎可不是我自己织的,你穿上试试,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宇文彦喜道:“这真是送给我的?”他毛毛躁躁把自己的脚上的鞋子一踢老远,急急忙忙换上,大小正合适。琴玥问:“大小如何?”
宇文彦抬起脚左看右看:“很好很好。”
琴玥道:“穿着走两步试试。”
宇文彦很听话地走了两圈,一面走一面看。琴玥问:“如何?”
宇文彦点头道:“真舒服啊!比造办处做的还要好!上面的金龙也绣的像真的一样!可是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脚的大小的?”
琴玥笑道:“上回你来我这的时候,被雨淋湿了身子,鞋子换了下来,我就留了心量了大小。然后你这几个月没来,我担心自己做的鞋会有点小,特意加大了一点尺寸,看来正合适。”
宇文彦左看右看,琴玥问:“针脚不好,做工也不好。”宇文彦笑道:“哪有的事?姐姐做的可好了!”说罢,把鞋脱了下来,又指挥小德子:“去把我的鞋子捡来!”换上旧鞋之后,宇文彦很宝贝地把新鞋抱在怀里:“以后我都不穿了,天天供着!”
昭宁扑哧一笑,琴玥也乐道:“没事!你尽管穿!我平时总在坤宁宫闲得发慌,你要几双都没问题!”
“真的么?”昭宁眼睛也放亮,她摇着琴玥的胳膊道,“皇嫂,我也要我也要!”
宇文彦不耐烦地一挥手:“去去,姐姐答应的是我,你打什么岔!”
昭宁一手叉腰,另一手拧着宇文彦的耳朵:“好小子,你居然跟我叫板!”
“疼疼!”宇文彦歪着脑袋,一脸委屈。
屋里的其他几人看着这两个活宝,都是心情大好。昭宁放开了宇文彦,宇文彦兀自摸着耳垂嘟着嘴。琴玥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问:“今日怎么不去学习了?是不是偷懒?”
宇文彦道:“哪有?今儿都腊月初八了,腊八节,太傅放我们一天的假,我就跑到姐姐这来了。读书无聊极了。看着太傅那小小的眼睛,长长的胡子,我就忍不住想揪揪他的长胡子。”
昭宁立即点头表示赞同:“我也不喜欢读书,“子曰诗云”的,真无聊。”
琴玥笑着,看看宇文彦:“彦儿今后想成为大将军么?”
宇文彦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那是自然!策马横行,扬鞭千里,建立不世功勋,是我的志向。”
琴玥笑问:“你可读过《三国志》?”
宇文彦道:“这个自然。四哥最爱给我讲《三国志》里的故事了。”
“吴国的吕蒙可知?”
宇文彦疑惑道:“知道,周瑜死后,他继任东吴的都督。设计击败了蜀汉的关羽,派部将潘璋把关羽杀死后,不久也死去。那又如何?”
琴玥笑道:“《三国志-吴书》有云: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涂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条。权曰:‘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阳,与蒙论议,大警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母,结友而别。这就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故事,彦儿可知?”
“这……”宇文彦挠挠头。
琴玥笑道:“姐姐不是让你死读书,而是让你活学活用。你还小,多学些总是没坏处的,明白?”
宇文彦这才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琴玥溺爱地摸着宇文彦的头道:“姐姐希望你能穿着这双鞋,行万里路。有男子汉驰骋疆场的豪气固然是好的,但是读书也很重要哦。”
宇文彦点点头。
昭宁腻歪过来,摇着琴玥的胳膊:“皇嫂,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处转转吧?”
琴玥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出门。”
宇文彦也缠上来:“姐姐,出去吧,我听说你好几个月都没出门了。”
琴玥摇摇头:“后宫是非多,出门不免遇着人,徒惹是非。”
昭宁失望道:“皇嫂不出门,四哥和云四哥又走了。三哥整天待在凤仪楼看凤媛去了,见不着面。”
“凤仪楼是个啥地方?凤媛又是什么人?”宇文彦听得一头雾水。
昭宁杏眼一瞪:“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干什么!”
宇文彦一脸委屈,琴玥沉吟着。昭宁拉着她的手道:“皇嫂,你就跟我们出去吧?每天都在宫里,会憋坏的!”
宇文彦也凑上来,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姐姐,我难得过来一次,你就跟我们出去吧!”
寒霜、小德子、赤霞和翠屏也异口同声地道:“娘娘,您出去转转吧。”
琴玥看看他们,又看看昭宁和宇文彦:“好吧,我出去。”
“万岁!”昭宁和宇文彦大笑。
“不过……”琴玥打断他们的庆祝,又补充道,“我不想以‘皇后’身份示人。”
“呃?”几人面面相觑,不知琴玥又作何打算。
六、秋叶绿荷
抱歉,昨天本来说好两更的,结果系里临时决定去西安一周。所以着急忙火买东西去了……
我已经拜托朋友,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都有更新,绝不断更,谢谢大家,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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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万花凋零,只剩萝蔓清幽,枯草遍地。然而来四处溜达的后妃宫女们还是很多,且多半集中在东侧——原因很简单,东侧离朝霞馆近,是宇文朗最爱光顾的地方。有时候妃子们在宫里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一面,不靠这个机会在御花园“偶遇”,也许真要唱《长门赋》了。
“秋叶姐姐,这里好冷清啊。”一位穿绿衣的年轻宫女扶着她身边的黄衣宫女,脚上踩着厚厚的枯叶,吱呀作响:“哎呀,这里还有蜘蛛网!”
“绿荷,你轻声些吧。”黄衣宫女秋叶道,“这里是夕颜堂,皇上不喜欢这里,所以人迹罕至。”
“那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去朝霞馆那边不好么?含雪姐姐、颂夏姐姐都去了。”绿荷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就是不想去朝霞馆那边争宠,所以才来这边。”秋叶叹了口气,她的一双看似狐媚的眼睛也跟着沉了下来。
“含雪姐姐运气真好……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赐她‘雪妃’的称号了。颂夏姐姐也已经晋封为昭仪,现在出门都有丫鬟跟着……”绿荷歪着稚嫩的小脸,满含羡慕地道。
“那有什么好?”秋叶一脸不屑,“我不想在这皇宫里面争宠树敌,做个阴谋家、野心家,这样轻松自在不好么?”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笑着拍手道:“有意思有意思!”
“谁?”秋叶和绿荷警觉地看看四周,却见不远处走来两女一男。一位年轻少女穿着天蓝色的绸裙,大眼红唇,顾盼神飞。一位少年身材修长,双目晶亮有神。而在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位白衣女子,却是素淡至极,身上什么装饰也没有。然而目如点漆,剑眉斜飞,柔媚之中不失一股英气。
看这三人的衣装,倒不是一般宫女妃子能穿的起的。秋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摆出一副请安的姿态。旁边的绿荷也依样画葫芦,跟着她行礼。
天蓝色绸裙的少女大笑着走了过来:“有意思有意思,想不到有人和皇——和姐姐一个想法。”她说着,看了看身边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那位少年也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笑问:“你们是哪个宫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绿荷眨巴着大眼睛笑道:“你们不知我们是谁,我却知道你们!这位是昭宁郡主,这位是五皇子宇文彦殿下,这位……”她指着琴玥,一脸疑惑。
秋叶赶紧跪下:“给郡主、五殿下请安!”说着,还把绿荷拉了下来请安。
宇文彦和昭宁赶紧拉她们起来。绿荷一站起,对着宇文彦晶亮的眸子,两人一笑。
“哦?”昭宁饶有兴致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的?”
绿荷道:“在逸园的校场,与五殿下曾有一面之缘。在朝霞馆,又曾见得郡主一面,因此记得。”
昭宁笑道:“哟,还挺伶牙俐齿的,赶得上赤霞了!这么说,你们是金帐汗国送来的那两位美人?”
秋叶回道:“回郡主,正是。奴婢秋叶,这是绿荷。”
昭宁点点头:“有意思有意思,你叫秋叶是吧?长得一张狐媚的脸,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骨气!”
秋叶脸色一变。琴玥赶紧上来笑道:“不要在意,她就是心直口快的人,说话不过脑子。”
昭宁一吐舌头,宇文彦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昭宁一怒,拧着他的耳朵道:“死小子!你敢说我?”
“轻点轻点!外人面前,看着笑话!”宇文彦不服气地歪着脑袋。琴玥笑着劝道:“好啦好啦,你们别闹了。”
秋叶和绿荷看着很是惊奇。昭宁与宇文彦的事迹她们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两人一贯是胡闹的主。更大的折腾她们也见过:昭宁和宇文彦在校场上不顾形象地大声呼喝,昭宁喝醉酒得罪宇文朗的事,已经很出格了。不过……让她们很意外的是站在他们身边的琴玥。
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那么随便地站在昭宁郡主和五殿下的身边,而且,可以毫不在乎地随意训斥昭宁郡主?看她的衣着,虽然比普通宫女品级高些,却始终没有与昭宁和宇文彦平起平坐的资格。那么,她是谁呢?
昭宁放开了宇文彦,宇文彦摸着耳朵不服气地嘟囔。秋叶眉毛一跳,上前一步问:“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她看的是琴玥。
昭宁和宇文彦扑哧一笑。琴玥淡淡笑道:“我么?我也是这宫里普通一人。”
“可是,我看姐姐的衣着……虽是宫女,品级已是不凡呢!”秋叶好奇地问。
琴玥看看自己的衣服,她不想以皇后的身份出现在宫里,恐惹是非,于是借了一套寒霜的衣服。寒霜虽是下人,却也是坤宁宫大侍女,算得上是这宫里品级最高的宫女了。况且自己又和昭宁、宇文彦这般要好。秋叶会疑惑,也是常事。
琴玥决定借用一下寒霜的身份:“我是坤宁宫大侍女寒霜。”
“咦?”宇文彦很惊奇地看着琴玥,琴玥微微一笑,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宇文彦会意,点点头。
秋叶笑道:“原来是皇后的人,难怪姐姐这身衣着、行事的气度已是不凡呢!”
昭宁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宇文彦也抿着嘴笑。琴玥只笑,并不答话。
七 成长的足迹
五人缓缓走到十里长亭的尽头。冬日沉沉,一倾碧波凝成一块晶莹的冰雨,冷冽清凉。池边的草早已枯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条。看着结冰的湖面,琴玥觉得十分惊奇:“水居然真的会结冰?而且是这么大的一片水域!”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每年不都是这样么?”昭宁觉得她大惊小怪。
“我一直住在南国,而且都是在宫里……一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老天真是神奇!”昭宁微眯着双眼,一脸的欣喜之色。
“姐姐……”宇文彦看着琴玥的笑脸,忽然有些心疼。他一下子握住琴玥的手道:“彦儿今后,一定带你去看更好的冬景!”
“谢谢彦儿了。”琴玥看着宇文彦坚定的面容,淡淡一笑。那是一种久历风雨后淡然的笑容,有些疲惫,有些倔强,让人心疼。
微风拂过,她发梢的点点甜香被他的嗅觉捕捉到,然后宇文彦心里的某一块,忽然就融化了。
他连忙撇过头去不看她,然而心跳却一直蓬勃,脸上也红红的,直烧到耳后根。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异性”的吸引,是的,虽然之前他看到琴玥穿睡衣会脸红,看见她的笑脸会开心,明显只是本能的害羞而已。但是,现在这种感觉,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那是一种心灵的悸动,他自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心湖的波澜,一圈一圈,慢慢扩散到肌肤、毛发、骨骼。他觉得脑袋空空,热血沸腾,而握着琴玥的那只手,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连忙抽回手。
昭宁看到他的动作,有些疑惑,却没有注意到宇文彦内心的波动。一旁的绿荷笑道:“寒霜姐姐你是曌国人?”
琴玥回过神来,笑道:“是的,我是曌国天京人。”
“天京?”秋叶笑道:“难怪寒霜姐姐的口音有些婉转轻柔,原来是江南人。生得也是这般水灵!哦,对了,姐姐是皇后的人,皇后可不是从曌国来的么?”
提到皇后,秋叶和绿荷有些激动:“不知这位皇后是什么样子的呢?”
昭宁一笑,上下看看琴玥:皇后不就在跟前么?琴玥也笑着看她。却见绿荷道:“听说皇后的外祖父是曌国著名的战神,我们草原人,最敬重英雄!真想和她聊聊!”
提到外祖父,琴玥脸上一滞;昭宁也明白琴玥的身世是她的死结,除了她自己主动提及,一般连自己都很少过问。
“不过……听说皇后和皇上有些不睦……”绿荷有些疑惑,“难道是皇后性格倔强的缘故?”
昭宁哑然失笑,又上下瞅了琴玥几眼:这位皇后哪里是一句简单的倔强能概括的?她认定的东西,就算你杀了她,她也不会回头。
绿荷笑道:“不过,还真想结识这位皇后呢!”
昭宁和琴玥又是相视一笑。秋叶却如临大敌,沉声道:“绿荷,瞎说些什么!皇后娘娘无比尊贵,岂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结识的?寒霜姐姐,绿荷年纪小,说话直来直去,你不要放在心上。”秋叶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琴玥,害怕她到“皇后娘娘”跟前打小报告。
正主在此,还用得着打小报告?琴玥当下只是淡然一笑,并不答话。昭宁却抢着道:“皇嫂可喜欢结识人了!她很好说话的,和坤宁宫一帮太监宫女闹成一团,你们不用担心!是吧?寒霜姐姐——?”昭宁挑挑眉眼笑道,故意把手搭在琴玥的肩膀上。
琴玥点头一笑:“正是。”秋叶这才放心下来。昭宁问:“你们住在哪里?”
绿荷笑着一指:“那里!广遥宫。”广遥宫是新晋嫔妃们的集合处。晟国规定,只有晋升为嫔的后妃才能拥有独立的宫殿,其他人一开始都是住在广遥宫的。
昭宁当下大笑:“我们能去看看么?”
绿荷有些受宠若惊:“当然当然!郡主想去,我们请还请不来呢!”秋叶倒是镇定很多:“郡主光临,蓬荜生辉。”
昭宁扬起手来,重重拍在站在身边,脸撇向另一边的宇文彦的肩膀,笑道:“你去不去?”
宇文彦支吾两声,像是点头的样子。昭宁疑惑地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你怎么了?”
宇文彦摇摇头,脑袋依然撇向另一边。昭宁兴奋地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绿荷与秋叶在前面带路,昭宁拉着琴玥跟在后面。队伍的最后,是一脸阴郁的宇文彦。他难得锁着眉头,一脸沉静。前面走着的两名女子,之前一直当她们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可是,现在情况微微有了一点变化。他第一次强烈认识到异性的存在,而且是不同于亲人或者是奴婢的感触。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这平静的湖面上落入一颗珍珠的感觉,激起的水波震荡盘旋。
刚才握住琴玥的那只手似乎还有温腻的触觉,放到鼻前一嗅,香气馥郁,是她的味道。
也许,这是他宇文彦刚刚觉醒的第一份不同于少年时的感情,虽然稚嫩,却说明,他成长的脚步迈出了最初的一步。
八 广遥宫
到了广遥宫,秋叶她们住在北边不远的一处小院落里。广遥宫现在还没什么人,宇文朗登基不过一年,后宫还不够充实。明年开春以后,秀女甄选之后,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四面合围的小院子,很安静。屋中有一棵腊梅,寒冬腊月,却抽出几枝新芽,看着花要开了。秋叶一面请她们进来,一面笑道:“当时还有人要拔了这树,说是围中有木,是‘困’字,不妙。”
琴玥抬头一嗅,隐隐能闻到梅花的香气,笑道:“这可不好。拔了这树,围中有人,岂不是个‘囚’字?”
绿荷拍手笑道:“正是呢!寒霜姐姐说的对。”
几人在屋内坐定,秋叶端上几碗茶来,一盏一盏递好。她不敢坐下,站在一旁笑道:“大冷天的,喝口茶暖暖身子。”绿荷笑道:“秋叶姐姐煮茶可好喝了!”
昭宁扑哧一笑:“说到喝茶煮茶的行家,还是这位皇——寒霜姐姐。”昭宁又差点说漏嘴,掩口只是笑。
秋叶问:“寒霜姐姐姓黄?”
琴玥一笑:“别听她胡说,我姓凌,冰凌之凌。”
秋叶点头。众人捧起茶来喝了一口。绿荷叹道:“可惜你们喝不了奶茶。”
“奶茶?”琴玥抿了一口,盖上碗盖,饶有兴致地问。
“是的,金帐汗国的人都是平素喝的都是奶茶。”秋叶笑着解释,“要熬出一壶醇香沁人的奶茶,除茶叶本身的质量好坏外,水质、火候、和鲜奶的品质也很重要。一般说来,可口的奶茶并不是奶越多越好,应当是茶乳比例相当,既有茶的清香,又有奶的甘酥。煮的时候先将茶捣碎,放入白水锅中煮。茶水烧开之后,煮到茶水较浓时,捞去茶叶之后,再继续烧片刻,用勺扬茶水,待其有所浓缩之后,倒入炒熟的粟,再加入适量奶,用勺搅拌一下。可以适当得放上一些盐巴或是油,再次开锅即成为馥郁芬芳的奶茶了。”
“原来如此……”琴玥若有所思地点头,“有机会真要去亲自尝一口!”
昭宁打趣道:“‘寒霜’真是个茶痴,一提起茶来,整个人就魔障了!”
“是啊是啊,草原可有趣了!”一提起家乡,绿荷眼睛骤然放亮:“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河流像玉带一般,牛羊如同珠宝一样星罗棋布……”
“绿荷!”秋叶打断她的话,一脸严肃,“晟国也很好,尤其是身在皇宫中,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我们应该好好侍奉皇上才是!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可以看出,她对琴玥等人依旧芥蒂甚深。毕竟才刚刚认识,还不至于到交心的地步。
琴玥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也不追究。倒是昭宁撇撇嘴:“皇宫有什么玩的?转来转去都是这么些地方,腻味死了。还不如去草原里信马由缰,牧牛放羊呢!你说是吧?臭小子!”她说着,推推宇文彦的胳膊。
宇文彦低着头,并不答话。昭宁有些好奇起来:“哟,今儿个你是怎么了?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你倒是支应一声啊!”
“彦儿是身体不舒服么?”听到琴玥关心的问话,宇文彦忽然全身一阵战栗,他微微抬起头,就对上了琴玥那双关切的眼神。很温柔,还带着一点微笑,却刺得他一缩脖子,赶紧又低下头,抓紧茶碗,小声道:“没事的。”
“真的没事?”琴玥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嗯。”宇文彦头压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
正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宇文彦手中的茶碗。宇文彦一抬头,却见琴玥把茶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伸出芊芊十指拉着宇文彦的手腕。温软馨香的触觉又一次感受,宇文彦脸上一红,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琴玥看着宇文彦呆呆的眼神,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是身体,便笑道:“别紧张,放松,只是给彦儿把把脉而已。”
“唔……”宇文彦愣愣地回答。琴玥把他的手腕架到一边的桌子上,还很细心地在下面垫了一方手帕。接着伸出一只手指,按压在宇文彦的脉门上,细细检查起来。
宇文彦只觉得心猛烈地跳,全身都像被烈火焚烧一般的烫,心中焦躁不安。琴玥切完脉,还用她的手贴在宇文彦的额头上测量体温,接着用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轰”的一下,宇文彦的脑子像大地震后的屋子,全是断壁残垣,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意识。
“张开嘴。”琴玥耐心引导。
“啊——”宇文彦像木偶一般,乖乖听琴玥的指令行事。
周围的三人都看着她的行径。待一切都完毕,琴玥微笑道:“放心,可能是稍微着了点凉,喝碗热汤就行。你们这里有姜汤么?”她问问身边站着的秋叶和绿荷。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煮。”秋叶听完,转身跑向另一间屋子。
昭宁奇道:“皇——寒霜,你还会治病?”
琴玥笑道:“外祖父是习武之人,怎能不懂一点医术?在冷——我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母亲帮我处理小病的。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对这些风寒小症还能对付过去,真有什么大事,自然是太医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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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琴玥遇到皇帝,两个人如何PK,化妆成宫女的琴玥又该如何自处?拭目以待……
九 邂逅皇帝
绿荷拍手笑道:“寒霜姐姐真是好本事!”
琴玥淡淡一笑:“这可受不起。”
不多时,姜汤已经煮好。秋叶还很贴心地在姜汤里放了一点红糖,喝下去甜甜的,不会难以下咽。琴玥看着他喝完了,末了在他的头上摸了摸:“以后出门多穿点衣服,别冻坏了身子。”
“嗯嗯。”宇文彦的脸更红了,不知是因为喝热的姜汤,还是其他。
几人又坐了一会,到正午太阳高升时才起身走人。秋叶和绿荷一直把众人送到广遥宫门口,并邀请三人有时间再来这里玩。琴玥她们自然答应下来。一路上,昭宁倒是兴奋不已:“真好,又认识两个有趣的人!皇嫂,我们以后有机会常来转转怎样?”
琴玥笑道:“由其是那位秋叶……看上去一脸的柔媚样子,可是为人行事又是那般老成得体,人很不错。”
昭宁也打趣道:“我看啊,那位绿荷小妹妹也不错啊,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牙齿。皇嫂,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可老是往臭小子这里看呢!诶,臭小子,不如……”她挤眉弄眼地朝身后沉默的宇文彦看去,却见宇文彦目光直直,眉头深锁,似有心事。
昭宁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喂,臭小子!傻了?”
宇文彦龇牙咧嘴地瞪着昭宁:“疼!下手也不知轻一点!”
“哟,还会回嘴?看来没事了。”昭宁松了口气。刚才的宇文彦实在是和平常的他太不一样了,平常的他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脏猴。
“下手这么重,小心以后没人要,只能嫁给许卓然那样的人!”宇文彦冷冷回嘴。
“你?”昭宁柳眉倒竖,叉着腰道:“好小子!那我就祝你娶一个厉害媳妇,整天管着你!”
“她不会的……”宇文彦目光游离,落点却都在琴玥身上。
“什么‘她’?”昭宁抓住了话柄,“哟,想不到你人小鬼大,居然现在就有喜欢的人了啊?行啊你!”她说着,又走了过去,一把揪住宇文彦的耳朵就拧:“臭小子,牙还没长全呢,就想着老婆了?”
“疼疼,轻点轻点!”宇文彦龇牙咧嘴地抗议,无效。两人追追打打,向御花园走去。
要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啊,琴玥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扩散。连忙上前劝架,三人打打闹闹,又进了御花园。
虽是北风寒刺骨,内里春guang暖人心。
三人嬉笑着,忽然听到一声沉稳的男声大笑道:“有什么乐事?说出来让朕也乐乐。”
琴玥当场愣住,瞪大了眼睛:居然遇到了皇帝宇文朗!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昭宁刚要上前回话,却被琴玥扯住了衣角。昭宁一回头,却见琴玥一脸严肃地站在当地,她便明白了。琴玥又拉着宇文彦,极认真地对他点点头,宇文彦也知道了。接着,琴玥松开手,小退了一步,让昭宁和宇文彦挡在前面。
远远听到前方有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和笑声。太湖山石之后,走来一抹明黄,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绿衣女子。这种绿色并非绿荷身上清透的浅绿,也不是翠屏身上昂扬的碧绿,而是那种夏末之时樟树那抹浓郁的苍翠之色,柔和中显出一抹老成。宇文彦一下子跑过去:“皇帝哥哥,柔妃,昭宁姐姐欺负我!”
琴玥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位绿衣女子正是柔妃,许卓然的姐姐,皇帝宇文朗最宠信的妃子!虽然相隔甚远,看不清她的容貌,却也能感受出她掩不住的气势,竟然比身为正宫皇后的自己还要“母仪天下”!
想也没想,她很“自觉”地跪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或许是此生,她对他说的第三句话。但是,话语里永远都透着那么一抹冷冽。
昭宁心疼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不得不弯下她的膝盖,低下她高傲的头。从小她就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女,理应受到万民的礼拜。但是,看到琴玥给宇文朗和柔妃跪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酸楚。她很想上前拉起琴玥,可是走了两步,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下手来。
宇文朗今天心情很好。他十八岁登基,晟国国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宫内柔妃温柔贤淑、丽妃明艳动人,又加之新晋的含雪争气地怀上了他唯一的子嗣,可谓春风得意,一路顺遂至极。
皇后也很合作,立即按照自己的心意加封含雪为“雪妃”。后宫的平衡之道他是明白的,如果太过于偏袒某位妃子,那么其他人肯定不会答应。这不,一大早他就直奔晨露宫,赏赐柔妃许多佳宝珍玩,又陪她来御花园逛逛。柔妃还是一如既往地贤惠,尽管知道了含雪晋封为“雪妃”,依然不气不恼,反而劝宇文朗多陪陪含雪。宇文朗开怀之余,对柔妃更加敬重了。
“五弟,怎么了?”宇文朗爱怜地看着这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弟弟,柔妃也欠身道:“五殿下好。”
“昭宁姐姐又欺负人,她老揪我耳朵!”在宇文朗面前,宇文彦回归了自己的孩童本色,也许他从小就习惯了宇文朗宠着自己。
“昭宁,”宇文朗故作沉声地训道,“你是姐姐,怎么老是欺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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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人大作战!又有熟人过来了,怎一个乱字了得?出门也是要看黄历的!
十 冤家聚头
“哪有?”昭宁一撒娇,向宇文朗跑过去:“皇帝哥哥就知道偏袒人!”柔妃在宇文朗身边,依然笑脸盈盈,欠身道:“郡主好。”
自从上回酒宴之后,昭宁就和柔妃结下了梁子。昭宁越看柔妃越不顺眼,虽然人前她对自己依然喜笑颜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可她总觉得这是口蜜腹剑,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辙阴自己呢!
当然,面子上还是得客客气气的,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着也得让人面子上过得去不是?于是昭宁也满含微笑地道:“哟,大早上的,皇兄和柔妃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还早上呢,你看看现在,日头都正午了。”宇文朗笑道,“你啊,没给朕到处去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哪有?”昭宁不满意地扭扭屁股。
宇文彦跑上来道:“听说宫里很快就有小毛孩了!”
听到这话,柔妃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直,然而只是一闪而过,重又恢复自然。宇文朗没有发现柔妃神色有异,依旧红光满面地笑问:“五弟喜欢孩子么?”
“喜欢!”宇文彦点头笑道。
“臣妾参见皇上。”又传来一阵婉转甜腻的女声。知道的人不用看也明白,这是丽妃来了。
“爱妃不必多礼。”宇文朗笑着一摆手。丽妃见柔妃婉然在侧,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走上前道:“哟,姐姐也在?”
柔妃却显得亲昵很多,挽着丽妃的手腕道:“几日不见,妹妹似乎有些清减?”
能不瘦么?含雪那小妮子都爬到和自己一个等级了,若是诞下麟儿,还不踩在自己头上?
丽妃勉强一笑,话语含酸地道:“臣妾都好几日没见到皇上的天颜了,甚是想念。”
宇文朗怎能不知?这一阵他去含雪的地方是有些多,其次便是来柔妃的晨露宫,丽泽宫倒真没怎么去。他笑笑道:“爱妃心急了?这样,朕今晚就宿在丽泽宫好了。”
虽然宇文朗是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但是此话却给柔妃、丽妃及她们的下人不小的惊讶。丽妃喜道:“是真的么?”
宇文朗笑道:“君无戏言。”
丽妃赶紧跪下谢恩:“谢谢皇上。”她高兴的不止是宇文朗今晚会宿在丽泽宫,还有在这么多人前自己将柔妃比下去那种快感,长了脸。
“谢朕做什么?好好准备才是。”宇文朗笑意盈然。他害怕柔妃不自在,赶紧道:“明天朕再去晨露宫。”
柔妃却淡淡一笑:“皇上还是多陪陪雪妹妹吧,她刚刚怀上孩子,需要人照顾。”
宇文朗很满意柔妃的贤惠,笑道:“不必了。总是去含雪那里,岂不是冷落了你们?”
柔妃这才跪谢:“谢谢皇上隆恩。”
“诶~~”昭宁在一旁摆摆手,“皇帝哥哥,我和彦儿就不打扰你宠信两位姐姐了。若是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宇文朗无奈一笑,大手一挥:“去吧。”昭宁赶紧拉着宇文彦回身便走。琴玥不着痕迹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没人知道刚才跪下的那位低调的白衣宫女是谁,也许宇文朗与琴玥的第一次打照面,就这么错过了。
走了两步,却听身后远远传来一声懒散的招呼声:“哟,今儿人真齐啊!皇兄早啊。”
琴玥一倒,几乎站不住身体:
宇文护,是三皇子宇文护!
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天啊,今天出门前真该翻翻黄历,看看上面是否写了:不宜出行!
琴玥赶紧闪身走人,可惜还是差了一步,身后传来宇文护的声音:“哟,昭宁妹妹、五弟,你们也在?”
琴玥知道躲不过了,轻轻拽着昭宁的衣角。昭宁会意,“刷”的转过头去,一脸笑容:“三哥,是你?”
宇文护摇摇摆摆走来,懒散地弯腰对着宇文朗行礼:“臣弟见过皇兄。”琴玥趁机不着痕迹地跪了下去,深深低头,让人看不出她的模样。
宇文朗笑道:“不必多礼。”那一边柔妃也道:“见过三殿下。”
丽妃和宇文护互相不对付,见礼之后,还不冷不热地回一句:“三殿下怎么不去天香楼上喝酒,倒是在御花园闲逛呢?”
宇文护淡淡一笑:“丽妃娘娘这就不知道了吧,本皇子已经很久不去天香楼了。”
“哦?”这下连宇文朗也觉得惊讶,“那为何整日见不到三弟的人呢?”
宇文护笑道:“臣弟白天睡觉,晚上去凤仪楼听曲。”
“凤仪楼?那是什么地方?”柔妃也来了兴致。
“青楼啊,”宇文护笑道,“不只是我,柔妃的弟弟许卓然、虎贲中郎将王赫也一起去呢。”他没有说出曲继宗的名字,很简单,曲继宗的曲家是他的朝中内援。而许卓然和王家支持的却是宇文朗。
当下宇文朗脸色微变,丽妃和柔妃也是红着脸低着头。宇文朗沉声道:“三弟,流连青楼可不好!”
宇文护满不在乎地笑:“这有什么?反正现在四海升平,国家无事,又用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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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青色的楼。啥叫青楼?青色的楼~~~
宇文护当着大家的面对心里的“她”表白?
十一 青色的楼
宇文朗当年登基之时,一直不让宇文护带兵镇守边关,给的原因是“四海承平,不须皇子以身涉险”。不须涉险?还不就是想收回兵权么?宇文护明白,所以在人前他尽量做出一副风liu王爷的样子,平时寻美人,喝花酒,甚至为了寻找琴玥翻遍后宫,也许这样才能打消宇文朗心中的疑窦。
“什么是青楼?青色的楼么?”宇文彦疑惑地问。
宇文朗严肃地摇摇头:“小孩子,别问这些。”宇文彦吐吐舌头,不敢多问。
“想不到三殿下又去喝花酒了,前一阵还见三殿下为一个宫女翻遍后宫呢!”丽妃笑得很讽刺,很明显,她在挑事。
“是啊,可惜一直没有见到她。”宇文护难得一脸迷惘,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若有所思。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如今正跪在他的脚边呢?
丽妃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把那个女子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难道真是天仙下凡不成?”
宇文护出乎意料地正经起来,脸上满是悠然神往之色:“即使不是天仙,也差之不远。”
“哦?”宇文朗也有些兴致了,“能让三弟如此上心的女子,朕倒是真想见见。”
“我看是当时三殿下喝醉了酒,看花了眼吧?”丽妃满是讥笑。
“就算眼睛看的不真,难道当时我怀中抱着的感觉,嗅到的发香,还有她唇上的香软,也是假的?”宇文护的眼神忽然变得柔情似水,脑中满是那晚的回忆。
此话一出,昭宁惊异地看看跪在地上的琴玥。琴玥似乎也是震惊住了,身体微微发颤。昭宁一叹气,看来宇文护说的,那晚的拥抱和吻,都是真的。
“哦?”宇文朗疑惑地问,“既是如此,为何她要离开?”
宇文护自嘲地笑道:“拥抱和吻,都是我一厢情愿。之后,她赏了我一巴掌,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此言一出,就连昭宁也觉得震惊,宇文朗惊异地问:“这究竟是什么女子?竟然敢打你一巴掌?”
宇文护自嘲一笑:“亏我自称风liu绝世,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柔妃也上前问道:“三殿下真的没有看错?或者真是那天喝醉了酒?”
宇文护摇摇头:“决计不可能。因为在此之前,云飞也曾见过她。”
“云家老四云飞?”宇文朗问道。
“是。”宇文护点点头。
“这样……”宇文朗沉吟,“可是整座皇宫都被你翻遍了,还是没有。朕也无能为力。”
宇文护点头,有些遗憾地叹气:“臣弟明白。只能说,我和那位姑娘,有缘无分吧。”
昭宁也很惊异。没想到平常风liu不羁的三哥宇文护,居然会如此钟情于琴玥。而皇兄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他知道宇文护一直惦念不已的美人就是自己一直忽视的皇后,又会作何感想?而琴玥就在眼前,静静听着一个风liu的魅力男子对自己的仰慕,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皇帝哥哥、三哥,要是无事,我和彦儿就先走了。”昭宁问道。
宇文朗一挥手:“你们去吧。”
昭宁和宇文彦告辞,琴玥随之默不做声地起身走人。一切水到渠成,谁也没有发现刚才跪在这里的小宫女就是当今皇后,也是宇文护念念不忘的女人。
不过,就在琴玥要完全从众人眼前消失的时候,宇文护的眼角忽然瞟了过来。毫无疑问的,他看见了琴玥一闪而过的身影,忽然心念一动,迅速朝她们的方向跑去:“等等!”
宇文朗和柔妃、丽妃三人面面相觑,不及细想,三人也跟着宇文护跑去。
过了一个转角,前方赫然只剩了昭宁和宇文彦两个人。宇文护四下望去,却找不到方才那个白衣宫女的身影。他跑到昭宁面前急急忙忙问:“刚才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位白衣宫女呢?”
“什么白衣宫女?”昭宁在装蒜。
“别装了,我明明看见了,她在哪里?”宇文护问。
“哦,你说她啊……她不是什么宫女……”昭宁一急,本想说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蓝琳的。可是真实的蓝琳是谁?上次可是假扮坤宁宫大侍女“寒霜”的。
“那她是谁?为什么上次我没有找到?”
“她,她是……她是金帐汗国送来的美人秋叶。”想到这里,她脑子忽然闪现出刚才拜访过的秋叶和绿荷。秋叶的身高和琴玥差不了多少,便说出来了。
“不可能。我遇到她的时候伊顿王子还没有来!”宇文护一脸不信。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昭宁眼珠一转,“她们一年前就被送到宫中偏殿接受礼仪了,所以才能碰到。”
“是么?”宇文护沉吟。
宇文朗和柔妃、丽妃也跑来:“三弟,怎么了?”
“没事……”宇文护摇摇头。
一块巨大的太湖山石之后,琴玥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天,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她知道,自己又躲过一劫了。
十二 大年夜
腊月里总是很忙的。人们为了辞旧迎新,祈求来年的好运,打扫屋子,拜祭天地祖宗,准备过年的什物。在三国之中,诸礼最备的当属曌国。曌国自称是夏周子民,老祖宗传下来那一套东西,不论是渣滓还是精华,尽皆保留下来。而晟国明显没有那么讲究,过年不过囤积膏粱,打扫屋子,求个好彩头罢了。
当然,晟国的皇室除外。
腊月之后,在宇文朗的率领下,皇室成员以玉璧祭天求上苍赐福,以玉璜祭地祈大地施恩,又以四神兽祭东南西北四方,求得边疆安宁。正月初一,还需三牲祭祖,所有皇室成员齐集太庙,盼望祖宗显灵,大晟国运昌隆,福泽绵长。
自然,女人是不能被允许参加祭礼的。被阴人的手碰过的东西,晦气,神灵祖先不愿享用。不过女人也需参加一些求福活动。三十之夜,从神坛上撤下来的福礼——多是大头大头煮熟的牛羊之类,不再加热烹制,而是由御膳房的太监当场切分,装入大鼎中,沾上调料直接食用,号称“作肉”,最是意义非凡。
本来食用作肉,必须是皇上皇后先行享用,才能分给后宫的妃子们。不过,琴玥是享受不到这个“虚荣”。三十那天,她接到宇文朗的一道旨意,被禁足在坤宁宫,不许她参加任何皇室活动。自然,作肉她的那一份,就“无福消受”了。
三十,宫内张灯结彩。朝霞馆更是人声鼎沸,家宴开始了。
“喝酒!”清婉的一声喊,是琴玥说的。之后,五只盛满酒的杯子很清脆地碰在一起,水花飞溅。
“娘娘,这样真的合适么?”怯怯的声音,来自在一旁瑟缩的翠屏。红铜的火锅下炭火熊熊,热气蒸腾,锅内肉食翻滚,阵阵香气袭来,分外引人。
“怕什么?又没有外人!只此一天。”琴玥满不在乎地举起杯子。
“咕噜噜,”却是赤霞一口灌下了酒,脸色瞬间变得红如朝霞,一扬空碗道,“小德子,帮我倒酒,满上,满上啊!”
“好嘞!”小德子很干脆地抬起酒坛,把赤霞的空碗斟满酒。
“娘娘,不要多喝。”寒霜看着琴玥喝干了杯中的酒,好心劝道。
“怕什么?就算是醉了也没关系!”插嘴的却是赤霞,她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
“就是,反正是御膳房孝敬的百年陈酿女儿红,不喝白不喝。”琴玥眉飞色舞,一推空碗到小德子面前,“给我满上。”
小德子答应着给琴玥倒酒,一脸喜气。尽管不能去朝霞馆参加家宴,坤宁宫的一干人等依旧喜笑颜开。也许,就算宇文朗请她们去赴宴,她们还不乐意呢。这样轻松地喝酒吃菜,多好!
“来,吃菜吃菜,老喝酒干嘛?”琴玥说着,扬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你们不吃,很快就没了。”说罢,把肉放到嘴里,直说:“烫烫!”
寒霜很细心地端来一碗酒,琴玥看也不看便一口灌了下去,喝完后,又拿起手帕抹了抹嘴道:“真是痛快!”
翠屏扑哧一笑:“娘娘,您可真不像是曌国人!”
“不像又如何?”琴玥挥舞着筷子,看准一大块肉夹了下去,却没想到,被赤霞抢先一步,放到嘴里。
琴玥微微一怔,寒霜却沉着脸道:“赤霞,真没规矩!”
“没关系没关系!”琴玥很大度地摆摆手,“就应该这样抢着吃,才香!”她一说完,马上从小德子筷子下抢下一块肉,很得意地放到嘴里。
“娘娘太阴险了!”小德子不满地抱怨,寒霜又是一瞪眼:“怎么说话的!”可是没人理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火锅吸引住了。
寒霜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肉。她惊异地看着琴玥,却看见琴玥一脸微笑:“快吃啊,要不都被抢光了。”
“哦。”寒霜看着琴玥,鼻子一酸,还不及道谢,就见琴玥又扬起筷子,加入战局。
屋内热气蒸腾,一派欢欣。就连屋外的凛冽寒风和略显清冷的月光也挡不住屋内的融融春意。春节到了,春天的脚步也在临近。
而朝霞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致。宇文朗端坐中央,左手边分别是趴在案上懒洋洋的宇文护和奋力吃东西宇文彦,右手边第一位是正在埋头苦吃的昭宁,随后是一脸微笑的柔妃、神情倨傲的丽妃,最末的是新晋的雪妃。她依旧一身白衣,体态微微发福了些,不过精神头很好,看得出她最近心情不错。
琴玥没来——这是肯定的。太后没到,她去南方养病了。宇文潇也没到,他陪着太后去了南方。
朝霞馆内的气氛庄严多了。太监宫女们默不做声地一道道上菜,席间,连一声咳嗽也听不到。所有人都沉默着,除了昭宁和宇文彦,其他人吃得也是极其矜持。
酒过三巡,宇文朗举起酒杯:“诸位,请满饮此杯。”
皇帝的面子谁敢不给?柔妃、丽妃、雪妃自不用说,宇文护也懒洋洋地坐起来,端起酒盏。宇文彦还太小,便以茶代酒。而昭宁却是坐直了身子,扬起酒盏大声道:“喝!”
十三、不怎么样的年夜饭
朝霞馆内大多数人都知道昭宁的脾气,倒是很习惯,只有新晋的雪妃稍稍觉得有些惊异。宇文朗沉下脸来:“昭宁,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姑娘家家的,规矩点。”
昭宁不满意地扭扭屁股:“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宇文朗摇摇头:“你再这样,怎么有婆家会接受你?”
说到“婆家”问题,在座的诸人都是轻轻一笑。昭宁有些羞窘,红着脸大声道:“没有婆家就没有婆家,我就这么一个人挺好!”
宇文朗道:“女人怎么能不嫁人?诶……看来我宠你太多了,也是时候把你嫁出去了。”
昭宁站起来道:“我说不嫁就不嫁!再说嫁了人也不一定好,万一遇上个不好的丈夫,那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宇文朗笑道:“你是郡主,又谁敢有这个胆子,对你不好?”
昭宁满不在乎地道:“这有啥?皇后还是公主呢,还不是一样!”
提到皇后,宇文朗脸色明显一沉。其他人知道昭宁曾经就这个问题和宇文朗当面顶撞过,一时间都是默不做声。
昭宁果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觉悟,她满不在乎地道:“不过皇嫂真的很好,什么富贵荣华,什么母仪天下,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宠也好,不宠也罢,她从来就不放在心上。”
一听到这话,场内气氛骤然一变。宇文朗冷哼一声,冷冷笑道:“这么说,皇后还真是心如止水啊!”
昭宁一摆手:“别说的好像皇后从前很紧张过一样。皇嫂从来就没有对这些动过心。她有自己的天地,她只对自己认为是亲人的人好。其他,就算他权势在大,在她眼里也不过是浮云一般。”
谁是浮云?宇文朗是,宇文护又焉知不是?皇后从来没有在意过皇帝,也不稀罕自己的皇后之位,这说明什么?说明宇文朗过去对她的讥讽和羞辱,根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宇文朗当下嘴角抽动一番,冷笑一声放下杯子。而下一刻,摇头叹气的却是昭宁。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跟宇文朗说什么也是白搭,他绝对不会对琴玥改观的。一时间她甚至希望琴玥不如别再当什么皇后,也许放手,对两个人都好。
想是这样想,可是怎么能放手?一个是帝王,一个是皇后,而且,还是曌国和亲过来的皇后。后位不稳则国家不定,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岂是升斗小民那般想休妻便能休得了的?
昭宁默默地坐了下来,喝干了杯中酒。也许是和琴玥待惯了,昭宁也学会了沉默。有些时候,用言语和行动已经无法沟通,那还继续纠缠不休干什么?
宇文彦却乐颠颠地向雪妃跑过去,瞪着眼睛看着她微凸的肚子,有些好奇地问:“这里真的有小孩子么?”雪妃笑着点点头,脸上虽有些肿,却是洋溢着欢欣和满足。
自然,这份欢欣和满足印在宇文朗的眼里,是一抹父爱的柔情;而在柔妃和丽妃的眼中,却是一把利刃,时刻威胁着她们的地位,甚至是生命。
自古以来,谁也不敢小看后宫倾轧。与男人们的朝堂相比,后宫更是一片荆棘满地的所在。家族势力、皇帝宠爱只是为自己的胜利增添一份筹码而已;后嗣却是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中决定胜利的法宝——尤其是在宇文朗还没有子嗣的情况之下,这件法宝的功效更为明显。
宇文彦眨着眼睛,歪着脑袋问:“我可以摸摸我的小侄子么?”他说着,缓缓伸出手去,一脸期待。
“五弟,你在干什么?”宇文朗一脸严肃。他可不希望这个冒失小子一不小心碰坏了他的心肝宝贝。
宇文彦神情失落地收回手,一脸遗憾。雪妃却温然一笑,用她还不太纯熟的上京官话道:“没关系。”
“真的可以么?”宇文彦惊喜地伸出手去,轻轻贴在雪妃的肚子上。雪妃怀孕才两个月,腹中胎儿还未成形,宇文彦只是感受到温软的肚腹之上那一份轻微的震颤,仿佛昭示着一个弱小的新生命的诞生。他高兴地喊:“小家伙,真的有小家伙!”
“真是!”宇文朗缓缓从席上走了下来,爱怜地摸摸宇文彦的头发:“说了爱妃怀孕了,自然肚子里有小宝宝啦。”他说着,无限柔情地看着雪妃——的肚子,是的,只是肚子。对他来说,肚子里的孩子,或许真的比眼前这个女人还要珍贵。
丽妃心中大怒,然而也不好表现,只能撇撇嘴,按着自己平平的肚子:怪谁?谁叫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而柔妃的依然温和地笑着,只是那瞳仁中忽的闪过一道利芒。
宇文彦道:“是嫁了人都会有小宝宝么?那为什么柔妃和丽妃没有?姐姐也没有?”宇文彦的亲姐姐是二公主静宁,嫁给了云飞的三哥云迪,早已孕有一子。
宇文朗爱怜地道:“彦儿说什么呢,静宁不是早已有孩子了么?”
摇头的却是宇文彦:“我说的不是静宁姐姐,我说的是皇后,她现在是我的姐姐。”
又一次提到皇后,宇文朗的神色变得有些不悦。他站直了身子,准备往回走。宇文彦也不再理皇帝的事情,饶有兴致地问雪妃好些问题。
十四、祭祀风波
“报!——”门外一声清脆的报告声。宇文朗朗声道:“宣!”
层层宣召,声震华宇。不多时,见远处跑来一位形色匆匆的太监,连门也不敢进,只在门外跪下:“叩见皇上!”
“平身。”宇文朗的声音淡淡的,却透出一股威严。
“谢皇上。”那人很恭敬地站了起来,依旧不敢抬头。
“何事?”宇文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的极直。
“曌国送岁币的使臣常子清已经到上京郊外了,明早春秋大祭一结束,就能进宫面圣。”
“哦?”宇文朗拿起酒杯,内侍已经帮他倒好了酒,“晟国倒是快。这一年才刚开始,东西已经送过来了。”
而昭宁抬起头来问:“皇帝哥哥,明天的春秋大祭,皇嫂会去么?”
还没等宇文朗说话,昭宁又道:“毕竟,晟国的诚意摆在这里。春秋大祭要是皇后不在场,怎么也……”
“你在要挟朕?”宇文朗挑着眉毛看她,一脸的怒意。
无奈昭宁是软硬不吃的人,她抬头挺胸道:“我是在提醒皇帝哥哥。”
宇文朗冷哼一声,忽然站起身子大声道:“传旨,皇后身子不适,明日的春秋大祭,她好好养病,不用去了。”
当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宇文朗仰起头来,虽然脸上笑着,语气却颇为严厉:“昭宁,你看来身体也不怎么好,去陪陪你皇嫂吧。”
场内静默无声。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宇文朗,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春秋大祭,是每个皇族必须参加的重大仪式。这么剥夺昭宁的资格,是何意思?
昭宁不怒反笑,她大笑道:“很好很好,我是不怎么舒服。如果这么去祭祀,我不如去陪陪皇嫂,倒落得痛快!”
话音刚落,宇文彦也站起来,跑到昭宁的身边道:“昭宁姐姐,我也去陪姐姐好啦。祭祀太无趣了,一早上爬起来,正午才结束。又累又饿,我不去。”
宇文朗冷冷道:“五弟,凑什么热闹?你是皇子,必须去!”
宇文彦眨着眼睛道:“昭宁姐姐是郡主、姐姐还是皇后呢,她们都不去,我也不想去。”
宇文朗霍的站起来,一拍桌子沉声道:“五弟,你必须去!”
从来没见一贯沉稳的宇文朗发火,宇文彦真的被吓住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宇文朗,大气都不敢出。而在旁边一直昏昏欲睡的宇文护也被吵醒,伸个懒腰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僵直的表情,笑道:“哟,这都怎么了?怎么没人说话?”
宇文护又见二哥宇文朗一脸严肃,很明显与宇文彦、昭宁对峙着,他又打了个呵欠,拿手帕摸摸眼泪道:“昭宁、五弟,又淘气了吧?瞧你们那样,真该让太后好好管管你们!”
一提起太后,宇文彦就想到宇文潇。在往常的日子里,若有宇文朗和太后推他的训斥,宇文潇却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来安慰他、委婉地教育他,给他说《三国》的故事。宇文彦鼻子一酸,扑到宇文护的怀里,大哭道:“我要四哥,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宇文护笑道:“五弟不是常说自己长大了么?男子汉可不会哭鼻子!”
这么一说,宇文彦立刻抹干净了眼泪,扭头道:“没错,姐姐也不希望看着我哭鼻子!她不去,昭宁姐姐有不去,我会连她们的份,一起去祭祀。”
说到这里,昭宁眼睛发亮:“哟,臭小子终于乖了一次!下次让寒霜给你做胭脂鹅脯和水晶饺子!”她说着,脸色很淡定地拜下道:“皇上,昭宁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今夜太晚,我就到坤宁宫休息去了。明日一早,还请您叫太医给我和皇嫂瞧瞧病。住在一处,也省得太医多跑一趟。”说罢,转身便走。
连“皇帝哥哥”也不叫了,叫的是“皇上”。只这一个称呼,便让人感觉生分了不少。在座诸人知道昭宁也是个倔脾气,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去。而大厅正中的宇文朗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却也不好再失态地训斥,只得捏紧拳头,紧咬嘴唇。
而宇文护却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寒霜,寒霜——你究竟在哪儿呢?”
没人回答他。当事人琴玥正在坤宁宫享受大餐,和一班太监宫女们热热闹闹庆祝新年。
昭宁说到做到,她真的没有出宫,而是径直去往坤宁宫。在门口叫了半天,没人应。昭宁抬头看着门里的灯光:里面明明还有人啊。她又命侍女大叫了几声,等了一会,终于有人开门了。满身酒气的小德子推开了门,醉眼惺忪地一看,吃吃笑道:“哟,这不是昭宁郡主么?郡主吉祥!”说着,软软便拜,却没有掌控好身体,一下子倒在地上。
昭宁赶紧命人扶他起来:“这是怎么了?你喝了好多酒。皇嫂呢?”
小德子歪在门栏上,半抬着头笑:“你说娘娘?她正在划拳输了,正在唱歌呢。”
“啥?”昭宁傻眼了,皇后划拳输了,被罚唱歌?一瞬间的惊诧之后,昭宁满脸喜气,疾步向前,大声道:“皇嫂,等等我,我要听你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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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累啊……
且等我慢慢理清思路,开始疯狂码字了……
十五、云龙佩
一进门,就看见热气腾腾,当中一只大锅,内里食物沸腾,地下几只酒坛。满房香气扑鼻,酒气熏天。寒霜犹自夹菜不已;翠屏歪躺在炕上,笑着嗑瓜子;赤霞却是坐在地上,一手端着一碗酒,另一手拿着筷子打拍子。而琴玥则倒在琴前,满脸红晕,想是醉酒已深。赤霞大笑道:“要女子对情郎的赞歌,来来,小娘子,给唱一首!”
这算个什么说法?
而琴玥一面弹琴,一面开声唱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曲弹的是《良宵引》,唱的却是曌国乡间俚曲。一曲方罢,她伏在琴上,看着窗外梧桐虬枝上浓密的夜色,喃喃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昭宁大步走过来,拍拍琴玥的肩膀:“皇嫂,你干嘛呢?”这一拍,却发现琴玥眼睛紧密,呼吸匀称,已然醉过去了。
昭宁哑然失笑,让蓝琳和其他几个侍女过来,把琴玥架到寝室。她一回头,见寒霜和翠屏已然倒下,而赤霞犹自抱着酒坛喝酒。昭宁走过去推推寒霜,又推推翠屏:“醒醒,别在这里睡了,大冬天的,着凉就不好了。”完全没有动静,估计是睡死过去了。
昭宁无奈,只好要下人又分别架着她们回房。回头一看,赤霞却坐在地上,抱着酒坛灌酒。昭宁蹲下去拍拍她的肩膀:“赤霞,回去睡了。”
赤霞红光满面,仰着脖子灌下一口酒,大笑道:“娘娘,喝!”她看来已经醉得不轻,连昭宁都被错认为琴玥。
“好了,起来起来,你醉了。”昭宁试着拉起她,但是失败了。
“我没醉!”赤霞一把推开昭宁的手,又拿起酒坛大喝了一口。昭宁一汗,再次拉起她的手,却不小心拉到她的袖子上,一提,撕拉一声,袖子给扯坏了。昭宁一看,她的袖子里似乎青色花描的,似乎是内里的衬衣上的纹饰,又似刺青,似乎是动物尾巴之类的东西。当下也没细看,吩咐下人也把她架到床上,这才坐到炕上,舒服地出一口气。
回到琴玥房里,见她倒在床上,安稳地合目而眠,衣服却还没脱下。不管怎样,外衣总得帮她脱掉吧?昭宁走上前去,推推琴玥的肩膀:“皇嫂,皇嫂。”
琴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看来她是真的喝醉酒了。昭宁无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换过衣服的自己只得卷起袖子,帮琴玥脱去外套。
琴玥倒是很听话,虽然在睡梦中,但还是很配合得抬手抬脚,昭宁一路脱得很顺遂。剥下外衣,里面是鹅黄小袄。一股淡香袭来,清幽雅致,似乎不是熏香的味道。那是体香?昭宁嗅了嗅,香味混合着酒气,在加上体热蒸腾,更加引人。
然而,当她靠近的那一瞬,发现了琴玥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温润坚韧,白如凝脂,被雕刻成龙型。而唯一一点黑色,也被雕成眼睛,越发显得活灵活现,只怕就要腾空而去。
但是,昭宁看到这块玉佩之时,却倒退了数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她知道琴玥脖子上挂的是“云龙佩”,是云家的不世之宝。她也知道这块玉佩之前挂在云飞的身上,一直不离身。她也知道云飞和她交情似乎非同寻常,虽是仇人,虽然此恨不共戴天,却并没有厮杀。
而且,云四哥也似乎对她……
昭宁捏紧了拳头,眉头深锁。她自然是知道云家对凌家的反间计,更是知道设计陷害的幕后人士是谁。可是,她并不知道,云龙佩是一对而不是一只;反间计的关键就在于另一只云龙佩,与绝世琴谱《广陵散》。
大年初一,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瑞雪兆丰年。
在这一点上晟国和曌国倒是很像,统治者们无不希望在自己统治期间有些“天降祥瑞”之类的幸事。钦天监的一帮白胡子老臣们整日价研究星象走势,除了两百年编一部历法之外,更多的也就是为了研究“祥瑞”。
除了宇文朗和农民,对于其他的皇族成员及文武百官来说,这场雪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大冷天,三更就得起来,收拾一番之后,天才蒙蒙亮,就得在宫门前站好。等天亮之后,皇族在宇文朗的带领下,缓步行至太庙之前,三跪九叩、三牲祭拜之后,按照辈分挨个进入太庙行礼。
拜完祖先之后,皇族还得重回宫门前,宇文朗登上高高的宫门,接受百官的祝福与叩拜。各部各司按品级分批祝拜,中午,再由宇文朗“恩赐”,皇族及众臣入金銮殿开千秋宴。
这么一番折腾,大半天就过去了。众人依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皇后,宫里的消息,听说是重病在身,不得出行。只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是宇文朗有意为之。不过谁又会在意呢?她与晟国朝纲无涉,又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对朝臣们来说,一个不受宠的皇后,甚至比不上一位新晋的嫔妃。比如说雪妃,怀有龙种的她现在可是众人关注的中心: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将是宇文朗的皇长子,也极有可能是皇太子。凡有女儿入宫的家里,无不翘首以盼:最好她怀的,只是一位小公主!
十六、南国秀士
不过今年的大祭有些不同。千秋宴上,分明多了两拨人。文武百官站定,宇文朗端坐金銮殿的龙椅之上,以俯视万方的姿态看着下方的百官与金殿大门。
“金帐汗国伊顿王子在殿前候旨,请陛下召见。”戎装的侍卫持刀而立,口口相传,声震华殿。
宇文朗朗声道:“宣!”
伊顿王子率领数人昂首进入金銮殿,按礼拜下:“小王伊顿祝愿陛下千秋,万岁万万岁。”他的侍从们也高呼“万岁”,纷纷拜倒。
宇文朗露出礼节性的笑容,一抬手道:“王子客气。赐座。”
伊顿王子谢过宇文朗,随着内侍的指引坐在自己的坐前。
不过还没完,侍卫们又大喊:“曌国来使常子清在殿前候旨,请陛下召见。”
宇文朗一凛,文武百官皆是肃立在侧。曌晟两国是天生的死敌,自琴玥和亲以来,虽然边关相安无事,毕竟在两国人心中的隔阂太过深刻,一经提起,心中总有些疙瘩。
宇文朗冷笑一声,露出十足的天子威仪,仿佛要向世人宣告:只有他宇文朗,才有资格做这天下唯一的主人。
“宣!”
侍卫们也仿佛心领神会,喊声格外嘹亮:“宣曌国使臣觐见!”
只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位玉色长衫的年轻书生缓步迈过金銮殿高高的门槛,进入内里。大约走到一品官员站立之处,他高声呼道:“曌国来使常子清,参见陛下!”说完,缓缓拜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从容。
“免礼。”面对曌国人,宇文朗说话声也不免生硬了几分。
“谢陛下。”常子清神色怡然,缓缓立起,头一仰,平静地与宇文朗对视。
初见常子清,怕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印象:白面书生!他是曌国常丞相的三公子,又是昭穆帝的东床快婿——去年他新娶了长公主琴瑶为妻。他还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十五岁便考中进士,诗文一流,出口成章。偏生相貌又是这般俊秀,面如傅粉,唇若涂脂,竟比女人还要生得好些。
都说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物必定温婉如玉。常子清的面貌自然是江南男子的精华所在。他满身的书卷气,也与晟国男子的几许狂放有别。而他见宇文朗却不怯场的态度,却是相门之家培养出来的自信与气度。
“臣特来送上岁币十万,上等布帛三十万匹。”常子清不卑不亢地道,声音虽然清朗,却带着一抹吴侬软语,也略有些甜糯。
宇文朗看着这个外表和女人一样柔弱的男人,心中的鄙夷更甚了几分,就连本来想好的冷言冷语也收了回来:“赐座。”
“谢陛下。”常子清淡淡地道,眼神平静地扫过宇文朗的宝座,忽然又拜倒:“臣奉吾皇之命,恳请陛下答应一件事。”
“何事?”宇文朗也有些疑惑,曌国该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常子清朗声道:“吾皇千叮万嘱,要小臣务必见未央公主一面!”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全投射到常子清丰神如玉的面庞上,有惊讶,有疑惑,还有看热闹的神情。晟国尽人皆知,皇帝宇文朗与曌国和亲过来的皇后琴玥不睦。今日的春秋大祭,本是琴玥该出现的场合,宇文朗却以“皇后重病,无法出席”为由,不让她祭祀祖先,接受百官朝拜。曌国这个时侯提起皇后来,什么意思?要给她撑腰么?
宇文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面对这个要求,他确实也不好怎么回绝。可是让他们相见?天知道那个未央公主会在后面说什么!凭心而论,他很清楚他对琴玥相当之不好。
宇文朗脸上阴晴不定,想发怒,又不好对带着贡物的常子清生气,半晌,语气生硬地道:“皇后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常子清似乎早就意料到这个回答,他又一次拜下,语气温文尔雅:“即使如此,微臣愿意一直侯到未央公主身体转好,亲自请安后再回曌国。”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他。常子清这番话说的不温不火,偏生让人无法反驳。
宇文朗听来,简直就像当面扇他一耳光一般难受。他攥紧拳头,强忍着锤桌子的冲动,缓了许久,才道:“好吧。宴席之后,安排你与皇后见面。”
常子清波澜不惊,跪下道:“谢陛下隆恩。”
宇文朗发威了。他一直不叫“平身”,让常子清跪在当中。场内气氛奇怪无比,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场中跪下的这个男子,他看上去身体一点也不强健,似乎弱不禁风,却偏偏抗得住宇文朗的威压和周围人另类的目光。
那位传说中的皇后呢?也是如此么?
现场只有宇文朗、宇文护和宇文彦能给予肯定的答复。那位皇后剑一般跪在太庙之前的身影,给他们太深的印象。不张扬、不怨天怨地,却是倔强得让人一凛。
过了许久,宇文朗才冷冷道:“平身。”
“谢陛下。”常子清并不急着起来,又微微一欠身,做出一番回礼的样子,这才缓缓站了起来。他神色怡然,似乎看不出什么不满的样子。宇文朗也很满意他的表现,心里那口气终于出了。
不过,常子清很快就让人又有打人的冲动。他站直了身子,动作很大地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整了整衣冠,意思似乎是:你们的地真脏。然后抬起头,又是一副阳光般的笑脸,缓缓踱着步子,回自己的位子上。丝毫不管他人的目光,坐得笔直,脸上在笑。
宇文朗气得捏紧了拳头,咬着牙。琴玥嫁过来以后,除了太庙祭祖的那次让他感觉到一股威压,其他时候还是很听话的。不争宠,不吵不闹,尤其是最近执掌六宫之后,几乎对他唯命是从,从不违逆。可是这次这个文弱的曌国男人,却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面子。他是九五之尊,平时只有别人战战兢兢,却没有他受人之威。这怎么不让他气愤呢?
宇文护却是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南国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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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这么痛恨宇文朗?其实我觉得那个许卓然也是蛮该死的银呢~~算是一个坏龙套吧!
当然,宇文朗这死小子没眼力见的,我是一定要狠狠虐的!
哦,那啥,这章出现的常子清,算是另一位绯闻男友。三国争锋,三国的贵胄都全了~~
十七、和好如初
抱歉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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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很早就起床了——或者不如说她一夜都没睡好。只要一想起琴玥脖子上的云龙佩,她就如坐针毡。皇嫂已经嫁人了,她是大晟国的皇后;而云飞既是臣子,又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昭宁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尽管她之前就觉察到云飞对琴玥不同寻常的感情,可是琴玥一直那么讨厌云飞,甚至失态地大骂他,可是,现在却……
琴玥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她昨晚是真的喝醉了。蓝琳很贴心地送上一碗醒酒汤,琴玥喝过之后,头脑的确清醒多了。换好衣服,简单的梳洗完毕,她觉得神清气爽,这才发现窗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天下。
琴玥兴致极好,伸伸胳膊,缓缓走出了门。却看见昭宁倚在门边,两只眼睛看着远方,似乎心事重重。
琴玥方才已经问过蓝琳,知道昭宁昨晚是为了自己,被宇文朗勒令不许参加春秋大祭。她心下十分感动,拉着昭宁的手,却不提防昭宁缓缓把手抽了出来,表情冷冷的。
琴玥很是疑惑,问道:“昭宁,怎么了?”昭宁不答,眼睛却不看她。看那神态,似是不悦。琴玥还以为她是因为今天不能去祭祀,心里不开心,当下安慰了她几句。
“娘娘,郡主,用饭了。”招呼的是寒霜。她昨晚喝酒不多,一大早就醒了。喝了一点醒酒汤,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是坤宁宫里的主厨,平日里常下厨做些带着曌国风味的小菜。昨日为了庆祝新年,她特地向尚膳监的太监们要了一些食材,除了昨晚下火锅之外,还剩了些,便做成了今日的早点。虽说食材已经不太新鲜,经她的一双巧手,也还对付得过去。
琴玥赶紧往里面请昭宁。昭宁虽然精神不佳,也还听话,转身进门吃了点小菜。席间一直很沉默,琴玥也不敢打扰,只好在旁边招呼:“这碗鲈鱼莼菜汤是曌国的名菜,太湖的风味,寒霜很是擅长的!冬天喝点汤,暖暖胃,对身体有好处。”
昭宁也不答,只沉默地一口一口喝汤,和她平时大说大笑的样子完全不合。吃罢了饭,琴玥见昭宁还是一脸不快的样子,随即讨好似的道:“上回秋叶和绿荷说过,让我们再去找她们。事情一多,就没顾得上。现在彦儿虽然不在,我们俩去也是一样的。何况今天还下了雪,出去走走,看看雪景,如何?”
昭宁不置可否,琴玥便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出门。自然,出门前她又换上了寒霜的装束。琴玥选择今天出门也是考虑过的:宇文朗率领皇族和一些有品级的妃子们大祭去了,宫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不必担心会撞到什么人的问题。
一路上,昭宁还是只管低头走路,一句话也不说。琴玥在旁边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却没有成功。只是在到广遥宫的时候,琴玥上前去敲门,昭宁忽然唤道:“皇嫂。”
琴玥一回头,见昭宁抬起头,拧着眉头,一脸犹疑地问:“云四哥他……”
效果是明显的。提到云飞的时候,琴玥的脸色忽然一沉:“提他干嘛?”语气不觉生硬起来。
而昭宁见琴玥的表情,心里紧绷的弦蓦的一松:是啊,皇嫂是如此讨厌云四哥的,怎么可能和他有私情?而且,还会接受云四哥的馈赠?至于那块云龙佩——也许天下物物有相似吧!这样想着,她忽然脸上一笑,快步走过来,挽着琴玥的胳膊。
琴玥一愣,知道昭宁心情转好,也是开心不已。两人一道敲门,不多时,便听见内里传出一位女子的声音:“等等。”
门开了,出来的是绿荷。绿荷看到门外是昭宁和“寒霜”,也是一脸兴奋,赶紧往里请。秋叶也出来见礼:“拜见郡主!”昭宁一抬手:“免礼免礼。”秋叶又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寒霜姐姐。”琴玥一笑,点点头,算是招呼。
秋叶和绿荷的小院子里,腊梅已经怒放。满院清雅香气,非常引人。秋叶和绿荷请昭宁进门,屋内窗明几净,虽然没有珍宝重器,却十分敞亮干净。只是,大冬天的,有些冷。
昭宁裹紧了外衣:“好冷啊!”
秋叶歉意道:“内务府没有送来柴火,我和绿萍都是自己去夕颜堂捡了不少过来,等晚上冷的时候点的。不知郡主要来,我马上生火。”
“真是欺人太甚!”昭宁一拍桌子,“那帮该死的狗奴才,过去这么对皇嫂,现在又这样对你们!我去内务府把伍公公的耳朵揪下来下酒!”
秋叶和绿荷赶紧拦下了昭宁:“郡主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这群狗奴才,一天不打,就反上天了,该死的!”昭宁说着,就要往外冲。
“昭宁,”一声冷凝的声音响起,昭宁停下了脚步,发现琴玥站在一边,淡淡笑道,“这点小事,何妨你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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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和琴玥的事情这次算是解决了……不过……
云飞到底要怎么选择,偶也在犹豫中,亲们认为呢?
十八、九曲长廊
秋叶和绿荷听到这话,以为“寒霜”要把此事交给皇后,连忙道:“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琴玥淡淡地道:“后宫之事,本就是皇后的职责。你们只管放心。”
一听琴玥这样说,昭宁却有些忐忑了,她知道琴玥一贯不愿招惹是非的。她问:“这样好么?”
琴玥笑道:“不打紧,不过只是传个话而已。”
昭宁这才安静下来,秋叶和绿荷却恭敬地道:“感谢皇后娘娘,感谢郡主,感谢寒霜姐姐。”
琴玥淡淡一笑:“分内之事。”
四人进屋,琴玥和昭宁坐下。秋叶又送上热茶,暖暖身子。四人聊天,谈些天南海北,兴致颇高。琴玥看到室内有箫,忽然想起那位黄公子,触动心事,神色有些凝重。
“姐姐也会吹xiao?”绿荷发现了琴玥的目光,上前拿起了那管箫,来回***着。
“略会弹琴,吹笛。箫却不知。”琴玥回过神来。
“那叫‘略会’?那什么才叫精通?”昭宁笑着看她。
“想不到寒霜姐姐竟是个中高手?可惜此处无琴,要不真想听听你的曲子。”秋叶和她们熟稔以后,也没那么拘谨了。
“有机会的,下次我带梅花笛过来。”琴玥笑道。
到了日中,秋叶和绿荷还留她们吃了顿饭。饭毕,四人又聊了一段,才依依惜别。秋叶和绿荷还想送她们到广遥宫门口,却被琴玥和昭宁堵在了她们小院的门前:“回去吧,天太冷了。”
两人只好停下脚步。琴玥和昭宁挥手告别,沿着原路而回。一路上积雪甚厚,两人一扫来时的沉闷气氛,有说有笑。琴玥知道昭宁的心境彻底转好,心情也是轻松无比。走到夕颜堂,昭宁忽然抓了一把雪,洒到琴玥身上,然后笑着跑开:“雪人!”琴玥也跟着追了过去,笑道:“好个昭宁,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一前一后,打闹嬉戏。还好此时夕颜堂内无人,要不然琴玥和找你如此动静,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进了梅林,梅花盛开,有了天然屏障,更是适合雪仗。昭宁扔来一个雪球,重重砸在琴玥身上。“咚”的一声,雪花飞溅,琴玥吃痛,笑道:“好啊,看招!”也回扔了过去。
“玥儿……”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淡淡的,若有若无。琴玥顿住了身子,仔细辨识了一下声音的来源,身边梅林重重,看不出有人。她笑着摇摇头,恐怕是自己听错了吧。正在这时,昭宁一个雪球砸来,正中琴玥的肩膀:“哈哈!”昭宁大笑。
“你等着!”琴玥正要发威,忽然身后又是一声:“参见公主!”
这下昭宁也听到了,她还是害怕琴玥会借此偷袭,缓缓移动了过来。不过太奇怪了,宫里没几个人见过琴玥的真容,应该不会认出她来。而昭宁,显然应该叫“郡主”才是。这人是谁?
身后一阵响动,“咯吱咯吱”的踩在雪上迈步的声音,接着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人似乎跪了下来,语气颇为恭敬:“臣常子清,拜见未央公主!”
琴玥呆在当地,好久好久,转过头来,看见一个玉色衣服的男子跪在她的身后。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呐呐地道:“你是……常三哥?”
九曲长廊的尽头,这里是夕颜堂的最深处。昭宁远远站在另一边,为他们把风。在这个时候,她很识趣。无需多言,一个“玥儿”,一个“常三哥”,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
琴玥和常子清缓缓前行,彼此无言。
“一晃,又是两年了啊。”先说话的却是琴玥,她眼睛看向凝成冰的湖面,眸子很沉静。
“是啊。”常子清看着脚底,回应得很是感概。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你。”琴玥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看着常子清。
“我也,没有想到。”常子清刚好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
有风。清冷的风从湖面上吹过,带着一丝寒意。琴玥的一缕头发在风中飞舞,衣襟轻扬。白衣、白裙、白色的发带,和银装素裹的周遭一映,衬得她如同射姑仙子。
常子清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许久,又是琴玥打破沉默:“你和瑶姐姐,过得还好么?”
常子清一震,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娶妻,而且娶的正是安国公主、琴玥的姐姐琴瑶。他一愣,随即淡淡道:“还不就是那样么?”
“是么?”琴玥也不深究,她的目光又飘向冰湖。
“公主呢?我倒是听说,晟国皇帝对您不怎么好。”常子清很小心的问。
“哼,”琴玥淡淡一笑,“好坏又能如何?在这里,与在暮霭小院没有区别。”她说着,静静看着柳树的枯枝。微风吹过,枯枝上的残雪“簌簌”飘落。
常子清眼眸深了起来。他始终记得,十三岁那年,昭穆帝四十大寿,他跟着父亲进宫参见,之后自己在御花园逛了起来。琴玥犯错被小太监抓去痛打。当时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拿着云龙佩了叫人时,是他跟着进去,发现了重伤的琴玥。看到她身上深深的伤口,普通人都疼得受不了,她却只是缩着身子,紧皱眉头,嘴里模糊不清地叫了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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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亲说俺的进度太慢了……
难道是萧坑挖得太多了?萧可是努力把东西一点一点串起来的。
到了后文,就可以发现前面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