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临危不乱
泰昌已然有点后悔了,他真不该贪图这点银子。
如果他当初杀了孙隆等人就走,这会儿恐怕都登上去金陵的船了,这些人想堵他都堵不到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这个时候就算再后悔也没用了,与其自怨自艾,追悔莫及,还不如赶紧想办法解决当前的问题。
此时,玄妙观,一处给香客搭建的精舍当中,泰昌正高坐大堂主位,皱眉不语,毕懋良、骆养性、张之极等亲信也都坐在客位上,不过他们都不敢吭气。
这下可是真麻烦了,一个卫所的标配可是五千六百人,就算减员再严重,三四千人还是有的,他们就五十来号人,怎么干的过?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泰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次是朕大意了,你们都说说把,有什么脱险的办法。”
张之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皇上,要不我们连夜派人去镇海卫调兵吧,镇海卫乃是海防卫所,足足下辖十个千户所,满编一万一千二百人,苏州卫这点人马肯定是打不过镇海卫的。”
这个的确,因为苏州卫只是普通卫所,标配是五个千户所,而镇海卫属于沿海的边防卫所,千户所配备足比普通卫所多了一倍,当然,要论千户所最多的卫所,当属锦衣卫,足有十七个千户所。
问题远水接不了近火啊,人家苏州卫要是连夜围攻,派人去镇海卫调兵反而分散了实力。
不过,镇海卫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起码作为退路还是可以的,他们就算是跑,也得有个地方去不是,金陵太远,一时之间肯定是跑不过去的。
再说了,人家既然已经打算动手了,去金陵的水陆通道肯定另有安排,往金陵方向跑,很有可能是去送死!
镇海卫就不一样了,因为镇海卫在苏州东边,跟金陵正好是反方向。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道:“镇海卫指挥使是谁,可靠吗?”
张之极颇有些尴尬道:“镇海卫指挥使是张元芳,他,他是微臣的亲姐夫,肯定没问题的。”
唉,你们这些公侯勋贵!
泰昌颇为无奈道:“苏州卫指挥使又是谁,你们管不了他吗?”
张之极闻言,不由看向一旁的徐允祯。
徐允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羞愧道:“苏州卫指挥使陈以瑞是魏国公徐弘基的女婿,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有问题!”
魏国公和定国公都是中山王徐达之后,只是后面靖难之役中徐辉祖和徐增寿兄弟一个帮建文一个帮永乐,结果,建文帝把徐增寿给杀了,永乐帝靖难成功之后又把徐辉祖给抓了。
最后,永乐帝看在皇后徐氏的面子上,没有削徐辉祖后代的爵,所以,魏国公的爵位还是被徐辉祖这一脉继承,而徐增寿则因为靖难有功追封成国公。
也就是说,魏国公和成国公本就是同根的兄弟,徐允祯替人家隐瞒实属正常。
唉,这些裙带关系,你们瞒着朕干嘛?
魏国公徐弘基可是南京守备,很有可能是江南利益集团里的领头人物之一啊!
这下好了,魏国公徐弘基这江南利益集团的领头人物身份基本上坐实了,朕也被你们坑得堵苏州城里出不去了。
公侯勋贵利用裙带关系掌控地方屯卫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因为屯卫本就是归他们管理的,各都司卫所的指挥使、千户、百户什么的都是由他们提名,他们肯定要安插一些自己人的,要不然他们就是光杆司令,在军中没有兵权,两百多万屯卫谁尿他们!
这种事当皇帝的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公侯勋贵只能管理屯卫的日常事务,并无调动和集结屯卫作战的权力,一千以上的兵力调动都必须有兵部的调令,他们就算利用裙带关系安插自己人,也只是增加自己在屯卫系统中的威望,获取一些屯田利益而已。
大明王朝两百多年了,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没想到,这次却让朕掉坑里了!
唉,算了,现在责怪他们也于事无补了,反而会让他们心慌意乱。
泰昌想了想,还是冷静的分析道:“夜路难行,现在只能想办法熬过今晚再往镇海卫方向突围了,镇海卫就在太仓州,距离这里才一百余里,我们策马狂奔的话,不需一个时辰便能抵达,苏州卫并没有骑兵配置,他们应该是追不上我们的,只要到了镇海卫,相信凭借镇海卫十个千户所的兵力苏州卫肯定是打不过的。”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赞同。
那么,怎么熬过今晚呢?
泰昌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随即问道:“葛老,你趁着夜色潜到知府衙门附近暗中看看他们到底集结了多少屯卫,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他对苏州城可不是一般的熟。
再说了,皇上也只是让他偷偷潜过去数数人头而已,这点小事自然手到擒来。
葛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
泰昌微微点头道:“那行,你现在就去,朕等你的消息。”
葛成闻言,连忙拱手道了声“遵旨”,随即便起身往外疾步而去。
他的身手那真不是盖的,昏暗的夜色之中,他简直就如同幽灵一般,几闪几闪便消失不见了。
泰昌怔怔的看着门外的夜色,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对自己这边的实力倒是了若指掌。
五十个锦衣卫高手,对战普通屯卫应该能干翻五到十个。
葛成、曹化淳、刘时有,这三个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估计一个人能干翻上百个屯卫。
张之极、徐允祯和骆养性,这三个功夫也都不错,拼起命来一人干翻几十个屯卫都有可能。
这就是他手中全部的实力。
至于对方,屯卫数量应该在四千左右,如果是在野外对敌,四千屯卫一拥而上,他们这边高手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
还好,这是在城里,而且,为了防止他们逃脱,对方必须分散人手堵住苏州城各处城门乃至城外通往其他地方的水陆通道,这样一来,他们能够集结到城里围攻的屯卫数量应该不是很多。
如果是五百以下,应该问题不大,锦衣卫高手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一人干掉五到十个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超过五百那就麻烦了,一旦开战,他们怕是要死伤惨重啊!
这种情形下,在场的张之极和徐允祯等人谁都不敢开口,因为事关皇上的生死,这个责任,他们谁都担不起啊!
他们纵有再多想法,那也只能憋肚子里,不敢胡乱开口。
几十个人对几千人啊,他们能否逃出生天呢?
皇上如果陷在这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形势已然万分危急,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昏暗的大堂之中几乎落针可闻,气氛可以说紧张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慌乱,不管君臣,都不能慌,临危不乱,还有转危为安的可能,要是被吓得惊慌失措乃至神经错乱,那就完了。
历史上的崇祯朝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建奴入寇京师那几次,朝堂上下,君臣太监,简直就是乱七八糟。
建奴第一次入寇京师,阉党余孽王永光和高捷等趁乱一顿弹劾,崇祯竟然将拼命赶来勤王蓟辽总督袁崇焕打入诏狱,而后千刀万剐!
建奴第二次入寇京师,宠臣杨嗣昌也是趁乱一顿弹劾,崇祯竟然把那刚将反贼高迎祥剿灭,然后又马不停蹄赶来京师勤王的大功臣孙传庭打入诏狱,以致孙传庭耳疾得不到医治最终失聪。
建奴第三次入寇京师,太监高起潜趁乱一忽悠,崇祯竟然夺了五省总督卢象升的兵权,让高起潜来领兵,结果,卢象升带着几千人在巨鹿被建奴主力围殴致死,高起潜所率的明军主力就在不到五十里外都没去救援!
袁崇焕也就罢了,孙传庭和卢象升可是大明朝的希望,结果,惊慌失措的崇祯被别有用心的人趁乱一忽悠,竟然亲手把这两根顶梁柱给毁了,大明王朝不完蛋才怪。
还好,泰昌并不是崇祯,他要是崇祯,这会儿估计该把张之极和徐允祯臭骂一顿了,甚至,把徐允祯关起来都有可能。
如果他这么做,那就完了,其他人估计都要吓得惊慌失措了。
当然,毕懋良、骆养性和曹化淳等也不是王永光、杨嗣昌、高起潜之流,他们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临危不乱,君臣一心,他们还是有希望转危为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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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夜袭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乌云盖顶,正是传说中的杀人夜。
大明皇帝泰昌因为一时大意被堵在苏州城中,知府孙之獬和苏州卫指挥使陈以瑞正准备率领屯卫对其进行围攻,一场腥风血雨眼看着就要降临。
这一夜,到底是谁杀谁呢?
“嗖”的一声,葛成就如同一阵风般从外面刮进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手躬身道:“皇上,微臣已经细细数过了,集结在知府衙门外的屯卫应该在五百之数,而且他们并未安营扎寨,也没分散休息,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夜袭。”
夜袭吗?
五百屯卫就想来杀朕,你们当锦衣卫高手是吹出来的啊!
看样子不用避其锋芒了,守住玄妙观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原本泰昌都想好了,如果对方集结的屯卫超过五百,他就让葛成带路,在苏州城里潜行一夜,避其锋芒。
因为他们还要跑路,如果一战就死伤惨重,那很有可能城门都出不去。
既然可以守住玄妙观,那就可以考虑银子的问题了。
他们跑路的时候肯定是不能把这些银子带走的,如果就这么摆在这里,那就白白便宜孙之獬和陈以瑞了。
这些银子该怎么处理呢?
唉,这该死的钱啊!
泰昌皱眉想了想,随即问道:“葛老,这里的织户和机户真的都可靠吗?”
葛成当即点头道:“这里民风本就淳朴,再加上那些地痞无赖几乎全被孙隆给招去了,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实人。”
那就好。
泰昌果断道:“等我们击退那五百屯卫之后你便召集上千可靠的织户和机户过来,让他们把银子全搬回去藏起来,到时候,每一户赏一百两作为他们起家的资本。”
呃,这个。
葛成颇有些尴尬道:“皇上,还有件事我没敢跟你说,知府孙之獬已经命人在城里贴满告示,说什么玄妙观已经被反贼占领,任何人不得靠近。”
踏马的,这帮反贼,竟然说朕是反贼,好大的狗胆啊!
泰昌冷哼道:“你就跟那些织户和机户说,孙隆、孙之獬、陈以瑞之流才是反贼,朕是朝廷派来查这些人底的,相信那些织户和机户心里自然有杆秤。”
这个倒是,一边是使劲搜刮他们的银子,让他们倾家荡产,一边是送银子给他们起家之用,谁好谁坏,自然一目了然。
葛成连忙拱手道:“皇上英明。”
泰昌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随即又细细想了想,这才下令道:“骆养性,把锦衣卫分成十队,每队五人,隐藏在这精舍和那藏银大点四周,准备趁夜偷袭。”
骆养性连忙起身拱手道:“遵旨。”
说完,他便疾步向外走去。
泰昌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把,等那些反贼来了,再来大堂集合。”
这个精舍规模还是蛮大的,住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而他们这一行人除去曹化淳、刘时有、骆养性和那些锦衣卫,剩下的加起来都不到十个,在这里住下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泰昌等众人都散去了,这才带着曹化淳和刘时有来到吴婉儿所在的卧室门外。
这会儿吴婉儿正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缩在床上,瞪着大眼睛,四处乱瞟呢,泰昌一走进来,她立马扑上去惶恐道:“皇上,真有人要造反吗?”
谁啊?
这么多嘴的,不知道女人都胆小吗?
泰昌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却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吴婉儿摁回床上,随即微笑道:“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没事的,你赶紧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真的吗?
陈以瑞听到了,估计该气喷血了。
这五百屯卫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在他看来,普通锦衣卫都不一定是这些屯卫的对手,而皇上身边带着的锦衣卫精锐就算再厉害,一个能干翻他们两三个就算是不错了,所以,他认为,带着这五百屯卫足以完成弑君的壮举!
戌时方至,他便在孙之獬的不断催促下,带着手下屯卫来到玄妙观外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玄妙观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一盏灯都没有亮,整个玄妙观一片漆黑,就他们这里火把通明,亮的跟靶子一般。
难道皇上带着人跑了?
不可能啊!
苏州城的城门都关闭了,而且每处城门处都有两百人驻守,只要皇上带着人靠近城门,绝对会被缠住,这会儿各处城门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往哪里跑?
泰昌当然没跑,这会儿他正站在精舍大门处的台阶上举着望远镜看着孙之獬和陈以瑞等人呢。
这处精舍正好修在一处山坡上,可以居高临下,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休息的主要原因。
漆黑的夜色中,远处的火把是那么的亮眼,他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帮家伙,竟然真的带着五百屯卫来搞夜袭!
嘿嘿,到底看谁偷袭谁。
陈以瑞可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落到皇上眼里了,他正头疼呢。
皇上都不跟他照面,怎么杀?
他原本都想好了,一旦张之极甚或是皇上出面亮明身份,他便大吼一声,这帮反贼竟然敢冒充世子又或皇上什么的,杀!
现在,他就连个锦衣卫都没看到,杀谁呢?
难道,围住这玄妙观仔细搜?
问题,这玄妙观可不是一般的大,五百人散开来都不一定围的住,更何况,他还不知道皇上还在不在里面呢。
唉,这下麻烦了,他是真没想到,皇上又或者张之极压根就不出面亮明身份,叫他滚蛋。
孙之獬见陈以瑞不动弹,立马焦急道:“陈将军,快命人冲进去啊,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来了,你再不让人冲进去,他们可能就跑了。”
你就知道急,白痴!
陈以瑞心中暗骂了一句,随即无奈的下令道:“撞门。”
“是!”
十余个屯卫齐声应命,抬着一个比腰还粗的檑木疾步冲到玄妙观大门前,猛的一下撞上去。
“哐嘡”一声,玄妙观大门顿时洞开。
这么容易?
陈以瑞见状,眉头不由一皱。
大门都不管,皇上不会真跑了吧?
他想了想,这才下令道:“冲进去,十人一组,分散开来,仔细搜,但凡见着反贼,格杀勿论。”
“是!”
几百号人一声齐吼,化成一条火龙,冲进玄妙观中,随即散成一堆小泥鳅般的小队,在殿宇间四处游动。
泰昌见状,不由心中大定。
这些人如果合成一处,一块块的搜,那就达不到偷袭效果了,这么散成一队一队的,简直就是冲进来送死!
很快,几个手持火把的小队便搜到了精舍外围。
“啊!”
黑暗中,一声惨叫响起,很快,打斗声和惨叫声便响成一片。
“反贼在这里,快来啊!”
四处的小队都开始向这边聚集,黑暗之中的锦衣卫也在悄声无息的靠拢,一场混战,随即展开。
泰昌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帮屯卫,不一般啊!
他想象中的一边倒屠杀并没有出现,锦衣卫虽然在暗中占据先手,但是,一旦冒出来杀一两个人就会被缠住,而且打得相当辛苦,再杀一个都得费好大的劲。
这样下去不行啊,锦衣卫如果死伤太大,接下来就不好跑了。
他放下望远镜,对一旁的葛成道:“葛老,要不你上去帮下忙,锦衣卫要拼光了,我们想要夺门出城恐怕就难了。”
葛成闻言,毫不犹豫的拱手道:“遵旨。”
说完,他便化作一个幽灵融入夜色中。
045 高手
葛成的武器是一把剑,一把相当锋利的宝剑。
他的剑法就一个字,快,快若闪电,快到一般人都看不清楚,快到对手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一般不拔剑,因为一旦拔剑,那就代表着他被逼的要杀人了。
这年头杀人可是要偿命的,除非对方是劫匪山贼,而劫匪和山贼也不是每天都能遇着,一年能遇着一次,那就算是个倒霉蛋了。
所以,他很少有机会在外人面前拔出剑来,痛痛快快的施展一番。
这次就不一样了,皇上下旨,让他去帮忙,避免锦衣卫伤亡过重,这意思就是让他赶紧把冲进来的敌人杀光啊!
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黑暗中,一道剑光突然闪现,一个屯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脖子上便多出一丝血线。
“啊!”
一声惊恐的惨叫响起,屯卫瞬间倒地。
紧接着,剑光便如同闪电般在密集的火炬中划过,每亮起一道闪电便有一个屯卫惨叫倒地,不一会儿,便有数十个屯卫倒在血泊之中。
葛成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让他偷袭这种没什么功夫在身的屯卫,那简直比削木头桩子还简单,柴夫砍柴都没他快啊!
这时候,冲进来的屯卫都被吓坏了,这人身手也太恐怖了,人影都看不见,还怎么打?
“有鬼啊!”
一个屯卫惊恐的大叫一声,随即便拼命的往外跑去。
葛成手中的剑明显抖了一下,一个屯卫的下巴都被他削开了,就好像长了两张嘴一般。
我什么时候变成鬼了?
是你们身手不行好不好?
随着这一声惊恐的大叫,其他屯卫纷纷掉头,跟着那人疯狂往外逃去,不一会儿,剩下的屯卫便跑光了。
这才多长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跑回来了,而且,跑回来的还不到一半。
陈以瑞见状,不由暴喝道:“怎么回事,你们跑什么跑?”
那身经百战的百户略带羞愧的拱手道:“大人,里面有个身手惊人的绝世高手,一会儿工夫就被他放倒数十人,我们根本打不过啊!”
啊!
这下麻烦了,皇上身边竟然有绝世高手,怎么办?
陈以瑞粗略的点了点逃回来的屯卫,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这才多长一会儿工夫啊,就被人家干掉了将近三百人,还打个屁啊!
人家要是追出来,他的小命可能就交待在这了。
想到这里,他慌忙下令道:“快,撤!”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往回奔去。
“诶,陈将军,你跑什么,等等本官啊!”
我等尼玛呢,白痴!
人家要是追出来,我们就死定了!
泰昌看着迅速远去的火龙,脸上震惊之色依旧未退去。
他着实没想到,葛成的身手竟然如此恐怖,黑夜里,这简直就是一台收割机啊!
这下真是捡到宝了。
泰昌一看葛成走回来,不由迎上前亲切道:“葛老,辛苦了。”
辛苦?
这简直就跟练剑一样,有什么辛苦的,平时他连剑最少都要挥舞几百次,这才挥舞几十次就完事了,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葛成愣了一下,这才拱手道:“皇上过奖了,微臣就过去随便划了几剑,辛苦二字实在不敢当。”
好吧,人家的确不是很辛苦的样子,干翻几十个人,人家连口粗气都没喘呢。
泰昌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葛老,你真是太厉害了。”
葛成闻言,老脸一红,尴尬道:“皇上,这偷袭普通人,实在算不得厉害,唉,要不是害怕锦衣卫出现伤亡,这等偷袭之事微臣还真干不出来。”
这人,太实诚了。
你就不能让朕好好夸奖一番,表现表现器重之意吗?
泰昌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哈哈大笑道:“葛老,你就别谦虚了,总之,有你在身边,朕心里就踏实了,这样吧,回京之后,朕就擢你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你跟着朕,好好干,朕包你荣华富贵。”
我的天,这一下就进到从三品了,虽然是个武职,那也了不得了啊!
葛成不由激动的连连拱手作揖道:“多谢皇上恩典。”
这位可是自己的护身符,自然要好好拉拢。
对了,光想着拉拢人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泰昌略带尴尬道:“这帮反贼今晚应该是不会再来了,葛老,还要辛苦你一趟,去把织户和机户招来,让他们把银子搬回去。”
这是小事一桩。
葛成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皇上稍等,微臣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转身一个疾步,几闪几闪就消失在夜色中。
泰昌想了想,又下令道:“若愚,你去跟骆养性说一声,让他赶紧把那些屯卫的尸体就近丢进旁边的殿宇里面,不要把老百姓给吓着了。另外,让他派二十个人去藏银的大殿,准备一下,等下来的织户和机户每人发一箱,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址都记好了。”
葛成的办事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领着千余织户和机户趁着夜色,悄悄摸到玄妙观中。
那些织户和机户领到银箱子之后虽然满脸激动之色,却并未有一个出声的,因为葛成都跟他们说了,这银箱子得藏好,要是大声喧哗,让人知道了,他们可就不好藏了。
葛成和骆养性正在监督锦衣卫发银子,泰昌却在那里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肯定是要夺门出城,尽快赶往镇海卫。
有葛成、曹化淳和刘时有这样的高手在,夺门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不是从外面夺门,而是从城里夺门。
问题就是夺门出城之后怎么尽快赶到镇海卫,要想速度快,那肯定就不能带什么马车了,最好所有人都骑马,那样的话,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赶到镇海卫,孙之獬和陈以瑞想追那都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骑马,那吴婉儿和她带来的贴身丫鬟还有老妈子会不会骑马呢?
这个,他还真没问过。
想到这里,他连忙带着曹化淳和刘时有往吴婉儿的卧房走去。
这会儿吴婉儿又被外面的打斗声给吵醒了,她正慌着呢,正好泰昌就回来了,她忍不住抱着被子紧张的问道:“皇上,怎么样,反贼被打跑了吗?”
唉,朕这皇帝当的,真是连普通人都不如啊,普通人起码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这种惊吓不是。
泰昌心中暗探一声,随即走到床边坐下来,将吴婉儿轻轻拥入怀里,安慰道:“婉儿,你不用怕,反贼根本就不堪一击,没事了。”
吴婉儿闻言,不由长长的吁了口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唉,这小美人跟着朕简直是步步惊心啊!
泰昌轻轻拍了拍吴婉儿的后背,又问道:“对了,婉儿,你会骑马吗?”
骑马?
好玩啊!
吴婉儿略带兴奋道:“我会啊,我还有一匹漂亮的枣红马呢,可惜我爹不让我带着出嫁,他说女孩子骑马不好,一点都不淑女。”
呃,淑女?
这吴养春,想法还真清奇,你女儿这么活泼的你不知道吗?
淑女,吴婉儿怕是很难做到了。
想到这里,泰昌不由笑道:“什么淑女不淑女的,明天我们就骑马去,对了,小青和王婆会骑马吗?”
吴婉儿天真道:“小青倒是跟我一起学过骑马,王婆那身板,马背都爬不上去啊,没法学啊。”
哈哈哈哈,好吧,王婆那粗腰短腿还真爬不上马背。
泰昌闻言,不禁莞尔,他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安排一下明早的事,等下就来陪你。”
说完,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王婆不会骑马,那就不能带着去镇海卫了,他找到葛成商量了一下,干脆让王婆先跟着个相熟的织户回家去躲一阵,等没事了再派人来接一下就行了。
反正孙之獬和陈以瑞的目标是他,一个没怎么露面的老妈子,这些人应该不会在意。
046 夺门
寅时两刻,也就是凌晨三点半左右,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被人喊醒,从被窝里拉出来,那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吴婉儿这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跟喝醉酒了一样,小脑袋晃来晃去的,走路都有点打飘。
泰昌看了,不由一阵心疼。
他倒是没什么,因为每天早上差不多这个时候他就该起来准备早朝了,吴婉儿却是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唉,没办法,他们要想顺利夺门出城,然后尽快赶到镇海卫,就得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摸到城门附近,一举把守城的屯卫干掉!
要不然,一旦耽误点时间,其他城门的守卫蜂拥而至,他们非被人家缠到死不可。
还好,这次行动的主力葛成、曹化淳、刘时有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晚上不睡都没事,而锦衣卫也已经习惯了早起,毕竟早朝的时候他们也得在皇宫站班值守。
这会儿所有马匹都已经用棉布包上了蹄子,用棉布裹住了嘴,就等着出发了。
泰昌看了看远处城门楼上隐隐约约的火光,又回头看了看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的玄妙观,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握住吴婉儿的小手,对着前面的葛成轻声道:“走吧。”
漆黑的夜色中,五十多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发了。
葛成对苏州城的大街小巷那是了然于胸,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苏州城的大部分地方他们都还没去过呢,就算是大白天,他们都不一定找的到路,这乌漆嘛黑的夜色中,他们更是如同进了迷宫一样。
还好,借助远处微弱的火光,他们起码还能看见前面的马尾,排成一条长龙,一个接一个慢慢前行倒还不至于走丢。
一行人也不知道在大街小巷里转了多久,终于,前面出现一堵高大的城墙,而顺着城墙看过去,火把照的通明的城门楼距离这里也不到一里远了。
泰昌掏出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看守城门的屯卫是不可能日夜不停坚守的,到了晚上,他们总要轮着休息一下,要不然,第二天哪来的精神。
这时候城门楼上也就十来个人,而且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至于下面,城门两边也就二十来个人,解决起来也简单,因为他们这足有五十个锦衣卫呢。
他稍微想了想,便低声下令道:“葛老,城墙上的十来个人就交给你了,曹化淳,刘时有,你们带着二十个人摸过去,尽快把城门两边的屯卫解决。”
众人皆是低声应了一下便开始行动了。
他们把手中的缰绳往留下的锦衣卫手里一塞,随即便猫着腰,傍着城墙,疾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走到大约一半的时候,便是上城墙的阶梯,葛成只是闪了几下便无声无息的上了城墙,而其他人则傍着城墙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城门楼上便响起一声惨叫。
“啊!”
“不好,反贼来夺城门了,快,击鼓。”
可惜,葛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人话还没落音,城门楼上便响起一连串惨叫声,至于鼓点声却始终没有响起来。
上面都动手了,曹化淳和刘时有这边也不隐藏行迹了,他们直接就从城墙的黑影里冲出来,拔出武器飞速冲到城门跟前,就是一顿砍。
这些就是普通屯卫,还没进攻玄妙观那些屯卫厉害呢,怎么可能是曹化淳和刘时有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二十余人便被砍翻在地,没了声息。
不过,这时候,不远处却是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
“快,起来,起来,反贼来夺城门了。”
泰昌闻声,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快,上马,直接跑过去。”
剩下的三十余人连忙翻身上马,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起,不知道惊醒了多少睡梦中人。
“轰”,又是一声巨响,吊桥已经被葛成给砍下来了。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城门也被曹化淳和刘时有给打开了。
此时,天际正好露出一丝曙光,整个苏州城仿佛慢慢苏醒了一般,四周的景物慢慢变得隐约可见。
时间刚刚好,三十余人已然打马来到城门跟前。
牵着马的锦衣卫把缰绳往过一丢,曹化淳、刘时有和二十个锦衣卫纷纷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而葛成则是扯着绳索从城墙上飞下来,稳稳落在自己坐骑上。
一行人也不停留,就这么打马鱼贯出了城门,跨过吊桥,往镇海卫方向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一堆穿衣服都还没穿利索的屯卫才从临时营地里跑出来,他们甚至连人家的马尾都没看到!
反贼已然夺门而逃,这可如何是好?
负责镇守这里的千户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城门两边的尸体发了一阵呆,最后还是一咬牙,调转马头,往知府衙门狂奔而去。
人家都骑着马,他们这才两三匹马,追上去那不找死吗!
他只能赶紧去报告给指挥使大人知晓了。
这会儿陈以瑞还没起床呢,昨天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直到快天亮了他才合上眼。
唉,没办法,他睡不着啊!
原本,他以为五百屯卫收拾五十个锦衣卫精锐已经足够了,哪曾想,皇上还偷偷带了个绝世高手,不一会儿功夫,直接给他干趴三百,他尿都快吓出来了。
待回到知府衙门,孙之獬又拼命催他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再去干一波。
开玩笑呢,他从哪儿调兵?
苏州城足有大小城门十座,每座城门他最少也得派两百人镇守,要不然,根本就挡不住人家。
就这,还是他以前的想法,打了一仗之后,他才知道皇上身边的人有多厉害,两百人,还不一定挡得住呢,还抽调人手过来,万一人家知道了,直接跑去夺城门怎么办?
至于城外的人马,那就更不用想了,方圆数十里各处水陆通道散的到处都是,这乌漆嘛黑的,他怎么调集,派人走路过去,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通知到,派人骑马过去,非摔死不可!
他跟孙之獬扯了半天,又胡思乱想了半夜,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吵醒了。
这他吗谁啊,有病还是怎么了,天才蒙蒙亮呢,就在这打马狂奔。
他正想骂人呢,那千户已经急匆匆的跑进来,满脸羞愧道:“大人,属下无能,反贼夺了相门,出城往东边跑了!”
啊!
陈以瑞气得暴跳如雷道:“你吃shi长大的吗?昨晚我都命人交待过了,发现反贼夺门,立马击鼓传讯,附近城门的守卫不出一刻钟就能赶到。你有两百人啊,还有城墙为依托,一刻钟都坚持不住吗?”
那千户无奈的道:“大人,鼓点根本没向啊,他们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夺门而逃了,属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啊!”
肯定是那个绝世高手上了城墙。
唉,失算了啊!
陈以瑞呆愣了一下,随即便跳下床大吼道:“快,通知所有人马在相门外集结!”
这弑君之事岂能半途而废?
要是让皇上跑了,他们可就全完了!
047 镇海卫
“轰隆隆隆......。”,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
“啪、啪、啪......。”,紧接着便是一阵皮鞭抽打声。
“驾、驾、驾......。”,一阵杂乱的吆喝声混杂在马蹄声和皮鞭抽打声中,显得是那么的焦急。
昆山通往太仓州的官道上,五十余人正拼命的挥舞着皮鞭,策马狂奔。
他们的脸上已然满是疲惫之色,他们的身上已然满是溅起的尘土,他们的坐骑都已经口喷白雾,但是,他们却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就是疯狂策马往太仓州方向狂奔。
一路上,不管是小商小贩还是大型商队,远远看到他们都是慌忙避让,没一个敢挡在他们前面的。
因为他们就跟一股亡命之徒一般,看上去都吓死个人啊!
他们这一行是真的很吓人,衣衫破烂,满面尘土,大部分人身上都裹着渗血的白布,甚至,有的人身上还插着带血的箭杆,那一路简直是血舞飞扬啊,谁敢挡着他们的路!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前面官道旁边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太仓州三个字看上去是那么的显眼。
泰昌见了这石碑,不由长长的吁了口气。
进入太仓州就是镇海卫的地盘了,他们终于安全了!
这一次他真的是太大意了,他竟然没有做任何功课便一头扎进了江南利益集团的核心重地苏州府!
他没有考虑人生地不熟,他也没有考虑当地的官员是不是正常,他甚至都没去打听一下苏州卫到底是站哪一边的,便傻不拉几的上路了。
说实话,要不是他运气好,捡到个特别熟悉苏州的绝世高手,他这一次十有八九是上路了。
他是真的差点踏上了黄泉之路!
甚至,逃出苏州城之后,他都差点驾崩了。
原本,他以为只要出了苏州城基本上就没事了,毕竟,镇海卫离苏州城也就一百余里,打马狂奔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没有配备骑兵的苏州卫肯定是追不上他们的。
苏州城通往镇海卫的路上肯定会有屯卫挡道,这点他早就想到了,不过,他却自以为是的认为,那点人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因为陈以瑞已经将苏州卫的大部分兵力调到苏州城了,而苏州城外的水陆交通可不是一般的发达,不知道有多少地方需要驻守,以苏州卫的兵力,没处地方能安排一百屯卫驻守都算是不错了。
五百屯卫都被他们砍瓜切菜般的击退了,一百屯卫能拦住他们吗?
这个不用想,肯定是拦不住的。
结果,他们刚刚赶到苏州与昆山交界处的巡检司关卡的时候,陈以瑞便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他们还没看到关卡的守卫呢,一蓬箭雨便当头罩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因为他傻不拉几的将葛成、曹化淳和刘时有三个高手派到前面开路去了,张之极、徐允祯和骆养性甚至都不在他身边。
要不是前后的锦衣卫拼死从马上飞身而起,挡住了他们四周的箭矢,他和吴婉儿恐怕早就变成冰冷的尸体了!
就是这一个失误,他害死了四个忠心耿耿的锦衣卫,还令十余个锦衣卫被箭矢贯穿在地。
好险啊!
他真的太大意了,根本就没去想过箭矢的杀伤力,哪怕不是在关卡跟前,就算是在大街上,人家一支冷箭过来,他也要当场暴毙啊!
所以,这会儿,他就让葛成一个人在前面领路,曹化淳和刘时有这两个高手,他是再也不敢让他们离开左右了。
葛成本就是昆山人,对这一带自然熟悉的不行了,跨过太仓州的界碑之后,他又领着众人打马狂奔了大约一刻钟,前面便出现一个如同小县城一般的城池。
城门楼上,一干大旗高高耸立,“镇海卫”三个大字迎风飘扬,镇海卫指挥使衙门驻地终于到了。
泰昌见状,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减速,要是以这个速度狂奔过去,恐怕会撞死不少路人。
这个时候,镇海卫驻地早已炸开了锅,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这边的城门很快关闭,不知道多少人在往城墙上聚集。
泰昌抬头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这城墙上怎么一个屯卫都没有?
那密密麻麻的全是普通百姓装扮的老头!
难道是葛成带错路了?
不可能啊,那杆大旗上明明写的是镇海卫三个大字,而且,城门上面刻的也是镇海卫三个大字啊!
这里的屯卫呢?
他正疑惑间,一个颇为魁梧的老汉突然从城墙上的箭垛中间露出头来,对着他们大吼道:“呔,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敢跑到我们镇海卫来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吗?”
小毛贼!
这老汉是不是有病啊?
这里可是镇海卫指挥使衙门所在地,也就是边防卫城,像这样的卫城里面最少也驻扎了上千屯卫,几十个小毛贼敢来撒野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不过,他们这副模样还真有点像是被官兵追的到处乱窜的毛贼!
泰昌不由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的锦衣卫,随即尴尬的对张之极道:“你上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之极这会儿比泰昌还尴尬呢,他哪里能想得到带着皇上来到自己亲姐夫的地盘竟然会被人骂成小毛贼!
他满脸通红的打马上前大喝道:“你们指挥使张元芳呢,赶紧让他开门迎驾!”
没想到,那老汉竟然嘲讽道:“还迎驾呢,你以为你是谁啊?赶紧的滚蛋,不然我们可要放箭了啊!”
卧槽,放箭!
他们可是才在苏州和昆山交界处吃了蓬箭雨,这会儿张之极还心有余悸呢。
他连忙抬手道:“别放箭,别放箭,自己人,我是英国公世子张之极,你们指挥使大人就是我亲姐夫啊!”
没想到,那老汉依旧嘲讽道:“哎呀,打听的蛮清楚啊,竟然连我们指挥使夫人是谁都知道了。你他吗的,当我是猪啊?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这点小伎俩就想骗开城门?滚你吗的蛋!”
什么骗城门?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想了想,随即掏出自己的腰牌,一把丢上去,跟着大喝道:“看清楚了,我真是英国公世子。”
那老汉接过腰牌看了看,随即满脸懵逼道:“真的假的?我没读过什么书,你别骗我啊!”
“噗”,张之极差点没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这倒霉催的,竟然遇上个不认识字的。
他无奈的道:“你不认识字,总有人认识字吧,你们这么多人,难道一个识字的都没有吗?”
那老汉,左看看,右看看,还真没有!
他摸了摸头,随即反问道:“你看我们像读书人吗?”
呃,还真没一个像的!
张之极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间兴奋道:“我姐呢,我姐认识字啊,你把腰牌给我姐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那老头闻言,貌似考虑了一下,这才指着张之极警告道:“好,你等着啊,别乱动啊,你要敢乱动,我们真放箭啊!”
说完,他便一溜烟往城墙下面跑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之极不由偷偷回头看了看泰昌,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把他给办了。
泰昌这会儿也在回头往后看呢。
他们身后可有追兵,如果被堵在这卫城外面进不去,那可就危险了。
苏州卫的人马一旦围上来,他们逃都没地方逃啊!
他是真没想到,好不容易逃到镇海卫竟然会遇到这种怪事。
这事也太诡异了,镇海卫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048 逃命
这会儿的镇海卫的确相当的不正常,作为一个边防卫城,里面竟然一个屯卫的踪影都未见,而且看见几十个人就吓得连忙关城门,好像真的在防贼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泰昌正思索间,城墙上已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满脸英武的美貌少妇突然从箭垛中间伸出头来,盯着下面的张之极仔细看了看,随即便满脸惊喜道:“哎呀,小极极,我的小宝贝,真是你啊!”
我!
张之极闻言,顿时满脸黑线。
人都是会长大的好不,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无奈的抗辩道:“姐,我都长大了,别叫我小极极了好不?”
张妙灵闻言,下意识点头道:“哦,小极极,你怎么突然跑到姐姐这里来了,你是不是又调皮了,爹爹是不是又在追着你揍啊?”
什么啊!
你不知道这里离京城有多远吗,爹爹能追着我跑几千里吗?
再说了,我就算是调皮了,爹能这么追着我往死里揍吗?
张之极无奈的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调皮呢?”
张妙灵闻言,不由满脸宠溺道:“你啊,就是嘴硬,每次给爹爹撵的跟逃命一样还说自己没调皮,别怕,姐给你说几句好话爹爹就不会揍你了。”
唉,这次不是跟逃命一样,是真在逃命啊!
你说好话也没用啊!
因为不是爹在追着我揍啊,是陈以瑞在追杀皇上啊!
对了,皇上!
张之极连忙催促道:“姐,快别说了,快开城门啊!”
张妙灵闻言,连蹦带跳道:“对对对,快,快开城门,小极极你等一下啊。”
说完,她便转身一溜烟往城墙下跑去。
泰昌见状,这才让所有人翻身下马,准备进城。
刚才他还真不敢下马,因为他怕突然生变。
很快,城门便打开了,张妙灵就像是一阵风一般扑上来,张开双臂欢叫道:“哎呀,小极极,可把姐姐想死了。”
你不会是想抱着我亲几口吧?
张之极一想起小时候的事,连忙抬起双手顶住自己的姐姐,害羞道:“姐,别这样,这么多人呢。”
哦,张妙灵闻言,不由转头一看,正好看见张之极身边的徐允祯。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由惊喜道:“哎呀,这不是徐叔家的小祯祯吗?我记得你那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这会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的天,你别说这个啊!
徐允祯连忙求饶道:“秒灵姐,别说小时候的事啊,这会儿我都是正牌都督了。”
哦,都督可是屯卫里最大的官,的确不能说这些让人家在屯卫面前丢丑。
张妙灵点了点头,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好像缩到了什么人后面去了。
此人正是骆养性,他真有点怕了这个英国公府的大姐姐,因为这个大姐姐总喜欢叫人小什么什么。
她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小养养或者小性性,那不羞死个人啊!
没想到,他这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下就把他给暴露了。
张妙灵当即笑斥道:“骆养性,你这个小兔崽子,躲什么躲?就你最皮,才屁大点就偷你爹酒喝,喝醉了就到处躲,到处窜,到处尿......。”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你快别说了啊!
骆养性连忙窜出来求饶道:“秒灵姐,别这样啊,我这么多手下在呢。”
这么多手下?
张妙灵往他身后一看,顿时大惊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人受伤了啊?”
说完,她又一惊一乍的转过身来,在张之极身上就是一顿摸,边摸还边焦急道:“哎呀,小极极,你没有受伤吧?这谁干的啊?”
我的姐啊,你别动手动脚的好不,皇上在看着呢!
张之极连忙拨开她的手,无奈的道:“是苏州卫指挥使陈以瑞带着人在追杀我们。”
陈以瑞?
张妙灵闻言,立马撸起袖子大骂道:“陈以瑞那小王八蛋,翻了天了他,竟然敢追杀我家小极极,当我英国公府好欺负是吧,别怕,姐姐给你去揍那臭小子。”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众人后面去。
你当我们玩小孩子过家家呢,人家是想弑君啊!
张之极连忙拉住她,苦笑道:“姐,我们都是大人了,不是在闹着玩。”
张妙灵牛逼哄哄的道:“大人怎么了?陈以瑞那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姐三两下就能打得他哭的喊娘!”
唉,你当单挑啊?
张之极无奈的摇头道:“姐,你打不过他的,他人多。”
张妙灵不屑道:“人多怎么了?姐人更多,对了,他带了多少人追你们?”
张之极估摸道:“最少有三四千吧。”
呃,三四千!
那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妙灵当即拉着张之极和徐允祯就往里走,边走还便催促道:“快点,大家先进城,在外面打我们要吃亏的。”
众人都跟着她进了城门之后,她当即便交待道:“赶紧的,快把城门关上。”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张之极见状,不由好奇道:“姐,镇海卫不是有上万人吗,你不用怕成这样吧?”
我怕了吗?
张妙灵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怕了他了,是因为你姐夫把人全带去围剿海盗去了,我这没什么人,等你姐夫回来,我们带着人去收拾那个小王八羔子。”
好吧,原来是姐夫把人全带去围剿海盗去了。
怎么办呢?
这种情况下要不要表露皇上的身份呢?
张之极不由满脸疑问的看向泰昌。
结果,泰昌旁边的吴婉儿却是来劲了,因为这张妙灵跟她性格太像了。
她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姐姐,你的功夫很厉害吗,你能打得过那个陈以瑞吗?”
张妙灵看到吴婉儿,不由吃惊道:“咦,好漂亮的小姑娘,这你媳妇?”
我的天,你要我命啊!
张之极连忙解释道:“姐,你别乱说啊,这是皇上的媳妇!”
皇上?
张妙灵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时候,泰昌才走上前去,拉着吴婉儿的手,微笑道:“对,婉儿是朕的媳妇。”
他之所以一直没吭气,是担心镇海卫跟苏州卫一样,也加入了江南利益集团,毕竟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能不动心的人很少。
不过,他暗中观察了一阵之后便看出来了,这张妙灵就是个直肠子,应该不会耍什么心眼。
看样子,张元芳是真把人带去围剿海盗去了,镇海卫才会如此的小心。
既然镇海卫没什么问题,他自然可以放心的表明身份了。
他是放心了,张妙灵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皇上!
她愣了一下,随即便招手示意镇海卫的人跟着她跪下来,朗声道:“小女子张妙灵叩见皇上。”
泰昌微微点了点,随即双手虚抬道:“免礼,平身。”
张妙灵连忙道了声“多谢皇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会儿她紧张的就跟一个听话的小媳妇一样,完全没了刚才的活泼。
泰昌见状,不由微微笑道:“秒灵,别这么紧张吗,你小时候也曾穿着开裆裤在皇宫里追着朕跑呢,你忘了吗?”
小时候?
那是多小的时候啊!
反正她长大以后就没穿过开裆裤了,也没进过皇宫了。
张妙灵闻言,不由羞得满脸通红道:“皇上恕罪,可能那时候太小了,小女子真不记得了。”
哈哈哈哈,泰昌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张妙灵跟吴婉儿性格真有点像,再加上她小时候那可爱的模样跟现在的模样一对比,着实让人忍不住想笑。
他笑了一阵,这才问道:“元芳带了多少人去围剿海盗啊,什么时候去的,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张妙灵连忙详细的说道:“元芳是昨天下午接到军令,命他尽起镇海卫舟船人马,前去崇明海外围剿海盗甲必丹,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元芳也不清楚,因为海盗一般都飘忽不定,他也不知道多久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要围剿多久。”
昨天下午?
这帮逆贼,好手段啊,看样子他们早就算计到朕会走这一步了!
049 谁杀谁
泰昌的确没想到,金陵城里那帮逆贼连他的退路都能断掉。
镇海卫所有舟船人马被调去围剿海盗了,他不管是求援还是逃到镇海卫好像都没有用了。
不过,那帮逆贼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速度。
谁能算的到,他今天上午就跑到镇海卫驻地了?
还有,苏州卫全是步卒,他们都骑着马,这速度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知道苏州距离太仓州可是一百多里,打马狂奔,不用一个时辰便能赶到,步卒就算是急行军一天都赶不过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镇海卫大军集结或者说推进的速度。
刚张妙灵都说了,海盗飘忽不定,不好找,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要围剿多久。
这个很重要,在这种情况下,张元芳是不可能催军疾行的。
这事反正急不来,张元芳是不可能带着手下一路狂奔到海边,然后在士卒极度疲惫的情况下马上出海寻找海盗,这样做完全是在白白消耗手下步卒的体力。
也就是说,这会儿张元芳所部或许还没赶到海边,就算赶到海边了,镇海卫十个卫所的兵力全部集结过去也需要时间,他肯定还没出海!
想到这里,泰昌直接问张之极道:“镇海卫一般在那里出海?”
皇上这是在考校他的功课吗?
这个他还真做了,而且做的十分用功,因为他的职责就是管理这些都司卫所,这个他都不知道,怎么管?
他不假思索道:“这个要看他们去哪里,镇海卫一共有三个军港,分别在浏河堡、吴淞江口和宝山。这次他们是去崇明海外,那就是去北边,他们肯定会去最北边也就是离这里最近的浏河堡。”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浏河堡离这里多远?”
张之极依旧不假思索道:“大概八十余里。”
泰昌又追问道:“那步卒的普通行军速度一天能走多少里,急行军一天最多又能走多少里?”
这个就要想一想了。
张之极思索了一下,这才回道:“步卒在没有骡马辅助的情况下行军一般一天五十里,有骡马辅助的情况下能走六十里,急行军的话一般一天一百里,就算拼了命的跑,一天也只能跑一百二十里,因为再跑的话士卒第二天大部分都会爬不起来。”
很好!
以这速度计算,镇海卫张元芳部应该还在距此四五十里左右的地方,而苏州卫陈以瑞部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时分才能赶到。
泰昌当即下令道:”你即刻带着十个锦衣卫去传朕旨意,命张元芳立刻率军掉头,今天下午酉时之前必须赶回来。“
张之极连忙拱手道:“遵旨。”
说完,他便命人打开城门,随即点了十个没怎么受伤的锦衣卫,一路往海边狂奔而去。
张妙灵看着他的背影明显有些不舍,他们姐弟俩都好几年见面了,没想到,刚一见面弟弟又要去传旨了。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
她没说什么,泰昌却是对着她微笑道:“秒灵,你们刚为什么这么紧张啊,看见人就关城门。”
张妙灵连忙解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些海盗贼着呢,而且很记仇的很,谁去围剿他们,他们便会想办法报复,而他们最常用的报复方法就是趁你大军出击,跑过来偷袭你的老巢,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泰昌微微点头道:“那现在这卫城里还能拉出多少人来守城呢?”
张妙灵不假思索道:“现在能上城墙的也就年老退役的屯卫了,卫城里这样的老屯卫大概有八百左右,如果皇上觉着人手不够,我还能让他们从附近千户所调集上千老屯卫过来。”
八百,足够了。
再多,反而不好。
泰昌微微摇头道:“不用太多,你现在就命他们上城墙轮流值守吧,每轮两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要间断。”
张妙灵连忙拱手道:“遵旨。”
说完她便把刚才那老汉叫过来,细细叮嘱起来。
那老汉这会儿还有点哆嗦呢,因为他刚指着皇上骂了好几声“小毛贼”!
这皇上要是脾气大点,非把他拖出去砍了不可。
他忍不住偷偷瞄了皇上一眼,见皇上并没有收拾他的意思,这才低下头来,仔细听起张妙灵的叮嘱来。
这会儿貌似也没什么事情了,泰昌也感觉累的不行了,待张妙灵交待完,他便让其带着一行人来到指挥使衙门,准备休息了。
没想到,这时候吴婉儿却是来精神了。
她昨晚可是早早就被哄上床了,早上之所以起不来,并不是因为没睡够,而是因为不习惯。
本来,一路上她还紧张的不行了,这一进镇海卫的卫城,她心里瞬间便踏实了。
这个时候,她的玩心又起来了,她竟然跑去跟张妙灵逗人家小宝宝去了。
泰昌也没管,他只是让刘时有去跟着保护一下,随即便躺床上睡下了。
这一觉他足足睡到了下午酉时,直到张元芳带着大军赶回来了,他才爬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命人将张元芳招至指挥使衙门书房。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张元芳是个相当魁梧的大汉,这家伙,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种,而陈以瑞则像张妙灵说的那样,就是个绣花枕头,一看就不经打。
看样子英国公府还是比较靠谱的,派来镇守海防卫所的指挥使起码是个能打仗的。
他暗自点了点头,随即便问道:“元芳,你带回来多少人马?”
张元芳连忙回道:“皇上,微臣这次总共才带回来六千人马,因为镇海卫负责镇守的是整个太仓州和崇明县境,有好几个千户所距离这里足有上百里,所以,那些人马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
六千人马,足够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六千人马就够了,今晚,你先命这六千人马好好休息,明天,你便带着他们出城,分成两路,埋伏在昆山方向十里左右,注意,离官道远点,不要暴露了。如果苏州卫的人马追过来,你先不要出击,等他们兵临卫城,准备攻城了,朕自会命人点燃狼烟,到时候,你再率军从左右后方合围过来,将苏州卫人马围歼于城下。”
陈以瑞,你竟然敢追杀朕,朕倒要看看谁杀谁。
翻了天了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动不动就想弑君,这次就给你们涨涨记性!
他正在那想着怎么收拾这帮乱臣贼子呢,肚子竟然咕咕叫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来,今天好像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他尴尬的起身道:“元芳,这会儿可有什么吃的?”
张元芳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娘娘和贱内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大多是些海里的鱼虾,也不知道皇上吃不吃的习惯。”
海鲜?
好啊!
泰昌当即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走,陪朕去喝两杯。”
050 阵斩
陈以瑞会率军追杀过来吗?
这个不用想,肯定会,弑君可没半途而废这一说。
一旦动手那就是你死我活,不杀了皇上,他们全都得死!
他也知道镇海卫的人马已经全部被支走了,所以,他并不担心跑过去会被人家反杀,他就怕皇上到处乱窜,让他找不着。
为了防止意外,他只能带着手下人马一路急行,以期尽快赶到镇海卫了。
这一天可把苏州卫的屯卫给折腾惨了,一大早的,饭都还没吃呢,他们就被火急火燎的召集到苏州城东的相门外,紧接着便是不停的跑,疯狂的跑!
他们虽然是屯卫,平常的时候也没怎么操练过,这一通疯跑,谁受得了啊。
中午的时候,便开始有人陆续抽筋倒地了,陈以瑞也不管,只是让他们停下来休息了半个时辰,匆匆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继续开跑!
这一下,更不得了了,甚至有人跑着跑着就口吐白沫,倒地上一顿乱抽。
陈以瑞还是不管不顾,直到晚上,他们跑到昆山城外,陈以瑞才下令,让他们就地休息。
这晚上他们吃得倒是不错,指挥使大人自掏腰包,把昆山城里的酒楼后厨全包了,做了一大堆东西,让他们吃了个痛快。
但是,到了第二天一早,还是有很多人爬都爬不起来。
陈以瑞也不管,就是催着他们继续跑!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时分,他们终于跑到了镇海卫的卫城外面,这时候,将近四千屯卫就只剩下三千多一点了。
不过,总算是跑到地方了,陈以瑞一声令下,所有人立马倒地上疯狂喘息起来。
泰昌在望远镜里看到这情形,嘴都快笑歪了。
就这,还跑过来追杀朕?
你这不跑过来送人头吗!
他当即下令道:“点狼烟!”
几个锦衣卫立马把早已点燃的火把往一堆淋了油的柴火里一塞,“哄”的一下,柴火堆立马火光冲天,紧接着,又有几个锦衣卫抱着几堆青草往火堆上一盖,城门楼上顿时升起滚滚狼烟。
狼烟,陈以瑞当然认识。
不过,他认为这只是镇海卫的人在故弄悬殊而已。
你们的人全跑崇明海外去了,点狼烟有个屁用啊!
他缓缓打马上前大喝道:“我乃苏州卫指挥使陈以瑞,你们指挥使大人呢?”
呃,张云芳赶过来最快怕也得一刻钟时间,这段时间最好能把这陈以瑞缠住,让其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泰昌想了想,随即对张妙灵道:“妙灵,你上去跟他胡扯一番,就问他为什么追着你弟弟不放吧,记住,声音越大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这个张妙灵简直不要太拿手。
她当即便走到前面的箭垛中间,露出身形,指着陈以瑞大骂道:“陈以瑞,你个小王八蛋,为什么追着我弟弟不放?”
陈以瑞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这倒不是因为他贱,喜欢挨骂,主要张妙灵的话里面透露了很多他想要的信息。
首先,张云芳肯定不在,要是在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夫人出面了。
然后,张之极肯定来了,而且很有可能在城里。
张之极如果在城里,那就代表皇上也在城里,皇上也许是疑神疑鬼,不敢表露身份!
这个必须先确认一下。
他当即装出吃惊的样子,弱弱的道:“妙灵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追着之极不放,我是在追反贼啊!”
你才是反贼呢,你全家都是反贼!
张妙灵继续大骂道:“什么反贼,瞎了你的狗眼,之极进苏州城之前就跟你手下百户亮明身份了,你能不知道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关键我想知道张之极在不在城里面啊!
陈以瑞眼珠子一转,随即一拍脑门,假装后悔道:“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原来是之极带着人跟孙隆他们起了冲突啊!要不,你让之极出来,我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张妙灵直接一口痰吐下去,继续大骂道:“呸,你个小王八蛋,揣着明白装糊涂,别以为你姑奶奶我不知道,你跟那孙隆就是一伙的,你想抓之极,门都没有!”
卧槽,能不能好好说话,吐什么口水啊!
你倒是说啊,张之极到底在不在城里?
陈以瑞假装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必须把杀害钦差大人的凶手抓住啊!要不这样,你让之极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我好回去交差。”
张妙灵又是一口痰吐下去,继续大骂道:“呸,今天有老娘在,你休想踏进镇海卫城来抓人。”
嘿嘿,好,皇上还在城里!
陈以瑞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道:“妙灵姐,我有任务在身,不能空着手回去啊,你要是这样,那我就只能攻城了。”
张妙灵撸起袖子继续大骂道:“你来啊,有种你上来,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个小王八蛋,皮痒了是吧,来啊,姐姐给你把皮扒了,你就不痒了!”
卧槽,这嘴巴也太厉害了,我懒得跟你扯了。
陈以瑞假装无奈道:“我又没说一定要抓之极,你让之极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不行吗,大家何必伤了和气呢,妙灵姐,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说完,他就想调转马头回去命人准备攻城。
张妙灵连忙嘲讽道:“怎么?怕了?你还指挥使呢,连我你都打不过,你羞不羞?要不,你这指挥使别当了,让给姐姐来当?”
谁说我打不过你了?
你这么说让我脸往哪搁啊?
不行,这么多手下看着呢,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这会儿他手下人马都跑得快抽筋了,让他们多休息一下也好。
陈以瑞干脆回头理论道:“妙灵姐,我是看在令尊英国公的份上让着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要真动手,我会打不过你吗?”
张妙灵又嘲讽道:“哎呦,光会吹,有种你上来试试,就你这小身板,我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
过分了啊。
陈以瑞争锋相对道:“有种你下来啊,看你吃不吃的住我一拳。”
张妙灵继续嘲讽道:“有种你上来,姑奶奶我一手指戳死你!”
卧槽,越说越过分了!
陈以瑞反唇相讥道:“别光说不练,有种你下来。”
张妙灵干脆撸起袖子道:“有种你上来。”
你撸我也撸。
陈以瑞也撸起袖子道:“有种你下来。”
张妙灵有叉腰轻蔑道:“有种你上来。”
呃,这两个人,无聊不?
泰昌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还好,这时候前方已然出现一条黑线,镇海卫的人已经冲过来了。
这距离虽然还有点远,包围圈却已经形成,苏州卫的人肯定是跑不掉了。
泰昌当即下令道:“骆养性,准备,小心他们反过来攻城。”
骆养性毫不犹豫的拔刀大喝道:“准备!”
“锵锵锵锵......。”
早已站在城墙箭垛后面的锦衣卫高手纷纷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做出戒备状。
这时候,苏州卫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
一个千户冲到陈以瑞的身后拱手急声道:“大人,不好了,我们身后有人。”
陈以瑞闻言,猛的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时候张元芳已经率手下发起冲锋了,那家伙,密密麻麻全是人啊,起码比他们多了一倍。
陈以瑞慌忙大吼道:“快,起来,列箭矢阵,准备往回冲。”
他手下三千多屯卫纷纷爬起来乱哄哄的往中间一挤,一个歪七扭八的箭矢阵渐渐露出模样。
陈以瑞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直接打马跑到箭尾巴位置,随即举刀大吼道:“冲!”
“冲啊!”
他手下三千多屯卫只能有气无力的喊着号子,踉踉跄跄的往回冲去。
泰昌见状,不由暗自摇头。
这都什么东西啊,就这还箭矢阵呢,你们能冲回去才怪!
果然,两军相接,镇海卫人马简直就如同潮水一般,一下就把苏州卫人马给淹没了。
张云芳挥舞着大刀在乱军中一阵猛冲,很快便冲到陈以瑞跟前,他也不搭话,上去就是全力一刀,“刷”的一下,陈以瑞顿时身首异处。
其实,他这是在帮陈以瑞解脱。
造反,领头的那可都是要千刀万剐的,被一刀阵斩,反而不用遭受任何痛苦。
唉,大家相识一场,他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051 归京
泰昌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这张元芳果然勇猛,一个人在乱军从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刀就把陈以瑞给剁了。
大家都是指挥使,而且都是国公府招来领兵的,功夫其实都不差,只是这张元芳的功夫却比陈以瑞要好太多了。
这也是个人才啊!
英国公府出来的人忠诚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么多年来,英国公府也不曾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可以说是相当的靠谱。
这样的人,可以先将他招揽进禁卫军,培养一下,等以后禁卫军操练成型再让他领兵作战,到时候肯定是一员难得的虎将。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张妙灵道:“秒灵,怎么样,想不想回京城啊?”
张妙灵闻言,不由连连点头道:“想啊,想啊,皇上,您不知道吧,我小宝宝都快三岁了,还没见过外公外婆呢,我好想把他带回去给爹娘看看啊,奈何京城离这里太远了,一来一回得好几个月呢,元芳又走不开,我一个人可不敢回去。”
呃,话真多。
不过,朕喜欢,宫里那些闷葫芦简直能把人闷死!
泰昌点了点头,微笑道:“那行,你们先跟朕去趟南京,然后朕就带着你们回京城,元芳就暂时担任腾襄右卫指挥使,等有机会,再给他升参将、总兵什么的,你看如何?”
张妙灵闻言,不由欢呼雀跃道:“好啊,好啊!”
这苏州卫叛军已经消灭,是时候回南京去处理那些逆贼了。
问题,怎么把这些逆贼一网打尽呢?
总不能不管不顾,把金陵城里的大小官员杀个精光吧!
泰昌看着正在指挥手下打扫战场的张元芳,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张元芳招到指挥使衙门书房之中,开门见山道:“南京兵部发给你的军令呢,拿来,给朕看看。”
张元芳闻言,连忙取出钥匙,打开一旁的书柜里翻找起来。
这本就是他的书房,重要公文自然也存放在这里。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纸公文,恭敬的递给泰昌。
泰昌接过公文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南京兵部,南京镇守太监,南京守备勋贵的签押一应俱全。
很好,你们都想弄死朕是吧?
朕就拿你们开刀!
他微微点了点头,把公文一对折,往怀里一塞,随即淡淡的道:“这个朕有用,你就不用留存了,反正你也没出海。对了,镇海卫有多少靠人力操动,能逆流而上的船?”
这个就多了。
张元芳稍微想了想,这才介绍道:“镇海卫配有车轮舸二十艘,苍山船二十艘,蜈蚣船二十艘,火龙舟四十艘,子母船四十艘,这些都是可以靠人力操动,逆流而上的。”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大船,其中最大的车轮舸也就四百料,比之一两千料的福船小得多,跟郑和宝船比起来,那更是个小不点。
历史上,明朝后期的造船能力已经严重退化了,巨型的郑和宝船根本就造不出来了,大型的福船数量也不多,大明水师配备的大多都是这些五百料以下的中小型战船。
别看这些小船体型小,战斗力却一点都不差,就算是大明衰弱到快要亡国了,还曾凭借这些小船击败过当时的海上霸主荷兰和葡萄牙。
大明水师之所以能取胜,靠的就是船多。
这年头蒸汽动力还没出现,海战中帆船的灵活性和移动速度都不能和这些小船相比,只要小船能冒着炮火靠上去,楼船炮舰都得跪,因为这年头的船都是木制的,一点就着,几十艘船的柴火、油布、火药什么的围着一艘楼船炮舰一通猛烧,必沉!
当然,小船也有小船的短板,那就是不能远洋航行,只能在近海作战,要是离海岸线太远,稍微大点的风都能把整个水师船队吹的七零八落,如果遇到海上风暴,那便是全军覆没,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性。
所以,大明就算是近海作战能力再强都没用,根本就够不着西洋和南洋的殖民舰队,甚至就连东瀛都打不过去。
当然,泰昌并不是想靠这些小船去海上争霸,他只是想从水路去金陵而已。
这么多船到底能搭载多少人呢?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道:“这些船全算上,总共能搭载多少人?”
张元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道:“大致能搭载两千余人。”
差不多应该够了,因为长江口附近就镇海卫这一个海防卫所,其他卫所都是旱鸭子,没什么战船,两千余人,在江上基本无人能惹。
当然,速度必须快,如果那些逆贼把浙江那边海防卫所的战船调过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泰昌又细细想了想,随即问道:“这些船现在在哪里?”
张元芳不假思索道:“都在柳河堡军港停着呢。”
很好!
泰昌果断下令道:“你即刻挑选两千精锐,多配骡车马车,准备轻装疾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柳河堡。”
张元芳连忙拱手道:“遵旨。”
不过他并没有立马离开,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红着脸,小心的问道:“皇上,秒灵他们要带上吗?”
哦,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当然带上,你去让秒灵他们收拾一下,这一去你们就不用回来了,镇海卫朕会让五军都督府另派人选来镇守,你就跟着朕回京城吧。”
张元芳闻言,不由兴奋的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第三天一早,一行两千余人便赶着各式骡车和马车,一路疾行,直奔浏河堡而去。
这一路,吴婉儿竟然把张元芳和张妙灵的宝贝儿子给抢了过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逗弄着,好像自己的宝宝一般。
泰昌见状,不由眼馋不已,校儿和检儿都十多岁了,早过了能逗弄的年纪了,他们小的时候,他也没心情逗弄,这吴婉儿要是能生个小宝宝就好了,那后宫之中就热闹了。
两人逗弄着小宝宝,时间过的飞快,当天下午申时许一行人便来到了浏河堡军港。
泰昌下船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整个军港里面竟然停了两百余艘大小战船,那密密麻麻的,看着真壮观,尤其那艘高如城楼般的福船,看上去真威风。
可惜,福船是帆船,而且才配备了几门火炮,在海战中并没有多大作用。
唉,楼船炮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泰昌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果断挥手道:“上船,准备出发。”
为了避免意外,他准备日夜不停的赶路,反正这些战船上配备的士卒多的很,轮流操动,没有一点问题。
他可不敢再等了,要是等到那帮逆贼调来战船,那又是危机重重,步步惊心。
052 专治疯病
金陵古称建康,三国时期东吴便建都于此,其后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相继在此建都,因此金陵素有六朝古都之称。
这里也曾是大明的都城,洪武朝的时候太祖朱元璋就在此建都,不过,后面燕王朱棣靖难成功,将大明的京城搬到了燕京,这里也就成了陪都南京。
金陵不但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还是整个江南最为繁华的城池,这里的人口早已超过百万,乃是大明第一大城也是当世第一大城。
这里的风景那也是出了名的秀丽,不说那石城霁雪也不说那龙江夜雨,不说那北湖烟柳也不说那栖霞胜景,不说那狮岭雄观也不说那灵谷深松,光是一条秦淮河便能让人流连忘返。
秦淮风月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江南学子的青春韶华,河两岸的景色那更是美不胜收。
这会儿泰昌就在秦淮河上,不过,他并不是来看风景的,也不是来体验秦淮风月的,他是来整治南直隶官场的或者说来给人治病的。
这些文臣、武将和太监,一个个都疯了!
他们已经疯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了。
这些人拉帮结派,争权夺利,贪得无厌,无法无天,搞得整个江南乌烟瘴气,沸反盈天,更为可恨的是他们还不让人管,谁管他们就杀谁,连他这个皇帝都不例外。
他才登基不到三个月就被人搞了两回了,两次都差点被人给搞死了!
这样下去,还得了?
这些逆贼,不好好治治,那还不翻了天了啊!
我朱大夫就是专治疯病的,你们这些疯子,朕还治不了你们了?
泰昌带着吴婉儿和一众亲信站在甲板上,看着逐渐靠近的码头,眼中时不时露出一丝历芒,那表情,就如同一个大夫准备给病人开颅一般!
前面高达数丈的雄伟城墙已然在望,船队已经不能再前进了,因为城里面桥太多了,超过两百料的中型战船根本就过不去。
此时,新晋的腾襄左卫指挥使黄得功已然带着一众将领在码头上候着了,城墙上、河岸边、码头四周到处都是禁卫军,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被隔到了一里开外了。
他刚一上岸,黄得功便率所有禁卫军官兵单膝跪地,齐声山呼道:“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万将士齐声高呼,整个金陵城都仿佛抖了抖。
这黄得功,不错。
泰昌点了点头,微笑道:“免礼,平身。”
说完,他便拉着吴婉儿的手,向码头旁的龙辇走去。
龙辇的样式有很多,一开始是六匹马拉着的,后面又逐渐变成了人抬的,十六抬、三十二抬、四十八抬的都有。
这个是最大的,四十八人抬的,上面简直就跟个移动的宫殿一样。
泰昌倒不是想摆谱,主要他怕有人孤注一掷,在进宫的路上刺杀他。
因为,这是那帮逆贼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他进了金陵城皇宫,想杀他就难了。
为了防范于未然,他甚至都没通知金陵城里任何官员,所以,这次一个前来接驾的都没有。
这时候,那帮逆贼应该惶惶不可终日了吧。
泰昌心中冷笑一声,拉着吴婉儿稳稳坐上龙椅。
“嗖嗖”两声,曹化淳和刘时有飞掠上来,就如同两个门神般侍卫左右,紧接着,张之极和徐允祯便带着一众禁军将领打马来到龙辇前方,留在金陵的锦衣卫也排成两条长龙,来到了龙辇左右,葛成和张元芳则带着镇海卫的精锐密密麻麻守护在龙辇的后方。
四面八方,固若金汤,可以出发了。
泰昌一抬手,曹化淳立马高唱道:“起驾,回宫。”
“喝”,四十八个京营壮汉齐声大喊,龙辇一下就被抬了起来。
“咚咚隆咚,咚咚隆咚......。”,一阵带有节奏感的鼓点声响起,前面高举各种肃静回避等牌匾和各色旗帜的旗手卫很快排成两条长龙,缓缓向前移动,数千人的队伍就这么出发了。
队伍的左右还有上万禁军在不断的轮流交替,如同流水般的向前翻涌,阻住道路两侧,不让人靠近。
没办法,他带的人手不够,不能从三山门一直排到金陵皇宫,他只能让禁军随着龙辇的交替前进,上万人一起整体前移。
他不得不防啊,在苏州城的时候,他就因为一时大意差点就驾崩了。
金陵城四周可是有二十余万屯卫,虽说大部分被以英国公为首的永乐勋贵掌控,还是有一小部分被以魏国公为首的洪武勋贵给握手里了,人家要是想拼个鱼死网破,必然会在路上伏击。
还好,魏国公徐弘基还没这勇气,一路从三山门到皇宫都没出什么状况。
唉,这金陵皇宫就跟现在的大明一般,早已破败不堪了。
泰昌站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看了看眼前陈旧的宫殿,暗自叹息一声,随即冷冷的下令道:“骆养性,带人去把南京镇守太监陈增抓起来,严加拷问,看他在这皇宫里有多少党羽!”
这陈增可不能留,此人不但是南直隶各处矿监税使的头头,而且还掌控金陵皇宫十余年,对这皇宫里面的一切比谁人都熟悉,如果不抓起来,他会觉都睡不着。
吴婉儿一看泰昌突然之间发威,不由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弱弱的问道:“怎么了,皇上,这陈增是个大坏蛋吗?”
大坏蛋?
嗯,这个词用的准。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陈增就是个大坏蛋,不过,没关系,骆养性会去收拾他的,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走,朕带你进去看看。”
说完,他便拉着吴婉儿往乾清宫中走去。
金陵乾清宫和京城乾清宫从布局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里却没有京城乾清宫富丽堂皇,因为这里都有将近两百年没住人了,墙上的粉刷早就脱落了,门窗上的油漆也早起皮了,甚至,还有的地方因为发霉而变黑了。
泰昌也没让人修缮,他只是命人打扫了一番,只要干净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因为他在这住不了多久,完全没必要劳民伤财,要知道,修缮皇宫可是动不动就需要几十万两,有这钱还不如拿去造武器呢。
金陵皇宫虽然破旧,吴婉儿却如同好奇宝宝一般抬头四处张望,而且还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这地方好大啊!
徽州吴家的十二楼虽然精美,大小跟乾清宫却是,因为乾清宫正面足有九间大堂,进深足有五跨,高度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七丈,十二楼全塞里面也占不到三成地方,民间可见不到这么大的房子。
她转着转着突然之间又紧张道:“皇上,宫里有什么规矩,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呃,规矩?
宫里的规矩的确很多,不过大多是太监和宫女需遵守的规矩,对于宫里的主人来说,不守规矩好像也没人敢说。
泰昌想了想,随即叹息道:“要说宫里的规矩,最大的规矩可能就是不能随意出宫。”
唉,果然,一入侯门深似海,一进皇宫出不了!
吴婉儿忍不住问道:“这谁定的规矩啊,当皇帝的岂不是连老百姓都不如,老百姓最少不会被关屋子里不准出去。”
泰昌闻言,不由一愣。
是啊,这他吗谁定的规矩?
好像,这规矩就不是哪个皇帝定的,而是文官强加在皇帝身上的!
这些文官,就是想尽办法把皇帝囚禁在皇宫里面,这样,他们就能在外面为所欲为了,反正皇上看不见,只要把宫里出来的人给腐蚀了,他们就能无法无天了!
你们这帮疯子,还想把朕像疯子一样关起来?
泰昌突然间又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曹化淳,传旨,明日开早朝,凡金陵城内大小官员不得无故缺席!”
053 不狠不行
金陵城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早朝了,对城里的百姓来说,这还真是件新鲜事,因为活不到两百岁基本就见不到官员上早朝的情景。
金陵城里的官员经历过早朝的却不少,因为他们大多是从京城退下来的,虽说万历有将近二十年没上朝了,但退下来的官员那基本都不止二十年官龄了,要不他们也不会来金陵养老不是。
早朝的规矩,大家都懂,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老官员带着,入宫、列班、候驾什么的倒也没出什么乱子,韶乐响起的时候,大家好像还挺正常的。
但是,当鞭鸣声响起的时候,有些官员却是忍不住颤了几下。
鞭鸣三响,众官入场,这是从有早朝开始一直就有的规矩。
至于为什么在这种场合鸣鞭,主要是警告在场的官员,注意举止,保持安静,别喧哗,当然,这警告也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就是让这些官员老实点,如果不老实,迟早是要挨鞭子的!
这些个官员老实吗?
泰昌微微扫视了一圈,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金陵城里的官员虽然比京城少了大半,三四百还是有的,这里面,能有几十个老实的就算是不错了!
山呼完毕,众官起身,按理来说就是奏事环节了。
这个时候还真有个官员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一声,然后举着奏折从班列里面疾步而出,跪在御道中间朗声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你有病啊,谁让你出来的?
奏什么奏,你欠揍是吧!
这里两百年都没人奏事了,偏偏今天你就窜出来给朕捣蛋!
泰昌大手一挥,冷冷的道:“滚回班列去,今日不奏事。”
今日不奏事,那干嘛?
很多官员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子,他们心里清楚的很,皇上就是专门来收拾他们的!
泰昌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随即冷冷的道:“你们干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出来认罪者,从轻发落,如果不老实认罪,硬要朕给你揪出来,罪加一等!规矩朕已经说清楚了,好了,现在开始吧,你们就跟奏事一样,老老实实站出来,好好说说自己犯的哪些事。”
这叫坦白从宽,地球人都知道。
问题,真正犯了罪的,特别是犯了重罪的,基本不会坦白的。
这些官员里面,别说是犯重罪的了,犯死罪的都有不少,他们会坦白才怪!
泰昌坐那等了大约一刻钟,整个奉天殿广场依然没有一丝声响,几百官员,没一个出来认罪的。
这个他早就预料到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想让这些人自己出来认罪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前奏而已,好戏还没开场呢。
他又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随即冷冷的道:“都不吭气是吧?行,朕让你们看看,被朕揪出来是什么结果,骆养性,把人押上来。”
“哗啦”一声,二十多个锦衣卫突然拖着十余个太监从广场两侧的文武楼里窜出来,直接把人全拖到御道中间。
这些太监里面,领头的正是南京镇守太监陈增。
这会儿陈增都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泰昌却是故意问道:“陈增,你还不老实交待是吧?”
陈增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力气说话,反正就是没吭气。
泰昌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南直隶的矿监税使贪腐所得最少得给你孝敬三成,还有,朕在苏州的时候,你先是密令陈以瑞封锁苏州城,全力围杀朕,又以围剿海盗为由,支开张元芳,断了朕的后路!光是这两样,就够诛你九族了!”
诛九族!
很多官员已经吓得腿肚子打颤了。
泰昌却是毫不留情的大喝道:“把陈增拖下去,千刀万剐!传旨,令魏忠贤诛其九族!其余一干从犯,全部拖下去砍了!”
太监有九族吗?
当然是有的,要不然他怎么生出来的,自永乐朝以来,太监大多出自京畿,也就是顺天府和周边地区,这陈增就是顺天府人,让身在京城的东厂提督魏忠贤去诛其九族好像挺正常的,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皇上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试图隐瞒,不要妄想侥幸过关。
陈增已经转投魏忠贤门下了啊!
皇上让魏忠贤去诛其九族,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皇上什么都知道!
陈增和一众太监被拖下去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不过,还是没人主动出来认罪。
这招就叫杀鸡儆猴,一只鸡不够就再来一只,杀到你们怕为止!
泰昌又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随即冷冷的道:“兵部尚书邵辅忠!”
“叭叽”一声,六部的班列前方有一个人突然瘫倒。
此人正是南京兵部尚书邵辅忠!
他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皇上都点名了,这下全完了!
有种下令杀朕,没种承认吗?
泰昌冷哼道:“拖过来。”
立马有两个锦衣卫上去把夹起他的胳膊往中间的御道上一拖。
泰昌盯着他冷冷的道:“密谋杀朕,你也有份吧?”
没想到,邵辅忠竟然疯狂大喊道:“皇上,冤枉啊,是苏州知府孙之獬上报,有反贼杀了税使孙隆,微臣才下令让陈以瑞去围剿反贼的。”
哦,原来背锅的都选好了。
有用吗?
泰昌掏出怀里的公文,展开了,对着他抖了抖,随即冷冷的问道:“那这个呢,你为什么又下令让张元芳去围剿海盗?”
邵辅忠胡扯道:“微臣是收到密报,海盗甲必丹要从崇明海外经过,这才下令让张元芳去围剿海盗啊!”
哦,你当朕三岁小孩啊?
泰昌毫不留情道:“把邵辅忠拖下去,千刀万剐,传旨,令魏忠贤诛其九族!”
啊!
这就定罪了?
在场的官员都傻眼了。
谋逆之罪仅凭一纸公文和几句话就能定吗?
没这规矩吧?
很多人都偷偷咬了咬牙,准备出来劝谏,但是,这些人偷偷抬头一看,都不敢动了,因为皇上正冷冷的盯着他们呢!
皇上这眼神,太吓人了。
这时候窜出去劝谏,恐怕咔嚓就是一刀!
泰昌的确是这么想的,谁敢站出来唧唧歪歪,他就敢砍!
他已经发狠了,今天,他就要杀到这些人怕为止!
他不狠不行啊,这些人都已经胆大包天了,动不动就想弑君!
054 杀破胆
大明自正统朝以后,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胆子那都越来越肥。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明英宗把皇室赖以震慑天下的禁军差不多嚯嚯光了。
要是皇帝手里还有十多万禁军精锐,谁敢动不动就夺权,谁敢动不动就弑君?
一开始,这些人还不敢太张狂,就算想弑君,那也是偷偷摸摸来,生怕被人知道。
但是,到了万历朝之后,这些人胆子就大到欺天了,因为万历在国本之争中没斗过文官集团,干脆就自暴自弃,不上朝了!
大明皇帝都如此窝囊了,各种狠人还不肆无忌惮啊!
万历一死,郑贵妃干脆就联合文官集团把泰昌给做了!
结果,还真一点事没。
西李也胆肥了,竟然把天启捏手里,不让人家见朝臣。
李选侍,说白了就是个宫女身份,她都敢如此胆大包天,更助长了其他人的嚣张气焰。
所以,天启就做了七年有名无实的皇帝,闹了个“天下只知有九千岁不知有皇上”的笑话,然后就被人稀里糊涂的弄死了。
崇祯其实是想重振皇室声威的,奈何能力有限,再加上内忧外患,天灾不断,他也无力回天。
至于后面的什么弘光帝,隆武帝,永历帝,那基本都是捏在文臣武将手里的傀儡,没一点权力。
历史一幕幕在泰昌脑海闪过,他的眼神是越来越冷,越来越狠,冷的都有点渗人,狠得都有点吓人。
你们这帮狗东西,还不把朕放眼里是吧?
来,今天朕就看看,有多少胆大包天的!
邵辅忠被拖下去之后,他直接头一转,冷冷的看着魏国公徐弘基。
陪都南京小朝廷若是想调动屯卫干什么,那就得镇守太监、守备勋贵和南京兵部尚书一起签字画押才行,这是规矩。
现在,镇守太监陈增和南京兵部尚书邵辅忠都被揪出来了,就剩下南京守备勋贵徐弘基了。
这个人,诛他九族是不可能的。
因为永乐帝的皇后徐氏就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女,也是仁宗朱高炽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永乐帝以后的皇帝其实都有徐家的血脉。
而且皇亲国戚就算是造反也不可能诛九族的,因为九族里面就包括皇帝自己。
所以,亲王就算是造反也只是贬为庶民去凤阳守陵,不会杀头。
这点,自洪武朝开始就是如此。
至于其他皇亲国戚,谋逆造反,一般也不会杀头,最多软禁至死。
六亲不认,自古就是大忌,明朝的皇帝虽狠,杀自己人的却不多。
老朱家内部闹的最凶的一次也就是燕王靖难了,明成祖之所以对允文帝发狠那也是因为削藩,两叔侄变成了仇人,双方都不把对方当自己人看了。
其实,明成祖对自己人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好比魏国公这一系的老祖宗徐辉祖,这家伙,几次大败燕军,害得成祖朱棣差点靖难失败,就这,成祖最后也只是将他削了爵位,软禁起来。
这魏国公徐弘基泰昌原本也是不准备杀的,因为一直杀也不行,他总不能把金陵所有官员全杀光,然后,一直杀,一直杀,杀光金陵的杀京城的,杀光京城的杀地方的,那就纯属脑子有病了。
他总得给人看到点希望不是,要不然,人家怎么敢主动认罪,万一主动认罪也是杀呢?
正好,按祖宗规矩来说,这个徐弘基是可以饶过一回的。
所以,泰昌准备给他个机会,让他做个从轻发落的榜样。
当然,如果徐弘基不识趣,那就没办法了,还是一个字,杀!
既然你们狗胆包天,那就杀破你们的狗胆!
徐弘基看着泰昌那冷的渗人的眼神扫过来,顿时肝胆俱寒。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踉踉跄跄的走出班列,趴御道上颤声道:“微臣该死,意图谋害皇上,微臣认罪,求皇上从轻发落。“
算你识相。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冷冷的道:“朕不能食言,你既然主动认罪,朕就从轻发落,你自己回去面壁思过,此生不得踏出府邸半步,传旨,削去魏国公爵位,徐弘基一脉全部贬为庶民。”
徐弘基闻言,不由趴在地上痛哭道:“微臣该死啊,微臣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微臣对不起皇上啊,微臣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搁这哭什么呢,没见朕在办正事吗?
泰昌无奈挥手道:“拖下去。”
两个锦衣卫立马上前架着徐弘基就走。
接下来,这些人会不会老实交待呢?
这杀鸡都杀了两窝了,从轻发落也做了次示范了,这些人该识趣了吧?
泰昌故意停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没吭气,结果,竟然还没有人站出来认罪!
难道,朕做了个错误的示范吗?
那行,朕就继续做正确的示范,继续杀!
他忍不住冷哼道:“朕给你们机会了,你们既然不知道珍惜,那行,咱就继续,下一个,李弘济。”
“叭叽”一声,公侯勋贵队列里有一人突然瘫软在地,不用问,自然是临淮侯李弘济。
泰昌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锦衣卫上前把李弘济拖到中间的御道上。
紧接着,他便冷冷的道:“李弘济,朕的行踪是你暴露的吧?”
李弘济哆嗦道:“皇上,冤枉啊!”
泰昌嘲讽道:“冤枉?那你为什么这副模样?”
李弘济无语,这个怎么解释啊?
泰昌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拖下去,砍了!”
啊!
这也能行?
没有任何证据,直接砍了个侯爵!
皇上莫不是疯了吧?
这还不够呢。
泰昌紧接着又冷冷的道:“传旨,削去临淮侯爵位,李弘济一脉全部贬为庶民,李祖述斩首示众,其余人等发配三千里戌边!”
啊?
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发颤了,皇上直接不管证据,逮着就杀,这谁受得了!
问题,这会儿他们还没办法,外面上万禁军守着呢,谁敢反抗?
不过,大家还是心存侥幸,没有人站出来认罪,因为皇上处置的都是意图谋逆弑君的人,而这种事主谋之人不可能找太多人参与谋划,因为人多了就容易泄露消息。
所以,除了陈增、邵辅忠和徐弘基,其他人基本不知道,甚至,就连临淮侯李弘济都不知道,他也就提供了一个情报而已。
至于其他人,不知道自然就没参与,所以,大家还在心存侥幸。
这些人,胆还真肥啊,看朕今天不杀破你们的胆!
泰昌冷哼一声,随即点名道:“下一个,范济世。”
“叭叽”一声,六部班列前面又一个人瘫倒了,正是南京户部尚书范济世。
这次都不用泰昌使眼色了,两个锦衣卫直接就上去把他拖到了御道中间。
泰昌盯着他冷冷的道:“你不错啊,带头贪腐,把盐科税赋给贪了一半!”
范济世吓得哭喊道:“皇上,冤枉啊!”
冤枉?
泰昌直接下令道:“拖下去,砍了!”
他也不停歇,紧接着便继续道:“下一个,张朴。”
“叭叽”一声,六部班列前面又倒了一个,真是南京刑部尚书张朴。
很快,他便被拖到了御道中间。
泰昌盯着他冷冷的道:“朕问你,刑部是干什么的?”
张朴哆嗦道:“刑部主管刑罚律令及审核刑名,同时与都察院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审理和复核。”
泰昌不由嘲讽道:“你还知道刑部是干什么的啊,朕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厉害啊,正事不管,专门利用手中的职权构陷好人,敲诈勒索!”
张朴连冤枉都不好意思喊了,因为他就是这么捞钱的。
泰昌见状,毫不犹豫道:“拖下去,砍了!”
这下,有些人终于撑不住了,六部尚书都砍了三个了,皇上还会手软吗?
还不赶紧认罪,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了!
他们的胆真被杀破了!
所以,泰昌才刚一抬头,便有人从班列里疾步走出来,跪到御道中间惶恐道:“皇上饶命,微臣认罪!”
这一有人带头,接下来就不得了了,不知道多少人从班列里窜出来,跪到御道中间认罪。
泰昌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哼,当朕真治不了你们啊!
这下知道怕了吧?
055 出个题
泰昌看着趴满御道的文臣武将,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些人肯出来认罪是好事,问题,他不可能一个一个听他们像念奏折一样陈述自己的证供,然后再一一处置啊。
这御道中间可是足足趴了两百多人,如果一个一个来,今天搞通宵估计都搞不完。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你们都读过书吧?”
这个当然,在场的文官就算不是进士,那最少也是个举人秀才什么的,要不怎么当官,至于武将,那最少也要能看懂军令啊,军令都看不懂,怎么领兵打仗?
大家也不知道皇上要干嘛,反正使劲点头就对了。
泰昌也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淡淡的道:“那朕就给你们出道题,题目就是《论我肮脏的官场生涯》,你们回去好好写,把自己做的好事好好论一论,论的好了,朕就饶你们不死,从轻发落,要是胡说八道,妄图逃脱罪责,朕也不在乎多杀几个贪官污吏又或以权谋私之徒!”
这出的什么题啊!
按理来说,皇上出题都得在《四书五经》里找好不?
一众文臣武将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泰昌见状,不由厉声道:“怎么?朕出的题你们不想答是吧?”
我们哪敢啊!
你这都疯了,但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还不咔嚓就是一刀啊!
一众贪官污吏连忙使劲摇头道:“不敢,不敢。”
泰昌颇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那就回去好好写,明天一早都把自己的文章呈上来,朕自会酌情从轻发落。”
众人闻言,连忙磕头告退。
话说,就这么让他们回去了,泰昌就不担心他们跑了吗?
这个泰昌还真不担心,这年头,到处都是关卡,到处都是巡检,想跑还真没那么容易,特别这些当官的,拖家带口的,往哪儿跑,就算他自己跑了,家人也没法跑。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罪不及家人,你敢跑,家人就完蛋了!
就好像早朝一样,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犯了死罪,还是得硬着头皮来上朝,跑,那基本不存在的。
泰昌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人赶走,那自然有原因的,因为他接下来还要处理剩下的这些人呢。
这些人既然还敢站着不认罪,那十有八九是真没干什么坏事。
他们应该清楚,如果干了坏事还敢站这,那就是找死!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人心存侥幸。
泰昌缓缓扫视了一圈,大致点了点人头,随即便严肃的道:“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还有没有人站出来自己认罪的?”
很显然,没有,大家都没动弹。
看样子,留下来的不是没有问题的,就是那种心机特深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道:“师皋,你们先退下。”
这个你们的意思自然就是他自己带来的亲信,这些人都不是金陵城里的官员,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毕懋良等人闻言,连忙拱手告退。
紧接着,泰昌又开口道:“骆养性,上家伙。”
上家伙?
上什么家伙?
不会是刑具吧!
留下的文臣武将中有几个人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他们,肯定是有问题的。
不过,上上来的并非刑具,而是小条桌和文房四宝,也就是殿试用的那套东西。
这出题的想法其实他早就有了,要不刚才他也不可能一下就想到了,不过,他原本就是想给剩下的人出题而已,所以只准备了一百套殿试用的东西,那些贪官污吏足有两百多,自然是没办法现场答题了。
锦衣卫如同一条长龙般把东西搬上来,很快,御道两侧便整整齐齐摆了一百套殿试用的东西。
泰昌随即指着那些条桌道:“你们先按品级依次坐下。”
剩下的已然不到百人,而且他们本就是按品级站班的,这排坐下来自然费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所有人便坐好了。
泰昌直接开口道:“朕也给你们出道题,题目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场的你们应该都认识吧,你们就评一评在场的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除了你们自己,其他人都要评,先把其他人名字列出来,好,就在名字后面写个好,不知道,就在名字后面写不知道,如果你认为是坏人的,就在名字后面写出他们坏在哪里,限时一个时辰,好了,现在开始答题。”
这下,有的人不由脸色大变。
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几个心机比较深的,还自以为皇上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就没事,所以,他们敢站那里不认罪。
问题,皇上不知道总有人知道啊,万一在场有人知道的,把他们抖出来了,那可就完了!
泰昌暗自观察了一番便已经了然于胸了,那几个脸色大变的,肯定有问题,就算没人把他们供出来,也不能用。
他之所以出这道题,就是为了进行最后的甄别。
南直隶毕竟这么多官员,现在,六部尚书,甚至六部侍郎什么的基本都认罪了,这些位置总要有人来接替啊,他可没那么多亲信,所以,这些人里面,大家都说好的,他基本都会提拔重用,没什么人说好的,也没什么人说坏的,就留任原位,至于那些有问题的,不管有什么问题,那都死定了。
不说别的,光论欺君这一条,就当斩!
这题本就没什么难度一说,一个时辰之后,众人都已经答题完毕,放下毛笔,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那里等着了。
泰昌见状,直接挥手道:“好了,都退下吧。”
众人闻言,连忙躬身告退。
泰昌看人都走出了奉天门外,这才起身缓缓走到一个条桌跟前,拿起毛笔,对着条桌上的答卷就是一把大叉画下去。
这人就是刚脸色变得最厉害的,紧接着,他又走到另外几个条桌跟前,画了几把叉子,这才对一旁的骆养性道:“行了,把这些试卷全收起来,画叉的一叠,没画叉的一叠,全送御书房去。”
这次早朝过后,金陵城里的文武百官那都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再敢蹦跶的了。
他们着实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狠辣,不管不顾,逮着金陵城里的高官就是一通杀,而且还诛人九族!
犯了错而没被杀掉的,回去之后都很是庆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见机的快,要不然,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啊!
他们是真的怕了,因为皇上杀起人来太果决了,只要认为该砍的,拖出去就砍,根本不给人任何机会!
这么杀,真没人受得了。
大明王朝也很久没出现过像当今皇上这样杀戮果决的皇帝了,泰昌的表现,直接让人想起了洪武和永乐二祖,也只有那两位老祖宗杀起文臣武将来有这么果决。
这样的皇帝也着实让人害怕,所以,这些人回去之后都不敢怠慢,自己给自己论罪这种说起来都有点荒唐的事情,竟然没一个敢不做的。
当然,他们会论多少,会不会避重就轻,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光杀一波还不够,还得再来一波。
056 能臣干吏
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熊明遇,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历任长兴知县、兵科给事中,福建提刑按察佥事等职,喜疏陈时弊,言极危切。
这意思就是,这家伙就喜欢危言耸听,说什么你们这么乱搞大明迟早被你们搞垮!
所以,他被一脚踢到南京都察院,当了个没有实职的右佥都御史。
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好歹也是正四品,为什么说他是被踹过来的呢?
因为南京小朝廷本就是有名的养老之地,来这的大半都是混吃等死,等到年老致仕的,而且右佥都御史一般是给地方巡抚挂的虚衔,在都察院并没有任何职司。
都察院真正管事的那都是左开头的,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左佥都御史才是实职,右字开头的,那都是挂的虚衔,没权管都察院事的。
也就是说,这家伙得罪人了,被踢到南京都察院,挂了个本该是巡抚挂的虚衔,却没有巡抚当,就在这闲置。
这个人应该是有点本事的,竟然知道这么搞下去,大明会被搞垮。
泰昌仔细看了看此人的履历,又看了看眼前四十来岁左右,满脸精干的中年汉子,不由微微点头道:“嗯,坐下吧。”
起码,从面相上来看,此人不像个奸猾之徒。
熊明遇这个莫名其妙啊,他着实没想到,刚退朝不久,皇上又将他召进宫来。
这个坐下来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在一旁的小条桌后面盘坐下来,就跟刚才早朝那会儿一样,甚至,他都怀疑眼前的条桌和文房四宝就是他刚才用过的。
皇上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他连忙躬身一揖,随即老老实实在小条桌后面盘坐下来。
泰昌放下手中的履历,严肃的道:“现在,听朕的口令,右手伸出来,平举,伸直。”
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
熊明遇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连忙把右手伸了出来,举得与肩平齐。
泰昌打眼一看,心中已然有了一点初步的判断。
掌心向下,五指合拢,这应该是个大公无私忧国忧民的人。
这其实是个心理学上的小测试,人下意识做出某个动作的时候,就会暴露出一些东西。
如果是掌心向下,五指分开,那应该是个不喜欢争斗,只想安安静静做事的人。
如果是掌心向上,五指分开,那应该是个性格懦弱,却又故作坚强的人,不堪重用。
如果是掌心向下,五指合拢,那应该是个性格张扬,自以为是的人,不能重用。
如果跟魏忠贤一样,老喜欢五指并拢,做出割喉的动作,那应该是个阴险毒辣的危险人物。
当然,这个不一定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又伸出双手示范道:“像朕这样,张开五指,双手交缠。”
熊明遇这个莫名其妙啊,皇上到底想干嘛?
他也没办法,只能照做,当着皇上的面抗旨,这事可不能干。
泰昌紧接着又严肃的道:“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我!
好吧,你是皇上,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三个动作下来,泰昌已然对熊明遇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子如,上试卷。”
曹化淳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随即将一张已然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摆在熊明遇跟前的条桌上。
皇上这是殿试上瘾了吗?
刚才来了一回,现在又来一回!
熊明遇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卷子上写得都是什么啊?
如果有一天,你来到了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你最想在里面看到什么人:
壹.慈祥和蔼的老人。
贰.相互嬉戏的小孩。
叁.贩卖东西的行商。
肆.正在戏水的仙女。
下面的事情你遇到哪个会生气:
壹.被人冤枉的时候。
贰.被人背叛的时候。
叁.被人怀疑的时候。
肆.这个不好说。
你在路上远远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离得比较远,你看不清楚,那么你会认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壹.有人在打架。
贰.那里死人了。
叁.有人聚众闹事。
肆.有人在那卖东西。
伍.可能是马车撞人了。
陆.可能是有人抓到小偷了。
......
熊明遇真的傻眼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卷子呢!
这个怎么答?
泰昌依旧是严肃认真道:“看见每道题下面的壹贰叁肆这些数字没,你按自己想法选,直接画个圈把你选中的那项前面的数字圈起来就行了,每道题,选一个,速度快点,现在,开始。”
哦,原来是画圈圈啊。
熊明遇连忙拿起毛笔飞快的画起来。
这些画圈圈倒没什么难的,只要认识字的,基本都会选,他自然也会。
很快,他便答完了。
泰昌命曹化淳把试卷拿过来,细细一看,心中顿时了然。
这个熊明遇应该是个大公无私,忧国忧民,性格耿直,脾气刚硬,办事能力强的干吏。
心理学测试不一定准确,但是相同类型的测试题反复测试之下,得出的结果,准确率应该超过八成,再结合熊明遇的履历,此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泰昌放下试卷,亲切的道:“良孺啊,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吧?”
这叫人字号本就是亲近之意,皇上叫人字号,那更是把人看成亲信的意思啊!
皇上竟然知道这些年来我所受的排挤,而且如此安慰!
熊明遇不由感动道:“皇上,微臣早知正道沧桑,既然走上这条路,那自然会遇上险阻,这些都没什么,微臣但求无愧于心。”
很好!
泰昌当即毫不犹豫道:“子如,拟旨,擢熊明遇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使!”
这!
熊明遇着实没想到,随便画几个圈圈便能从一个正四品的闲人变成正三品的朝廷重臣,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那也是正三品的啊,而且还不是闲职。
他连忙爬皇上跟前,磕头谢恩道:“微臣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点了点头,随即满脸亲切道:“起来吧,自己人无需多礼。”
自己人?
皇上真把我当亲信啊!
熊明遇受宠若惊的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紧接着,泰昌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满脸期许道:“良孺,好好干,朕需要你,大明更需要你!”
今日总算遇到伯乐了!
熊明遇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泰昌不由点头赞许道:“好,记住,凡事都不要怕,有朕在你背后撑着,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干!”
熊明遇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去吧,先把都察院好好整顿一番,把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全清理掉,多找些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来,接下来,朕还有大事要干。”
干大事,我喜欢!
熊明遇立马浑身热血沸腾,兴奋的拱手告退。
唉,招揽个人才可真不容易啊!
泰昌看着熊明遇的背影,不由心中暗叹。
南直隶这么多官员里面,真正的能臣干吏真没几个,这熊明遇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057 严重警告
天色渐暗,夜幕即将降临,泰昌终于把手头的答卷处理完了。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唉,这处理政务还真累啊,他这一天都坐在御书房没挪窝,也就当面考察了二十多个官员,处理的八十多份答卷。
这南直隶小朝廷真不愧有名的养老圣地,可堪重用的能臣干吏真没几个。
他当面考察了二十多个官员,大多也都只是因为本身清正廉洁,不跟他人同流合污,所以被人划归好人一类,要真论能力,根本就不堪重用。
这些人,稍微提拔一下也就算了,他也懒得引为亲信,当面提拔了。
真正被他引为亲信,当面提拔的除了熊明遇也就吏部考功司郎中王象春和都察院监察御史黄公辅,这两人也是难得的能臣干吏。
他是毫不犹豫,当面将两人提拔为吏部左侍郎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以示恩宠。
两人也相当的识趣,当即便展露出拳拳忠心,要做誓死追随他的亲信。
至于剩下的六十来个人,大多都是庸碌无为之辈,混吃等死的居多,根本没有提拔的必要。
这还只是没被他画叉的,被他划叉的那几个,还真都有问题,这些人胆还真不小,竟然敢当面欺君,说不得,又要拿他们立立威了。
他正站那里揉着酸痛的肩膀呢,吴婉儿突然蹦了进来。
她一看泰昌都起身了,忍不住惊喜道:“皇上,您忙完了啊!”
泰昌微笑着点头道:“是啊,今天总算是忙完了。”
吴婉儿忍不住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以为又要把饭菜给您端过来呢。”
泰昌微笑着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宠溺道:“怎么,饭菜做好了啊?走吧,我们一起去用膳,对了,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吴婉儿微微有些脸红道:“皇上,您知道的,我拿手的也就是炖菜,中午炖了鸡和鳖,晚上就只能炖鱼和肉了。不过鱼里面我加了羊肉,肉里面我加了竹笋,都是我们徽州特殊的炖法,可香了。”
她的确就擅长炖菜,因为炖菜重点是配料,火候的掌握没有炒菜那么难,基本上只要按照一定的时间顺序将主料和辅料依次放进锅里炖就行了。
泰昌其实也喜欢吃吴婉儿做的炖菜,因为他们老朱家的发源地凤阳府离徽州府并不远,做菜用料其实差不多,而朱元璋发迹之前可是穷得经常饿肚子,炒菜的油那基本没有,只能炖。
所以,朱元璋也喜欢吃炖菜,这个习惯一直在他的后代中流传了下来。
泰昌忙活了一天也的确饿了,听闻还有鱼肉炖羊肉,他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这些天他们吃得其实并不是很好,在苏州府的时候,能买到好食材,但是,遇上了危险,小命都要没了,他们哪还有心思去买好吃的菜,在镇海卫的时候倒是安全了,但是卫城里面就是些河鱼海鲜,并没有太多食材,这金陵城就不一样了,要什么有什么,安全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吴婉儿自然要命人买齐食材,好好露一手。
两人在一起吃饭那是相当的温馨,不过,这吃饭的地方着实有点太大了。
吃着吃着,吴婉儿便忍不住叹息道:“皇上,这皇宫里房子的确够大,就是人太少了,住里面都感觉有点瘆得慌。”
呃,皇宫里人其实不少,不过,金陵皇宫里的确没什么人。
因为京城皇宫里的宫女都是万历朝留下来的,基本都是郑贵妃调教出来的,泰昌压根就不敢带出来,而他手底下可用的亲信太监也不多,所以,这趟出来,除了曹化淳也刘时有,他也就带了几个原来慈庆宫里的小太监。
要知道,这金陵皇宫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说别的地方,光是这乾清宫就是九纵五横大大小小三四十个房间,几个人住里面,大部分房间都空着,的确瘆得慌。
唉,京城。
京城官场要是有金陵官场这么好收拾就好了。
金陵这边的官场好收拾是因为这边的官员权力并不大,管的基本也就是这南直隶一省,而且这边没有正规的边军,一万禁军足以吓得他们不敢动弹。
京城那边就不一样了,朝廷官员的权力比这边大十倍都不止,而且,他们还掌控着边军,搞不好就会玩什么“清君侧”的把戏。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历史上魏忠贤大肆屠杀东林党人的时候蓟辽督师孙承宗差点就率军回京“清君侧”了。
还好,孙承宗是东林里面罕有的为国为民之辈,天启一道圣旨,他便退回去了,要是换其他任何一个东林掌控辽东兵权,那次东林怕就真要“清君侧”了。
唉,没办法,只能先让他们狗咬狗,等魏忠贤这条疯狗胜出了,再来个兔死狗烹!
这会儿魏忠贤这条疯狗虽然还没胜出却已经张狂的不行了,他竟然忽悠太子朱由校,让其什么事都不要往南直隶这边请示。
泰昌拿着吴孟明发过来的密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魏忠贤这条疯狗,还真以为他能如同天启朝那般只手遮天呢!
这家伙仗着太子朱由校的信任,独掌批红和印玺大权,逼的东林党不得不向他妥协。
东林党的确拿这家伙没辙,因为不管任何政令,任何任命,没有皇帝批红印玺,那都是一纸空文,没有任何作用。
这会儿是东林要提拔一个官员,魏忠贤就要提拔一个官员,要东林不肯,他就不批红印玺,让东林也提拔不成。
东林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与这魔鬼做交易,你一个,我一个,大家轮着来。
当然,魏忠贤在没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还是很会忽悠的,他甚至还在帮着东林收拾齐楚浙党呢。
东林被他忽悠的,竟然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活该东林倒霉,这种与虎谋皮的事能干吗?
历史上魏忠贤怎么起来的,这家伙可是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为了进宫巴结魏朝,进宫之后巴结上魏朝的顶头上司王安之后,他又抢了魏朝的对食夫人客氏,将魏朝一脚踹到凤阳去守陵,等他巴结上比王安更有权势的西李和天启之后,他又弄死王安,掌控了东厂和司礼监!
天启还捏在西李手里的时候,他就改名李进忠巴结西李,天启登基之后,他又改名魏忠贤,像丢垃圾一样,亲手把西李丢出了乾清宫。
这种人,你们还敢跟他做交易,你们不死谁死!
当然,泰昌是不可能去提醒东林党的,他就是要让魏忠贤收拾东林党。
不过,魏忠贤这会儿貌似有点太飘了,竟然连他都算计上了,这可不行。
为了防止魏忠贤一顿乱咬,他不远千里给魏忠贤丢过去一个严重警告,让魏忠贤亲自去诛了陈增和邵辅忠的九族。
陈增可是早就投靠魏忠贤了,邵辅忠通过阉党新秀姚宗文的介绍也已经向魏忠贤投去了拜帖,这些吴孟明的密报里都有。
他让魏忠贤去诛自己党羽的九族,就是要让魏忠贤明白,咬齐楚浙党可以,咬东林也可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咬,你要是想咬朕,小心朕敲掉你满嘴的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