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个时候,泰昌已经明白了,商州灾民之所以造反,就是被这帮畜生逼的。
问题,到底动不动手呢?
如果现在就动手,满朝的阉党跟他作对怎么办?
如果不动手,西北灾民造反此起彼伏又怎么办?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决定动手,杀!
因为灾民一旦造反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他根本没有这么多人手来平乱。
至于阉党,反正过完年就是会试了,算起来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了,而这里离京城足有两三千里,只要掐断驿站的八百里加急传讯,消息基本就传不回去。
而掐断驿站八百里加急传讯并不是很难,因为像潼关卫这样的地方驿卒是绕不过去的,只要派锦衣卫在那里严防死守,封锁消息并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就算消息没封住又如何?
阉党胆敢闹,那就干,反正就两个月了,干光了硬撑两个月总比西北灾民造反强!
泰昌盯着李应荐沉思了一阵,心中已然起了杀心。
不过,这家伙现在还不能杀,必须先把他同伙全套出来才能杀。
这家伙既然这么喜欢攀亲带故,那行,朕就跟你攀攀亲,带带故。
想到这里,泰昌假装不屑道:“你还知道我是皇党啊,告诉你,南京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川贵总督孙传庭孙大人跟我是知交好友,你那两个叔算个屁啊!”
李应荐闻言,立马吹道:“南京兵部尚书算个屁啊!内阁大学士崔呈秀崔大人,内阁大学士冯铨冯大人,兵部尚书王之臣王大人,户部尚书吴淳夫吴大人,刑部尚书徐大化徐大人好多,好多,全是我叔,我叔多得数不清,你跟我比?”
呃,扯远了啊,谁跟你扯朝堂上那帮家伙。
泰昌想了想,随即狂傲道:“我能叫孙传庭孙大人派几万大军来收拾你们,你能叫你那些什么叔过来吗?”
李应荐闻言,不由狂笑道:“哈哈哈哈,你就吹吧,孙传庭就算派几万人过来又怎么样,西安府、汉中府、商州全是我们的人,我们能叫他几万大军寸步难行!”
来了!
泰昌顺势追问道:“就西安府、汉中府和商州吗?其他地方还有吗?”
呃,不对劲!
李应荐立马反应过来了,这家伙套他话呢。
他干脆梗着脖子道:“懒得跟你扯了,识相的赶紧放开我,然后滚蛋,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跟朕扯了?
朕偏要跟你扯!
泰昌冷冷的道:“说吧,你都有哪些叔伯兄弟在西安府、汉中府和商州。”
这家伙果然在套我话!
李应荐同样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啊!”
哼,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你不是喜欢吹吗,朕就让你吹个痛快!
泰昌朝骆思恭使了个眼色,随即冷冷的道:“摁地上,准备用刑。”
骆思恭当即下令道:“放倒,摁住了,把刑具都找过来。”
两个押着李应荐的锦衣卫立马同时伸腿往这家伙膝盖窝一踢,一下就把这家伙摁到了地上,外面的锦衣卫则跑牢房那边搜刑具去了。
李应荐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大吼大叫道:“姓王的,你想死啊,你敢动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王徵闻言,不由满脸纠结。
皇上,你这不吭我吗!
泰昌却是冷冷的道:“你最好老实交待,除了吕纯如和薛贞,你还有哪些叔伯兄弟在这边,不然,今天定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李应荐依旧嘴硬道:“你他吗有病是吧,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凭你们皇党那点人,还想跟我们斗?”
你他吗才有病呢,就知道斗斗斗,朕需要跟你们斗吗?
泰昌干脆引诱道:“既然你觉得我们知道了也没用,那就放心大胆的说啊,为什么一定要受这皮肉之苦呢?”
我才没这么傻呢。
李应荐同样很干脆的道:“你做梦!”
泰昌闻言,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希望你的皮肉有你的嘴硬。”
这个时候,县衙的刑具已经全拿过来了。
这里的刑具自然没诏狱里的刑具那么夸张,不过,普通的刑具如果问不出来,上再厉害的刑具估计也问不出来了,希望这家伙光是嘴硬吧。
泰昌扫了一眼刑具,随即淡淡的道:“要不先来点简单的开开胃?夹具和竹签子你选一个吧。”
你他吗玩真的啊?
李应荐色厉内荏道:“姓王的,今日你如果敢对我用刑,他日我爷爷必加倍还给你,你信不信?”
魏忠贤有这个胆吗?
不好意思,朕不信!
王徵都吓的变了脸色,泰昌却是淡淡的道:“再问你一次,说不说?”
李应荐只能继续色厉内荏道:“姓王的,你可想清楚了,我爷爷可比你狠多了。”
切。
泰昌毫不犹豫的挥手道:“上夹具。”
两个锦衣卫闻言,立马拿起夹具蹲下来,熟练的踩住李应荐的手,将其十指塞夹具里面,随即抓住边上的绳子使劲往两边一拉。
“啊!姓王的,你有病啊!”
李应荐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还骂人,那就是不够疼。
泰昌冷冷的道:“继续。”
两个锦衣卫又抓着绳子实际一扯。
“啊......!“
这次李应荐叫得更惨了,也没工夫骂人了。
泰昌见状,又冷冷的问道:“说不说?”
李应荐冷汗直冒,满脸挣扎。
像他这种贪财好se之徒心志能坚定到哪里去?
他要是心志坚定就不会为了升官发财跑去认魏忠贤当干爷爷了。
问题,他不知道这姓王的想干嘛啊!
万一他招出来,闯下大祸,他干爷爷魏忠贤也饶不了他啊!
他正在那里纠结呢,泰昌又冷哼道:“不说是吧,继续夹!”
“啊,你他吗到底想干嘛?”
李应荐是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泰昌却是不慌不忙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你不告诉我到底想干嘛,我怎么敢说啊!
李应荐还是在那里犹豫。
泰昌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怕疼!
怕疼就好办了,往死里弄就对了,这家伙总有遭不住的时候。
他一看李应荐还在犹豫,立马冷冷的道:“还不说是吧,继续。”
“啊......!”
李应荐已经疼得浑身冒汗,撕心裂肺了。
但是,他还是有点犹豫。
泰昌见状,毫不留情道:“继续。”
“啊......!”
一声惨叫还没喊完,李应荐竟然晕过去了。
卧槽,这么不经搞?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道:“不会几下就弄死了吧?”
骆思恭很是老练道:“皇那个,呃那个,黄大人,您放心,这点疼痛是疼不死人的,这家伙也就是太怕疼了,所以这么快就晕过去了,要说疼到死,那还早着呢。”
那就行。
泰昌微微点头道:“先把夹子松了,泼醒他。”
骆思恭大手一挥,两个扯绳子的锦衣卫里面抠住夹具两边使劲一拉,李应荐那夹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指顿时就松脱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锦衣卫提了桶冷水过来,舀了一大瓢,直接往李应荐脸上一泼。
李应荐哼哼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他下意识抬手往脸上一抹,顿时疼得一哆嗦。
他看了看自己已经变形的手指,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正对他严刑逼供呢。
泰昌一见他这副模样,干脆吓唬道:“怎么样,夹具还行吧?要不换个竹签子尝尝鲜?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给你上烙铁,辣椒水什么的,麻是麻烦一点,但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是吧?”
你别这样好不好?
李应荐带着哭腔道:“你到底想干嘛?”
泰昌淡淡的道:“不就是让你介绍一下你那些叔伯兄弟吗,你何必为了他们受这皮肉之苦呢?”
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我他吗不能说啊!
李应荐又犹豫了。
泰昌见状,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唉,看样子你是想尝尝竹签子的滋味,行吧,本官成全你,来人,上竹签子!”
两个锦衣卫闻言,立马上去踩住李应荐两只手,一人拿着竹签子,一人拿着锤子,就要往他指甲盖里钉。
这一签子下去谁受得了?
李应荐吓得惨嚎道:“别,别啊,我说,我说!”
150 杀
李应荐终于招了,像他这种贪财好se之人,根本就熬不住酷刑,竹签子一上,都不用砸下去,他便吓得如同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倒出来了。
郧阳抚治薛贞,西安知府吕纯如,汉中知府谢启光,商州知州郭如暗等等,全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还有西安府、汉中府、商州这三地的知县,也差不多全是他们自己人。
这些知县不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干孙子就是薛贞和吕纯如等人的关系户!
他们就是组团来贪腐来了!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阉党没地方捞钱了!
当初魏忠贤还能依靠盐税、矿税、皇庄和皇店等收入来养着他们这帮贪官污吏,泰昌把矿监税使一撤,把南直隶官员一换,再把内宫监掌印一换,魏忠贤捞钱的途径几乎全没了。
这些人可是贪官污吏中的贪官污吏,贪腐的祖宗,而且,这会儿都已经掌控朝堂大权了,不大捞一把,怎么行?
于是,崔呈秀、徐大化、吴淳夫、王绍徽等人便开始撺掇魏忠贤派人出任郧阳抚治,组团到西北灾区捞钱。
因为灾区的钱最好捞啊,捞完赈灾钱粮还可以捞朝廷减免的税赋,甚至还可以利用辽东和西南的战乱加征苛捐杂税。
魏忠贤也没办法啊,这干爹干爷爷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人家堂堂进士出身,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为什么要拜他这个卵子都没有的太监当干爹干爷爷?
那肯定是为了捞好处啊,没一点好处谁会拉下这个脸来做这种无耻之事!
魏忠贤心里其实也清楚,他膝下这些子孙都是些狼崽子,一个个都贪得要死,不给他们捞钱,他们会觉着他这个干爹干爷爷没能耐啊!
如果让这些狼崽子觉得他这个干爹干爷爷没能耐了,人家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把他给干下去,自己上位!
所以,他也没办法,只能点头点头把这事应了。
至于后果,他就没想过什么后果。
他就一个地痞无赖出身,比狠,的确没几个人有他狠,不过要他想什么后果,他就想不到什么后果,他也懒得想。
不得不说,魏忠贤的确就是个天生的背锅侠,他这些孝子贤孙精着呢,坏事,全借着他的名义去干,好处,能给他分一点就算不错了!
这会儿就连泰昌都以为是魏忠贤指使这些人组团来贪腐的,其实,魏忠贤也就点了一下头,这帮人就开始背地里运作了。
首先,把贪腐手段相当高明的薛贞薛牌坊拱上来,让魏忠贤任命其为郧阳抚治。
接下来,吏部尚书王绍徽便开始乾坤大挪移,把西安府、汉中府和商州的官员成批成批的换,全部换成了他们自己人。
反正他们掌控着朝堂,掌控着内阁,掌控着吏部,掌控着都察院,这些地方官员还不是想怎么换怎么换,赈灾钱粮还不是想怎么贪怎么贪,苛捐杂税还不是想怎么收怎么收!
问题,他们这么一搞,西北的灾民还怎么活?
历史上造成西北农民起义的导火索“王二首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澄县知县张斗耀不但不发放赈灾钱粮还趁机加征苛捐杂税,不交税就往死里打,打得王二没法活了啊!
没法活了怎么办?
那只能反了啊!
澄县王二一反,其他地方全跟着反了,不到半年时间,西北便窜出来几十股反贼!
张斗耀又是何许人也?
这个人就好像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一般,史书上根本就看不到有关他的记载!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明显,关于张斗耀的事又被阉党给阉割掉了。
这人自然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而且能当上知县的人也不可能连功名都没有。
其实,张斗耀就是天启五年乙丑科的进士,三甲,第一百五十五名!
这点,阉党是怎么阉割都阉割不掉的。
天启五年正是阉党掌权之时,那时候不知道多少读书人为了金榜题名暗地里拜魏忠贤为干爹干爷爷。
比如一甲的状元余煌,榜眼华琪芳,这两人唯一“名垂青史”的事就是帮魏忠贤编撰《三朝要典》,颠倒黑白,陷害忠良。
又比如,一甲第三名,探花吴孔嘉、这家伙唯一“名垂青史”的事就是制造了黄山大案,帮魏忠贤刮地三尺,敲骨吸髓,摁着徽商往死里吸!
天启五年乙丑科的进士,不知道多少魏忠贤的孝子贤孙,张斗耀正是其中一位。
至于为什么张斗耀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正史上几乎找不到,这自然是螨清《明史》主编冯铨干的好事。
因为那时候冯铨就是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他就是天启五年乙丑科会试的主考官,按当时的规矩,张斗耀就是他的门生。
这门生闯了这么大个祸,把西北灾民都逼反了,他自然要把这门生从正史上抹去!
这个时候虽然不是天启五年,但阉党却提前组团来贪腐来了。
泰昌一声不吭的听着李应荐的讲述,很快便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唉,是他把阉党逼到这里来的啊!
因为他把魏忠贤的财路全断了,人家没地方捞钱了啊!
这帮贪官污吏,不贪会死吗?
真他吗该死啊!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耐住性子听着李应荐把话讲完,这才冷冷的问道:“其他地方真一个没有吗?”
李应荐苦着脸道:“真没有了啊,其他地方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吏部尚书!”
泰昌又冷冷的问道:“真的?”
李应荐满脸畏惧道:“真的啊,我知道的都说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把脸一板,厉声道:“你还不老实是吧!来人,给他上竹签子。”
两个锦衣卫闻言,立马窜上去踩住李应荐的手,把根竹签子往他指甲盖里一捅,然后一锤子敲下去。
“啊!”
你他吗有病啊!
李应荐惨叫一声,那眼泪鼻涕什么的全流出来了,他忍不住求饶道:“王大人,你别这样啊,我真的都招了啊!”
泰昌依旧板着脸道:“一根还不够是吧,要不要把你手指脚趾全串上?”
这一根就疼死个人了,你还给我手指脚趾全串上!
李应荐吓得哭嚎道:“王大人,别,别啊,我真的全招了啊,你把我手指脚趾全串上我也招不出什么了啊!”
看样子真榨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泰昌想了想,随即果断挥手道:“拖下去砍了!”
我草泥马啊,你他吗神经病啊!
我他吗全招了,你还要把我砍了!
李应荐气得破口大骂道:“姓王的,你等着,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我爷爷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我爷爷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咔嚓”一刀。
整个县衙终于安静了。
此时,王徵已然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魏忠贤有多狠毒他当然知道。
这事如果让魏忠贤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泰昌却是如无其事的接过曹于汴记下的名单,皱眉沉思起来。
杀光这些贪官污吏是痛快了,问题,这西安府、汉中府和商州怎么办?
难道让朝廷再派一批官员来吗?
那不等于没杀一样,阉党派来的不还是阉党!
而且,一旦阉党派人过来了,他们很快就能搞清楚怎么回事,到时候这帮家伙就算明着不敢跟他作对,暗地里也会搞鬼啊!
唉,还是没人啊!
光是这两府一州之地他现在都接不下来,更别说是整个朝堂了。
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心中不由叹息连连。
这会儿也就曹于汴和邹维琏能留下来顶一顶了,王徵都必须跟他回去。
要不然什么楼船炮舰,什么新式机床都出不了了。
他又皱眉沉思了一阵,猛然间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本地的士绅啊!
这些人都能自掏钱粮救济灾民,总比那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强吧?
没办法了,只能让这些地方上的士绅顶一顶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问道:“文和兄,你觉得那典史程大人怎么样,他都能召集衙役和乡勇维持好县城的治安,暂时替代李应荐,管着整个华阴县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
刘应魁这会儿肠子都快打结了。
唉,这事整的,没法收场了啊!
这位贤弟也不知是个什么官,竟然如此大胆,严刑逼供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就不说了,他还直接把人给砍了!
七品知县那也是朝廷命官啊,能说杀就杀吗?
这下好了,杀都杀了,你还想着让人来代替知县管理华阴?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惹大麻烦了知道不?
你这简直把天都捅了个窟窿出来了啊!
刘应魁这个纠结啊,这麻烦还是他引起的,要不是为了救他儿子,人家也不会这么乱来不是。
唉,这下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无奈的道:“贤弟,你知道擅杀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吗?你就算是当朝首辅,也不能不经过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把个七品知县杀了啊!”
杀个七品知县怎么了?
朕还要把郧阳抚治、西安知府、汉中知府、商州知州等一帮贪官污吏全杀了呢!
151 都给朕去死
这会儿刘应魁都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了。
这位贤弟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冲过来就是杀啊!
这下好了,不但地痞无赖杀了一堆,就连堂堂的朝廷命官,正七品的知县都杀了!
怎么办?
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朝廷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刘家都要跟着倒霉啊!
朝廷会不追究吗?
肯定会啊!
这会儿可是阉党的天下,明目张胆的把魏忠贤的干孙子杀了,阉党不疯狂报复才怪。
他是越想越慌,越想越慌,慌的脸色发白,慌得冷汗直冒。
泰昌见状,只能无奈的道:“文和兄,你不用担心,朕就是当今皇帝,杀个李应荐这样的贪官污吏没什么的。”
没想到,刘应魁竟然吓得神经质般的惊叫道:“哎呀,贤弟,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你怎么能拿当今皇上开玩笑呢?”
朕没开玩笑啊!
不过,他随口一个文和兄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你都是皇帝了,还叫人家文和兄干嘛?
泰昌无奈,只能看向王徵了。
王徵连忙拉着刘应魁的胳膊道:“文和兄,你可不敢再叫贤弟了,这位真是当今皇上!”
啊!
刘应魁目瞪口呆的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王徵,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泰昌,终于反应过来了。
王徵不可能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这位贤弟如果不是皇上,杀了正七品的知县也不可能如此淡定。
哦,不对,这位不是贤弟,是皇上啊!
他连忙拉着儿子趴地上,使劲磕头道:“学生不知是皇上圣驾亲临,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泰昌微微抬手道:“行了,行了,起来吧,朕本就是有意隐瞒身份,要不然也问不出这么多贪官污吏不是,不知者无罪,你起来说话。”
刘应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的爬了起来。
泰昌紧接着又问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你觉得那典史程苑丹如何,可以暂代知县之职吗?”
刘应魁连忙拱手道:“皇上,程大人治理地方着实有一手,而且,他对老百姓也相当不错,问题他是本县举人啊,按规矩是不能出任本地知县的。”
大明朝的确有这规矩,所有正式官员都不得在原籍任职,而且地方官员还必须不断调动,一般在一地任职三年就必须调到他处,就算在一地治理的再好也不能超过六年。
这典史因为没有品级,一般都是知县从地方上聘请有名望有功名的读书人担任的,只能算是吏,不算是正式的官员,所以才可以在当地任职,像县丞和教谕这种有品级的正式官员就不行。
唉,这规矩着实有点让人无语。
要知道,这会儿交通可是相当的落后,而一般文官也不可能打马狂奔跑去就任,所以,很多地方上官员更替的时候都要等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都有。
这不耽误事吗?
泰昌想了想,随即果断道:“规矩那都是人定的,有些规矩不合理,那就得改。就好比这官员不得在原籍任职,正常的时候还没什么,遇到这种天灾不断的年份,那就有点害人了。像李应荐这种贪官污吏,反正他又不是本地人,而且当三年县令到期拍拍屁股就走了,所以,他敢于肆无忌惮的贪。要是本地官员,敢这么贪,估计祖坟都会被人刨了!”
呃,你是皇上,当然可以定规矩。
刘应魁很是干脆的拱手道:“皇上英明。”
嗯,不错,不是那种腐儒。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没有出任过知县、县丞、教谕什么的?”
这个当然,毕竟华阴刘家是有名的官宦世家,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刘应魁连忙谦虚道:“学生是当过几任知县,不过,那都是几年之前的事了,这几年学生年纪也上来了,经不住长途奔波了,再加上家乡遭灾,实在无心在外任职,所以就回来了。”
嗯,当过几任知县就够了。
泰昌毫不犹豫道:“那你就再辛苦一下,去暂代一下西安知府吧。”
啊!
刘应魁闻言,内心里着实惊喜了一下。
不过,这又不合规矩啊!
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地方大员,而举人一般升到正六品就到头了,没有特殊情况,举人是不可能升到正六品以上的。
他有些小心的拱手道:“皇上,这有点不合规矩吧,学生只是个举人而已。”
泰昌闻言,霸气道:“规矩也要因时而异,因人而异,值此乱世,守着太平盛世的规矩,有用吗?大明早到了该革故鼎新的时候了,依着老规矩,还能走多远?这个知府你就放心的去代着,当得好了,朕给你提真正的知府!”
呃,好吧,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刘应魁连忙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紧接着又对曹于汴道:“自梁,朕这会儿实在找不来这么多用着放心的人,你就去暂代一下郧阳抚治。”
曹于汴连忙拱手道:“微臣遵旨。”
泰昌又对邹维琏道:“德辉,汉中府就交给你了,你去暂代一下知府。”
邹维琏亦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微臣遵旨。”
他就这么一顿乱点能行吗,毕竟,这会儿人家薛贞、吕纯如等还在任上呢。
这个简单,逮住全杀了就行了。
这帮畜生,都给朕去死!
泰昌紧接着又对曹文诏道:“文诏,明天一早,你派五千精骑随文和去上任。”
五千精骑,哪怕是九个卫所的屯卫全上都不一定干得过,更何况,屯卫造反杀皇帝的亲军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大明朝历史上还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紧接着,泰昌又叮嘱道:“文和,你把这名单上的知县都抄录一份,到了西安,你什么都不要管,先带人逮住知府吕纯如砍了,夺了他的官印,这名单上的知县你也不要放过一个,派人去全砍了,至于他们空下来的职位,你就找当地有名望的官宦世家出的举人先代着就行了。”
这是疯了吧!
刘应魁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他一个举人去把知府、知县什么的全宰了!
泰昌见状,不由皱眉道:“怎么,你不敢?”
我,敢!
这可是好机会啊,四品知府啊,只要做得好了,就能转成正式的知府啊!
老刘家可是百余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了。
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啊!
想到这里,刘应魁咬牙拱手道:“微臣明白,皇上放心,这些贪官污吏一个跑不了。”
嗯,有胆识就好。
泰昌想了想,又对骆思恭道:“你派人快马加鞭,前去郧阳府城外传朕密旨,令曹变蛟找个借口率军进城,把薛贞等一干贪官污吏全抓起来,严加看守,等朕去处置。对了,你再派一队人去潼关卫,让张国栋配合一下截留所有陕西传往京城的驿站公文,仔细检查,凡是与这名单上的人相关的消息,都烧了,不要让消息传到京城去。”
骆思恭拱手道了声“遵旨”,随即便提笔在一旁的小几上匆匆将名单抄了一份,这才转身出去安排。
接下来貌似就没什么事了,只等明日一早出发去郧阳就行了。
商州的事,他们正好路过,到时候顺手处理了就行了。
至于汉中府,那还得派神武营骑兵去,他得先去郧阳府跟神武营步卒汇合了才行。
泰昌想了想,随即又问道:“文和,朕去你府上暂住一晚怎样,这县衙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
县衙的确住不下两百多人,倒不是说县衙面积小,主要县衙里的房舍大多是办理公务用的,真正住人的房舍就没多少。
刘应魁自然是求之不得,皇上能在他府上住一晚,那真个是蓬荜生辉啊!
这种事恐怕还会载入史册,流传下去,他老刘家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而留名青史。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152 如何赈灾
渭河古称渭水,乃是黄河最大的支流,也是陕西境内最主要的河流。
渭河流经的关中平原也是陕西最重要的产粮区,其间的城池也多得吓人,西安、咸阳、凤翔、宝鸡、渭南、临潼等等,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座城池。
可以说,陕西的大半人口都居住在关中平原。
而关中平原好像并不怎么缺水,因为渭河的支流和干流密布期间,一般隔个二三十里就有一条河流,最远的两条河流之间也就间隔四五十里。
也就是说,只要下大力气兴修水利,挖渠引水,关中大部分地方的农田都能灌溉到。
那么,为什么陕西的旱灾会严重成这个样子呢,难道渭河的水干了吗?
这也是泰昌留在华阴没有立马去郧阳的原因。
这会儿其实还早,如果立马动身,以骑兵的速度,晚上不说赶到郧阳,赶到商州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看看渭河里到底还有多少水,兴修水利是否能缓解灾情。
一行人出了县衙之后他便带着王徵和刘应魁父子上了马车,随即便命一百锦衣卫打马随行,直奔北面的渭河而去。
华阴县城距离渭河还不到十里,一行人策马奔行不到一刻钟时间也就到了。
泰昌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带着众人登上河堤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渭河里面的水还是有不少的,至少灌溉两边的农田是够了。
问题就是,河水跟河堤的落差太大了。
如果要将河水沿着缩水了十余米的河床将河水引上河堤,起码都要有个二三十米长的水车。
这个水车说的是脚踏式水车,也就是那种一截一截的,跟链条一样的,每一截都带个大方框的那种。
这种水车顶端有个类似轱辘的东西,只要用脚踩动轱辘两边的脚踏板,整个水车便会如同链条般转动,而那大方框则能将河里的水引到河岸上来,水只要上了河岸便能流进河岸后面的引水渠里了。
这种脚踏式的水车一般都不会超过五米长,因为太长的话人就踩不动了。
毕竟,每个大方框里少说有半桶水,每隔半米左右一个大方框五米就是十个方框五桶水,这差不多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再重真踩不动了。
而且,再长水车也受不了,因为这会儿的水车都是木制的,能承载的重量有限。
泰昌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不由暗自感慨,这会儿要有抽水机就好了!
如果有抽水机,那么西北的旱灾基本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因为陕西境内适合人居住的区域基本上都有河流,比如西北方向的黄河主干道,正北方的北洛河,南边的汉水,还有中间这条大渭河。
也就是说,只要能把河里的水引上来,灾民还是能种出粮食来的,不说达到丰年那种产量,一半的产量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只要把税赋一免,老百姓基本就能活下去了。
问题就是,这河水很难引上来。
泰昌盯着河面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问一旁的王徵道:“良甫,脚踏式水车你知道吧?”
王徵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微臣知道,不过,脚踏式水车没这么长,根本不能把河水引到河堤上来。”
泰昌睿智道:“如果以铁皮为框,铁链为引做成水车,再用蒸汽机带动呢?”
这个真能把水引上来!
王徵闻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他想了想,随即便激动的点头道:“如果用铁皮和铁链做成水车,那长度做个十丈左右肯定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用的蒸汽机带不动这么大的水车,我们得做个更大的蒸汽机出来才行!”
泰昌微微叹息道:“蒸汽机肯定是要做大的,以后的楼船炮舰用现在的蒸汽机也不行,问题就是,橡胶不够用啊,越大的蒸汽机密封圈就越大,我们那点橡胶,估计做个百来台大型蒸汽机就不够用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橡胶就连南洋都没有,他们只能等西班牙人从美洲运过来。
这个时间就长了,一切顺利的话都需要一年左右。
王徵闻言,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可不知道什么美洲,他根本就不知道订购的一千桶橡胶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叹息道:“这个大蒸汽机还得做几个样品出来,铁制的水车也得做一两个样品出来,这样,只要橡胶一到,我们便能大批量生产这种水车了。”
这得多少水车啊!
王徵本就是西安府泾阳县人,他自然知道这关中平原有多大,如果所有地方都用水车引水,那最少都得做数千套铁制水车和大型蒸汽机!
这数量,他想想都觉得恐怖。
数千套,那得多少铜和铁啊!
而且,就算有足够的材料,做出来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他小心的劝道:“皇上,这个有点太费材料和人工了,估计得做好几年,万一我们做好了,旱灾又结束了,岂不浪费了?”
旱灾,起码还要持续几十年呢!
这个,泰昌也不好怎么说,他只能摇头叹息道:“谁知道旱灾要持续多少年,还是做吧,有备无患。”
说完,他直接挥手道:“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众人回到刘府,刘应魁便开始张罗了。
皇上,那自然是要住在最好的客房里面,其他诸如王徵、曹于汴、邹维琏、曹文诏等随行的文臣武将,那也是每人一间上好的客房。
至于随行的锦衣卫,住的地方还是有的,就是简陋了一点而已。
要知道,刘家可是延续了将近两百年的官宦世家,人丁最为兴旺的时候,刘家的家眷、家丁和仆役加起来都有一两百,这么大的地方,只要稍微挤一挤,住下这两百多人自然不成问题。
他这边方才安排好住处,正准备去张罗晚饭呢,王徵却突然从他身后赶上了,拉着他的衣袖道:“文和兄,小弟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
这么神神秘秘的。
刘应魁不由诧异道:“何事?”
王徵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这才小声问道:“令孙女真的很漂亮?”
你!
刘应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悦道:“良甫,你这话什么意思?”
呃,你不会以为我为老不尊吧!
王徵连忙解释道:“我是想给你说个媒。”
原来是说媒啊,那感情好。
刘应魁立马笑容满面道:“谁家公子啊?”
王徵偷偷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你觉得皇上怎么样?”
啊!
刘应魁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皇上,那自然是好。
问题,这不合规矩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摇头叹息道:“唉,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选妃必须从平民百姓中选,任何官员和勋贵严禁自荐。”
你这就不懂了。
王徵机智的道:“皇上不是说要革故鼎新吗?告诉你,曹文诏曹将军的侄儿都跟宁德公主定亲了。”
这意思不就代表皇上准备把这规矩也革了!
刘应魁闻言,不由兴奋道:“真的?”
王徵认真道:“当然是真的,要知道小曹将军都还不到十六呢,这会儿都是副总兵了。而且,皇上对老丈人那是好得没话说,皇贵妃娘娘的父亲都封忠勤伯了,你知道吗?文和兄,机会难得啊!”
116 不是好兆头
大凌河西岸,建奴大营,帅帐之中。
阿敏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咯直想,那眼神更是想噬人一般。
他真的快气炸了!
这一战从当开路先锋开始他就一直不顺,明军前前后后都搞了他两回了。
第一次他的确是没有准备,而且人马远没明军多,中间还隔条大河,换谁来都没办法,输了也不丢人。
这一次,他手下人马可是比明军多了两万,而且明军的大营就摆在那里,任他攻击,他还是吃了个鳖!
啊呀呀,气煞我也!
这面子如果不找回来,他以后在其他三个大贝勒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
他呼呼的喷了阵粗气,随即抬起头来,恶狠狠的道:“李永芳,明日你率手下人马顶盾冲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冲破明军大营外面的防御,如若不然,哼!”
哼你吗个哔,你个哔养的,你这不摆明了叫我手下人去送死吗?
李永芳也气坏了,这么搞下去他好不容易忽悠来的一万多人马就要搞光了啊!
不过,他也就敢在心里骂骂而已,表面上,他还是得恭敬的挥袖躬身道:“渣。”
没办法,谁叫他们叛国投降呢,在人家这里,他们就只能当炮灰。
第六天一早,建奴将近六万大军又倾巢而出,直奔明军大营而来。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逮着南面一个方向猛攻,阿敏还玩了点战术,令刘爱塔和佟养性分别率军绕到了明军大营的西面和北面,来了个三面夹击。
满桂一看建奴这架势就明白了,这帮家伙的主攻方向还是南面!
因为建奴装备最为精良的一万人马就在南面,而且还躲别人背后鬼鬼祟祟的。
他当即下令:“孙祖寿,你率一万人马守南面;黑云龙,你率一万人马守西面;虎大威,你率一万人马守北面;何可纲,你率手下亲卫在南面督战。”
众将各道一声“遵命”,很快便带着手下人马就位了。
没过多久,建奴也在大营外摆开了阵势。
“咚咚咚咚咚”,一阵鼓点声响起,建奴齐声大吼,从三个方向朝明军大营围了过来。
“杀啊......。”
将近六万人马齐声大吼,那声浪简直如同暴风般呼啸而来,吹得人都有点站不稳的感觉了。
如果明军领兵将领还是李秉诚、朱万良、姜弼等怕死之徒,光是这声势,怕就能吓得他们狼狈逃窜。
可惜,这次建奴面对的是猛将满桂、何可纲、孙祖寿、黑云龙和虎大威等,这些人面对建奴大军的疯狂吼叫,那脸上坚毅的就跟铁板一样,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一开始,建奴冲锋好像还比较正常,三个方向都是盾阵在前,长枪兵和弓箭手等居后,阵型依稀可见。
但是,到了近前,西边和北边的建奴却没有冲上来填壕沟,他们几乎同时停了下来,用弓箭开始跟明军对射,唯有南面的建奴猛然间缩在盾阵后面,聚成一团,直朝壕沟冲过来。
“嗖嗖嗖嗖”,一轮箭雨罩下,建奴伤亡并不是很大,而且,建奴前排很多刀盾手都毫不犹豫的越过壕沟,竖起盾牌,挤成一团。
如果今天还跟昨天一样,是拉锯战,乱战,那么这些人跳过壕沟就是找死来了,只要明军长枪兵冲上来一阵捅,他们就会全部被捅翻在壕沟里面。
可惜,不是,李永芳准备还是很充分的,那些刀盾手刚跳过壕沟,后面便涌出一堆身背粮袋的弓箭手。
这些人就没打算放箭,他们就是来填壕沟的。
当然,粮袋里也不是粮食,而是沙土。
他们直接把粮袋往壕沟里一顿丢,壕沟很快就被填平了一大截。
紧接着,李永芳拔刀一声大吼,万余汉八旗步卒就跟脑子进水了一般,抱成一团,顶着盾阵,直往拒马叉和阑珊上撞去!
这么搞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明军的拒马叉和阑珊后面还有枪阵呢,就这么撞上去,前排的人不被捅成筛子啊?
但是,李永芳的手下就跟发了疯一般,真抱团撞了上来!
拒马叉和木阑珊在上万人的抱团冲击之下那简直就跟纸糊的一般,一下就被冲开了,前排的人大部分也被捅成筛子了,不过,他们还是冲进明军大营了。
接下来就是大混战了,短兵相接,血花四溅,明军大营南边顿时乱做一团。
阿敏见状,不由大喜过望。
他着实没想到,李永芳这家伙竟然直接用人命去撞,一下就撞进明军大营里面去了。
这下好了,明军完了。
他直接举枪大吼道:“冲!”
如果是沈阳和辽阳大战中的明军,这种情况下的确完了。
可惜,这会儿的明军已然不一样了,至少他们的主将不一样了。
满桂见状,毫不犹豫的举起大刀,狂吼道:“跟我冲!”
原本混战的两万多人瞬间变成四万多人,满桂简直就如同疯魔一般,直接冲进建奴丛中,挥舞着大刀就是一通猛砍。
而他身后,何可纲和孙祖寿也是不顾一切,带着人拼命往前冲。
这一下形势陡然逆转,三个身着盔甲的猛将身先士卒,带着人不要命的往前冲,那是相当恐怖的。
因为人家全身都是铁片啊,你砍人家一刀,人家最多受个轻伤,人家一刀砍过来,你可就没命了!
建奴原本是占据一定人数优势的,但是,被这三员猛将带着人这么一通猛冲,普通士卒根本扛不住啊!
李永芳是不可能身先士卒的,齐尔哈朗一看浑身浴血的满桂等人,心里也有点发怵,阿敏一看两人都不上,自然不会冲上去送死,建奴竟然就这么被三员猛将带着人硬生生的挤出了大营!
这个时候,南面的壕沟里已然血流成河,双方的伤亡都已经过万了,明军是越战越勇,汉八旗步卒却是越打越怂,阿敏见状,只能无奈咬牙道:“鸣金,收兵!”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士气已经没了,再打下去只有徒增伤亡而已。
这一战,阿敏又被击退了,不过,他倒没有气得暴跳如雷,因为他已经找到冲进明军大营的方法了。
方法就是用命去填,抱团撞进去!
他还就不信了,明军次次都能把他们撵出来。
第七天,阿敏又命佟养性率手下人马从明军大营南面撞了进去。
可惜,他们又被勇猛无匹的满桂、何可纲和黑云龙击退了。
第八天,阿敏又命刘爱塔率手下人马从明军大营南面撞了进去。
可惜,他们又被勇猛无匹的满桂、何可纲和虎大威击退了。
第九天,阿敏都快气疯了,他直接命李永芳和佟养性率手下人马从南面和西面两边撞了进去,而他和齐尔哈朗则各率五千满八旗步卒跟在后面杀进大营之中。
可惜,他们还是被勇猛无匹的满桂、何可纲、孙祖寿和黑云龙击退了。
第十天,暴跳如雷的阿敏已然疯了,他直接命李永芳、佟养性和刘爱塔率手下人马从西南北三面撞进明军大营,而他也带着齐尔哈朗和剩下的满八旗步卒全部冲了进去。
这一战双方将近九万人马直接杀了整整一个白天,直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明军大营外的壕沟全被血水给填满了,明军依然死战不退!
明军死战不退,那就只能他们退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大家都没空点火把,在明军熟悉的大营里面,他们肯定干不过啊!
这时候,阿敏都已经气过头了,气得麻木了,也杀得麻木了,但是,这仗还得打,明军大营他必须拿下,要不,他真没脸回去面对其他贝勒了。
第十一天一大早,阿敏又命李永芳、佟养性和刘爱塔率伤亡惨重的汉八旗步卒从三面撞进明军大营。
不过,这次,想象中的大混战并没有爆发,因为明军大营已然人去营空,光剩下些破布挂那里了!
满桂已经完成了任务,坚守了十天,而且,他手下将士已然阵亡上万,剩下的也人人挂彩,伤的不行了,他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留这里跟人拼命了。
第十二天,努尔哈赤匆匆跨过刚修好的浮桥来到对面明军大营一看,脸上顿时阴霾密布。
他当然知道这几天战斗有多激烈,那喊杀声就算是在对岸也清晰可闻,明军大营外围的壕沟都成血池子了,大营里也是厚厚一层血咖,汉八旗阵亡人数都已经过万了,剩下的包括满八旗步卒都是人人负伤,人数比他们还少的明军伤亡之惨重可想而知。
这一战都打成这样了,明军竟然还未曾溃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153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幕降临,华阴刘府莫名增添了一份喜气。
刘应魁也不知道是想以示隆重呢,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竟然令人将大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办喜事一般。
泰昌走在廊道里,看着两边挂得整整齐齐的红灯笼,不由好奇道:“文和,你这是干什么?”
刘应魁闻言,有些心虚的搓手道:“呃,夜太黑,微臣这不是怕皇上看不清路吗,府里的风灯不够,微臣便让人把灯笼挂上了。”
好吧,这个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泰昌走进摆宴席的大堂一看,脸上不由又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这刘应魁到底想干嘛?
大堂之中竟然也挂了好多红灯笼,就连桌布都是红的,椅子上的垫子也包了红布,整个大堂布置得简直就跟新婚拜堂的地方一样!
刘应魁不待泰昌开口,连忙解释道:“皇上光临寒舍,微臣也不知道怎么相迎,这红色代表喜庆,正好能显出微臣心中的欢喜之意,可能有点俗气了,还望皇上海涵。”
呃,怎么感觉这家伙有点怪怪的?
泰昌无奈,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便在刘应魁的殷切招呼下,坐上了主位。
这有资格上桌的人本不多,主人刘应魁算一个,王徵算一个,剩下也就是曹于汴、邹维琏、曹文诏这三个文臣武将和曹化淳、刘时有、顾成这三个贴身保镖了。
大家都小心的坐下来之后,刘应魁便迫不及待的拍手道:“快,命人上菜。”
这一顿,他可是准备了一个多时辰,光是派去找食材的家丁就快把华阴县城给转遍了。
可惜,这会儿西北大旱,老百姓都没饭吃了,什么高端的食材自然也就没人往这边贩卖了。
他准备的也就是些家常菜,什么鸡啊,鸭啊,鱼啊,肉啊,这些都是跑遍县城才找来了,还有一些干货,也很平常,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这菜是摆满了一大桌,真正的珍肴却没一个。
刘应魁小心的看了泰昌一眼,这才略带惭愧道:“皇上,这些年西北旱灾就没停过,老百姓都没饭吃,那些贩卖山珍海味的都不敢往这边跑了,微臣也只能找到这些了,还望皇上恕罪。”
泰昌看着这么一大桌子菜,不由感慨道:“唉,老百姓都没饭吃了,我们这么吃已经算是顶奢侈的了。唉,朕这个皇帝没当好,让老百姓受苦了啊!”
呃,这可如何是好?
刘应魁本来还想命人上点好酒呢,皇上这么一说,他都有点不敢开口了。
王徵见状,连忙打圆场道:“皇上,这天灾难测,不能怪您,这人祸我们也没预料到,您就别自责了。相信,只要我们把这帮贪官污吏收拾了,老百姓的日子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做人不能太消极,尤其是他这个当皇帝的。
他可是一国之君,要成天都在唉声叹气,下面的臣子那不更没精神了。
想到这里,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良甫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为老百姓干点实事,而不是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你说的我都有点饿了,有酒没,我们喝几杯,放松一下,这几天着实有点太沉闷了。”
刘应魁闻言,连忙对着门口朗声道:“快,上酒,上酒。”
很快,锦衣卫便把酒壶和酒杯端上来了。
刘应魁拱手告了个罪,随即给自己倒了一小口酒,一口闷了,又将每个菜夹了一点,放自己碗里,吃饭般的扒拉下去,这才摸着肚子点头道:“嗯,应该没有问题,微臣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这家伙还蛮细心的,泰昌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给自己倒杯酒呢,一旁的王徵却是轻轻的拉着袖子他的袖子道:“皇上,您是来做客的,怎么能让您自己倒酒呢。”
呃,你还让不让朕吃饭了?
泰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徵,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们又不是没在一起喝过酒,平时还不是各倒各的,哪有这么多规矩的?
王徵却是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朝刘应魁眨了眨眼。
刘应魁见状,一咬牙,对着门口道:“媛媛,快点来给皇上倒酒。”
很快,一个娇俏玲珑的绝色美人便满脸娇羞的走进来,走到泰昌身边,拿起酒壶,小心的把酒往杯中倒去。
她边倒还边在那偷偷打量眼前的皇上呢,以致于酒都倒满了,她都没发现。
泰昌见状,连忙抬手道:“好了,好了,媛媛姑娘,再倒这一壶就要倒光了。”
哎呀,羞死人了。
刘媛媛闻言,飞快的放下酒壶,捂住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呃,这个。
你们到底是唱哪一出啊?
泰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王徵,又看了看刘应魁,眼中慢慢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果然,王徵只是愣了一下便贴上来小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这媛媛姑娘如何?”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做起媒婆来了?
泰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人家不好看吗?
那是骗人的,这姑娘的确是人间绝色。
说人家好看吗?
那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了啊!
王徵还不打蛇随棍上,顺势把这媒给做了啊!
泰昌仔细考虑了一下,这才微微点头道:“嗯,的确挺漂亮,不愧关中第一美人之名。”
他并不是什么柳下惠,这么漂亮的美人,他真不忍心拒绝。
再说了,他这会儿就是缺信得过的亲信。
华阴刘家,刘应魁和刘宗祥都很不错。
至少,他们人品上都没问题,知道为灾民着想,还拿出自家的钱粮去救济灾民。
这样的人,在这乱世已经不常见了,就凭他们这人品,都值得拉拢一番。
至于他们的功名,这个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这意思就是同意这门婚事了。
王徵闻言,连忙顺势道:“要不,皇上您就将她带回宫去如何?您放心,这媛媛姑娘知书达理,乖巧的很,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再说了,您不是说要革故鼎新吗,娶了这媛媛姑娘,正合您革故鼎新之意啊!”
这家伙,真不是做媒婆的料,哪有这么做媒的?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得好。
革故鼎新,这皇室娶亲的规矩也该改改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东西六宫着实有点冷清了,媛媛姑娘住进去也能给瑞妃和惠妃他们做个伴。”
这意思就是直接定为嫔妃了。
刘应魁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拱手躬身道:“多谢皇上恩典。”
其他人也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好好恭贺了一番。
泰昌站起身来把杯中酒一喝,随即便亲切道:“宗祥还是举人吧,不若这次跟朕一起回京,正好过完年会试就开始了,到时候给他谋个进士功名,也好提拔重用。”
他就是这样,任人唯亲,只要是亲信,那就大肆提拔重用!
这!
这简直太好了。
皇上所说的提拔重用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职位,刘家恐怕要圆两位老祖宗的愿,出位尚书了!
刘应魁连忙又起身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微微抬手道:“行了,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这么见外了,你要是也想金榜题名,下一次会试来京城就行了,不过,这次肯定是去不成了。”
呃,我这年纪还能金榜题名?
说实话,刘应魁着实有点意动了。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他这把年纪也快进棺材了,就算是当官怕也当不了多久了,还是把这机会让给自己的儿子,让皇上把恩宠全集中在儿子和孙女身上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拱手道:“皇上,您这份心意微臣感激不尽,不过,微臣已经老了,恐怕也没几年奔头了,这一次能把西安府的事处理好怕也就到头了,会试微臣就不去了,免得皇上被人非议。”
这个的确,把让自己丈人金榜题名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再让丈人他爹也金榜题名,那就搞太明显了,难免惹人非议。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还是你想的周道,这些先不说了,朕着实有点饿了。来,朕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喝完这杯酒大家就放开了吃吧。”
154 开仓放粮
清晨,卯时,朝阳还隐在地平线下尚未露脸,天色尚有那么一点朦胧,华阴城外却已经热闹非凡。
原来,李应荐那个贪官已经被革职查办了,新上任的知县程大人命人在四处城门口贴出了安民告示。
告示的大致内容就是鼓励大家回家过年,来年开春想办法耕种。
当然,新任县令程大人的意思并不是让大家回去饿肚子,但凡华阴县的老百姓,每人都能领取一石粮食和一两银子,省着点吃,挨到开春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朝廷的下一批赈灾钱粮到了之后,知县程大人也会派人分发到乡里去,大家在家等着就行。
还有什么苛捐杂税,包括田赋和劳役,根据皇上的旨意,全免了,大家无需再交一文钱税,回去之后好好想着怎么自力更生就行了。
那县衙的小吏刚把告示念完,城门口就出现一辆辆粮车,那上面一袋一袋的都是粮食啊,甚至,还有的车上还装着银箱子!
四周的老百姓见状,不由爆出阵阵欢呼之声。
那些县衙找来的衙役和乡勇也不啰嗦,直接就指挥着大家开始排队领粮食和银子了。
领了粮食和银子的老百姓那都是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扛着粮食往家的方向走去,一石粮,一百多斤,他们扛着竟然还走得相当欢快!
不得不说,这粮食对他们的鼓舞太大了。
泰昌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欢天喜地散去的灾民,不由微微点头道:“你叫程苑丹吧?”
新任的县令连忙拱手躬身道:“是的皇上,正是微臣。”
泰昌欣慰的看着他,赞赏道:“你,很不错,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这话是真赞赏还是说他自作主张呢?
程苑丹连忙拱手解释道:“微臣斗胆,私自开仓放粮,还请皇上恕罪。微臣是觉得县衙里收上来的粮食和银子都是李应荐敲骨吸髓贪来的,所以才微臣想着把这些发还给灾民。这天寒地冻的,老百姓在城外苦熬,一个冬天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让他们回去过年,至少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
泰昌继续赞赏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做的很好,知道为老百姓着想,就是好官,你过完年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朕会派快船在潼关风陵渡等你,你去参加会试和殿试吧。”
呃,这个,怎么又说到会试和殿试上去了。
程苑丹都有些懵了。
他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皇上,请恕微臣失礼,这县衙积压的事太多了,微臣恐怕没时间温书啊,没有一点准备去参加会试,微臣恐怕是白跑一趟啊,还不如留下来给老百姓办点实事呢。”
泰昌微微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去了,就一定会金榜题名。”
这!
皇上这意思是准备作弊啊!
科举能作弊吗?
那肯定是能作弊的。
只要上面人不查,作弊的方法不知道有多少!
这个上面人指的就是皇上了,皇上自己作弊,那金榜题名自然没有问题。
程苑丹终于明白了,皇上是真欣赏他,看重他。
他连忙拱手躬身道:“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刘应魁道:“文和,苑丹这主意是真不错,值得推广,西安府下面的州县都这么办吧,反正都是这些狗东西的贪腐所得,全发给老百姓,让他们回去过年。”
刘应魁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是神武营的铁甲骑兵到了!
泰昌毫不犹豫道:“文诏,去分派五千人护送文和上任,另外再派四千人即刻赶去商州,将那边的贪官污吏全抓起来,等候朕去处置,对了,再把商州所有士绅家里有功名在身的子弟都集中到州城侯着。”
曹文诏拱手道了声“遵旨”,便飞快的转身下了城墙。
泰昌又对一旁的骆思恭道:“派人去刘府通知一声,准备出发了。”
没过多久,神武营上万精骑便来到了城门外,那浓郁的铁血之气把城门口领钱粮的老百姓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还好,这些精骑并没有靠近他们这边,也没有打马乱跑,上万人马都整整齐齐排在他们对面,没有一丝扰民的举动。
曹文诏打马上前交待了几句,很快便有四千精骑沿原路直奔商州方向而去,而这时候,将近两百身着便装的锦衣卫也打马护着三辆马车来到了城门口。
泰昌见状,直接一挥手,带着众人下了城门楼,又跟刘应魁交待了几句,很快,刘应魁便坐上了一辆马车,带着十名锦衣卫高手和五千精骑直奔西安府城而去。
这时候城门外也就剩下一千神武营精骑和将近两百锦衣卫了。
泰昌直接登上第一辆马车,随即便挥手道:“出发吧。”
说完,他便掀开帘子,低头走了进去。
马车里,刘媛媛正心如鹿撞的坐在那里呢。
泰昌是害怕刘媛媛和刘宗祥留在华阴县城会出什么意外才把他们带上的,如果自己的女人和家人都没保护好,那他这皇帝可就真白当了。
不过,刘媛媛貌似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男子独处,那表情,简直紧张的让人心疼。
呃,这个怎么办呢?
泰昌坐在他对面想了想,随即问道:“媛媛,你觉得当皇帝的都很可怕吗?”
刘媛媛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皇上,臣妾只是怕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
哦,怕不高兴啊。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微微笑道:“不如,朕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有位知县,为官相当清廉,老百姓都极为尊敬他。不过,他有个毛病,那就是怕老婆。怎么才能不怕老婆呢?有一天早上升堂,他突然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道:怕老婆的都站到右边去。他手下的衙役闻言,一窝蜂全挤右边去了,就一个衙役站在左边没动。总算见着个不怕老婆的了,县官连忙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右边啊?那衙役连忙回道:我老婆说了,叫我别往人堆里挤。好吧,这小子比我还怕老婆!”
刘媛媛很是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她很是吃惊的看了泰昌一眼,又瘪了瘪嘴,竟然没笑!
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那行,咱换一个。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认真的道:“可能刚那个太长了,我给你说个短点的。话说某次曹操设家宴款待亲信将领,两小妾为了争宠,竟然在另一桌打起来了。曹操见状不由大怒道:争什么争,你们同归于尽吧!于禁闻言,满脸难以置信的起身拱手道:多谢丞相赏赐。”
这一下,刘媛媛终于忍不住捂嘴娇笑起来。
其实,第一个笑话她就听懂了,只是她还没弄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笑。
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泰昌第二个笑话说出来她就明白了,皇上这是想逗她笑呢。
正好,她也有点忍不住了,干脆就捂嘴娇笑起来。
这一路泰昌都是柔声细语,时不时还讲个笑话,逗得刘媛媛开心的不行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也很快消失了。
不过,到了晚上,就有点尴尬了。
因为华阴距商州州城足有三百余里,骑兵打马狂奔是一天即至,这马车一天却只能跑一百五十里左右。
也就是说,晚上他们得在野外扎营。
这刘宗祥晚上还可以可王徵凑合一下,挤一个帐篷里,刘媛媛又怎么办呢?
他们可没有带多余的帐篷,而且,泰昌也不放心刘媛媛一个人睡小帐篷里。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刘媛媛跟他在帅帐中挤一晚上了。
这晚上发生的事,佛曰,不可说。
155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商州地处秦岭东部南麓,属于典型的山地,森林资源极度丰富,而且境内河流水系密布,人烟也不是很稠密。
按理来说,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受旱灾影响最小的。
因为这里人口本就不多,而且到处都是山林和河流,野生动植物多的很,能吃的也很多,老百姓哪怕种不出粮食来,应该也不至于饿得造反。
但是,偏偏这最不可能造反的地方,灾民就被逼得造反了。
这帮贪官污吏,真不知有多恶毒。
泰昌看着官道两边密布的丛林和点缀其中的初雪之景,心中却只有一个字,杀!
不过,他在刘媛媛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
刘媛媛也已经体会出来了,皇上在外人面前那是相当的威严,在自家人面前却是体贴入微,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会儿,她都敢跟个小媳妇般跟皇上聊家常了,而且,看到某处优美的景色,她还会忍不住欢呼雀跃,惊叹连连。
每当这个时候,泰昌都会微笑着陪她看一看,甚或是点评几句,浑然看不出一点异常。
不过,当他们赶到商州知州衙门之后,泰昌一下马车,那脸色立马就变得冷冽无比。
他才刚下马车能,领兵来的神武营将领便恭敬的走过来,附耳低声道:“皇上,据华山卫的屯卫交待,薛贞谎报军情,起码有一半反贼钻山里跑了,薛贞是杀了沿途的灾民冒功!”
泰昌闻言,不由气得直咬牙。
这个薛贞,果然杀良冒功。
更为可恨的是,他竟然让反贼跑了。
这些反贼既然反了,很有可能会一条路走到黑,这些都是火苗啊,窜到哪里哪里着的那种。
如果任凭这些反贼四处乱窜,西北很有可能会大乱啊!
问题这秦岭方圆几千里呢,反贼都跑了好几天了,怎么追!
他满脸铁青的站那里考虑了一阵,这才挥手命刘时有带着一队锦衣卫保护这刘媛媛父女在知州衙门的迎宾馆安顿下来,而他则疾步往大堂走去。
这个时候,他真的已经怒不可遏了。
这帮畜生,不知道给他闯下了多大的祸端。
这会儿商州州城外面就不知道多少灾民正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呢,城外施粥的粥棚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还没华阴县城那么多。
他如果再来晚一点,这里的老百姓怕也要被逼的造反了。
如此冷的天气,老百姓不知道有多冷,不知道有多饿,这帮畜生竟然还能把赈灾钱粮全塞进自己的腰包,竟然还能下狠手强征各种苛捐杂税!
西安府和汉中府硕大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被他们逼得要造反了,如果那些逃窜的反贼到处点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公案后面往大椅上一坐,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即厉声道:“把一众贪官污吏全给朕押上来。”
很快,以郭如暗为首的几个阉党便被锦衣卫拎到了大堂。
郭如暗原来就是朝中的御史,自然见过当今皇上。
他一看大堂之上坐的竟然是当今皇上,立马吓得趴地上使劲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其他官员一听皇上二字,都快吓瘫了,一个个趴地上就跟鹌鹑一样,跟着使劲磕头。
泰昌见状,忍不住又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即厉声道:“你们还知道大明还朕这个当皇帝的啊?你们还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啊?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敢如此丧心病狂?”
郭如暗吓得哆嗦道:“皇上饶命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你骗鬼呢?
泰昌气得怒吼道:“你们奉的什么命,行的什么事?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你们如果不想做,不能上奏吗?朕还保不住你们的性命吗?你们做得如此得心应手,把灾民都给逼反了,还奉命行事?你们但凡有点良心,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吗?”
郭如暗没话说了。
他的确是主动来的,而且贪得特来劲,贪得比别人还凶,所以,这最不可能造反的地方,灾民都被他给逼反了!
泰昌紧接着又冷冷的问道:“说,薛贞是不是谎报军功,反贼是不是被他放跑大半,他是不是在沿途杀良冒功?”
郭如暗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道:“是的,皇上,薛贞丧心病狂,不但命我们帮他侵吞赈灾粮饷,强征苛捐杂税,把灾民逼反了,还胡乱指挥,放走了很多反贼,还杀良冒功,欺瞒皇上,他,他简直不是个东西啊!”
你还想推卸责任?
你就是个东西?
泰昌见这几个畜生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样子,又想到了城外面黄肌瘦瑟瑟发抖的灾民。
这帮畜生,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们了,他又稍微想了想,随即便暴喝道:“来人,把他们拉到外面,扒光衣服,泼几桶凉水,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老百姓是怎么过的。”
这冰天雪地的,光扒光衣服丢外面都冻得受不了啊,还泼几桶凉水,那真会冻死人的!
郭如暗等人吓得是直叫饶命,锦衣卫却是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拉到外面,衣服一扒,就是几桶凉水泼上去。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功夫叫饶命呢,不一会儿,这帮家伙便被冻得牙齿直打架,根本就叫不出来了。
泰昌见状,缓缓的吐了口气,随即朗声道:“把商州各县的士绅子弟带上来。”
商州并不是很大,下面也就雒南、商南、山阳和镇安四县,士绅也不是很多,考取功名的就更少了,锦衣卫带上来的也就二十来个人。
他们一听说大堂之上的就是皇上,一个个都吓得赶紧趴下来,齐声道:“学生拜见皇上。”
泰昌微微扫视了一番,随即淡淡的道:“都起来吧,拿自家钱粮在城外施粥,救济灾民的,站左边,没有施过粥的站右边。”
这些人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当面欺君的事他们自然不敢,毕竟,没施粥又没触犯什么律法,他们完全没必要冒着杀头的风险欺君。
很快,一群人就分成了两堆,左边的多一点,右边的少一点。
看样子,这些本地的士绅还不是那么坏,至少,大半人都还知道施粥救济灾民。
不过,商州总共才四个县,加上州城,总共也只有五地,这施粥的却有十多个,怎么办呢?
泰昌想了想,随即冷冷的道:“右边的,出去站着,看看那帮贪官污吏是什么下场。”
他们是从外面进来的,自然看到那几只冻得直打哆嗦的光棍了。
几个没施粥的官宦世家子弟都满脸羞愧的走了出去。
紧接着,泰昌又下令道:“去,搬几张条桌,找十多套文房四宝来。”
不一会儿,一队锦衣卫便抬着条桌,拿着文房四宝进来了。
泰昌随即便对留下来的十几个人道:“现在,朕给你们出道题,如果让你们暂代知州或知县之职,你们如果救济灾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写个大概就行了。”
一刻钟时间!
十多个人连忙趴条桌旁,拿起笔,想了想,随即便刷刷写起来。
一刻钟时间到,泰昌把各人的答卷稍微看了看,瞬间便有了主意,他把写开仓放粮乃至发银子的五个留下来交待了一番,便让他们领了官印上任去了。
非常时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现在,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把这些地方先稳住。
至于那几个贪官污吏,直到这帮畜生全冻得晕死过去之后,他才冷冷的道:“烧点热水,烫醒了再砍!”
第二天一早,他又带着五千神武营精骑和随身护卫的高手直奔郧阳而去。
一路无话,又是两天时间,他们便赶到了郧阳抚治衙门。
这时候,四万神武营步卒早就把郧阳城内外围得跟铁桶一般了,薛贞和其手下亲信也全被抓起来了。
这会儿他也懒得跟这帮畜生啰嗦了,还是老规矩,先丢外面扒光了泼冷水冻晕,再烧水烫醒砍了!
至于这边的地方官员,就不用他管了,曹于汴自然会管。
紧接着,他便下令,命曹文诏带着五千神武营精骑护送邹维琏去汉阳府,又留下一万神武营步卒助曹于汴整治地方封锁各处驿站,随后,他便带着护卫高手打马直奔潼关而去。
就快过年了,他得赶紧赶回去。
要是过年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露个脸,那十有八九就要露馅了。
至于曹变蛟和三万神武营步卒,他也没办法了,这会儿根本就没这么多轮船,这些人只能靠双脚慢慢走回京城了。
156 几家欢喜几家愁
时光苒荏,日月如梭,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这时候,沉闷了几年的大明京城总算是有了难得的喜气。
前几年不管是朝堂官员还是京城百姓,真没几个人高兴得起来。
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辽阳之战,坏消息那是一个一个传来,建奴一路势如破竹,好像很快就要打到京城来了一样,谁能高兴的起来?
大明朝野都沉浸在一种惶恐而又压抑的气氛当中。
前前后后将近四十万边军啊,不到三年时间便被建奴打得剩下不到十万了,大明还用什么跟建奴去打?
那会儿真没人能看到什么希望,很多人都感到悲观甚至绝望了,自然高兴不起来。
今年就不一样了。
大学士孙承宗督师蓟辽,辽东形势竟然奇迹般的稳住了。
紧接着就是明军大举反攻,皇上御驾亲征,一战便将建奴打退四百余里!
消息传回京城,不管是朝堂官员还是老百姓那都是欢欣鼓舞。
因为大家终于看到希望了。
虽说后来又爆发了西南土司叛乱,但皇上亲军一到,好消息很快传来,平定叛乱好像只是时间问题。
明军屡战屡胜,大明不断走向强盛,大家自然高兴。
所以,这个年节京城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太平盛世那会儿一样,喜气洋洋。
承光殿里,毕懋康、王徵、宋应星、孙元化这几天更是高兴的不行了,因为他们又造出了一个新东西。
这东西其实就是以前用来铰孔的铰床,只不过,他们已经将蒸汽机连上去了。
也就是说,以后不用人力去铰孔了,直接把蒸汽机一开,那铰孔的速度简直飞快,而且,劲也很大,甚至可以说想要多大就能有多大。
王徵看着飞速转动的铰刀,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初阳,你那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大炮铸出来没,我这可是把蒸汽铰床都做出来了。”
这会儿他真有那么一点小得意,因为他成功给皇上做了个媒,皇上把他同门刘应魁的孙女娶了,他跟皇上的关系那是更近了一层。
当然,他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当时他之所以想到给皇上做媒,主要是被李应荐那家伙吓得。
他是真怕魏忠贤真报复他,因为魏忠贤的狠毒朝野皆知啊!
所以,他下意识想要拉近跟皇上的关系,以求自保。
没想到,事情还真如他所想般的顺利。
这会儿新科囯丈爷刘宗祥都住在他府里温书准备会试呢,他跟皇上简直就成了一家人一般。
他有了这个护身符,自然就不用再怕魏忠贤了。
这些天他真是万事顺意,这不,刚回来不久,他又把蒸汽铰床给做出来了。
孙元化虽然没王徵那么得意,心情却也挺好。
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大炮他是没铸出来,因为他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帮忙弄轮船呢。
而且十艘轮船消耗的铜太多了,再加上火枪和火炮的消耗,铜陵那边的铜都有点不够用了,所以,他铸大型火炮的进度就不得不延后一点了。
当然,这些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至少铸造大型火炮用的黏土模他已经做出来了。
他一看王徵这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良甫,你这小蒸汽铰床能铰动那么大的炮管吗?”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
嘿嘿,皇上都说了,要做大蒸汽机,这个问题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王徵继续得意道:“你放心,过完年我就给你来个大的,而且是全铁架子的,管你多大的炮管都能铰得动。”
好啊!
孙元化顿时兴奋道:“那你可得快点把大家伙做出来,过完年我估计就能把大型火炮铸出来了。”
毕懋康一看他俩聊得火热,忍不住插嘴道:“良甫,皇上可是说了,这蒸汽铰床改一改便能改成什么蒸汽车床和蒸汽铣床,我可等着你的车床和铣床加工更精密的燧发枪呢。”
王徵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会试完我就去挑几个弟子,加班加点给你弄。”
几家欢喜几家愁。
他们这帮所谓的皇党正聊得火热呢,魏忠贤却是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东厂值房里发呆呢。
阉党虽然已经权倾朝野,但这会儿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没捞到预想中的好处,或者说,这段时间他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好处。
这都快过年了,郧阳抚治那边不但没有孝敬一点钱粮,甚至消息都没了!
这会儿他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皇上难道快马加鞭赶去郧阳了?
如果从皇上落水的时间开始算,以奔马的速度,差不多皇上刚到那边,那边消息就断了!
这种事,并非没有可能。
因为皇上上次在金陵就是借病脱身,跑去微服私访的,害得他矿税、盐税、皇庄和皇店的收益全没了。
这一次他那些孝子贤孙可是去侵吞赈灾钱粮去了,皇上如果查出他们的勾当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魏忠贤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跑进乾清宫去看看。
问题,王承恩那愣头青就跟个门神一样,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啊!
怎么办呢?
此刻,外面喜气洋洋的气氛跟他那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感觉到惶恐和压抑。
如果皇上真借病脱身,跑郧阳去了,那可怎么得了啊!
没想到,临到放年假前一天,皇上又命人传旨,第二天早朝,所有在京官员不得无故缺席。
皇上竟然在京城?
泰昌自然是回来了,而且已经回来几天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露面,是担心阉党收到了郧阳那边的消息,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走漏了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他暗中观察了几天,阉党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这就证明,他消息封锁的很及时,阉党根本就不知道郧阳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朝,他终于露面了。
表面上,他是笑意盈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内心里,他却是怒火熊熊,只想收拾这帮狗东西。
还好,过完年就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奏对结束之后,他还特意发表了一番感慨。
说什么辽东大胜,西南大胜,在场的官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年大家都做得不错,来年大家继续努力,大明必将蒸蒸日上,重现昔日辉煌。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其实心里就一句话。
你们给朕等着,等过完年,你们就准备上路吧!
魏忠贤听完大儿崔呈秀对早朝的详细描述,不由满脸懵逼。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很明显,皇上压根就没去郧阳,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要不然皇上不暴跳如雷就不错了,怎么还可能夸他们做得不错。
问题,为什么郧阳那边突然间就了无音信了呢?
难道是薛贞联合其他人把贪腐所得全吞了?
翻了天了,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魏忠贤满脸阴沉的考虑了一阵,随即便对乖儿李夔龙道:“龙儿,你给廷相擢个巡按御史,让他去郧阳看看,看薛贞那王ba羔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何廷相也是魏忠贤的干孙子,而且还相当的乖巧,就是年纪有点小,拜他膝下的时间也比较晚,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提拔这个乖孙呢。
这一次,他把何廷相擢为巡按御史,派去郧阳查探消息,也是有意锻炼一下这乖孙,回来好委以重任。
可惜,他这乖孙又白送了。
因为泰昌已经跟曹于汴和张国栋等人交待过了,但凡阉党派来郧阳查探的人,逮住直接砍了!
157 会试
科举乃是古代选拔人才的重要方式,具体起源于何时有待考证,不过,一般都认为科举始于隋朝,盛行于唐宋,到了明朝,则发展到了巅峰。
朱元璋就曾规定:“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勿得与官。”,这也使得科举推广到了大明属国朝鲜、越南等地。
同时,朱元璋还定下了《科举成式》,对科举的层次、等级、条规等进行了严格的规定,这就使得科举演变成了一种标准的考试体系。
按《科举成式》规定,科举总共分为童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五个层次。
童试说白了就是资格考试,只有通过了童试的童生才有考取功名的资格。
院试是最初等级的功名考试,通过了院试之后,便能成为身负功名的秀才了。
乡试则是读书人当官的一个门槛,一般只有通过了乡试,成为举人,才能出任正式官员。
会试可以说是科举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通过会试成为贡士之后,只要不出意外都能金榜题名。
殿试说白了就是一场排名战,贡士一般都会成为进士,而进士的三甲排名却需要通过殿试来最终确定。
会试又成为春闱,按《科举成式》规定,会试是在乡试第二年的二月初九开始,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一直考到二月十八结束。
而参加会试的人大多是举人,国子监的监生通过考核之后也可以参加。
至于考试的人数,那就看当皇帝的给多少名额了,毕竟会试是要准备很多东西的,最基本的,每个考生都得有个考棚,而且每场都得发一盆炭火,三支蜡烛,还有一叠试卷。
这东西看起来不多,参加会试的人一多,那就不是一点点了。
所以,每届科举的人数一般都在一千五到两千左右,而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名额都在一百名左右。
不过,这一次,泰昌又打破了惯例,将名额增加了一倍。
也就是说,他招来了将近四千考生!
这一下可把顾秉谦等人给折腾惨了。
将近四千考生,那光是炭火都得准备一万多盆啊!
还有蜡烛,足足需要三万多支。
还有试卷,大大小小足足要准备几十万份!
至于考棚,倒是最简单的,因为京城贡院的考棚多的是。
为了应付乡试,京城贡院的考棚足有一万三千多间,而且,万历名相张居正还特意将所有考棚都改成了砖瓦结构,比以前的木制考棚可是牢固的多了,也容易清理的多了。
基本上只需要进去扫一扫地,然后擦一擦板子就行了。
泰昌对这次乡试那是相当的重视,过完年之后几乎每天早朝,他都要亲自过问乡试准备的进度,而且,一旦每项进度完成,他便会带着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去仔细检查。
这第一项完成的就是清理科举考试的考棚了,也就是京城贡院里的号棚。
泰昌闻讯,那是立马就召集了所有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来到了京城贡院。
京城贡院他还是第一次来,不过这地方他倒是不陌生,因为贡院就在盔甲厂对面,好大一片,大得吓人。
他在顾秉谦、黄立极、崔呈秀、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一个号房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这号房说白了就是三面围墙,入口的地方一扇门,门上标明了某字号,而这个某字是按《千字文》排序的,比如天字号,地字号,玄字号,黄字号。
号房,那都是没有屋顶的,走进去就是一排一排的号棚。
而这号棚就是考生考试的地方,每个号棚都挂有天干地支排出的编号。
这个时候,泰昌都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考科举是真心不易啊!
这号房前后左右都只有一米左右,而且只有三面墙,对着走道的这面,那是空的,没有墙。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但是,这么冰天雪地的天气,坐没有门的小号房里面答题,那真不是一般的冷。
而且,每场考试开始之后,那考生就必须在狭窄的号房里待上三天两夜,吃喝拉撒,都在这不到一米的空间里面!
他真不能想象,这些考生都是怎么熬过这三场九天的。
传闻,这科举考试经常考死人,如果身体不好,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
看样子,这传闻是真的,这么冷的天,还真有可能把人给冻死在号棚里面。
泰昌站在号棚跟前感叹了一番,这才对顾秉谦道:“多备些木炭,尽量让所有考生火盆里的炭火一直燃着。”
顾秉谦闻言,不由暗自叫苦。
皇上,你知道一个火盆烧一天要多少木炭吗?
九天不停火,那不得搬几座山那么大的木炭进来啊!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顶撞皇上,他是万万不敢的。
泰昌也没管这么多,他也就是带着这帮人在贡院里逛了逛,然后便回宫去了。
他这么搞,多少有点让一众阉党大佬莫名其妙。
皇上这什么意思?
你说你重视这次会试,也不用把我们全拉过来陪着你在这瞎转悠吧?
这考场有什么好检查的,不就是一排排的号房吗?
泰昌其实是在麻痹这些人,他之所以天天强调会试,就是让这些人以为他的注意力都在会试上。
这些人哪里能想得到,会试的事他都丢给徐光启和毕懋康去准备了,而他则在准备动手收拾这帮家伙呢。
殿试过后就动手!
这日子着实是过得飞快,正月二十各衙门开始正式办事,到二月初九也就不到二十天时间,泰昌把这帮阉党大佬折腾了半个月,会试也就快开始了。
而这时候,神武营三万步卒也回京了。
泰昌专门还在早朝的时候解释了一下,这些神武营步卒是招回来当号军的,也就是轮流在考场值守,为所有考生送茶水,热饭菜的。
这的确需要很多人手,硕大的贡院,将近四千考生,哪怕一天两班轮值最少都需要上万号军。
阉党也没往动手这方面想,他们只以为皇上是真的特别重视这场会试。
泰昌带着大家风风火火准备了将近二十天,这会试终于是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作弊了。
至于怎么作弊,其实很简单,他只需派副主考徐光启和毕懋康去号房里巡视一番便可以了。
刘宗祥、孙元化、宋应星、宋应昇、程苑丹这些,需要“特别关照”的,徐光启都会走过去看看,假意巡视,其实就是记住他们试卷上写的些什么。
这样一来,就算封住名字然后再由誉录手抄录一遍,他也能轻易把这些人的试卷给认出来。
毕懋康关照的则是那些需要收拾的,比如吴孔嘉、张斗耀等,又比如一些阉党的亲朋好友。
这些家伙竟然在会试之前就跑去找魏忠贤了,当朕不知道啊?
还没进入朝堂呢,就想当阉党了,但凡这种人,一个都别想金榜题名!
158 料有问题
科举考试真有人作弊吗?
那自然是有的,而且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
作弊的人如果运气好没被发现,又或者后台硬别人不敢发现,那根本就不会有事。
不过,如果没后台,被发现了或者说被抖出来了,那就惨了。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唐伯虎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他就属于那种没后台会很惨的那种。
他其实没作弊,不过,跟他一同赴京赶考的徐经被人检举作弊,而这位徐经正是徐霞客的高祖。
结果唐寅这位乡试第一名被徐经牵连,不但没有金榜题名,还直接革掉了举人功名,剥夺了考科举的资格,从而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愤懑而终。
当然,泰昌这个当皇帝的想作弊,那自然是一点事都不会有,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魏忠贤同样也这么认为,他可是朝堂之上大多数高官的爹甚至是爷爷,帮人作弊,又怎么滴?
好巧不巧,他用的方法都跟当皇帝的泰昌差不多,那就是派人去记考生的卷子。
毕竟,会试除了主考和副主考还有考官,而且每间号房都需要配一个考官监考,阅卷的时候也需要这些考官充任阅卷官对试卷进行初选。
将近四千考生,那就是将近四十个考官。
而这些考官不是翰林院里的官员便是礼部的官员,这里面阉党简直不要太多。
所以,魏忠贤认为,他也能用这种方式不着痕迹的操控会试结果。
岂不知,他这就是在班门弄斧!
会试开始,貌似一切正常。
吴孔嘉所在的宙字号考房的监考官“凑巧”正是阉党一员,而且,这会考官还相当的“负责”,时不时便会在所有考棚前转一圈,甚至还盯着某些考生看一会儿,貌似是在看人家有没有作弊。
当然,这家伙主要是来记吴孔嘉答卷内容的。
没想到,副主考毕懋康貌似也对这位吴孔嘉特别感兴趣,每天都会跑过来看几趟。
吴孔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还以为他魏爷爷特别关照他呢,专门安排了两个考官来给他保驾护航。
所以,考完第一场之后,他便高兴的不行了,认为自己铁定会金榜题名。
毕竟,他可是乡试第三名,真本事是有那么一点的,再加上两个考官保驾护航,他不金榜题名都难啊!
那位真正给吴孔嘉保驾护航的监考官却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毕懋康是谁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是皇党啊!
为什么这家伙老是跑过来看吴孔嘉的试卷呢?
其实,毕懋康也不知道这些考官有问题,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
这次偷偷跑去投效魏忠贤的考生就不下十个,这些人写了些什么他都得记下来啊,他的工作量简直比徐光启大了一倍都不止!
他一天光是跑号房都跑得累的不行了,又哪里有空去关注每个号房的考官。
这一切也唯有泰昌心知肚明。
因为他早就知道哪些人拜在魏忠贤门下了,而且每个人的位置他也知道。
他这主考官一天闲来无事就在贡院中间的明远楼上拿着望远镜瞄这些人呢。
这明远楼共有三层,高达五六丈,乃是贡院的最高处,站在顶楼,整个考场尽收眼底,那些考官的古怪行径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嘿嘿,魏忠贤,你竟然跟朕玩一样的招数,有意思,朕看你怎么玩!
第一场考完,考生好觉着很正常,除了有点冷,其他都没什么。
这第二场考试贡院里的气氛就有点不对劲了,因为考题中多了一道加了料的题。
试论一道的考题竟然是: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何为富贵,何为贫贱;如何富贵,为何贫贱。
这题出的不对啊!
考生们自然都知道这句话出于《礼记.中庸》,问题,原文不是这样的啊。
原文是: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
这原文的意思就是典型的中庸之道啊!
如果按原文出题,大家都知道怎么答。
问题,这加了料之后就不是中庸之道了啊!
这题让人怎么答?
很多考生都皱起了眉头,捏着笔在那里发呆。
泰昌见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哼,这些书呆子,这么简单个题就开始发呆了,读书读傻了吧!
这道题的确难住了很多人,不过,也有人只是皱眉想了想便开始刷刷写起来。
第二场考试倒是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毕竟,就是一道题有点不对劲而已,大家也知道有加料题很正常,只是这次的料加的有点不正常而已。
第三场考试一开始,很多考生就快考哭了!
五道时务策竟然有两道加了料,而且这料加得更不正常。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所备为何?钱呼,粮呼,兵呼,器呼?然则,钱粮何备,兵器又何备?
我的天,什么钱啊,粮啊,兵啊,器啊!
《春秋.左传》的原文是“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好不好?
为什么后面要加这么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东西!
《四书五经》里面没有这些东西的论述好不好,这叫人怎么答?
还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不通兵法,不懂策略,如何报国?
不带这么加料的好不?
《论语》里的原文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好不好?
你后面加这一句有意思吗?
我们考的是文举,又不是武举,什么兵法,什么策略啊?
这年头考科举的人大多一门心思研读《四书五经》,不会去读什么兵法策略。
因为考科举考的就是《四书五经》啊,一心博取功名那自然要一心研读《四书五经》!
当然,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这么急功近利。
那些立志报国的学子还是会去读读兵法,研究研究策略的。
比如,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等,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他们对兵法和策略那也是颇有研究的。
这种人才是真正立志报国的人。
而泰昌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至于那些急功近利,一门心思逮着《四书五经》往死里读的,大多都跟齐楚浙党、东林和阉党差不多,考取功名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争权夺利!
这样的人到了朝堂之上肯定会拉帮结派,内斗不休,因为大明朝堂党争都成为习惯了。
所以,但凡这种人,这次泰昌是一个都不打算要!
他出这些考题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选拔人才,同时也是为了淘汰这些急功近利的人。
这第三场考试着实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立志报国的,研读《四书五经》之余还熟读兵书的,那是高兴的不行了。
他们很清楚,皇上就是在找他们这样的人才。
那些急功近利的,一门心思逮着《四书五经》往死里读的,那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们也清楚,皇上想找的是什么样的人才。
奈何,他们不是啊!
九天会试结束,将近四千学子都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贡院,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京城。
因为,接下来的贡士榜才是他们会试的最终目的。
一旦榜上有名那就等于是金榜题名了啊!
159 贡士榜
会试结束之后,所有考生离开贡院,贡院的大门又锁上了。
这时候,主考官、副主考官、监考官、阅卷官、弥封官、誉录手等皆不得离开贡院。
这就是《科举成式》里的琐院制度,不但考生考试的时候要锁贡院里面,所有参与会试的考官更要锁贡院里面,不到试卷阅完,贡士榜定出来,任何考官不得离开贡院,也不得与外界通信。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舞弊。
当然,防止舞弊的方法还有很多。
比如,阅卷官看到的并不是考生本人的答卷,而是誉录手抄出来的抄录版,这样就能防止用特殊的字迹来作弊。
而且,阅卷官所阅的试卷都是抽签抽出来的,上面只有抄录后的编号,没有任何考生信息。
也就是说,阅卷官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谁的试卷。
而负责密封考生信息的弥封官和负责抄录的誉录手则不得参与阅卷,他们甚至自始至终都不能跟阅卷官见面说话。
这样层层隔断下来,貌似就没法作弊了。
其实不然。
因为阅卷官跟监考官基本就是同一批人。
几十个监考官呢,难道关贡院里让人家睡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抽调另外几十个官员关进来阅卷?
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监考官肯定不是关贡院里睡觉,他们一般都会参与阅卷工作。
所以,这记考生答卷的内容就是考官内部作弊的通用模式。
一般会有很多考官串通好,阅卷之前他们都会把各自作弊对象的答卷信息以各种方式告知其他参与的考官。
这样一来,作弊考生的试卷基本都能通过阅卷官的初选。
当然,这些考生最终能不能名列贡士榜,还得看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的最终判定。
如果主考官和副主考官都参与了作弊,那么作弊的考生是铁定能名列贡士榜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顾秉谦又或者其他阉党官员出任主考官,那么,吴孔嘉等事先拜在魏忠贤门下的考生是铁定能上贡士榜的。
可惜,这会儿主考官是泰昌皇帝,而且两个副主考官都是皇党。
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会试结束了,贡院内依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那一排排的誉录手正坐在会经堂各个誊录厅中奋笔疾书,飞快的抄录着考生的试卷。
那一排排的阅卷官也正坐在至公堂各个受卷厅中认真的查阅着抄录好的试卷。
两位副主考官徐光启和毕懋康则坐在聚奎堂中仔细筛选着阅卷官初选上来的试卷。
都察院派出的监察御史和六部筛选出来的给事中则正在四处游走,不断的巡视着。
还有神武营将士。
整个贡院各处通道,各个路口,前门后门,所有楼阁的大门小门处皆是站得笔挺,如同木雕般的神武营步卒。
如果没事,他们也就是负责给考官们端茶递水,传送试卷,又或者把外面的吃食送进了,分发给这些考官,就如同勤务兵一般。
当然,如果有事,他们也可能把某些考官拖出去砍了。
泰昌作为主考官,本来也应该锁贡院里面的。
不过,他是皇上,自然不受这个锁院制度的限制。
一般他都会在午膳过后驾临贡院,直到夜幕降临才会离开。
时间就这么如同流水一般匆匆而过,阅卷都阅了将近二十天了,尚未抄录的试卷已经没多少了,是时候开始定贡士榜单了。
这天午膳过后,他又如同往常一般来到贡院,假假意思在各处巡视了一番。
紧接着,他便来到聚奎堂中,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拿着一叠试卷认真的翻阅起来。
刘宗祥、孙元化、宋应星、宋应昇、程苑丹等人的试卷他都已经看到了。
这些人事先就知道题目,自然考的不错,通过初选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通不过初选,那才有问题。
他们通过初选以后徐光启和毕懋康自然也不会卡着,所以,这些人已经是贡士了。
不过,泰昌并不打算将他们列在前三名,因为那样太扎眼了,有心人一看便会知道他在带头作弊。
而且,这些人的才华主要不在科举上,做出来的八股文章也不是那么的拔尖,排前三甲着实有点勉强。
他是可以作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被人一眼看穿了就不好了。
要知道,读书人有时候是真不好惹,特别是这会试的时候,特别不好惹。
如果把所有参与会试的举人全惹毛了,那基本上就等于把全天下的读书人给惹毛了。
这治理国家还是需要读书人,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得罪天下所有读书人。
所以,他决定,前三名,按真才实学来排,不把自己的亲信塞进去。
反正他的亲信只要在殿试的时候能排到二甲,挂个翰林院庶吉士便能入阁为相了,完全没必要占着这前三名来招惹天下读书人。
他所看的试卷就是徐光启和毕懋康筛选出来的,文采出众且报国之心洋溢于试卷中的几个。
这几个肯定都不是什么书呆子,要是书呆子,三道加料题肯定答不好。
就好像那些事先拜在魏忠贤门下的,那都是急功近利,死读《四书五经》,就为博取功名,进入官场,争权夺利的那种。
那帮家伙,三道题简直答得一塌糊涂,不知所谓。
所以,全被淘汰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淘汰了,就算那些阅卷官把他们的卷子全通过初选送上来了也没用。
问题,这几个徐光启和毕懋康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到底谁排第一,谁排第二,谁排第三呢?
泰昌拿着一叠试卷翻阅了好一阵,这才抽出三份来,递给一旁的刘时有,交待道:“去把这三个考生的答卷拿来,把弥封官、监察御史和给事中也全叫过来。”
他其实也就是想演场戏来显示自己的公正。
这些弥封官、监察御史和给事中里面肯定有阉党,但也不可能全是阉党,他们的身份正好能代表现在朝廷上的大部分官员,在这些人面前表演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很快,刘时有便捧着试卷,带着十余个弥封官和十余个监察御史和给事中进来了。
这里面竟然还有熟人,像姚宗文、魏应嘉这些阉党里面经常跳出来搞事的给事中和御史赫然在列。
泰昌也没管这些家伙,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一本正经的道:“殿试就在几天后,这阅卷也阅得差不多了,是该开始考虑贡士榜名次了,朕仔细查阅了一番,这三个人应该是这批考生里面最有才华的三个了,所以,朕决定,现在就拆开这三个人的试卷,给他们排定名次。”
呃,这样合规矩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因为试卷这两天就要阅完了,而贡士榜也必须在这几天张贴出去,要不然,殿试的时间都要到了,贡士榜都还没出,那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所有弥封官、监察御史和给事中都没有开口,这意思就是默认了。
当然,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不默认也不行,人家可是皇上,他们完全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无缘无故得罪皇上。
贡士榜前三名又没太大的关系,这又不是最后的殿试金榜,就算是魏忠贤也没想着自己的干孙子一定要排前三啊!
泰昌见大家都没吭气,这才抬手对领头的弥封官道:“那就开封吧,我们一起看看,这三位才华横溢的考生到底姓甚名谁!”
那么,这三个人到底是谁呢?
说实话,泰昌是真不知道。
160 天子门生
聚奎堂正堂之中,泰昌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没有吭气。
十余个弥封官还有十余个监察御史和给事中也满脸严肃的站在两侧,屏息静气。
整个大堂之中唯余试卷开封的声音,气氛可谓一片庄严肃穆。
这年头科举对于读书人来说可是头等大事,而能在会试当中位列前三的贡士很有可能在殿试金榜中名列一甲前三。
状元、榜眼、探花,那都是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才俊。
这会儿贡士榜前三名就要揭晓了,自然要庄严一点,就算是装,那也要装的很庄严肃穆。
那么这三个人到底是谁呢?
领头的弥封官小心的拆开试卷最外面的密封纸,缓缓展开第一份试卷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好字,真是一手好字。
虽说科举应试的时候大家用的基本都是馆阁体,但馆阁体也能看出一个人的书法功底,字写的好的人,就算是用馆阁体写出来的文章那也异常的漂亮。
紧接着领头的弥封官又小心的拆开试卷最前面的密封纸,这位考生的信息瞬间进入泰昌的眼帘。
姓名,文震孟。
籍贯,南直隶长洲。
泰昌见状,不由一愣。
呃,这不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状元郎吗?
文震孟的确是状元,而且,他还是弘治朝和正德朝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文徵明的曾孙。
不过,他之所以鼎鼎大名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出名的主要原因是他被魏忠贤给羞辱了,作为一个新科状元,他被魏忠贤拉到午门外,扒光裤子,重打了八十大板,而后罢官削籍,贬为平民。
至于原因,就因为他上了份奏折,弹劾魏忠贤胡作非为,他也因此被阉党列为东林一员。
这文震孟自然不可能是东林,因为他才刚状元登科不久呢,根本没时间去东林书院参加什么东林大会。
而且言官风闻言事无罪,这是朱元璋定下来的规矩,更何况他是新科状元,他也不是污蔑别人,他弹劾的罪状那都是有依据的。
魏忠贤之所以这么羞辱他,就因为他是新科状元,魏忠贤就是要告诉天下读书人,杂家是九千岁,你们惹不起!
新科状元牛不牛?
新科状元都被杂家打成狗了!
你们还敢在杂家面前叽叽歪歪不?
唉,这家伙可以说是历史上最悲催的状元郎了,没有之一。
因为他刚状元登科不久便傻乎乎的去弹劾权倾朝野的魏忠贤,结果被狠狠羞辱了一翻,打了个半死,还被罢官削籍。
崇祯朝复职之后,他又傻乎乎的去弹劾内阁首辅温体仁这个大奸臣,结果又被羞辱了一顿,又被罢官削籍了!
据说他最后是被气死的。
魏忠贤和温体仁的确都不是好人,问题他们都权势熏天啊。
这家伙傻乎乎的去弹劾人家肯定也不是为了自己出名,因为他已经是状元郎了,已经够出名了,他弹劾人家可以说是纯纯的忧国忧民。
行吧,就凭他这身才华和忧国忧民之心,这个贡士榜第一,甚至接下来的状元郎都非他莫属。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弥封官继续。
第二份试卷一打开,又是一副精美的书法作品映入眼眸。
这家伙的字竟然写得比文震孟还好!
说实话,就连弥封官都吃了一惊。
皇上这眼光,着实厉害啊,选出来的竟然都是才华横溢之辈。
文震孟就不必说了,那是名传天下的大才子。
这位的字竟然比文震孟写的还好,又会是谁呢?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卷首一看。
姓名,倪元璐。
籍贯,浙江上虞。
呃,这个,没听说过啊!
弥封官愣住了,泰昌也愣住了。
倪元璐,浙江上虞人?
苏州知府倪元珙也是浙江上虞人啊!
这两人都姓倪,还都是元字辈,名字最后一个字还都是王字旁的,他们肯定出自同一宗族啊!
这家伙不会是倪元珙的亲弟弟吧?
倪元珙可是他最早的一批亲信之一,而且倪元珙并没有凭借自己的宠信拉关系走后门,这倪元璐着实也是才华横溢之辈,当个榜眼那肯定没问题啊!
泰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示意弥封官继续。
第三份试卷一打开,弥封官都傻眼了。
这人的书法功底竟然也比文震孟要好,虽说比不上倪元璐,也差不到哪里去。
皇上这眼光怎么这么厉害啊?
这位又是谁呢?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卷首一看,又愣住了。
姓名,黄道周。
籍贯,福建漳浦。
呃,这位,他也没听说过啊!
泰昌一看这名字,差点没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
黄道周?
东林两大嘴炮之一!
这家伙可是连当皇帝的都敢骂,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怎么办?
说实话,他着实没想到第三个会是这货。
问题,他为了以示公正,都把话说前面了,这三个就是贡士榜的前三名啊!
难道,他要想办法食言,把这家伙给弄出贡士榜?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这会儿东林都被干光了,这家伙不可能再跟东林那帮人混一起了。
至于嘴炮的问题,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好好笼络一番,让他去骂别人也不错啊!
很多具备特殊才华的人到底是好是坏那都取决于你怎么去用,用的不好,那自然是个祸害,用得好了,那就是个得力干将啊!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道:“嗯,就这三个吧,文震孟第一,倪元璐第二,黄道周第三。你把试卷传下去,让大家也看看吧。”
至此,他这戏演到这就差不多了。
召集这么多人当面开封,打开之后的试卷那都跟书法作品一般,而且文采已经通过徐光启和毕懋康的验证了,绝对是这些考生中的佼佼者。
这样,够公平了吧?
果然,试卷传下去之后,不管是弥封官还是监察御史和给事中,不管是不是阉党,皆是连连点头,满脸赞赏之色。
这三个人着实让人心服口服,不但文章做得好,字也写得好,根本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前三名着实实至名归。
前三名定下了,这后面的阅卷也很快完成了,没想到,后面竟然又出了两个文采出众而有报国心切的考生。
泰昌命人拆开试卷一看,他们的字那也写的相当的好,跟文震孟都有的一拼。
怎么办呢?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后面的刘理顺和王铎分别排到第四名和第五名。
因为前面三个他都听说过,而这两个青史上好像没什么名气,应该不是特有才能的那种。
其实,他搞错了,这几个其实都是才华出众之辈,而且,他们都是阉党的死对头,还都被阉党指成了东林干将,包括倪元璐和黄道周都是。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历史上这届的主考官和副主考是孙承宗和袁可立,而这五个人里面,除了文震孟其他四个都是袁可立的得意弟子。
他们的恩师袁可立就因为忤逆了魏忠贤被罢官削籍,而且此事还造成了后面南四卫的大tu杀,辽东形势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自然是恨透了阉党。
所以,他们跟阉党那是势不两立,骂阉党也是骂得最狠的,阉党自然要收拾他们,并将他们诬指为东林。
当然,这会儿他们已然不是袁可立的弟子了,而是天子门生!
泰昌已然决定,要将他们好好笼络一番,好好培养一番,以担当大任。
161 皇党
杏榜要出了!
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顿时一片沸腾。
杏榜就是贡士榜,因为发榜时间正是杏花飘香之时,故此得名。
而上了杏榜就等于是上了金榜了,因为殿试只是排定最终名次,基本不会有淘汰者。
这杏榜要出来了,将近四千学子自然是激动的不行了,就包括他们在京城的亲友也激动的不行了。
那么,到底哪些人能上榜呢?
第二天一早,还未到卯时,贡院外面便已经人山人海了,不知道多少考生又或者考生的亲友正在那里翘首以盼。
卯时正,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两队神武营将士扛着跟人差不多高的榜单还有梯子、凳子、浆糊什么的,直往张榜之处走来。
这张榜之处可是比人高多了,因为放榜的时候都是人山人海,如果不贴高一点,后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
神武营将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几架梯子往张榜处一靠,几个人上去把浆糊一抹,然后便开始贴榜单了。
随着榜单慢慢展开,一个一个名字映入考生的眼眸。
壬戌科会试榜
第一名,文震孟,南直隶长洲。
第二名,倪元璐,浙江上虞县。
第三名,黄道周,福建漳浦县。
第四名,刘理顺,河南杞县。
......
榜单很长很长,录取的贡士也很多很多,足有六百多名,可以说是历届之最。
榜上有名的,那自然是欢呼雀跃。
榜上无名的,那表情就精彩了。
垂头丧气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苦苦找寻者有之,表情丰富的很。
当然,最多的还是苦苦找寻的。
毕竟有六百多人,万一看漏了呢?
人都有这种侥幸心理,就算看了一遍没有,还会看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总期盼着奇迹会出现。
没想到,奇迹还真出现了。
长长的榜单才刚贴好,神武营的将士又在榜单的右下角刷了点浆糊,然后吧唧将一张告示贴了上去。
告示上写着,落榜学子无需丧气,此刻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如立志报国者,可以前往工部衙门报名,为国效力。
这告示,怎么说呢?
有的人看了那是冷笑一声,以示不屑。
这种基本都是急功近利,一心想要金榜题名,进朝堂当大官,争权夺利的。
告示上什么都没说,就是立志报国,为国效力,没一点好处,甚至连给什么职位都不说,他们自然不会去。
有的人却是犹豫了一阵,随即便大步往工部方向走去。
这种人基本上都是真心报国的。
因为一旦报了名,肯定会有事要去做,到时候可就没时间温书了,金榜题名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连金榜题名的机会都可以放弃,那自然是真心想报国的。
当然,也有的是感觉自己实在没机会金榜题名了,干脆谋个差事算了的。
总之,这会儿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杏榜下是一片嘈杂。
在嘈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也不吭气,就站那里咬牙切齿,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怨恨,又是不服,仿佛他们一定要出现在榜单上一般。
这些人自然就是会试之前便拜在魏忠贤门下的吴孔嘉、李建泰、张斗耀等。
他们都有人帮忙作弊了,还没出现在榜单上,为什么?
这个不用想,肯定是皇党把他们给拍下来的。
因为两位副主考徐光启和毕懋康都是皇党啊!
而且,孙元化和宋应星这两个有名的皇党,甚至是囯丈刘宗祥都位列榜单十几二十名,这显然是皇党在以权谋私,排除异己。
岂有此理!
吴孔嘉又盯着榜单看了一阵,随即咬牙切齿道:“这明显是皇党在搞鬼,走,我们找魏爷爷去!”
他们跑到东安门外半边街旁的外东厂衙门一阵通传,又进去等了一阵,他们的魏爷爷还真来了。
魏忠贤其实也挺重视这帮干孙子的,因为他干儿子基本都是贪官污吏又或无能之辈,着实让他有点失望,所以,他想培养一批能干的干孙子出来。
他还以为这帮干孙子来报喜来了呢。
没想到,他刚走进会客大堂在主位上坐下来,吴孔嘉便忍不住起身上前,躬身焦急道:“爷爷,我们都没上榜,一个都没有上榜啊!”
啊?
怎么可能!
魏忠贤不由吃惊道:“你不是乡试第三吗,怎么连贡士榜都上不去?”
他着实是大吃一惊,因为他收的这些干孙子除了个别关系户,其他乡试都是名列前茅的,特别是这个吴孔嘉,南直隶乡试第三啊,而且还有他手下党羽关照,这都上不去贡士榜,不可能啊!
吴孔嘉闻言,不由满脸悲愤道:“是啊,孙儿怎么可能上不去!爷爷,这是皇党在搞鬼啊!会试的考题就不对劲,有几个就是离经叛道的,根本就没法答。皇党那些人乡试名气全无,竟然全上榜了,而且还都名列前茅,这怎么可能?”
皇党?
魏忠贤闻言,眼睛不由一眯。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郧阳那边还是了无音信,甚至,他乖孙何廷相跑过去都没了音信。
何廷相会背叛他跟薛贞同流合污吗?
这个是不可能的,何廷相根本就不是薛贞那种官场老油子,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根本不可能为了钱财而丢掉前程背叛他。
薛贞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何廷相干掉吗?
这也是不可能的,薛贞贪墨钱财还是有可能的,杀人,是绝对不敢的。
开玩笑呢,他魏公公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敢杀他的乖孙子,那岂不寻死吗?
他相信薛贞不会寻死。
那这事就极不正常了。
按理来说,薛贞贪墨了他的钱粮那也是在寻死啊!
再说了,上次他派去郧阳那边的孝子贤孙可不止薛贞一个,其他人难道都跟着薛贞背叛他了,难道都想寻死?
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薛贞可能根本没有背叛他,很有可能是皇上暗中派人把薛贞他们给做了!
因为除了皇上,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皇上,也没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力,不通过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把个正四品的郧阳抚治,连带两个正四品的知府,一堆知县和知州,全部给做了!
如果真是皇上派人动的手,那就说明,皇上准备把他也除了!
现在,皇党都冒出来一堆了,而且一个个还都上了贡士榜,就更不妙了。
皇上这是想用皇党来取代他们阉党来掌控整个朝堂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魏忠贤郑重的问道:“会试考题真离经叛道?”
吴孔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在说,很多参加会试的举子都在说。”
很好!
魏忠贤闻言,阴阴的道:“你知道洪武朝的南北榜案吧?”
洪武朝的南北榜案谁不知道!
吴孔嘉闻言,不由一愣。
爷爷这意思,是让他们可劲去闹啊!
要知道,闹的人多了,洪武大帝最后都妥协了。
162 风波起
贡院外面依然是人头攒动,那嘈杂的喧嚣声一直未曾停歇,看榜的考生依旧络绎不绝。
不过,这些考生基本上都是没中的。
因为中了的看完榜肯定都呼朋唤友庆贺去了,就算有事没来也会有人跑去报喜,以讨点喜钱。
京城里干这种活计的人多了去了,不管会试还是乡试,都会有人走街串巷打听所有考生的住处,一旦放榜,这些人也是去得最早的。
他们赚的就是这个钱,消息那是最为灵通,那个考生中了没来,他们很快便能知晓,那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的报喜队伍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上榜考生的住处,那一声恭喜,最少能换来几两银子。
毕竟,这些考生都是举人啊,举人光靠减免的田赋一年都能赚几十两银子。
如果稍微有点脑子的,娶几房有钱人家的小妾,又或关照几个有钱的商户,那银子更是哗啦哗啦的来。
而且,这些来得晚的基本上都是有钱的主,越是来得晚的,那基本上是越有钱的,有些人甚至还就喜欢这贺喜的热闹场面。
毕竟,他自己去看又或派下人去看也就自己高兴一番,不可能有这报喜队伍营造出来的热闹场面,也不会有一大堆人围着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当然,这是说中了的,这些基本都是想怎么高兴怎么高兴,那些没中的,可就难受了。
贡院外面这会儿已然是叹息连连,一堆苦脸,甚至默默垂泪的都有。
正在这时,吴孔嘉捧着孔圣人的画像,带着李建泰和张斗耀等人大步走到榜单下面,大声疾呼道:“诸位,诸位,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呃,这家伙想干嘛?
榜单下面看守的神武营将士是满脸懵逼。
这家伙捧着幅画像跑这里干嘛?
家里死人了啊!
你家里死人了跑这里来干嘛?
好吧,这些都是斗字不识一个的武夫,关二爷他们可能认得,孔夫子他们还真不认得。
不过,在场的考生就不一样了。
有些考生甚至一看到孔圣人的画像便隐约猜到了这家伙接下来想干什么了,甚至还有些别有用心的考生还立马站了出来,帮他维持秩序。
不一会儿,贡院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吴孔嘉便满脸愤慨道:“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次的考题有很大的问题,有几道题甚至是离经叛道,根本非我们读书人所学。”
这会儿站这里的基本都是落榜的考生,而且大多是急功近利的那种,因为立志报国的差不多都跑去工部报名了。
这些落榜考生心里都憋屈着呢。
十年寒窗苦读,又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艰辛赶考,换来的却是这个结局,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落榜?
但凡这种人基本都不会找自己的原因,他们内心里找的都是别人的原因。
更何况这次的考题的确有问题,很多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呢。
吴孔嘉这一句话,立马就把他们内心的怒火给点着了。
很多人都是怒气冲冲的应和道:“是啊,出这种离经叛道的题,让人怎么答?”
吴孔嘉看了看效果,暗暗点了点头,随即又大声疾呼道:“这次会试都如此不公,以后还得了?我们不能让那些离经叛道的人窃居朝堂,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大家跟我去礼部衙门告状去!”
对啊,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必须闹,事情闹大了,皇上都得屈服。
这个时候,很多急功近利的人都想到了洪武朝的南北榜案,最后洪武大帝都屈服了,重新考了一次,而且上榜的都是那些闹事的北方学子!
当今皇上还能比洪武大帝厉害吗?
再闹个南北榜案出来又如何?
我们不闹,这次就完了,我们把事情闹大,很有可能会上榜!
为什么不闹?
吴孔嘉这一声疾呼,应者无数,跟着他一路走向礼部衙门的竟然多达五六百人!
卧槽,这帮人想闹事!
看守榜单的神武营将士总算是明白了,那家伙捧着幅画像原来是想带头闹事!
问题,他们没权力收拾这些举人啊,他们只能赶紧往上报。
这下,京城又炸锅了,从贡院到礼部衙门,看热闹的老百姓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跟在吴孔嘉后面的考生也是越来越多。
等这一行人到了礼部衙门,跟在吴孔嘉后面的考生已多达七八百,跟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吴孔嘉来到礼部衙门的大门前,捧着孔圣人的画像直接往地上一跪,随即大声疾呼道:“会试不公,请大宗伯主持公道!”
李建泰和张斗耀等人立马跟着跪下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状子,跟着大声疾呼道:“会试不公,请大宗伯主持公道!”
后面一众考生见状,也跟着跪下来,大声疾呼道:“会试不公,请大宗伯主持公道!”
大宗伯是对礼部尚书的尊称,因为礼部尚书管着礼仪、祭祀、科举等事务。
这会儿的礼部尚书张瑞图也是阉党,他早就得了魏忠贤的暗示,必须帮吴孔嘉等人把事情闹大!
一众学子大声疾呼了一阵,他便急匆匆的走出来配合了。
他先是假装大吃一惊,随即又对着孔圣人的画像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接过李建泰和张斗耀等人手中的状子,装作大公无私道:“状子本官收下了,此事本官会酌情上奏,你们先回去吧。”
回去那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
吴孔嘉假装悲愤道:“大人,您也知道读书人的艰辛,十年寒窗那都算不得什么,赶考路上的艰辛相信您也深有体会,我们不远几千里来赶考,遇到如此不公,如何回去?朝廷不处理那些徇私舞弊之徒,我们就不回去!”
他身后那些傻不拉几的炮灰里面跟着怒吼道:“对,朝廷不处理那些徇私舞弊之徒,我们就不回去!”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好不热闹。
行吧,你们演你们的,本官演本官的。
张瑞图假装一声长叹,随即拿着状子进了礼部衙门,而吴孔嘉等人则整整齐齐的在礼部衙门前面的广场上盘坐下来。
紧接着,礼部衙门的奏折便飞快的递上去了,六部给事中随即跟上,都察院巡按御史更是上了一大堆。
这还不算什么,吴孔嘉、李建泰和张斗耀等人说是不走,却撺掇着那些傻乎乎跟上来的炮灰在京城到处乱窜,又是沿街喊冤,又是拦着官员的轿子告状,又是贴告示污蔑徐光启和毕懋康等人。
这一下,整个京城是谣言满天飞。
有人说是副主考收了某些考生的钱,以权谋私。
有人说是副主考故意出些离经叛道的题,让其他学子答不上,以帮助自己的亲友上榜。
更有人说徐光启和毕懋康就是两个大奸臣,欺下瞒上,专门糊弄皇上!
泰昌收到消息,不由龙颜大怒。
魏忠贤,你找死是吧?
朕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的,你就这么急着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