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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大明疯皇txt下载     大明疯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4 为何重农轻商

    泰昌这会儿着实头疼的不行了,科举考题他想半天没想出来,这橡胶密封圈又出现致命性的问题,怎么办呢?

    他不由拿着夹子站那里呆住了。

    眼看着这橡胶都要烤成糊糊了,徐光启连忙命人将下面的炭火给掏了,随即轻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泰昌闻言,猛然间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一看众人眼中尽是关切之意,心中不由一暖。

    还好,朕还有一帮可用的亲信。

    这些人不像朝中的阉党和东林,他们都是有本事在身的,而且这些人都忠心耿耿,愿意为国为民出力。

    科举考题的问题,他其实不用太操心,因为在场的徐光启、毕懋康、王徵都是进士,他们对《四书五经》肯定熟的不行了。

    更重要的,这些人思想都比较开放,不像朝中那些腐儒,就会钻研学问,不知道学以致用,对奇yin技巧更是嗤之以鼻。

    考题可以让徐光启等人帮忙想想,至于橡胶密封圈,后世的高压锅好像也有密封圈,为什么不会融掉呢?

    泰昌皱眉沉思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来了。

    硫化橡胶!

    后世用橡胶其实很少用天然橡胶,大部分橡胶都是经过硫化处理才做成产品的,而硫化橡胶里面就有耐高温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兴奋道:“硫磺你们知道吧?”

    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东西。

    泰昌紧接着又问道:“硫磺粉,应该有地方用到吧?”

    徐光启不假思索道:“皇上,您说的是火药里面的那种硫磺粉吗?”

    对啊,火药里面就用到了硫磺粉啊!

    泰昌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种硫磺粉,这橡胶里面必须添加硫磺粉才能耐高温,至于怎么添加,添加多少,这些都要试过才知道。”

    他又扫视了一圈,随即点名道:“长庚,这个你应该熟吧,要不你负责来试?”

    宋应星既然能编撰出号称十七世纪百科全书的《天工开物》,这个应该难不倒他吧?

    说实话,宋应星对化工这块的确有一定的研究,不过,这个时候的化工还不叫化工,而且,橡胶他还没玩过,硫化橡胶什么的,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他仔细考虑了一阵,随即跃跃欲试道:“这个,微臣应该能试出来。”

    看样子他是来兴趣了。

    来兴趣了就好。

    像这类技术狂,只要来兴趣了,那就会废寝忘食往里钻。

    泰昌又提点道:“你可以用各种不同的硫磺粉试试,因为硫磺粉的用途不一样,产地不一样,里面包含的成分都不一样,兴许,做出来的硫化橡胶耐高温程度就不一样。”

    宋应星连连点头道:“嗯嗯,微臣明白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又对孙元化道:“初阳,你就留下来帮帮长庚。”

    紧接着,他又挥手道:“其他人,跟朕来”

    说罢,他便转身往外走去。

    这密封圈暂时是做不了了,没有硫化的橡胶做出来的密封圈温度一高就融了,根本就没用,只能等硫化橡胶出来之后再做了。

    他带着众人来到外面太子和信王读书的学堂之中,直接往教授的位置一坐,又让大家都各自找个条桌盘膝坐下,这才郑重道:“会试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始了,大家都知道吧?”

    科举可以说是读书人的头等大事,这个大家自然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就连太子和信王都跟着点了点头。

    泰昌紧接着便直接了当道:“朕想亲自担任会试主考官,至于考题,朕想出些跟你们钻研的东西有关的,又或是跟鼓励经商贸易有关的,因为大明现在缺的就是这些方面的人才。问题,《四书五经》中好像就找不到相关的题目,你们能想到吗?”

    这个!

    徐光启、毕懋康和王徵闻言,皆是满脸古怪之色。

    因为皇上这想法跟《四书五经》的内容的确有很大的出入,要知道“玩物丧志”啊,这是读书人都明白的道理。

    皇上竟然想鼓励大家“玩物”,不得不说,这想法着实有点奇葩。

    还有什么鼓励经商贸易,这也跟自古以来的主流思想相背离。

    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啊,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经商贸易,那都是次要的!

    至少,这个年代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徐光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您这鼓励经商贸易之举在南直隶或许还行得通,因为南直隶比较富庶,各种物资都比较充足,所以大家都能接受经商这种行为。要是换到饭都吃不饱的西北去,鼓励经商,恐怕会遭人唾骂啊!”

    泰昌着实有点搞不明白,这年头经商为什么就这么遭人鄙视呢?

    一个王朝光靠粮食就能维持下去吗?

    没钱怎么打仗,没钱,将士的饷银,军功的奖励,阵亡将士的抚恤从哪里来?

    没钱怎么发展军工,怎么发展科技?

    现在是到处都要用钱啊!

    读书人却依旧重农轻商,认为经商根本就不重要,甚至鼓励经商都是错的!

    重农轻商,不打仗的时候的确还能维持,一打仗就会完蛋!

    没钱,打个屁仗啊!

    这或许就是几千年来王朝不断更替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打仗,什么事都没有,一打仗,很快就没钱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个王朝就灭亡了,下一个王朝继续!

    朕需要钱来打仗啊,朕需要钱来发展军工啊!

    什么重农轻商?

    难道,朕就要为了墨守这个成规而眼睁睁的看着国破家亡!

    开什么玩笑?

    这个想法一定要扭转过来,不然,大明王朝也会跟历代其他王朝一样,打着打着就亡了。

    他想了想,随即郑重的问道:“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应该重农轻商,经商致富有什么不好吗,你们好好给朕说说。”

    徐光启闻言,不假思索道:“皇上,经商说白了就是买卖,买了一地的特产转卖到稀缺之地谋利,根本就没生产任何新的东西。而且,商人逐利,经过买卖之后,东西的价格那是翻了倍的涨,这种行为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他们认为自己辛勤劳作不如什么活都不干的商人啊!”

    哦,原来是这么意思。

    泰昌终于明白了,这年头之所以重农轻商,是害怕大家都学那些商贩,好吃懒做,然后就没人从事生产了,大家都得饿死!

    这什么逻辑?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着实奇葩的很,谁说商人好吃懒做了?

    这些人还把这会儿当原始社会呢。

    原始社会的确是吃饱就行,问题,这会儿不是吃饱就行啊,很多事情,没有足够的财力根本就办不成!

    洪武朝就有个很明显的例子,当时金陵城需要修建城墙没钱,上百万大军需要犒赏也没钱,富商沈万三一个人就捐了修建城墙三分之一的费用,而且还捐出大把的银子来犒劳大军。

    他老祖宗朱元璋倒好,重农轻商,翻脸就不认人,事办完了,莫名其妙就把人家发配到边疆充军去了!

    这都什么事啊!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举例道:“商圣范蠡你们都听说过吧,如果没有他的经商头脑,使得越国经济发展起来,财富远超其他诸侯,要什么有什么,小小一个越国又怎么可能灭掉吴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呢?”

    呃,这个。

    徐光启想了想,随即猜测道:“商圣范蠡能让越国经济远超其他诸侯,应该是通过倒买倒卖,损其他诸侯而肥越国。”

    这样不就对了!

    泰昌顺势道:“你们想想,这世上就只有我们大明一国吗?不是啊,还有东瀛,还有南洋诸国,还有西洋蛮夷。现在的西洋蛮夷就在损人而肥己,你想想,如果让他们远超其他国家,乃至超过大明,结果会怎么样?结果还用想吗,人家成了霸主,我们就要被欺负啊!”

    这个是铁铮铮的史实,虽然还没发生,却是能够预计的。

    这个时代的人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些,主要还是一个眼界问题,因为大家的眼光都拘泥于内部,从来不去关注什么东瀛、南洋和西洋蛮夷的发展。

    结果好了,闭关锁国,直接把自己锁废了,然后被发展起来的列强摁在地上摩擦!

    这种事是没人去想,只要仔细去想想就不难发现,最终结果肯定是这样的。

    徐光启等人仔细一想,皆是满脸凝重的点头道:“皇上英明。”

135 何谓离经叛道

    这鼓励经商的好处徐光启等人是理解了,只要他们理解了就差不多了,因为以后帮助他治国的是这些亲信,而不是阉党和东林。

    接下来就是科举考题的问题了。

    这科举考题到底怎么出呢?

    说实话,《四书五经》里面还真找不出鼓励经商的句子来,要《四书五经》里有这样的话,千百年来历朝历代就不会一直重农轻商了。

    泰昌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道:“你们既然已经明白了鼓励经商的好处,这个就不说了,你们就说说,怎么把这科举考题出得符合朕的要求。”

    徐光启思索了一阵,突然问道:“皇上,您可曾看过《四书章句集注》?”

    朕又不考科举,读那玩意干嘛?

    要知道,光是《四书五经》就是二十多本,学出点名堂来都不容易,《四书章句集注》比《四书五经》还多,谁有空去学啊!

    泰昌虽然没学过,却是知道《四书章句集注》对读书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因为《四书章句集注》乃是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或者说标准答题套路。

    也就是说,你哪怕对《四书五经》理解的不够透彻,看到个题目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按《四书章句集注》上的来,稍微发挥一下,改成好像自己写的,考个秀才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如果照搬《四书章句集注》上的话,考举人和进士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秀才只是个最初级的功名,没什么用,举人和进士就不一样了,那都可以当官了,靠死记硬背那肯定是考不上的。

    这个时候就要看个人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了,或者说对于主政者出题目的的理解。

    不过,这个理解也不能乱理解,还是必须按《四书章句集注》的标准模式来理解,就算你能写出深层次的东西来,天马行空,一顿乱写也是不行的。

    总之,《四书章句集注》自元朝开始就被统治者所重视,到了明清,那更是各种学堂、书院的标准教程,读书人如果想考功名,那是必学的。

    泰昌无需考功名,所以没怎么学,他颇为尴尬道:“怎么,《四书章句集注》上有鼓励经商又或者鼓励人钻研奇yin技巧的话?”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徐光启忍不住叹息道:“皇上,请恕微臣冒犯了,说实话,您的想法有点离经叛道啊,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四书章句集注》都不可能有这种离经叛道的话的!”

    何谓离经叛道?

    泰昌想了想,随即直言道:“子先,你们要搞清楚,朕的责任是带领大明王朝走向太平盛世,你们的责任是为国为民出力,帮朕管理好这个国家。至于什么经什么道,我们又不是掉书袋子里的腐儒,管那些干嘛?你们可别被什么离经叛道给束缚了,那些腐儒说别人离经叛道的时候内心里想的其实维护自己的权力,什么离经叛道,他们就是想借这个争权夺利!”

    呃,好吧。

    皇上说的对,咱得想办法支持!

    徐光启想了想,随即果断道:“皇上,《四书章句集注》上也没这些东西,不过,微臣曾钻研过历代的考题,从而发现个窍门,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窍门来出题。”

    什么窍门?

    你倒是说啊!

    泰昌忍不住催促道:“子先,你怎么也卖起关子来了,到底什么窍门,你快说啊!”

    唉,那些腐儒如果知道是我出的馊主意,非骂死我不可!

    徐光启再次暗叹一声,随即咬牙道:“微臣发现,自本朝开科取士以来,不但要求考生按《四书章句集注》的标准来答题,这考题里面也慢慢带些《四书章句集注》的味道了。”

    《四书章句集注》的味道?

    什么味道?

    朕没读过《四书章句集注》啊!

    泰昌不由尴尬道:“你举个例子。”

    徐光启稍微想了想,随即举例道:“比如,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话出自《春秋.左传》,以前出题也就这么一句话,不会加什么其他的注解。如果以此为题,那解题主要就在一个备字。如果按《四书章句集注》的味道来出题,则题目可以为,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所备为何?解题的重点还在一个备字,不过,能论述的东西就多了。”

    这句泰昌倒是记得,他微微点头道:“嗯,这样出题的话,备字的意思的确广了许多。你的意思,我们就这样加自己想要的内容?”

    唉,真要被那些腐儒骂死了!

    徐光启咬牙点头道:“是的,皇上,我们可以改成,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所备为何?钱呼,粮呼,兵呼,器呼?然则,钱粮何备,兵器又何备?”

    不得不说,有时候读书人就是歪点子多,而且,他们还能把歪的说成直的。

    泰昌闻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子先,就这么出!”

    毕懋康和王徵闻言,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考题如果这么出,不被人骂死啊!

    泰昌一见他俩这样子,又忍不住问道:“怎么,考题不能这么出吗?”

    这个。

    毕懋康和王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毕懋康拱手道:“皇上,这么出题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些读死书的书呆子如果没考中,估计会借题发挥,毕竟,这么出题已经有点脱离《四书五经》的原意了。”

    哼,朕要那些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有何用?

    答不出来,那就证明是废物!

    这些废物,除了在朝堂上斗嘴,还能干什么?

    泰昌颇有些不屑道:“借题发挥?一帮废物而已,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又能干什么!”

    这个可说不好。

    毕懋康小心的提醒道:“皇上,您可记得先帝洪武时期的南北榜案?”

    呃,这个。

    泰昌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这帮读书人闹起来的确挺烦人的,就连先祖洪武大帝都不得不选择哄,而不是压。

    他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会试好像分三场吧,每场具体是些什么题?”

    徐光启不假思索道:“是的,皇上,会试分三场,头三天《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中间三天试论一道律判五道,后三天经史时务策五道。”

    这么多题就好办了。

    泰昌毫不犹豫道:“那我们就少出点这样加了料的题,头三天什么经义就按正常的出,中间三天什么论判塞进去一道加了料的,后三天的时务策再塞进去一两道加了料的。反正我们自己清楚要选什么样的人才,有两三道加了料的题足以判断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人了。”

    这样倒是好多了。

    毕竟,这些年来,每界科举都不是一道加了料的题都没有,这种加了料的题徐光启、毕懋康和王徵都遇到过。

    不过,人家加料也是按《四书五经》的原意加的,不像皇上这样,加的就是《四书五经》里没有的。

    三人仔细琢磨了一阵,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皇上要加,那就加吧!

    他们这一点头,可把这届考生给整惨了,因为以前没人遇到过这样胡乱加料的题啊,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答!

    这一届的考题,也被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很多人看到加了料的考题都差点当场吐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泰昌一看三人都点头了,当即顺势道:“子先,孟侯,考题就由你们来出吧,到时候你俩就是副考官。”

    好吧,恶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考题都变成他们出了!

    不过,这副考官倒是个好差事。

    毕竟,主考官是皇上,这些考生名义上就是天子门生,真要拜皇上为师,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考生如果想拜师,那也只能拜他们门下。

136 怕什么

    京城北面,德胜门西里许,有一宽约三十步,长约百余步的河道,此河道乃是连接北护城河与内城积水潭的人工河道。

    元朝时期,郭守敬奉命修筑京杭大运河通州至大都段,积水潭便成了京杭大运河的新起点。

    当时的积水潭内时常挤满了江南来的运粮船和商船,京城北面可谓百船聚泊,千帆竟泊,繁华无比。

    元世祖忽必烈见状甚喜,亲自为大都至通州段的运河命名“通惠河”。

    也就是说,元朝的时候漕运大船是可以直接从江南经运河进入大都城内的,无论是城内百姓食用的粮食,还是修建宫殿和住宅所需的木材石材等等,运送起来都方便的很。

    这到了明朝,怪事就多了,因为倭寇和海盗猖獗,大明直接来了个海禁,为了京城的安全,连接北护城河与积水潭这段百余步长的人工河道也被堵住了!

    泰昌看着已经堵死的河道和城墙洞里已然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闸门,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他真想不通先祖永乐大帝在怕什么,这么个三十来步宽的洞口就能威胁京城的安全吗?

    人家真要来攻打京城,封住这么个洞口就有用了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果断道:“把这铁闸门拆了,换个活动闸门,堵住两边水道,把积水排出去,开挖!”

    这水道中间可是有城墙的,只要将通过城墙的地方做成活动的铁闸门,用的时候拉两边去,不用的时候推中间来把河道封锁便成了,根本威胁不到京城的安全。

    他真不知道英明神武的永乐大帝在怕什么,简直怕的新鲜!

    要知道,就因为这么一条百余步长的水道被堵住了,不但漕运大船进不了京城,他想要的车轮舸也进不了皇城。

    这会儿宋应星已经试制出来很多种硫化橡胶了,其中就有几种能耐蒸汽的高温。

    也就是说,蒸汽机就快成功了,而只要蒸汽机做出来,往车轮舸的脚踏板上一连,这人力驱动车轮舸便能变成蒸汽机驱动的轮船了!

    他试制轮船所需的十艘车轮舸都停靠在北护城河上呢,他总不能让王徵和宋应星他们每天跑城外面来搞研发吧?

    这个时候只要把这段百余步长的人工河道挖通,护城河就和内城的积水潭、什刹海还有皇城的太液池连成一体了。

    这样一来,不但能把车轮舸开进皇城的太液池,以后他出京也方便了。

    只要有了轮船,哪怕是最简单的车轮舸轮船,日行千里就不是梦了!

    因为蒸汽机跟骡马和人不一样,蒸汽机是不会累的,哪怕全天不停运转都不会有一点疲惫。

    而轮船的最低速度也有二十多公里每小时,也就是五十里左右每小时,一个时辰就是一百里。

    也就是说,哪怕造出速度最低的轮船,一天跑十个时辰那也是一千里!

    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进步,而是一个质的飞跃,要知道,南京距离北京也就两千余里,如果没有轮船坐帆船,最少得坐十多天时间,就这,还得靠风向,风向如果不对,恐怕一个月都到不了。

    而有了轮船,最多三天便到了,而且根本不用管什么风向!

    轮船的好处好远远不止这些,有了轮船就不用在受限制于风帆的动力了,造两千料、三千料、五千料甚至是一万料的大船都不成问题,而且轮船转向也比帆船灵活,根本就不用去管风向。

    到那时,造上一堆楼船炮舰,海上霸主就是大明了,而不是什么西葡荷英法!

    泰昌正满脑子想着轮船呢,他身边的太子朱由校却是忍不住问道:“把这条沟挖通了,水路直接就通进城里了,这样不安全吧?”

    晕,你也怕?

    你怕什么!

    泰昌想了想,随即拍着他的肩膀道:“校儿,一个强大的王朝需要怕这么点小事吗?如果大明足够强大,谁能打到大明的京城来?如果大明不够强大,堵住这条小沟又有什么用?所以,不要怕,放心大胆去干,只要能让大明强大到无敌天下,就没有谁敢来京城撒野!”

    好吧,儿臣不怕!

    小孩子本就初生牛犊不怕虎,经泰昌这么一鼓励,太子朱由校顿时挺直了腰杆,满脸期待道:“父皇,只要挖通这条沟,护城河里的那些大船便能进到太液池了吧,到时候我们只要把蒸汽机往上一装,这些船就能开得飞快吧?”

    呃,这小子,好像就喜欢坐船玩。

    你小子是不知道,历史上你就是因为乘船在太液池里浪,结果掉水里了,然后被人灌了瓶仙药灵引液,然后就归西了!

    想到这里,泰昌忍不住警告道:“蒸汽机做出来还要测试呢,装上船之后同样要测试,你可不要在测试的时候往上坐,那样很危险的。还有,你记住了,就算测试好了,你以后坐船也要带上几个精通水性的锦衣卫高手随行保护。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安全问题,不怕可不等于不要命一般胡来啊!”

    好吧,只要有船玩,带一船锦衣卫高手都行!

    太子朱由校刚说完,信王朱由检也忍不住问道:“父皇,有了轮船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能把南直隶的粮食通过运河和黄河转运到河套的茶马互市了,到时候,我们用粮食换战马是不是也可以呢?”

    呃,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毕竟,四川那边的茶叶恢复产量是需要时间的,特别经过这一场土司之乱后,那边的茶叶产量恐怕很难在一两年内恢复到原来的规模,这种情况下,用粮食换战马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唉,这两个孩子兴趣爱好要是能调换一下就好了。

    这段时间他算是比较清闲的,因为神武营骑兵已经赶到四川了,成都之围已经解了,只要孙传庭跟戚金汇合,相信西南土司之乱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了。

    至于辽东,那边的堡垒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建奴想要攻破一连串的堡垒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那边暂时也不用担心了。

    难得有空闲,他几乎是天天往慈庆宫跑,在提点宋应星的同时,他也开始关注太子和信王的教育问题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信王对管理之道特别感兴趣。

    这年头的管理之道说白了就是治国之道,这要是太子对治国之道感兴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信王对治国之道感兴趣,他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当然,并不是说信王朱由检想夺他哥哥的太子之位。

    这两兄弟关系好着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自小便没了娘,童年又没有得到什么父爱,两兄弟那是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感情那真不是一般的好。

    唉,就算信王无意谋夺太子之位,那也不能让其往治国之道方面发展啊,毕竟,人一旦有了能力,野心就会随之滋长,谁知道他们兄弟最后会不会为了皇位而反目。

    他为了防止兄弟相残的惨剧出现,特意将信王朱由检的兴趣爱好引导到了经济方面。

    反正不管是管人还是管钱,不管是管经济还是治理国家,性质其实都差不多。

    信王朱由检对这些那也是真感兴趣,在这方面,他的成长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的。

    这会儿一谈到买卖什么的,这小家伙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了。

    泰昌甚至因此想到了改变藩王封地的模式。

    毕竟,大明的田地就这么多,每个藩王封上几十万亩甚至几百万亩,总有封完的那一天,到时候老百姓怎么活?

    或许,让藩王做生意,自己养活自己是个不错的模式。

    如果成立一个诸如什么东印度公司的大商号,让所有藩王郡王什么的都参股进来,然后让信王这样的亲王管着,带着这帮皇亲国戚到海外去做生意,赚大钱那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藩王封地的问题,甚至还能给内库带来不小的收益呢。

    当然,这个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他得跟囯丈吴养春等大商人交流一番之后才能做出最终决断。

137 东林点将录

    护城河通往皇城的水道修通了,车轮舸终于顺利的开进了太液池。

    太液池中间,玉河桥旁的南岸码头,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皆是手搭凉棚,一脸兴奋。

    第一艘车轮舸才刚刚靠上码头,王徵便迫不及待的跳上去,钻进船舱中,令里面的京营屯卫赶紧开船,踩几脚给他看看。

    他是泰昌钦点的轮船研制负责人,因为他对机械这块熟。

    其他人基本都是来凑热闹的,倒是没人跟他抢这头船。

    还好,这一批车轮舸总共有十艘,大家倒不至于抢不到,随着一艘艘车轮舸靠上码头,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也纷纷跳了上去,甚至太子都拉着信王上了一艘。

    泰昌一看这些船还没有停稳便有离开码头畅游太液池的架势,连忙一挥手,令早已准备在那里的锦衣卫赶紧上船去贴身保护众人。

    这些锦衣卫那都是水性极好的,从水里救个把人上来是没有一点问题。

    说实话,这车轮舸在大明还是比较常见的,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自然是见过的,他们以前对这车轮舸也没甚兴趣。

    不过,这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皇上说要把车轮舸变成蒸汽驱动的轮船,他们这兴头就上来了。

    每个人都想仔细去研究一下,到底怎么把车轮舸变成轮船。

    泰昌看着散落在太液池中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的车轮舸,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些人,这兴头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在码头上站着呢,一个个都兴冲冲的命人开着船跑了。

    当然,十艘车轮舸这些人也抢不完,码头上还停了几艘。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上去,因为从太仓到金陵那趟他坐的就是车轮舸,里面是什么样子,车轮舸又是怎么运行的他早已了然于胸,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把车轮舸改造成轮船。

    说实话,这车轮舸改造成轮船真的很简单,因为它本身就是轮船,只是两边的划水木轮是人用脚踩动的,不是用蒸汽机带动的。

    也就是说,只要将蒸汽机接上脚踏板,这车轮舸就变成蒸汽机驱动的轮船了。

    他这想法肯定是没问题的,因为最原始的轮船划水轮就是露在外面的,而且就在船体两侧,跟车轮舸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后面技术发展了,才慢慢出现了装在船体后面水下的螺旋桨。

    这会儿的技术,也就能达到这种程度,能把蒸汽机连到车轮舸上面,驱动划水轮运转就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怎么连上去,这个就不用他考虑了,王徵可是机械专家,这点小事人家应该是信手拈来。

    果然,没过多久,王徵便命人将他乘坐的那艘车轮舸靠上岸,随即便兴冲冲的跳上来拱手道:“皇上,这车轮舸要改造成轮船并不难,只要把蒸汽机和锅炉装上去,然后再把脚踏板和轮轴换成铁的,应该就差不多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你尽快把东西装上去试试,这轮船可是有大用。”

    王徵看了看码头,又看了看左边玉带桥,又看了看右边的围墙,随即小心的道:“皇上,要不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搬承光殿来把,这靠近码头的围墙这里再开个门,我们装卸东西就方便多了。”

    呃,开口就问朕要座宫殿!

    好吧,反正皇宫和皇城里面到处都是宫殿,而且真正用到的并不多。

    如果王徵他们还是在慈庆宫的偏殿里面做蒸汽机,的确挺麻烦的,因为慈庆宫离太液池中间这个码头足有七八里远,走个来回都得个把时辰,搬运东西就更麻烦了。

    再说了,硫化橡胶出来以后,蒸汽机漏气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蒸汽机就该量产了,慈庆宫里那一个偏殿地方根本不够,这承光殿比整个慈庆宫都大,改造一下,变成专门加工蒸汽机的工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泰昌直接对一旁的曹化淳道:“子如,让承光殿里面人全搬出来,然后命人在正对码头的位置开扇大门。”

    紧接着,他又对刚下船的徐光启招手道:“子先,过来,跟你说个事。”

    徐光启连忙疾步走过来,拱手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泰昌指着一旁的围墙道:“以后这承光殿就专门用来生产蒸汽机,你挑一批铜器加工的匠户,让他们搬进来吧。”

    徐光启连忙拱手道:“好的,微臣等下就去办。”

    泰昌又想了想,干脆道:“你再找一批匠户过来,把承光殿改造一下,直接改成作坊的样式吧,这样干活方便。”

    呃,将皇城里面一座宫殿改成作坊?

    皇上还真舍得啊!

    徐光启愣了一下,这才拱手道:“微臣明白。”

    承光殿的改造进度还是很快的,在王徵的催促下,当天上午曹化淳手下亲信便在围墙上开了个大窟窿,当天下午,一大批工匠便开始动手改造承光殿和大殿四周的房舍了。

    王徵也没管这些,蒸汽机那套东西搬过来以后,他便命人抬上一艘车轮舸琢磨开了。

    紧接着,毕懋康、宋应星、孙元化和工部几十个铜匠也相继搬进来了,整个承光殿顿时人声鼎沸,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断,热闹非凡。

    泰昌那也是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又是出谋划策又是亲自上场动手帮忙,完全没把自己当皇上。

    众人齐心合力之下,轮船研制进度简直快的惊人,不到十天时间,第一艘轮船样品就要组装完毕,开船适航了。

    这天上完早朝,泰昌批完几封重要的奏折,正要把剩下的丢给太子朱由校去批复呢,门口小太监却突然轻声道:“皇上,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魏公公求见。”

    魏忠贤!

    这家伙跑过来干嘛?

    泰昌满脸疑惑道:“宣。”

    很快,魏忠贤便捧这份奏折般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走进来,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东西,躬身道:“皇上,吏部尚书王绍徽写了份好东西,请您过目。”

    王绍徽就是个废物,早年就因贪腐、不谨、才弱而被革职查办,要不是认了魏忠贤这个干爹,这会儿还在家里蹲着呢。

    这么个废物点心,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泰昌接过魏忠贤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顿时满脸古怪之色。

    《东林点将录》!

    开山元帅

    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

    总兵都头领二员:

    天魁星及时雨大学士叶向高

    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书赵南星

    掌管机密军师二员:

    天机星智多星翰林院学士缪昌期

    天闲星入云龙左都御史高攀龙

    ......

    这是阉党已经逐步掌控朝堂大权,准备跟东林党算总账了!

    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貌似是在夸东林,其实就是在骂他们是帮反贼。

    唉,行吧,反贼就反贼吧。

    你们赶紧把东林这帮反贼收拾了,朕好收拾你们这帮反贼!

    希望这次科举能找到足够的人才,一举取代这帮乱臣贼子吧。

    泰昌微微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郑重道:“孙承宗和袁可立不能动,你要记住熊廷弼的教训,动了他们,辽东又会出大事!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真正的东林,东林的事,他们不会管的。”

    这两人手握重兵,我哪敢动啊!

    正好,这两个硬茬不是东林,动起手来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魏忠贤连忙拱手道:“奴婢明白,皇上放心,奴婢不会动他们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郑重警告道:“注意分寸,不要搞得朝堂大乱啊!”

138 清洗

    东林要完了,以后朝堂之上就是杂家的天下了!

    魏忠贤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步履欢快的走了。

    泰昌却是看着手中的《东林点将录》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很清楚,这点将录里面有很多人并不是真正的东林。

    孙承宗和袁可立都说了,只有去东林书院参加过东林大会的才是真正的东林,这点将录里面估计很多都是那种被人指为东林而懒得否认的官员。

    如果里面有像孙承宗和袁可立这样的能臣干吏,全被清洗了,岂不浪费?

    他这会儿正缺人手呢。

    不行,得找个可靠的人好好了解一下,真正的能臣干吏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被清洗掉了。

    想到这里,他把《东林点将录》往怀里一塞,直接往承光殿走去。

    这会儿承光殿里人是真的多,什么打造铜皮的,制管的,造黏土模的,铰孔的,打磨的等等,各色匠户那都是一屋一屋的。

    毕懋康、宋应星和孙元化都在带着人拼命的造蒸汽机呢,王徵则带着人在外面的车轮舸上忙活。

    为了改造方便,他们最终选择了双活塞驱动,也就是两个脚踏板,每个脚踏板上加一个蒸汽活塞,这样一来,车轮舸的内部结构就不需要做什么改动了。

    而且,双活塞还能互为开关,只要蒸汽通进去,两个活塞便会不断的循环往复动作,那速度可比人两只脚踩的快多了。

    当然,采用双活塞驱动也不是没有缺点,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活塞需求量多了一倍,而这会儿还没有蒸汽机床,制造活塞可麻烦了,所以毕懋康、宋应星和孙元化才会一起动手制造蒸汽机,只留王徵一个人在船上忙活。

    泰昌来到承光殿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最终组装和测试蒸汽机的地方,这里面因为正烧着蒸汽,温度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外面寒风萧萧,这里面却是穿件单衣都热。

    这会儿毕懋康、宋应星和孙元化正挥汗如雨的带着人在忙活呢,皇上进来了,他们自然是看到了。

    不过,泰昌早就已经说过了,在忙正事的时候看到他不用停下来行礼,所以,他们也只是恭敬的点了点头,又忙活开了。

    泰昌也没在意,直接就在画图纸的大条桌旁坐下来,随即招手道:“孟侯,你先歇会,朕问你件事。”

    他这些亲信里面也就毕懋康和毕懋良兄弟为官经验最为丰富,认识的人也最多,因为这两人都是在万历二十几年高中进士的,为官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且还是到处调动的那种,大明两京十三省他们几乎都跑遍了。

    徐光启就不一样了,因为徐光启大多数时间都在翰林院钻研技术,著书立说,几乎没有出京任过职。

    所以,了解官场上的人和事,还是找毕懋康比较合适一点。

    毕懋康接过《东林点将录》一看,顿时眉头一皱。

    他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这上面的人都要清理掉吗?”

    泰昌微微点头道:“没办法,为了尽快结束党争,只能快刀斩乱麻。”

    毕懋康闻言,不由微微叹息道:“唉,这些大多是清正廉洁之辈,可惜了。皇上,微臣斗胆,请您三思啊!”

    泰昌却是坚定不移道:“清正廉洁是很好,但也不能打着清正廉洁的幌子行争权夺利之事。东林这帮家伙,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一门心思想着内斗,想着掌控朝堂,想着让朕都听他们的!说白了,他们就是帮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家伙,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唉,这党争,着实误国啊!

    毕懋康颇为无奈道:“皇上说的是,这么斗下去的确不行,不过,这些人里面也不全是光顾着内斗之辈,魏忠贤这明显是借着清洗东林排除异己啊!”

    果然,他对朝中的人和事熟的很。

    泰昌不动声色道:“噢,你也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是东林的,”

    毕懋康微微叹息道:“这个微臣当然知道,其实东林大会每次最多也就十几个人参加,而且顾宪成去世之后东林大会就没开过几次,朝中哪里来的那么多东林。这些人大多都是跟魏忠贤作对的清流,唉,可惜了,有的人其实也不是为了争什么,他们是实在看不惯阉党的行径啊!”

    泰昌闻言,不由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觉得那些人呢可惜了,你意思这些人里面还有能臣干吏?”

    毕懋康毫不犹豫道:“别人微臣不敢说,这吏部郎中邹维琏绝对是个能臣干吏。当初家兄任福建按察使的时候,这邹维琏正好赴福建延平府任推官。此人是真的能干,就三年时间,他把延平府积累了数十年的悬案和疑案全部查清楚了,处置也相当公道,老百姓是赞不绝口,家兄都惊于此人的能力,时常在微臣跟前提及呢。”

    这断案的确需要点能耐,尤其是断悬案和疑案,三年时间,把一府积累了数十年的悬案和疑案全断了,的确惊才绝艳。

    等等,福建,邹维琏。

    这人好像就是率福建水师击败荷兰人殖民船队的那个大能啊!

    当然,这会儿荷兰人的殖民船队还没开始进攻东南沿海,而且邹维琏也还不是福建巡抚。

    不过,邹维琏的确是个大能人,率福建一省水师击败当时的海上霸主,以一堆小船干翻楼船炮舰,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泰昌连连点头道:“嗯,这个邹维琏的确是个能臣干吏,朕等下就下旨将其调到詹事府来。还有吗,你熟悉的都跟朕说说。”

    毕懋康盯着名单看了一阵,又恍然道:“这左佥都御史曹于汴也是个能臣干吏,当初微臣任山东巡盐御史的时候,曹于汴正是淮安府的推官。此人同样断案如神,明察秋毫,屡屡受到提刑按察使司和都察院的嘉奖,论断案能力,当属当世第一!”

    好吧,能在两淮盐政所在之地断案如神,那的确有能耐。

    问题,你别老跟朕说断案的啊,说点别的行吗?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此人的确能干,也调詹事府来,还有吗?”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遗憾的摇头道:“皇上,这种事微臣不敢妄言,要说清正廉洁,这里面很多都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要说办事能力,微臣真正了解的也就这两人了,其他人,微臣还未曾听闻有多厉害。”

    呃,就两个啊?

    行吧,其他除了孙承宗和袁可立,也没见谁在青史上留下什么惊俗骇世的功绩,或许,这些人里面还有几个能臣干吏,不过,还是算了。

    相比于发现几个能臣干吏,尽快结束朝堂上的党争可重要得多了。

    再说了,他也不能拿着这《东林点将录》到处打听啊,这要是被东林察觉了,那东林还不拼死反抗啊!

    要知道,这点将录上的人一清洗干净,东林基本就完了。

    这种事如果事先走漏了消息,东林必定拼死反抗,到时候朝堂之上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泰昌又想了想,也只能遗憾的叹息道:“行吧,这事你不要跟外人提起,到时候搞得朝堂大乱就不好了。”

    这个毕懋康自然清楚,东林要是知道魏忠贤准备清洗他们,那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来呢。

    他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皇上放心,此事微臣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139 怨声载道

    魏忠贤这条疯狗终于开始疯狂清洗东林了,他就拿着干儿子王绍徽编的《东林点将录》,一个一个的点。

    凡是还在朝中任职的东林,一个一个,全撸了!

    凡是跟他不对付的朝堂官员,不是东林那也得是东林,他正好趁此机会全撸了!

    第一个撸谁呢?

    这可是开门红,得干得漂亮,干得人家趴地上动弹不得才行。

    第二天早朝,奏对刚刚开始,御史魏应嘉便疾步走出班列,趴御道上朗声道:“皇上,微臣弹劾刑部尚书乔允升,徇私枉法,无法无天。御史林汝翥当街杀人,铁证如山,天下人都知道,他就是徇私不办!”

    呃,你们还真恶心!

    泰昌当然知道这御史林汝翥为什么不办,人家其实就没犯什么事。

    原本首辅叶向高都下去了,这事也就算是结了,毕竟,阉党的目标就是内阁首辅叶向高,御史林汝翥说白了就是个工具,总不能事办完了还特意去把工具给砸烂吧?

    没想到,这会儿魏忠贤又命人把这事给翻出来了。

    唉,恶心就恶心吧。

    泰昌就当不知道一般,满脸严肃的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

    乔允升只能走出来趴御道上应对了。

    这会儿他真是百口莫辩啊,他也认为首辅叶向高都下台了,这事就算是结了。

    朝中谁人不知这是魏忠贤给叶向高下的套啊!

    没想到,这套用完一次又用他身上了。

    这案子他的确没办啊!

    他能说什么?

    他趴那沉思了好一阵,最终也只能无奈的道:“皇上,此事的确是微臣疏忽了。”

    没办法,他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欺君,这事没办就是没办,他没法解释。

    没想到,魏应嘉竟然不依不饶道:“乔大人,你一句疏忽了就完事了?刑部尚书像你这么当,那天下岂不大乱?反正杀人又没人管,那还不一通乱杀啊!”

    你!

    难道你们还想让我为此事引咎辞职?

    你们太过分了,首辅叶大人都被你们给整下去了,你们还拿着这旧账不停的翻!

    乔允升干脆没搭理他,直接对着泰昌拱手道:“皇上,此案微臣一定尽快处理。”

    呃,这个,还能怎么说?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行了,都下去吧。”

    他相信,阉党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会儿魏忠贤可是儿孙满堂,而且他这些儿孙基本都在朝堂上任职,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弹劾奏折便如同雪片般飞过来啊。

    果然,当天上午弹劾乔允升的奏折就差点把御案都堆满了。

    乔允升这个无奈啊,林汝翥为了躲避阉党报复都调去几千里外的两广任职了,他就算是八百里加急发文过去,人家也要几个月才能回到京城受审啊!

    这下好了,弹劾他的又多了一条,故意放走人犯!

    阉党疯狂弹劾之下,他根本无力招架,也没法反驳,最终,只能无奈辞呈了。

    魏忠贤这个得意啊,乔允升刚下台,他便把宝贝干儿徐大化给拱上去了。

    接下来,兵部尚书崔景荣。

    你还负责天下兵马呢,建奴攻占辽东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还胡乱调动土司兵,搞得西南土司叛乱,这兵部尚书你还有脸当?

    崔景荣的确没脸当这个兵部尚书了。

    要说辽东失守的事,他兵部尚书肯定有责任。

    要说西南土司叛乱的事,他更是没法推卸责任。

    魏忠贤满堂儿孙一起上,逮着他一通疯咬,他哪里扛的住啊!

    扛不住了是吧?

    扛不住了你就下去吧你,换我儿王之臣上。

    接下来,户部尚书李汝华。

    你还负责国库钱粮呢,辽东二十多万大军,两百多万平民,你一粒粮食一文银子都拿不出来,全让皇上想办法。

    皇上为了养活辽东军民,都被逼得把皇庄的良田全卖了,你有脸坐这户部尚书位子上尸位素餐?

    这事户部尚书李汝华的确没脸说。

    没脸说是吧?

    你越是没脸说,我们就越是疯狂弹劾!

    你就下去吧你,换我儿吴淳夫上!

    说实话,这几个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魏忠贤咬着他们不放,他们也没办法。

    他们都清楚,如果不赶紧滚蛋,罢官削籍都是轻的了,魏忠贤一旦发狠,他们被整牢里甚至被整死都有可能。

    这刑部尚书之位一丢,牢狱之灾随时可能降临到他们头上啊!

    所以,他们一看形势不对,便自己请辞了。

    这一下魏忠贤更是张狂的不行了,因为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他都占据绝对优势了。

    接下来,他就开始胡乱攀诬了,反正皇上都说了,手握重兵的孙承宗和袁可立都不是东林的人,而且也不会来帮东林,他还怕个屁啊!

    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你还负责监察百官呢,熊廷弼要辞呈了,你怎么不管?

    还有,人家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都造反了,你就是这么监察百官的吗?

    高攀龙这个懵啊,人家熊廷弼那暴脾气谁拦得住,他想管也管不了啊!

    还有,人家奢崇明就是土司,都察院还能管得了土司吗?

    土司哪里会理什么都察院啊!

    他是据理力争,跟阉党争得面红耳赤。

    可惜,这会儿东林在朝中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朝中光是魏忠贤的儿孙就比他们东林还多,他怎么可能争得过!

    魏忠贤这个得意啊,争不过了是吧?

    争不过了你就下去吧你,换我儿李夔龙上!

    接下来,内阁大学士韩爌。

    你个老东西,都六十多了,眼睛都花了,还能看清奏折吗?

    占着茅坑不拉屎,下去吧你,还我宝贝儿冯铨上!

    他找的理由是越来越离谱,越来越离谱,搞到后面甚至栽赃陷害都用上了,直接把左副都御史杨链、礼部尚书孙慎行、内阁大学士刘一燝等全栽成了贪官污吏。

    但凡敢不滚蛋的,那就抓起来追赃,追得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其他人也就算了,杨链可是举廉吏天下第一,清流的典范,最后竟然也被栽成贪官污吏,罢官削籍!

    这还是泰昌警告过他的结果呢,要不然,这些死赖着不走的,他都会抓起来百般折磨,直接折磨至死,以儆效尤。

    他这么搞,自然是搞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那些东林和清流是拼命上奏,弹劾阉党,弹劾魏忠贤。

    他们下去也就算了,换上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内阁首辅顾秉谦和内阁大学士崔呈秀就算了,这两那都骂过了。

    刑部尚书徐大化,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就是个无能、才弱、怠政的典型,他考上进士之后就任福建连城县令,什么事都不管,成天就知道游山玩水,税赋、政令、治安等等考核皆是最差,一任县令当完就得了个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连个县令都当不好,魏忠贤竟然把他提拔成刑部尚书,难道就是因为他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户部尚书吴淳夫,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就是个有名的贪官污吏,早就因贪腐被罢官削籍了。

    这样的人出任户部尚书?

    那还不把天都贪个窟窿出来啊!

    大学士冯铨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爹冯盛明在建奴攻打辽沈时擅离职守,要被治罪,他就拜魏忠贤膝下,不但保住了他爹,还进了内阁!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夔龙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就是个以权谋私,买官卖官的典型,任吏部主事那会儿就被查处了。

    这样的人来监督百官,岂不荒唐透顶!

    好吧,这些基本上都是真的。

    魏忠贤用的人就是这么荒唐。

    他也没办法啊,但凡是个正直的人又或者有能力的人怎么会认他个太监当干爹甚至干爷爷!

    还好,这帮人也就骂了骂魏忠贤和其儿孙也就结束了。

    因为这次魏忠贤清洗的速度太快了,一天一个甚至一天几个,哗啦啦的洗,而且越洗越快。

    他们还没等到皇上泰昌批复弹劾奏折呢,朝堂之上就成了魏忠贤的天下了。

    至于泰昌为什么没有批复他们的弹劾奏折,理由是忙,太忙了,没空看奏折。

    他也的确是忙,因为这段时间正是轮船研制的关键时期。

    一开始,王徵是很快便把第一艘轮船做出来了,不过问题却是不少。

    比如,带动两个划水轮的轮轴转速太快,一旦开起来,与船体连接的地方很快就冒烟了。

    这个很好解决。

    泰昌直接把轴承的结构跟王徵他们一说,很快,简易的滚珠轴承便做出来了,冒烟的问题也解决了。

    又比如,轮船的速度太快,靠近码头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在硕大的太液池还没多大关系,把蒸汽阀门关了,转悠一会儿自然就停了。

    如果在狭窄的河道里那可没法转悠了。

    怎么办呢?

    泰昌想了几天,想出来个办法,加个阀门!

    这新加的阀门中间有个小孔,关上了也不会把蒸汽全堵死。

    这样一来,轮船除了正常的快速航行,还多了个龟速的挪动速度。

    如果要减速,就把这个带小孔的阀门关了,这样车轮舸还能缓缓移动,只要靠近码头的时候再把另一个实心阀门一关,轮船就停住了。

    总之,这段时间他的确很忙,等他忙完了,轮船研制成功了,东林也完蛋了!

    或许他就是故意不管魏忠贤,找个借口不批奏折,任其收拾东林。

    谁知道呢。

140 阉党上

    阉党到底是些什么人,有可能很多人都认为阉党就是太监。

    其实不然,阉党的主体并不是太监,而是文官。

    历史上,崇祯钦定阉党逆案,共查处阉党二百五十二人。

    其中,真正的太监包括魏忠贤、王体乾、李朝钦、李永贞等总共还不到十个,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文官。

    比如,崔呈秀、徐大化、吴淳夫、王绍徽、李夔龙等等这些都是因为贪赃枉法而被罢官削籍的文官,他们唯有认魏忠贤当干爹才能恢复官籍,重新上位。

    又比如,姚宗文、王永光、温体仁、薛国观、刘廷元等等这些都是齐楚浙党的余孽,他们依附魏忠贤,纯粹就是为了清洗东林和清流,重新掌控朝堂。

    其实,阉党所干的坏事大多是这些文臣所为,魏忠贤基本上都在宫里守着天启呢,宫外之事,他最多也就授个意,下个旨,真正动手的还真不是他。

    那么,为什么阉党所做的坏事好像都算魏忠贤头上了呢?

    这跟一位神隐的阉党大佬有关,此人就是冯铨。

    冯铨在阉党中好像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为什么说他是个神隐的阉党大佬呢?

    其实,他压根就不是阉党中的小人物。

    历史上,阉党掌权之时,他乃是礼部尚书兼内阁次辅,少保兼太子太保!

    内阁首辅顾秉谦就是个庸尘无耻的废物,真正代阉党掌控朝堂的就是内阁次辅冯铨!

    他又是如何神隐的呢?

    很简单,因为他是螨清《明史》主编,《明史》他想怎么删怎么删,想怎么改怎么改!

    他自然不想自己做的坏事遗臭万年,所以,不管什么事,他是能栽魏忠贤头上就栽魏忠贤头上,搞得好像阉党所做的坏事都是魏忠贤指使的,跟他没一点关系一般。

    其实,收拾东林收拾得最狠的就是这家伙,因为他跟东林的仇太大了!

    据说,他为了他爹的事去求东林的时候,东林的缪昌期等人直接把他摁翰林院大堂的桌子上,给......。

    呃,罪过,罪过,佛曰,不可说。

    东林可能知道他爹干了什么,所以狠狠的羞辱了他一番,这一番羞辱也让他彻底跟东林结下了死仇。

    总之,自那之后他是彻底黑化了,直接就拜在了魏忠贤的膝下,干了不知道多少坏事。

    而且,他手段通天,把这些事全给抹掉了,就好比螨清《明史》副主编洪承畴一般,洪承畴是硬把自己洗成了一个无奈投降的忠臣,他更绝,他硬是把自己这个阉党真正掌权的大佬给洗没了!

    不得不说,冯铨这个人,真是个神人!

    阉党掌权之时,他是礼部尚书兼内阁次辅,少保兼太子太保!

    螨清夺了天下之后,多尔衮掌权时期,他又是清廷的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少傅兼太子太傅!

    顺治亲政之后,他还是清廷的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少师兼太子太师!

    康熙登基之后,他因为年老致仕,清廷还给他加了个三公之一的太保,直到康熙十一年,他才“光荣”去世,在清廷的将近三十年时间里,他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地位比洪承畴还高。

    洪承畴可是率领投降的明军帮清廷打下了南明的万里江山,吴三桂、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等都是他的手下,为什么在清廷冯铨地位比洪承畴还高呢?

    这个跟他爹冯盛明有关,建奴在天启年进攻沈阳和辽阳的时候,负责后勤供给的河南左布政使冯盛明竟然擅离职守,人都不见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建奴正进攻辽东重镇沈阳和辽阳呢,负责筹集和转运粮草的冯盛明竟然不见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东林立马就把冯盛明革职查办,正准备彻查呢,冯铨竟然跑去求情,东林自然是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结果,冯铨立马就跑去魏忠贤跟前磕头哭诉,说东林迫害他,求魏忠贤收他为干儿子。

    魏忠贤正在用人之际,也没多想,直接就把冯铨收下了,至于东林想查他干儿子和他干儿子的爹,那自然是门都没有。

    冯铨的父亲冯盛明到底为什么擅离职守,擅离职守期间又去过哪里,因为魏忠贤的包庇,东林根本就没法查了,这事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冯铨之所以在清廷位极人臣将近三十年,跟这事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魏忠贤都被他给耍了!

    魏忠贤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他就是个背黑锅的命,就算不给泰昌背黑锅,他也要给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背黑锅。

    这会儿,他还在想尽办法为他这些不孝子孙谋福利呢。

    御书房中,泰昌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奏折看上去倒没什么毛病,就是前万历朝兵部尚书,守正大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松山伯田乐去世,内阁和礼部奏请厚葬,并赠谥号襄敏。

    这个很正常,从周朝开始历朝历代朝廷重臣或者功勋卓著的文臣武将去世后,朝廷一般都会追赠个谥号,概括其一生的功绩,以示褒奖。

    比如,三国蜀汉名相诸葛亮死后,追谥忠武,后世常以武侯尊称。

    又比如,抗倭名将戚继光死后,追谥武毅,后世常以戚武毅公尊称。

    这田乐都因功进封柱国松山伯了,肯定功勋卓著,追赠谥号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问题是,这奏折是魏忠贤亲自送过来的。

    你个太监还管这种事?

    很明显,这不正常。

    泰昌也很清楚,田乐的孙子田尔耕是魏忠贤的干儿子,这家伙怕是来为自己的干儿子田尔耕要官的。

    果不其然,魏忠贤一看他把奏折看完了,立马假惺惺的哀叹道:“柱国松山伯田乐平定蒙元永邵卜之乱,收复青海松山土地千余里,功勋卓著,泽披后世,可惜,就这么去了。”

    你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呢?

    泰昌颇有些无奈的跟着假装好奇道:“怎么,你觉得下旨厚葬,追赠谥号还不够吗?”

    魏忠贤连忙顺势道:“皇恩浩荡,他有此厚待自然是够了,只是可怜他孙儿田尔耕,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却一直报国无门,可惜,可惜了啊!”

    哼,田尔耕还天资聪慧,文武双全?

    这家伙就是个阴险狠辣,恶毒无比的人渣!

    行吧,先哄哄你,等朕准备好了再收拾你。

    泰昌又假装惊喜道:“哦,原来田乐之孙还是个人才啊,那你觉得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好呢?”

    魏忠贤毫不犹豫道:“田尔耕乃是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不若皇上就让他当个正职锦衣卫指挥同知试试?”

    你手都伸到锦衣卫来了?

    下一步你就是搞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了吧?

    哼,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魏忠贤这家伙真是贪心不足,前几天他才给自己的亲侄子魏良卿请功,进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呢,这会儿又跑来给自己的干儿子要官了。

    魏良卿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夫,跟他一样,大字都不识一个。

    魏忠贤竟然厚颜无耻,令人为其请功,说什么喜峰隘口长城修复,江洋大盗王之锦落网,南京孝陵修复等等,皆是其功劳。

    这意思,他侄儿都能上天了,还在大明朝两京十三省到处飞,到处立功!

    其实,他侄儿魏良卿一直在他老家肃宁乡下种地呢,哪儿都没去过,那些所谓的功劳,自然是夺了别人的。

    泰昌这会儿真有点烦魏忠贤这家伙了,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掌控了整个朝堂大权他还不满足,他还想把乡下那些侄子侄孙全部加官进爵,以显摆他的能耐。

    什么玩意儿?

    你还以为你能耐真的很大啊?

    朕要不是想让你当个背锅侠,你就是个屁!

    泰昌心中冷哼一声,随即缓缓点头道:“行吧,那就让他当个正职锦衣卫指挥同知试试。”

    魏忠贤连忙拱手躬身道:“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也懒得再装了,直接就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魏忠贤当即躬身告退,得意的去了。

    泰昌却是盯着他的背影,面露寒光。

    东林是落幕了,阉党上台之后却是很快便搞得朝野上下沸反盈天,怨声载道。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接下来就要收拾阉党了,到时候他顺应民意,把阉党一收拾,朝野上下肯定会拍手称快,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问题就是不能让阉党掌控朝堂太久,因为这帮家伙太不是东西了,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公报私仇等等,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如果这帮家伙把控朝堂时间太长,那肯定会逼的人造反!

    唉,看样子只有把南京小朝廷搬到京城来了,这样一来,中层和高层基本上有了,底层的话,过完年就是三年一届的会试和殿试,到时候将近三百进士应该是够了。

    如果不够,那就把进士名额翻倍,反正一次录四百多进士也有先例,他录六百多怎么了?

    如果再不够,那就擢些举人担任底层官员,反正举人就能当官,只要不提拔到六品以上就没什么问题。

    现在就等会试和殿试结束,便可以动手收拾阉党了,到时候南京官员再加上新科进士和老举人,应该能把整个朝堂大权接下来,朝廷应该还不至于乱套。

    魏忠贤,朕就先让你得意几个月!

    想到这里,泰昌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骆思恭。”

    没过多久,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便疾步而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直接问道:“原兵部尚书田乐之孙田尔耕,你知道吧?”

    骆养性闻言,不由眉头微皱。

    田尔耕是魏忠贤的干儿子,这个他自然清楚。

    而且,皇上已经跟他们这些亲信说了,这会儿得哄着阉党。

    皇上这不会是想提拔田尔耕吧!

    他想了想,随即小心的拱手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此子阴险毒辣,又喜欢害人,在京城官宦世家和公侯勋贵圈子里可谓臭名昭著,这样的人,不可用啊!”

    这个还用你说?

    泰昌微微点头道:“你知道就行,魏忠贤想让他当锦衣卫指挥同知,你就忍忍吧,派几个可靠的千户给他当下属,尽量不要让他惹出什么大事来。”

    唉,皇上,您怎么把这么个祸害丢给我啊!

    骆思恭只能无奈的拱手道:“微臣明白,皇上放心。”

    泰昌看了看门口,随即低声道:“你派可靠之人去金陵传朕口谕,告诉南京都察院和六部主官,让他们准备进京担当大任。”

    这意思是准备动手收拾阉党了?

    骆思恭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微臣明白。”

    泰昌又仔细想了想,随即低声道:“你再派人传朕密旨,令曹文诏即刻率神武营回京。”

    这会儿孙传庭已然率大军赶到四川,奢崇明也被其打得抱头鼠窜,逃到贵州去了。

    水西宣慰司安邦彦等是紧跟着奢崇明反了,而且已经开始向贵阳进军了。

    不过,孙传庭已经率军拿下遵义,相信很快便能将其逼回水西,而后进行清剿了。

    也就是说,西南土司叛乱也快平定了。

    贵州那边大多是山地,水西更是山脉连绵,骑兵在那边根本没有用处,所以,泰昌准备把神武营调回来镇场子。

    毕竟,阉党之中阴险毒辣的人可不少,而且这会儿他们已经掌控朝堂大权,如果收拾他们的时候没人镇场子,这帮家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141 西北乱

    东林是彻底垮台了,只要再把阉党一收拾,祸害大明王朝的党争之祸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会儿阉党掌权是有点隐患,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们也蹦跶不了几个月了。

    泰昌处理完朝政又被人拉到了承光殿旁,因为这会儿车轮舸的改造已经彻底完成了。

    码头上,王徵看着眼前十艘改造一新的车轮舸,不由兴奋的不行了。

    他有点忍不住显摆道:“皇上,要不您坐上去试试,太子殿下都试过几回了,这新轮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孩子,叫他试船的时候不要坐,他还坐了几回了!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随即挥手道:“行,朕也上去试试,走吧。”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跨步上前,登上了停靠在最旁边的一艘车轮舸。

    王徵、毕懋康、宋应星、顾成、曹化淳、刘时有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十来个水性奇佳的锦衣卫也飞身上了两边的甲板。

    其实,这车轮舸体积还是不小的。

    车轮舸的长度足有十五米左右,宽度也有五米左右,光是船舱就长达十来米,里面坐上二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

    泰昌看了看船舱内简洁的条桌和长条凳,又看了看两边崭新的护板,随即便坐下来招手道:“大家都坐好了,准备开船。”

    众人闻言,连忙小心的坐了下来,船尾两个京营水兵也连忙打开锅炉下面的铁盖子,三两下把里面盖着的煤火拨开,然后又熟练的将铁盖子盖上。

    不一会儿,锅炉里面的热水便开了。

    “呜呜”,一阵汽笛声响起,蒸汽已然从两边特制的汽笛管道中喷了出来。

    这船其实是两个小锅炉分别带动两个蒸汽机,因为整个船需要保持重心,如果做个大的摆船尾中间,那又把船舱和船尾中间的通道给堵住了,而且尾舵掌控方向的人也没地方站了。

    没办法,泰昌只能让人做两个小的摆两边了。

    这样一来,管道也能节省一些,就是烧锅炉得配两个人。

    汽笛声响起就证明能开船了,王徵连忙招呼众人坐好,随即便挥手令两个水兵同时打开了两侧的一个送气阀门。

    “噗嗤,噗嗤。”,一阵有节奏的律动声响起,轮船开始慢慢驶离码头。

    这是最低速度,比人走路还慢,简直就跟龟速一样。

    轮船完全脱离码头之后,王徵便迫不及待的挥手道:“开全速吧!”

    两个水手又同时打开了两侧另一个阀门,这一下,蒸汽机的律动声立马变得急促起来,轮船也飞速往前冲去。

    这速度,最少也有三十码吧?

    泰昌也不知是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数字来。

    可惜,这会儿没有速度表,他也不知道具体速度是多少。

    总之,轮船的速度算是快的了,比顺风顺水的帆船还快。

    泰昌看了看外面飞逝的景物,随即问道:“良甫,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炮舰造出来参加海战的时候转向的问题,战场上以最低速度转向肯定不行,而这么高的速度转向又有点危险,这中间怕是还得有那么一两个中等速度才行啊!”

    王徵连连点头道:“皇上,这个微臣已经想过了,到时候千料大船肯定得四组水轮,两千料的大船就需要八组,只要我们少开几组,又或者多加个过气的阀门,这中间的速度就能变出好多种来。”

    呃,你就这么简单的叠加啊?

    泰昌脑海里不由出现一艘蜈蚣般的楼船炮舰,那家伙,要是五千料,船两边不得二十组水轮啊!

    不过,这样也不是不行。

    这种叠加法是最简单的,要是加大水轮那蒸汽机肯定也得加大,蒸汽机加大了,锅炉、管道、阀门什么的肯定也得随之加大,麻烦着呢。

    行吧,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这会儿就想做出后世那么先进的轮船来是不可能的,还是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先把楼船炮舰造出来再说吧。

    至于加大蒸汽机和水轮,慢慢来,不用急,毕竟欧陆这会儿都还没把蒸汽机和轮船造出来呢,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来研制。

    泰昌想了想,又语重心长的道:“良甫,你的担子可重了,不但要研制楼船炮舰,还得研制蒸汽机床,你有没有想过,带几个门生?”

    王徵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皇上,这个微臣已经想过了,到时候等会试结束,微臣便想办法在落榜的学子中找几个脑子灵活,肯学这个的。”

    会试落榜的学子?

    这些人倒是用处不少。

    要知道,能参加会试的除了少数国子监的监生,其他的可都是举人。

    举人已经可以当官了,六品以下,甚至六品的官都当得。

    嗯,这届会试落榜的学子一定要好好筛选筛选,选拔一批人才出来。

    泰昌仔细考虑了一番,随即点头道:“行吧,转一圈我们就回去吧,这落榜的举人怎么选取,怎么安排,我们还得好好商议一下呢。”

    王徵闻言,连忙令几个水兵开着轮船转了个大圈,没过多久,这轮船便回到了码头。

    没想到,这会儿内阁首辅顾秉谦竟然捧着封奏折站在码头上等着!

    这没用的废物又来干嘛?

    这家伙不是有事就去请示魏忠贤吗?

    泰昌正好奇呢,顾秉谦已经疾步迎了上来,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躬身道:“皇上,不好了,商州灾民聚众造反,上千反贼正围攻雒南县城。”

    啊!

    泰昌闻言,差点没一个踉跄,掉太液池里。

    商州就在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啊!

    商州灾民聚众造反,这意思,历史上最为浩大的西北农民起义要开始了吗?

    不可能啊!

    这会儿才什么时候?

    历史上西北农民起义是发生在天启末年啊,离这会儿还有四五年呢!

    他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西北农民起义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闹起来,那简直是无穷无尽。

    什么十三家七十二营,不知道有多少,光是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这几个人手底下那都是动不动几十万人马甚至上百万人马。

    而且这些人还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休无止,剿了没多久又复起,剿了没多久又复起。

    建奴跟这些反贼好像就跟约好了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刚闹完我来闹,轮着来,不停的来,大明就这样被轮死了!

    难道,这乱世真无法阻挡?

    难道,这大明王朝真的注定要灭亡!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一把夺过奏折仔细看起来。

    麻烦了,还真是商州灾民造反了,郧阳抚治薛贞急报,上千商州灾民正发了疯般的攻打雒南县城呢,这家伙都调集两千屯卫精锐去围剿反贼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气得怒吼道:“吴淳夫干什么吃的?户部没有拨付赈灾钱粮吗?辽东和西南都不用他户部负担,他连西北赈灾的钱粮都没办法挤出来吗?”

    顾秉谦吓得哆嗦道:“皇上息怒,西北的赈灾钱粮户部都拨付了,这个微臣已经查过了。”

    你还会去查吴淳夫?

    泰昌闻言,不由一愣。

    这顾秉谦就是个废物点心,西北灾民造反了,他能想到去查户部的帐吗?

    这事怎么这么古怪呢?

    难道是因为魏忠贤怕朕去查户部的帐,所以让顾秉谦谎称查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哼道:“去,让吴淳夫马上把西北赈灾钱粮的账本送到御书房来。”

    这帮狗东西,这才当权多久啊,就搞得西北灾民造反了!

142 能臣否

    西北灾民竟然在这个时候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中泰昌慢慢的翻看着眼前的账本,那脸色简直阴沉的可怕。

    这会儿他已经有点后悔了,用阉党收拾东林之策隐患太大了。

    东林和清流虽然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但人家好歹还知道顾及脸面,装清高,贪污赈灾钱粮这种事情,东林和清流是决计干不出来了。

    所以,东林掌权这么久,西北一直没出什么事。

    阉党就不一样了,这帮家伙大部分都是贪官污吏啊,而且还是被查出来罢官削籍了的那种!

    按律此类罢官削籍的官员可是永不录用的。

    但是,魏忠贤却偏偏把这些干儿子干孙子捞出来重新启用了,而且一个个还窃居朝堂高位。

    这种人,有了魏忠贤的庇护,什么钱他们不敢贪!

    唉,这账本看样子是查不出什么问题了,因为前后都一样,东林掌权那会儿跟吴淳夫上台之后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跟复印出来的差不多。

    泰昌抬起头来,盯着吴淳夫看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问道:“赈灾钱粮你真的按时按量调拨过去了?”

    吴淳夫吓得颤声道:“皇上,这块微臣就没动过啊,前任李汝华是怎么调拨的,微臣就是怎么调拨的。”

    从账本上看,的确如此。

    问题,你他吗就是个大贪官,而且是确确实实查出来的大贪官,你能不贪吗?

    泰昌冷厉的问道:“你真没贪?”

    吴淳夫连忙解释道:“皇上,微臣真没贪啊,这些钱粮就是从地方上调拨过去的,根本就没入户部的库啊,微臣就是想贪,也得跟地方官员串通了才贪的到啊,这么短的时间,微臣怎么可能串通这么多地方官员?”

    这家伙的确是个大贪官,对贪腐的套路简直太熟悉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陕西的赈灾钱粮可是从附近的山西、河南、湖广和四川等地几十个州府直接调拨过去的,根本就没经过户部入库转运,如果地方官员不参与,他根本就拿不到一文钱。

    这家伙可是才上任不到两个月,串通几十个地方州府的官员贪腐赈灾钱粮的确不可能,这点估计魏忠贤都做不到。

    问题,西北灾民为什么就反了呢?

    如果赈灾钱粮真调拨过去了,他们是吃饱了撑得吗?

    泰昌想了想,随即冷冷的道:“那商州的灾民为什么迟不造反,早不造反,你上台不到两个月人家就造反,难道跟你没一点关系吗?”

    吴淳夫连忙辩解道:“皇上,这事真的跟微臣没关系啊,商州地处陕西承宣布政使司最南边,受灾并不是太严重,陕西北面的平凉府、庆阳府和延绥府等地的灾情那才叫严重呢,这些地方的灾民都没造反,商州的灾民造反了,这跟户部调拨的赈灾钱粮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话也有道理啊!

    陕西北面的平凉府、庆阳府和延绥府等地本就土地贫瘠,灾情更是比南面的西安府、汉中府和商州要严重的多,为什么是西安府最南边的商州灾民造反呢?

    历史上好像也是西安府的灾民先造反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没有赈灾钱粮,那先活不下去的肯定是陕西北面的平凉府、庆阳府和延安府等地灾民啊!

    难道朕真的错怪这个吴淳夫了?

    难道这个大贪官当上户部尚书之后就转性了?

    泰昌又盯着吴淳夫看了一阵,直到这家伙额头都冒汗了,他才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吴淳夫闻言,连忙躬身告退。

    说实话,他都吓得快尿裤子了。

    皇上那眼神也太可怕了!

    如果皇上突然脑子一抽,命人把他拖出去砍了,他找谁说理去?

    泰昌的脑子当然不会突然间抽筋,他坐那里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骆思恭。”

    没过多久,骆思恭便疾步而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低声道:“传朕密令,命曹文诏率神武营骑兵赶往商州围剿反贼,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这股反贼清理干净!”

    这贪腐的问题一时半会肯定是查不清了,还是先收拾了商州的反贼再说。

    不管怎么样,这股反贼一定要剿灭!

    因为这就是个火苗,如果商州反贼起来了,那其他地方肯定会争相效仿。

    星星之火不扑灭,到时候就是野火燎原了!

    历史上的大明王朝是怎么灭亡的?

    天灾固然是一个主要原因,这些灾民不断造反,此起彼伏,怎么都剿不灭,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要知道那时候的大明王朝本就被建奴和西南土司叛乱整得焦头烂额,西北灾民再这么疯狂的造反,神仙都扛不住啊!

    所以,商州这股火苗一定要扑灭,要不然就是西北大乱,到时候建奴再趁机一顿乱搞,大明王朝又要陷入危局了。

    泰昌认为,调神武营骑兵去围剿反贼应该是最快的,毕竟骑兵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人两条腿能跟的上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神武营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呢,郧阳抚治薛贞却是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

    华山卫一千屯卫精锐已经赶到雒南,解了雒南县城之围,并将反贼赶往南边了,而抚治薛贞正亲率郧阳府一千屯卫精锐北上,准备两边合围,剿灭这股反贼呢。

    这么快的吗?

    雒南他还是知道的,这雒南本叫洛南,因地处洛阳的西南面而得名,而这会儿的洛阳也不叫洛阳,而叫雒阳。

    这一切都因为他叫朱常洛,洛字得避讳,所以,凡是带洛字的地名都得改成雒字。

    这雒南跟他的名字相关,他自然是关注过的。

    雒南就在华山的正南方,离华山卫才几十里地,华山卫精锐一天时间赶过去倒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郧阳抚治薛贞反应也太快了。

    要知道,郧阳抚治所在之地离雒南足有五百多里呢,八百里加急一天都打不了一个来回。

    这家伙反应竟然这么快,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又隔了一天,郧阳抚治薛贞又命人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

    商州的反贼竟然被他剿灭了!

    将近一千反贼,他斩首七百余,擒获两百余,反贼大小头目全部授首!

    这薛贞,这么厉害的吗?

    历史上好像就没这么个能臣啊!

    泰昌正看着郧阳抚治薛贞传来的捷报发呆呢,外面小太监突然轻声道:“皇上,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魏公公求见。”

    魏忠贤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泰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无奈道:“宣。”

    唉,没办法,这家伙还得稳那么几个月。

    很快,魏忠贤便满面春风的走进来了。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这家伙便一本正经的拱手道:“皇上,听说商州的反贼已经被剿灭了。”

    你他吗消息比朕还灵通,朕才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报呢,你就已经跑过来“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

    泰昌颇有些无奈道:“嗯,从奏报来看,是已经平定了。”

    魏忠贤立马顺势拱手道:“皇上,郧阳抚治薛贞立此奇功,我们是不是要好好嘉奖一番呢?”

    你在教朕做事?

    薛贞也是这家伙的人!

    泰昌看了看捷报,又看了看满面春风的魏忠贤,瞬间便明白了。

    这家伙也太猴急了,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才传到朕手里呢,你就跑来给人家请功了,薛贞要不是你的人,那就来鬼了!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道:“嗯,你说说,怎么嘉奖。”

    魏忠贤不假思索道:“皇上,要不擢薛贞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兵部右侍郎,郧阳抚治兼三边总督,全权负责西北军民事务,您看怎么样?”

    好大的胃口啊!

    如果这薛贞有问题,那岂不是整个西北都会出问题?

    朕觉得不怎么样!

    泰昌假装思索道:“嗯,这个提议很不错,不过涉及的地域太广了,朕得考虑一下。”

143 落水

    很明显,薛贞是魏忠贤的人。

    阉党还能出这样的能臣干吏?

    说实话,泰昌着实没想到。

    前前后后都不到四天时间就平息了一场民变,这办事效率简直高得离谱!

    他怎么都感觉这有点不真实,并不是说他看不起阉党,问题,阉党这些官员真心不咋滴。

    不说别的,光一点就暴露了这些人的人品或者说能力。

    哭着喊着去认个太监当干爹甚至是干爷爷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那么,这个薛贞到底是个什么鸟呢?

    这会儿吏部尚书王绍徽都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他自然不能找吏部查。

    他想了想,还是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邹维琏、曹于汴。”

    这两人好歹是上了《东林点将录》的,这就证明,他们肯定跟阉党不对付。

    不用想啊,不是东林而上了《东林点将录》,那肯定是招惹人家了啊,要不然,人家为什么收拾他们。

    他相信,这两人对阉党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毕竟,都跟阉党对上了,他们能不了解自己的敌人吗?

    邹维琏和曹于汴对阉党的确很了解,因为他一个是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一个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那都是考察和监督官员的。

    他们之所以被阉党列入《东林点将录》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的职位。

    邹维琏主持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专责官员的绩效考核,阉党那些贪官污吏和贪赃枉法之徒那都是差评啊,差得不能再差了。

    就这,人家还平步青云,升职跟坐上了火箭一样,他能不生气吗?

    但凡是个正直的官员,看到这种荒唐事那都会忍不住谴责啊,谴责的多了,阉党也就把他盯上了。

    曹于汴就更不得了了,邹维琏好歹还只能给人家一个差评,他可是能给人定罪的,阉党那些贪官污吏和贪赃枉法之徒很多就曾栽他手里,能不报复他吗?

    这两人原本都准备以身殉道了,没办法,阉党势大啊,他们又不肯妥协,更不可能去认魏忠贤当干爹,那就只有等着被收拾一途了。

    不曾想,皇上却突然将他们调到了詹事府,出任少詹事和大学士,让他们躲过了阉党的大清洗。

    他们内心里自然是异常感激的。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不能理解,皇上为什么要用阉党来清洗东林。

    阉党,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唉,没办法,皇上要行此险招,他们也没辙。

    他们只能待詹事府,老老实实教太子和信王读书,等着皇上收拾阉党的那一天。

    泰昌找他们打听薛贞的情况,那还真找对人了。

    他们一听薛贞的名字,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这家伙,呃,怎么说呢?

    泰昌一看他们这表情,不由好奇道:“怎么了?这薛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倒是给朕说说啊,德辉,你先说。”

    邹维琏闻言,只能无奈的拱手道:“皇上,薛贞这人,真有点让人难以启齿,他有个很不文雅的外号。”

    泰昌不由追问道:“他外号叫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邹维琏尴尬道:“皇上,那就请恕微臣无礼了,他的外号叫薛牌坊。”

    呃,这外号!

    泰昌不由皱眉道:“是做了biao子还要立贞jie牌坊的意思吗?”

    唉,实在是有失体统。

    邹维琏只能无奈的解释道:“是啊,皇上,此人极度无耻,别人是争功,冒功,他却是干了坏事还想尽办法给自己表功。”

    这行事作风,跟此次商州灾民造反一事好像有莫大的关联啊!

    难道,商州灾民造反就是这家伙激起的,然后他直接剿杀那些灾民请功?

    泰昌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西北真要大乱了。

    要知道,郧阳抚治可是管着西北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的军民事务!

    他想了想,又问道:“自梁,他可曾犯过什么事,都察院有记载吗?”

    曹于汴连忙拱手道:“皇上,此人擅于瞒上欺下,掩过饰非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他所犯之事大多没有被查出来。不过,他万历朝最后一次犯事却是被逮到了。”

    泰昌不由追问道:“他犯的什么事?”

    曹于汴不假思索道:“万历四十三年,薛贞巡按湖广,助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把上告他们的清官全给办了,回京之后,他还表功,收拾了多少多少贪官污吏,结果,被时任刑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李鋕李大人给查出来了,直接将其罢官削籍!”

    这都被罢官削籍了,还能复出,那就只有一途了。

    泰昌颇有些无奈道:“他也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曹于汴还是不假思索道:“是的,皇上,他认了魏忠贤当干爹不久就被擢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并且很快就外放郧阳去当抚治了。”

    唉,这都什么东西啊!

    泰昌不由悠悠叹息一声,随即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下真是麻烦了。

    这薛贞到底在郧阳胡搞瞎搞什么?

    泰昌这会儿真有点头大了,从邹维琏和曹于汴所说的情况来看,这薛贞还不知道勾连了多少地方官员呢,直接将其撤了都不顶事啊!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户部尚书吴淳夫所说过的话,拨付陕西的赈灾钱粮根本就没入户部的库,想要贪到手,必须跟地方上的官员串通好才行!

    看样子,阉党也不是铁板一块,魏忠贤的干儿子之间也在内斗。

    吴淳夫摆明了就是在提醒他啊,他当时竟然没听懂!

    其实,魏忠贤的干儿子和干孙子之间内斗相当的严重,崇祯正是利用这点,除掉了魏忠贤最得力的大儿子崔呈秀,然后才顺利收拾阉党的。

    而冯铨也是利用这一点,在崔呈秀、田尔耕等人之间周旋,独揽大权,很多时候,他想干什么甚至都不用亲自去跟魏忠贤说,只要在崔呈秀和田尔耕等人跟前吹吹枕边风便人家自然会帮他去说。

    总之,这些人都极度的自私自利,而且贪得无厌,不内斗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泰昌已经隐隐明白了,吴淳夫和薛贞肯定因为分赃不均闹翻了。

    问题,薛贞到底是如何贪腐的,又是如何逼的西北灾民造反的呢?

    这事必须尽快查清楚,尽快处理。

    西北灾民造反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亡国之祸!

    如果想要彻底查清郧阳抚治薛贞的问题,肯定得派人去查,不把地方上跟薛贞勾连的官员全查出来,以后还是会出问题。

    问题是,派谁去查呢?

    郧阳抚治的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手下能调动的人马也不是一般的多,这么个职权堪比两省总督的人派个巡按或者巡抚去查,那就是给人送菜,派个总督去估计都够呛。

    这个薛牌坊,太阴险了,派去查他的被他弄死之后估计还要被扣上贪官污吏的帽子!

    唉,不能派人去冒险啊,容易被薛牌坊弄死不说,西北的叛乱还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泰昌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骆思恭。”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便疾步而至。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低声道:“速速派人传朕密旨,令曹文诏率神武营骑兵绕道洛阳,在潼关卫附近隐藏待命,令曹变蛟率神武营步卒走夔州府,假意途径郧阳,在郧阳府城附近扎营待命。”

    骆思恭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这么去办。”

    说完,他便待躬身告退。

    没想到,泰昌又招手道:“等等,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去趟郧阳。”

    啊!

    骆思恭愣了一下,还是道了声“遵旨”,随即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泰昌再次到太液池试船,结果,车轮舸在太液池中转弯的时候,一个身着皇袍的声音便被甩出船外。

    太液池中顿时大乱,“嗵嗵嗵嗵”,不知道多少锦衣卫疯狂跳入冰冷的水中。

    还好,没过多久,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救上来了。

    锦衣卫一阵施救之后,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裹上棉被抬去乾清宫了,而身着飞鱼服的泰昌则坐在船上没露面。

    很快,皇宫便传出消息,皇上落水,感染风寒,病情严重,无法理政,明日早朝取消,所有政务暂由太子代理。

    当天傍晚,那些闯了大祸的车轮舸轮船也趁着昏暗的夜色匆匆离开太液池,自护城河转入通惠河,消失不见了。

144 临潼关

    京杭大运河通州至天津段俗称北运河,到了这里,运河的河道就比通惠河宽多了,往来的漕运船只也特别的多,可以说帆影密布,游船如梭。

    泰昌就这锅炉旁烧出的热水抹了把脸,又接过曹化淳递来的杯子漱了漱口,这才微微笑道:“良甫,这车轮舸冬天坐上面还挺舒服的,船舱里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要是到了夏天怎么办,这么热,岂不热得人受不了啊?”

    王徵连忙解释道:“皇上放心,这船舱两边的墙板甚至是上面的顶板都是可以拆下来的,如果太热的话,把墙板一拆,风一吹就凉快了,当然,晚上在上面睡觉还是不行,除非把炉子里的火熄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缩进船舱,端起长条桌上的八宝稀饭呼哧呼哧喝起来。

    说实话,坐车轮舸轮船出行的确挺方便的,因为有锅炉,煮饭炖肉什么的都不用生火,而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米饭和炖肉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之所以决定亲自去趟郧阳也是因为有这车轮舸轮船,这轮船要全速开起来,起码有六十里每小时,而从京城出发走京杭大运河,再转黄河主河道,抵达潼关附近的风陵渡,总共也就两千里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每天能全速开八个时辰左右,最多三天时间便可抵达风陵渡。

    其实,这次选择他亲赴郧阳,多少也有点无奈,因为郧阳抚治权力太大了,一般人去了根本压不住,就算是大学士孙承宗和袁可立这个级别,人家也可以仗着自己后台硬敷衍了事甚至直接不搭理。

    而且,摆明了派人去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来的,阉党这些货玩其他的不行,玩阴谋诡计还是很厉害的,明着派人去查,那绝对会被他们带沟里去。

    另外,他也想去看看,西北的灾情到底有多严重,同时实地考察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在那边载种红薯和土豆。

    毕竟,别的地方载种出来了还要运过去,还存在怎么分配的问题,如果西北当地就能载种,那就能省却很多麻烦了。

    总之,他必须亲自跑这一趟。

    当然,为了防止这帮家伙狗急跳墙,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要准备的,他已经命神机营五万将士一南一北隐隐围住郧阳府了,这帮狗就算是急了也窜不到墙上去。

    至于这一趟的随行人员,也有不少。

    王徵这是带来体验新轮船效果的,而且他老家就是西安府的,他舅父张鉴还是关中有名的大儒,弟子遍布西安府及其周边地区。

    还有邹维琏和曹于汴,这是带来帮他断案的,薛贞很有可能在郧阳抚治范围犯下了惊天的贪腐大案,这两个断案高手自然要带着。

    还有张之极,这是带来压制地方屯卫的,有这位英国公世子在,只要不是想造反的屯卫,应该都不敢蹦跶。

    还有骆思恭、曹化淳、刘时有、葛成和两百锦衣卫高手,这些都是随行护驾的。

    那么,这案子到底怎么查呢?

    泰昌喝完稀饭之后便命人拿出地图,摆长条桌上,随即问道:“德辉、自梁,薛贞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么龌龊,郧阳抚治地方上估计是一大窝的贪官污吏,你们说,我们怎么把这些贪官污吏全揪出来呢?”

    邹维琏仔细想了想,随即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如果真是个贪腐窝案,我们就不能直抵郧阳去查,因为直抵郧阳逮住薛贞之后,如果他不招供,那其他贪官污吏就很难揪出来了。”

    嗯,这个还真得考虑。

    如果薛贞不招供,那就跟直接将其撤了一样,基本没什么作用,因为其他贪官污吏还在呢,有权倾朝野的阉党罩着,他们肯定照贪不误!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我们此行进入潼关之后还得转道华阴才能南下商州,不若我们先去华阴县城暗访一番。”

    曹于汴亦是跟着点头道:“如果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转道渭南甚至西安府城去看看。”

    呃,这个。

    西安府城,怕是有点危险吧。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张之极道:“之极,潼关卫附近还有什么卫所没,西安府城附近呢,又有多少个卫所?”

    张之极不假思索道:“皇上,潼关卫附近就一个华山卫,华山卫其实还只是旧称,这会儿华山卫其实叫西安左护卫,而西安府城四周足有前后左右四卫和前后左右中五个护卫,也就是九个卫所。”

    我的天,九个卫所,那可是四五万人马!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潼关卫指挥使可靠吗?还有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有几个卫所指挥使是你们英国公府的人?”

    张之极闻言,颇为尴尬道:“皇上,潼关卫属河南都指挥使司,归中军都督府管辖,指挥使张国栋乃是先祖手下亲卫将领之后,跟我们英国公府还是有那么点渊源的。至于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微臣不是很熟,因为陕西都指挥使司是归右军都督府管辖的。”

    呃,好像带错人了。

    问题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也太多了,他就跟英国公和定国公一系比较熟啊!

    如果带个跟阉党暗中有勾连的人过来,他更危险。

    算了,西安府城还是不要去了,直接走华阴转商州吧。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那我们先去华阴县城看看,良甫,华阴县城里你可有熟人?”

    王徵想了想,随即喃喃道:“华阴刘氏的刘应魁曾在微臣舅父门下求学,不过微臣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在不在?

    这意思还不知道人家在不在世!

    泰昌闻言,眉头又皱起来了。

    唉,诸事不顺啊,也不知此行能不能把那一窝子贪官污吏给揪出来。

    十艘车轮舸一路疾驰,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风陵古渡。

    泰昌登上码头,看了看不远处巍峨的潼关,又看了看东面连绵的群山,随即问道:“曹文诏到哪儿了?”

    骆思恭连忙拱手道:“按密报,曹将军和手下一万精骑应该就在潼关东面二十余里的密林中。”

    二十多里,等人跑过去天都黑了,估计到时候都找不到路了。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之极,走吧,我们去跟张国栋借匹马来。”

    一行两百余人就这么扛着行李鱼贯向潼关的关城走去。

    这潼关号称天下第二关,关墙最高处达到了二十余米,东面这边的关墙也有十五米左右,也就是五六层楼那么高。

    这么高的城墙,丢根檑木下来估计都能砸死一堆人!

    如此雄关,历史上又是怎么被人攻下的呢?

    泰昌正疑惑间,关门处的屯卫已然厉声大喝道:“站住,什么人?”

    呃,这个,他们这一行人着实有点太多了,虽然他们都身着便服,但锦衣卫的便服都是一个款式,看上去着实有点奇怪。

    泰昌楞了一下,这才对张之极道:“还是你上吧。”

    张之极连忙上前,掏出自己的腰牌,丢给那城门守将,随即严肃道:“速速让你们指挥使大人骑匹上好的战马来。”

    这什么怪话?

    你让我们指挥使大人过来就已经够离谱了,你还让我们指挥使大人骑匹上好的战马过来,你谁啊!

    还好,这负责守门的正儿八经的屯卫百户,腰牌上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我的妈呀,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他连忙恭敬的将腰牌举过头顶,拱手躬身道:“遵命,都督大人。”

    张之极刚接过腰牌,他便一溜烟往关城里跑去。

    不一会儿,关城内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威猛的老将打马狂奔而来,跑张之极跟前便一把勒住战马,把着张之极的胳膊兴奋道:“哎呀,世子,真是您啊!”

    还好,这次没丢丑。

    张之极微微笑道:“国栋叔,这马借我们用一下。”

    这有什么。

    张国栋当即扯过缰绳塞张之极手里,豪爽道:“世子只管拿去骑。”

    张之极把缰绳往旁边锦衣卫手里一塞,随即便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泰昌。

    这意思就是问皇上要不要表明身份。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先进去再说吧。”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往关城里走去。

    张国栋这个奇怪啊,这谁啊?

145 下华山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潼关内外,风景如画。

    关城外那浪涛滚滚的黄河,关城内那源源不断的清流,关城四周那莽莽苍苍的秦岭,小桥流水,街道纵横,城楼林立,雄关虎踞。

    这样一座关城,甚至比山海关还险要,而且关城内还有河流,河流两旁还有密密麻麻的良田,只要有万余精锐,恐怕建奴倾全族之力也休想拿下来。

    大明如此壮丽的河山,如此多险要的雄关,人口更是多达亿万,最后竟然亡在建奴手里,不得不说,朝堂上这些狗东西是真能送啊!

    泰昌正站在城门楼上感慨呢,张国栋却是整个人都快傻了。

    这到底是谁啊?

    他都问过世子了,世子却是摇头不语,只是跟着这人上了城楼,然后便恭恭敬敬的站那里不动了。

    这到底是干嘛?

    太阳都落山了,我要关城门了好不!

    他也就能大概猜到,这位是在等人,因为刚世子都把他的马借给人家手下了。

    问题这里是三省要隘啊,太阳一下山,那是必须关城门的啊!

    难道,要为这位不知名的大人物坏规矩?

    他正想请示一下世子呢,关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洛阳方向有大量骑兵正往这边狂奔!

    他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果然,东边黑压压一大片蚂蚁般的黑点正在往这边涌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不是蚂蚁,而是骑兵!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由满脸紧张的看向世子张之极,而张之极还是小心的看向皇上。

    终于,泰昌微微点了点头。

    张之极见状,这才微微笑道:“国栋叔,不必紧张,来的是皇上的神武营亲军。”

    皇上的亲军!

    那这位肯定就是皇上了,要不然世子也不可能如此恭敬。

    张国栋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躬身道:“末将参见皇上,末将不知皇上圣驾亲临,多有失礼,请皇上恕罪。”

    泰昌微微点头道:“行了,起来吧,朕这次是来私访的,你可别到处声张。”

    私访?

    访什么?

    张国栋小心的站起来,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他还在疑惑呢,泰昌却是紧接着问道:“朕听闻陕西受灾严重,到处都是饥民和流民,真的假的?你这关城之中为何没有什么饥民和流民呢?”

    这个,我怎么敢让饥民和流民进关城啊!

    张国栋连忙解释道:“皇上,这里乃是三省要隘之地,不容有失,所以,末将不敢让流民进入关城之中,就算聚集在关城西边的,末将也命人驱离了。”

    呃,这个。

    怎么说呢?

    人家虽然有点没人情味,但也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要关城内外到处都是饥民和流民,这潼关怕是真没法守了。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你意思这关城附近就没有饥民和流民?”

    张国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皇上,关城西边的路其实并不好走,蜿蜒三十余里皆是山路,走起来耗时耗力不说,附近还没什么吃的,久而久之,饥民和流民基本都不走这边了,他们一般会往南,去往汉中府、商州,又或是南阳府和郧阳府。”

    好吧,看样子这里是没法了解灾民的情况了。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华山卫指挥使是谁,你熟不熟?”

    这个!

    张国栋闻言,不由偷偷看向一旁的张之极。

    张之极见状,不由没好气的道:“国栋叔,你看着我干嘛,皇上问你话呢,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什么。”

    张国栋闻言,立马咬牙道:“皇上,末将不敢欺瞒,华山卫指挥使王定坤有点贪财,吃空饷,夺屯田,欺压屯卫等事他没少干。”

    贪财?

    这个王定坤很有可能被收买了!

    泰昌闻言,脸色不由一寒,当初在苏州他可是吃了个不小的亏。

    这个华山卫指挥使必须拿下,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吃空饷,夺屯田,欺压屯卫也够将其革职查办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可靠之人,最好是对这边比较熟悉的,朕必须把这个王定坤换掉。”

    这!

    张国栋有点傻眼了,皇上这是让他提个指挥使出来吗?

    问题,他也才是个指挥使啊!

    提谁好呢?

    张之极见状,干脆提醒道:“志勇在吗?”

    张国栋下意识道:“志勇?志勇他负责镇守西门,这会儿估计他正命人关城门呢,等下安排好晚上的值守他应该就过来了。”

    你傻啊!

    张之极无奈道:“我是说让志勇去暂代华山卫指挥使。”

    这样不好吧?

    张国栋犹豫道:“呃,世子,你也知道的,志勇还只是个千户。而且,他年纪轻,资历浅,恐怕不能服众啊!”

    唉,你个榆木疙瘩。

    张之极干脆转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斗胆举荐指挥使张国栋之子张志勇,此子熟读兵书,武功高强,忠诚勇猛,可堪重用。”

    这就够了!

    泰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让他点齐手下亲信,明日随朕去华山卫。”

    第二天一早,泰昌和曹文诏等便率神机营随着张志勇出发了。

    不过,他们走的并不是潼关西面的官道,因为潼关西面的官道是直达华阴县城的,而华山卫在华阴县城西南面二十余里。

    他准备先把华山卫拿下,然后再去华阴县城,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了。

    一行万余骑直接沿着潼河谷道往南奔行了十余里后,又沿着秦岭北坡下面的山间小道一路向西奔去,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华山卫驻地。

    还好,这华山卫就是普通卫所,并没有如同边防卫所般修筑卫城,卫所指挥使衙门也就设在一个屯卫聚集教多的村落里面。

    泰昌二话不说,直接命神武营万余骑围住了华山卫指挥使衙门所在的村落,然后便挥军冲进去,把里面一干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什么的一锅全端了。

    华山卫指挥使王定坤都吓懵了,这无缘无故的,突然就从东边冲过来黑压压一大片铁甲骑兵,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人给绑了。

    华山卫指挥使衙门大堂,泰昌看着眼前这贼眉鼠目狼狈不堪的指挥使,不由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厉声道:“王定坤,你可知罪?”

    你谁啊你?

    王定坤鼓起勇气道:“你们什么人,我可是朝廷命官,堂堂正三品的指挥使,你们竟然敢如此无法无天,想造反不成?”

    我们什么人?

    泰昌直接瞟了眼壮如牛犊般的张志勇。

    张志勇立马大喝道:“放肆,你怎么跟皇上说话的,想死不成?”

    啊!

    皇上?

    这会儿王定坤才发现,原来两旁侍立的“小喽喽”里面还有潼关卫指挥使张国栋的儿子张志勇。

    他一看张志勇站的位置就明白了,堂上坐的十有八九就是皇上了,要不然一个正职的屯卫千户怎么可能排到班列的末位去。

    他吓得连忙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末将不知是皇上亲临啊!”

    恕罪?

    你这罪没法恕了。

    泰昌冷冷的道:“说,华山卫还有多少在编的屯卫,朕要真正在编的数目。”

    这!

    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再说了,这事也没法欺多久啊,皇上只要命人去各千户所查一下就知道了。

    王定坤只能老老实实道:“皇上恕罪,华山卫在编的屯卫已经不到三千,而且上次兵部调兵支援辽东直接调走了一千五。”

    还好,这华山卫总共才剩下不到一千五的屯卫了。

    泰昌紧接着又问道:“你派去商州剿贼的一千屯卫呢,现在在哪儿?”

    王定坤连忙回道:“他们奉抚治大人之命在商州留守,没有回来。”

    这意思,华山卫现在总共都不到五百屯卫了,难怪他们过来围过来的时候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

    看样子,去趟华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泰昌盯着王定坤看了一阵,突然冷冷的道:“拖下去,砍了。”

    啊!

    王定坤立马吓得哭嚎道:“皇上,冤枉啊,末将什么都没干啊,皇上,饶命啊!”

    哼,你还冤枉,你还什么都没干?

    抢占屯田,吃空饷,欺压屯卫,勾连地方上的贪官污吏,还不够?

    再说了,不砍了你,朕怎么放心的去华阴!

146 施粥

    雒南通往华阴的官道上,一个硕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这个队伍相当的奇怪,外围百余人全是骑马佩刀的汉子,中间则只有一辆马车,远远看去,也不知道是押镖的呢,还是干什么的。

    泰昌也没办法,他是不得不小心啊,因为传说中的三秦大地可是饥民遍地,流民成堆,他如果不多带点高手护卫,怎么敢上路。

    这护在四周的百余锦衣卫高手还只是一半呢,另外一半已然装扮成流民的模样分散到队伍四周几里范围警戒去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官道上并没有什么流民,甚至就连巡检司的关卡都没有,茫茫的原野上也是空无一人,只剩旱得已经开裂的荒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队伍前行了几里,泰昌终于忍不住对着打马紧随在车旁的骆思恭道:“让大家停一停,朕下车看看。”

    骆思恭闻言,连忙命手下锦衣卫打马四散开来,护住四周,曹化淳、刘时有和顾成则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跟前,恭敬的将泰昌和王徵接下车。

    泰昌走到一旁的旱地里,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眉头不由一皱。

    干得如此严重,怎么可能?

    这地干得也太厉害了,裂缝都深不见底了,而且,裂缝下面还是干干的黄土,根本没有一丝水迹。

    不应该啊,从地图上看,渭河离这里也就十多里,挖一条十多里长的引水渠很难吗?

    他皱眉沉思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接过旁边亲卫手里的望远镜,缓缓扫视起来。

    四周的田地都一个样,全都干裂了,远处的村落好像都被废弃了,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赤地千里,荒无人烟!

    传说中荒凉的场景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怎么回事?

    这里可是华阴,就在渭河边上,渭河也不是一条小河,不可能干涸啊!

    问题,这里为什么会干成这样呢?

    他又站那里皱眉沉思了一阵,最后还是招呼王徵上了马车,继续往华阴县城行去。

    一行来到距离华阴县城大约四五里左右的地方,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人烟。

    不过,路上稀稀拉拉的全是乔装打扮的锦衣卫。

    一个锦衣卫百户假装上前要饭的功夫,点头哈腰的道:“皇上,华阴县城四周聚集了数万饥民!”

    啊?

    数万饥民!

    泰昌闻言,不由吓了一跳,这些饥民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反贼的。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这些饥民可曾闹事?”

    那锦衣卫百户小心的道:“他们倒不曾闹事,好像有人在施粥。”

    有人施粥应该就没什么事。

    泰昌又想了想,还是咬牙道:“继续前行,小心戒备。”

    队伍有前行了两三里,前面终于露出华阴县城的城墙轮廓,县城四周果然到处都是饥民。

    不过,还好,这些饥民大多在排队领稀饭,他们这全是刀子的队伍饥民根本不敢围上来要吃的。

    泰昌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好在赈灾的钱粮没白发,这些饥民倒还不至于饿得造反。

    队伍来到南门外,两边各出现了几个粥棚,而城门口则是一些衙役和乡勇模样的人在看守,饥民们都在自觉排队,根本没人靠近城墙,场面看上去还是很平和的。

    泰昌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去看看饥民们喝的稀饭是稠还是稀呢,王徵突然指着一个粥棚中的老头激动道:“皇上,那就是刘应魁,这下好了,他竟然还在,而且在城外主持粥棚。”

    这个的确有点凑巧,不过也不奇怪。

    毕竟华阴刘家那是华阴县城里面有数的官宦世家,而县衙里面官吏有限,还各有职司,发放赈灾粮这种事请他们这些有威望的士绅来监督一下很正常。

    这有熟人就好办了,泰昌当即招呼一声,下了马车,带着众人往那刘应魁所在的粥棚走去。

    刘应魁正指挥着人往新烧开的一锅水里面倒小米呢,一个家丁突然指着粥棚外面说了句什么,他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

    怎么这么多人往他家的粥棚走来呢?

    他正好奇呢,王徵已经走上去激动的拱手道:“文和兄,多年未见,一向可好?”

    这是?

    刘应魁仔细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他激动的走上前来,把这王徵的胳膊道:“原来是良甫啊,年前恩师来信还提到你呢,你不是在京城任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猛然间,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拱手道:“哎呀,都忘了,你都是正四品的少詹事了,王大人,失礼失礼。”

    王徵不由把着他的胳膊笑道:“文和兄,你开什么玩笑呢,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还早比我高中举人呢,那时候我不是天天都在失礼?”

    唉,这科举之途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刘应魁闻言,不由感慨道:“还是良甫贤弟天资聪慧,早早就金榜题名了,为兄惭愧,这辈子就是个举人到头了。”

    王徵和刘应魁正叙旧呢,泰昌却是趁机走到正在施粥的大锅旁,伸头往里一看。

    这一看,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小米好像比大米便宜吧,这锅里的稀饭竟然清澈的能数出里面小米的粒数来,喝了顶饿吗?

    他再抬头一看排队领稀饭的灾民,那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了,寒风中他们是冻得瑟瑟发抖,眼睛里也尽是死灰之色。

    这些贪官污吏到底贪了多少?

    这排队的数百人恐怕都吃不到十斤小米吧!

    他忍不住恼怒道:“怎么就放这么点小米?”

    呃,这谁啊?

    刘应魁闻言,不由满脸不解的看向王徵。

    王徵连忙解释道:“这是小弟在京里的知交好友,专门来查看西北灾情的。”

    哦,京里的知交好友,那肯定是个官。

    不过,看这年纪,应该不是个大官。

    唉,年轻气盛啊!

    刘应魁想了想,随即无奈叹息道:“唉,这位贤弟,我也没办法啊,家中钱粮实在有限,这饥民又络绎不绝,为了能坚持下去,让这些饥民能熬过这个冬天,我只有数着粒数煮了。”

    这话什么意思?

    泰昌闻言,不由诧异道:“文和兄,你意思这是你自己出钱粮在施粥?”

    你竟然敢叫皇上贤弟!

    皇上,您还叫文和兄?

    王徵在一旁都傻眼了。

    刘应魁连连叹息道:“唉,没办法,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城外的饥民饿死,只能尽力而为了。”

    这话又什么意思?

    泰昌不由好奇道:“你意思,这里施粥的都是你们本地的士绅?朝廷不是发放赈灾钱粮了吗,县衙没有组织人施粥吗?”

    这个,怎么说呢?

    刘应魁闻言,竟然满脸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不说话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泰昌见状,不由朝王徵使了个眼色。

    王徵连忙凑近刘应魁,低声道:“文和兄,都是自己人,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有什么话,只管说。”

    刘应魁闻言,低声问道:“良甫,你应该不是阉党吧?”

    我怎么可能是阉党!

    王徵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

    刘应魁紧接着又问道:“这位贤弟呢?”

    我的天,你还贤弟呢,这是万岁爷!

    王徵听了这贤弟二字着实有点心惊肉跳。

    泰昌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们跟良甫一道的,自然都不是。”

    不是就好。

    刘应魁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低声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贤弟若是真想知道,便随我回府一叙,如何?”

    好啊!

    泰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就叨扰文和兄了。”

147 天灾人祸

    华阴刘家并不是一般的官宦世家,他们祖上那是相当的辉煌,在洪武朝和永乐朝刘家都曾有人金榜题名,而且还都做到了正三品的六部侍郎,可谓显赫一时。

    后面刘家虽然再没出过什么进士,但每一代都有人考取功名,而且大多都是举人。

    可以说,刘家就是华阴的第一官宦世家,在华阴地方上那是相当有名望的。

    泰昌这一行一百多人在刘应魁的引领下进城门倒是没遭到任何阻扰,只是那些守城门的人看向他们这一行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眼神,怎么说呢?

    就好像他们在惹祸上身一样!

    一行人进了城之后,泰昌又暗自观察了一番,还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事情。

    这华阴县城里的人竟然都跟刘应魁差不多表情,一个个好像都失去了人生的乐趣一般,满腹愁肠,甚至街上都没什么人说话,搞的整个县城就好像鬼域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泰昌着实有点想不明白,就算这里灾情比较严重,但总还有人能吃饱肚子吧,毕竟,那南门外施粥的都有好几家呢。

    为什么大家都好像比城外的灾民过得还难受呢?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刘府终于到了。

    这刘家不愧是将近两百年的官宦世家,府邸不说奢华,面积确是相当的大,远远一看,就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如果是一般人家,上百锦衣卫估计是挤都挤不进去,进了刘府,这上百人却不算什么。

    刘应魁领着众人来到专门迎客的大堂之中,便客客气气把王徵往主位右首拉,王徵哪里敢往主位上坐,他看了看若无其事坐客位右首的泰昌,干脆主动在客位右首坐了下来。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年轻人还不止正四品?

    刘应魁愣了一下,还是没开口问,人家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原因,他硬是要问,那就有点不识趣了。

    这位很有可能是正四品以上的高官,在人家面前,他可不能不识趣。

    他干脆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般,直接命人上了香茗,随即便看着满院子排得到处都是的锦衣卫小心的问道:“良甫,这些人都没问题吧?”

    这些可都是皇上的亲卫,能有什么问题?

    王徵小心的看了对面的泰昌一眼,干脆问道:“文和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这些人都是我们从京城带来的,自然没有问题。”

    没想到,刘应魁竟然摇头叹息道:“唉,这会儿就是阉党的天下,我是不得不小心啊!”

    这话说的,什么阉党的天下,这天下是皇上的好不。

    你别老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些啊!

    王徵连忙催促道:“文和兄,阉党的事咱先不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刘应魁却是悠悠叹息道:“犬子宗祥你还记得吧?”

    你又说你儿子干嘛?

    王徵无奈点头道:“记得记得,令郎天资聪慧,不到二十便已经考取秀才功名,这会儿应该早已是个举人了吧,将来金榜题名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没想到,刘应魁又幽幽叹息道:“宗祥是已经高中举人了,不过,金榜题名怕是没机会了。”

    你老跟我说你儿子干嘛?

    皇上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王徵小心的看了泰昌一眼,却发现皇上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

    他只能顺势问道:“宗祥到底怎么了?”

    刘应魁脸色复杂道:“宗祥的功名要被革掉了。”

    啊!

    革人功名无异于害人性命啊,读书人好不容易考取个功名,如果被革了,这辈子基本上就完了。

    不过,功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革掉的。

    王徵小心的问道:“宗祥他犯事了?”

    刘应魁满脸痛苦道:“他,算是酒后失言吧。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去喝酒,而且还被人套出了大不敬之言。唉,一百多年了,我们刘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有望金榜题名的后人,这一次,怕是要毁了。”

    什么大不敬之言?

    这年头还能因为一句话把举人功名革了吗?

    王徵着实没听说过这种事,他忍不住好奇道:“宗祥到底说什么了?”

    刘应魁想了想,还是咬牙道:“他说皇上是真疯了,竟然用阉党取代东林,东林就算是再不济,也不会如此胡作非为啊!”

    “啊!”

    王徵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你,你,你竟然当着皇上面说皇上疯了!

    这下闯祸了!

    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目瞪口呆。

    刘应魁见状,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啊,宗祥平时不是这样的,他是真被人灌醉了,而且还被人有心引诱才会说出这种话的。”

    因为一句话就要革除举人功名?

    泰昌若有所思道:“令郎被人灌醉之后说出来的胡话真有人计较?”

    刘应魁满脸愤懑道:“那就是别人给他下的套啊,他刚说完就被那帮地痞无赖给抓了起来,关进县衙大牢了。第二天知县李应荐就派人来威胁,说要革掉宗祥的功名!这位知县仗着有阉党撑腰,真是无法无天了,不管什么人,哪怕说他几句坏话,只要被他知道了,也会被他抓去打顿板子,打个半死!”

    果然,传闻不假,阉党就爱玩这套。

    历史上,魏忠贤那才叫厉害呢,京城里面,只要谁敢说他坏话,轻则割掉舌头,重则扒皮抽筋,搞得京城人在路上相遇都只能以目传意,根本就不敢说话。

    这华阴城中好像也要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怪路上人都不敢说话,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

    这知县李应荐为什么逮着别人是一顿板子,逮着刘应魁的儿子却是抓起来威胁呢?

    泰昌忍不住好奇道:“文和兄,你跟那知县李应荐结仇了吗?”

    没想到,刘应魁竟然满脸不屑道:“我跟那阉货结什么仇,是那阉活想跟我们刘家结亲。他也就是看中了我们刘家在华阴的威望,妄图通过联姻来控制我们刘家,让我们刘家为他所用。哼,想让我们刘家助纣为虐,门都没有!就他那德性还想娶我宝贝孙女,做梦!如此无耻之人,跟他结亲,我刘家列祖列宗都要蒙羞!”

    泰昌下意识问道:“令孙女很漂亮?”

    这个,怎么说呢?

    刘应魁无奈的叹息道:“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浪荡公子见了我们家媛媛一面就跑出去乱说,说什么媛媛天生丽质,他惊为天人,再经过好事的人一传,媛媛便被传成了关中第一美人,唉,这些人,吃多了啊!”

    果然如此,看样子,这李应荐是真的荐,跑地方上当父母官呢,竟然还想强娶人家的孙女,控制地方上的官宦世家。

    呃,好像扯远了。

    泰昌干脆直接问道:“文和兄,刚在城外你说是在用自家钱粮施粥,朝廷不是发放赈灾钱粮了吗,县衙没有组织人施粥吗?”

    刘应魁闻言,不由冷哼道:“县衙还组织人施粥呢!李应荐这个阉货不敲骨吸髓把人吸干就算是不错了。”

    这些人,还真敢贪啊!

    泰昌不动声色的追问道:“你意思,李应荐把赈灾钱粮全贪了?”

    刘应魁咬牙切齿道:“他岂止把赈灾钱粮全贪了,他还借辽东大战和西南叛乱之由,加征各种苛捐杂税,谁不交,便令其手下那些地痞无赖把人打个半死,再不交,再打!现在,华阴的农户都不敢种地了,因为种出来的那点收成还不够缴纳税赋的,还不如把地荒在那里,到处要饭强呢。”

    这帮畜生!

    泰昌捏紧拳头,忍住怒火,继续追问道:“户部不是免了灾区今年的税赋吗,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刘应魁不由深恶痛绝道:“知道又怎么样,他们就是专门冲着这个来的,人家没后台还不来这种地方呢。但凡这种丧心病狂的贪官污吏就专往这种受灾的地方钻,因为他们不但能贪墨朝廷的赈灾钱粮,还能把本应免掉的税赋收进自己的腰包,这就等于是其他的方的两倍都不止啊!”

    可恨啊!

    难怪那些地都荒着没人种。

    难怪商州的灾民会造反。

    天灾延绵,人祸尤烈,老百姓不反才怪!

148 一帮畜生

    泰昌真的怒了,这帮畜生,如此贪得无厌,敲骨吸髓,简直就是在逼老百姓造反啊!

    华阴如果没有像刘家这样的地方望族坚持施粥,估计这里的灾民也跟商州的灾民一样反了。

    这帮畜生是在断大明王朝的根基啊!

    朕不弄死你们这帮畜生,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他咬牙问道:“李应荐手下有多少人,城门口那些衙役和乡勇是他手下的亲信吗?”

    刘应魁摇头道:“那些衙役和乡勇都是本县典史程大人招来维持治安的,知县李应荐的亲信那都是些地痞无赖,那些人不是在县衙吃喝玩乐,就是在外面欺压老百姓,强征税赋,他们才不会看城门呢。”

    泰昌又咬牙追问道:“李应荐大概招了多少地痞无赖,你知道吗?”

    刘应魁估摸道:“大概也就二三十个把,我也没细数过,反正不是很多,毕竟招这些地痞无赖也是要钱耍的,李应荐不可能招太多。”

    那就行了,不用招神武营来了。

    泰昌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道:“走,我们去会会那李应荐,顺带把令郎救出来。”

    说完,他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刘应魁带路。

    呃,这个。

    怎么救?

    刘应魁忍不住吃惊道:“良甫,我们就这么去能行吗?”

    当然能行!

    皇上还收拾不了一个知县吗?

    王徵亦是跟着起身道:“走吧,我们去救宗祥,你放心,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没什么的。”

    好吧,这位可是正四品的少詹事,另一位可能还不止正四品,如果按品阶算,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在他们面前的确不算什么。

    刘应魁连忙起身拱手道:“那就多谢良甫贤弟了。”

    你谢我干嘛?

    我就是个跟班!

    你要谢就谢皇上啊。

    王徵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因为刘应魁这家伙还搞不清状况,老叫皇上贤弟。

    这贤弟听得他是心惊肉跳的,他可不想再多听几声。

    泰昌一挥手,一行人上百人就这么昂首阔步的往县衙走去,那架势就跟去踢馆子一般。

    县城里的老百姓见了,那眼中总算是现出了一点生气。

    这位刘大老爷难道是请人来收拾狗知县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跟在了他们后面,很多老百姓也有样学样,跟了上来。

    他们身后的老百姓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等到了县衙大门口,他们身后的老百姓都有数千了,那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那县衙门口沐猴衣冠的地痞无赖一见这阵仗,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数千人啊,一人给他来一脚他都被被踩成饼!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

    这帮人还敢造反不成?

    他仗着自己身上披了件衙役的袍服,牛气哄哄的把手中的大板子使劲往地上一顿,随即指着泰昌等人厉声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啊!”

    造反?

    你们的确是在逼老百姓造反!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泰昌也懒得啰嗦,直接挥手道:“砍了!”

    走在最前面的锦衣卫百户闻言,毫不犹豫的拔出绣春刀,上去刷就是一刀。

    这地痞无赖跟锦衣卫高手比起来那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再说了,这家伙也没想到人家真敢动手杀人啊。

    结果,就这一刀,看门的地痞无赖便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直挺挺的摔地上了。

    “啊!”

    这地痞无赖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四周的老百姓确是吓得惊呼起来。

    这些到底什么人啊?

    竟然敢跑县衙门口杀人!

    刘应魁见状,不由抬起手来,大惊失色道:“贤弟,你这是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没想到,王徵却是拉着他的胳膊,连连摇头道:“没事的,你别管。”

    你别叫贤弟了啊,人家是皇上,杀个地痞无赖怎么了?

    人家哪怕把这里面的地痞流氓杀光都没事啊!

    泰昌就是这么想的。

    他直接挥手道:“骆思恭,你带一半人进去搜,看见这种痞里痞气的,全砍了。对了,去大牢把刘宗祥救出来,另外,把那个什么李应荐抓到大堂来。”

    说完,他便负手往县衙中走去。

    这会儿县衙都是按朝廷规定的标准修建的,大门口右侧有一个大鼓,进去是一个照壁,照壁的后面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个仪门,过了仪门就是县衙大堂。

    泰昌就这么负手往里走去,那锦衣卫就跟急流一般,手握刀柄从他的两侧疾步而入,很快,甬道直到大堂两侧都整整齐齐排满了锦衣卫。

    这时候,县衙里面已然响起阵阵惊呼声和惨叫声,中间还夹杂着那么一点打斗声,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乱。

    泰昌也没管这些,直接就走进大堂,坐在公案后面的主位上,阴沉着脸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有点脏乱的儒袍男子便被送进来了。

    很显然,这就是刘应魁的儿子刘宗祥。

    刘应魁一看自己的儿子没事,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过,他一看公案后面坐着的泰昌,这心又悬起来了。

    这位贤弟,你也太鲁莽了,就算你是京官也不能胡乱杀人啊!

    唉,这下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他正在心里暗自叹息呢,骆思恭已经带着人把知县李应荐给押过来了。

    李应荐一看刘应魁父子,当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使劲的挣扎了几下,随即恶狠狠的道:“刘应魁,你想造反啊!”

    刘应魁这个无奈啊。

    我没想造反啊!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泰昌。

    李应荐跟着他的眼光转过去一看,当即怒不可遏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坐本官的位置!”

    你以为朕想坐你这破位子啊?

    泰昌冷冷的道:“本官詹事府少詹事王徵。”

    啊!

    王徵闻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皇上,您冒充我干嘛?

    刘应魁也是目瞪口呆。

    这位贤弟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李应荐却是恍然道:“哦,你就是那个泾阳的王徵啊。”

    泰昌依旧冷冷的道:“怎么,你认识本官?”

    李应荐阴阴的道:“我不认识你,不过,我知道你爹是谁,我也知道你舅舅是谁,我劝你不要为了那么一点同门关系给自家人招灾。”

    哎呀,还敢威胁朕?

    泰昌不屑道:“你一个小小的知县敢威胁本官的家人?”

    我就威胁你,怎么滴?

    李应荐很是干脆的威胁道:“西安知府吕纯如吕大人是我叔,郧阳抚治薛贞薛大人也是我叔,你说,收拾你爹和你舅舅够不够?”

    泰昌闻言,不由嘲讽道:“你姓李,你两个叔叔一个姓吕,一个姓薛,你到底几个爹啊?”

    李应荐闻言,不由恼羞成怒道:“魏公公是我爷爷,吕大人和薛大人都是魏公公的儿子,他们自然就是我叔。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跟你们皇党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硬要挑起两党相争是吧?”

    哦,原来都是魏忠贤的孝子贤孙啊!

    说实话,泰昌这会儿也不清楚魏忠贤到底有多少孝子贤孙,毕竟,魏忠贤收干儿子和干孙子的时候不可能请吴孟明去观礼,更不可能告诉他。

    这郧阳抚治和西安知府都是魏忠贤的干儿子,那这事就是魏忠贤指使的咯?

    其实,这锅魏忠贤背得有点冤。

    因为魏忠贤也不清楚自己这些孝子贤孙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这帮畜生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在魏忠贤面前,这些人那是说得天花乱坠,能把魏忠贤菊花都哄开,背地里,他们却是借着魏忠贤的名义肆无忌惮,大贪特贪,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都敢干。

    比如建生祠。

    这些孝子贤孙给魏忠贤建生祠,把他当古圣先贤一样的供奉着,魏忠贤自然是开心的不行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这就是他那些孝子贤孙借着他的名义创造出来的贪腐手段之一。

    这些家伙建生祠可不是自己掏钱,他们是到处刮地皮,到处捞钱!

    要知道他们建一个生祠那动不动就是十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啊,而且他们还要征召劳役数百甚至上千,还要疯狂的采伐木材,开采石料,这里面的利润之高,简直吓死个人。

    反正只要说给魏公公建生祠,无人敢拦,也无人敢管,地方上能刮出多少来他们就要刮出多少来。

    其实建一个生祠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钱,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更不需要这么多材料。

    他们纯粹就是在借建生祠捞钱!

    开玩笑呢,这会儿城里一个宅院也就几十两,建个生祠能花多少钱,就算材料和人工全算上,也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材料和人工他们都无需花钱,这些全是借魏公公名义强征的。

    也就是说,所谓建生祠“花费”的十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基本都是纯利,全进了他们的腰包!

    要不当这些文官有病啊,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给个太监修生祠,把个太监当古圣先贤供着。

    真正的古圣先贤也没见他们建生祠供奉啊。

    说白了,他们争先恐后的建生祠纯粹就是为了捞钱。

    没钱捞,他们给你建个屁的生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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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疯皇介绍:
两颗红丸下去,泰昌竟然没死。
不过,他好像疯了!
他竟然不管不顾弄死了先帝最宠爱的郑贵妃,抄了福王的家。
他还教太子玩什么火炮火枪。
他还教信王做生意,开设钱庄赚钱。
他还动不动就御驾亲征,微服私访。
他还想让士绅、勋贵、皇室宗亲一体纳粮。
......
泰昌只想说:朕没疯,你们才疯了,你们都是疯子!大明疯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疯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疯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