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
茅山是一座山。
属正一道,三山符箓之一,戒律相对宽松。
相比之下,全真道的戒律是最严的。
甚至有不杀生,戒酒色之类的戒律,娶妻生子更是想都别想。
茅山上道观无数,以上清一脉为传承,奉三茅真君为祖师。
划分下来,可以分为三宫,六殿,七十二观。
三宫者,自然是供奉茅盈、茅固、茅衷三位真君的宫殿。
六殿者,则是具体的修行划分,可分为符箓,赶尸,请神,炼丹,占卜,风水相术六支道脉。
至于七十二观,则是茅山的分支数量。
以甘泉镇的伏羲堂为例,便是茅山分观之一。
日后要是徐真人有了钱财,在大沟镇上起一家道观,七十二观就会变成七十三观。
至于义庄和烛纸店,这个是不能被算作道场的。
起码不会被宗门承认为道观,道观,就要有道观的样子。
你混不好,道行不够,只能住在义庄内得过且过,或者经营烛纸店为业,那是你的缘法。
“拜了祖师,烧了祭文,受了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你便是我茅山派的一员了。”
徐真人说完,进屋拿出三样东西来。
第一样,是一把赤红色的桃木剑,剑身上雕刻着符咒铭文。
“这柄百年桃木剑,是我下山时你祖师所赠,上面刻着诛魂咒,对鬼物的杀伤性极大,你拿去护身吧。”
徐真人将桃木剑递给张恒。
“谢师尊。”
张恒双手接过。
“这是茅山玉佩,凡是我茅山弟子都有一枚,我手上这枚,已经在祖师像前藴养了十几年,今日便把它交给你吧。”
徐真人又递给张恒第二件宝物,一枚绿色的,一面刻有茅字,一面写有《斩妖辟邪》四字的瓶盖大小的玉佩。
“谢师尊。”
张恒接过玉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醒神铃,有些精怪最善幻术,此铃能帮你镇守心神,你可以长期佩戴在腰间。”
徐真人又拿出一枚小铃铛。
“谢师尊。”
张恒满心欢喜。
没看出来,徐真人还挺有身价,一拜师就给了他这么多好东西。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九叔手下的两个弟子,秋生和文才,跟了九叔几年也没落到一件宝贝。
当然,这可能也跟秋生二人性格跳脱,九叔不放心把宝贝给他们,怕他们出去闯祸有关。
“师侄,师伯我比较穷,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徐真人送完宝物,钱真人也开口了:“这有一面八卦镜,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刻着八卦图案的八卦镜来。
“这是龙虎山的正反两仪八卦镜,能照鬼,定尸,反弹一次法术,是好玩意。”
徐真人为张恒解释一句,随后补充道:“还不谢谢你师伯。”
“谢谢师伯。”
张恒满心欢喜的对钱真人行了一礼。
“一点小玩意,不算什么。”
钱真人叮嘱道:“这面八卦镜,镇不住太厉害的鬼物和僵尸,反弹一次法术也会崩坏,该怎么用,你要自己思量。”
“是,师伯。”
张恒收起八卦镜。
对这枚八卦镜他有印象,剧情最后钱真人和徐真人决裂,生死斗法中拿出来过,反弹了徐真人的惊雷指然后碎掉了。
由此可见,这面宝镜对筑基境的修道士也有用,普通游魂跟白僵更是一下就能定住,放到乡下神婆和左道之士手上足以成为传家宝,想买都没地方买。
“你现在刚接触到道书,符箓,法术对你还太遥远。”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多读道书,勤练身体,我会传你天罡步法,镇魔剑术,让你作为行走江湖的护身之术。”
徐真人怕张恒瞧不起武艺,叮嘱道:“我们修道之人,是吃四方饭,日后你也少不了在江湖上行走,不管是斩妖除魔,还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武艺傍身都是不行的,等你修出法力之后,天罡步和镇魔剑也会威能大增,一跃而上二层小楼只是等闲。”
“是,师尊。”
张恒一口应下。
说完,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小声道:“师父,我大沟镇距离你这七十里,往来多有不便,徒儿想在大沟镇上给您盖一座道观,也好多做请教,您看...”
不等徐真人开口,钱真人便道:“道观不比其他地方,不是盖三间瓦房就能住的。”
“以停尸房和法事房来说,前者要在地上铺三寸洋灰,防腐的同时中和阴气。”
“后者要铺三寸朱砂,增强阳气的同时镇压邪气。”
“这是最基本的,别的讲究还有很多,盖下来少说要几千大洋。”
张恒一听几千大洋,心想这也不多啊,当即表示道:“师伯放心,这点钱弟子来说不算什么。”
眼见张恒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应下来盖道观的事,钱真人更加眼热:“师弟,你收的这个徒弟可真孝顺,不像我这个,只会花我的钱,从没孝敬过我。”
徐真人一脸无奈:“钱水是你捡来的,从小就跟着你,他哪来的钱,再者说,孝心不能以金钱相论,看的是真心,师父当年说过...”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是不是这句话?”
钱真人一脸烦躁,挥手道:“师父自幼生在茅山,没吃过民间之苦,他的话听一听就行了,当不得真,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吃饱了不饿才是真的。”
张恒站在一旁听着。
比较之下,徐真人和钱真人虽然师出同门,二者的性格与理念却有很大不同。
钱真人讲究实际,徐真人则更理想主义一些。
或许这也跟二人的境遇有关。
钱真人上山前,生活困苦,乞讨为生,小小年纪便知道钱的重要性。
徐真人则生长在茅山脚下,祖辈都是茅山派的佃农,日子过的稳定且安逸。
不同的童年,造成了性格与理念上的偏差。
说不上二人的观点谁对谁错,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以黑白区分,相比顺风顺水的徐真人,钱真人的人生轨迹更符合大多数人。
平凡,曲折,起起落落。
第十八章:下乡
半个月后。
七月中旬。
江南之地气候温和,进入七月中旬,夏收的日子便临近了。
大沟镇这边种的是两季稻,四月播种,八月便能收第一季。
夏收临近,张恒身为张氏宗族的族长,自然也跟着忙了起来。
当然,他是假忙,主要是跟着族老们四处看看,装模作样的说几声:“嗯,今年的庄稼长势不错。”就像下乡视察的领导一样。
其实他根本没种过地,是好是坏也说不清楚,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
大家说今年的庄家涨势不错,他就跟着点头。
你让他说个好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现代的年轻人没几个会种地了,家里有地的大多也租给了别人,没几个会自己弄。
“族长你看。”
族老们身穿黑色马褂,拄着黄金手杖,向不远处指道:“这一片种的是水稻,而且是咱们南方特有的籼稻,脱壳之后便是籼米。”
“籼米是大米的一种,北方米为粳米,南方米为籼米,两河流域为江米也就是糯米,都属于大米,只是口感和外形略有不同。
“那一片种的是小麦,日后用来制作面粉。”
“东边那片则是粟米,也就是小米,小米饭用的就是这种。”
一路参观下去。
与北方不同,南方什么都能种,这是地理优势。
阳江县这边主要种三样,大米,小麦,还有小米。
其中大米是给城里人吃的,小麦是制作面粉的原材料,小米则是乡下农户的口粮。
至于玉米与高粱,不敢说没人种,但是种的比较少,南方人吃不惯。
而且玉米与高粱的存在意义是抗旱,北方夏季干旱,自然需要抗旱的农作物。
江南之地多雨,有些地方甚至能种三季稻,不需要考虑农作物的抗旱能力,种玉米的人自然不会很多。
其他的,类似红薯,土豆之类的种的也比较少。
红薯和土豆的产量高,但是伤地。
在这个没有化肥的时代,全面推广红薯和土豆种植是不现实的,有这个想法的人肯定没种过地。
首先,土地根据肥沃程度,可以分为三种。
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有化肥之后就没有这种划分了》
红薯和土豆的产量高,从地里摄取的养分也高。
如果连续种植几年红薯和土豆,便会因为土地的肥力流逝,上等变中等,中等变下等,下等田甚至可能沦为荒地,连杂草都不爱长,必须把土地放几年,啥也不种,养养地,这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而且此时的红薯和土豆,产量也不像现代那么惊人,随随便便就有三五千斤。
个头小不说,味道也比较差,口感发涩,与后世可以当水果吃的甘甜红薯相比,简直是两种农作物。
所以一些穿越到古代成为皇帝,上来就推行大面积红薯种植的人,两三年后全民能饿死一半,因为两三年只种土豆和红薯,土地里的养分就被摄取的差不多了,以后种啥都不爱长,没几年缓不过劲来。
哪怕到了现代,有化肥了,也没哪家农户敢一连几年种土豆跟红薯。
真要是那么干,这块地就废了。
“族长,我听振天他们说您最近在大兴土木,修建道观,以后还要跟着徐真人修道。”
“这修道嘛,我是不懂的,就怕您遇到骗子,这年头打着佛道两家幌子的骗子可是不少。”
聊了几句,族老们忍不住说起了徐真人。
张恒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相信等到道观盖好,见到徐真人的本事之后,这些人自然会安心与庆幸。
毕竟,这年头世道不好,妖魔鬼怪横行。
镇上有道观庇护,还有一位有本事的真人坐镇,那是十里八村的幸事。
“道观的事我自有主张,倒是族里,我有些想法。”
“我准备给族里拨三千大洋,以后凡是张氏宗族的长者,年满六十岁的,每月可以从族里领10斤大米,10斤白面,作为养老口粮。”
“另外镇上的义学也要办起来,我会从县里请几位先生回来教书,凡是咱们大沟镇的人,8一14岁的都可以免费读书,我也不求多,一百个字总要认识吧。”
张恒去镇上的学堂看过。
教书的是个老秀才,谁家孩子想来念书,每月要交一斗米,两条肉。
听着不多,实际上,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又能吃到几次肉。
就拿大沟镇来说吧,十里八村加起来,有三五万人。
镇上的学堂呢,只有二十几名学生,都坐不满一间教室。
要知道,光是张恒这些天看到的,适龄读书的孩子就有几百个。
现在,他们这些人每天不是帮着家里干农活,就是打猪草喂猪,牵牛放牛,要不就去捡蘑菇,砍柴,替父母照顾弟弟妹妹,十五六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族长大恩。”
族老们齐齐施礼。
“你们不吭声,我差点把你们忘了。”
“一月20斤的定量,是给普通长者的,你们这些族老于族有功,需要操心的地方也多,你们的定量翻倍,另外每月还会有盐,油,肉,布之类的补贴。”
张恒不等众人开口,又道;“你们都是族内的宿老,要为族里做事,吃饱,吃好,才能做的更好嘛。”
族老们面面相视,各个欢喜。
黑袍马褂,黄金手杖,放到过去哪敢想。
他们这些族老,比普通族人也就少两个补丁,大家都穷,谁也别想阔气起来。
现在不同了。
张恒一来啥都有了,这是上天派给他们的好族长啊。
谁要是敢反对张恒,都不用张恒自己开口,这群族老就能把他给撕吧了。
“族长,您喝水。”
正议论着,远处走来一名少女。
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的衣服虽然洗的发白,却没有多少补丁,看着也非常干净,手上捧着个茶杯。
“这茶杯是我自己用的,我洗了几遍才送来。”
少女怕张恒不喝,羞红了脸解释道。
“谢谢。”
张恒打量少女两眼。
长相不错,虽然没打扮,穿的也土气,但是瑕不掩瑜,称得上是山沟里的金凤凰。
回头要是保养一下,换个发型和衣服,打扮打扮,一点都不输那些所谓的小明星与网红。
“还加了蜂蜜?”
张恒一喝就喝出来了。
少女含羞点头,羞红着脸一溜烟的跑了。
这下轮到张恒蒙圈了。
茶杯还在他这,小姑娘却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跑掉水晶鞋的公主吗?
张恒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她跑开的方向看去。
发现少女的家就在附近,百米开外的一处农院中。
而在农院门口,还站着个更小的,看上去十三四的小姑娘。
她麻杆一样,一脸倔强,神色鄙视的看着自己姐姐,好似在说:“你个小绿茶,居然勾引男人。”
“那是老刘家的闺女吧?”
族老们也注意到了,纷纷议论着。
“好像是她,据说刘老太四处托人说媒,说了几个这丫头都没看上,是个心气高的。”
“模样不错,心气高也正常,只可惜是狐狸脸,福薄。”
“这丫头福可不薄,听说刘老太最是宠她,老刘家三房人,祖孙四代,小辈更是有七八个,就没有争宠争的过她的,有什么好吃的,刘老太自己舍不得吃,也得可着这个大姑娘。”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张恒不是傻瓜,哪能不知道族老们说这些话的意思。
恐怕只要他点头,哪怕就点一下,下午老刘家就敢把姑娘送过门来,正房太太不敢想,做个偏房的二太太也行啊。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张恒目光中满是玩味。
他一路出来,普通人对他避之不及,上赶着凑上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而且通过短暂会面,他发现这刘家丫头是个有心机的,从出现到说话,再到跑开,看似无意,实则环环相扣。
首先是那声族长。
要不是族老们开口,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张家人呢,毕竟外姓人是不会叫他族长的,叫也要加个张字,因为大家并不同族。
然后是茶杯自用,清洗几遍。
这是怕他嫌弃,不肯喝啊。
自己用的就不同了,刘家丫头长的漂亮,看着也是个干净人。
哪个男的会嫌弃这样一位少女用过的杯子,非但不会嫌弃,相反会有些心猿意马才对吧。
再之后是不接杯子便跑开。
杯子也不是张恒的,总不能自己拿回家吧。
还回去,一来二去,大家是不是就熟悉了。
哪怕张恒拿走,今天不去还。
那更好,明天上门拜访一下,或者制造个偶遇,害羞的说一声:族长,能不能把杯子还给我,我就那一个杯子。
哪个男人不心动,不想呵护一下。
小丫头看着不大,心思却缜密的很,一看就是会心疼giegie的好妹妹。
第十九章:菩提子《第三更,为收买广大读者加更》
晚上。
大沟镇是小地方,藏不住秘密。
一下午的功夫,全镇便都知道了张恒下乡视察,刘家丫头上赶着送水的事。
茶余饭后,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刘家丫头不自爱的,也有念叨着张恒年纪不小了,该成家接续香火的。
张恒对这些传言仿若未闻。
倒是内宅这边,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四个小丫鬟当晚就病了两个。
“让医生瞧了没有?”
“瞧了,医生说是着了凉,没什么大事,吃两副药就好了。”
屋里点着灯。
张恒坐在椅子上,床上趟着熟睡的安鱼鱼,孙嬷嬷则站在旁边。
“这病来的倒是突然,行,养几天吧,明天不见好再去趟县里,东大街上不是开了个洋门诊吗,到时候让西医也来瞧瞧。”
张恒不懂医术。
但是这头疼脑热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嬷嬷今晚你就住在鱼鱼这吧,夜深了,我这刚和县里粮公署的蔡专员喝完酒,有些累了。”
张恒打着哈切走了。
很快屋外便传来吆喝声:“老爷出门了,掌灯!”
八个粗使婆子举着手中红灯笼,替张恒领路,随后便是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里。
孙嬷嬷听到脚步声远去,用手摸了摸安鱼鱼的脑门。
感觉还是有些烫,就去换了块毛巾,沾了沾水,放在了安鱼鱼的脑门上。
“你这丫头,嬷嬷我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病,我看是心病,八成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心里有些受不住了。”
孙嬷嬷叹息一声。
作为年过花甲的老婆子,她对安鱼鱼的心思一清二楚。
哪个少女不怀春,天天对着老爷这样的人,心里肯定是有惦记的。
惦记什么,当然是当夫人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孙嬷嬷并不看好安鱼鱼。
张家是大户,这日子过得,燕京城里的贝勒贝子也差着样呢。
一个没了爹,被人卖来的小丫头,想上位成为夫人,难度不是一星半点,三妻四妾,能捞到个妾的位置就不错了。
所以一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小丫头转身就病倒了。
她这是怕呀,万一真跟外面传的一样,回头刘家闺女就要过门了,这府里面还能容得下她。
第二天。
张恒一觉睡到天亮。
不过今天的签到,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菩提子!”
“佩戴在身上有过目不忘,增加悟性的功能,好东西呀!”
张恒一下就清醒了。
这半个月来,整日抱着道书苦读,读的自己头晕目眩,高考前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偏偏效果不佳,可能是年纪大了,头脑没有十几岁时转得快。
时至今日,徐真人交给他的几本道书,也就净坛颂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不是他废,而是这本书太拗口,全篇六千多字,比文言文还难。
上学时他就是个没掌握学习法的学渣,跟一些在网络上声称,一天背下道德经的神人更是没得比。
现在好了,有菩提子增加悟性和过目不忘之能,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铛!!
心情愉悦的张恒,拿起铜锤在墙上的小锣上敲了一下。
这叫醒锣。
不是用来叫醒老爷的,而是代表老爷醒了。
“老爷醒了,伺候着。”
外面传来一声吆喝。
随后房门打开,四个小丫鬟在孙嬷嬷的带领走进房间。
张恒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看了眼。
看到安鱼鱼端着水盆走在前面,开口道:“鱼鱼怎么来了,孙嬷嬷,不是让你给她放两天假,让她休息两天吗?”
“老爷,我是让这丫头休息两天,可她不依,怕老爷身边没人伺候。”
孙嬷嬷在一旁捡着好听的说。
张恒闻声一笑。
府上几十号人,他坐在床上就有人给洗手,洗脸,刷牙,更衣,还怕没人伺候。
这一天天的,除了睡觉不能让别人替他睡,就算吃饭也有人候着,都快把他养成巨婴了。
“老爷,我昨日就是着凉了,脑袋有些昏沉,今天就没事了。”
安鱼鱼轻声细语的说着,还不忘拿湿毛巾帮他擦脸。
张恒听之任之,也没起疑。
倒是心里挺感动的,安丫头昨日病的饭都没吃,今天稍微好些了,就撑着来伺候自己,这份心思既难得又可贵。
“下次你阿妈过来,让她也留下吧,随便找个活干,府里又不缺这口粮食。”
张恒柔声说道。
“啊!”
安鱼鱼楞了一下。
她是张恒的婢女,买来的小丫头,嫁给自家老爷本就千难万难。
要是阿妈也在府上做工,二人为奴为婢,这不就更没戏了吗。
“还不快谢谢老爷。”
眼见安鱼鱼发愣,孙嬷嬷赶忙拉了她一把:“府上不愁吃穿,你阿妈能来是最好的,这样也有个照应。”
“谢谢老爷。”
本来这是好事,可安鱼鱼一脸纠结。
张恒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当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笑道:“回头我让老管家,给她找个清闲点的差事做,远了不说,一天三顿干的,隔三差五吃回肉还是有的,而且府上也没什么重活,你也不用担心她吃不消。”
说完,饭婆婆进来了。
她先向大家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对张恒问道:“老爷,后厨今早准备的是皮蛋瘦肉粥,酸黄瓜,酱驴肉,还有蟹黄包,您看还要不要再添点?”
张恒摆摆手:“我一会要去道观,早午两顿饭外面吃了,府里早饭,就赏给这几个小家伙吧。”
眼下虽然道观还没完全盖好,等不及的徐真人却已经先住进去了,美名曰:添点人气。
张恒也不担心他。
因为没遇到他之前,徐真人长期睡在义庄的棺材里,也没见他有个感冒发烧。
“谢谢老爷。”
几个小丫头眉开眼笑。
“张大胆。”
张恒来到前院,也没坐车,叫上张大胆就出了门:“走,去街口吃点豆腐脑,回头再去给师父请安。”
张大胆跟着出门,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恒哥,你这么有钱,府里更是什么吃的都有,还用在外面买豆腐脑吗?”
张恒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朱元璋当皇帝后,还想街边的烧饼吃呢,这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不是。
第二十章:张大胆的伤心日
“呦,张族长,您怎么来了,稀客呀稀客!”
来到卖豆腐脑的摊位前,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张恒:“您可不怎么赏我的脸。”
“怎么,我就不能换换口味?”
张恒平时都是在家里吃,路边摊来的比较少。
“能,太能了。”
老板嘿嘿一笑,随后与张大胆逗趣道:“大胆,最近有没有跟人打赌啊?”
“有啊,小杜跟我打赌在乱葬岗里过夜,输了我三顿早茶。”
张大胆一脸骄傲:“这个镇上,谁不知道我张大胆的胆子最大,乱葬岗而已,小儿科啦。”
“张大胆,真有你的。”
老板也是一脸佩服,不过很快又话音一转:“不过你这晚上天天不着家,也不是个事啊。”
张大胆不以为意:“那有什么,让我老婆自己睡喽。”
老板摇摇头,叹息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潇洒,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结果你猜怎么样。”
张大胆挠头:“怎么样?”
老板压低了声音:“有一天我提早回去了,结果在床上看到两条肉虫在那爬啊,爬啊,爬...”
说完,老板摇摇头:“从此以后我晚上再也不出去了。”
张大胆哭丧着脸:“什么肉虫啊?”
“就是你想的喽。”
老板说完盛了两碗豆腐脑上来:“客官慢用。”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张恒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张大胆。
张大胆的老婆偷人,这件事半个镇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说罢了。
他自己可能也怀疑过,只是没找到证据。
这下被人点醒,张大胆整个人都是麻的,心思哪还在豆腐脑上。
“恒哥,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回家过,我想回去看看。”
吃完豆腐脑,张大胆彻底坐不住了。
“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张大胆的老婆喜欢偷吃,这事张恒也知道。
看老板的意思,那是话里有话,八成张大胆的媳妇昨晚又把野男人带回家了。
现在张大胆回去,保不准就要撞上。
万一对方有头有脸,说不得还要吃亏。
“谢谢恒哥。”
张大胆也不推脱,心急火燎的往家赶。
十分钟后。
二人来到张大胆家门口,一眼看去,只见门外围着好几个人。
“这小娘们真搔啊,从昨晚到现在,换了两拨人了吧?”
“不止,刚才进去那个是第三波了。”
“嘿嘿,瘾头真大,两波人都拿不下,这是要上天啊。”
听着那几人的低笑声,张大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哭丧着脸和张恒说道:“恒哥,两波人啊,不是两个。”
张恒默默点头,示意节哀。
张大胆节哀的了吗,一把将堵门的几个人推开,二话不说就向大门撞去。
嘭!!
张大胆到底是练过,门栓一下就撞断了。
入眼,一只肉虫躺在桌子上,一个戴小圆帽的老头正在努力呢。
“谭老爷!”
看到努力中的老头,张大胆大惊失色。
谭老爷也被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怕张大胆,可张大胆身后的张恒他惹不起。
“张老爷,张族长!”
谭老爷吓得不轻,连道:“都是这个贱/妇勾引的我,我控制,控制,再控制,没控制住,着了她的道了!”
“我打死你!”
张大胆上去就是两拳。
谭老爷连连告饶:“别打了,别打了,我是第三波人,顶多算个从犯啊!”
“还敢嘴硬!”
张大胆三拳两脚下去,直接把谭老爷打的晕死过去。
“好!”
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当即欢呼雀跃起来。
张恒见状眉头微皱,冷声道:“看什么,去个人把镇长叫来,另外再去我府上,让小奎带洋枪队来。”
看热闹的人中也有张家人。
闻声后赶忙撒腿通知这些人去了。
房间内,张大胆喘着粗气,看着躲在被窝里的媳妇。
女人也是瑟瑟发抖,不敢见人,蒙着被子当起了鸵鸟。
踏踏踏...
没一会的功夫,小奎带着洋枪队的人来了。
张恒将张大胆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恒哥,我听你的。”
张大胆六神无主。
“大丈夫何患无妻。”
张恒语气低沉:“这件事不好好处理,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要我说,得公审,咬死你老婆就是跟谭老爷通坚,减少扩散面,再将这对坚夫银妇制裁掉,这样才能为你挽回声誉。”
“恒哥,你做主吧。”
想到自己老婆,从昨晚到现在最少和三波人上过床,张大胆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三波啊,不是三个。
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做鬼都抬不起头来。
至于谭老爷,算他倒霉吧,谁让他一大早来涮盘子,还被抓了个正着。
“绑起来!”
张恒一声令下。
还在昏迷中的谭老爷,直接被来了个五花大绑,裤子都没给他穿。
又过了一会,谭老爷府上的管家和镇长也来了。
管家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小胡子,一脸的奸诈相。
镇长则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姓白,在镇上当了二十多年的镇长了。
“张族长,有话好好说嘛。”
管家在路上已经知道事情起因了,一脸哀求的看着张恒:“这件事是我家老爷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是打是罚我们都认,千万别闹大。”
张恒看了管家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迎向了白镇长:“镇长,您来了。”
“张族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镇长一脸为难。
他虽然是镇长,可他不姓张,更当不了张氏宗族的家。
以前的张氏宗族,虽然人多,但是老族长性子软,也不喜欢去争什么。
现在不同了,张恒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认他,他就是大沟镇的镇长,不认他,他屁也不是一个。
“老辈子,像这种丑事是要被沉水塘的,现在嘛,都民国了,上面要求废除不良习俗,讲民主。”
“我这人很开明,不如就召集大家一起议一议吧。”
“公审的结果是什么,那就是什么,相信大家也能心服。”
张恒说到这里,向小奎命令道:“将镇上德高望重的长者,还有乡绅都请来。”
管家一听就急了:“张族长,手下留情啊,你这是要我家老爷的命啊!”
德高望重的长者,那都是什么人,都是六七十,七八十的老头子。
张恒口口声声说民主,这些七老八十的人民主的了吗?
还有乡绅,乡绅是什么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谭老爷家有千亩良田,多家店铺,和这些人是竞争关系。
要是把谭老爷沉了水塘,谭家在镇上还能待吗?
换个意思就是,这些人就可以低价买入谭家的产业了,他们会怎么选还用问?
“闭上你的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听到潭府管家居然敢质问张恒,上来两个民团兵,一脚就把他踹跪下了。
管家委屈的不行,想不管,可他跟谭老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谭老爷倒了他的富贵也就没了:“张族长开恩啊,我们愿意出钱,一百,不,一千大洋,我们谭家愿意赔一千大洋。”
张恒嘴角微微抽搐。
谭家的财富在镇上数一数二,一千大洋,这是把他当要饭的了。
第二十一章:天尊说丰都灭罪经
“大沟镇是和善之地,这个老谭,真是丢我们的脸。”
“可不是吗,听说老谭还想竞选镇长,我看他是癞蛤蟆打哈切,口气大得很嘛。”
“严办,一定要严办,不然传出去了,还以为我们大沟镇没有礼教。”
“谭老爷不是一般人,外面谭家人也来了,严办,不会出差错吧?”
“能出什么差错,民团的人也在外面,一个小小的谭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片刻后。
张家祠堂门口。
十几把椅子排成两排,乡老与乡绅们坐在最前面,后面则是乌压压的人群,这些都是看热闹的。
张恒和白镇长居于首位。
而在他们面前,黑着脸的张大胆和他媳妇跪在中间。
至于谭老爷,这会不太风光的起来,因为他正被吊在旗杆上呢。
“张大胆,张氏族人,老实本分,勤恳能干。”
“张杏氏,张大胆之妻,不思丈夫劳苦,与人狼狈为奸,与其坚夫被当场抓获。”
“谭年尧,通坚之坚夫,本镇乡绅,却不思回报,犯下如此孽行,天理难饶。”
张恒一开口,周围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说完,看热闹的人呼吸都粗了起来,因为接下来就要到宣判环节了。
“各位乡老,乡绅,都议一议吧。”
张恒的手往前一指,先落到张妻红杏身上,又往旗杆上的谭年尧一转:“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
“浸猪笼。”
开口的是一位白发老太。
这位老太在大沟镇颇有威名,因为她二十岁便守寡,不但不曾改嫁,还将两个孩子养育成人。
早年间,甚至得到过朝廷赏赐的贞节牌坊,为乡里女性之表率,而她也是最反感通坚之人的。
“赞同。”
“赞同。”
“弃权。”
“反对。”
“赞同...”
没一会的功夫,众人便开始了表决。
最终十八位乡绅与乡老,十三个支持,三个反对,还有两个选择弃权。
“张族长开恩,镇长开恩,乡老们开恩,乡绅们开恩啊!”
听到众人的选择,谭家人立刻哭声一片。
也有机灵的,越众而出猛地跪在众人面前,磕头如捣蒜:“诸位长辈再上,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都是那贱妇勾引我叔父,才让他犯下了如此大错,我谭家愿意修桥补路,弥补过失,还请看在我谭家历代先人的份上,绕我叔父一命。”
张恒不答话,而是看向白镇长。
白镇长之前对谭老爷还有恻隐之心,可刚才一听,居然听人说谭年尧在秘密筹划竞选镇长。
这下鼻子都气歪了,眼看张恒将目光望来,当即表示道:“乱世当用重典,今日我们放了谭年尧,明天再有人通坚是不是还要放?”
说完,目光逐渐冰冷下来:“依我看,必须要刹住这个苗头,用来警醒世人。”
“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白镇长能当上这个镇长,自然在镇上也有一批支持者。
话音刚落,周围便爆发出山呼海啸之声,好似不将谭老爷二人侵猪笼,明天大沟镇就要分崩离析一般。
“静一静。”
张恒摆摆手。
呼声猛地一个急刹车,几息的功夫便平息了下去。
乡老们目光微眯,就连白镇长也不由侧目看来,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言。
“对这个判决,谭家,有没有意见?”
张恒将目光看向谭家人。
谭家人当然是不愿意的,可形势比人强,都这会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反对,那可就把在场的人都得罪了,死谭老爷一个还是死大家一群,谁心里都有笔账。
“谭家人...没意见。”
十几名谭家子弟,都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哇...
一听这话,谭老爷的妻妾立刻哭成一团,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今年开春刚进门,才十六岁。
当然,你让她们和乡老们争论,撒泼打滚,她们是不敢的。
这年头,规矩真能要人命。
“诸位长辈。”
哭嚎中,一名中年人强撑着说道:“我父亲平日里最怕水,如今他犯了错,要他还债,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好说什么,只求不侵猪笼,哪怕一根草绳也好,就给我父亲留个体面吧。”
“逆子,逆子!”
被吊起来的谭老爷,哪怕被嘟着嘴,众人也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见状有些惧怕,又有些难以启齿:“爸,我早跟你说过了,有些事不能做,你喜欢女人,要娶姨太太,我从不多说什么,你偏偏嫌家里的吃着不香,现在搞成这种地步,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嘛?”
“好了。”
张恒示意中年人退下,然后开口宣判:“张杏氏与人通坚,经镇中乡绅公审,镇长旁听,判决侵猪笼。”
“坚夫谭年尧,判决白绫自尽,死后不得设立墓碑,不许埋入祖坟,中华民国八年八月八日。”
说完,一挥手:“带下去。”
“大胆,大胆!”
红杏之前一直傻傻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死了,恐惧与害怕涌上心头,急忙向张大胆哭求道:“我是你老婆啊,你快点救我呀,我以后肯定跟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张大胆失了魂一样,呆呆的跪在地上。
任凭民团的人将他老婆拉走,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好似向自己呼喊的人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噗通...
四人抬着猪笼,将张杏氏丢进了河里。
同一时间,面如金纸的谭老爷,也被人拴在了歪脖子树上,想不体面都不行。
“师父,听说枉死的人怨气很大,张杏氏和谭老爷,恐怕都不甘心这样死去,稍后还要麻烦您老人家才是。”
张恒向徐真人说道。
公审的时候,徐真人也在人群中,知道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听到张恒的话,当即点了点头:“有我在,他们想变鬼都不成,回头火化谭老爷的时候我会加一把朱砂进去,至于张杏氏这边,我会在岸上做一场法事,送她亡灵归府。”
说完,徐真人问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加朱砂?”
张恒知道这是徐真人的考教,回答道:“朱砂至阳,鬼物至阴,火焰将朱砂烧入尸骨,便不会再有阴邪之气滋生,自然也就断绝了变成怨魂的可能。”
徐真人再问:“我在岸上的那场法事,要怎么做?”
张恒想了想,回答道:“先斋戒,再设坛。”
“斋是什么斋?”
“清身静身斋。”
“坛是什么坛?”
“日月阴阳坛。”
“坛上有什么?”
“亡人牌位,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招魂幡,买路钱,打魂棒。”
“该念什么经文?”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或者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
“没了?”
徐真人问道。
这下张恒被难住了,想了又想,小心问道:“师父,还有吗?”
徐真人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超度女性亡魂,还要用到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此血湖,是阴间地狱内专门收容女性冤魂的地方,送错了,就像把女囚送到了男监狱,你说会怎么样?”
张恒想了想,当然是爽歪歪了。
张杏氏巴不得呢。
第二十二章:练气,筑基,返虚,合道
十天后。
张大胆的风波已经渐渐过去。
另一边,张恒借助菩提子的功效,也将徐真人交给他的二十几本道书背熟了。
当然,只是死记硬背,不求甚解。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引得徐真人惊讶万分,直道:“菩提子,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东西遗留,你真是好机缘。”
“要知道自刘伯温斩龙之后,数百年来天地灵气越发溃散,这种辅道之物别说我们茅山,就是传承两千年的龙虎山恐怕也没有了。”
得知张恒进步神速的前因后果,徐真人喜不自胜。
他喜,不是因为张恒进步神速,而是自家弟子洪福齐天。
天法财侣地,天缘居于首位。
张恒连这种百年未见的辅道至宝都能弄到手,有这样的机缘,福运,不正说明他选的徒弟没有错吗。
“熟背道教经典,茅山秘册之后,下一步便是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到了这一步,光是拾人牙慧是不够的,还要去思,去想,去融入自己的理解,只有这样才能青出于蓝。”
徐真人趁着兴致,将张恒叫到练功密室,非常珍重的从蒲团下取出一个木盒,叮嘱道:“盒内是我茅山弟子的主修功法上清大洞真经,此经微言大义,乃茅山万法之本,去祖师爷神像跪下,我要为你受戒传法。”
张恒老老实实的跪下。
初入茅山,焚烧名帖之后,他被收入茅山门墙,得授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
这是正一道的起点,也是第一步,被称为受品。
有了品级,便有了初步的开坛做法,请神驭鬼的权利。
没有品级,那是野道士,请神是很难请来的,人家根本不稀罕理你。
有品级的道士则不同,以三山符箓宗门来说,背后宗门势力庞大,成仙作祖的祖师很多,漫天神佛也要给点面子。
所谓三山一气,说的是三山一家,同气连枝。
在道教图谱上,龙虎山张天师,茅山三茅真君,还有阁皂山葛天师,都是一个阵营的。
茅山也有天师符箓,请神也能请张天师下界,三教弟子全以师兄弟相称,是同一利益联盟,以此形成垄断,树大根深。
如此一来,有弟子开坛请神,神仙也乐意降下灵光,结一份善缘。
“茅山第七十代弟子张恒,熟读道家经典,礼敬师长,忠厚纯良...”
徐真人端来一盆水放在香案上,先是掐诀念咒,然后点香焚烧祭文:“恭请祖庭加受八品太上北极伏魔神咒秘籙,第六十九代弟子,二品真人徐忧敬上。”
唰!!
水盆中倒映出洞天福地之幻影。
入眼,三名老者盘坐在‘茅’字道文之下,其中一人有了感应,缓缓睁开双眼:“可...”
开口之人为茅山三宫之一,元符万宁宫宫主元符真人,执掌茅山法印。
此真人为一品真人。
与九霄万福宫宫主,茅山掌教九霄真人。
崇禧万寿宫宫主,茅山传法崇禧真人,并称为茅山三老。
“起来吧。”
仪式完成之后,徐真人将张恒叫起来,叮嘱道:“等你修出法力,便是炼精化气这一层次,也就是炼气境,往上,则是炼气化神,此关难点在于化出心神,铸就根基,如若成了,便是筑基境。”
“再往上,练神返虚为返虚境,炼虚合道为合道境,当然,这些对你来说还太遥远。”
“自刘伯温斩龙之后,天地灵气溃散,练神返虚层次的修道之人,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且宗门师长们推断,越往后,灵气的浓度越低,百年后,说不得洞天福地都会消散,别说练神返虚,就连能修出法力的道士恐怕都少之又少,封绝天地,修士不存。”
额...
张恒一时语塞。
难道他要告诉徐真人,用不了一百年,就能再次镇压天地灵气。
至此,封绝天地会被再次加强,和尚道士都快沦为骗子和商人了。
“师父,您和师伯被称为真人,想来修为应该不差吧?”
张恒忍不住问道。
“真人是尊称,指有道之人,并不是境界划分。”
“至于修为,我和你师伯都是炼气化神,铸就道基的存在,在一帮师兄弟中也算佼佼者了,毕竟和我们一同下山的师兄弟们,很多人现在还在炼气后期,或者初筑道基。”
徐真人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不过这样正常。
徐真人和钱真人是茅山真传,请神一脉的核心弟子。
很大几率上,未来,二人中会有一位接掌请神一脉的法统,成为三宫六殿中的请神殿殿主,在远一点,甚至有入驻三宫,成为茅山三老的可能。
“师父,再说说山上的事呗。”
张恒对茅山的实力很感兴趣,因为通过旁敲侧击他已经知道,符箓一脉在这一代的大师兄叫石坚。
有石坚,肯定就有九叔。
有九叔,自然就有四目道长,千鹤道长,一休大师,任老爷,任婷婷这些人。
“你想知道?”
想到张恒进步神速,马上要练气了,徐真人觉得也该让他开开眼界,于是道:“我茅山六脉,分别以符箓,请神,赶尸,炼丹,星象占卜,还有风水相术著称,每一脉在茅山上都有一座大殿,这也是三宫六殿之六殿的来历。”
“符箓一脉,目前最有名的是你大师伯石坚。”
“石师兄天赋异禀,为先天五雷之体,练成了茅山派上百年没人炼成闪电奔雷拳,拳出如电,杀伤性惊人,是注定的符箓派掌教,六殿殿主之一。”
张恒听到这眉头一挑,石坚是未来的符箓派掌教,六殿殿主之一,恐怕真不见得。
任家镇上的九叔,林凤娇才是天命所在,如果剧情不变的话,眼下并不被人看好的九叔,会在未来击杀陷入魔道的石坚,执掌符箓一脉。
“请神一脉,这个就不必多说了,我和你钱师伯是最厉害的,未来的请神殿殿主,不是我就是你钱师伯。”
“赶尸一派,这一代最杰出的是你一眉师叔,他被人称为一眉道人,实力与我相当。”
“炼丹一脉,最厉害的是甘泉镇的毛小方,南毛北马的说法相信你也听说过吧。”
“星象占卜一脉,这一代最厉害的人是你林振英师叔,他也是六十九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比你石坚师伯还高,一身修为直追三位宫主,为筑基圆满。”
张恒目光一亮,想到这位林振英是谁了:“乐音僵尸,林振英道长!”
音乐僵尸这部电影,应该是僵尸片中展现实力最高的几部之一。
林振英更是精通茅山数脉道法的集大成者,符箓,请神,赶尸,炼丹,星象占卜,风水相术无一不通。
最后更是自创天狗食月引雷阵,将可以媲美飞僵,飞天遁地,辟火通幽的音乐僵尸都干掉了。
“至于最后的风水相术一脉,是酒泉镇,被称为驱魔道长的林英九。”
徐真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茅山虽然不像龙虎山一样,一姓独传,可林姓,也是我茅山派内的大姓,代代皆有英豪出现。”
“另外,石坚师兄,毛小方,一眉道人,驱魔道长林英九,摘星道人林振英,此五人,再加上你师伯和我,被其余两山统称为茅山七子。”
第二十三章:云在青天水在瓶《附带群号》
茅山七子?
张恒暗暗咂舌,心想好大的名头。
不过想想也是应该,要知道就是九叔林凤娇,都没能排入七子之一。
此七人,皆是茅山六脉中的代表人物,毛小方,石坚,一眉道人,驱魔道长,哪个不是威名赫赫。
当然,九叔一生不弱于人。
有人先飞先至,有人厚积薄发。
九叔便是厚积薄发的人,到了后面,不见得比其他人差。
“我茅山弟子,主修功法都是上清大洞真经,在这一点上没有差别。”
“但是在术法选择上,每人都有不同机遇,就以我和你师伯来说吧。”
“我出身茅山请神一脉,修请神术,成名绝技为惊雷指,独传秘技为护法道兵。”
“你师伯也是一样,上清大洞真经和请神术他也会,不过他的成名绝技为五雷掌,独传秘技为尸我合一术,在这里就有差别了。”
“尸我合一术倒不算什么,五雷掌不同,惊雷指,闪电奔雷拳,五雷掌,三者被我茅山称为拳,掌,指三绝。”
徐真人看向张恒:“如果你能从你师伯那学会五雷掌,天下之大便皆可去得。”
“师父。”
张恒有些不解的问道:“五雷掌和您的惊雷指,又有什么不同?”
徐真人回答:“惊雷指收发由心,施法速度极快,遇到修为境界不如你的鬼物,一指下去非死即伤,适合偷袭和快速灭敌,但是遇到修为比你高的人就不好用了。”
“不像五雷掌,施法速度虽然慢一些,威力确是极大。”
“一旦用出来,多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哪怕对方实力比你强,也绝对不能硬接,不然轻则重伤,重则一命呜呼。”
张恒了然。
惊雷指就像游戏里的常规技能,可以频繁使用,用来清理小兵效果绝佳。
五雷掌是大招,对方就是等级比你高,硬抗你的大招也要掉半管血,搞不好就会给你反杀的机会。
“五雷掌,是你师伯的压箱绝技,你要是能学过来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徐真人摇摇头:“你师伯的弟子钱水,从小跟着你师伯长大,鞍前马后,都没有被传授这一招,你恐怕也学不到。”
未必...
想到钱真人见钱眼开的样子,张恒觉得他未必就没有机会。
钱真人不教钱水,那是钱水吃他的,用他的,这是儿徒弟,留一手秘术养老,等到死前再教很正常。
反倒是他,跟钱真人没有师徒关系,只是师侄与师伯。
如果能得到钱真人的认可,再肯多花点钱,把他哄高兴了,成功的几率很大。
毕竟,此时的钱真人并没有跟徐真人决裂,相反因为他的关系二人相处得不错,钱真人喜欢占小便宜,每次来大沟镇张恒从不让他空手而归,各种补药与西洋玩意应有尽有。
钱真人得了实惠,自然对他这个师侄很满意。
连带着,徐真人这位师弟也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唯有钱真人的弟子钱水,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没少挨揍不说,还总是被各种嫌弃。
半个月后...
“族长,按照您的吩咐,族里已经放出风去了,将全力支持张振天族兄竞选镇长,另外您交给我的宝物,我也派人去北上广三地卖掉了,总共换回大洋25万。”
“此外夏收已经临近尾声,粮税上交超过九成,县里粮公署的蔡专员很满意,还给咱们镇上送来了锦旗。”
“再有就是,宝瓶山上的土匪派人下山了,要求今年夏天的孝敬比去年再多三成,乡绅和族老们想问问您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将民团拉到宝瓶山下操练一天,也好让山上的土匪消停点。”
张恒的房门紧闭。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两旁还守着四个扛枪的民团兵丁。
静...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屋内始终没人答话,老管家就在门外静静的守着。
大概过了半根烟的功夫,房门嘎吱一声被风吹开了,张恒穿着一身胸前绣有八卦图案的白色长袍马褂,做歌而出:“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恭迎老爷出关!”
四名婢女在前,八名粗使婆子在后,对着走出门来的张恒齐齐下拜。
张恒吐出口浑气。
三天斋戒,两天静心,再耗十天终于修出了第一缕法力,进入了炼气境。
这一步迈出去,万丈高楼便有了第一块基石。
从此天高任鸟飞,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缘法和造化了。
“其他的事稳步就班就好,至于宝瓶山上的土匪。”
张恒眉头微皱。
宝瓶山是土匪的大本营,少说有几百土匪。
再加上占据地理优势,如果让民团的人上山围剿,说不得要损失惨重。
“宝瓶山的事你们不用管了,过两天,我会往隔壁的鹅城走一趟,请我师伯出马,以大阵封禁宝瓶山水脉,逼那些土匪下山,到时候没了地理优势,几百个土匪,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张恒虎步生风。
走到门口位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鹤,轻吹一口气,纸鹤便扑腾着翅膀向镇上的道观飞去。
“嗯?”
道观内,徐真人正在打坐。
纸鹤飞入观内后他猛地睁开双眼,惊疑道:“我茅山派的灵鹤传书法,难道是师兄找我,或者宗门有变?”
“师父!”
不等再想下去,张恒便踏入了道观。
伸手一招,纸鹤直接飞入他的肩膀上,亲昵的在他脸颊上磨蹭起来。
“这是...”
徐真人面色一喜:“你修出法力了?”
“是,师父。”
张恒笑容满面。
徐真人长出了一口气:“看到灵鹤传书,我还以为是你师伯那边出了什么事呢。”
说完,徐真人皱起眉头:“灵鹤传书,是我茅山用来紧急求援的方法,不到危机关头不得动用,更不是用来给你卖弄的。”
“师父教训的是。”
张恒嘿嘿一笑。
徐真人为人正直,讨厌偷奸耍滑,卖弄学识之辈。
今天张恒也是太高兴了,换成平日,自然不会耍这些小手段去招徐真人的反感。
“下不为例。”
徐真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练出第一缕法力,对修道之人来说至关重要。
当年他修出第一缕法力,也高兴的不能自己,能理解到张恒的心情。
“你修出了第一缕法力,正式踏入道途。”
徐真人从蒲团上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师父没什么可恭贺你的,只有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人间正道是沧桑,你以后要好自为之,如果有一天你坠入魔道,不管天涯还是海角,教给你的东西,我一定会收回来。”
额...
张恒嘴角抽搐,忍不住抱怨着:“师父,难怪师伯说你这人没意思,今天是徒儿入道的大喜之日,您张口多行不义,闭口清理师门,这话说的可不中听啊。”
徐真人两手一摊:“这话是你师祖当年对我说的,想听好话,回头自己想一想,以后留着对你徒弟说吧。”
张恒一听,好嘛,捡的现成的。
第二十四章:师弟张大胆
“师父,您又收徒弟了?”
张恒刚在心里抱怨完,徐真人就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怎么,师父收徒还要请你批准?”
徐真人白眼一翻。
“嘿嘿,师父您真会开玩笑。”
张恒连连摆手,接着又追问道:“我的小师弟是谁?”
“张大胆!”
徐真人说出了一个并不让张恒意外的名字。
为什么说不意外,因为张大胆在电影里就是徐真人的大弟子,张恒的位置本该是他的。
之前张恒还在想,等自己入道之后就推荐张大胆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拜师徐真人,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没想到他还没提,兜兜转转,徐真人就把张大胆收下了。
还别说,动作挺快。
“你不用惊异,本来我是不打算收他的,谁知道给他老婆做法事时拿到了他的生辰八字,一算之下他居然是八字纯阳命格。”
“哼哼,这可是我道家一脉的上好护法人选,未来保不准,张大胆有机会成为我茅山道的护道人。”
徐真人面色欢喜,好似想到了什么美事。
张恒愣了愣,突然想到徐真人的独传秘术为护法道兵秘诀,这张大胆...
徐真人看出了张恒的心思,点头道:“你猜的没错,张大胆和你不同,他入茅山,会走护法神将与道兵的路子。”
说完,徐真人起了考校之心,问道:“说说看,古往今来,最成功的护法神将是谁?”
“是李元霸。”
张恒回忆着茅山密录中记载的传闻:“传说中,李元霸便是我道教护法神将,自幼吞食大药,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出山便助李唐攻城拔寨,死在他手上的返虚修士都不止一手之数,为李唐龙定天下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后来李唐王朝建立,投桃报李,奉我道教为国教,自言李氏皇族之先祖为老君李耳,从此道兴二百年。”
徐真人满意的点点头:“李元霸便是八字纯阳命格,并且身负大气运,由天上群星下凡,经我道门宿老紫阳真人传授,道门诸派合力培养而成。”
“张大胆泄了元阳,气运也是平常,再加上年级大了,自然不可能和李元霸一样无敌天下。”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培养得当,未来我茅山必将多一名擅于杀伐,同境界下罕有敌手的神将。”
“师父。”
说曹操曹操到。
这边正谈论着张大胆,张大胆便提着条鱼来了。
见到张恒也在,张大胆喊完师父之后,下意识的喊了句:“恒哥,你出关了?”
“笨蛋,你应该叫师兄?”
徐真人很是无语。
“师兄。”
张大胆以前就是个赶车的,没几个人看得起他。
让他喊张恒师兄,当即乐着叫了一声。
“你师兄已经修出法力了,你也要抓紧才行,我让你修炼的护法道兵秘诀,你一定要勤学苦练,照着上面说的好好学。”
护法道兵秘诀,并不是练气秘籍,而是炼体功法。
练这个就像练武一样,不修法力,只修气血和武道神通。
未来追求的也不是白日飞升,而是兵解后入升仙池,化为天兵天将与护法天神。
当然,并不是说天兵天将与护法天神不好。
只是出身正规的三山弟子,追求的是羽化登仙,最不济也是转入地府化为阴神。
当天兵天将,对他们而言太过屈辱了。
就以茅山来说,三茅真君目前是东岳大帝麾下的上卿司命,神职从一品,为大帝副官,主管功德与赏罚,负责协助大帝监察九幽。
茅山派为什么以斩妖除魔为宗旨。
因为祖师有监察九幽的责任,弟子自然也有监察阳间的义务。
“师父,我这次过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跟我商量?”
徐真人有些奇怪:“什么事?”
“是这样的。”
张恒将宝瓶山土匪的事说了一下:“宝瓶山上的土匪残害乡里,为祸多时,弟子准备请师伯出手,在宝瓶山周围布下风水大阵,断绝山上水源,逼这些土匪下山,加以剿灭,也好造福一方。”
宝瓶山上的土匪难以剿灭,是因为土匪熟悉地形,擅长山林作战,一般人上去会很吃亏。
下了山就不同了,遇到快枪快马,训练有素的民团兵只有溃逃一条路可走。
“用风水阵剿匪?”
徐真人沉默少许,态度有些迟疑:“剿匪这种事应该让官兵来,修道之人要少参与,还有封禁水脉,山水有灵,这样做会折损阴德。”
张恒不这么看:“师父,我们修道是为了护生,我又是大沟镇张家之主,这件事责无旁贷,至于封禁水脉会损失阴德,回头多做善事再补回来就是了,怎能因噎废食?”
徐真人想了想,只能点头同意。
等张恒走后,徐真人一脸无奈的向张大胆说道:“你这个师兄,主意太多,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我还说不过他,你说气不气人!”
说完又道:“难怪宗门收徒多以幼童为主,我算是明白了,这是孩子太大不好教,他不听你的。”
徐真人气的跺脚。
要说张恒不尊重他吧,还真不是,张恒除非闭关,不然每日必来陪他吃饭,一日三请也从不落下。
更别说,花了几千大洋给自己修了道观,别人家的徒弟不坑师父就不错了,哪会这么孝顺。
得徒如此,按理说当师父的做梦都会笑醒。
徐真人却笑不出来,因为接触的越久他越发现,自己徒弟不管是迎来送往,还是接人待物,比他这个师父还强。
除了仗着修为,能对他的学习进度指点一番外,别的地方根本扯不过他。
尤其是在一些大道理上,他想帮张恒塑造下三观,结果张恒嘴里的大道理一套套的,比他还能说。
有时候徐真人也在想。
如果张恒没有拜他为师,而是拜了自己师兄钱真人是什么样。
以自己师兄的性格,争论不过八成要一巴掌扇过来,来一句:“你是师父我是师父,你当然要听我的。”
想到张恒被一巴掌拍倒在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徐真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笑完,一甩手上拂尘,坐在蒲团上咳嗽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第二十五章:鹅城见闻
驾,驾~
三十多名黑衣士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张恒倒是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上。
马车没有车篷,车上铺着地毯,放着供桌,供桌上奉着一座香炉。
张恒盘坐在供桌之后,双膝盘坐,双手结三山印,不动如山。
修道。
在张恒看来要挨得住寂寞。
从大沟镇到鹅城骑马要走半日,一个往来就要一天。
性格跳脱,骑马而行。
一路锦衣怒马,看尽沿途之花,自然有一番乐趣。
只是张恒没有这样做。
他二十多岁学道,比自幼上山,学了十几年的同龄人已经慢了一大截。
唯有严以律己,不可懈怠,才能在求道路上慢慢追回来。
或许有人说,一天半天的无所谓。
但你今天无所谓,明天就能有所谓了吗?
今天无所谓,明天无所谓,后天无所谓。
张恒赢得就是这种人。
努力,或许无法让他超过同样努力的人,但是不努力的,一定会被他越甩越远。
咚咚咚...
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停。
下午,终于抵达了鹅城城外。
只是没等众人进城,鹅城门户突然大开,从中冲出一群女人。
张恒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入眼,只见这些女人支起大鼓,载歌载舞,城头上也挂上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是热闹。
“族长,情况有点不对吧?”
大奎策马上前,小声道:“您不是钱真人的师侄吗,钱真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为了欢迎我们,连大鼓队都请来了?”
张恒眯着目光。
看了眼城头上的‘鹅城’二字,又看了看敲锣打鼓的女人们,低语道:“不是接我们的。”
踏踏踏...
一通鼓响,伴随着脚步声,城内走出一群乡绅。
他们成群结队,后面还跟着扛着幡旗的人,只见上面写着:“欢迎新任县长来鹅城赴任。”
“族长,怎么办?”
大奎有些发愣。
张恒看了看身后官道,又看了看眼前的乡绅欢迎团,吩咐道:“把路让开,正主应该就在后面。”
踏踏踏踏...
就在乡绅欢迎团的人琢磨着,张恒一行人怎么还不进城时,远处尘土飞扬,又驶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一人,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
他先是往张恒这边看了看,随后一夹马腹直奔城门而去。
“委任状,此委任马邦德为鹅城县长,此状,中华民国汉东省主席巴青泰,民国八年八月十八日,汉东省政务厅宣。”
一名师爷打扮的人放声呐喊。
不远处,大奎兄弟二人听到这样的话,小声和张恒说道:“族长,原来人家是接县长的,幸好我们没冲上去,不然非得闹个乌龙不可。”
“进城吧。”
张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目前又往西装中年人身上看了眼,嘀咕了一句:“张麻子!”
嘶屡屡~
张恒一行人跟在县长身后进城。
可他们一行三十几人,各个后背长枪,腰挂短枪,清一色的黑装黑马,行动整齐划一,排场可比县长还大。
别说前来迎接县长的乡绅代表团了,就连进了城的县长都忍不住扭头看来,向身边的师爷询问道:“汤师爷,这是鹅城哪大家族的人?”
“不好说。”
汤师爷心里也犯嘀咕:“看他们衣服上写着‘张’字,鹅城四大家族没有姓张的啊?”
“不是四大家族的人还能有如此排场,看来鹅城的水果然很深。”
县长深吸一口气,向身后众人喝道:“都把眼睛睁大点,谁也别给我出纰漏。”
另一边。
张恒盘坐在马车上,已经到了钱真人住处。
说句不敬师长的话,钱真人这里看起来够寒酸的。
钱真人的道场只是间小铺子,门口写着茅山正宗,钱真人道馆。
至于为什么是道馆,不是道观。
因为观,必须要按照宫殿的规格来建,想要被称为道观,怎么也要有正房三间,偏房四间,外加净室一间,可成八卦之图。
达不到这个标准,只能自称为道馆。
当然,钱真人再怎么说,也在城里有安身立命之地。
庙宇再小,也能供真灵,徐真人遇到他之前只能住四面漏风的义庄里,比之钱真人还惨。
“去敲门。”
张恒一边向人吩咐,一边走下马车。
“师弟?”
开门的是钱真人的弟子钱水。
“师兄。”
张恒手掐道印,微微低头。
钱水赶忙还礼,稽首之后才再次问道:“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有件事需要跟师伯商量。”
张恒看向道馆:“师伯在家吗?”
“我师父去乡下做法事了,只留我在家看店。”
钱水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把门推开:“师弟,进去说吧,师父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张恒向前走两步,扭头吩咐道:“门口留四个人守着,其他人在附近找客栈住下,等我吩咐。”
“是,族长。”
众人纷纷离开,只留四人在身边听用。
一旁,钱水将一切看在眼里,羡慕的不行:“师弟你好威风啊,不像我,没见过什么市面,鞋子破了都没钱换新的。”
张恒往钱水脚上看了看。
发现他右脚上的鞋子果然破了个洞,露着半根脚趾。
“师伯也是,出门前也不知道给你留点钱。”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枚大洋:“师兄,去买双鞋,再换身新衣服吧,这是师弟孝敬你的。”
“谢谢师弟。”
钱水喜笑颜开。
算起来,钱水的年级并不大,也就十八九的样子。
因为入门早,张恒才叫他师兄,光说岁数,张恒比他大得多。
所以在张恒眼里,这就是个小老弟,就像家里岁数小,辈分高的小孩一样。
嘴上叫声师兄,实际上张恒只拿他当后辈看,带入的是长辈身份。
“师伯这里怎么弄的这么乱,看着跟旁门左道一样?”
进了道馆,张恒眉头微皱。
因为从里面的摆设中,他是一点没看出茅山派的大气,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旁门左道的气息。
墙上贴着符,挂着幡,还摆着一副骷髅架。
地方也小的可怜,前后加起来也就五十平,多进来几个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师弟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练茅山术的,平日里所耗颇多。”
“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比较小气,日子过得就更惨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有时候师父出门去的久了,我甚至要一连饿上几天。”
说到悲处,钱水红了眼圈。
张恒看的摇头叹息。
钱真人并不是没钱,而是舍不得花。
他是个看着咸菜疙瘩就能吃两碗白饭的人,谁给他当徒弟,一定是上辈子丧尽天良,没做过好事。
第二十六章:马邦德《第三更,为盟主‘黑天七’加更》
到了鹅城,一等就是两天。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钱真人回来,急的张恒都要报警了。
钱真人的修为虽然不错,可江湖也很凶险,要是遇到千年鬼王,金银甲尸,旱魃,飞僵,钱真人八成就回不来了。
幸好钱水劝住了他。
解释说,钱真人可能做完法事后受到了款待。
以往也有这种情形,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只要对方不赶他走,钱真人能在人家家里住好几天。
张恒听到后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钱真人去拜访徐真人时,也是一住几天才走,临走时还要捎带些东西回去。
那时张恒就忍不住在想,钱真人家里就没点啥事?
闹了半天人家就是来吃大户的,这是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啊。
奇葩!
怎么说也是茅山真人,有道之士,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张恒也很无语。
要不是祖师已经仙逝,他真想上茅山问问,祖师您这弟子是什么教的,您不好好教苦的可是我们。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师伯应该回来了吧?”
张恒已经懒得等了,今晚要是还不回来,他宁可用灵鹤传书法,也要把钱真人找回来。
“算算日子,应该回来了。”
钱水响应着张恒的话,说完,又跃跃欲试的问道:“师弟,荣吉斋的早点不错,要不咱们去尝尝?”
张恒回头看了他一眼。
相比爱财如命的钱真人,他的弟子钱水就是个吃货。
除了吃以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反正这几天下来,张恒没看到过他打坐练气,偶尔看看书,看的也是各种食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学厨的。
张恒问他每天不修炼吗?
他嘿嘿傻笑,只说师父回来再练。
好家伙,人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是六天筛网,一天打鱼。
修炼,不是给自己炼的,是给钱真人。
整一厌学的学渣。
荣吉斋。
“一份烧鹅,两份瓷盅排骨饭,再上一壶普洱,来四个拿手菜。”
选个位置坐下,张恒往旁边那桌上一指:“他们和我们是一起的,也问问他们吃什么。”
钱水坐在张恒身边,看了看坐在身后那桌的大奎几人,小声道:“师弟,为什么你出门总要带几个人呢?”
张恒没答这话,而是反问道:“你能不能打?”
“能啊!”
钱水拍着胸脯保证:“我自幼习武,两三个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恒又问:“那要是三五个呢?”
钱水摇头:“那就不行了,双拳难敌四手,我的火候还不够。”
“如果对方有枪呢?”
“枪?”
钱水缩了缩脖子:“别说我了,就是师父也不敢硬抗子弾啊,我们又不是刀枪不入的僵尸,那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钱水又补充道:“当然,师父说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除非被人暗算,不然给我们开坛做法的机会,招来僵尸恶鬼,几十个人也不够我们杀。”
“就怕没有机会。”
张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世界上只有有心算无心,少有无心算有心,你我学艺未成,自然要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就拿这些护卫来说吧,不管是土匪恶少,还是江洋大盗,一看就知道我不好惹,自然就绕道走了,安全不说,还能省下很多麻烦。”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能少一事,为什么要多一事呢?”
砰!!
正说着,对面的米粉店里便传来了嘈杂声。
起初张恒还没在意,结果过了一会响枪了。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恒向大奎吩咐道。
大奎大步而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小声道:“据说是新任县长的公子,吃凉粉不给钱。”
“县长公子吃凉粉不给钱?”
张恒目光微眯。
片刻后,吩咐道:“叫上人,过去看看。”
张恒带人赶到的时候,凉粉铺子里正有个青年人大声道:“有人说,县长来鹅城,是要给我们一个公平。”
“我们说好。”
“现在呢,县长公子吃两碗粉,却只肯给一碗的钱。”
“一碗凉粉都能抵赖,这是公平吗?”
有个小子哥年轻人争论着:“放屁,我就是吃了一碗粉,就给一碗粉的钱,为什么不公平?”
青年人向前一抓,抓来凉粉铺的店家问道:“你说,一碗粉,还是两碗?”
“两碗。”
店家哆哆嗦嗦的说道:“真是两碗,他只给了一碗的钱。”
“大家听到了吧?”
青年人振臂高呼:“县长公子吃饭不给钱,这样的县长,你们说他能给我们公平吗?”
“不能!”
人群中有人呐喊。
“好,好,我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坏人。”
年轻人抽出一把匕首:“比狠是吧,信不信我把肚子豁开,让你们看看有几碗粉?”
砰!!
话音刚落,众人耳边再次传来枪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袍马褂的公子哥,手上正举着一把盒子炮。
让人奇怪的是,这位公子哥的衣服上居然绣着八卦图案,莫非是个道士?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青年人见有人搅场子,大声道:“我是黄府上的大管家胡万,你们活腻味了?”
“黄府,好大的名头!”
张恒将盒子炮丢给大奎,冷声道:“我是大沟镇张家的家主张恒,黄家,一个倒卖烟土,发国难财的蛀虫家族,怎么着,涨行市了?不服咱们两家练练。”
一听这话。
众人议论纷纷。
“大沟镇张家,那不是隔壁阳江县的土霸王吗?”
“是啊,他们怎么来鹅城了?”
“嘿嘿,黄老爷这次踢铁板上了,我听说现在的大沟镇张家可不得了,手上有几百号的民兵,清一水的德国造,还有机枪跟小炮呢。”
“黄老爷这边也不差啊,黄府有上百家丁,凶着呢。”
“去去去,张家的民团是按照正规军来的,黄家的上百号家丁,拿什么跟人家拼。”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胡万抱了抱拳:“张老爷,我黄家和你们张家,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离的又不算远,为了一个外来的县长,不至于吧?”
张恒冷冷一笑:“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最看不惯别人欺负人。”
说完,转头看向年轻人:“小子,你着了他的道了,他这是跟卖凉粉的商量好了,就等着你豁开肚子证明自己呢。”
上下打量年轻人两眼,又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肚子豁开,从胃里取出凉粉,你还能有命在?”
“教训的好!”
门外走来一名英武的中年人:“鄙人,鹅城县县长,马邦德,大恩不言谢,这次多亏兄弟了。”
第二十七章:横财
“张族长,听说你是从南洋回来的?”
荣古斋内。
这是二人坐下后,马邦德说的第一句话。
“县长,你听过我的故事?”
“确实听过一些,还知道你在大沟镇弄得不错,很得民心。”
马邦德说到这里,话音突然一转:“你听没听人说过,张家族里有个叫张牧的人,他家住井水胡同,门口有口老井。”
张恒微微摇头。
马邦德见状略显遗憾,只道:“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张牧,从小没爹没娘,十五岁就跟着游商去了溪广讨生活,后来,更是在溪广追随了护国将军,给他当起了手枪队长,算一算,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张恒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惆怅的马邦德,问道:“这个张牧,可是还活着?”
“活着。”
马邦德立刻点头,然后又叹息道:“可惜不成才,他总以为自己能干一番大事业,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等到护国将军死后,他就更不成器了,自甘堕落,当了马匪,后来江湖上还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张麻子。”
张恒追问:“可是纵横南国,来去如风,核心七人,外围二十四,一直让做烟土生意的南国人心惊胆战的张麻子?”
“是他,没想到张族长也听说过。”
马邦德笑的很是苦涩。
“族兄,你一走三十年,怎么不回家看看啊。”
张恒一把拉住了马邦德的手。
“张族长,这是干什么?”
马邦德吓了一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族兄,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呀,不会装糊涂啊!”
张恒拉着马邦德手,用力的摇晃了两下。
“我不会装糊涂吗?”
马邦德很是疑问。
张恒摇头:“三十年前的事,你能说的仿如昨日,我要是再不知道你是谁,岂不是白长了脑袋。”
“准!”
马邦德一拍桌子:“不愧是一族之长,看人真准,我打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以后这孩子最大的缺点是不会装糊涂。”
张恒反问:“那我该叫你马邦德,马县长,还是张牧,张县长?”
“还是叫我张牧之吧。”
张牧之解释道:“我跟随了护国将军之后,将军给我改了名字,加了个之字,希望我以后能文能武,牧一州之军民。”
“那马邦德...”
“死了。”
张牧之再道:“我听闻马邦德外号马扒皮,最擅长搜刮民脂民膏,于是就灭了他,省的让他去糟蹋老百姓,没想到搂草打兔子,在他师爷身上搜到了任命书,于是我便马走鹅城,成了马邦德,前来上任。”
张麻子虽然是土匪。
可他只劫不义之财,专门对贩卖烟土的人下手。
他此次来鹅城,便是瞄准了烟土大王黄四郎,准备利用县长这一身份和他斗一斗。
“兜兜转转,闹了一圈,没想到是自己人啊!”
张恒看张牧之的目光越发亲近:“难怪上天要借我的手保下小六子,原来是希望我们相认。”
听到相认这个词,张牧之起身抱拳:“大沟镇张家,张牧之,见过族长。”
“族兄,坐,坐,坐。”
张恒拉着张牧之坐下:“您比我年长,当年又追随过护国将军,也别叫我族长了,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阿恒就行。”
张牧之再怎么说也是张家人,哪有管自家族长叫阿恒的,他也没这个辈分啊。
思前想后,张牧之取了个巧,笑道:“我还是叫您恒哥吧,咱们是平辈,您又是张家族长,从族里算起来,相当于您比我大了半辈,咱们就按规矩来吧。”
张恒一听也没拒绝。
因为在族里只要是跟他平辈的,不是喊他族长就是恒哥,哪怕你七老八十了,辈分低,也逃不过这个规矩。
咦!
张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让子弹飞》中,黄四郎有一笔钱藏在县衙大堂里。
这笔钱,足有八十万大洋。
“族兄,你来鹅城是为了扳倒黄四郎?”
“对。”
“想好怎么办了吗?”
“还在想。”
“这样啊...”
张恒心中微动,低语道:“我得到密报,鹅城四大家族之黄家,当代家主黄四郎生性谨慎,信不过银行和票号,所以他的钱都是自己藏起来的,其中有一笔,就藏在县衙大堂的木板下。”
“真的?”
张牧之楞了一下。
他在县衙住了几天了,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反而为扳倒黄四郎的事愁的不行,这是身在宝山而不自知啊。
“恒哥,这笔钱有多少?”
张牧之来鹅城就是为了搞黄四郎,黄四郎的钱,一分都不能给他留下。
“这个数。”
张恒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万?”
张牧之试探着问道。
“是八十万,黄四郎以贩卖烟土为业,这个数,只多不少。”
张恒知道有这笔钱,是因为他看过让子弹飞。
按照剧情,要不了多久黄四郎就会动用这笔钱,所以眼下是唯一能让黄四郎吃哑巴亏的机会。
之所以告诉张牧之,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鹅城县长,就住在县衙里。
没他打掩护,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钱,毕竟县衙大堂不是一般地方,80万大洋更不是小数目。
“族兄,你是县长,钱又在县衙大堂里面。”
“我们合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钱,事成后五五分成,谁也不占谁便宜,你看如何?”
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
张恒觉得张牧之不会拒绝,因为据他所知,张牧之喜欢劫富济贫,他自己其实没多少钱,他的钱都散给百姓了。
“五五分账?”
张麻子一想就拒绝了:“不成,要是没有你的消息,我根本不会知道财富埋在脚下,再加上你还救了小六子的命,和你五五分账我还是人吗?”
“族兄的意思是?”
“二八分,我二你八,给我留口汤喝就行了,说实话,要不是我现在真缺钱用,这两成我都不要,我张牧之走南闯北,信奉的就是不该拿的不拿,拿两成我已经是受之有愧了。”
张牧之语气坚决。
张恒看他说的诚恳,便知道这是真心话,于是话锋一转:“族兄,刚才你说杀了县长,带着他的师爷前来鹅城上任,我可我听说,马邦德的师爷是个身高七尺的大汉,反倒是马邦德本人身材瘦小,进城时咱们见过,那个宣读委任状的人可不像是师爷。”
“汤师爷身高七尺?”
张牧之楞了一下:“那我带来的老汤...”
啪...
重重一拍桌子,张牧之又气又怒:“好一个李代桃僵,我是怎么看他不像个师爷,原来他才是马邦德,死的那个是汤师爷。”
张恒没答复这话,而是再道:“八十万现大洋可不是小数目,想一次性拉出来,起码要10辆马车才行,难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恐怕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
张牧之皱眉道:“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直有黄府的人在县衙外盯梢,我之前还以为是监视我的,现在看,恐怕是盯着这批大洋,料想只要我们动手,黄四郎肯定会有察觉,这是一场硬仗。”
“未必!”
张恒想到徐真人的道观里有一杆五色五方迷踪阵旗,于是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了。”
第二十八章:封禁水脉
中午。
回到客栈。
张恒喊来大奎,吩咐道:“你马上秘密返回大沟镇,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带三百民团兵至城外,另外去找我师父,就说我这边遇到了麻烦,要借他的五色五方迷踪阵旗。”
一些小说中。
主角拜入茅山后除了学艺,其他的都是单打独斗,缺法宝也不知道跟师父要。
在张恒看来这是不对的。
茅山师父千千万,茅山弟子万万千。
什么都靠自己去拼,傻不傻。
你得拼师父,说句不客气的话,连师父你都不拼,你拜的是什么啊,认干爹还得给个红包呢。
“族长,是不是黄家要对我们出手?”
大奎只当是早上坏了黄府管家胡万的计划,引得黄家要对付他们:“这黄家真是胆大包天,养着点臭鱼烂虾一样的家丁,哪来的胆子跟我们张家决裂,就不怕睡着觉没了脑袋?”
“非也,非也。”
张恒笑道:“不是黄家要对我们出手,而是我们要收拾黄家,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说完,不等大奎再问便挥手道:“快去快回,路上不要耽搁。”
第二天上午。
大奎回来了,向张恒禀报道:“族长,三百民团士兵已经埋伏在城外,以号角为令,随时可以杀进来。”
“杀进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土匪,让你叫人只是保险起见。”
张恒说到这看向大奎背后的袋子:“旗呢,带来没有?”
“带来了。”
大奎解下背后的袋子。
打开,里面是一杆一米高,黑、白、红、绿、蓝五色所组成的宝旗。
“成了!”
看到宝旗,张恒哈哈一笑,起身向县衙走去:“走,跟我去县衙喝酒。”
县衙...
“恒哥,昨晚我趁人不注意,在县衙大堂内挖开了一个角,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地板下面全是钱。”
八仙桌上摆着酒菜,张恒和张牧之分坐两旁。
“族兄,我张家的民团兵已至城外,而且带来了三十挺捷克轻机,哪怕事情败露,黄家也别想把这笔钱追回来。”
“当然,闷声发大财是最好的,黄家背后的靠山是粤军骑兵旅的刘都统,公然决裂对我们没好处,最好是让他吃个哑巴亏。”
张恒倒了两杯酒:“请。”
一杯酒下肚。
张牧之吃了口菜:“马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上任就带了八辆马车,县里还有三辆,顺利的话,十一辆马车,一趟就能把这80万大洋运出城。”
张恒默默点头。
见他胸有成竹,张牧之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张恒笑着回答。
“会不会太赶了?”
张牧之有些犯嘀咕。
因为这件事是他们昨天商量的,今晚就行动,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兵贵神速,我在城外埋伏了三百人,时间久了很容易暴/露,再者说...”
张恒取出五色五方迷踪旗来:“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这是?”
张牧之一脸疑惑。
“这是我师父的法宝五色迷踪旗,旗帜展开能遮人视线,乱人心神,让人视若无睹,是我师父的镇观之宝。”
张恒摸了摸旗身:“当然,使用方式和禁忌也有很多,这些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张牧之将信将疑:“恒哥,你真是道士?”
张恒笑而不语。
张牧之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
......
一晃到了晚上。
铛铛!!
两声铜锣,有人喊道:“二更天喽!”
张恒闻声双目微睁,点头道:“可以行动了。”
嘎吱...
十一辆马车从县衙后巷驶出。
张恒走在最前面,一手持幡,一手捧香,青烟环绕在自己与身后马车上久久不散,再加上是夜晚,看上去处处透露着诡异。
当然,牵引马车的小六子是这么看的。
而在外人看来,比如县衙不远处的一栋阁楼上,一个青年人向这边望来,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马车,没有道人,更没有幡旗和青烟。
只是掏掏耳朵,隐约间好似听到有人哼唱着什么。
咒令:
“紫户青房,有二大神,手把流铃,身生风云,挟卫真道,不听外前,使我思感,通达灵关,出之利行,入之利安,出入平安,非祸非端...”
“果然,以我目前的法力操控这种宝幡还是太勉强。”
出了街口,看着烧了一半的香,张恒眉头微皱。
如果是徐真人来的话,这根香恐怕也就烧个开头,连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加快脚步。”
张恒收回心思,吟唱声再次响起。
所幸此行还算顺利,赶在三更前十一车大洋便被运到了城外。
最后一统计,共带出大洋92万,比预想中的80万还多了12万。
扣除要分给张牧之的18万,他这边总共获利74万。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
张恒摇了摇头,向前来接应的张振天叮嘱道:“堂兄,这笔钱数目不小,你要连夜带回大沟镇。”
“族长放心。”
张振天一口应下,带着人星夜出发。
目送着民团远去的背影,张恒在心下默默盘算。
之前他闭关修炼时,曾让人去北上广兑换珠宝,回笼资金25万大洋。
再加上这74万,还有家里剩下的一些,资产已经达到百万规模。
100万大洋!!
张恒饶有兴致的想着,他现在也算一县首富了吧。
黄家有两三百万的家产,那是因为他们做的是鸦片生意,不然不会这样有钱。
普通县市之中,拥有百万家资的人可不多。
“师侄,你怎么来了?”
第二天一早。
走了几天的钱真人终于回来了。
看到张恒也在,满身酒气的钱真人有些意外。
“师伯。”
张恒苦笑连连,比了个四的手势:“我等你四天了!”
“有吗?”
钱真人抿了抿嘴,他这个当师伯的肯定不会出错,错的只能是张恒:“小孩子家家的,你能有什么事,师伯我有大事要办,很忙的。”
张恒摇摇头,拉来椅子坐在钱真人对面,一边给他倒茶醒酒一边说道:“师伯,我这次找你是有正事,宝瓶山你知道吧?”
“知道,你们阳江县境内的土匪窝嘛。”
钱真人拿起凉茶喝了一口。
“我准备剿灭宝瓶山上的土匪,只是土匪盘踞在山上,强攻损失太大,所以想请您出山,以风水阵断绝宝瓶山上的水脉,逼这些人下山,事成后...”
钱真人来了兴趣:“怎么样?”
张恒伸出一根手指:“镇上的商户和乡绅们,愿意出一千大洋。”
说完,张恒按住钱真人的手臂,挤眉弄眼的说道:“师伯,一千大洋,这种好事我都没找我师父,第一个就想到了您老人家。”
“一千大洋!”
钱真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道馆虽小,却能遮风挡雨,比自家师弟徐真人那四面漏风的义庄强多了。
后来嘛,徐真人去了大沟镇,住上了足有十二间房的道观。
回来后钱真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眼下的小道馆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又没有张恒这样的好徒弟,怎么办,只能自力更生了。
只是盖道观不是小数目,钱真人手上还差点,毕竟他是师兄,他要住的道观怎么也不能比徐真人差才行。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钱真人自然不甘于后,要是再加上这一千大洋,嘿嘿...
钱真人笑得跟朵花一样,拉着张恒的手就不松开了:“师侄啊,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现在一看果然没瞧错你,行,这件事师伯答应了,不就是封一山之水脉吗,师伯出手肯定没问题。”
至于徐真人心心念的,封禁水脉有损阴德的事,钱真人更是提都没提。
在他看来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积了那么多阴德,损失点又算得了什么,那玩意又不能留着下崽。
第二十九章:面冷心热
“师伯,还有件事。”
张恒趁着钱真人高兴,又把自己师父拿出来卖了一遍:“我这不是修出法力了吗,我师父要传我惊雷指,可那惊雷指我不喜欢,我想像师伯一样威风,掌出雷动,劈山碎石,那多过瘾?”
“你想学我的五雷掌?”
钱真人听出了张恒话中的意思,一时间眉头微皱。
五雷掌是他的压箱绝技,就连弟子钱水都没有传授,张恒要学的话...
“师伯,虽然您不是我师父,可在我看来您和我师父没什么区别,您看我这有大活,不就第一个想着您呢嘛。”
张恒掰扯着手指:“一千大洋,请张天师出天师府,恐怕也就这个价了。”
钱真人一听,态度缓和几分:“五雷掌也不是不能传你,只是以后...”
“以后我一定更孝敬您老人家。”
张恒赶紧给钱真人锤起肩膀来。
钱真人脸上多出笑容,目光看向供奉在供桌上的神像。
伸手一点,神像后弹开一个暗格,再一抓,一本道书瞬间飞来。
张恒站在钱真人身后定睛一看,只见道书上赫然写着五个字:五雷掌密录。
“拿去吧。”
钱真人将五雷掌的秘籍递给张恒。
张恒喜不自胜,昨夜得了不义之财,今日得了五雷掌密录,可谓是双喜临门。
为什么不是三喜。
因为他早就预料到,钱真人会答应他封禁水脉的事,自然算不得一喜。
“我传你五雷掌的事不要让钱水知道。”
钱真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师侄明白。”
张恒秒懂,心想着:“钱水师兄,师伯可真疼你。”
转念一想,钱水对修道也不怎么上心,在他看来珍贵无比的五雷掌密录,或许在钱水眼里还不如一本宫廷菜谱呢。
不说别的,就他那种修炼方式,完全是糊弄钱真人呢,就跟家长看着孩子写作业一样。
就算把五雷密录给他,他也只会当成又多了一门功课,不会太高兴。
“族兄,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大沟镇张家找我。”
拿到五雷掌密录之后,张恒便不准备在鹅城待下去了。
至于张牧之这边,他救下了小六子,还提醒了张牧之防范汤师爷,料想和黄四郎的战斗会比电影中更顺利。
电影里,张牧之能搬倒黄四郎,想来这次也不会太难。
而他这边,还要回去对付宝瓶山上的土匪,他已经耽搁几天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迟则有变。
“一路珍重,等我收拾了黄四郎,一定去大沟镇上看你。”
张牧之骑着马,带着小六子前来送行。
临走前,小六子跳下马,恭恭敬敬的给张恒磕了三个响头:“张恒叔,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缘,妙不可言。”
张恒坐在马车上,低头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爹。”
目送张恒的马车远去,小六子回头看向张牧之。
张牧之吸了口气,开口道:“你叔有大本事,爹要是没斗过黄四郎,别的地方你都别去,去大沟镇张家找你张叔,他能保你一命。”
“爹,不会的,您一定能斗过黄四郎。”
小六子信心满满。
张牧之苦笑:“六子,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张叔送行,我只带你一个人来,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小六子摇头。
张牧之策马扬鞭,大声道:“等你想明白了,你就能独当一面了。”
下午。
张恒带着钱真人,一路乘车回到了大沟镇上。
张恒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道观向徐真人请安,并将自己去鹅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却不想,徐真人听完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提醒道:“这笔钱是不义之财,你要拿出一部分来修桥补路,接济乡民,不可全部用在享乐上面,不然会折你福缘。”
“弟子明白。”
张恒连连应是。
说完,看着徐真人的一脸疲惫之态,心里若有所思。
“师弟,我看你后院拴着两头驴子一匹马,你出门用得了这么多吗?”
钱真人大大咧咧的问道。
“确实用不了那么多。”
徐真人和钱真人是师兄弟,哪能不知道钱真人想什么:“师兄这次回去,就把那匹马骑走吧,高头大马,我上着费力气。”
“师弟,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钱真人大喜过望。
他喜欢占便宜,有了马,自然也顾不得跟徐真人叙旧了,当即心急火燎的往后院赶去。
徐真人见状无奈摇头,随后转而看向张恒:“你法力不够,五雷掌最多出一掌,另外不要太迷恋威力大的法术,不同的法术能应对不同的环境,惊雷指、闪电奔雷拳、五雷掌,三者能被称为茅山拳、掌、指三绝,排名不分高下,自然有它的道理。”
说完,徐真人猛地抬手向张恒一指。
张恒大惊,急忙想要避开,却只觉肩膀一疼,整个人被弹飞了出去。
拉开肩膀上的衣服,只见左肩上赫然有两点指印,青紫交加。
“快吧?”
徐真人淡淡的说道:“还能更快,如果我有杀心点你的心脏和喉咙,你现在已经死了。”
“弟子懂了。”
张恒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徐真人行礼。
徐真人这是告诉他,万法皆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不要去盲目追求什么。
合适的道法就是好道法,要学会灵机应变,而不是照猫画虎,以为威力大便是一切。
惊雷指的威力是没有五雷掌大,却能出其不意,消耗的法力也更少。
五雷掌截然相反,威力大,施法时间却很长。
生死斗法中,你就是会用,也不一定能用出来,别人不会给你这么长的施法时间,说不得用到一半人就死了。
“师兄,你怎么身上都是土啊?”
张大胆提着条鱼进了道观。
“又抓到鱼了?”
张恒拍了拍身上的土,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师父跟我说护法道兵秘术有个缺点,不够灵活。”
“我想当个灵活的胖子,所以就求了师父怎样弥补缺陷,师父就让我去水里抓鱼了。”
张大胆拎着被草绳穿过的鲜鱼,美滋滋的向徐真人说道:“师父,我一会给你炖鱼,补身体。”
说完看向张恒:“师兄,你也喝一碗吧,很补的。”
“河鱼太腥,我不喜欢土腥味。”
张恒摇头拒绝,然后向徐真人说道:“师父,师伯已经请回来了,我准备召集乡绅,和他们商量下围剿宝瓶山的事。”
“嗯,去吧。”
徐真人摆摆手,临走前,又不忘告诫道:“诛首不诛从,诛恶不诛善,宝瓶山上的土匪也不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可赶尽杀绝。”
“是,师父。”
张恒打了个稽首,退出道观。
“唉!”
徐真人叹了口气,低语道:“兵者大凶,擅动不详,你师兄这一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扭头看向张大胆:“去后院多印点纸钱,等你师兄剿灭宝瓶山后,我要去做法事。”
说完又是一叹:“一点都不让我省心,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收徒了。”
第三十章:不喝酒的土匪
“师伯你看,前面就是宝瓶山了。”
在众人的护持下,张恒与钱真人来到了宝瓶山对面的山峰上。
钱真人抬眼看去,只见宝瓶山上绿植茂密,修有堡垒碉楼无数。
往两旁看,两边还有两座小山,成拱卫之势,就像宝瓶上的两只耳朵。
“群山拱卫,一瓶镇之,宝瓶山,果然是个好地方,死后要是能葬在这里,聚拢地气,子孙一定多福多寿。”
钱真人先是感叹一句,随后看向张恒:“要是我没有猜错,宝瓶山上的泉眼应该在壶口,水脉则在后山,一直连向十里外的东岭河。”
“师伯说的分毫不差,据山上的土匪所说,山顶上确实有一口四季不枯的泉眼。”
张恒应了一句,然后问道:“师伯可有办法封了这条水脉,让宝瓶山上的泉水干枯?”
“这事不难。”
钱真人收回目光,向众人吩咐道:“走,我们去东岭河。”
东岭河是一条小河。
看上去它跟宝瓶山没有任何关系,不从山下经过,而且远在十里之外。
但是到达东岭河后,钱真人却开怀大笑,指着河滩说道:“这里便是宝瓶山的水脉所在,只要我在此开坛做法,钉住水脉,不消五日,宝瓶山上的泉眼必将枯竭。”
张恒默默计算一会。
大沟镇张家中,有个族人的表哥,就在这宝瓶山上当土匪。
有这条内线在,张恒对宝瓶山上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首先,宝瓶山上因为有泉眼,用水都是一日一取,并没有修建蓄水池的习惯。
只要水脉一断,用不了多久山上的土匪便只能弃山。
到时候,山上的碉楼木堡,掩体工事,就会成为摆设,山上的土匪也将成为无头苍蝇。
“将我的法器取来,我要开坛。”
钱真人是个急性子,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
“你们几个去搬东西,你们两个,听我师伯调遣。”
张恒对着众人一阵指派。
等到众人开始行动,为钱真人搭建法坛之后,张恒又叫来张振天和张振虎:“堂哥,宝瓶山上有八百土匪,我们的民团兵只有三四百人,这样,你回镇上再凑一千青壮出来。”
跟张振天说完后,张恒又看向张振虎:“虎子,你去联系德意志洋行的约翰先生,让他再送一千杆毛瑟和一百支短枪来,另外有步兵炮和马克沁的话也一样来点,回头咱们的民兵团要落实出一个团的规模来。”
“族长,你就等着瞧好吧。”
张振虎兴高采烈的去了。
作为民团的实际管理者,没人比他更希望扩充民团的实力,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兵多。
“族长,大沟镇只是个小镇,一千多人的民团除非你贴钱,不然镇上根本养不起啊。”
张振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放心,回头我会在镇上兴办工厂,到时候民团就有用武之地了。”
“再说了,眼下这世道不太平,以后说不得会越来越乱。”
“没有一支枪杆子,说话都不硬气,要是我们有一支属于我们的武装力量,别人想动我们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张恒没有争龙之心。
但是他不想没有自保之力,毕竟大沟镇张家的重担在他身上,他需要对这些支持他的人负责。
一支千人团,听起来不多,其实也不少了。
驻守在大沟镇上就像土皇帝一样,只要他不犯忌讳,也没人会调个师来围剿他。
甚至来个师也不怕,等到打下宝瓶山后,再修建修建,这里就是新的民团驻地。
宝瓶山上阁楼堡垒林立,一千人守在上面,一个万人师团也不一定能打下来,打下来也得不偿失。
要不然,多年以后,成为宝瓶山新一任山大王的张振虎,也不会被汪伪政权招安了。
五日后。
宝瓶山上。
“大当家,泉水枯了。”
山上,一群人围在一口泉眼面前。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稀里哗啦的流吗?”
“大当家,昨天的出水量其实就不正常,要比以往小得多,我只当是地下水下降,也没多想,谁知道今早一看一滴水都没有了。”
“山上的水源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两日。”
“这么少?”
“大当家,咱们也没储水的习惯,谁知道泉水会枯啊?”
看着干枯的泉眼,众人一阵为难。
第二日下午。
山上已经是一滴水都没有了,下山取水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也始终不见回来。
宝瓶山的匪首一担挑,一脸惆怅的坐在主位上。
坐在下面的二当家,看了看三当家和四当家,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山上没水肯定是不行的,再待在山上我们全得渴死,依我看还是下山吧。”
“不能下山。”
一担挑愁容满面:“从早上开始,我一共派了四波人下山取水,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恐怕...”
“官兵围山?”
三当家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只是我很奇怪,官兵怎么会知道我们缺水呢?”
一担挑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其他匪首一看,纷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看着眼前的结拜兄弟们,一担挑闪烁着不信任的目光。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两日后的晚上,饥渴难耐的三当家,带着亲信连夜下山了。
等待他的是民团兵的围住堵截,看着漫山遍野的火把,三当家吓得到瘫软在地:“别开枪,我愿意投降。”
“你就是宝瓶山的三当家,竹叶青?”
看着被五花大绑,带到自己面前的普通汉子,张恒微微摇头:“看着很普通嘛!”
“长官,我愿意投降,帮您打下宝瓶山。”
竹叶青不认识张恒,只当这些穿着统一的人是阳江县请来剿匪的军阀私兵。
“哦,你还挺配合。”
张恒眉头一挑:“说说,山上是什么情况?”
“缺水。”
竹叶青不敢隐瞒:“其实今天早上就没水了,不过山上有些藏酒,一时半会还渴不死人。”
张恒有些奇怪:“既然渴不死人,你为什么下山?”
“回长官的话,我不喝酒,喝了浑身起疹子。”
竹叶青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哄堂大笑。
不能喝酒的土匪还算什么土匪,连酒都不能喝,这三当家是怎么当上的。
竹叶青被笑了个大红脸,极力辩解道:“谁说不喝酒就不是好汉了?”
众人一听,笑的更大声了。
第三十一章:不惧《第三更,为七夕加更》
随着竹叶青的叛逃,宝瓶山上的气氛越发不对。
随后两天,天天晚上都有人逃走,连杀数人也没能止住风气。
一担挑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干渴难耐,不等别人来打自己就得崩溃。
“今夜,我想强行突围,你们怎么看?”
聚义厅内,一担挑满脸忧愁。
“大哥,那就分头冲吧,冲出去几个算几个。”
二当家和四当家也没有好办法。
最终三人一合计,决定兵分三路,哪怕是硬闯也要闯出去。
只可惜,山下的路早已被封锁,马克沁的声音格外震耳。
连冲两次,损兵折将的土匪们又被打回了山上,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崩盘。
夜...
宝瓶山发生哗变,四当家‘满山走’杀死其他两位当家人,并在山寨内打出了白旗。
至此,大沟镇张家民团,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宝瓶山,唯一受伤的一个,还是上山时走的太急,脚下一滑,滚下山去摔断了腿。
“不愧是盘踞了上百年的土匪窝子,这碉楼,这暗堡,建的确实不错。”
张恒站在山上,身后跟着被反绑着的满山走,回头问道:“话说,你们这些外号是怎么起的,一担挑,二丈红,竹叶青,满山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爷爷,当年刚上山时都是瞎叫,后来混的好了,名号也叫出去了,再想改就来不及了。”
作为最早投降的土匪,竹叶青的待遇是最好的。
一群土匪中,也就他不用被反绑着,走在前面做着带路党的工作。
“去去去,谁是你爷爷!”
张恒一脸嫌弃,随后看向身边的民团兵:“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知道不,你们要多读书,不然连外号都起不好。”
“知道...”
众人稀稀拉拉的应着。
学习,学习个屁啊。
也就是张恒是族长,换个人来,非啐他一脸不可。
“地方是真不错!”
张恒漫山遍野的转着。
宝瓶山就像个瓶子,肚子大,口小,上山只有一条路走。
守军守在瓶口的山顶上,居高临下,顺着一条上山小路扫射,没几千条人命根本填不满。
而且在宝瓶山两侧,还有两座险要的侧耳山,就像瓶子两边的耳朵一样,还能辅助射击。
张恒转了几圈,庆幸自己没有强攻。
不然一仗下来,他的民团非得打光不可。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这里,这里,还有那里,架几挺马克沁,再准备几门步炮,谁能攻的上来?”
张恒站在山头上,看着蜿蜒向下的上山路。
抗/美/援/朝期间,一个连能拖着美军的一个师打三天,怎么打的,就是利用这种完美地形。
更重要的是,宝瓶山不算兵家必争之地。
战略意义也不大,除非必要,没人会强攻这种地方。
日后如果遇到天灾人祸,大沟镇上的居民往山上一退,以宝瓶山为门户,也能高枕无忧。
“传令,五日后大沟镇张家,将在大沟镇公审宝瓶山土匪。”
“凡是有冤有仇的,都可以来诉讼旁观,而且来的人会发五斤炒面。”
张恒命令道:“快马加鞭,将这条命令贴满江阳县大小村镇,哪个土匪该杀,哪个土匪不该杀,将由百姓公审后交由乡老决定。”
“是,族长。”
有人领命而去。
“虎子,民团兵依然由你负责,有需要扩充军械,购买装备的地方你写个条子交给我,我要在半个月后,看到一千五百名兵丁。”
张恒看向站振虎。
“放心吧族长,有我在,出不了差错。”
张振虎连忙保证。
“堂兄。”
张恒又看向张振天:“这次对土匪的公审活动由你主持,等到公审之后,你的威望应该就不在白镇长之下了,到时候我会‘劝’他退位让贤,大沟镇镇长的位置由你接任。”
“谢谢族长。”
张振天也很高兴。
“大奎,镇上以前没有乡公所,有事就得通知县里,这样太麻烦了。”
“我决定任命你为大沟镇乡公所所长,并允许你在民团中挑选三十名兵丁作为乡公所巡警,管理一镇十三村之治安,你能不能干好这个治安所长?”
大奎喜不自胜,连道:“族长,我能啊,我太能了。”
张恒无奈的摇摇头,再向张振虎说道:“以后的民团,一部分驻守大沟镇镇北军营,一部分驻守宝瓶山,没我的命令,民团不得参与地方事宜,政务方面由张振天负责,治安方面由大奎负责,你只管领兵。”
张振虎不懂军政分离,只知道自己的权利是张恒给的,根本无法反驳:“是,族长。”
“你的担子很重,现在的民团兵丁有将近一千五百人。”
“人一多,就容易乱,你要学会居中调和,我不希望听到民团有为非作歹的消息,不然拿你是问!”
张恒面色一板,在张振虎身上指了指。
“是,族长。”
张振虎立正敬礼。
张恒摆摆手,脸色缓和几分:“回头再联系下约翰,问问他那边的军用卡车和小汽车的价格怎么样。”
张振天有些惊讶:“族长,小汽车和军用卡车可不便宜啊,以别克汽车为例,一辆就要一千二百美金,四千八百块大洋呢,军用卡车就更贵了,一辆就要六千大洋起步,而且每月还要加油,保养,都不是小钱。”
“你不懂。”
张恒手上握着一大笔闲钱,剿灭宝瓶山后又小发了一笔,自然不会在乎买车的几万大洋。
“以后的天下,肯定是四轮车的天下,就从大沟镇到鹅城来说吧,马车要走半天,汽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人的时间有多少可以这样浪费?”
“听我的,先来五辆小汽车,再来二十辆军用卡车。”
“其中小汽车我这放三辆,然后你和虎子一人配一辆。”
“二十辆军用卡车,镇北大营十辆,宝瓶山十辆,至于乡公所这边。”
张恒沉默少许:“出入坐车,太脱离群众了,我会给你们买二十辆自行车,再配备五匹快马,以后你们上山下乡就用它们吧。”
“谢族长。”
大奎也不挑肥拣瘦。
乡公所的治安巡警,有自行车和马骑就不错了,坐车也要够级别才行。
张振天是未来的大沟镇镇长,张振虎是民团团长。
他们两个一个管政,一个管军,是张恒手下的左膀右臂。
相比之下,乡公所只负责解决邻里纠纷,防范毛贼,重要性没有可比性。
砰!!
五天后,随着一阵枪响。
上百名恶贯满盈的土匪被当场枪毙,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打下宝瓶山,剿灭八百土匪,这让大沟镇张家一夜成名。
相信随着走南城北的客商向外散播,用不了多久整个汉东省都会知道大沟镇张家这个名号。
因为民国政/府成立初期,也有过考虑剿灭宝瓶山土匪的事。
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块硬骨头,啃起来得不偿失。
现在土匪被张家剿灭了,张家自然少不了被有心人关注。
这种关注有好有坏。
当然,不管好坏,张恒都不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