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御驾亲征
泰昌已然决定御驾亲征了,因为他如果不带着禁卫和亲军前去支援,辽东之战必定陷入僵局。
这会儿辽东可是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还有需要救济的两百多万平民,多拖一个月,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和几十万石的粮食啊!
大明这会儿到处都需要用钱,国库早已入不敷出,他也就能用皇庄的地硬扛一年,如果拖久了,整个大明王朝都有可能被拖垮。
所以,他必须去帮孙承宗打赢这场关键的战役。
这一次东林和阉党倒是没有劝谏,毕竟皇上是去辽东打建奴,又不是去其他地方收拾他们的党羽,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阻拦。
不过,听到消息的皇贵妃吴婉儿却是哭成泪人儿了!
她趴泰昌怀里声嘶力竭的痛哭道:“皇上,您带我去啊,要死我们死一起!”
呃,这什么话?
要别人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非拖出去砍了不可。
吴婉儿说的,那又不一样了。
人家这是关心他,真心的。
泰昌无奈的道:“婉儿,你别哭了啊,朕这次真没法带你去啊,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
吴婉儿不依不饶道:“那您也别去啊,太危险了,打仗是那些文臣武将的事,您去干嘛?”
这个,怎么解释呢?
值此乱世,一个当皇帝的,连战场都不敢上,成天就知道窝京城里,能行吗?
崇祯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光窝京城里面,哪怕再勤勉,那也是没用的。
要知道成祖当年可是五次亲征漠北,最远的一次都快打到贝加尔湖去了,他连辽东都不敢去,又怎么打出个太平盛世来呢?
再说了,这次去支援的是他的禁卫和亲军啊,他不去,整个指挥体系都会出问题。
而且,他还想去看看热武器对战铁甲骑兵的效果呢。
如果不亲临战场,他又怎么知道这时候的火枪和火炮在战斗中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些都没法跟吴婉儿解释。
泰昌只能拍着吴婉儿的背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本来辽东军就能跟建奴打个平手,朕过去也只是帮个忙而已,准赢,没什么事的。”
吴婉儿又不依不饶道:“那您带上我啊!”
呃,这不陷入死循环了吗?
有事我们一起死!
没事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这没法解释了啊!
泰昌无奈,只能抬头示意一旁的贵妃张嫣过来接手了。
张嫣虽然满脸担忧,倒还没有哭哭啼啼,而且,她安慰人还相当的有一套,也不知她在吴婉儿耳朵边嘀咕了些什么,哭累了的吴婉儿竟然就这么躺她怀里睡着了!
泰昌见状,不由暗暗的吁了口气,总算是摆平了!
他伸出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便偷偷的站起身来,悄摸摸的往外走去。
说实话,他真不怎么担心会出事,毕竟这会儿辽东那边孙承宗也就是差点实力与建奴持平而已,他带着禁卫和亲军一上,建奴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们。
除非他跟明英宗一样,任由一个不懂兵法的太监领着大军到处乱窜,不然,他们绝对不可能败。
相反,他反倒担心家里会出事。
从吴婉儿的寝宫出来之后,他便来到御书房,同时命人将王承恩招了过来。
这会儿王承恩可以说是他手底下第一狠人,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王承恩还忠心耿耿,根本就没什么坏心眼。
这样的人留在京城看家那是最合适的。
王承恩当然知道皇上要御驾亲征了,皇上突然召见,他还以为皇上要带着他一起去呢。
他兴冲冲的来到御书房,恭敬的行了番礼之后便忍不住问道:“皇上,您是要带奴婢去辽东吗,奴婢这就去准备。”
泰昌闻言,不由哭笑不得道:“你去了谁给朕募集钱粮?”
呃,这个!!
王承恩顿时无语。
这会儿辽东军民的钱粮可都是内宫监在筹集,他是真不能走,他一走,万一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
泰昌微微摇了摇头,又拿起一封圣旨塞到王承恩手里,随即郑重道:“承恩,司礼监秉笔,是你应得的奖赏,另外,朕出征之后留下的一万禁卫也暂时归你统领,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太子、信王和各位娘娘,不能让他们出一点事!”
这会儿郑贵妃的势力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宫里会出什么事呢?
泰昌要防的其实是魏忠贤!
魏忠贤这家伙是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好比历史上,他好像是对天启忠心耿耿,但是,后宫嫔妃一旦违背了他的意愿,他也是毫不手软。
《明实录》记载,光是被他虐杀的嫔妃就不下十个,其中裕妃张氏甚至还是在怀胎十月的时候活活被他殴打凌辱至死,裕妃腹中的皇子都被杖打成骨头渣子了!
这家伙,太狠毒了,一旦得势,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甚至就连后宫嫔妃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天启惊闻裕妃张氏被杀,一尸两命,问他怎么回事,他甚至还污蔑裕妃张氏怀的是怪胎,怀胎十一个月都没有生产!
其实,是他把时间改了,裕妃张氏就是怀胎十月快要生产的时候被他虐杀的。
这种小人得志便猖狂,奴才得志把自己当主子的人必须得防着啊!
泰昌可不想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所以,这个魏忠贤一定要派人看好了。
王承恩闻言,貌似已经明白了,如果说宫里还有什么危险人物,那绝对非魏忠贤莫属。
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狠辣,西李还是他的主子呢,他反手就把人家给干掉了,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人的确不得不防。
宫里的事交待好,泰昌便准备出发了。
这次出征神机营肯定是要带上的,神武营他也准备全带上,虽说这会儿神武营才一万余骑,其他人甚至连马都没有,但是,带上战场也能壮壮声势,同时也能让这些人亲身体验一下沙场的氛围。
除了这六万人马,张元芳统领的一万京营精锐他也准备带上,因为张元芳曾带着这一万京营精锐押送钱粮去辽东,一来一去,对路途上的一切肯定是熟的不行了。
还有就是一万禁军精锐,这是曹化淳专门带着随身保护他的。
至于锦衣卫,这次带队的是正牌指挥使骆思恭,而且,带的也全是经验丰富的斥候。
这刺探情报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如果连敌人的情况都不清楚就傻不拉几的冲上去,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骆思恭在万历两次援朝的的时候就曾专门带着锦衣卫去为大军刺探情报,可谓出生入死,劳苦功高,他御驾亲征,自然要把这些好手都带上。
剩下的,也就是顾成和刘若愚等贴身保护的高手了,其他文臣武将和公侯勋贵,他一个都没带。
打仗就是打仗,不是去兜风,他压根就想不明白,英宗当时为什么要把大部分文臣武将和公侯勋贵,还有什么太监宫女都带上,难道是为了去显摆什么吗?
这天,京城西面的朝阳门外,八万禁军整装待发,神机营、神武营、禁卫军、五军营精锐皆排成整齐的阵列威风凛凛的站在大路两边,那密密麻麻的方阵足足延伸出去十余里。
泰昌身穿鱼鳞甲,骑着战马矗立在千军万马之中,那威势,简直让群臣窒息。
这个时候,文臣们都隐隐意识到了,由他们控制大明朝堂的时代恐怕将一去不复返了!
泰昌也懒得跟这些没用的废物啰嗦,他只是朝太子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挥了挥手,又回望了一眼巍峨的京城,随即便果断挥手道:“出发!”
120 齐心协力
山海关距离京城大概七百里左右,如果按正常行军速度,那大概需要半个月。
泰昌为了节省时间,自然不会按一般速度行军,他特意给神武营没有战马的将士配上了马车、驴车和骡车等车辆,将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部都装上了车,以节省人力。
这样一来,大军便可以轻装疾行了。
八万将士一路疾行,第五天下午,山海关便已遥遥在望了。
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催军疾行了,因为出了关就差不多要打仗了,他必须让禁卫和亲军将士好好休息一番,恢复一下体力才行。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雄伟的关城,又仔细想了想,随即便果断下令道:“全军就地扎营,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再出关。”
一阵号令传遍四方,八万将士立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分散开来,扎下营盘,官道两边顿时连营一片,到处都是禁卫和亲军的旌旗。
这场景泰昌看了几天倒是看习惯了,他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身上的鱼鳞甲。
他是皇帝,穿戴的当然是最为齐整的盔甲,这家伙,全身上下一套鱼鳞甲足有三十来斤重,穿在身上连下马都费劲,走起路来,那更是如同爬山,走不了多远便会气喘吁吁。
唉,不是身强体壮的将校还真穿不动这东西啊!
他在曹化淳和刘时有的搀扶下小心的翻下战马,随即便沿着大路慢慢往前行去。
这是他有意在锻炼身体,不管怎么样,既然要上战场,那一定要把这身盔甲穿习惯,不说上阵杀敌,起码也得行动如常。
刚开始的一两天,他是连禁卫军的营盘都没走出去就已经累的不行了,这会儿他已经能出营转一会儿再走回来了。
不得不说,他的进步是相当大的。
这主要还得益于他的饮食,这会儿他可是每顿都要吃些肉食和强身健体类的药,这气力不说暴增,每天增长那么一点点还是有的。
他相信,这趟辽东之行结束之后,他穿着这身盔甲跑起来都没问题!
正当他穿着盔甲围着禁卫军营地一边转圈,一边巡视之时,山海关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稀疏的马蹄声。
这应该是孙承宗带着手下文臣武将迎过来了。
原本,孙承宗听说他要御驾亲征那是执意要迎到通州的,他害怕辽东出现突发情况,所以,特意让孙承宗在山海关等着。
这会儿人家看到他大军都到关城外了,自然要迎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孙承宗便带着十余个文臣武将疾步走了过来。
至于战马,肯定是留在外围的营地了,毕竟,他可是皇上,没有开战的时候,谁敢打马冲到他跟前来。
孙承宗一看皇上这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吃惊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泰昌微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盔甲太重了,穿着还有点不习惯,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紧接着,他又一抬手,对着躬身行礼的文臣武将道:“行了,都免礼吧,走,先随朕回营再说。”
说罢,他便带着一行人往帅帐中走去。
他的帅帐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坐下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一般的多,二三十个人用餐的条桌都有。
回到帅帐之后,他先是命人给辽东的文臣武将和随行的高手将领都安排了座位,紧接着又脱下盔甲抹了把汗,这才盘坐到帅位上,郑重道:“稚绳,现在前线形势如何?”
孙承宗精辟的总结道:“建奴或许是以为在野外吃定我们了,所以每天都只是虚张声势,在大凌河堡外面吆喝一番,并没有攻城。”
这意思就是还没开打咯。
很好!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现在能出动的兵力有多少?”
孙承宗不假思索道:“微臣在广宁留了三万人马固守,锦州城足足集结了十二万人马,如果皇上想要与建奴决战,出动十万人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毕竟,我们将近二十万人马足以阻隔锦州与大凌河堡之间的大小通道,建奴是不大可能绕到我们后方去攻打锦州的。”
十万边军和屯卫再加八万禁卫和亲军那就是十八万了,人数上应该是占据绝对优势了。
泰昌紧接着又问道:“建奴现在兵力如何,有没有增兵的迹象?”
孙承宗估摸道:“建奴原本应该是出动了大约十万人马,渡过大凌河的时候,被满桂率军阻击,双方阵亡都超过了一万,也就是说,建奴现在最多有九万人马,至于增兵,微臣派出的斥候还未曾看到海州卫方向有增兵的迹象。”
十八万对九万,再加上神机营的火枪和火炮,要再干不过建奴,那就是来鬼了!
泰昌闻言,心中不由大定,他想了想,随即便拍手道:“来人,上酒菜。”
孙承宗闻言,不由咬牙拱手道:“皇上,请恕微臣多嘴,军中不宜饮酒,沈阳之战,总兵贺世贤就是因为喝多了才会带着人跑去追建奴的斥候,结果中了埋伏,以致连带尤世功都被他拖累,战死城外。这打仗的时候喝酒,危害着实不小啊!”
泰昌闻言,不由微微笑道:“今次就算是破例吧,大家在关外镇守这么久,着实辛苦了,朕总得犒劳一下是吧,我们少喝点,意思一下,下不为例,行了吧?”
孙承宗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乖乖闭嘴了。
很快,禁卫便将酒菜端了上来。
由于是在行军途中,泰昌也没刻意去讲究什么菜品,酒,那是上好的贡酒,菜的话也就是些炖肉而已。
这还是他知道今天孙承宗会迎上来,特意让人昨晚就炖好的,要不然,这会儿怕是上不了这么些炖肉。
酒菜上齐,泰昌也不啰嗦,直接就举杯道:“大家都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举杯道:“多谢皇上。”
泰昌遥遥与众人一碰,一口干了杯中酒,随即便抬手道:“行了,说了要少喝,朕就不走三杯了,大家随意吧。”
说完,他便抓起一个鸡腿啃了一口。
众人见状,这才就这酒食颇为拘谨的吃起来。
呃,这些人也太疏远了。
他之所以御驾亲征就是怕禁卫和亲军跟边军和屯卫有隔阂,到时候被建奴各个击破,大家都这么疏远可不行!
泰昌微微扫视了一圈,突然又举起杯来,对着在座唯一的女将道:“秦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令人钦佩,来,朕敬你一杯。”
秦良玉闻言,连忙起身举杯道:“多谢皇上,皇上过奖了。”
泰昌与其举杯虚碰了一下,一口干了杯中酒,随即又微笑着道:“秦将军,听闻白杆兵曾在通州与戚家军干了一仗,你们胜负如何啊?”
秦良玉闻言,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
这事说起来着实有点糗,她手下的白杆兵之所以跟戚家军干架,主要还是因为听说戚家军天下无敌,有点不服气,所以,只是一点小摩擦便引发了群殴。
她略带尴尬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戚金,红着脸道:“都怪末将御下不严,还请皇上恕罪。”
看样子白杆兵果然名不虚传,竟然真跟天下无敌的戚家军干了一架,而且,传闻双方还没分出胜负。
泰昌当然不是想表扬秦良玉打得好,他是想消除禁卫和亲军将领跟边军和屯卫将领之间的隔阂,让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对付建奴。
他微笑着摇头道:“没事没事,相互切磋一下吗,没什么的,戚将军,是吧,你不会记仇吧?”
戚金闻言,连忙起身道:“没有没有,皇上,末将哪会记仇啊!”
泰昌又微笑着道:“没有记仇就好,那你还不敬秦将军一杯,所谓杯酒释恩仇,以后你们在战场上可要齐心协力啊!”
戚金闻言,连忙举起酒杯道:“秦将军,上次我也没约束好手下,还请多多包涵。”
秦良玉连忙举杯道:“哪里哪里,皇上不说这事,我都忘了。”
泰昌闻言,不由大笑道:“忘了好,来,朕陪你们喝一杯。”
他这么一通笑,众人终于放松了一点,席间气氛也慢慢热烈起来。
大家虽然都没喝多少,相互之间却是融洽了不少,尤其是秦良玉和戚金,皇上都当面调和了,他们自然要做出一副一笑泯恩仇的样子,相互聊上几句。
泰昌见状,不由暗自点头,传闻白杆兵和戚家军那是真的打出点火气来了,如果他们将这情绪带到战场上,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他这当皇帝的一番调和,看样子应该是起到效果了。
这俩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大家既然说开了,一点小矛盾应该还不至于带到战场上去。
毕竟,战场上一旦出问题,那就是人命啊,成千上万的人命!
这点,他们肯定比谁都清楚。
121 国运之战
天下第一关!
泰昌看着城楼上的巨大牌匾,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这山海关的确是天下第一关,关城之雄伟可谓世所罕见,光是城墙就高达四五丈,也就是十五米左右,想想前来叩关的敌人,看到如此高大雄伟的关城,心中恐怕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历史上山海关的确没有被建奴攻破,只可惜,当时的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听闻崇祯死了,李自成手下那帮反贼又把他最爱的妾室给抢了,一怒之下不但将这天下第一关拱手相送,连带辽东军仅剩的精锐都一起送给建奴了。
唉,亡国之奴,可悲啊!
当然,这会儿山海关守将并不是吴三桂,现在的局势也没发展到要依此雄关来抵御建奴的程度。
泰昌只是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牌匾,便果断挥手道:“出发!”
八万禁卫和亲军外加五千白杆兵,再加上随行的锦衣卫,他手下的大军已然接近九万之数,而这会儿围绕在他四周的猛将更是不下十员。
戚金、曹文诏、曹变蛟、张元芳、黄得功等,这些都是他禁卫和亲军中的猛将,一个个勇猛无匹。
秦良玉、秦邦翰、秦邦屏、秦民屏、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等等,这些皆是白杆兵将领,一个个那也是猛得一劈!
不得不说,秦良玉的忠诚那也是世所罕见,因为在历史上她的兄弟,她的儿子,她的侄子甚至包括她的儿媳全部为国捐躯,她依旧默默坚守,不肯降清,直至憾然离世。
这样的忠臣良将,这样的满门忠烈,自然要提拔重用。
泰昌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将秦家将领补充进五军营中,让这支亲军也成为白杆兵般的精锐之师了。
不过,这会儿说这个貌似还有点早,不管怎么样也得打完这一仗再说。
大军复行三日,宁远城已然在望。
这个时候,泰昌终于看到了那漫山遍野的辽民。
他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见大军却又满含希望的平民百姓,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这些都是朕的子民啊,两百多万子民啊!
原本这些老百姓都是有家有地的,日子可能不怎么富足,但总不至于如此挨饿受冻啊。
更为可悲的是,这些还算好的了,那些没逃出来的才叫惨呢。
据传,凡是被建奴抓去的辽民,那都过着猪狗不如的奴隶生活,生不如死!
建奴,你们欺人太甚!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断然道:“大军继续前进,天黑再扎营。”
原本,他是准备在宁远城休息一晚再继续出发的。
不过,看到这些凄惨的平民,他已然等不了了。
他只想赶紧赶到大凌河堡,收拾建奴!
大军继续前进,又是两日,锦州城终于到了。
此时的锦州城外,那也是漫山遍野的帐篷。
不过,这些帐篷都不是平民的破帐篷,而是整齐的军帐。
锦州城内外已然集结了十二万大军,如果再加上禁卫、亲军和白杆兵,数量已超二十万之巨。
如此多的人马,要是再干不过建奴,那大明就真没希望了!
到了这里,泰昌反而不急了,因为建奴就在五十余里之外,只需一天,便能赶到。
大战在即,将士们自然需要保持良好的状态,所以,他特意下旨,命禁卫、亲军和白杆兵在锦州城外修整一天。
当然,将士们需要修整,这作战计划也要事先制定好。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孙承宗和一众主要将领招至帅帐之中商议起来。
他将锦州、广宁和大凌河堡附近的地图摊在面前的长条桌上仔细看了看,随即便郑重征询道:“此战关乎国运,只能胜,不能败,大家有什么意见,都提一提吧。”
国运之战啊!
谁敢乱提什么意见?
众人皆是皱眉沉思不语,不敢轻易开口。
泰昌见状,干脆点名道:“稚绳,你说。”
孙承宗闻言,只能无奈拱手道:“皇上,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输,肯定是不大可能输的,主要就是看怎么赢。如果想要稳妥,那就集结十八万大军,直接压到大凌河堡,一举将建奴击溃。如果想要一战定乾坤,那就兵分两路,一路去捣毁建奴的浮桥,死守渡头,另一路则冲到大凌河堡,将建奴击溃,然后两面夹击,消灭建奴主力。”
一战定乾坤?
这个诱惑力的确很大,谁不想一战定乾坤啊!
问题,这一战能消灭建奴主力吗?
泰昌想了想,干脆又点名道:“戚将军,你怎么说?”
戚金想了想,随即郑重道:“皇上,末将以为,还是稳妥起见为好,因为萨尔浒之战我们就败在分兵,而且,建奴骑兵的速度我们还无法克制,他们完全可以突出重围,一路北遁,进入蒙元诸部的地盘,那时候,我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唉,可惜啊!
神武营现在才一万骑兵,肯定是干不过大凌河堡外面那四万建奴骑兵的,而其他队伍根本就追不上建奴。
泰昌仔细想了想,随即又点名道:“秦将军,你怎么说?”
秦良玉连忙拱手道:“皇上,末将赞同戚将军的看法,现在,我们的确无法克制建奴骑兵的速度,想将其一举歼灭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还是稳妥起见为好。”
嗯,这两人看样子真的冰释前嫌了。
好吧,团结一心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大明不出内乱,建奴必败,他完全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泰昌缓缓点头道:“那行,我们就稳妥起见,齐集大军,直接压到大凌河堡!来,大家再议一议具体的作战计划,明日一早,辰时,大军便出发。”
领兵作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其实就一个字“勇”,两军交战,勇者胜,沈阳之战和辽阳之战为什么败的那么快那么彻底,就因为领兵作战的将领没一点胆气,根本不敢跟建奴打。
所以,泰昌特意提拔了上次跟建奴在河岸大战中作战勇猛的何可纲为总兵右协大将,负责统领五万边军和屯卫步卒,猛将虎大威和祖大弼辅之。
同时,他还命快骑前往广宁,调来了总兵满桂,出任左协大将,负责统领五万边军和屯卫步卒,猛将孙祖寿和黑云龙辅之。
这样一来,此次参战所有人马皆有勇猛无匹的猛将统帅,起码在气势上与沈阳之战和辽阳之战已然完全不同。
第三天一早,卯时还未至,锦州城内外便响起连绵不绝的号令之声,凡是参战人马都在飞速拆卸帐篷,整理辎重,前往指定方位集结。
一批批人马不断向锦州城东集结,一个个方阵不断向四周延伸,将近二十万人马很快布满了十余里方圆。
如此多的人马,足以排山倒海!
辰时方至,泰昌便果断下令道:“大军出发!”
一阵令旗挥舞,紧接着便是“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整齐,到了最后,整个天地仿佛都被这脚步声震的颤抖起来。
明军如此大的阵仗,努尔哈赤自然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不过,他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惊慌之色。
因为,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击败将近二十万明军了!
萨尔浒之战,他们还不到六万人马,骑兵还不到两万,他们便击败了将近二十万明军。
沈阳和辽阳之战,他们还不到八万人马,面对两座雄城,他们还是击败了将近二十万明军。
这会儿他手里足有将近九万人马,而且还是野外对决,他怕个鸟啊!
在他看来,明军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人越多,越乱。
至于渡河那一战,完全是因为他手下铁骑在河对岸过不了,如果过来了,四万明军步卒算个屁!
他认为,就凭手下四万铁骑便能将这将近二十万明军踏碎,剩余的步卒甚至无需出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渡河那一战明军认为自己又行了,怎么会集结这么多人马来送死!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想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又是将近二十万!
明军又有多少个二十万?
此战过后,明军怕是要缩进山海关瑟瑟发抖了!
122 宿命之敌
“踏踏踏踏”,那震撼天地的踏步声仿佛永无休止一般,一直在耳边回荡,将近二十万明军在原野上列阵前行,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头,金戈铁马之气简直铺天盖地。
临近申时,大军距大凌河堡已然不到二十里。
突然,一骑侦骑狂奔而至,马上的锦衣卫隔老远便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泰昌跟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报,皇上,建奴大军正向大凌河堡西面的四顶山聚集,目测他们正背靠四顶山扎营。”
四顶山?
泰昌闻言,果断抬手道:“传旨,大军停止前进。”
一阵令旗挥舞,踏步声渐止,将近二十万大军缓缓调整好阵型,整齐的列在原野上。
泰昌紧接着又朝孙承宗和戚金等人招了招手,随即便翻身下马,令锦衣卫将地图在他面前展开。
四顶山在大凌河堡正西五里左右,而他们再往前行进五里左右便有一座更高的紫荆山,四顶山和紫荆山之间有一块硕大的盆地,正好将大军展开与建奴决战。
努尔哈赤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家伙觉得就凭不到九万人马便能将他手底下将近二十万大军正面击溃?
这家伙,连战场都选好了,就等着他去呢,简直狂的没边了!
两军相遇,勇者胜。
朕怕你个鸟啊!
泰昌和众人商议了一阵,很快便决定,就在紫荆山东北两面扎下大营,神机营、禁卫军、京营精锐和白杆兵居中,神武营居后,十万边军和屯卫步卒居左右两翼,成T字型排列。
为了防止建奴偷袭,其他人马扎营的时候,他还特意命神机营将战车阵摆在大营前方,神武营在神机营左右两边和后方列阵以待。
还好,努尔哈赤貌似真以为吃定他们了,并没有趁机来搞什么偷袭。
大营扎下,已是傍晚时分,泰昌又将孙承宗等人招至帅帐,郑重的道:“为免夜长梦多,朕决意明日一早尽起大军与建奴一决胜负,你们意下如何?”
孙承宗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英明,建奴诡计多端,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尽快与之决战的确是首选。”
其他诸将亦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英明。”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果断道:“那行,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在大营外集结,摆开阵型,与建奴一绝胜负。”
众人皆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遵旨。”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对张元芳道:“元芳,给朕造个丈许高的瞭望台,要能移动的那种,明天朕要抵近阵前看看。”
这!
众人闻言,连忙劝阻道:“皇上,大战凶险,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泰昌微微笑道:“你们忘了有望远镜吗,朕手里的望远镜可是现在最精密的一个,足以看清三里外的东西,你们放心,朕最多也就靠近一里左右观战,不会再往前了。”
这个,一里远倒是没太大问题,毕竟,前后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军,建奴要想冲进来一里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一早,辰时,明军大营一阵战鼓声响起,将近二十万人马倾巢而出,齐声大吼中,很快便在紫荆山前的盆地上摆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T字阵型。
还是跟扎营的排列一样,神机营、禁卫军、京营精锐和白杆兵居中,神武营居后,十万边军和屯卫步卒居左右两翼。
建奴那边也不甘示弱,一阵战鼓声中,将近九万建奴亦是倾巢而出,就在距离明军前锋不到两里处排出了一个横向的长方阵型,前排全是密密麻麻的铁甲骑兵,后面则是轻骑和步卒。
这阵型显然是想以铁甲骑兵冲击明军防御阵型,轻骑兵跟进分割,步卒最后来收尾。
说实话,这会儿的努尔哈赤真的有点狂的没边了。
他都把自己当成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没办法,从一统女真诸部开始,到萨尔浒之战,再到沈阳和辽阳之战,他的确是有如神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想不飘都难啊!
历史上,他也是如此,沈阳和辽阳之战结束后,他便开始进攻关宁锦防线,完全不把明军放在眼里。
那时候的大明也着实拉跨,一个王化贞又送了他将近十万边军,连带辽西重镇广宁都送给他了。
把他狂的,真以为自己无敌了。
结果,孙承宗一来,直接修了道关宁锦防线,很快便稳住了形势,紧接着又是堡垒推进,搞得他不但无法寸进,还被逼后退了三四百里。
还好,孙承宗很快便被阉党革职查办了,他又集结大军冲向关宁锦防线。
那阉党派来的蓟辽督师高第吓得,连忙命所有辽东军民全部退入山海关内,直接放弃关宁锦防线。
结果,宁远守将袁崇焕却是拒不执行阉党命令,誓与宁远共存亡,死战不退!
说实话,努尔哈赤就是狂死的,他真狂的没边了,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和辽阳之战的胜利让他以为自己无敌了。
面对固若金汤的宁远城,他不当回事。
面对恐怖的红夷大炮,他还是不当回事。
面对誓死不退的袁崇焕,他压根不屑一顾。
他终于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惨败,数次猛攻攻不上去,数万满八旗和汉八旗步卒直接被宁远城中的红夷大炮轰得屁滚尿流。
这一次失败,直接要了他的命。
据传,正是因为他在进攻宁远时中了红夷大炮装填的散弹,最终伤口溃烂,不治身亡。
所谓骄兵必败,莫过于此。
他连装备了红夷大炮的宁远城都敢攻击,在野外,他还怕这区区不到二十万明军吗?
很显然,他一点都不怕。
这会儿在他眼里,明军就是一盘菜!
他哪里知道,大明皇帝泰昌这会儿就在神机营大阵后面的井阑上举着望远镜看着他呢。
所谓的井阑也就是一个可以推着走的井字型木架,木架的上方可以站几个人,攻城的时候,井阑推到城墙跟前,上面的人便可以一跃跳上城墙了。
当然,泰昌不会让人推着井阑冲锋,这时候他只是想看看努尔哈赤到底有何出奇之处而已。
大明和建奴这会儿已成为死敌,不死不休,双方只有一方能够统治这万里江山,失败的一方,必将灭亡!
他跟努尔哈赤就是宿命之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努尔哈赤此刻的表现着实有点让他哭笑不得。
不到三里的距离,他连努尔哈赤脸上的胡子都能看清楚,努尔哈赤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你他吗当朕将近二十万大军是纸糊的吗,你这什么表情?
原本,他还有点头疼,如果建奴不发动冲锋怎么办。
毕竟,神机营克制骑兵的利器就是火炮,而这会儿还没有炮车,火炮也不能摆在战车上开炮。
也就是说,如果要让神机营发动冲锋,他们就得抬着火炮上。
一门火炮加上底座可是两百多斤,不是戚金那种力大无比的猛将,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两个人抬着跑也相当困难,一门火炮最少也得三四个人抬着才能跑起来。
他都不能想象,到时候是什么个场景。
还好,从努尔哈赤的表情来看,根本就不用他们发动冲锋。
这家伙估计以为四万骑兵就能踏平他们!
果然,对面建奴阵型才刚刚排好,努尔哈赤便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刀,缓缓举起了起来。
这家伙要发动冲锋了!
泰昌连忙下令道:“全体注意,摆开防御阵型,建奴要发动冲锋了!”
123 血战到底
大明和建奴将近三十万大军齐集大凌河堡以西,双方已然摆开阵势,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这时候,几乎所有建奴眼中都是嗜血的兴奋之色,因为他们都认为捡军功的时候到了,只要冲上去,明军的首级那还不是想砍多少就砍多少!
他们的军功奖励那也是相当诱人的,只要军功高,银子、良田、女人、奴隶大把,爽得要死,所以,每次他们打仗都是嗷嗷叫,只想冲上去抢人头。
明军将士这会儿则是表情各异。
中间的神机营将士那都是满脸坚毅,一丝惧怕的表情都没有,尤其是那些原来的戚家军将士,眼中那更是充满了战意。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惧建奴骑兵,因为他们战胜的倭寇和蒙元骑兵数都数不过来了,只要敌军数量不是他们的五倍以上,他们都有信心击败敌人。
这会儿他们这边的人数可是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怕个屁啊!
两边的边军和屯卫步卒却是满脸凝重,甚至眼中微微有些惊慌之色,特别是那些刚调过来的边军和屯卫,那脸色都吓得有点苍白了。
骑兵对步卒本就占据优势,建奴骑兵更是凶名远播,那一身铁甲的骑兵冲进步卒阵中那更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们能不怕吗?
泰昌此刻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两翼的步卒了,因为这些步卒大半是湖广和四川这两个内陆省份的屯卫,根本就没上过战场。
这样的战场新丁跟辽东军临时混编在一起,能顶住建奴的铁甲骑兵吗?
戚金可是说了,建奴骑兵如果冲击两翼,护卫在两翼的步卒必然死伤惨重。
他是安排了满桂、何可纲、孙祖寿等猛将在两翼坐镇,问题,他们手下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啊,他们能稳住吗?
满桂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对面的建奴骑兵,随即调转马头,朗声道:“兄弟们,你们知道吗?在建奴眼里,我们就是孬种,不堪一击的孬种!我们是孬种吗?不,我们是保家卫国的铮铮铁汉!今天,就让建奴看看,我们大明将士的英勇无畏!”
他微微喘了口气,随即便拔刀狂吼道:“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孙祖寿和黑云龙见状,连忙跟着拔出兵器狂吼道:“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曾经跟着他们阻击建奴的老兵也跟着狂吼道:“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瞬间热血沸腾,跟着狂吼道:“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左翼五万步卒已然吼声震天,士气高涨,听着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右翼大将何可纲见状,跟着拔出佩刀狂吼道:“兄弟们,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为国捐躯,我们死得其所!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虎大威和祖大弼也跟着拔出兵器狂吼道:“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很快,右翼五万步卒也跟着发出震天的怒吼声:“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努尔哈赤其实也知道泰昌已经率军来支援了,不过,他并不知道神机营就是在戚家军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因为他派出的奸细还没法渗透到大明京城里去。
他很清楚,大明皇室的亲军都废了快两百年了,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当皇帝的就连文臣都压不住了,大明皇室的亲军有多废可想而知。
所以,对于泰昌御驾亲征,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甚至还想着重演土木堡之变,把大明皇帝给俘虏了呢!
这个时候的他着实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有点不把天下人放眼里了。
明军的震天怒吼声在他看来就是怂人给自己壮胆而已!
叫叫叫,叫个屁啊!
他毫不犹豫的挥刀大吼道:“杀!”
“杀啊!”
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随之响起,建奴前排的铁骑就如同洪流般向明军大阵冲来,后面的轻骑和步卒也随之而动,一同狂吼着冲了上来。
这家伙,四万骑兵同时发动冲锋着实骇人以极,整个地面甚至都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满桂和何可纲皆是一无所惧,毫不犹豫的举刀大喝道:“竖盾,出枪!”
随着一阵令旗挥舞两侧步卒阵中的刀盾手皆是“喝”的一声齐吼,在最前面竖起了盾阵,而长枪兵则是“哈”的一声大吼,将长枪从盾阵的间隙中伸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们已然毫无惧色,所有将士心中就一个字,战!
至于中间的神机营将士,这会儿已经把子炮弹塞进炮膛之中,准备开炮了。
骑兵在不到两里的距离发动冲锋,大致也就是十个弹指间便能冲到跟前。
戚金心中默默的计算着,大约四个弹指时间过后,他便毫不犹豫的大吼道:“火炮,发射,火枪,准备!”
“轰轰轰”一阵巨响,四百余发炮弹遽然飞上天空,冰雹般砸落下来。
卧槽,这么多虎蹲炮!
是戚家军!
努尔哈赤看到乌压压一大片炮弹,脸上的狂傲之色不由一滞。
他想也不想便一个侧身翻下马背,躲过了迎面砸下来的炮弹,而他身后却想起了一阵沉闷的“咚咚”之声。
很明显,有人被炮弹砸中了。
还好,炮弹数量并不是多到把中间这片铁甲骑兵全罩住了,这点损失他还勉强能承受。
这个时候拉住战马掉头那是不可能了,因为骑兵已然发动冲锋,而且后面还跟着步卒,掉头回去,那会把自家步卒全踩死!
他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前面“戚家军”的战车方阵,只待接近百步左右便命人放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几乎在眨眼间,对面又响起了剧烈的火炮轰鸣之声。
这,怎么可能?
努尔哈赤都有点傻眼了,火炮装填的速度他当然知道,一般他率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敌人最多也就能发出一轮炮弹啊!
这一次炮弹倒是没有迎面向他砸来,因为他已经冲过炮弹的落点区域了,而他身后的骑兵就遭殃了。
四百余发炮弹正好砸进骑兵阵的中心,几乎是弹无虚发!
这时候,中间的骑兵阵型已经有点乱了,因为几百人同时被炮弹砸下马,后面的骑兵很多不是踏到尸体就是撞上无主的战马了,冲锋阵型自然会受影响。
努尔哈赤看了看双方的距离,大致也就两百多步了,再有一弹指时间,他们就能放箭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并没有发出任何命令,而是打马继续往前冲去。
结果,对面又响起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而且轰鸣声中还夹杂着密集的“啪啪”声。
戚家军竟然有这么多火枪!
他只感觉身上“叮叮叮”一阵乱响,也不知道多少子弹把他给击中了。
还好,他穿的是全身鱼鳞甲,小小的子弹在这么远的距离还打不透,他只是感觉个别地方有些生疼而已。
他后面的骑兵可就没他这么好的防护了,毕竟,打造鱼鳞甲太费时间了,所以,一般的铁甲骑兵身上都是札甲,而且还是那种背心式的,手臂和脖子等部位那是没有任何甲片的。
这么冲不行啊!
人家火器太多了,而且装填速度快得惊人,等他冲到战车跟前,中间这一片骑兵恐怕会被干翻好几千。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就算冒死冲到人家跟前,面对的还是战车,骑兵数量不够根本顶不进去啊!
努尔哈赤终于忍不住抬手打出手势,同时运气大吼道:“左右散开,快,去冲步卒方阵,不要冲车阵!”
前排的建奴骑兵顿时如同被人从中间劈开了一般,飞速向两边散去。
可惜,还是有点迟了,神机营的火炮和火枪又发出了一阵怒吼,又是数百骑兵被掀翻在地。
这时候双方的前锋相距已然不到百步,建奴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射出一轮箭矢,随即便纷纷举起长枪和大刀,向步卒方阵撞去。
“听拎哐啷”一阵乱响,紧接着便是一片惨叫,两翼步卒排出的盾阵和枪阵很快便被冲开了,建奴铁甲骑兵就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冲进步卒阵中,疯狂砍杀起来,步卒方阵中顿时血花四溅!
泰昌见状,眉头不由一皱。
他看得很清楚,火器的确是骑兵的克星,努尔哈赤一发现不对劲,都不敢冲击神机营大阵了。
问题,骑兵同样克制步卒啊,让他们这么杀下去,两边步卒能顶住吗?
就算能顶住,十万步卒估计也要被干得差不多了啊!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便果断下令道:“快,传令,命神机营车阵左右散开,去包抄建奴骑兵,白杆兵随后跟上,命神武营骑兵和步卒从两翼齐出,然后聚集到中间,冲上去,击溃建奴后面的步卒!”
一阵令旗挥舞,神机营车阵顿时一分为二,照着建奴骑兵的屁股就是一通火枪齐射过去,而白杆兵则紧贴着车阵跟了上去,以防止建奴骑兵反扑。
神武营原本是在禁卫军和京营精锐后面的,但骑兵的速度这点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很快,上万神机营的铁甲骑兵便如同流水般从两边涌出来,穿过戚家军原来的大阵,直往建奴步卒阵中杀去,他们身后的神机营步卒也是源源不断的冲了上去。
泰昌想了想,又下令道:“传令,命张元芳率京营精锐左右分开,去帮神机营和白杆兵。”
“杀啊!”
又是一阵齐吼,一万京营精锐也分开两边冲入战场。
这时候,他手里也就一万禁卫军将士了,前面将近三十万大军已经混战在一起,他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了。
他只能站在井阑上,举起望远镜,不断的左右扫视,满脸凝重的关注着战局。
124 扬眉吐气
努尔哈赤是真没想到,这仗会打成这样子。
这会儿他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就好像历史上在宁远城外一般。
他没想到戚家军的火器会这么厉害,他也没想到明军会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突然间变得会打仗了,他更没想到明军步卒会死战不退!
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明军精锐都只有那么厉害,沈阳之战和辽阳之战明军步卒那简直就是一触即溃啊!
就在年前,他们几千骑兵还能追得明军几万人马抱头鼠窜,为什么这会儿明军就这么不怕死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明军的将帅全换了,而且,这会儿明军中悍不畏死的猛将实在是太多了!
满桂、何可纲、孙祖寿、黑云龙和虎大威就不说了,浮桥阻击战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勇猛。
秦邦翰、秦邦屏、秦民屏、马祥麟和秦翼明等也不用说了,这些在历史上都是宁愿战死沙场都不曾后退半步的猛将。
其实,明军中最猛的还不是这几个,而是刚被泰昌和孙承宗提携起来的祖大弼。
这祖大弼就是祖大寿的堂弟,不过,他能成为右协副将并不是靠祖大寿的关系。
因为祖大寿都不是祖大弼的对手,宁远祖家就没一个人能打得过祖大弼!
他功夫到底有多高呢?
历史上建奴第一个巴图鲁穆克谭就是被他干掉的,建奴第一巴图鲁,也就是猛将费英东的侄子鳌拜也被他打得落荒而逃!
也就是说,建奴第一高手都打不过他,建奴之中就没人能干得过他。
当然,光是功夫高也没用,如果不够勇猛,看见建奴几万铁骑就跑,功夫再高也是假的。
祖大弼最为可怕之处也不在于功夫高,而在于勇猛。
他的勇猛,那是猛到了极致那种猛。
猛到了极致有多猛呢?
他的外号叫祖二愣子。
二愣子是什么意思?
二愣子就是压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上了战场就是一通猛干,不死不回城的那种!
他真是不死不回城,只要上了战场,敌人不死光或者逃光,他就不回来!
他简直就是为打仗而生的,天生的猛将。
这家伙那叫一个猛啊,两柄大斧翻飞,那简直就跟黑旋风似的,冲到那,哪儿的建奴骑兵便会被吹上天,就连铁甲骑兵都不例外。
建奴骑兵都被他给杀怕了,看到他就逃,建奴将领也被他的勇猛吓到了,看到他就躲!
泰昌举着望远镜,看着这黑铁塔般的祖大弼追得建奴骑兵在战场上到处乱窜,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这家伙,不错,有此猛将,建奴焉能不败!
努尔哈赤这会儿可不知道他要败了,他正带着带着手下上万铁骑在明军的步卒阵中左突右冲呢。
他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明军步卒,但是,人家就是一点溃败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越战越勇。
他甚至都能在这些步卒眼中看到视死如归的狂热之色,你哪怕一刀把人给砍死了,人家脸上也没有丝毫惊恐之色,相反,这些人脸上还带着自豪之色。
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他们很自豪!
遇到这样不怕死的步卒,还能把人家击溃吗?
更为可怕的是,戚家军已经从侧面围上来了!
人家那火枪太可怕了,隔老远就能把轻骑兵给打得人仰马翻,重骑兵冲上去也没用,人家有战车阻隔,还有什么长枪、狼筅、镗钯一通猛戳,三两下就把人戳翻了。
而且,戚家军身后已经有人来支援了,那衣着花花绿绿的土司白杆兵同样厉害的很,重骑兵人家同样能捅翻!
这一仗还有希望吗?
努尔哈赤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仿佛没有边际的明军步卒,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戚家军和土司白杆兵,心里竟然莫名一阵慌乱!
他,真的要败了吗?
这时候,井阑上的泰昌却是激动的不行了。
因为他手里有望远镜,他比努尔哈赤看的远,他能总揽全局。
建奴的步卒已经被神武营给击溃了,正往北边溃散呢!
建奴的骑兵也差不多要被边军和屯卫团团围住了,神机营、白杆兵和京营精锐已经贴上去与其接战了。
建奴,要败了!
不得不说,戚家军和白杆兵真的是无敌天下的雄师,就连建奴的铁甲骑兵在他们跟前都不够看。
他们配合起来简直太厉害了,建奴骑兵一冲上来就被战车给挡住了,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长兵器戳上去,三两下就把建奴骑兵给戳死了。
这一仗,赢定了!
建奴那些溃败的步卒就不足为患,这些骑兵才是建奴的根本!
想到这里,泰昌果断下令道:“快,派人传令,命曹文诏和曹变蛟不要去追那些溃败的建奴步卒了,马上掉头,围住建奴骑兵!”
可惜,迟了!
这时候,混战中的努尔哈赤已然被几个将领团团围住了。
皇太极挥刀扫开几杆长枪,随即满脸焦急道:“父汗,满八旗和汉八旗步卒已经被击溃了,正往浮桥那边跑呢,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啊!
努尔哈赤的内心里实在不想承认失败,因为自遗甲起兵以来,他就未尝一败。
他就是不败的战神,怎么可能败?
所以,尽管形势不利,他还是不想撤退,他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不会败。
不过,皇太极的话却猛然间把他惊醒了。
满八旗和汉八旗步卒都被击溃了,他们后面那也是明军啊!
他们再不跑可就真来不及了!
明军可是有将近二十万,而且还有戚家军和白杆兵这样的精锐,他们剩下不到四万骑兵如果被人家团团围住,那就完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挥手道:“快,撤,往浮桥方向撤!”
他身后的帅旗往浮桥方向一指,所有建奴骑兵顿时调转马头,往西北方向杀去。
这个方向正是明军步卒最为薄弱的环节,因为他们本就在东南方向,能顶住建奴骑兵的冲击,杀到西北方向的就没多少。
很快,建奴骑兵便突出重围,往浮桥方向狂奔而去。
“轰隆隆隆”,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很快便将战场中的嘶吼声给淹没了。
泰昌见状,不由一拍井阑的扶手,喟然长叹一声。
唉,可惜了。
神武营已经回头,建奴骑兵如果再被缠住一刻钟左右,就要被团团围住了。
他只能无奈的下令道:“传令,命神武营不要追了。”
没办法,建奴骑兵这会儿还有将近三万,而且大半是铁甲骑兵,神机营那一万铁甲骑兵才刚组建不久,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至于剩下四万还没配备战马的步卒,根本就追不上狂奔的建奴骑兵。
他是想消灭建奴骑兵,但是,他也不能让刚组建起来的神武营精骑去送死啊!
这送死要是有价值也就罢了,问题,人家建奴骑兵执意要逃,除了神武营那一万精骑,其他人根本追不上啊!
神武营收到快马传令并没有追上去跟建奴骑兵拼命,努尔哈赤也带着八旗精锐骑兵一路往浮桥方向狂奔而去,根本就没有回头的意思,这场大战至此也就结束了。
泰昌看着狂奔而去的建奴骑兵,略有些遗憾的下令道:“传令,神机营和神武营列阵警戒,白杆兵和京营精锐打扫战场,边军和屯卫步卒好生休整,统计战损。”
这一仗他们的确打赢了,而且是大胜,唯一的遗憾就是让建奴骑兵给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神武营有五万铁骑,那一举消灭这四万建奴骑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啊,神武营这会儿才一万铁骑。
至于追击,还是算了,穷寇莫追,神武营精骑追上去估计会全军覆没,其他步卒根本追不上,除非这会儿神机营所有火炮都配备了炮车,追上去还有用,可惜,这会儿还没有炮车。
总之,虽然有些遗憾,这一仗还是赢了,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对手可是打得他们一溃千里的建奴啊!
御驾亲征,一战而胜,泰昌脸上不由意气风发。
很快,战场上也传来阵阵欢呼,嚎最开心的竟然是损失最为惨重的边军和屯卫步卒!
或许,他们实在憋太久了吧,尤其原来的辽东军,他们可是被建奴打得屁滚尿流,一路溃逃,狂奔了千余里。
这一次,竟然能把建奴打得大败而逃,他们能不开心吗。
一战克敌,扬眉吐气。
战无不胜的辽东军又回来了!
125 军功奖励
大凌河堡西南方向,四顶山和紫荆山之间的战场。
此刻,建奴已然远遁,明军也已经偃旗息鼓,整个战场上却还是一片欢腾的景象。
这一战,他们终于击败不可一世的建奴了,喜不自胜啊!
泰昌也很高兴,不过,面对横尸遍野的战场,他却有点笑不出来。
这一战,建奴步卒是被击溃了,最少被干掉了一半,建奴骑兵虽然逃掉了,最少也被干掉了一万。
也就是说,他们最少干掉了三万建奴。
三万建奴的军功奖励就是三百万两啊!
他不能出尔反尔,这军功奖励肯定是要发的,问题,一时半会他又怎么拿得出三百万两呢?
还有,自己这边,两翼步卒可谓伤亡惨重,阵亡的最少也有两万。
他不能让这些将士白白为国牺牲啊,阵亡将士的抚恤那也得有,而且,一人也不能低于一百两。
也就是说,他最少得准备五百万两。
这种钱肯定不能赖账,要不然,军心士气会受很大的打击。
说好的军功奖励不发,为国捐躯又没任何抚恤,谁给你拼命?
问题,这五百万两怎么发,拿命发吗?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这法子就是分期付款!
如果让他一下子凑出五百万两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以王承恩卖地的效率,一个月抠出五十万两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一个月付一成,十个月付清。
唉,没办法,这钱总是不够用。
没过多久,在大凌河堡中驻守的祖大寿、袁崇焕和金启倧等人也跑过来了,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
原本祖大寿和袁崇焕是极力想要出城来参战的,泰昌却怕建奴到时候趁机冲进大凌河堡,搞得他们要攻城,那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泰昌还是令他们老老实实守着大凌河堡。
唉,多好的立功机会啊,就这么没了,祖大寿和袁崇焕等人内心里着实有点遗憾。
这时候参战的将领一个个却是兴奋的不行了,尤其是那祖大弼,这会儿竟然扒了上面的盔甲和衣服,在那拍着胸脯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杀得好爽啊,好凉快啊!
不一会儿,又有西北方向的锦衣卫侦骑来报,建奴已经全部逃过大凌河,并把浮桥的锁链给砍断了。
也就是说,建奴是不可能再杀回马枪了。
泰昌想了想,还是召集了神武营、神机营和一万禁卫,带着一众将帅,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很快,大军便来到了建奴浮桥所在之处。
泰昌看了看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战船和木排,又看了看对面那排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忍不住好奇道:“建奴还有水师?”
孙承宗微微叹息道:“是啊,盖州卫、复州卫和金州卫都是海防卫所,虽然没什么大型战船,中型战船和小型战船数量还是不少的,唉,建奴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微臣赶到辽东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冲过去把这些卫所全拿下了,战船也全被他们抢去了。”
泰昌又追问道:“登莱不是有水师吗,你为什么不让袁可立率水师过来帮忙?”
孙承宗无奈道:“登莱那边毕竟是以防海盗和倭寇为主,战船配备还没有辽东镇这边多,而且,帆船过海纯靠洋流和风向,而像这些人力划动的中小战船如果没有帆船的带动和保护,根本就没法过海,微臣也没有办法啊。”
这意思,现在登莱水师还干不过建奴水师!
不得不说,这是个绝大的讽刺。
当初大明水师是何等的威风,郑和七下西洋,蛮夷番邦那是多么的敬仰。
现在好了,全是些小破船!
唉,算了,水师的事情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收拾建奴。
这一次大凌河堡之战是以大胜而告终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就要视建奴的情况而定了。
泰昌之所以率大军赶到这里就是因为听说建奴逃得太仓促了,根本没来得及彻底毁坏浮桥,他们也就在对面把铁链砍断了,然后就跑了。
这铁链就是一个个铁环扣在一起的,砍断了再接起来并不难。
也就是说,这座浮桥想要修复并不是很难。
这会儿已经有很多熟悉水性的神武营步卒坐着羊皮筏和牛皮筏赶到河对岸了,他们正用绳索把断掉的铁链往对面拉呢。
只要把铁链拉到对岸接起来,再将浮桥上被冲掉的木排补齐,这座浮桥又能过车马了。
这个真不是很难,几万神武营将士其动手,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断掉的浮桥便修好了。
泰昌见状,果断下令道:“骆思恭,带着所有锦衣卫斥候过河,一定要尽快找到建奴主力。”
骆思恭道了声“遵旨”,随即便打马往手下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一队队锦衣卫便打马越过浮桥,消失在对面的河堤下。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下令道:“全军就地扎营,等候命令。”
这会儿他可不会任由建奴跑了,因为他已经下令,让受伤的边军和屯卫都置换到大凌河堡里面去了,而加上大凌河堡里面的五万步卒补充进来之后,他手下大军已然达到二十万之巨。
建奴如果敢留在大辽河以西,他绝对会率军围上去!
可惜,建奴貌似已经被吓破胆了。
当天傍晚,骆思恭便派人传来消息,建奴已经跨过双台子河,而且把浮桥给毁了。
第二天下午,骆思恭又派人传来消息,建奴已经跨过大辽河,而且把浮桥给毁了。
这些家伙,跑得倒快,不到两天时间,竟然狂奔了将近三百里!
建奴骑兵也就罢了,建奴步卒怕是腿都快跑断了。
这个时候就不能再探了,因为跨过大辽河就是海州卫和盖州卫了,建奴有两座卫城为依托,肯定不会再跑了,锦衣卫如果再追过去刺探消息,怕是会死伤惨重。
泰昌收到消息之后,当即便下旨,命骆思恭不要再追了,直接在大辽河西岸巡逻警戒就行了。
紧接着,他又下旨将孙承宗和一众将领招至帅帐之中。
这会儿大家着实是高兴的不行了,特别是一众武将,一个建奴的首级就是一百两啊,他们之中杀得多的最少干掉几十个!
关于这个,泰昌都有点哭笑不得。
他的确没想到一战便能干掉如此多的建奴,上次满桂拼了命干掉上万建奴都已经把吴养春后面送来的那一百多万两赚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可是干掉建奴三万多,三百多万两啊,而且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一时半会他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去?
或许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这一战,干掉这么多建奴,爽!
接下来的军功奖励和抚恤,呃,着实有点那个。
他沉思了一阵,这才微微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大家冷静一下,随后便朗声道:“这一战,我们赢了,朕心甚慰,现在,朕跟大家说说军功奖励和阵亡将士的抚恤。”
好吧,这个问题的确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所有人都露出一副侧耳倾听状。
泰昌紧接着道:“朕已经说过了,一颗建奴首级,一百两,这个必须发,还有,阵亡将士我们也不能亏待,同样的,一人一百两抚恤金,这个也不能少。”
众将闻言,不由眉飞色舞。
泰昌紧接着又道:“你们也知道,朝廷的收入一年才不到五百万两,刨去必要的开支和赈灾钱粮,基本就没了。这军功奖励和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必须朕来想办法,不瞒大家,朕一时半会凑不出这几百万两来,所以,朕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管是军功奖励还是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每个月朕给大家付一成,十个月付清,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过,很快,满桂拱手颤声道:“皇上,末将不会说话,不过,末将知道,皇上对我们这些边军将士的恩宠,那是没话说。以前的军功奖励那是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影子,皇上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能保证十个月付清,没说的,末将代手下将士谢皇上恩典。实话说,要不是为了军心士气,这钱末将真不想让皇上发,末将真不想让皇上为难。”
何可纲见状,连忙跟着拱手道:“皇上对我们的恩宠,没说的,末将代手下将士谢皇上恩典。”
戚金、秦良玉、曹文诏等领兵将领连忙跟着纷纷表态,这军功奖励和阵亡将士抚恤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126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军功奖励可不光是银钱还有加官进爵!
英勇奋战的士卒有银钱作为奖励,参战的将帅则是加官甚至进爵。
接下来,泰昌直接命曹化淳宣读圣旨,当场公布对参战将帅的奖励。
主帅孙承宗,运筹帷幄,此战大胜,功不可没,加太子太保!
各军主将满桂、何可纲、戚金、秦良玉、曹文诏、张元芳、祖大寿等,擢五军都督府左都督。
各军副将孙祖寿、黑云龙、虎大威、祖大弼、秦邦翰、曹变蛟等,包括未直接参战的马世龙和赵率教,擢五军都督府右都督。
后勤方面,袁崇焕和金启倧等,皆加官两级,擢右参议和右参政等。
另各军将校之军功擢升,由各军主将与主帅孙承宗商议,统一上报。
众人听了圣旨,无不欢欣鼓舞,连连谢恩。
接下来,泰昌又意气风发道:“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锦衣卫斥候刚刚来报,建奴已经一路逃到大辽河以东去了。”
这岂不是代表当初定下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了?
因为按孙承宗的规划,今年他们的目标就是收复大辽河以西的土地,让两百余万辽民能有安家之所。
这下好了,建奴都逃到大辽河以东去了,他们根本不用再慢慢堡垒推进了。
孙承宗闻言,不由兴奋道:“皇上,这下好了,我们只要在大辽河一线修筑几座堡垒,便可以将辽民迁徙到大凌河与大辽河之间了,朝廷很快就不用负担这些辽民的开销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是啊,只要我们在大辽河一线修筑几座堡垒,这几百里的江山就算是收复了。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一到冬季,大辽河结冰,建奴骑兵渡河就简单了,万一他们冒险渡河截粮道可就麻烦了,毕竟,这里离大辽河西岸差不多有三百里啊,运送粮草的车队最少也要在路上走五六天。”
孙承宗闻言,不假思索道:“皇上,这个微臣已经考虑过了,反正这会儿我们不缺人手,我们可以每隔五十里左右修筑一座堡垒,这样运粮的队伍便能在堡垒中过夜了,如果建奴来偷袭,他们也能躲堡垒里面固守待援。”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泰昌微微点头道:“那行,你安排一下,最好所有堡垒同时动工,赶在大辽河冰封之前全部修筑好。”
第二天,大军再次起拔,直奔大辽河而去。
一百里,两百里,三百里,大凌河以东、双台子河两岸、大辽河以西相继收复。
孙承宗在各处通道险要之地一一安排将士修筑堡垒,袁崇焕和金启倧等也带着欢天喜地的辽民跟在后面,来到了自己的新家。
这个冬天,辽民们终于不用在野外挨冻了,沿途大大小小的村落建奴都还没来得及摧毁呢,他们住进去,大家挤一挤,再多备点柴火取暖,这个冬天还是能熬过去的。
大辽河西岸,建奴渡河浮桥修建之地,泰昌打马傲立滩头,看着建奴仓惶而去时砍断的浮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傲然之色。
建奴,不过如此。
他们在新式火药武器面前也得跪,只要有足够的火枪火炮和战车,打阵地战,建奴引以为傲的骑兵都是一盘菜!
也就是说,只要把神机营装备齐全,然后往那一摆,建奴骑兵都不敢过来,过来就是送菜。
如果再加上神武营,就算建奴集结全部人马那都不是对手。
这样一来,堡垒推进战术就简单了,只要把神机营和神武营顶上去,建奴必定退避三舍,他们想怎么修筑堡垒就怎么修筑堡垒。
而大辽河距离沈阳已然不到三百里了,中间还有海州卫城和辽阳城,也就是说,只要拿下海州卫城和辽阳城,然后再修筑两三座堡垒,就能兵临沈阳城下了!
这个很难吗?
好像一点都不难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兴奋道:“走,回帅帐。”
说罢,他便调转马头,直往大营奔去。
众人都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高兴,不过,皇上高兴总归是好事,大家也没想太多,直接打马就跟了上去。
这时候河岸旁已经在筑城了,城池规模与大凌河堡差不多,也是一个五里见方的中型城池。
五万边军和屯卫步卒还有五万青壮正干得热火朝天,相信寒冬来临之前墙基肯定是能修筑好的。
而城池的旁边就是禁卫和亲军的大营,一行人打马进入大营,很快就来到帅帐之中。
泰昌颇有些迫不及待的翻出辽东地图,往帅位跟前的长条桌上一摊,随即便挥手道:“来,大家都过来看看。”
孙承宗等人闻言,连忙围了上去。
这辽东地图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大家自然熟悉的不行了。
问题,皇上突然间拿出辽东地图来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泰昌直接指着地图上的海州、辽阳和沈阳道:“你们看,沈阳距此已不到三百里,而且中间还有两座现成的城池,如果我们以堡垒推进,是不是最多再建两三座城池就行了!”
这个的确没错,堡垒推进主要就是为了防建奴骑兵突袭,一般每隔五十里左右建一座城池就差不多了。
众人终于明白了,皇上这是想拿下沈阳,收复整个辽东!
果然,泰昌紧接着便兴奋道:“神机营再有不到半年时间便可以装备齐整,到时候我们就不怕建奴骑兵了,也就是说,明年开春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堡垒推进了,打下两座城池,再建两三座城池,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我们就可以夺回沈阳了!”
这个可能吗?
好像并不是不可能的。
神机营火器之威大家都见识过了,相信建奴也深有体会,如果神机营火力再猛上一倍多,那建奴骑兵冲上来简直就是送死啊!
建奴骑兵会傻乎乎的冲上来送死吗?
很显然,不可能。
也就是说,只要有神机营在前面顶着,建奴就不敢过来,堡垒推进已然没有任何阻力。
想到这里,众人脸上同样露出了兴奋之色。
谁能想的到,年前辽东边军还被建奴打得屁滚尿流呢,明年他们竟然就要收复沈阳了!
这时候大家都激动的不行了,唯有孙承宗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郑重的拱手道:“皇上,请恕微臣多嘴,微臣以为,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先拿下盖州卫、复州卫和金州卫为好。因为建奴完全可以绕道镇江,直达金州卫,然后以金州卫、复州卫和盖州卫为依托,不断骚扰我们后方,到时候,我们进攻沈阳的主力大军就进退两难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
建奴可是最喜欢绕道偷袭的,绕道镇江路途虽然有点远,但是,对于骑兵来说,这点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泰昌看了看地图,又想了想,随即问道:“盖州卫、复州卫和金州卫大致有多少人驻守,你知道吗?”
孙承宗估摸道:“建奴重心在辽阳和沈阳,盖州卫、复州卫和金州卫每座卫城最多能有五千人马驻守就算不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拿下这三座卫城倒也不难。
到时候只要每座卫城派上一两万人马驻守,建奴骑兵就头疼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城池作为依托,而且一路还全是敌人的城池,他们运送粮草都难,绕道偷袭自然就不大可能了。
泰昌又仔细思索了一阵,随即微微点头道:“嗯,还是稳妥起见为好,反正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月时间,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具体的作战计划吧,开春我们就出兵,打建奴个措手不及,争取一举收复辽东!”
这话说得,众人皆是热血沸腾,收复失地,开疆扩土,皆是不世之功,不管文臣武将,谁不想流芳百世啊!
以目前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收复辽东真不是很难,对他们来说,最有威胁的也就是建奴剩下那四万骑兵了,而神机营正好克制建奴骑兵,而且堡垒推进同样让骑兵无可奈何。
建奴没有了骑兵这个最大的优势,想要打赢大明,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比步卒,他们根本就没得比!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感觉好像只要等到明年开春,便能一举收复辽东一样。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建奴不要命了,又跑过来搞偷袭了!
说实话,这会儿大家还真不怕建奴了,因为大凌河堡一场大胜已经把他们的信心给打回来了。
所以,大家都只是略带好奇的看着帐门口,并未有人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很快,一个背插令旗的驿卒便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个信封,竭力喘息道:“报,皇上,京城八百里加急传讯。”
京城!
难道京城出事了?
泰昌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他疾步走上前去,接过信封,撕开一看,那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京城没有出事,是四川出事了,兵部尚书崔景荣奏报:
四川行都司永宁宣抚使奢崇明派其部将樊龙、张彤率兵两万,假意援辽,途径重庆府城,进城催要粮饷,结果他们一进城便杀了巡抚徐可求及其文臣武将二十余人,占领了重庆府城!
同时,奢崇明已亲率大军进攻合江和泸州,一旦合江和泸州被攻破,成都危矣!
泰昌看罢,只感觉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来,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辽东这边才刚现曙光,西南的土司又开始叛乱了,这是天要亡大明吗?
唉,这乱世要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127 奢安之乱
奢安之乱在史书中并没有占什么篇幅,如果从正史来看,这奢安之乱好像就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叛乱。
其实,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历史上,这场叛乱足足持续了十多年,造成的伤亡最少上百万,波及地域之广,更是覆盖了半个大明,大明王朝损失之惨重根本就无法估算。
不说别的,这场叛乱中,大明王朝光是巡抚就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五省总督,还有一个五省总理,还有总兵、副总兵等猛将数十员,其中就包括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
这还不算什么,最为惨烈的是,贵阳城被叛军围困十月有余,原本贵阳城中的居民和逃难的平民加起来足有四十余万,解围之后,止剩不到四万!
可以说,奢安之乱对大明王朝的影响程度比播州杨应龙之乱强十倍都不止,正是因为奢安之乱消耗了大明近半的国力,建奴才笑到了最后。
这么大的事,史书中为什么没有详细的记载呢?
究其原因,也跟袁可立和刘爱塔之事差不多,有人不想将这段历史记录下来,丢自己的丑,让后世唾骂!
原本,奢安之乱是不会发展到这么大规模的,因为当时大明正好出了几个猛人。
巡抚朱燮元,巡抚王三善,总督蔡复一,西南第一猛将鲁钦,石柱宣慰司秦良玉、秦民屏、马祥麟等等,皆擅战之辈,奢崇明和安邦彦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猛人一出,永宁土司和水西土司皆被打得节节败退。
可惜,阉党一掌权,朱燮元害怕受到牵连,直接隐退,没有隐退的王三善、蔡复一、鲁钦,包括秦良玉之弟秦民屏等,皆因阉党各种神奇的操作而被夺职甚至罢官削籍,最终一一饮恨沙场,全部为国捐躯。
而阉党换上来的总督张鸣鹤及巡抚闵梦得等纯粹就是来混资历的,他们唯一做的就是躲在后方谎报功绩,其实,他们压根就没上前线,也没胆子率军去平叛。
奢崇明和安邦彦都没人管了,奢安之乱自然是愈演愈烈,愈演愈烈,到了天启末年,整个西南那是乱得一塌糊涂。
所以,史书上奢安之乱的中间过程基本没有,本来就快平叛了,却被阉党搞得愈演愈烈,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敢去平叛,这种事他们当然没脸记载!
最后,直到崇祯登基才重新启用朱燮元,擢其为五省总督,负责平叛,大明朝又耗费了将近十年时间,消耗了近半的国力,最终才将安奢之乱彻底平定。
也就是说,史书上关于安奢之乱记载是被阉割了的!
天启初,朱燮元、秦良玉等率军平叛,叛军节节败退。
然后,阉党掌权,奢安之乱愈演愈烈,愈演愈烈,波及到了西南五省,原本有功的总督巡抚猛将什么的几乎全部战死,军民死伤惨重......,呃,这段正史中没有记载,被阉党阉割了!
接下来又是朱燮元、秦良玉等率军平叛,叛军节节败退,就这样,奢安之乱平定了!
阉党阉割了中间这段之后,奢安之乱在史书上就变成这样了。
奢崇明和安邦彦叛乱,朱燮元、秦良玉等率军平叛,叛军节节败退......,呃,叛军节节败退,奢安之乱平定了!
这么看起来,的确是个无关痛痒的小叛乱,叛军好像除了节节败退就是节节败退,根本就没干什么啊!
这也直接导致泰昌脑海里对于奢安之乱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问题,崔景荣的奏报中明明写道,奢崇明派了两万人马占领重庆府城,又亲率大军进攻合江和泸州。
这就证明,叛军最少有五万以上啊!
五万以上的叛军,这能是小事吗?
要知道,建奴起兵造反的时候人马也只有五万余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还是把奏折递给秦良玉,随即问道:“奢崇明,你认识吗?”
秦良玉接过奏折一看,脸色同样一变。
她想了想,这才郑重道:“永宁宣抚使奢崇明乃是四川最大的土司,其实力直追当年的播州宣慰使杨应龙!”
泰昌闻言,不由咋舌道:“实力直追播州杨应龙?那岂不是说他手下人马不下十万!”
秦良玉满脸凝重的点头道:“是的,皇上,他要是尽起族中青壮,兵力肯定不下十万。”
真不下十万人马!
这会儿四川都司的屯卫已然抽调了一半,这一半还是精锐,剩下的一半估计就没什么战斗力,而四川行都司大部分都是土司啊!
其他土司能听朝廷的跟四川最大的土司拼命吗?
对了,秦良玉也是土司!
想到这里,泰昌不由问道:“你如果尽起族中青壮,能跟奢崇明抗衡吗?”
秦良玉闻言,颇有些尴尬道:“皇上,我们石柱宣慰司才一县之地啊,永宁宣抚司可是拥有一府之地,就算我尽起族中青壮,那也只有堪堪一万人马啊!”
这下麻烦了,从哪里调兵去平叛呢?
这会儿四川周边的湖广都司、陕西都司和湖广行都司精锐人马都调来辽东了啊!
看样子,这奢崇明是有预谋的。
他就是知道周边的屯卫精锐已然抽调一空,大明朝廷根本无暇西顾才起兵造反的!
四川周边难道就无兵可调了吗?
好像还有贵州!
问题,贵州又有多少兵力可调呢?
这个时候,泰昌都有点后悔没把张之极带身边了,他一个当皇帝的,自然不可能把都司屯卫所有信息记得滚瓜烂熟。
他只能无奈的问道:“秦将军,贵州那边的情况你可熟,如果朕从贵州调兵,能调多少?”
没想到,秦良玉闻言,竟然忧心忡忡道:“皇上,有句话末将不知当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讲的。
泰昌毫不犹豫道:“有什么,你只管说。”
秦良玉闻言,这才慎重道:“这造反之事末将本不该胡乱往别人头上栽,不过,末将觉得,奢崇明很有可能跟贵州最大的土司水西宣慰司串通好了,奢崇明都反了,水西宣慰司那边应该也快了。”
啊!
泰昌不由吃惊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良玉无奈道:“水西宣慰司造反之事末将不敢一口咬定,不过,这会儿水西宣慰使安位年幼,根本不能理事,所有事都是其母奢杜辉在做主,而奢杜辉正是奢崇明的亲妹妹,而且奢杜辉跟水西宣慰使同知安邦彦狼狈为奸,早就有不臣之心了。这一次,奢崇明都反了,水西宣慰司不反是不大可能的。”
这个不用想了,水西宣慰司肯定会跟着反,他们肯定是早有预谋了。
人家既然是亲兄妹,不跟着反才怪!
泰昌不由皱眉道:“水西宣慰司实力如何?”
秦良玉不假思索道:“水西宣慰司足足占有半个贵州之地,其实力比永宁宣抚司只强不弱。”
泰昌闻言,不由咋舌道:“你的意思,这两兄妹加起来二十万大军都不止?”
秦良玉缓缓点头道:“是的,皇上,他们兄妹手底下绝对不止二十万大军。”
好吧,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厉害。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们的战力呢,比之屯卫如何?”
秦良玉估摸道:“他们的战力应该不弱,因为当初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的时候永宁宣抚司和水西宣慰司就是主力,他们在巴山蜀水之间作战比普通屯卫应该还强上那么一点。”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人家兄妹可是二十万大军都不止,而且战力还不比屯卫差,如果放任不管,整个西南恐怕都完了!
问题,从哪里调集二十万大军呢?
现在,整个大明也就辽东有二十万大军了!
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让禁卫和亲军上了!
泰昌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郑重的问道:“稚绳,如果朕派禁卫和亲军去西南平叛,你能守住这大辽河一线吗?”
唉,看样子收复辽东的计划要泡汤了!
孙承宗想了想,随即拱手道:“皇上放心,大辽河这一段还不到百里,我们修筑三座堡垒全力防守肯定是能守住的。”
泰昌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冬天大辽河结冰了,你能守住吗?人家骑兵如果裹上防滑的粗布什么的,渡河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孙承宗又想了想,随即认真道:“这个倒不需要太担心,微臣可令人将河堤挖成断崖式的直面,然后淋上水令其变成冰墙,这样一来,步卒都很难攀爬,骑兵硬冲的话,不被撞死也要摔死。”
好吧,孙承宗防守还是很有一套的,只能相信他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果断道:“秦将军,你先率白杆兵随朕回京。”
128 急急急
泰昌虽然不知道历史上奢安之乱闹的有多厉害,但是,听完秦良玉的描述他也能大致判断出这场叛乱的严重程度。
要知道人家奢崇明兄妹手底下二十万大军都不止,如果不赶紧去平叛,整个西南恐怕都会被他们占领!
到时候大明会乱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
问题这会儿大明除了在辽东有二十余万大军,其他地方还抽不出这么多的兵力来。
没办法,泰昌只能让孙承宗暂时转攻为守,抽调禁卫和亲军还有白杆兵前去西北平叛。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感叹,建奴真的有如神助!
历史上也是如此,每当建奴战局不利,大明内部就会出事。
然后建奴就会借机休养生息,不断发展壮大。
而大明则会因为内忧外患,不断衰弱,不断衰弱,直至灭亡!
奢崇明这时机把握的,简直太恰当了,恰当的就好像是在有意帮助建奴一样。
你,他吗的!
如果可以的话,泰昌甚至都想再次御驾亲征,亲自率军去平叛。
奈何,辽东距离四川实在是太远了,从大辽河到重庆足有四千余里,这一路就算是催军疾行那也得一个多月啊!
而让步卒连续狂奔一个多月那是不可能的,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不管不顾催兵急行那是会出人命的,步卒连续狂奔十来天估计就要跑死了。
所以,再急都不能让步卒活活跑死,这么远的路程,步卒只能以正常的行军速度慢慢走过去。
也就是说,这一路最少也得花上三个月时间,一来一回那就是半年多了,如果再加上平叛的时间,恐怕一年都不止。
他可是皇帝,而且这会儿朝堂之上的阉党和东林斗得正凶,如果他离开京城一年多时间,那整个大明还不乱套了啊!
没办法,他不能去,他只能先率禁卫和亲军还有白杆兵先回京城再说。
第二天一早,他便率大军出发了,原本,他是不准备催军急行的,因为急也无用,步卒体力有限,急行军最多坚持个四五天,再跑那就真要跑死人了,几千里的距离,步卒是不可能一路跑过去的。
但是,第二天傍晚,他才刚命大军在双台子河畔扎下大营,正准备休息呢,西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麻烦了,估计又出大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背插令旗的驿卒便疾步走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个信封,气喘吁吁的道:“报,皇上,京城八百里加急传讯。”
他接过信封,撕开一看,脸都绿了。
这次内阁和兵部貌似都不敢给他写奏折了,东林和阉党估计都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帮家伙直接就将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朱燮元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转呈过来了。
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朱燮元奏报:
奢崇明叛军已然攻破合江和泸州,正大举向成都进发,富顺和隆昌县城都已经被叛军包围了,而这两座县城里根本就没有守军,形势万分危急。
另富顺和隆昌至成都一线的内江、资阳、简州等地亦没有什么屯卫镇守,形势同样万分危急。
还有成都城中止有屯卫两千,而且粮草严重不足,形势更是危急万分!
急急急!
泰昌看到奏折中的三个急字,整个人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叛军这速度太快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拿下两座城池,如果援军三个多月才赶到,那估计入蜀的道路都要被叛军给封锁了!
怎么办?
泰昌拿着奏报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便果断对着帐门口朗声道:“速传诸将来帅帐议事。”
很快,帅帐中便涌入十多员将领,戚金、秦良玉、曹文诏、秦邦翰、秦邦屏等等,皆是难得的猛将,如果这会儿有那么一两个在四川,肯定能顶住奢崇明。
可惜,他们这会儿都还在这呢,根本就飞不到四川。
泰昌只能无奈的道:“据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朱燮元奏报,叛军已经拿下合江和泸州,正大举向成都进发,而沿途所有城池基本都没屯卫镇守,你们可有办法解此危局。”
“啊!”
曹文诏闻言,不由惊呼一声。
泰昌见状,不由好奇道:“怎么了,文诏?”
曹文诏亦是面带焦急道:“皇上,茶砖啊,茶马互市所产的茶砖大部分都出自四川啊,其他地方的那些什么毛尖、龙井、碧螺春、铁观音等等,那都是名茶啊,价格比茶砖贵几倍都不止,很少会有人把这些名茶做成茶砖啊!四川一旦陷落,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茶砖去换取战马啊!”
呃,你这不添乱吗?
泰昌闻言,差点吐血,茶砖没了,神武营的战马就供应不上,神武营如果没有战马,那还组建个屁的骑兵啊!
朕,草你们的马啊!
泰昌无奈,只能问秦良玉道:“秦将军,成都附近就这两千屯卫吗?”
秦良玉连忙拱手道:“成都附近倒不止这两千屯卫,末将以为,朱大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兵权,毕竟他只是布政使,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根本就无权调动兵马。”
这!
泰昌闻言,又拿起奏报一看,果然,朱燮元的奏报很有一种干着急的意思。
没办法,人家没有兵权啊,自然只能干着急!
他刚都有点急糊涂了,脑子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注意人家奏报里面隐含的意思。
朝堂上这帮饭桶,四川巡抚徐可求都被叛军干掉了,四川都没人主持大局了,就不知道提拔一个巡抚来主持大局吗?
这个朱燮元就不错啊,只要将其擢为四川巡抚便有权调动大军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粮草。
没有粮草,光有人马也没用啊!
如果成都城里根本没有粮草还使劲往里调兵,叛军一旦围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这家伙,难道还有办法搞到粮草不成?
泰昌又拿起奏报仔细看了一下,脸上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个朱燮元,很不简单啊,不但对整个形势看得相当透彻,而且还暗中点出了解决问题之道。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成都附近还有粮食可以调集吗?”
这个?
秦良玉仔细想了想,随即恍然道:“这会儿正是黍粟成熟之时,朱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要将成都四周的黍粟全部抢收入城中以为军粮,反正,叛军如果围城,四周的粮食肯定会被叛军抢光。”
果然,这个朱燮元就是个能人,他也就是没遇着伯乐而已。
泰昌当即毫不犹豫道:“子如,拟旨,擢朱燮元为四川巡抚,负责四川一切军民事务。”
曹化淳闻言,连忙抽出一份空白圣旨,提笔在一旁的小几上刷刷刷写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将写好的圣旨恭敬的递给泰昌。
泰昌拿过圣旨看了看,随即便盖上了自己的印玺。
当然,这还只能算是中旨,还得内阁签押才算真正的圣旨。
不过,这会儿内阁要敢不签,他回去之后那就真要大开杀戒了。
他直接将圣旨递给曹化淳,冷冷的道:“立刻着人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让内阁立马签了,发往四川,谁要敢误事,杀无赦!”
曹化淳捧着圣旨出去以后,他又皱眉沉思起来。
看样子这个朱燮元肯定是有信心守住成都的,问题,光守住成都还不行啊,如果让叛军在四川到处烧杀抢掠,这茶砖可就真没着落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令道:“秦良玉、曹文诏,你们二人明天一早率一万神武营精骑出发,快马加鞭赶往成都支援。”
战马虽然不能无限制的狂奔,一天跑个两百余里还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一万神武营精骑赶到成都大致也就需要二十天左右。
而那时候,叛军主力估计才刚刚围住成都,有了这一万精骑的支援,成都之围应该就能解了。
毕竟,铁甲骑兵可是步卒的克星,叛军就算再厉害估计也不敢在成都城外跟铁甲骑兵决战。
其实,泰昌这个决定跟历史上东林掌权的时候决定差不多。
当然,东林并不是伯乐,他们压根就不是看上了朱燮元的能力。
那时候,他们是被逼的没法了,四川都没人管了,整个巴蜀都乱套了,只有一个左布政使朱燮元在不断八百里加急奏报。
东林一看,正愁没人敢上呢,你家伙喜欢叫是吧,行,你上。
129 看见就来气
京城终于到了,泰昌脸上却满是寒霜,没有一丝暖意。
因为路上他又收到四川传来的急报,叛军竟然是兵分两路,南北同时进军,北路叛军都已经攻陷成都府的门户内江了,南路大军也已经攻陷前往贵州的要塞遵义了。
也就是说,就算禁卫和亲军平定了四川的叛乱,奢崇明完全可以钻进巴蜀的大山之中,从遵义逃往贵州,赶去与水西叛军汇合。
二十余万大军在熟悉的山区到处乱窜,西南必定乱成一锅粥!
原本,他以为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阻止乱世降临,又或者尽快结束乱世,将大明带入太平盛世。
奈何,这乱世还是来了,而且愈演愈烈。
没办法,就算他不犯任何错误,朝堂之上这帮家伙还是不断给他捅篓子啊!
这一次,满朝文武倒是都迎到了朝阳门外。
毕竟他御驾亲征,大获全胜,将建奴打得屁滚尿流,一举收复失地四百余里。
这是真真正正的凯旋而归,如果满朝文武都不当回事,不出城来迎接他这个皇帝,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一次,不但满朝文武都迎出城外,甚至就连魏忠贤都迎出来了。
这家伙或许是想看东林的笑话,毕竟,调四川行都司的土司兵支援辽东的决定是兵部尚书崔景荣牵的头,而崔景荣正好是东林。
所以,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就想看东林怎么被骂得狗血淋头。
魏忠贤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连泰昌都忍不住想给他来个大嘴巴子。
这次的确是东林闯大祸了,如果他们不去掉四川行都司的土司兵,人家就没借口进重庆府城,或许,这场叛乱就不会发生了。
问题,你家伙的阉党就没闯祸吗?
辽东沈阳、辽阳接连失守,四川重庆失守,成都危急,这种足以动摇大明根基的大祸你们这两帮家伙就跟比赛一样,接二连三的闯出来,搞得他这个当皇帝的是焦头烂额,到处灭火。
难怪前面正德、嘉靖、万历等都不喜欢朝臣,这帮东西,着实太恶心了。
泰昌这会儿真是看到这些家伙就来气,压根就不想搭理。
当然,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做皇帝的得想办法将文臣管住才是个好皇帝,如果学他老爹万历一味躲避,天下迟早大乱。
泰昌正在那生闷气呢,突然间,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的眼眸。
此人就是徐光启的长子徐骥。
徐骥是他派去找土豆和红薯种子的,这家伙既然回来了,那就证明土豆和红薯的种子肯定是找回来了。
泰昌一看到徐骥,满脸的寒霜总算是融化不少。
他跟戚金交待了一下,让其率禁卫和亲军先去长营和南苑修整一天,随即便越过阉党和东林的高官,直接走到徐光启的身边,拍着徐骥的肩膀道:“怎么样,千里,红薯和土豆种子可曾寻得?”
徐骥连忙拱手道:“皇上,微臣幸不辱命,一路寻到福建,总算是寻得了红薯和土豆的种子,而且,福建那边的市舶司听闻微臣要回京面圣,还特意让微臣给皇上稍回来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
不会是橡胶吧!
泰昌闻言,不由激动道:“东西呢?”
徐骥连忙回道:“微臣都送到太子殿下那里去了。”
好!
泰昌当即招呼徐光启徐骥父子等一众亲信,还有太子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上了马,随即便带着禁卫一路往皇宫奔去,直把前来迎驾的文武百官整得脸上无光,目瞪口呆。
泰昌带着众人来到慈庆宫,一路疾步走进那专门研制东西的偏殿,打眼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徐骥找到的红薯和土豆都没错,而且还不是一点点,每样都有好几筐子,而福建市舶司让徐骥带回来的东西就有点奇怪了,竟然是一个啤酒桶和一个足有一米多长的木盒子!
啤酒和宝剑?
不会吧!
福建市舶司那帮人不会连描述东西的话都看不懂吧?
他可没说要喝啤酒,也没说要大宝剑!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走上前去,打开木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伞和一个信封。
这什么意思?
他都有点傻眼了。
哪怕他料事如神,也想不到,盒子里面装的会是一把伞啊!
正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气味突然传进他的鼻子里,呛得他眉头不由一皱。
不过,他的眉头瞬间又舒展开了,而且还高兴得翘了起来。
这绝对是橡胶的气味!
他忍不住拿起那把伞仔细一看,果然,伞面上裹着一层薄薄的橡胶皮。
这些人竟然拿橡胶来做伞面上的防水层!
说实话,这效果绝对是杠杠的,橡胶和伞面的厚布黏结在一起之后,水肯定是渗不进来的,而且,这种伞柔韧性相当好,比这年头流行的油纸伞耐用的多。
问题,拿这么珍贵的橡胶来做伞面的防水层,这不严重浪费吗?
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立马就明白了。
原来,这伞并不是大明产的,而是吕宋产的。
市舶司的官员说,吕宋的西洋蛮夷就是用这个来糊伞的!
吕宋的西洋蛮夷就是西班牙殖民者,这点泰昌很清楚。
不过,看完信之后,他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这会儿南洋根本就没有什么橡胶树,而这种糊伞用的东西是西洋蛮夷从什么亚美利哥运过来的。
而且,这种东西吕宋并不多,他们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买来一桶,如果要得多,那得跟人家订购。
亚美利哥应该就是美洲了,一百两银子一桶倒不算很贵,至少,对于蒸汽机的价值来说,这么一大桶一百两银子的确不贵。
问题就是,他们得订购。
很明显,西班牙人那里也没多少存货,如果要的多了,他们还得从美洲运过来。
那得等多久啊!
泰昌想了想,还是让太子朱由校先把啤酒桶撬开看了一下。
这啤酒桶里装的的确是橡胶,而且还是已经凝固了的橡胶,这么一大桶,量倒是不少,做小小的密封圈估计能做几千上万个。
问题,就算几千上万个也不够啊!
这蒸汽机一旦研发出来,那就不是几千上万台的问题了,更何况,一台蒸汽机最少要用好几个密封圈呢。
还好,这会儿西班牙人根本不知道橡胶的用途,应该不会卡着不卖给他们,以这些家伙唯利是图的脾性,只要有利可图,订购多少,他们都会给你整过来。
一百两一桶,一百桶就是一万两,有个一千桶,前期的试制和生产应该就不缺橡胶了。
唉,又要用钱。
再缺钱,也得咬牙上啊!
只要能把蒸汽机研制出来,火枪和火炮的生产速度必将成倍提升,火车和轮船也将很快面世,到时候,就有结束这乱世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泰昌果断道:“传王承恩。”
很快,王承恩便满脸激动的疾步而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指着地上的啤酒桶郑重道:“承恩,你派个可靠的人,带着五万两银子,去福建市舶司,让市舶司的官员领着他去吕宋,跟那里的西洋蛮夷订购一千桶这样的东西,另外,人家那里有多少,先买回来,跟那些蛮夷说,剩下的钱货到付款就行了。”
王承恩闻言,仔细想了想,这才拱手道:“皇上,要不让赵风跑一趟,他这会儿正好在金陵,而且还有点银子在手。”
泰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就让赵风去吧,总之,这事越快越好。”
十万两银子不算少了,应该能驱使西班牙殖民者专门去美洲进趟货了,反正这东西他们就是从美洲土著那里抢来的,等于是没本的买卖,也就来回跑一趟费点时间而已,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唉,钱这东西,泰昌也想赚啊!
130 内斗不休
橡胶是找到了,泰昌却是纠结的不行了。
现在辽东尚未收复,西南土司又开始叛乱了,到处都要用钱,而橡胶也要花大把银子去买。
如果蒸汽机研发出来,紧接着造轮船又或者火车什么的更是需要大把的银子。
问题,现在他都用上分期付款了,钱那是紧巴巴的,十个月甚至是一年之内他都拿不出大把的银子来了啊!
还有一个问题他也不得不考虑。
这会儿西班牙人还不知道橡胶的用途,买过来肯定是没有问题
如果时间长了,他们知道了橡胶的真正用途,想要买,那估计就难了。
怎么办呢?
或许,应该连橡胶树的种子一起买回来,开始在南边最热的地方试种。
唉,可惜,这会儿他压根就没时间搞这些啊!
他正在那暗自纠结呢,徐光启却是忍不住小心的问道:“皇上,这个怎么做成防止漏气的东西啊?”
呃,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想动手貌似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了,橡胶这东西做成密封圈也不是动动手就行了。
泰昌虽然不清楚橡胶具体是怎么做成密封圈的,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密封圈不是用手裁剪出来的。
因为密封圈表面光滑的跟镜面一样,剪是不可能剪出来的,必须用模具压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找来一个蒸汽活塞模型,指着那伸出来的杆子问道:“子先,这个多粗,朕说的是详尽的尺寸,不是一个大概。”
徐光启毫不犹豫道:“皇上,这个是一寸的,不多一丝一毫,也不少一丝一毫。”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详细介绍道:“我们需要做个模具,把这橡胶压成一寸的环,这种环就叫密封圈,外形就像那种玉镯子或者说光面戒指一样,需得表面光滑无比,不过,这环不必做镯子和戒指那么粗,有个一分粗就行了。”
徐光启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即问道:“皇上,这模具是用百炼钢还是用铜?”
百炼钢死硬死硬的,雕个模具出来起码得三天,铜就不一样了,应该一天就差不多了。
泰昌考虑了一下,果断道:“先用铜吧,我们试制的时候尽量用简单快捷的东西。”
徐光启连连点头道:“好,微臣等下就安排人去做,明天应该就能做好。”
你别急啊!
泰昌又打开蒸汽活塞,指着内壁问道:“这个又是多粗呢?”
徐光启依旧不假思索道:“这个是五寸的,也是不多一丝一毫,不少一丝一毫。”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再做个五寸的模子,粗细还是一分。”
徐光启闻言,不由恍然道:“皇上,您的意思,漏气的地方有多粗这密封圈就得做多大是吗?”
泰昌微微笑道:“当然,你以为做一种就行了啊?”
徐光启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密封圈怎么装进去呢?您看,这些地方都是严丝合缝的。”
这有何难,泰昌把个活塞扯出来,指着其外沿道:“在这中间刻个槽子就行了啊,尺寸的话,不要刚好一分,有个八九厘就差不多的,总之,又要能把密封圈卡进去,又要不漏气,这个可能得试几次才能试出最佳的尺寸。”
徐光启闻言,不由恍然道:“微臣明白了。”
接下来貌似就没什么事了,反正模具不做出来这密封圈就没法做,泰昌干脆辞别了众人回到了乾清宫。
他这一回来皇贵妃吴婉儿和贵妃张嫣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了,所谓久别胜新婚,一夜......。
呃,这个一夜无话可说,转眼便是第二天早朝了。
奏对环节刚刚开始,给事中姚宗文便咳嗽一声,疾步从班列里走出来,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皇上,微臣弹劾兵部尚书崔景荣好大喜功、一意孤行,胡乱调派四川行都司土司兵,以致酿成大祸,祸国殃民!”
兵部尚书崔景荣闻言,连忙疾步从班列里走出来,大声抗辩道:“皇上,他这纯粹就是污蔑啊,兵部调动陕西都司、陕西行都司、湖广都司、湖广行都司、四川都司、四川行都司人马支援辽东,这是经过内阁审核通过了的,并非微臣一意孤行啊!”
姚宗文当即毫不犹豫的嘲讽道:“你明明知道土司兵桀骜难驯,最喜犯上作乱,偏偏还要胡乱调动,你难道不知道播州杨应龙之乱吗?”
崔景荣连忙辩解道:“你这是以偏概全,播州杨应龙是播州杨应龙,他犯上作乱并不代表所有土司都会犯上作乱,石柱宣慰使秦良玉不是谨遵朝廷号令,召之即来吗?”
姚宗文不假思索道:“你说我以偏概全,你才是以偏概全,石柱宣慰司是谨遵朝廷号令,召之即来,其他土司呢,他们何时听过过朝廷号令?你再说一个出来我听听!”
崔景荣皱眉一想,随即反驳道:“你是孤陋寡闻还是故意胡搅蛮缠?永宁宣抚司就是当初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的主力,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没有听过朝廷号令吗,你能想到他们会叛乱吗?你这纯粹就是事后诸葛亮!”
唉,又是内斗。
泰昌听了,不由一阵厌烦。
虽说这阉党和东林的内斗是他无奈纵容的结果,见多了也着实让人心烦。
这会儿叛贼都要打到成都了,这帮家伙还是在这里内斗不休,一点办法都不想,大明怎能不亡?
哼,要是现在有人,信不信朕把你们全宰了!
有句话说的很对,不作死就不会死,作得越欢死得越快。
泰昌原本还没急于收拾这些家伙的,毕竟这会儿辽东还未收复,西南又闹起来了,他再急着收拾朝堂之上这帮家伙,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问题,这些家伙是越作越欢了,再不收拾他们,他们肯定也会闯出更大的祸端来。
没办法了,只能尽快收拾这帮家伙了。
他漠然的看着御道上争论不休的两个家伙,脑海里却开始考虑怎么收拾这帮家伙了。
再有几个月就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了,到时候就能选取几百名进士来取代这些家伙了。
问题,怎么选取进士才会选到自己想要的人呢,选取之后又怎么培养呢?
还有,就凭一次科举便能把朝中这帮朋党全部换了吗?
而且新科进士也不可能一下就提拔到正四品、正三品,甚至正二品,并委以重任啊!
他考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两人扯完了,不吭气了,这才冷冷的问道:“你们扯这么久,怎么解决西南土司叛乱,扯出办法来没?”
呃,这个。
姚宗文和崔景荣闻言,不由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泰昌又抬头扫视了一圈,随即威严道:“你们呢,想到解决西南土司叛乱的办法没?”
整个皇极殿广场一片寂静,没一个人站出来说哪怕一句话。
他们脑子里就剩下内斗了。
阉党是想趁机把兵部尚书崔景荣给拱下来,东林则想着怎么保住崔景荣。
他们哪里会去想怎么解决西南土司叛乱啊!
泰昌见状,不由冷哼一声,随即厉声道:“顾秉谦!”
内阁首辅顾秉谦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皇上都点他名了,他也不敢不出来啊,他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趴御道上颤声道:“微臣在。”
泰昌冷冷的问道:“现在成都危在旦夕,四川既没粮也没兵,你说,怎么办?”
我哪能知道怎么办啊!
顾秉谦趴那里想了半天,脑门都想出汗来了,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想出来。
泰昌见状,不由冷哼道:“你说你一个内阁首辅能干什么?”
这?
皇上不是要把我给撸了吧!
顾秉谦连忙使劲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泰昌倒没想立马把这家伙给撸了,他只是嫌这些家伙吵的烦,所以把个内阁首辅提拎出来,训斥一顿,以儆效尤。
这会儿顾秉谦都快吓尿了,其他人脸色也变了,效果应该差不多了。
他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这才冷冷的道:“一天之内,征集一万辆粮车,不管马车、骡车、驴车都行,全部送到长营去,没问题吧?”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上次皇上征集的都不止这点,这次,哪怕发动所有党羽去抢也要抢来啊!
顾秉谦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泰昌又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随即冷喝道:“退朝!”
132 庸尘无耻
泰昌回到御书房以后便开始写信了,这信是写给孙传庭的。
大致意思就是让孙传庭在平叛的同时配合戚金、张元芳和黄得功,将十万屯卫精锐分别编入神机营、五军营和禁卫军,把五军营人马扩充到五万,把神机营和禁卫军人马分别扩充到四万。
这样一来,加上神武营还有在京的五万五军营人马和一万禁军,他手里头的禁卫和亲军数量便达到了二十四万。
只要假以时日,将神机营和神武营全部装备齐全了,不要说震慑群臣,平定四方都够了!
他把信写完,便交给骆思恭,令其用锦衣卫的渠道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紧接着,他又对着门口道:“传曹化淳。”
很快,曹化淳便疾步而来。
泰昌也不啰嗦,直接了当道:“拟旨,擢南京兵部尚书孙传庭都察院右都御史,川贵总督,令其立刻调集十万屯卫前往西南平叛。”
曹化淳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跪坐在一旁的小几跟前,抽出份空白圣旨刷刷刷写起来。
内阁会顺利通过这道中旨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这会儿内阁已然被阉党掌控了,这些家伙心思多着呢。
他刚把圣旨准备好,正考虑这个问题呢,门口的小太监却是突然道:“皇上,内阁首辅顾秉谦求见。”
这竟然主动跑过来找他!
顾秉谦这个首辅那真是有跟没有一个样,这家伙基本上是不召就不会来,召来那也是屁用都没有。
更为可恨的是,不管朝堂之上出了什么事,这家伙都不会跑来请示他这个做皇帝的,而是跑去请示魏忠贤!
也不知道这家伙把谁当皇帝呢。
唉,还好这家伙就是个饭桶,要不然,还真不敢让这家伙来当这个内阁首辅。
这家伙来了也好,正好当面解决南直隶这十万屯卫精锐的问题。
如果把圣旨直接传到内阁,让他暗地里去请示魏忠贤,中间估计又要出幺蛾子。
泰昌看了看手中的圣旨,这才淡淡的道:“宣。”
不一会儿,顾秉谦便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竟然满面春风道:“皇上,一万辆车,微臣都给征集完了,相信很快就能全部送到长营校场了。”
就这点小事你好意思来表功?
泰昌拿起桌上的圣旨,微微点头道:“嗯,不错,这事办得利索。这个也一起办了吧,回去签押之后,立马八百里加急发往金陵。”
呃,什么东西?
顾秉谦恭敬的接过圣旨看了看,竟然站那里不动弹。
你他吗的,还真想跟朕玩幺蛾子?
你是不是还要去请示一下魏忠贤啊!
泰昌不由盯着他冷冷的道:“怎么,你觉着不合适?”
顾秉谦的确是想去请示魏忠贤,因为这么大的事他根本不敢做主啊!
问题,皇上这么逼问,他怎么回呢?
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的拖延道:“皇上,微臣不是觉得不合适啊,主要十万大军不是说召集就能召集的啊,没有足够的钱粮武器辎重什么的,召集起来也没用啊,微臣是觉得应该先解决钱粮武器辎重的问题。”
你他吗还会想这些?
你要真这么厉害,就不会被人骂庸尘无耻了!
泰昌当然知道这家伙是想拖延时间去请示魏忠贤。
你他吗的,跟朕玩这套!
泰昌不由恼怒道:“你知道西南有多少叛军吗?二十多万叛军啊,怎么收拾?你们不出谋划策也就罢了,还在这给朕拖延时间。告诉你,这次不管因为谁拖延而造成西南大乱,朕就诛谁九族!”
啊?
诛九族!
算了,这次就不请示魏公公了,要是魏公公不点头,到时候西南真乱得不可收拾,皇上肯定是诛他的九族,而不是诛魏公公的九族。
顾秉谦吓得哆嗦道:“皇上,这个微臣回去就办,立马就办。”
这话都说完了,他竟然还站那里不走!
泰昌见状,不由冷冷的道:“还不赶紧去办,站这里干嘛?”
顾秉谦连忙小心的道:“皇上,微臣还有点事先跟您说。”
你还有事跟朕说?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泰昌不由好奇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顾秉谦闻言,连忙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这会试没几个月就要开了,考题什么的,是该考虑了,考场什么的,也要开始准备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还想当主考官!
泰昌终于明白了,这家伙是来讨主考官这差事的,因为一般主考官不是内阁首辅就是礼部尚书。
这会儿他正授意阉党收拾东林呢,礼部尚书孙慎行肯定是别想当主考官了。
这家伙估计以为这主考官当定了,所以趁着做了些许小事,来讨这主考官的差事来了。
哼,朕能让你这个废物当主考官?
要知道,会试的主考官那名义上就是这届所有进士的恩师,凡是没有正儿八经拜过师的进士,默认就是其门生了。
这个规矩对于大部分考生来说自然是好事,毕竟主考官不是内阁首辅就是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对于他们的仕途帮助很大。
有时候,只要能舔着脸去拜会人家,以门生之礼相求,获得升迁那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对于有些考生来说,不但不是好事,还是件倒霉事。
因为一旦主考官出事,他们大多要跟着受点牵连,就算不受牵连,那也会因为失去靠山而很难获得提拔,仕途基本上是完了。
这顾秉谦注定是个要被革职查办的背锅侠,他能让其把这届考生给毁了吗?
当然不能!
他还要好好培养这届考生来取代阉党和东林呢。
泰昌想了想,随即装作饶有兴致道:“会试吗?朕还没当过主考官呢!这样吧,你去把考场准备一下,考题,朕来出。”
啊!
顾秉谦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竟然要当会试的主考官!
您是殿试的主考官好不好,为什么还要跟我来抢这会试的主考官?
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顾秉谦的确是想收一堆的门生,这样他在阉党中间就有话语权了,不像现在,崔呈秀、吴淳夫、徐大化等在魏公公面前那叫一个得宠啊,说什么魏公公都听,他根本就没插嘴的份。
没办法,人家是魏公公的干儿子,他不是啊,他小儿子才是魏公公的干孙子,这关系可差得远了。
他要再不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内阁首辅之位迟早被那些gui儿子抢了去。
问题,这会儿皇上要跟他争这个主考官啊!
怎么办呢?
他愣了好一会,这才弱弱的道:“皇上,按例您是殿试的主考官,这会试的话,一般都是由朝臣来主持的。”
哼,你们这些文臣,开口按例,闭口按例,按什么例,按你们的规矩吗?
泰昌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按什么例?按《大明律》,按《大明会典》,还是按《大明条法事类纂》?”
顾秉谦闻言,傻眼了,正规律法里面哪会有这些东西啊!
关于他的传闻,那是一点都不假,他就是个庸尘无耻之人,要论溜须拍马,那他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要论争夺什么东西,他真不行。
这也是他高居内阁首辅却庸碌无为的根本原因。
阉党不说坏事做绝,做起坏事来那都是把好手,很多阉党中人那都是因此而名垂青史的,唯独他这个内阁首辅,那真是庸碌无为,坏事没见他干,好事也没见他干。
说白了,他就是没卵用,除了溜须拍马往上爬,其他基本什么都不会。
或许,这也是魏忠贤让顾秉谦当内阁首辅的原因。
因为这家伙当了内阁首辅也没卵用,用着放心。
如果让崔呈秀、徐大化这些人当了内阁首辅,说不定会把他这个当爹的都踩在脚下!
顾秉谦这种庸尘之人哪里敢跟泰昌这么强势的皇帝争啊,泰昌把脸一板,他就吓得心里直打鼓。
他咽了几口唾沫,嘴巴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鼓起勇气来继续跟皇上争。
泰昌见状,干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别忘了,赶紧去把圣旨签了,八百里加急发往南直隶,要是因为你的拖延耽误了西南平叛,哼。”
顾秉谦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告退。
131 还是自己人靠谱
泰昌这会儿真有点头疼,朝堂之上就养了一帮只会内斗的废物,这帮废物不但帮不上他什么忙,还老给他闯祸!
他是真想尽快清理掉这帮废物,问题,他又上哪里找这么多官员来替代呢。
七品甚至是六品的下层官员还好说,新科进士就能顶上,问题,五品的四品的三品的二品的怎么办?
朝堂之上的官员可不是一点点,那最少也有上千啊!
或许,有的不顾一切的愣头青会想,管他酿的呢,杀光再说。
那就跟崇祯一样,不管不顾一顿杀吗?
崇祯还没杀光呢,结果就亡国了!
他是真不想跟崇祯一样,没有一点准备就一通乱杀,杀完了,上来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张至发等等,一个比一个贪,一个比一个无能,不亡国才怪!
唉,真是内忧外患啊!
建奴那里眼看着有解决的希望了,西南土司又开始叛乱了,二十多万叛军啊,光是禁卫、亲军和那点白杆兵,得清剿到什么时候去啊?
如果一年之内解决不了西南土司的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皇庄的地都卖完了,他又上哪儿找这么多钱粮养活将近三十万大军啊!
这会儿恐怕三十万大军都不止了,四川巡抚朱燮元那里也不知道召集了多少人马了,这家伙要是能多召集点人马,一举解决土司叛乱也好,就怕解决不了,一直拖,一直拖,拖个几年,那可就真要命了。
泰昌正坐御书房长吁短叹呢,外面小太监突然轻声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求见。”
骆思恭?
这家伙不昨天下午刚跟着他一起回京吗,这会儿又有什么事呢?
这一趟辽东之行骆思恭的确出力不少,为了刺探情报,这家伙真是不顾生死,带着人就上,让他直闯建奴占领的区域他都没有一丝犹豫。
唉,要是朝堂之上的官员都能这样为国为民,不顾生死就好了。
他又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朗声道:“宣。”
不一会儿,骆思恭便疾步走了进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掏出一个信封,双手躬身举过头顶,随即恭敬道:“皇上,这是南京兵部尚书孙传庭传来的密信,昨天因为时间晚了,微臣没敢给您送过来。”
孙传庭?
泰昌好奇的接过信封,撕开一看,立马喜笑颜开。
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原来,他去辽东之前曾经专门让王承恩传讯,密令孙传庭和卢象升各召集五万屯卫开始秘密操练。
没想到,这会儿人家不但把屯卫召集好了,还能拉出来干仗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
孙传庭是听闻西南土司叛乱,又知道朝廷无兵可调,所以毛遂自荐,自请率军前去西南平叛。
这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贤臣嘛。
东林和阉党面对西南土司叛乱那是吭都不敢吭一声,更别说叫他们平叛了。
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啊!
东林和阉党是只会内斗,正事不管,孙传庭和卢象升就不一样了,交待下去的事,立马就给你办好了,而且还主动提出来率军去平叛。
这下好了,有孙传庭这个不败战神带着十万屯卫精锐去西南,平叛肯定是没问题了,甚至,禁卫和亲军剩下的人马都不用去,他一个人都能解决。
当然,这西南土司叛乱是越快平定越好,孙传庭虽说能平叛,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而且,人家手下一个猛将都没有,打起仗来估计更耗时间。
泰昌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派禁卫和亲军去协助孙传庭平叛,甚至,他还在想,直接把这十万屯卫精锐整编进禁卫和亲军。
这样一来,禁卫和亲军的数量瞬间便达到了二十多万,规模跟永乐朝的时候都差不多了!
他是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兴奋,想着想着,他突然起身道:“思恭,去,召集一千锦衣卫随行护驾,我们去趟长营。”
长营这会儿可是热闹的不行了,虽说神机营、禁卫军和五军营精锐因为修整没有操练,外面却是有马车、骡车和驴车什么的不断送过来,校场上都快堆满了。
这是泰昌专门给他们准备的,毕竟,人扛着东西走和不扛东西走的差别是很大的,如果干粮、被褥、衣物什么的要背身上,一天走五十里估计都费劲,如果光拎把兵器,其他什么东西都放车上,那一天走六十里都很轻松。
看样子这顾秉谦着实被吓坏了,办起事来竟然突然间变麻利了!
泰昌看着聚集在校场上的各种车辆,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戚金道:“戚将军,你觉得神机营扩充到多少人马合适?”
这个!
戚金属实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间问起这个,他还以为皇上是来看他们修整好了没有呢。
神机营到底扩充到多少人马合适呢?
如果是个好大喜功的,又或者是个想手握兵权无法无天的,那自然是人马越多越好,十万二十万的,那都不嫌多。
戚金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仔细考虑了一阵,随即小心的道:“这个末将还真没考虑过,不过,当初戚家军人马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万多点,那时候已然天下无敌了,蒙元小王子都被我们给打得乖乖投降了。所以,末将觉得,兵贵精而不在于多,如果能有四万精兵,再加上现在这配置,末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势力能击败神机营,至少正面作战,神机营应该是无敌了。”
天下无敌,这种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估计听着都会笑掉人大牙。
戚金说出来,却再正常不过了,嘉靖末年、隆庆朝和万历初期戚家军就是天下无敌,南倭北虏都被戚家军给干趴下了,他们根本就没对手了!
四万人马就能天下无敌吗?
说实话,真能!
因为神机营的配置太恐怖了,一万人那就是一千门小型雷神炮,一千辆战车和两千把风神燧发枪,四万人如果全部装备起来,火力简直吓死人。
当然,要将四万神机营将士全部装备齐全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甚至就是一年两年都不行。
这也是泰昌专门来问戚金的原因,南直隶的十万屯卫精锐如果要全部编入京营和禁卫军,那就要事先将人员编制确定下来。
禁卫军和五军营都好说,反正全部是步卒,多点少点都无所谓,神武营有五万人马也足够了,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神机营。
毕竟,神机营装备起来太耗费时间了,不是想要装备多少就能装备多少的,至少几年之内是不可能的。
现在神机营的编制已经确定了,其他就好说了。
泰昌又和戚金商议了一下禁卫和京营扩充的事情,随即便果断道:“行吧,明天一早你就带着神机营、神武营,一万五军营精锐、一万禁军和白杆兵出发吧,争取两个月内赶到四川,配合孙传庭,尽快平定西南土司之乱。”
133 诸事不顺
顾秉谦这个庸尘无耻的内阁首辅是被吓跑了,泰昌却依旧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沉思着。
这主考官他是抢过来了,问题,科举考题怎么出呢?
这出科举考题要说难,那也不难。
科举考题其实就是一句话,而且这些话都是从《四书五经》里摘出来的。
也就是说,你随便从《四书五经》里面抽一本,随便一翻,随便找一句话出来,就可以当考题。
比如,玩物丧志,玩人丧德。
又比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再比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等等,这些都可以当考题。
这出科举考题要说不难,那是相当的难。
因为科举考题往往代表着主政者选取人才的标准。
也就是说,主政者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便会出相关的考题来考校考生,看他们的回答合不合自己的意。
比如,盛世的时候,一般都会出些类似“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等偏向于文才治世方面的题目。
乱世的时候,则会出些类似“天行建,君子自强不息。”、“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等偏向于武功谋略方面的题目。
而这会儿,泰昌却想出些偏向于奇yin技巧,甚至偏向于怎么搞活经济类的题目。
这种类型的题目,那真不是一般的难找,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四书五经》中是没有类似语句的。
怎么办呢?
他正看着书架上长长的一沓《四书五经》发呆呢,外面小太监突然轻声道:“皇上,工部尚书徐光启求见。”
徐光启?
这是密封圈的模具做好了!
果然,徐光启进来恭敬的行了番君臣之礼后便兴奋的道:“皇上,模具都做好了。”
泰昌立马起身道:“好,我们去看看。”
还是慈庆宫那个偏殿,不过此刻里面聚集的人却不止昨天那些,毕懋康、王徵和孙元化早已闻讯赶来,甚至,就连在南直隶造车的宋应星都回来了,还有太子、信王和徐骥等,他手底下钻研方面的人才可谓济济一堂。
泰昌一看到宋应星便忍不住问道:“长庚,什么时候回来的,矿车造好了吗?”
宋应星连忙拱手道:“微臣凑巧也是昨晚赶到京城的,因为时间太晚,所以不好打搅皇上,矿车微臣已经造好了,盛怀宣他们都在用了,效果很好。”
效果很好!
这会儿蒸汽机都还没做出来,矿车还需人力或者畜力来拉呢,效果能好吗?
泰昌颇为好奇道:“他们用什么拉车啊?还效果很好!”
宋应星颇为自得道:“皇上,江南不是耕地的牛多吗,反正农闲时也没什么事,关那里闲着还会掉膘,所以,微臣便让他们用牛拉着试了试,效果还真不赖。”
呃,好吧,江南的确牛多,而且矿山里面并不需要太多的牛,一个矿洞有个四五条牛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一座矿石最多也就用到几十条牛。
这么点牛在江南富庶之地那当然不在话下,随便出点钱在矿石旁边几个村子里转一圈就差不多了。
而且牛还有很多优点,力气大,耐力好,温顺,好控制等等。
至于缺点,就一个,那就是速度较慢。
这矿井里拉车也不需要太快的速度,毕竟挖矿那也是需要时间的,牛拉着一车矿石出了矿洞,卸完了再走回来估计下车矿石还没准备好呢。
泰昌点头赞赏道:“嗯,牛拉矿车,这法子真不赖。”
说到这个牛,他又想到了红薯和土豆的种植。
这一筐筐的红薯和土豆还摆这里没动呢!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很多红薯和土豆上都已经长出小嫩芽了,完全可以开始培育种苗了。
问题,徐骥为什么不着手培育种苗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千里,这红薯和土豆种植的法子你学会了吗?”
徐骥连忙拱手道:“大致的法子微臣在福建的农户那里已经学会了。”
你都学会了,那就赶紧动手啊!
泰昌连连点头道:“嗯,那你去跟王承恩说,让他安排点人帮你把东西运到附近的皇庄去。对了,皇庄的良田要全部卖掉,你让他找个山地多的皇庄吧,这两样东西栽山上效果也差不多。”
徐骥闻言,正待躬身告退,泰昌却突然又招手道:“对了,你想过怎么改良种苗没,你看这些红薯,小的才指头粗,还有这土豆,小的还没鸡蛋大,这可不行,最少也得有拳头大小才行。”
徐骥闻言,顿时滔滔不绝的介绍道:“皇上放心,这个微臣已经考虑过了,改良种苗方法很多,合适的土质,肥料的种类,适量施肥和浇水,择优育种等等,这些微臣都会一一尝试的。”
好吧,徐光启就是农学专家,徐骥更是专注于这一块,人家肯定有法子。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去吧,争取明年把良种弄出来,耕种的法子也要详细记录,西北的灾民可就靠这两样东西来救命了。”
徐骥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这个时候,泰昌才在徐光启的引领下来到几个模具的跟前。
他一看几个模具的样子,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或许,是冲床的模具误导了徐光启,这几个模具竟然做得都跟两块板砖合起来的一样!
他费劲翻开一个模具一看,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年头匠户的手艺那真不是一般的好,模具里面那简直就跟镜子一样,不但密封圈位置打磨的异常光滑,就连四周的定位销孔的位置都一样。
这模具是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加工密封圈了。
橡胶块怎么加工成密封圈呢?
这个过程跟冲甲片倒是有点类似,大致也就是通过加热的方法使得橡胶块软化,再用模具使其定型。
不过,这橡胶块可不能丢火里烧,因为丢火里橡胶块就点着了,烧没了。
这个问题,泰昌也大致考虑过了,橡胶块应该是用蒸汽加热软化的。
至于到底怎么加热,他看了看那个水桶状的锅炉,便有了主意。
他先是命人把啤酒桶上面的盖子卸了,用刀割出几跟筷子粗细的橡胶条,直接把橡胶条往那锅炉的盖子上一丢,然后,便命人开始点火烧蒸汽了。
皇宫里面木炭还是不缺的,在橙黄的炭火下,半桶水不到一刻钟就烧开了。
这个时候,锅炉盖子上的温度应该是一百度左右。
泰昌拿起铁夹子,夹了夹橡胶条,竟然还有点硬!
没办法,那就只能继续烧了。
随着锅炉里面的蒸汽增加,在没有蒸汽管道接出的情况下,里面的蒸汽便会因为压力变大而不断升温。
泰昌时不时拿着铁夹子试探着,不到半刻钟时间,橡胶条终于开始变软了,而且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软的都快变成烂泥了!
这个时候,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蒸汽机用的也是蒸汽啊!
如果蒸汽机里的蒸汽温度升到这么高,那密封圈岂不是化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眉头一皱。
唉,这次辽东大胜之后便诸事不顺,这令人头疼的问题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