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八章：自成一个世界
从万神殿回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当他的精神和德拉诺连为一体时，他的灵魂就与万神殿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而当他想回归时，灵魂便已经回归本体。
东方昶猜测这也许是万神殿寻找初生泰坦的一种手段。
抬了抬眼皮，依旧沉重如山，但已经勉强可以睁开一条缝。
“殿下，殿下你醒了吗...殿下！”
这番微弱的动作没有瞒过一直守着他的卡波妮娅，她使劲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东方昶抬了抬手，想要安抚她，却觉肩膀同样如有千钧重，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卡波妮娅，我睡了多久了？”
听到他的声音，卡波妮娅这才确信他的确已经苏醒。
“殿下，您真的醒了...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才三天，我还以为已经过去几个世纪了！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卡波妮娅闻言赧然：“不辛苦，这些天都是玛兰德大人在照料您，安薇娜也在持续为您输送魔力，德米特说这样对殿下您有帮助。”
安薇娜？
东方昶转头，只见半神少女趴在他的床沿，人已经累得睡过去了，手却还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为他输送魔力。
怪不得身上的压力要小很多，感情是安薇娜帮他分担了。
他扭了扭僵硬的手，使劲将之抽出。
既然已经醒了，他还是决定自己慢慢适应，总不能一直把安薇娜挂在身上。
卡波妮娅又道：“殿下，德米特已经和我说了，您和这片大地链接在了一起，我...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安薇娜能为您输送魔力，玛兰德可以帮您治疗，我...我却什么也没能做，殿下，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话是绿茶味儿的......
不过“看”到卡波妮娅那憔悴的面庞，他也没心思吐槽了。
“分担...”
东方昶脑海里灵光一闪，如果德拉诺的力量全面复苏，以他一己之力，是肯定赶不上一整个世界的力量的，但是如果有人为他分担的话，他的压力将会大大减轻。
“这可行吗？”
“额，殿下，什么可行不可行？”
“没什么！”
这个问题卡波妮娅注定无法回答他，但当他看向沉睡中的安薇娜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卡波妮娅，城里还好吗？”
“殿下放心，城里有罗曼斯，不会出问题的。”
“好的，帮我叫盖亚安祖母过来！”
“殿下，您的身体......”
“放心吧，我有数，何况这本身，也是为了解决我身上的隐患。”
卡波妮娅不说话了，立刻就转身，向外跑去。
不多时，盖亚安祖母和元素师亚尔哈等人也都来到了门外。这些天他们也曾为东方昶治疗过，因而此刻一来，便是所有萨满全员出动。
感应到众人到来，东方昶翻身坐起，勉强走到门外。
“你的身体没事了？”
盖亚安祖母看他走路不稳，眼睛也依旧闭着，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道。
东方昶勉强点了点头，环“视”众人：“诸位，我的情况想必德米特已经和大家说过，当我觉醒之时，也就意味着这个破碎的世界已经开始复苏，而你们，都是她的第一批居民。”
苏醒之前的那些都不算！
“而随着我与这个世界的链接加深，她的重压会不断挤压我的身躯，我一人无法胜任，但你们也许可以帮到我！”
盖亚安祖母能够感应到他和大地之间的那份联系，却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何关系，于是问道：
“你希望我们如何帮你？”
“我需要元素们帮我分摊这份压力！”
东方昶歇了歇，继续道：“我会将自己化身一个巨型枢纽，把我与德拉诺的联系，转移一部分给元素们，我需要你们帮我询问元素之怒。”
啊，这么简单？
“殿下，这种联系，对元素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在为我分摊压力的同时，德拉诺力量复苏的力量，也会带动我，以及与我连接着的所有元素一同壮大。”
“相应的，元素们对自身联系的强化，同样会通过我的链接，反哺给德拉诺，让这个世界的基础更为稳固。”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这个中转站同样也会飞速进步。
“基于这种联系，元素们未来的道路，同样也会受到限制。但火元素原本就走不了水元素的道路，祂们的道路从诞生之时就已经被限死，所以对祂们而言，这件事有利无弊。”
“那如果元素们过于强大，会不会导致他们之间的平衡受到破坏？”
一旦某一个元素过于强大，平衡打破，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灾难了！
东方昶笑了笑，道：“平衡的问题不用担心。”
我对量化的把控，是有外挂的。
盖亚安和亚尔哈对视了一眼，道：“殿下，这件事，我们会尽力劝说元素之怒，但最终的决定，还是由祂们自己来做更合适。”
“当然！”
找你们也正是为了这个事情！
半天之后，一座神殿从城市西方升起，神殿之中，四名元素之怒的身躯暴涨，从十多米的高度不断攀升，直至变成七八十米高的元素巨人。
和元素之怒的沟通异常顺利，正如东方昶所言，这件事对于元素之怒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因而当盖亚安说完之后，四名元素之怒几乎不约而同就答应了。
德拉诺的元素之怒十分独特，祂们远不如艾泽拉斯的四位元素领主强大，但彼此之间却十分和谐，这和祂们同根同源，彼此的力量相对均衡有关，也和萨满知道的平衡调节有关。
东方昶不擅长平衡元素，但有探视之眼在，他能保证自己分配给每一位元素之怒的链接都是平均的，让祂们维持在绝对平衡的状态。
至于和元素沟通，微调每一位元素的活儿，自然有萨满来完成。
元素之怒与德拉诺本就联系在一起，而此刻，东方昶只是在这联系上又多开了一道口中，从原先的单通道变成了双通道。
随着这种联系的加深，大地之中传来阵阵律动，大地沉降，微风轻灵，水流环绕着世界流动，火焰化作崩腾的炎流欢歌......
原本游离于世界之外的阿兰卡峰林和虚空风暴，也开始紧贴主大陆，与整个世界开始接壤。
元素是世界基石，当元素的链接分离出去之后，压在他身上的重压也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东方昶缓缓睁开眼，这一刻，他琥铂色的瞳仁变得深邃无比，仿佛有一整个宇宙，万千星辰在其中生灭。
地水火风归位，力量随之回归。
随着元素领域的链接建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元素之怒们对各自道路的感悟在他这里交汇。
【姓名：东方昶/凯尔萨斯·逐日者】
级别：？？？（普通、精英、英雄、传奇、半神、真神）
种族：血精灵
身份：奎尔萨拉斯新任太阳王（未加冕）、破晓蔷薇阵营领袖、繁星城之主、外域之王、德拉诺世界的继承者
所属阵营：守序中立
职业：织法者、大星术师、篡神者
主属性：？？？
次属性：？？？
魔力值：6312万/6312万
星辰之力：98万/98万
秩序之力：1000/1000
个人能力：
奥术魔法—咒法系：织法者
奥术魔法—灵魂系：织法者
奥术魔法—运动系：织法者
观星术-星辰使，大星术师级别；
泰坦一击：1/1（以目前体能状态，正常需30天时间恢复，每构建一个新的基本链接，都可完全恢复体能。）
灵言术：净！
明晰光环：提升附近友军的施法专注，施法速度提高30%。
神器：【秩序涅槃·太阳王之锋】、月之水晶、拂晓晨曦、无名魔典…...
说明：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
嗯？级别和属性已经显示不出来了？
意思是连外挂都鉴定不出来我现在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吗？
化身泰坦之后，秩序之力也有了......
当然，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那个泰坦一击了。
这玩意儿需要30天的CD，并且这个CD没办法通过阿曼苏尔的时光之力恢复，但是没构建一个新的链接体系都能刷新一次CD......
元素领域是一个基本链接，那么毫无疑问，生死光影，以及秩序和混乱，都属于基本体系......
所以这是让我完善每一个领域，自成一个世界吗？
第四八九章：归去（二合一）
“地水火风归位，这个世界也就算奠基成功，下一步，就该让生命之花开满外域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浪费一次刷新大招CD的机会，可就太可惜了...将基础领域的链接分割出去，能让我不堪重负的身躯立刻还原，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不搞清楚真叫人揪心！”
正思索着，东方昶忽觉又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抬头一看，只见卡波妮娅紧紧盯着自己。
“嗯，怎么了，卡波妮娅？”
“殿下，我能为你分担一些吗？”
殿下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一定很累...他都廋了！
可惜我又是这样，什么都干不了......
卡波妮娅鼻子酸酸的，再一次感受到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东方昶心头一暖，这种时时刻刻被人惦记着，关心着的感觉，还真的让人沉迷。
他伸手理了理卡波妮娅有些凌乱的长发：“会有那一天的，卡波妮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休息，等睡醒之后，我有事要交给你。”
“殿下，我现在就可以...”
东方昶面容一肃：“你这个状态，我怎么敢把任务交给你，去睡觉，休息好了再来。”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道：“卡波妮娅，不要着急，也不要有任何压力，你要相信我，我敢这样做，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而且，真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也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去吧，你们也都去吧！”
“是，殿下！”
门外传来帕萨雷恩等人的声音，他们都是听说东方昶醒转，特地赶过来探望的。
众人离开之后，东方昶手指在桌面轻扣着，写下两个词。
“秩序！”
“灵魂！”
他的道路，始于奥术秩序。
他所有对生命、死亡、光、影以及邪能的理解，以及对整个宇宙的认知框架，都是建立在秩序这个结构之上的。
登上奥术的高峰，然后远眺群山巍峨。
东方昶现在的法术水准，还远没有达到登顶奥术高峰的水准，至少与泰坦相比还差得远。
但在凡人这个层面，他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上。
足够的高度，能够让他拥有足够宽广的视野，去窥探这一整片群峰的庐山真面。
所以艾欧娜尔说他要不断精进奥术修为。
灵魂方面同样如此，现知的几位泰坦都是天生的，他们的灵魂天生强大。
但也正因此，他们需要通过漫长的沉眠，让他们诞生的世界，由充足的时间取发生足够多的故事和梦境，来填写灵魂之中大片的空白，从而刺激他们的感官，方能觉醒。
这期间一旦被虚空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昶不需如此，但相应的，他的灵魂强度，也远远不如他们。
“秩序的力量可以通过不断学习来增进，玩家们从卡拉赞搬回来的书，其他织法者对我的启迪，诺甘农的教导，都能让我受益良多。”
“至于灵魂，掠夺凡人的灵魂不合适，效率也太低。也许洛阿神灵能‘帮’我的忙......还有泰坦留在艾泽拉斯的神器，也需要去找回来。看来，是时候回奎尔萨拉斯一趟了。”
而且，其他领域的链接者，也是时候开始物色了。
他这群忠心的下属中，就不乏各个领域的适格者，唯一比较头痛的，是死亡领域的代言人。
麻烦！
“陛下，泰勒大人求见！”
暴风要塞中，瓦里安放下手中的案牍，头也不抬就道：“让他进来。”
海军上将泰勒解下武器，交给身边的皇家侍卫，而后将头盔扣在腰间，走入议政大厅之中。
“见过陛下！”
“泰勒，坐下说！”
泰勒上将在长桌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君臣二人没有太多的寒暄，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是为了湿地的事情？”
“不错！”
海军上将点了点头，“陛下，湿地的位置太敏感，我不明白我们为何要放弃。”
“因为得不偿失！”
瓦里安长出一口气，道：“你没有参与外域之战，所以不知道灭战者的威力。以它的射程，完全可以从阿拉希打穿铁炉堡，湿地对我们的缓冲意义已经不大了。”
“可这......”
泰勒不觉得哇练练有什么夸张的地方，但要让他就此放弃铁炉堡和湿地，他也觉得不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势均力敌，我也想遏制他们的发展。”
但现在的问题是实力差距太大，遏制不住了。
说到这里，瓦里安顿了顿，又道：“局势变了，原来的双雄争霸，变成了三分天下，而精灵是最强势的那一方。”
“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尝试用自己婴儿肥的手，去掐血精灵的脖子，而是想办法不掉队。”
婴儿肥？
泰勒下意识摊开自己手掌看了看，怎么都无法理解这么粗糙的一双手，能和婴儿肥扯上什么关系。
“湿地的商港，能让我们第一时间了解到精灵的发展动态，他们的实力，他们的技术，他们的军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至于落后太多。”
老大的位置肯定是没得坐了，但至少得保住老二。
泰勒双眼迷离，他对政治没什么概念，但依旧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
瓦里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横亘面颊的疤痕也猛然一抖：“我们现在要出兵，出兵南下！”
“南下？”
“不错，北方已经没指望了，我们只能往南。”
“黑铁的矮人、黑石的兽人、古拉巴什的巨魔...迪菲亚，还有藏宝海湾。能驱逐的驱逐，不能驱逐的...杀！”
“一个月内，我要整个丹莫罗以南的区域，全都纳入联盟的领地，决不允许任何‘争夺中的领土’存在！”
这一刻，雄狮之怒显露无疑，瓦里安从来都不是一个仁厚慈爱的领袖。
至少对于敌人来说不是！
泰勒心头震骇，他上次见瓦里安这么杀气腾腾的时候，还是奥妮克希亚劫走安度因的时候。
他微微定神，有些迟疑地道：“陛下，那吉安娜那边...”
吉安娜一直致力于促成和平，这和平，并不仅仅局限于联盟和部落之间。
她也许不会反对联盟拿古拉巴什巨魔的残部开刀，但如果知道他连藏宝海湾也一并驱逐的话，她一定会阻止的。
瓦里安的气势微微一窒，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显然对这位天真的小妹妹也没什么办法。
片刻后，他捏了捏眉心，道：“所以要赶快，赶在她知道这事之前解决这事。”
“是！”
......
与此同时，格罗玛什堡垒之中，加尔范上尉躬身肃立，部落的几位领袖则愁眉紧锁。
“大酋长，高阶督军克鲁姆什说，血精灵已经掌控了整个湿地和湿地以北的所有区域...”
“大酋长，克鲁姆什说，精灵要在米奈希尔港开拍卖会...”
“大酋长，克鲁姆什说...”
“大酋长，克鲁姆什还说了，他也想捞个大使当当，让你赶紧给他发认命文书...”
老子给你一坨大...让你吃个够！
这是所有部落领袖和顾问共同的想法。
许久之后，萨尔转头看向沃金：“老伙计，你有什么看法。”
沃金沉思片刻，道：“和血精灵之间的联系不能断，克鲁姆什有一点没有说错，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大使留在湿地，但不能是他！”
一个高阶督军当大使，脑子抽抽了！
“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首先，这个人不能是巨魔，巨魔与血精灵积怨极深，即便暗矛和祖阿曼不是同一部族，他们也未必会有多待见我们。”
“我的意思是，贝恩和先知德雷克塔尔。”
“两个人？”
“不错，血精灵的城市，条件想必不会太差，德雷克塔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也是该让他找个地方好好疗养一下了，而且有他带着，贝恩会快速成长起来。”
萨尔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道：“如果是修养的话，让德雷克塔尔出使外域或许更合适，贝恩不是鲁莽的人，把湿地交给他我完全放心。”
“让德雷克塔尔去外域，血精灵会同意吗？”
“有盖亚安在，问题不大。”
“凯恩，你觉得呢？”
老牛头人顿了顿符文长矛，温吞吞道：“我没有意见！”
老牛没意见，小牛就更不会有意见。
大使的人选敲定，众人正要散会，只听纳兹格雷尔忽然道：“大酋长，还有个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一听到他的声音，萨尔立刻头大。
又来要钱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钱必须得出，两天后，加洛西就要开始拍卖了。
对于这幅机甲，部落和联盟一样势在必得。
但光有决心没有用，还得有钱。
纳兹格雷尔见他抓耳挠腮，便知他想岔了，但他要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一件更重要，也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于是，也不等萨尔发话，径自开口道：“大酋长，随着幽暗城的沦陷，我们和联盟的力量平衡打破了。”
萨尔手头一顿，揪下来一撮头发，这才想起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原先联盟和部落的力量对比，大概是五五开，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现在，随着幽暗城的陷落和图拉杨等远征军的回归，这种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虽然有影月谷的奥巴洛恩大王带领旧部落余部加入，还有加尔鲁什这位战歌之子的到来，另外，被遗忘者还有一两千的人口迁到了奥格瑞玛，但这都不足以弥补一整个种族的差距。
“我们需要新的盟友！”
萨尔挠了挠头：“我们也许可以找棘齿城的加兹鲁维聊聊。”
“可能吗？地精唯利是图，他们未必会愿意开罪联盟。”
“试试吧，战争也不是无利可图，如果能借助地精的钱拍下加洛西，然后解析出其中的科技，对双方都有好处。”
纳兹格雷尔说完，又道：“而且血精灵要冬泉谷，地精就得搬出永望镇，这事儿也得我们去和地精商洽。”
大酋长抚着下颌毛茸茸的长须：“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和伊崔格分别走一趟棘齿城和永望镇。无论结果如何，明天都得回来，我们要出发，前往湿地。”
“把第一次拍卖交给克鲁姆什这个蠢憨憨，我不放心！”
......
银月城。
“啊！”
落日余晖照耀在日怒塔的顶端，夕阳中，一道身影从塔顶落下。
噗！
尖叫声戛然而止，噗的一声之后，那人便化成一坨血浆炸开，宛如一颗从天而降的西红柿。
围观的人群驻足远望，一副想看热闹又担心自己变成热闹的样子。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有人从塔顶上掉下来？”
又？
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短短俩月里，塔顶上已经掉下来三个人了，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摄政王洛瑟玛本人。
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看到他从塔顶跌落，然后一大群蝙蝠从他身体中飞出，化成一个恶魔的样子想要飞走，紧接着便被一支黑雾包裹的箭矢射透。
也是直到那一刻，人们才惊觉摄政王已经被恐惧魔王占据了。
不多时，有人通过衣着辨认出了死者。
“那不是石匠金雾吗？他怎么从塔上掉下来了？他不是还说什么逐日王朝已经结束，他将开启金雾的时代吗？”
“那就是酒后一玩笑...等等，他难道真的？”
说话的人声音顿挫，难道那蠢货真的去日怒塔称王了？
“嗨，这事儿我知道，摄政王死了以后，城外的亡灵不知怎么的就变多了，城里的守卫和皇家卫士不都出城清剿亡灵了么...金雾石匠就乘着守备空虚，跑到塔顶上宣布银月城正式改姓了。”
“哈，他疯了吗？他当光明游侠不存在吗？”
“哈杜伦将军不是也被放逐了么，两斤晨露酒下肚，可不就...”
“那...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家卫士不管吗？”
“所以这不就被丢下来了吗？哎，我和你说，他称王之后一共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和自己的老婆离了婚，第二件就是册封‘旅者梦乡’的老板娘做王后...”
“约维娅？那他死的不冤！”
“可不是么，约维娅可是银月城所有平民男子的梦，甚至很多皇家卫士都把她当成了梦中情人。他这一下令，城外的皇家卫士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把他从塔上丢了下来。”
......
围观的人群还在议论着，一名皇家卫士从塔上缓缓走下来，面色铁青地对着塔里喊道：“来个法师，直接烧了！”
日怒塔是逐日王庭的主建筑，也是银月议会的总部，但里面的魔导师也没在，都出城清剿亡灵去了。
过了许久，一个面容稚嫩的法师学徒走了出来，捧着一堆炎爆卷轴开始往尸体上丢。
不多时，滋啦啦的油爆声便开始炸开。
围观的人纷纷离去，一名满身腱子肉的血精灵平民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对皇家卫士躬了躬身：“莱昂大人，摄政王去世已经数日，不知城里日后要如何运作，如果一直无人做主，向金雾这样的蠢人蠢事恐怕还会发生。”
卫士莱昂转身，见了这名平民壮汉，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想理他。
这名壮汉名叫弗雷，也是城外迁入的平民之一。
诺瑟玛上任之后，从城外迁进来很多平民，莱昂不可能全都认识。之所以知道弗雷，是因为这人的风评不太好。
又壮又娘！
长了一身这么彪悍的体格，却见到只蟑螂都能惊恐大叫。
因着这原因，弗雷很快就成了城里众人的谈资。
当然，作为城里的原住民，莱昂本身对这些外来户也不怎么待见。
他是通过家里几代人的努力和忠诚，才换来银月城里的一只铁饭碗——逐日王庭的皇家卫兵。
然而这些外来户啥都没干就住进了城里不说，还占据了远征士兵的住宅。
这让他们不得不担忧，有一天自己若是远行了，城里的房子是不是也会随时都会被别人占据？
这些人是不是也会像金雾一样，巴不得自己住宅的原主人玛兰德公爵死去？会不会像金雾一样，蠢到想窃据银月城？
这种蠢事，他真的想不到竟然真的会发生。
一想到金雾，莱昂又不禁顿了顿，耐着性子道：“信使已经出发前往外域，相信殿下不日就会派人前来主持银月城的政务，弗雷，耐心等待些时日便可！”
弗雷抬手，习惯性想要捏兰花指，但似乎又反应过来这般举动会惹人反感，便强行又收了回去：“莱昂大人，我想问问我能不能搬出城外去住。”
“搬出城外？”
莱昂错愕，城外的人都削尖脑袋想往城里搬，你想搬出去？
“是因为那些流言？”
弗雷撩了撩鬓角的长发，又摊了摊自己长满老茧的手，苦笑道：“那倒不是，莱昂大人，我就是个种地的，我也只会种地，往日在城外的庄园，种点东西卖卖，生活也过得很不错，但是进城以后...”
莱昂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奎尔萨拉斯物价昂贵，即便是农夫，种地重的好同样不会贫困，但在城外也就罢了，银月城寸土寸金，怎么可能有闲田给他种地？
弗雷又没有其他手艺，这些年全靠以前的老本在城里生活，但城里花销高，再多的老本也有用完的时候。
“城外亡灵肆虐，你的农庄恐怕也已经被亡灵占据了吧？”
闻言，弗雷果然微微瑟缩，眼中的畏惧之色一览无遗：“我，我不怕，我有力气的，我能对付亡灵！”
莱昂对这番话的真实性存疑，力气或许有，但连蟑螂都怕，换了亡灵恐怕早尿裤子了！
“再等等吧，殿下新派的摄政王想必也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骑着陆行鸟的猎人忽然狂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莱昂大人，莱昂大人...不好了，亡灵发动攻击了，牧羊人之门...就要收不住了。”
“什么，快带我去！”
来不及多问，莱昂只好跨上陆行鸟，向着城外飞奔而去。
第四九一章：它才是我主子
“拖住憎恶，不要硬抗......”
“暴风雪覆盖食尸鬼，不要让他们冲上来，抽空盯着那些女妖，别让她们靠上来...”
“游侠们，点射通灵法师，不要让他们召唤骷髅，牧师驱散骸骨兵...”
城西的废墟里，哈杜伦一边抽冷子射杀了一名通灵巫师，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
徘徊在奎尔萨拉斯的亡灵绝大部分都是无脑的丧尸，少有几头憎恶已经顶了天，通灵巫师和女妖数量都有限，石像鬼、冰霜巨龙更是一头也没。
因而在他接手军队的指挥后，原本一团乱的局面很快就变得进退有度。
破法战士和血骑士顶在前方，两两一组和憎恶纠缠，法师们用烈焰风暴和暴风雪覆盖亡灵最密集的地方。
而在游侠和法师的点杀下，天灾后方的通灵法师纷纷毙命，女妖也在外围徘徊，根本不敢上前占据活人。
天灾的军队如春雪般快速消融着。
“他们变弱了，游侠将军，我们要赢了！”
一名法师拄着法杖，上气不接下气，但眼角眉梢的欢喜却溢于言表。在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之后，这些复生的死人似乎也没那么难对付。
哈杜伦收回长弓，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放松：“不要松懈，把他们彻底送回到地狱......”
“小心，小心，冰龙来了.......”
哈杜伦话音刚落，便见夜色中，一名游侠弯弓搭箭，一箭一箭向着天空射去，在他头顶上方，有一团乌云正缓慢追着他移动。
乌云里不断有寒冰落下，追着那名游侠的足迹，在地上砸出一条结霜的轨迹。
“冰霜巨龙，真的是冰霜巨龙？”
哈杜伦简直不敢相信，在阿尔萨斯离开之后，奎尔萨拉斯竟然还有一头没被发现的冰霜巨龙。
“旋转，跳跃，我闭...奥射...再跳，再转，震荡......”
那名游侠背对冰龙一路狂奔，每跑几步，都会跳起来转身射一箭，而后又旋转落地，借着惯性继续前行。
冰龙被震荡射击钉得速度大减，一口口寒冰吐息追着游侠的脚步落下，却都只能跟在他身后吃尾气。
这番举动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大，游侠的攻击对于冰霜巨龙来说和挠痒痒无异，但一连大半天没有抓到这只蹦跶的跳蚤，让冰龙暂时忘却了其他人，一路锲而不舍地追击着他。
“好手段！”
哈杜伦不禁赞叹，这游侠实力虽然不强，但这一手跃空甩箭却着实令人惊艳。
这一手若使用好了，他觉得他能把这头冰龙遛到外域去。
他看得起劲，却不知那个“风筝”冰龙的游侠心里已经在叫苦不迭了。。
风筝战术理论上的确是能把这只冰龙遛到外域的，但这个理论只存在于游戏设定，现实中，人是会疲惫的。
然而，贺丰年发现得有点迟，在遛着冰龙跑了半小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体力要跟不上了。
“这冰龙到底多少血，杀不死的吗？箭快用完了......”
他机械的迈动双脚，有点不甘心自己的风筝之路就这么中止。
哈杜伦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赶忙将弓收回肩后，将长矛握在手中。
“拉到我这儿来！”
贺丰年眼睛微微一亮，他没有说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行动来回应哈杜伦。
脚步越来越沉，双腿就和灌了铅一样。
要不行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哈杜伦终于动了。
贺丰年见哈杜伦将长矛拄地一撑，借着撑杆的弹力高高跃起，向着自己的方向飞射而来。
“怪物猎人？卧槽...游侠将军玩的居然是操虫棍？可这距离也不够啊...”
他和哈杜伦之间隔了有三十多米，这撑杆一跳最多跳到他面前，还是摸不到天上的冰龙。
就在这时，忽听飞驰中的哈杜伦忽然开口：“威慑！”
贺丰年想都没想，将长弓收起，取出长矛横在腰间，整个人滴溜溜一转。
而此刻，哈杜伦第一跳刚好落下，他双足在贺丰年横亘腰间的长矛柄上一点，然后又是一个后跳，向着高空跃起。
叱！
贺丰年只觉腰间一沉，差点折掉，要不是威慑的卸力效果还在，这一脚能在他小腹戳出两个窟窿眼。
“将军你轻点，伦家疼啊！”
哈杜伦跳起空中的身子一斜，差点没摔下来，他赶忙凝神收心，手握着长矛的底端猛然刺出。
但就在此刻，冰霜巨龙仿佛察觉到了威胁，双翼一偏，忽然拔高了数米。
哈杜伦瞳孔微微一缩。
“完了，距离还是不够...”
他的身躯已经开始落下。
“可惜，就差一点！”
贺丰年同样惋惜，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嘬嘴一啸。
呼哨！
一只橙黄色羽毛的龙鹰出现，向着哈杜伦落地的方向飞去。
好机会！
哈杜伦眼前一亮，双足在龙鹰背上一踩，再次借力猛冲上去，同时长矛刺出，从冰龙下颚一直贯穿脑门。
随后，他抓着长矛以冰龙的脑袋为轴心，借离心力逆时针一荡。
喀哒！
冰霜巨龙腐朽的颈骨被他扭了360°，顿时就咔擦断裂。
“啪啪啪......”
“干得漂亮，不愧是你啊，哈杜伦！”
阴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出自贺丰年之口，而是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苍白血精灵。
听到这声音，哈杜伦顿时打了个寒噤，他仿佛听到了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响。
但相较于心悸，此刻他心里的愤怒和震惊成分显然要更多。
“达尔坎！”
哈杜伦咬牙切齿说出一个名字，“你来这里做什么？”
“达尔坎，是那个叛徒达尔坎？”贺丰年看着不远处那个阴柔的精灵法师，有些好奇。
游戏之中，达尔坎背叛奎尔萨拉斯，将三颗月之水晶的下落告知阿尔萨斯的带路党。
也是塔奎林的天灾统领，击败他，也就意味着整个奎尔萨拉斯将彻底摆脱亡灵天灾的侵扰。
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任务怪，连进本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哈杜伦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达尔坎曾经死过好几次，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在银月城的权力中心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而在带领阿尔萨斯攻陷太阳之井时，他一度想背叛阿尔萨斯，但这一行为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阿尔萨斯将其杀死，并复生成一个更忠实的奴仆来履行他的意志。
随后，达尔坎又被安薇娜爆发的力量烧死，被洛瑟玛的魔箭射死过，没想到，如今竟然又一次复活了。
“哎呀呀，老朋友，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达尔坎双手拢在衣袖里，施施然走了过来，“我来做什么啊，好说好说，朋友一场，你把安薇娜交出来，我立刻就走，咱俩对上头都有交代！”
安薇娜？
他是冲着安薇娜来的！
达尔坎还不知道安薇娜已经被卡雷苟斯送去外域，得知洛瑟玛死了，就带着亡灵大军前来抓捕安薇娜！
哈杜伦心头恍然猜到了事情的起因，脸上却不动声色：“上头？你背叛了自己的同胞和族人，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到头来，就给自己找了个‘上头’？”
贺丰年一听，乐了：“哪里是一个‘上头’...诅咒教派里面传教的是亡语者女士，纳克萨玛斯的话事人是克尔苏加德，天灾工场有普崔西德教授，就连萨莱因......”
“他这哪里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上头’，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一堆的‘上头’。”
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世界，但对于这种带路党，贺丰年同样升不起一丝好感，此刻见两人争吵，立刻就加入进来。
听两人一唱一和，达尔坎死僵的面容开始扭曲。
这两人的话全都是照着他的心口戳的，他费尽心机到最后，也就是混了个奎尔萨拉斯的天灾领主，统御着一群最低等的亡灵躲藏度日。
这让他如何甘心？
“冻结！”
达尔坎抬手一挥，硕大的寒冰化作浪潮冲击过去。
贺丰年眼神一缩，猛然后跳，但那冰块来的速度竟然远比他跳脱的速度还要快，他刚落地，便听砰的一声，整个人便冻结在原地。
哈杜伦更是干脆连躲都每躲，任凭冰块将他脖子以下全都覆没。
“老朋友，击杀冰霜巨龙费了你不少力气吧，和我玩缓兵之计呢？你觉得我会给你时间恢复体力？不过也好，我也有好些体己话要和你说。”
似乎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达尔坎再度悠然走来，看着哈杜伦谑笑：“还在给凯尔萨斯卖命呢？不是我说你，老朋友，找主子也要找个厉害点的。”
哈杜伦漠然，用嘲讽的目光代替了回答。
达尔坎被他的眼神一刺，顿时又怒了:
“主人赐予了我的是强大的力量，不朽的身躯，你的主子又能给你什么？一个游侠将军就打发你了？”
“笑话，你难道就值一个游侠将军吗？”
“哈杜伦，加入我，加入天灾军团，一起为主人的伟大事业效力！”
“你，也将获得我拥有的一......”
达尔坎话音未落，忽觉眉心狂跳，一股强烈的危机将他锁定，紧接着胸口一热，两根燃烧着邪焰的獠牙透胸而出。
情急之下，他赶忙一个闪现扑了出去。
达尔坎愕然回头，只见一头野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那是一头淡蓝色的半透明野猪，有着一对玉白的獠牙，獠牙上暗绿色的邪焰跳跃。
看了看胸口硕大的窟窿，又看了看那头奇怪的野猪，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不是没有危机预警，是这头猪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危机预警刚刚出现，獠牙已经扎穿了他的胸口。
若不是这具亡灵之躯是靠死灵法术维持的，光是这一冲，就能要了他的命。
“灵魂兽？”
贺丰年同样惊呆了，第一头灵魂兽不是出现在诺森德吗，怎么这里会有一头？
没等他搞明白这个问题，只见那头野猪又是一个邪能冲撞，冲向达尔坎。
还来？
“寒冰护体！”
他没有闪现了，面对来势汹汹的野猪，他只能撑起一道寒冰护盾，抵抗野猪的冲锋。
砰！
冰块四散炸开，达尔坎的身躯如同一个破布麻袋一般摔飞出去。
野猪一连两个邪能冲撞冲将达尔坎撅翻，却并没有乘胜追击，它的四足腾起火焰，东一跳，西一跳，几个来回就将封困二人的寒冰踩化。
哈杜伦挣脱束缚，长弓握在手中，箭尖直接抵在了达尔坎脑门上。
“有两件事情需要和你澄清一下。第一，这的确是缓兵之计，但我等的，不是恢复体力，而是它；第二，殿下从来都不是我的主子，它才是！”
说完，他松开了手中的弦，一箭射穿达尔坎的脑门。
第四九二章：巫妖王
“叛徒就该是这种下场！”
贺丰年扭了扭冻僵的脖子跑来，伸手去抱野猪道：“来来来，小可爱，来把火，把这垃圾玩意儿烧了！”
地狱野猪看了他一眼，傲娇地一甩头，拿屁股对着他。
想了想，又抬起腿，在他面前屙了一坨。
贺丰年脸一黑：“游侠将军，你这猪多少钱一斤啊？唉，别拱我，再拱，我今晚就吃红烧...哎哟！”
哈杜伦取出火把点燃，一把火点燃了达尔坎的身躯。
“老‘朋友’，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复活......”
火光中，哈杜伦的心情有些沉重，但看到你追我跑的一人一猪时，忽然又笑了。
奎尔萨拉斯过去的辉煌在阿尔萨斯的蹂躏下化作了梦幻泡影，但破灭之后，新生一代的辛多雷更有朝气，也更有韧性。
这个年轻的游侠，很对他胃口。
击杀达尔坎的这段时间里，战场上的亡灵也已被扫荡得所剩无几。游侠和法师们站在高处，不断点杀着剩余的敌人。
战争眼看就要结束，但就在这时，两个死亡骑士骑着骸骨战马从远处跑来。
“哈杜伦，哈杜伦...”
“库尔迪拉？”
哈杜伦从地上坐起，将长弓握在手中，警惕起来，“你也复活了？”
远处而来的正是库尔迪拉·织亡者和另一名年轻的死亡骑士，见他神色紧张，库尔迪拉也知道他回错了意，但他却来不及解释了。
“哈杜伦，巫妖王来了，就在牧羊人之门，快，快带人过去，莉亚德琳扛不住了......”
......
牧羊人之门。
高旭机械地转过头，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脖子咯咯转动的声音。
“巫妖王？”
那个声音，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死亡骑士一降生，便是巫妖王的奴仆，最初的任务，也都是帮着天灾军团作恶。
那段时间已经成了他的梦魇。
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就如同一个看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在阿尔萨斯的操纵下，做出了许多丧尽天良之事。
唯一堪称侥幸的，是巫妖王好像并不能窥探他的真正想法，这也让穿越这件最大的秘密没有泄露。
“我的骑士，你以为你能脱离我的掌控吗？你们所有人，最终都将成为我无尽大军的一份子。”
嘶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而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高大的人影。
一个身高足有三米开外的人影，骑在一匹带翼的骸骨战马之上。
那人手持一柄装饰着骷髅龙头雕饰的符文长剑，从头到脚都裹一身结霜的萨隆邪铁甲胄里，只有一双眼眸从头盔中露出，跳跃着冰蓝色的魂焰，浑身散布着的阴冷气息，一如永寂的死亡。
巫妖王从亡灵大军之中一步步走来，庞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莉亚德琳心头一颤，她为这一天做过不少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个男人时，依旧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恐惧令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置身于阴冷无疆的严冬，周围看不到一丝生机与希望，就连战甲上的光芒似乎都熄灭了。
她憎恨这种战栗，她要摆脱这种无力。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燃烧吧，以太阳之名！”
她低喝着，声音越来越大，流淌的金光在她身上汇聚，身躯也越来越暖，那种包裹着她的阴冷随之溃逃。
下一刻，四片羽翼同时一扇，推着她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面对她的冲锋，巫妖王抬手一翻，结霜的魔剑轻飘飘撩起，他冰蓝的双眸中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眼前这名骑士剑毁人亡的景象。
当啷！
萨拉斯之怒被结霜的魔剑格开，莉亚德琳只觉得虎口一痛，一股强悍无比的怪力当胸压迫而来。紧接着，她整个人便以更快的速度弹飞出去。
“死亡之握！”
巫妖王一剑磕飞莉亚德琳之后，动作没有停顿，他抬起空着的左手虚握，一道暗棘般的黑色索连脱手飞出，将莉亚德琳困缚着拉了回来。
莉亚德琳飞到一半，忽觉身子一顿，紧接着不受控制地被拖了过去，顿时大惊，正要开启圣盾术时，只见一只蒲扇大的手掌覆面拍来。
啪！
手掌拍在她喉间，扼着她的脖颈，将她凌空提起。
巫妖王看了看手中的霜之哀伤，又看了看莉亚德琳手中完好无损的萨拉斯之怒。
“这又是你们那位草包王子做出来的新玩具？看起来比他前几把作品倒是要好一些，看来，我今天不仅会得到一名勇士，还会得到一柄不错的战利品......”
莉亚德琳身体悬空，双脚在半空中不断踢打，却无济于事，巫妖王的胳膊甚至比她的大腿还粗壮，她根本挣脱不开。
“女伯爵大人...”
“莉亚德琳！”
关切的声音响起，前一声出自皇家卫士莱昂，而后一声，则出自刚刚赶到的哈杜伦。
听到巫妖王到来的消息，哈杜伦来不及多想，立刻骑上陆行鸟从城西赶来。刚到门口，他便看到莉亚德琳被巫妖王一把从空中拉下，扼住脖子。
他赶忙弯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出，同时，召唤战斗宠物恶魔猎猪冲锋。
“叮叮叮！”
一连三箭全都射在了巫妖王肩上，萨隆邪铁的肩甲发出脆响，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巫妖王无视了游侠的箭矢，举起霜之哀伤缓缓刺向手中的的莉亚德琳。
但就在这时，冷不丁座下的无敌身躯一荡，将他从马背上撅翻下来。莉亚德琳见状，双翼乘机一扇，猛然挣脱了巫妖王的手掌退回到哈杜伦身边。
巫妖王愕然抬头，只见一头野猪不知何时冲到了他面前，半米长的獠牙一掘戳在了无敌身上。
无敌身形不稳，这才将他掀翻在地。
贺丰年刚好从远处赶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又一个带猎人的宝宝......我靠，圣斗士？！”
感受到手中的猎物逃脱，再看到眼前耀武扬威的野猪，巫妖王目光一冷。
“我改主意了，我要让你们和这座城市一起，化为寒冰！”
下一刻，他手中的霜之哀伤一剑刺入大地，一股股凛风以剑尖为圆心扩散出去。
寒风落地成冰，瞬间就把整条道路冻结，并且还在蔓延，很快就爬上了城墙，绕过了庭院，向着城门内延伸过去。
城里，有人搜寻武器，准备奔赴战场；有人收拾行囊，准备逃亡；也有人惊恐着，尖叫着，茫然不知所措着......
但就在一瞬之间，这座城市从盛夏步入了深冬。
路边的花木开始凋零，魔法路灯的光芒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纱，傀儡巨像的脚步变得迟缓，就连洒扫的魔法扫帚上，都爬上了一层灰霭......
有人失声尖叫，却发现自己地嗓子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有人把腿想跑，却发现自己地身躯迟滞无力，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紧接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凝滞，失去色彩，仿佛一张照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黄，褪色，变得老旧。
生机一点一点被抽空，死亡的绝望将整座城市笼罩。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却无能为力！
但就在此刻，一道暖融融的气息吹来，仿佛春风化雨，吹散了朦朦的灰雾，吹散了深冬的凋寂，也吹得寒冰化去，繁花绽开。
短短片刻之间，这座城市从夏夜急转到深冬，又从深冬步入了暖春。
生机回归，所有的色彩又再一次光线明媚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人们的脸上依旧挂着惊恐未消的表情，纷纷打量着彼此，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第四九三章：霜之哀伤在哀伤（二合一）
“什么情况？”
“出什么事了？我感觉自己死了一次，又活回来了。”
高旭和另一名死亡骑士同样面面相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种死过去又活回来的感觉，和跑尸体复活完全不同。
跑尸体是由知觉的。
但刚刚有那么一刻，他们都感到自己从皮肤、血脉到骨髓、灵魂，全部都在枯竭，在消逝，仿佛真的要陷入沉寂的永眠。
贺丰年喃喃：“现在看来，我对巫妖王的力量还是低估了，他不是T3，他是T2.5啊......”
“T3？”
“T2.5？”
闻言，两个死亡骑士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双方一对视，立刻就确定了眼神。
贺丰年点了点头，解释道：“我简单把半神以上的BOSS分了个等级，萨格拉斯、阿古斯那个级别是T1，对应的是灭世，能轻易毁灭一个世界；”
“死亡之翼、阿克蒙德是T2，对应的是灾变，能造成很大的灾变；”
“而巫妖王，我本以为和伊利丹一样，属于T3队列，也就是个人能力和潜力不可估量，手下大军无数，但对世界本身的影响不大。”
“但现在看来，各个梯队之间，还有着非常大的空白区域，像巫妖王这样冻结一整座城市的手段，不是T3级的高手能够拥有的。”
听完这番解释，两个死亡骑士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这划分，听着又草率又中二，但仔细想想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我们现在这样，又是什么原因？”
贺丰年一愕，对啊，他们刚刚都只关注了灵魂被冻结的恐惧，却没有注意到现在这幅春暖花开的景象，又是谁造成的。
三人狐疑地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此刻，巫妖王自然也发现了异样。
他依旧以剑捅地，刺骨的寒冰也依旧从剑尖不断扩散，但范围却小了很多，只在他脚下附近的一小圈地方激荡，一有扩散出去的趋势，就会被那无处不在的暖风消融。
“嗯！”
他口中发出低沉如困兽的嘶吼，死亡深寒全力灌注霜之哀伤中，而后激发出来。
寒冰，沸腾了！
贺丰年和高旭惊恐地看着脚下的大地，那一圈一圈迸射出来的冰层里，他们似乎看到了咕嘟嘟的泡泡。
但，
依旧只限于他脚下的一圈范围之内。
“切，门里狗！”
贺丰年不屑地撇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直接开嘲讽。
眼下这局面，就算闭着眼，也能猜到自己这边，是有大腿到了。
“噗嗤！”
哈杜伦同样忍俊不禁，的确很像一条被锁在门里的恶犬，吠得声势浩大，却甚至连大门都出不了半步。
捧腹之余，他又忍不住疑惑，能把巫妖王逼到这么狼狈的，会是什么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神态彻底激怒了巫妖王，他冰蓝色的双眸骤然一缩，将霜之哀伤抽出，大踏步向贺丰年走去。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莉亚德琳却忽然激动起来。
“殿下，是殿下来了！”
“你确定？”
哈杜伦闻言，心里咯噔一响，“完了，要被一锅端了！”
他对东方昶的实力并没有概念，因而此刻听莉亚德琳说他来了，不光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深深的担忧。
“殿下？等等，是我理解的那个殿下？”
贺丰年与两名死亡骑士同样错愕，凯尔萨斯？
他还活着？
哦，对，这会儿燃烧的远征刚刚开始，应该还活着！
但他回来有什么用？
不说他很可能已经黑化，就算没有，也不是阿尔萨斯的对手啊！
巫妖王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再继续针对贺丰年。
和凯尔萨斯相比，眼前这游侠只是一个小虫子而已，还不值得他来针对。
但他心里也有疑惑，凯尔萨斯的实力他见识过，根本不可能与他抗衡，到底是谁解了他的死亡冰寒？
面对众人的质疑，莉亚德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往夜色中一指。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幕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城门口和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
城门口寒风凛冽，外面却月朗风清，虫鸣花香，一派夏夜的宁静。
一人踏着月色而来。
鲜红的衣袍，金色的长发，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女。
“凯尔萨斯！”
看到东方昶身后的安薇娜时，巫妖王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
一个半神？
这就难怪了！
“银月城的牧羊人终于来了？还给我带来这么重一份厚礼，你说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兰娜瑟尔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要不要我大发慈悲，送你去见她？”
东方昶冷漠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落在莉亚德琳一众人身上。
“还好吗，没受伤吧？”
莉亚德琳摇了摇头：“殿下，您...就只带了卡波妮娅和安薇娜？”
激动过后，她冷静了下来。
虽然见识过东方昶和伊利丹共同对敌阿克蒙德的画面，也知道繁星城的同胞们实力非同凡响，但对于殿下如今究竟有多强大，她也没有底。
如果人多一些，她或许还有底气，但见东方昶只有3个人，她也忍不住要开始担忧了。
东方昶笑了笑：“不是还有你们吗？尽管面对强大的敌人，你们也依旧能挺身而出，你们辛苦了！”
殿下在对我笑，殿下嘉奖我了！
还在城门口的众人纷纷激动起来，他们之中，除了几名皇家卫士，见过凯尔萨斯真容的人还真不多，因而此刻见到真人，竟然都有种倍感光荣的感觉。
“守卫银月城就是守卫我们的家园，不辛苦！”
莱昂昂首，大声答道。
东方昶点了点头，正要回答，却听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靠这种伎俩来笼络人心的？”
东方昶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不理他。
对于这个人，撇开辛多雷之王的身份，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可怜。
但他若是可怜阿尔萨斯，谁又来可怜那些被他杀害的无辜之人？
更何况此刻的阿尔萨斯不过是一具躯壳，一个傀儡罢了，和他说什么都是浪费口水。
不如不说。
“面对我，懦夫。”
阿尔萨斯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自从称为巫妖王之后，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世界的重心，光芒的焦点。
像这样被彻底无视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
东方昶终于抬起头，向巫妖王。
——或者说，巫妖王头上那顶统御之盔。
“我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你，阿尔萨斯！”
“我要面对的，是噬渊的主宰，暗影界的永恒者，你说对吗，佐瓦尔？”
头盔静静，没有回声，只有一缕幽蓝的光在它额前的宝石上闪过。
永恒者？
佐瓦尔？
巫妖王微微错愕，这俩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凯尔萨斯到底在和谁说话？
错而至于，他勃然大怒，凯尔萨斯竟然又无视了他。
他竟敢又一次无视了自己。
“又在卖弄你的新把戏？等我把你的灵魂一个抽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你现在这番作态，是多么的不知所谓。”
“我会享受这种讽刺的！”
居然不知道？
东方昶有些怜悯，又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喟叹道：“鼎鼎大名的巫妖王也不过是条可怜虫罢了，在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后，竟然连自己在为谁效命都不知道。”
“可悲啊，可怜！”
“哼，我倒要看看，等你这个精致的脑袋被我摘下来之后，还能不能装模作样！”
巫妖王说完，连人带剑化作一道残影，直刺东方昶面门。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哎，这里要来一段CG才有牌面吧...”
一见阿尔萨斯动手，莉亚德琳等人不免担心，贺丰年等人则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实话，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世界的高手，都是如何过招的。
“他刚刚...是不是提到了暗影界？佐瓦尔？等等，他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嗨，哈杜伦说了，早就有人已经去过外域了，暗影界的事情，估计也是那些玩家告诉他的。”
“这都什么人啊，这种东西都乱说？”
“好像是有人被恐惧魔王逼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既然燃烧军团都知道了，也不在乎再让凯尔萨斯知道些...诶，凯子哥这回不会又要和大孝子拼刺刀吧，那可就石乐志了。”
“原来如此！”
高旭摸了摸下巴，转而道：“很有可能，法爷在游戏里是亲儿子，但在现实中可未必有那么吃香，光是一个读条就能要人老命。要不然，蛋蛋同志也不会从法师转职恶魔猎手。”
另一名死亡骑士鲁仁斌也道：“不错，法师很多时候更像是学者，就好比造核武的科学家要是真动手，还是得撸袖子抡板砖和人正面干，而且还不见得能打得过地痞流氓......”
“那不等于白给吗？”
“白给倒也不至于，在这个连农夫都能耍几手剑术的世界，凯尔萨斯接受的又是最好的剑术指导，剑术不说独步天下，至少也是不差的，他敢和巫妖王拼刺刀也不是毫无把握的...”
“只可惜一力降十会，成为巫妖王之后，阿尔萨斯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的范畴，不是任何技巧可以弥补的了...”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白给...卧槽，发生了什么？空手入白刃？”
三人正唠着，不料场上两人已经一触即分。
就在霜之哀伤刺向东方昶的一刹那，他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剑的同时，闪电般伸出右手屈指在剑脊上一弹。
“噹！”
悠扬的震击声如晨钟暮磬，回荡在众人耳边，不绝于耳。
那声音，让人不自觉就联想到鬼魂的凄号，悲雁的啼鸣，充满了哀恸和恐惧。
仿佛一只受了伤的野狗，惊惧地朝着伤害它的人发出色厉内荏的吼叫。
霜之哀伤在哀伤！
巫妖王还骇然收手，抽回了长剑，和其他人相比，他的感受要更为明显。
就在东方昶弹指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条隐隐的裂痕出现在霜之哀伤表面。
那裂痕一闪即逝，不到一秒钟就复原了，快到让人怀疑它从来不曾出现过。
但巫妖王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因为就在那裂痕出现的同时，被禁锢在魔剑之中的成千上万个灵魂都在暴动，在咆哮，挣扎嘶吼着想要逃脱他的控制。
“这...不可能！”
巫妖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口中更是发出野兽般的怒喝。
不可置信的又何止是他，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指石化在原地。
他们没看到霜之哀伤上面的裂痕，但剑上发出的哀鸣，却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嗡嗡的振鸣中，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这柄魔剑的畏惧和胆怯，它的剑尖震颤着，不断摆动，不敢再指向东方昶的方向。
这是一柄拥有灵性的剑，或者也可以说它是一柄魔性的剑。
但不管是灵性还是魔性，此刻它都怂了。
切神兵利器如砍甘蔗一般的霜之哀伤，被一指弹怂了，这谁敢相信？
“在你的实力评级里面，这又算T几？”
“T...2.75？”贺丰年喃喃道。
徒手弹崩霜之哀伤！
基尔加丹做不做得到这一点？
他不清楚，反正都不是他能理解的地步。
只可惜，还是差了点，兵主出品的符文武器，果然不同凡响！
东方昶看了霜之哀伤一眼，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
此刻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是他以运动系魔法的振动之力，极限增幅到附魔法术中的分解术之后的结果。
他的剑借给了艾格文去封印萨格拉斯之墓，若不然直接一剑就能劈断了霜之哀伤，然后拿它的符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也许再来个一两次，就能彻底将它弹崩了。
他这样想，巫妖王却不愿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不确定东方昶能不能真的弹崩霜之哀伤，他也不想验证这一点。
一点都不想！
下一刻，巫妖王将哀鸣不止的霜之哀伤高举，一道道黑褐色闪电从剑尖激荡出来，降落到他身后的尸山血海之上。
“仆从们，奴隶们，不死的大军们，站起来！再一次为你们的主人效命！”
话落，被杀死的亡灵们身躯摇晃，纷纷从腐烂的大地中伸出手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食尸鬼、蛛魔、通灵巫师、憎恶...甚至一些战死的银月城战士，都挣扎着蹒跚走来。
“这...”
莉亚德琳怒从心起，战死的盟友被复生成了敌人，而杀死的敌人却能再度复活。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想骂娘。
杀了一下午的亡灵，全特么白杀了！
“这就是巫妖王吗？这也太特么赖皮了，这是不是得杀完就火化才行啊！”
“恐怕都不行，你没见过达尔坎，那货都被火化三次了，一样能复活！”
“啊？他是怎么做到的，无中生有？”
“借尸还魂吧！”
“怪不得天灾军团能肆虐艾泽拉斯，这样的大军，恐怕也只有我们第四天灾能对抗了吧！”
“估计是，毕竟他们的不死也只是伪不死，而我们是真不死！”
三人商业互吹之际，巫妖王的大军已经成型，他将剑尖倾斜，却没能指向东方昶的方向，因为手里的剑不愿意。
“去吧，撕碎敌人，咬烂他们的躯壳。”
第四九四：巫妖王敢怒不敢言
巫妖王身后，亡灵如潮水涌动，向着城门口冲击而来。
莉亚德琳和哈杜伦浑身肌肉绷紧，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就连卡波妮娅都有些紧张起来，这么多的亡灵，殿下撑得住吗？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紧张全都变成了错愕。
东方昶眼中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一股涤荡人心的气息流转而过，降落在每一个复生的亡灵身上。
只见这些复生的亡灵走到巫妖王身边，却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机械地扭转脖子，向着巫妖王扑去。
咚！
一名憎恶断了双手，站起来之后，直接犟着脖子冲过来，一个头槌撞在巫妖王胸口。
巫妖王猝不及防，被一头撞得蹬蹬蹬后退三步，正要训斥时，却见蛛魔的蛛网、通灵巫师的死灵箭也全都在往他脸上丢来。
他腰身一转，霜之哀伤挥出一道满月，将这些飞驰而来的攻击一扫而空。
但就在此刻，他冷不丁感到大腿上传来一阵疼痛，低头看时，只见数名食尸鬼顺着他的护膝，用尖锐的指甲揪着他的大腿往上攀爬。
“荷...”
“犯上作乱的努利，我才是你们的主人，我！”
巫妖王口中发出困兽的怒吼，一剑挥出，将不断往他身上攀爬的食尸鬼斩杀。
然而，没有用，这些亡灵哪怕被拦腰斩成两段，哪怕被剑刃切成碎块，也依旧爬行着，蠕动着向他身上攀援。
“懦夫，这些饱受折磨的灵魂，回来找你了！”
东方昶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巫妖王与他的亡灵大军纠缠。
这个人的性格中有着一丝不可忽视的懦弱，这种懦弱无关实力，即便他如今在半身之中也是绝对的强者，但并不能改变他性格之中的这种缺陷。
巫妖王魁梧的身躯不住颤抖，让人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些亡灵的掌控。
他虽然强大，却并非不可战胜，如果让那些一直在反抗他的人知道他失去了对这些亡灵的掌控...
那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看到这一幕，不光血精灵们惊呆了，玩家们同样咋舌。
贺丰年此刻嘴巴里能塞下一整个鸡蛋：“我靠，我看靠我靠，什么情况，这些亡灵竟然开始攻击巫妖王了...难道凯尔萨斯和暗影界的大佬PY上了？”
高旭凝眉摇了摇头，他是死亡骑士，对死灵法术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法术没有死亡气息，应该只是单纯的精神控制，但......”
但同时精神控制这么多亡灵，还是直接在巫妖王手上虎口夺食...他无法想象。
巫妖王还在不断挥剑，他的周围是一片断臂残肢，腐烂枯朽的残骸四处纷飞，污浊腥臭的脓血肆意泼洒，场面既血腥又恶心。
但即便如此，此地的亡灵似乎依然无穷无尽。
他们就如扑向蜜缸的蚂蚁，明知那将会让自己泥足深陷，却依旧义无反顾。
即便东方昶的魂力强悍，也不可能同时心控这么多亡灵。
他引爆的，是他们的仇恨。
这仇恨的目标原本针对所有活人，但现在，被他强行篡改了。
改成了他们的缔造者，而这也是真正令巫妖王恐惧的原因。
巫妖王一剑一剑挥出，凛冽的剑气挥洒，不断将这些被他复生的亡灵肢解。可是没有用，这些亡灵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往他身上扑来。
他的大军成了他的累赘。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一片厚重的阴影出现。
贺丰年抬头一看，顿时就忘记了呼吸。
只见夜色之中，一头如小山般庞大的憎恶从远处跑来。
那憎恶脑袋处被利刃切掉了一小半，仿佛一个被人削掉一小半的大西瓜，胸腹肩膀都以通灵魔线缝补在一起。
战神帕奇维克！
憎恶体型臃肿，跑动起来便如一个巨大的气球在地上弹跳着。那厚重如鼓点的声音，正是帕奇维克跑动时践踏在大地上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助跑了上百米后，憎恶双腿一蹬，猛然起跳，而后一屁股坐向巫妖王。
巫妖王正在应付不断涌向他的尸群，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亡灵的狂潮遮挡，等到危机感应发出预警时，他的视野里就只剩两片硕大无比的屁股蛋。
那屁股上缠着一条破烂的布片，但依然无法完全包裹住里面垩白的腐肉，白花花的脂肪上面泛着馊黄，让人看一眼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喧嚣的尸潮终于寂静。
贺丰年心惊肉跳地后退了两步，而后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伸手往腰间摸去。
“你在找什么？”
“手机！”
贺丰年讷讷，“那什么，我认识一个很好的肛肠科医生，想给他打个电话来着。”
高旭和鲁仁斌闻言，看他的眼色顿时就不一样了。
想给憎恶挂肛肠科这脑洞已经很新奇了。
可你竟然还留了医生电话，还有这条件反射般的反应是几个意思？
帕奇维克墩坐原地，残缺了半边的脑袋上挂着呆呆的表情，凶恶丑陋之余，竟然莫名有点萌感。
他这一屁股，不光惊呆了一圈人，还把附近的亡灵都给镇住了。
除了被帕奇维克一屁股坐死的之外，其他不死生物因为失去了憎恨的目标，全都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巫妖王...死了吗？”
莉亚德琳口中喃喃，她切身体会过帕奇维克的怪力，真不觉得有人能仅凭血肉之躯抵挡这种力量。
但她又明白，巫妖王可不是一般人。
巫妖王死了吗？
高旭同样疑惑这个问题，虽然知道巫妖王的死不可避免，但如果是以这样一种死法收场...
巫妖王恐怕死都不会瞑目。
他抬头看向东方昶，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更甚。
巫妖王、凯尔萨斯、伊利丹、希尔瓦娜斯...
这些人看似强大，其实都只是天命之下的一颗棋子。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随着他们的穿越，他们的到来，凯尔萨斯的命运之路，竟然第一个走歪了。
这种感觉...令人莫名生出成就感，也莫名有种失落感。
想想再加上一个将来会挣脱宿命的伊利丹、一个在命运棋盘上反复横跳的希尔瓦娜斯...
大孝子你要是这样就死了，那可就真的有点拉胯了啊！
正思索着，墩坐地面的帕奇维克忽然动了，他臃肿的身躯忽然一阵臌胀，浑浊的双眼也猛然一凸，紧接着开始浑身颤抖，一圈一圈的肥肉如同水波般层层荡漾开来。
旋即，一道锐利的剑气荡出，那剑气上附着着凝固血脉的冰寒。
只一剑，便将帕奇维克的身躯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两半。
轰！
两块结冰的尸块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碎成了一堆四处飞溅的冰渣子。
尸块之下，魁梧的身影出现。
巫妖王的身上寒气弥漫，但他的眼神比这更冷。
而比他的眼神更冷的，是统御之冠额心的那块幽蓝宝石，那块宝石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丝丝寒雾不断在它周围扩散。
“现在看来，你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巫妖王开口，但声音却不是他的。
那声音粗而厚重，仿佛缓缓碾过的巨石声响，让人莫名感到压迫。
“佐瓦尔？”
东方昶的神色依旧淡然如水，一位永恒者的到来并没有令他担忧。
佐瓦尔现在依然被困在噬渊之中，他能通过统御之冠投送过来的力量十分有限，若不然也不可能十多年都没能掌控伯瓦尔的意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本尊降临，东方昶也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
暗影界的六位永恒者，位格上也许和泰坦齐平，但就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比泰坦拉胯了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是长女！
“我很好奇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的！”
那个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问题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更愿意倾听真实的声音，来自你内心里的声音。”
话落，巫妖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便化。
阿尔萨斯给人的感觉是霸气毕露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王者气概，有意无意间，都会有一种摄人的威压。
而现在的“巫妖王”却步履从容，云淡风轻，就如同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写意。只有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睥睨之色，让人下意识觉得自己仿佛蝼蚁，而眼前之人却如同神明。
东方昶在打量“巫妖王”的同时，巫妖王，或者说寄居在他意识之中的佐瓦尔也在观察他。
这个凡人有一具好皮囊！
这样的容貌，放诸寰宇万界，都是拔尖尖的。
但美丽的东西往往不堪一击，就如同易凋的花蕾，就如...亲人。
而他的存在，注定会摧毁一切美好！
思绪就此打住，转瞬间，他已经走到了东方昶面前。
血精灵的平均身高都有1米8左右，东方昶则有接近1米9，但巫妖王却有接近3米。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静静注视彼此，佐瓦尔意外地发现东方昶竟然是与他平视的。
这让他惊奇之余，也多了一份满意。
对于阿尔萨斯这个傀儡，除了东瘟疫之地的这次失利以外，他总体来说也是满意的。
只要能帮他完成他的宏图大计，一两次失利不算什么。
在噬渊里呆了数万年的人，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但架不住此刻他发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一个本来早就已经被命运抛弃，但现在却挣脱了命运摆布的人。
“你很好！”
沉厚的嗓音再次响起，“看来你的确比他更适合这顶王冠！”
佐瓦尔说着，缓缓将手伸到头上，去摘那顶王冠。
巫妖王的眼中出现一丝挣扎，他知道自己的灵魂之中，还有一个意识，还有一个存在。
这个意识通常都不会干扰他的决断，只会在关键的时刻给与一定的辅助。
在拔出霜之哀伤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个意识的。
他也一直以为那名存在就是耐奥祖，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
凯尔萨斯说得没错，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一个提线木偶，甚至连操控他的丝线握在谁的手中都不知道。
而现在，这个意识要将原本属于他的王冠送给别人。
那是他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和所有换来的王冠。
“不！别...”
别夺走它......
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是哀求。
就像他无法承受斯坦索姆屠城带给他的道德谴责一样，此刻的他，就连抵抗那个意志的决心都不是很坚定。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不听使唤地摘下了统御之盔，然后一点一点地递向东方昶。
统御之盔下面是一张年轻、苍白而又有些憔悴的脸。
他的面颊有些消瘦脱形，远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魁伟，森青的胡茬子密布唇角，令他俊挺而英朗的气质里平添了一股沧桑。
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恐惧、哀求、愤怒兼有，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解脱的放松。
城门口，莉亚德琳死死地摒住了呼吸，双目一眨不眨地看向东方昶。
事情超脱了她的认知，巫妖王竟然只是一个傀儡，他的背后另有其人，而那个人现在把强大的力量，成为巫妖王的机会送到了殿下面前。
殿下会接受吗？
如果他接受了，我们又该如何？
此刻，不光莉亚德琳，哈杜伦、贺丰年，以及所有血精灵一时之间全都紧张起来。
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中，东方昶终于动了。
他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一指戳在了统御之冠额心的宝石上。
“嗡！”
一股沛然莫可挡的灵力立刻找到入口，狂啸着冲进他的意识之中。
“现在，你是我的了...”
阴沉的声音同时回荡在现实世界与东方昶的意识深处，但下一秒就变成了错愕，“不可能，你只是一个凡人，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灵魂？这...这不可能！”
佐瓦尔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身为暗影界的永恒者，他深知灵魂的特殊性。
灵魂的强度也许会根据一个人的经历、信仰而得到锻炼，但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更别提这整个过程中遗失的记忆、抛弃的美德，以及不断衰老的身躯，都会消耗掉他们的灵魂力量。
灵魂力量能超过旁人三五倍已经是凤毛麟角，像耐奥祖那样百倍于常人的灵力，已经是古来罕见。
而这个凡人的灵魂似乎...
无边无际！
若不是确定眼前的是一个凡人，佐瓦尔差点以为自己遇到的是另一名永恒者。
意识领域的东方昶是一个身高不亚于佐瓦尔的巨人，他一步一步走来，指尖之上悬着一枚菱形的幽蓝水晶。
那水晶的样式，赫然与统御之盔额心的那枚一模一样。
“和你一样，曾经也有一位至强者的残灵魂曾到过这里，而现在，他变成了这片天地的养料！”
“嗤，见识浅薄的凡人，你懂什么叫至强...”
“至少比你强！”
东方昶施施然拍了拍手，又道，“他的境遇也和你相似，但结果却恰好相反。”
“你想做一件事，你的五个兄弟姐妹不同意，于是你被你的兄弟姐妹们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噬渊里。”
佐瓦尔目光一凝，这个凡人对他的事情知道得未免太过清楚了些？
这让他怎么忽悠！
东方昶又道：“他也想做一件事，他的六个兄弟姐妹也不同意，他就把他的六个兄弟姐妹都杀了，还镇压他们的灵魂数万年，然后风风火火地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扎心不？”
佐瓦尔胸口一窒：“所以呢？”
“所以？”
东方昶哑然，“所以你以为我在何你炫耀？你不好奇那样的灵魂来找我做什么？”
佐瓦尔沉默了！
还能干什么？
自然是招揽！
“我如果一定要找人效命，为何不找他那样的，却要来找你一个躲在噬渊之中，连抛头露脸都不敢的人？”
“那你为何还要接受这份馈赠？”
当然是为了白嫖！
“你的王冠太丑了，我不要，但这枚灵言，我笑纳了！”
东方昶说完，悬浮在指尖的幽蓝宝石炸裂，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钻入了他头顶悬着的一颗月之水晶中。
这三颗月之水晶早已被净化，其中一颗承载了他的灵言术：净，变作了琥珀色，而其余两颗则一直是透明的。
现在，随着这枚灵言的没入，中间的那颗月之水晶颜色越来越深，逐渐从头明变成淡蓝，而后又从淡蓝到天蓝、湛蓝。
灵言术：灵！
“你说得对，对于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份馈赠，我想我应该感谢你的。”
东方昶的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但这笑落入佐瓦尔眼中却异常的不顺眼。
仿佛东方昶才是那个阴险邪恶的反派，而他则是落入对方圈套的小羊羔。
如果不是本体还在噬渊，投映到现实位面的力量太少，他现在就想一巴掌把这凡人的脸拍烂。
佐瓦尔没有动怒，他知道动怒已经没有意义，他此刻彻底冷静下来，但阴森的语气昭示了他的心情极度不佳：“你只是个凡人，你终究会死去。”
等你死后，就会落入我的手中。
“也许吧，”
闻言，东方昶不屑一笑：“但你现在敢让我死吗？”
“你不敢！”
典狱长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不敢让这个凡人死，至少现在还不行，这个凡人知道得太多了，一旦他死去，仲裁官就会从他的灵魂之中获知一切。
虽然他找到了盟友，兵主也落入了他的手中，但他还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
在有足够的把握逃离噬渊之前，他都不能让这个凡人死。
更荒唐的是，他似乎还得想办法保护他！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担心我英年早逝是吗？别担心，在我摧毁天灾军团和你留在生者位面的一切之前，我怎么可能死......”
“叮！”
东方昶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传来，切断了他和统御之盔的联系。
第四九五章：二顾茅庐
“叮！”
清脆的撞击声回响在灵魂与现实的边界，一杆纤细的长矛隐隐浮现，古铜色的枪刃隐泛金光。
枪刃狭长，它锋锐的枪尖此刻正钉在统御之盔上，而细长的枪杆则握在一只宽厚却不失细腻的手中。
统御之盔被这一枪挑的飞起。
自从佐瓦尔出现之后，巫妖王就已经变成了路人，此刻见状，赶忙抬手一招，快速将之抄回手中戴上，而后开启一扇黑锋之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这样走了？狠话都不放一句吗？”
看他果决的动作，贺丰年大跌眼镜。
“哪儿敢啦，再多嘴，人都走不了了！”
“不错，可惜没手机，没能录下来，真真正正的巫妖王敢怒不敢言啊。”
三人说着，看向东方昶的眼神就有些困惑了。
凯尔萨斯能完虐巫妖王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佐瓦尔都出来了，他似乎依旧没有吃什么亏...
摆脱命运操控的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对了，你们看清楚刚刚是谁帮巫妖王解围了吗？”
“没有，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只看到有个黑影，有一双翅膀，手拿着长枪一捅，统御之冠就飞起来了。”
这时候，东方昶终于缓缓张开双眼，看向前方的一片空地，有些失望地道：“德沃丝，最终你还是选择跟随了噬渊吗？”
“你难道不希望我杀了阿尔萨斯，让乌瑟尔完成晋升吗？”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身影隐约浮现，与他隔着帷幕的边界对视，那是一名十分高大的女子，有着淡蓝的羽翼和方正的面容。
正是晋升堡垒的忠诚圣杰德沃丝。
德沃丝在把塔隆·血魔丢入噬渊之后，一直在追踪阿尔萨斯。
他的来历，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剑，她期冀这一切的一切，能够让执政官收回成命。
而这一追踪，恰巧就碰上阿尔萨斯受达尔坎召唤，亲身南下奎尔萨拉斯。
此刻听东方昶说她与噬渊同流合污，德沃丝不禁面露困惑。
“跟随噬渊？我何时跟随噬渊了？我这是在救你！”
可惜了，本来也许能让这个手握噬渊力量的罪人伏法。
虽然惋惜，却也没有后悔。
晋升堡垒的圣杰，是美德的化身，她的美德虽非怜悯，却也不忍眼睁睁看东方昶被佐瓦尔控制。
“救我？”
东方昶愣了一愣，继而醒悟过来：“你以为我被佐瓦尔控制了？”
德沃丝一愕：“难道不是？”
佐瓦尔可是永恒者。
你和佐瓦尔对上了能有好下场？
东方昶无奈地摇了摇头，德沃丝的想法他能理解，她也的确是单纯出于好意。
只是这好意，让巫妖王有了逃脱的机会。
“你这一刺，花了多大力气？”
“全部！”
德沃丝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但依旧如实回答。
但答完之后，她便立刻反应过来了。
她是圣杰，是永恒者之下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可即便如此，要隔着生与死的壁垒打出一击，也必须拼尽全力。
佐瓦尔虽是永恒者，但本体毕竟还在噬渊没有脱困，能够在生者位面投映的力量即便比她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还真未必是眼前这凡人的对手。
“抱歉！我...搞砸了？”德沃丝赧然。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懊悔和惋惜。
可惜，太可惜了！
这一刻，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东方昶却已经释然了，德沃丝好心办坏事，但这一趟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最大的收获，便是那枚灵言术：灵！
这枚灵言的命名母语，竟然是兽人语。
东方昶原本应该属于上代巫妖王耐奥祖，影月兽人精于星象占卜，耐奥祖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命名了这枚灵言，但一直都不明白，就和索兰莉安一样。
直到他的身躯死去之后，这枚灵言本应消散，但基尔加丹用一颗来自扭曲虚空的影霜冰钻铸成盔甲，容纳了耐奥祖的灵魂。
而这枚灵言也随之附着在统御之盔上。
时至今日，耐奥祖的灵魂早已和阿尔萨斯合二为一，但就算是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死后忽然变强的灵魂力量，竟然并不是来自基尔加丹的恩赐，而是源自这枚灵言。
灵言到手，东方昶也就不计较了。
“权且让他多活三个月吧！”
东方昶不甚在意，他现在的进境一日千里，巫妖王和他的差距将越来越大，“德沃丝，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返回晋升堡垒，将这件事汇报给执政官大人。”
“你觉得她会相信？”
德沃丝闻声，刚毅方正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东方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莉亚德琳，莫名觉得这两人在性格上是如此的相似。
这两人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样的人，得逢良君也就罢了，要是遇上一意孤行的君主，下场往往很凄惨。
不同之处在于莉亚德琳虽然刚直，身上的人性却很重，她是一个活生生，拥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良臣择主而事，看不惯，走便是。
而德沃丝不同，作为忠诚圣杰，她的神性很重，她本身就是忠诚的化身，而她一直效忠的对象，也并非长女格里斯蒂亚，而是暗影界的“正途”。
当她发现自己效忠的道路出现问题，而引路之人对此视而不见的时候，她的忠诚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背离“正途”即为不忠，可忠于一条错误的“正途”，这样的忠诚有何意义？
一个不忠诚的忠诚圣杰要如何在晋升堡垒自处？
她疑虑这条“正途”的正确性，但说到底，她最疑虑的，是她自身的存在。
“德沃丝，你觉得何为忠诚？”
德沃丝一愣，没想到这名凡人竟然会和自己聊起忠诚这个话题，但东方昶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道：“尽心曰忠，佐贤辅德，显忠遂良是为忠。”
“卡波妮娅的生死不渝是忠，莉亚德琳的忠言逆耳也是忠，但有一种行为，绝不是！”
德沃丝还在疑惑谁是卡波妮娅，谁是莉亚德琳，此刻闻言，下意识问道：“什么行为？”
“沃雷塔尔的临阵投敌！”
东方昶知道她不清楚个中原委，也没有和她细细解释，相信忠诚圣杰一定有自己的门路查到。
“他如果真觉得我做错了，可以劝诫，可以给出更好的意见，甚至可以与我决裂，割席，我都不会有疑义。”
“但他走了另一条路，他临阵投敌...当然，现在沙塔斯也已不在是我的敌人。”
德沃丝皱着眉，听他说完之后，才恍然道：“你还是觉得我会投向佐瓦尔？”
“荒谬，就算这条‘正途’有误，我也不可能投向绝对错误的道路。”
“你还能去哪儿？”
德沃丝一愣，她是忠诚的化身，忠诚若是不在晋升堡垒，还能去哪儿？
仲裁官渊博公正，寒冬女王的林地与她也不契合，雷文德斯更是戴罪之人的领域，和美德化身的她更不搭界。
“我也许可以找兵主谈谈，那样的剑，只有他...”
“兵主已经落入佐瓦尔之手，此刻自己都被囚禁在噬渊，你要如何找他？”
“什么...这不可能！雷文...”
“德纳修斯已经和佐瓦尔结成同盟。”
德沃丝彻底呆滞了，她还没从兵主失踪的消息中缓过劲来，冷不丁又听到德纳修斯大帝竟然已经和噬渊有染。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炸的她头皮嗡嗡响。
“你说的是真的？”
她不信，但如果是谎话，未免也太过拙劣？
“你查过阿尔萨斯的过去，对梅尔加尼斯这个石裔应该不陌生。”
“他真的是石裔？”
德沃丝的声音一冷，她早就觉得那个恐惧魔王眼熟，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真的和暗影界有关。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
不管这个凡人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回去查证一番。
如果是假的也就罢了，万一是真的...
她根本无法想！
“德沃丝，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感到困惑，也许我可以帮你！”
德沃丝远去的身影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却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她只是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东方昶对德沃丝此行的结果并不看好。
抛开一切先知先觉的因素不说，如果他是永恒者，他也不觉得有人能从5个和自己一样强大的存在联手封印下逃脱，即便那人也是一名永恒者。
循规蹈矩的长女会有什么反应，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至于他一直向德沃丝抛出橄榄枝，也不完全是出于同情。
随着繁星城的扩张，太阳之眠这片墓地的规模也随之扩大，连带着墓园上空的那片暗影国度也在扩张。
那个国度一直由星涟大公爵在操持，但他一个人显然有些忙不过来了。
加之暗影界即将迎来剧变，他担心那里没有实力强大的人坐镇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
而德沃丝是他目前能够想到最强大，也最合适的代理人。
第四九六章：重建银月城
和德沃丝的交流同样发生在精神领域，因而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巫妖王的退去，亡灵的攻势也随之溃散，城门口陆陆续续出现许多居民，在听说殿下回归，并击退了巫妖王之后，纷纷出城迎接。
这也是往常王室出巡和回归的正常“礼数”，一些新进城里的人或许不知道，但老一辈的居民都知道这些。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日怒塔安歇吧。”莱昂恭谨地向他敬礼道。
进城？
回日怒塔？
东方昶的脑海里本能地回忆起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那本是凯尔萨斯在银月城的寝宫。
只是如今他对那座宫殿却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银月城...不回去了。”
东方昶挥了挥手：“卡波妮娅，直接去奎尔丹纳斯吧！”
“殿下！”
“殿下...”
一听他不想回城，不光民众心中忐忑，就连几位皇家卫士都担忧起来。
城里的近况他们是知道的，但这种事情，是洛瑟玛留下的烂摊子，他们只是侍卫，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见众人无措，莉亚德琳硬着头皮上前问道：“殿下是担心城民的问题吗？此事虽然因洛瑟玛而起，但我们亦有责任，我这就召集所有相关之人，出城向殿下致歉。”
城门口的喧嚣一静，很多市民出城，也正是关心这件事情。
他们占据了远征军的住所，如今殿下回来，会如何处置？
东方昶愣了愣，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思虑片刻，他沉声道：“洛瑟玛是我亲自指派的摄政王，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亦有责任，如今他既然已死，此事自当由我善后。”
“调集边境子民，充实银月城的确是好事。但他不该擅自做主，侵占远征军住宅。我会给你们提供新的居所，明日起，所有人立刻搬出远征军的居所，挑选新住宅。”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凌空刻画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
法阵刚刚成型，一条条奥术丝线就如藤蔓般向着城西的废墟里攀爬。
这些奥术丝线彼此交错，编织经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描摹出一副立体的银月城全景图。
完整的银月城全景图。
依照凯尔萨斯的记忆和废墟原来的轮廓，构筑出这份全景模型之后，东方昶伸手，猛然往地上一拍，塑地之力化成一道浪潮向着城里涌去。
哗啦！
废墟之中的碎石土块随着这道浪潮一起飞起，又在半空之中被震成粉末，而后一点一点，填入模型之中，令这模型不再虚幻，而是变成了一座完整的城市。
顷刻之间，原本坍圮的城墙复原了，原本坠毁的塔楼又一次浮空耸立，街道花园，商铺民宿...所有建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城门口的居民看呆了，城里等消息的人惊呆了，就连三名玩家也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了。
重建一座城市，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并不是塑能魔法，而是附魔系魔法当中的最后一步，塑形法术。
塑造好物体模型，往里面填充材料就可以制造出完整的成品，凯尔萨斯武器库里面的几柄武器，都是用这种方式打造出来的。
只不过塑造一整个城市这种规模，他也是头一回尝试。
“谁说法爷不叼的吗？我现在转职业还来得及吗？”高旭后悔不迭。
贺丰年闻言，反讽道：“呵呵，人家是法爷，你最多就是那个法师。”
“所以，你觉得他到底是T几？”
“T...2？”
贺丰年不确定，他觉得自己所谓的实力划分，好像有点水！
破坏地形也许是一个实力权衡的标准，而且极具视觉冲击，但重建岂非比破坏更难。
能重建，难道还破坏不了？
这一刻，他们对整个力量体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完成这一切之后，东方昶挥手，抹去额角的汗水。
新修的银月城只是一个空壳子，但就算如此，也已经勉强可以住人了。
他不是不能给他们完善好，但什么都做好了，反而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情哪儿都有！
他可以坦承这一切是洛瑟玛的责任，而他又是任命洛瑟玛的那个人，但他也不会觉得这些市民就一点过错没有。
因此，他压下了心中的强迫症，在完成城市的那一刻止住了，剩下的，得由他们自己完成。
至此，荒废了数年的银月城废墟，也终于完成了它的重建。
“废墟已经重建完毕，从明日起，你们就可以搬入其中居住。至于道歉...”
东方昶面色平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城门口的众人，随着城里传来的动静，门口汇集的人更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处置。
很快，东方昶便又道：“至于道歉，你们要道歉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外域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
“他们随我在外出生入死，无论因何理由，你们都欠他们一句道歉，也欠一句感谢。”
“去吧，去外域，去找他们，如果他们愿意谅解你们，我可以既往不咎。”
哈杜伦闻言，有些担忧地道：“殿下，如果远征将士不愿意谅解...”
东方昶微微一笑：“不去，怎知他们不会谅解？”
哈杜伦有些尴尬地陪了一笑，事实上，他也知道如今的远征将士，还真不一定在意银月城里这点资产。
但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发生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受不了。
至少他自己受不了。
哈杜伦又道：“我担心的是有些将士已经去世...”
“太阳之眠的祭司能沟通英灵，去找他们帮你们寻找那些英灵，寻得他们的原谅。”
“去吧，繁星城是一座黎明之城，而银月城却已是落日黄昏。去找他们，去向他们致歉，向他们致谢，所有人都去，也许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只等你们一个月。”
东方昶说完，又对莉亚德琳道：“莉亚德琳，从今以后，你就是银月城的摄政女王，哈杜伦依然是游侠将军，银月城就交给你们了，城里的安顿，城外的防务都靠你们了。”
骤听这么一个喜讯，莉亚德琳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苦着脸：“殿下，我想去繁星城服役。”
哈杜伦闻言愣了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殿下，我也是，我也是！”
城门口，一群人大跌眼镜。
什么情况？摄政女王都不做，游侠将军都不做，要去繁星城服役？左翼个普通士兵？
东方昶对此却并不意外，在对比过两座城市之后，只要是对自己还有追求的人，都不会选择银月城。
它现在更适合养老。
唯一的问题是繁星城的编制和晋升体系都已经完善，贸然空降两个中高层，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莉亚德琳和哈杜伦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担忧：“殿下不必为我们的安置问题担忧，预备役游侠，见习血骑士，都可以，我们可以从基层开始。”
把两个临近传奇的高手拉回去当大头兵？
他疯了吗？
东方昶脸一黑：“你俩留在银月城，把银月城给我看好了。干得好，自然有你们回去的时候，干得不好，就在银月城待着。”
莉亚德琳和哈杜伦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脸色微微一垮，但想到殿下也没有拒绝，忍不住又心生希望：“殿下，当真？”
“我还能骗你们？当然还有个前提，你们得找到继任者！”
“遵命，殿下！”
哈杜伦顿时又干劲十足，左顾右盼着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接替者。
莉亚德琳则有些担忧地道：“殿下，天色晚了，真的不回城里休息吗？”
东方昶摇了摇头：“我此来有三件事，一是修复银月城；二是净化太阳之井和死亡之痕；第三，则是解决祖阿曼的问题。时间有限，就不耽搁了。”
莉亚德琳和哈杜伦闻言，都是一怔。
太阳井先不提，祖阿曼尼的巨魔一直是奎尔萨拉斯的心腹之患，但在他们自己的城市中，这些巨魔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因此血精灵也一直拿他们没辙。
而死亡之痕，更如同一条丑陋的伤疤贯穿了整个奎尔萨拉斯。
殿下有办法解决了？
“莉亚德琳，城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哈杜伦，回去召集游侠和血骑士们，给你们三天时间清扫奎尔萨拉斯境内的亡灵，三天之后，在祖阿曼集合。”
“是！”
“是！”
......
前往逐日岛的路上，卡波妮娅兀自愤愤不平。
“殿下，那些人，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吗？”她为远征的将士鸣不平。
“洛瑟玛是我自己选的摄政王啊！”
东方昶微微一笑，“而且他们之中，有很多人也并非出于本意。”
卡波妮娅想了想，觉得也对。
有些人对侵占了远征军住宅这种行为心安理得，也有人如弗雷一般，完全是身不由己。
他们家园被毁，无处可去，洛瑟玛安排他们住进城里，他们不敢反抗，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能一竿子全打死。
但很快，她又道：“那也有很多人毫无愧疚。”
“所以我让他们去外域赔礼道歉，却没有强迫他们。”
卡波妮娅愣了愣，这也是她最大的不解之处，殿下明明可以责令他们必须去道歉，却给了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力。
这是为什么？
东方昶没有卖关子，很快便给她解释道：“你忘了我们去外域的本意了吗？”
“本意？为族人寻找新的栖居之地？”
“不错，现在我们找到了，繁星城也需要更多的辛多雷前去充实人口，但我并不打算收留所有人。”
东方昶顿了顿，又道：“我给他们自己选择，那些心存感恩的，身不由己的，心怀愧疚的，都会前往外域寻求谅解。而他们，也是最好的人选。”
“不愿前去寻求谅解的，便安心留在银月城养老吧，我不会为难他们，但也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至于那些连侵占的居所都不愿交还的人...”
说到这里，东方昶话音一冷：“奎尔萨拉斯将不再欢迎他们。”
这些人等于是被殿下放弃...甚至流放了！
卡波妮娅闻言，这才好受一些，虽然没能立刻处置他们，但她可以预料这些人必然会有后悔的一天。
想想繁星城的医疗保险、养老保险、育儿基金、师资水平...等等一系列福利，根本就不是银月城可以比拟的。
卡波妮娅身后，三名玩家闻言，同样打了个寒噤。
这凯尔萨斯，好像有点腹黑啊！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们原本也觉得凯尔萨斯对这事过于宽容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毕竟法不责众，而现在主谋又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宽容，分明是挖了个坑等着人去跳啊！
他们可以预料到，剩下这些人里必然是两极分化。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前往外域，就会有一群人跟去；同理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搬进废墟里的空壳新居，就会有一群人不愿搬。
所以，凯尔萨斯看似给了三个选项，但其实有一个选项完全是多余的，他甚至根本不需要重建银月城。
他做一切，难道是因为废墟太难看了？
话说回来，那座外域的新城市，有那么厉害？
第四九七章：王者归来（二合一）
城外的战争刚刚结束，弗雷便急匆匆赶回家中收拾行李。
什么摄政王摄政女王的变动，和他无关。
他现在只想赶去外域，看看他的侄儿。
至于取得谅解什么的问题，他倒是没有丝毫担忧。他现在住的屋子，本来就是侄儿弗雷温的。
弗雷温在城里担任了寻晨研究员后，就多次邀他进城同住，只不过以前他舍不得城外的农场，一直没答应。
直至天灾军团摧毁了他的农庄，无家可归之后，才随洛瑟玛的召唤住进了银月城。
如今，听说外域和艾泽拉斯的传送门再次开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他远在外域的侄儿了。
哪怕...只是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弗雷，你...打算去外域？”
门外传来问询声，弗雷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来者竟然是一名抱着小孩的血精灵女子。
“塔米娜·金雾？”
弗雷依稀记得她的名字，这女人是石匠金雾的妻子！
她来干什么？
“只有塔米娜，没有金雾！”
塔米娜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此刻闻言，却忍不住开口纠正了弗雷的话。
弗雷这才想起，石匠金雾已经和她离婚了。
“你丈夫的事...我很抱歉！”弗雷眼神清澈，但依旧习惯性地掐着兰花指，轻抚长鬓。
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塔米娜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个蠢货蠢了一辈子，但临死前总算做了一回好事，竟然和我离婚了，若不然，我还真的要担心...”
担心被他牵连？
弗雷能够理解她的想法，殿下虽然仁慈，但谋朝篡位这种事儿，任是哪一个君主都不可能忍受得了。
哪怕只是一场酒疯。
他们只是小虾米，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你有事吗？”弗雷不想和她再绕圈子了，他的行李还有很多没有收拾。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出发去外域，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塔米娜的脸上充满了羞赧，她前夫做的那种事情，让她根本找不到一起去外域的同行者。但她一个柔弱女子，还带着两个孩子，单独上路并不安全，思来想去，只好来找弗雷这个看起来不太直的男人。
弗雷闻言有些诧异，石匠金雾搬进城后，第一时间就抢占了女公爵的宅邸，这些年也俨然以公爵府主人的身份自居，他的妻子竟然会打算去外域？
“你想好了？你还带着两个孩子...现在搬出公爵府，女公爵大人未必就会为难你。”
“我知道！”
塔米娜点了点头，声音变得苦涩起来，“可我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这几年住在公爵府里头，我就和做梦一样，一边舍不得，一边又担惊受怕。心里是又希望公爵大人早日回来，让我结束这煎熬，又希望她...”
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话题莫名有些尴尬，塔米娜直到这话不合适，但这确实是她内心里的想法。
“我想去外域，我要结束这种煎熬，哪怕公爵大人不愿原谅我，惩罚我都行，我再也不要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弗雷沉默了，他能理解塔米娜的恐慌，却也觉得这本就是她应该承受的一切。
如今想来，除了他这样的，其他住进城里的人这些年恐怕也未必有那么好过。
每天都过得和惊弓之鸟一般。
只不过塔米娜多少还有点良知，会想着去找女公爵恳求宽恕。而很多人...
正想着，只听门外传来吵嚷声。
“不是吧，老太婆，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去外域？”
弗雷就着路灯的光芒，看是一个流里流气的血精灵男子，正堵着一名血精灵女子。
辛多雷生命悠长，即便年纪大了以后也同样不显老，若不是那女子腰背微弓，旁人根本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年纪。
血精灵是个傲慢的种族，老太太虽然年纪大，脾气却没见小。
面对这些二流子的刁难，她冷眼一瞄：“萨迪奥，让道！”
名叫萨迪奥的混混依旧不以为意：“老太婆，听我一句劝，你这么个年纪，就算不去又怎样？殿下也不会为难你的，再说你住那阁楼，本来就没人住。”
老太太依旧强势，只是微微颤抖的手却显示出了她的色厉内荏。
她的脸上有些不甘，也有些无奈。
若是在一万年前...
不，别说一万年，就是十来年前，她都能拿起法杖敲断这些二流子的狗腿。
她的身体原本一直很好，直至数年之前，她感到自己与诺达希尔的链接中断之后，身体便急转直下，一日比一日虚弱了，此刻虽想教训教训这些地痞，也已经有心无力。
“谁告诉你我要去外域了？”
“不去外域？”
萨迪奥一愣，继而醒悟过来，“你要搬到废墟那边？”
“你疯了啊，那个新城就是一空壳子，你过去干什么？”
老太太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再空也比那个四平不到的阁楼强，脚都伸不开。
“你让不让？”
萨迪奥流里流气，靠着门框就是不走，他身边的小马仔不禁困惑：“老大，茱莉亚就一个普通老太太，你管她搬不搬走干什么？”
“啪！”
“哎哟！”
萨迪奥清清脆脆一巴掌拍在那小痞子脑门上：“你懂啥，你懂啥？这老东西是个护身符你知不知道。她要不搬走，殿下能真能为难她？殿下既然不能为难她，又怎么可能为难我们？”
小马仔这才露出恍然之色：“老大，还是你英明，但是...她现在住的小阁楼，本来就是个废弃的...”
“所以，咱不仅要留下她，还要让她搬过来和我们一块儿住，住大房子...”
闻言，小马仔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我懂了，老大，你是想...”
“想你个头！”
萨迪奥又是一巴掌排在他脑门上，“从今天起，她就是咱们的奶奶，亲的，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哎，奶奶跑了！”
小马仔唯唯诺诺，回头一看，却冷不丁见原本还在屋里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屋外。
萨迪奥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哪里愿意放过这么个护身符？
“追，快给我追！奶奶，等等我...”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屋里勉强释放了一个闪现术，就已经耗去大半力气，此刻又跑了几步，更是累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被追上。
就在这时，一个金光灿灿的人影出现在她身前。
“您是...茱莉亚夫人？”
茱莉亚抬头，微微眯眼：“你是...莱米娜的...”
莉亚德琳摇了摇头：“莱米娜是我的曾祖母，我小时候在阳歌村见过您的，您还记得吗？”
“阳歌村啊，已经没了！”
茱莉亚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旋即回想起自己的事情来，“丫头，我不和你唠了，我还赶着搬家呢！”
“搬家，搬什么家？您是上古之战的英雄，也是巨魔之战的功臣，谁敢让您搬走？”
茱莉亚夫人还没说话，只见弗雷和塔米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两人看到莉亚德琳到来，忙不迭躬身敬礼。
“向您致意，摄政女王！”
莉亚德琳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弗雷和塔米娜目睹了全过程，此刻自然不憷，弗雷温微微呼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莉亚德琳。
而后面赶来的几个小混混则已经完全吓呆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们早就通过自己的手段打探到，莉亚德琳在城门口大发神威，打的亡灵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此刻见她出现，顿时怂如鹌鹑，吱都不敢吱一声。
莉亚德琳皱着眉听完之后，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茱莉亚夫人是月亮守卫，参加过上古之战和巨魔之战的英雄，凭你们几个，也敢打她的主意？”
“还不快滚！”
小混混如蒙大赦，立刻四散逃去。
莉亚德琳喝退了小混混，又对茱莉雅夫人道：
“茱莉亚夫人，请随我来，殿下在繁星城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宅邸，茱莉亚夫人今晚先委屈您和我住一夜，明天我就联系那边派人来送您过去。”
茱莉亚夫人忙不迭摆手：“我都一把年纪了，就是不愿麻烦你们才搬去阳歌村一个人住，你这又...”
“殿下有心，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您不住，难不成便宜那群蛀虫一样的人？再说了，殿下也非常念叨您的，您就不象见见他吗？”
茱莉亚夫人似有意动：“殿下他今天没回来吗？”
“殿下去了奎尔丹纳斯，太阳井的净化事宜还有的他忙呢。”
“他...他要净化太阳井？不...不行，我的去帮他...”
“您就放心吧，殿下如今的实力，净化太阳井不在话下！”
“唉，可惜我年纪大了，帮不上忙了，只能给你们添乱...”
解决了几个地痞混混，茱莉亚夫人就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唠唠叨叨个没完，
莉亚德琳一路陪着，心里没有丝毫不耐烦，她看着茱莉亚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热切。
虽然是洛瑟玛留下的一个烂摊子，但个中的是非曲直错综复杂，处理起来远没那么简单。
“看来，城里有必要做一个人口普查了...不过要等第一波前往外域的市民动身出发之后再开始。”
“殿下说我要做出一番政绩才能调任回繁星城，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莉亚德琳眼睛里亮亮的，在见过繁星城的秩序之后，她真的不认为冷冷清清的银月城还能玩出花儿来。
但现在，她却开始庆幸起来，也许她真的抓住了最后的好时机。
现在城里还有不少问题有待善后，这些都是她一展身手的地方。真要等这些人都进了繁星城，那时候的银月城才叫冷清。
......
奎尔丹纳斯岛上。
夜色渐深，习习凉风从海上吹来，吹散了盛夏的烦热。
阳湾港上，一名面容稚嫩的逐晨者游侠躺在甲板上，看着满天星斗百无聊赖地发呆。
岛上的生活闲得能让人发霉，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6年，自从殿下离开之后便一直如此。
晨锋和日怒两支部队是殿下最为信赖的两只大军。
殿下远行带走了日怒大军。
而装备更精良，人数更少的晨锋卫士则被留在奎尔丹纳斯，其中炎刃精锐则负责守卫太阳井和魔导师平台。
太阳之井，是所有辛多雷的圣地。
哪怕如今早已被摧毁也依旧如此。
这份工作既重要又清闲，这六年里，他便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对着空茫茫的大海数乌龟......
“这也许是好事！”
看着远处海的对面银月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少年水兵喃喃自语。
海风静和，岁月无波。
至少说明在天灾军团的入侵之后，奎尔萨拉斯应该没有再遭遇什么其他重大变故了。
但有时候他依然忍不住还是会去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巫妖王被击败了吗，银月城重建好了吗，殿下回来了吗？
少年的烦恼随微波荡漾，送他去往温柔梦乡。
但就在此刻，海面上亮起了绚烂的光。
梦幻般的蓝紫色光幕从天际落下，紧接着，橙黄、淡绿、浅金...宛如天帷上垂落一张五光十色的帘子。
“北极光？我在做梦吗？”
少年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光幕依然存在，在高空不断来回飘荡。
“不对啊，北极光怎么可能出现在奎尔萨拉斯的方向？”
就在这时，所有的光芒落入海面，交织成一道长长的虹桥，直接从海的另一边延伸而来。
少年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海里。
但他顾不上惊慌，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往魔导师平台的方向跑去。
“夜锋大人，夜锋大人...卡加尼大叔，出事了，出大...”
“知道了！”
一团黑雾飘落在他身边，黑雾散去，化作一个身着黑色皮甲的人影，那人一手抵在少年额头，将他的身形稳住。
“我已经看到了，冒冒失失的小鬼！”
卡加尼·夜锋说完，神色凝重地看向海面。
海面出现一道桥。
这画面何其眼熟？
六年多之前，巫妖王阿尔萨斯就是以冰霜筑起一条跨海大桥，一路杀到了奎尔丹纳斯。
“埃拉玛斯，我们先过去，艾尔蕾丝，快，召集所有人去海边！”
潜行者身后，一名面容隐在虚空罩帽之下的血精灵术士应了声是，而后头也不回地赶往魔导师平台。
一个光膀子的血精灵战士则和卡加尼·夜锋一道，快速向海岸边赶去。
不多时，两人便看到一座虹桥横跨大海之上。
那虹桥棱光灿灿，宛如一座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正架在死亡之痕的路径上。
名为埃拉玛斯·炽光的血精灵战士检视了片刻，道：“是魔法造物。”
说完，幽蓝的奥术能量凝聚在他手掌，他握拳猛然挥手，一拳砸在桥面。
砰！
埃拉玛斯·炽光的手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圈，可大桥却岿然不动。
卡加尼·夜锋心中震撼，埃拉玛斯的赤膊可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因为他的家建在了一个小型魔枢上了，常年接触奥术魔法，导致他的身体产生了法术抗性。他的双拳，对魔法构造有着极强的破坏力。
曾经有一次，他硬生生凭借赤手空拳，打算了一具奥术傀儡。
但现在，这一拳甚至没桥面留下一丝裂痕。
“来了！”
埃拉玛斯的话语唤回了他的思绪，卡加尼抬头一看，只见如水夜色之中，有几个人影正踏着月光从桥上走来。
但他第一眼看清的，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匹马。
一匹带翼的骸骨战马。
“那匹马...”
埃拉玛斯自然也看到了，他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无敌！”
“巫妖王的坐骑！”
提到这个名字，两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颤抖又一小半是因愤怒，更多的却是因为恐惧。
绝望无助的恐惧！
嘭！
卡加尼遁入阴影之中，声音变得飘渺：“他们人不多，我们一定要拖住，拖到艾尔蕾丝赶到。”
埃拉玛斯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海面上，七人一马更近了，月色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也照出了他们的轮廓。
而随着这几人的身影显现，埃拉玛斯·炽光和卡加尼·夜锋的警惕顿时就变成了错愕。
“殿下？！”
第四九八章：抵达
东方昶一行人踏着虹桥跨海而来，一路上有三个活宝自然不会冷场。
高旭和贺丰年三人一路喋喋不休，三人变着法儿地想要和东方昶搭上话，眼神还时不时往卡波妮娅牵着的无敌瞟去。但见东方昶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讨要，毕竟声望还没到。
巫妖王走得急，连无敌都没来得及带上，因而此刻，它成了东方昶得战利品。
东方昶对这匹马倒是没那么大的执念，这一身肋骨丫丫叉叉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屁股疼，让人生不出一点骑上去的欲望。但卡波妮娅却觉得这是辛多雷向巫妖王讨回的第一笔利息，有着极大的纪念意义，因而一路牵着没舍得撒手。
从逐日岛到奎尔丹纳斯，有接近十海里的路程，走到奎尔丹纳斯岛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11点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埃拉玛斯·炽光声音颤抖，他曾无数次想象殿下回来的场景。可真等这一天降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如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卡加尼·夜锋从阴影中走出，恭恭敬敬给东方昶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东方昶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从凯尔萨斯的记忆中，他依稀记起他们正是当初负责留守太阳井的三位将领中的两位。
潜行者卡加尼·夜锋、破法战士埃拉玛斯·炽光，以及痛苦术士艾尔蕾丝。
三人都是刚到英雄级别的战力，这样的战力在如今的繁星城属于垫底的层次，但在六年前，却是军中翘楚。
而留下这三人的原因，也很让东方昶意外。
卡加尼·夜锋其实是一名十分优秀的统帅，之所以被留下是因为说话太“好听”。
凯尔萨斯是听着恭维声长大的，在过去的数十年里，赞美他的人不计其数，只有卡加尼·夜锋，总会在他飘飘然的时候泼冷水。这自然遭到了有点虚荣的凯尔萨斯反感。
埃拉玛斯·炽光则是因为老喜欢光膀子，虽然和维尔莱斯一样都是天赋使然，但维尔莱斯是潜行者，轻易不现身，埃拉玛斯却无法潜行，凯尔萨斯嫌他有碍观瞻，故而没带。
至于没来的那位艾尔蕾丝，则是因为职业。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术士一直是一种神憎鬼厌的职业，一直到古尔丹的到来，更是让艾泽拉斯的人们对术士这个职业的厌恶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受此影响，过去的凯尔萨斯对这个职业同样十分不待见。
因而三人看似被安排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职责，实际则和被流放枚生命两样。
想到这些，东方昶没来由一阵歉疚，脸上也糅合了不少。
“不错，这些年幸苦了！”
“我们算什么辛苦，天天蹲在海边数乌龟...殿下才幸苦。”
跟在卡加尼身后的那名年轻水手从树后露出身影，有些好奇地看着东方昶三人，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
“莱莫，不得无礼！”
卡加尼·夜锋拱了拱手，又道：“殿下，这巫妖王的坐骑怎么会在您这里...”
数年没见，他们都有太多问题想问，他想问东方昶这些年过得如何，他想问银月城怎么样了，他想问身后这几个亡灵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问出了心里最大的困惑。
“抢的！”
东方昶伸手将三人一一扶起，脸上神色平淡。
抢、抢的？
卡加尼·夜锋思维都不连贯了，又问：“那巫妖王呢？”
“跑了！”
跑了？
卡加尼·夜锋又是一楞，继而由衷赞叹道：“数年不见，殿下吹牛的本事又见长了！”
埃拉玛斯·炽光闻言，赶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真是的，几年不见，一见面就拿言语刺殿下，何必呢？
卡加尼·夜锋也有些懊恼，但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哪里能收回来？
他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但辛多雷是一个傲慢的种族，绝大部分辛多雷虚荣而骄傲，殿下同样如此。他一直担心这种虚荣傲慢会让殿下分不清敌我差距，这才时不时泼冷水，好让殿下保持清醒。
这些年他也时刻反省，这种劝谏方式是不是真的不对，无法让人听进去的谏言，哪怕出于好意，也毫无意义。
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哪里是这么好改变的。
东方昶脸色微僵，继而哈哈一笑：“我就当你是在拍我马屁了！”
卡加尼·夜锋正忐忑，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撞树上。
殿下变了啊！
这要是在以前，早就拂袖而走了。
“看来殿下这些年脸皮也变厚了不少...”
“彼此彼此，你的语言功底也越发出众了。”
东方昶负手前行，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
他是真的不在意。
嘴巴上刺几句算啥？哪一个社畜没经历过？
就可惜这实力...配不上你这说话水平啊！
回去得让玛维好好操练一下！
嗯，不过以卡加尼的语言文字功底，他相信就算不刻意交代，玛维也会帮他好好补补课的。
卡加尼·夜锋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他跟在东方昶身后，看东方昶的眼神复杂无比。
此刻的殿下和过去简直判若两人，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殿下更符合他预想中的样子。
威仪天成，喜怒不形于色，更有心机城府，也更让人捉摸不透。
这令他感到欣慰，也令他怅然若失。
想想过去几十年他都没让殿下做出改变，而现在...
殿下这几年恐怕吃了好多苦，才会有如今的变化，只是这爱慕虚荣的缺点...
他刚要在说话，却觉衣角又被扯了扯，回过头，只见埃拉玛斯正在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身后。
随着埃拉玛斯的目光，他看到海面上的虹桥。
夜色幽茫，奥术光辉织成的长枪矗立海面，仿佛由至今未散。
卡加尼·夜锋心头一惊，这桥...这样的手段...
难道殿下没有说大话？
他真的把巫妖王打跑了？
不能吧？
可要不然怎么解释巫妖王的坐骑？
就在此刻，夜色中，一名术士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快，速度去海边支援夜锋，敌人...呃，殿下？”
艾尔蕾丝暗影箭搓到一半，冷不丁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顿时呆在原地。
“参见殿下！”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句，很快，身后黑压压一片人全都单膝跪地，齐刷刷喊道：“参见殿下！”
夜色幽茫，一双双眼睛却灿如星辰。
东方昶的眼眶湿湿的，身为一个现代社会之人，他很难体会到这种被全心全意拥戴的感觉。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不计回报的付出，让他感觉心头暖暖的，肩头也沉沉的。
以他此刻的精神力，可以轻易地感知到眼前众人地情绪。
艾尔蕾丝的热忱溢于言表，埃拉玛斯不善言辞，卡加尼虽然阴阳怪气，但三人如出一辙的拥护和关切，他感受的一清二楚。
这一刻，他有些理解为何凯尔萨斯即便走上了那样一条不归路，也依旧有那么多人生死不渝地追随他了。
“好好好，都起来吧！”
艾尔蕾丝木然被东方昶扶起，继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殿下竟然扶我了...殿下真的扶我了...殿下以前碰都不碰术士的，尤其是痛苦术士...
“殿下，魔导师平台这些年一直都有人打扫整理，就盼您回来的一天，殿下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东方昶挥了挥手：“此行主要是为了净化太阳之井，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太阳井吧...”
卡加尼·夜锋看了看他脸上的疲态，有些担忧地道：“殿下，这么晚了，不先休息一晚吗？”
“不用，休息也好，叙旧也罢，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干正事！”
第四九九章：星辰大海
一行人顺着死亡之痕往太阳井高地走去。
东方昶每前进一步，脚下大地中那森冷的凋亡和衰朽之力便四散溃逃。死灵能量散去，生机自生，草木和繁花在他脚下绽放，蜿蜒着铺向坍圮的塔楼。
东方昶又挥手，崩飞的塔楼开始浮空，恢复原来的模样。
数年没能完成重建的太阳井高地，在塑地之力的改塑之下，顷刻之间完成了修复。
腐烂的大地上，有亡灵被惊醒，这些都是当年守卫太阳井的将士，死在了这条路上，又被死灵能量侵染，复生成为亡灵。哪怕这些年晨锋将士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清剿，也依旧能一次次地死而复生。
但随着这条污秽的道路被净化，这种情况将不复存在。
卡加尼·夜锋怔怔地看着这堪称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心头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刻，他想掐死数分钟前的自己。
殿下没有在吹牛，真的！
但很快，他的心里便又被惊喜填满了。
殿下强大，是银月城之福，也是辛多雷之福。
奎尔萨拉斯，复兴有望了！
不知不觉之间，这一路推进的生机也延伸到了太阳井高地的前庭。
戍守太阳井的炎刃卫士们早已等候多时，此刻又是齐刷刷地一声“参见殿下！”
东方昶让众人起来，又对卡波妮娅说道：
“卡波妮娅，茶叶带了吗？”
“带着呢，殿下！”
“好！”
东方昶拍了拍手，“净化太阳井的事情，有我和安薇娜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多人。你和卡加尼去安置传送锚点，建立奎尔丹纳斯和繁星城的传送通路。”
卡加尼·夜锋愕然：“繁星城？”
不是银月城吗，怎么又来个繁星城？
东方昶点了点头：“一会儿让卡波妮娅何你解释，埃拉玛斯，你带一些人，去前庭把所有战死将士的骸骨都收殓起来，带他们回繁星城安葬。”
“遵命，殿下！”
“艾尔蕾丝，你带些人去把岛上的失心者都抓过来，用茶汤喂他们喝下！”
东方昶说完，又冲三名玩家勾了勾下巴：“会泡茶吗？”
“会会会！”
正愁不知如何表现的三人忙不迭应道。
“去帮艾尔蕾丝吧，等事情完成之后我会叫你们！”
说完，他带着安薇娜往太阳井的方向走去。
库尔迪拉·织亡者赶忙跟上：“殿下，那我呢？”
“你？”
东方昶顿了顿身，看向这名死亡骑士。
库尔迪拉·织亡者曾是希尔瓦娜斯手下的一名游侠，在保卫奎尔萨拉斯时死在了死亡骑士萨萨里安手下，最终又被巫妖王复活成死亡骑士，和萨萨里安成了挚友。
“你想回奎尔萨拉斯？”
“可以吗？”库尔迪拉僵硬的面庞上露出了浓浓的思恋，但又闪过一丝忐忑。
“当然，你对奎尔萨拉斯的贡献，辛多雷永世不忘，但达里安那边怎么办？”
库尔迪拉松了口气：“没有差别，殿下应该不会放过阿尔萨斯，而大领主达里安·莫格莱尼同样不会放过他，殿下和他的目标一致。至于击败巫妖王以后，我想大领主也不再需要我的效劳了，我想回银月城...”
“没问题，不过银月城就不用回去了，去繁星城吧，那里才是你一展身手地地方。”
“好！”
库尔迪拉·织亡者心情有些激动，这一路上，他已经听了很多关于繁星城的事迹，若非担心自己是亡灵不受欢迎，他早就想去了，此刻自然不会拒绝。
“走吧，先去太阳井。”
......
“殿下真的击退了巫妖王？”
东方昶刚走，卡加尼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卡波妮娅淡淡扫了他一眼：“殿下杀的大恶魔都一大堆了，你这么执着于一个巫妖王干什么？”
“呵呵，跟着殿下，你这说大话的本事也...”
噌！
卡加尼·夜锋话音未落，只见一柄棱光交织的剑刃划起一道光芒，横到了自己脖子上。
这剑，她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心头大骇，赶忙侧身一躲，想要让开，但下一刻便觉腰间一凉，又一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他的后腰，两柄剑一前一后，令他进退两难。
卡波妮娅看了他一眼，冷冷收回短剑。
“你的本事好像不太配得上你的口才！”
卡加尼·夜锋脸色难看，卡波妮娅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记得六年前，殿下离开的时候，卡波妮娅只是殿下的一名侍女，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六年不见，她竟然都能完虐他了？
他皱眉不解，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卡波妮娅的偷袭。
卡加尼·夜锋缓缓后退两步，忽然伸手摸出腰间的匕首，一个暗影步绕到卡波妮娅身后，准备背刺。
但就在此刻，呼啸的罡风铺面而来，一柄巨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轰到了他的胸前。他来不及闪躲，只好将双匕交叉，挡在身前。
“砰！”
一锤过后，卡加尼·夜锋被砸得飞起，他在半空中连翻数个跟头之后方才落地。
落地后，他蹬蹬蹬后退几步，卸去余力，而后忌惮地看着卡波妮娅。
第一次还能说是偷袭，这一次，便完全没有其他理由了。
就是技不如人。
“你这实力，放在繁星城连扫大街的魔法扫帚都能打哭你！”
卡波妮娅说完，手中的大锤变形，化作一对镯子套在双手手腕上。
卡加尼·夜锋默然，埃拉玛斯和艾尔蕾丝同样不语，他们都在思索卡波妮娅这番话的真假。
沉默良久，埃拉玛斯忽然问道：“殿下要开启繁星城的传送门，为何不先开启银月城的传送门？”
“这个问题等你们到了繁星城就会明白的。”
“我们？我们去繁星城做什么？我们去了，那谁来守卫太阳井？”
卡波妮娅看了三人一眼，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依旧直言：“你们的实力有点弱，该去好好进修一下了。至于太阳井，殿下会派其他人过来守卫的。”
这......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又沉默了许久，卡加尼涩声问道：“殿下嫌弃我们拖后腿了？”
卡波妮娅踟蹰片刻，回答：“你可以这样理解，但如果我是你，还会有另一种解读！”
“什么解读？”
“殿下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他不想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想丢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们，他最忠诚的卫士。所以他才费尽心力给你们锻炼的机会，提升的空间，让你们能够跟上他的步伐，陪伴他的身边。”
“你们要不要去！”
三人闻声，俱是一震，继而异口同声道：“去！”
第五零零章：安薇娜的复仇（二合一）
太阳之井位于奎尔丹纳斯正中心的一片低洼处，四处而来的活水汇入其中，形成了这口神奇的井。
说是井，其实一点也不深，站入其中甚至都无法没过小腿肚子。
被克尔苏加德污染之后，四周的涓流同样枯竭了，因而这井水里的水位恐怕以后都无法恢复了。
橙黄色的井水浓稠无比，时不时冒腾出几个咕噜噜的泡泡，数年前，凯尔萨斯返回奎尔萨拉斯时，曾尝试净化过一次太阳之井，但效果并不理想。
现在，井水中流淌着的死灵能量依旧十分浓郁。
安薇娜的脸色异常苍白，自从上岛之后，她便十分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
东方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很难受吗？”
安薇娜点了点头，她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完全切断，靠太阳井越近，那种被污秽和衰朽围绕的感觉便越强烈。
“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东方昶知道这很残忍，但为了了解更多情况，他还是狠下心来让安薇娜再次自揭伤疤。
安薇娜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她回想了许久，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
“当时...他的灵魂进入水中，污秽的能量不断涌出，里面夹杂了很多令人胆寒的记忆，有亵渎尸体的，也有拿活人做实验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想将我完全吞噬，我无法忍受那些肮脏的能量和记忆，就把自己分散成许多份，分头逃逸.我不知道有多少个我被他捕获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我逃离了...直到后来克拉苏斯收集了我的能量，又将我重新拼合在一起。”
东方昶面色冷冽。
这一刻，他想起了需多遗漏的细节。
阿尔萨斯复活克尔苏加德，是在恐惧魔王提克迪奥斯的指引下完成的。
他的第一站，是在安多哈尔取回克尔苏加德的遗骨，但提克迪奥斯说遗骨腐化得太严重，恐怕撑不到复活的时刻，需要一个特殊的容器来承载。
于是阿尔萨斯去往壁炉谷，杀死乌瑟尔，夺取泰瑞纳斯国王的骨灰瓮作为容器。
夺得骨灰瓮之后，提克迪奥斯又说克尔苏加德十分强大，复活他需要大量的能量。必须在大型魔枢节点附近才能提供这么多的能量，太阳井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阿尔萨斯又一路向北，推平奎尔萨拉斯，在太阳井中为克尔苏加德完成了重生。
这番说辞当时听起都很合理，完全不像谎话。
但现在想起来却是漏洞百出，最明显的破绽就有两个。
第一，什么遗骨腐朽得太严重明显是谎言，且不说巫妖的复生，并不需要血肉，就算真的需要，以霜之哀伤的冰冻能力，完全可以冻结遗体，根本用不着什么特殊的容器。
而第二个破绽，就在于魔枢节点的说法。
艾泽拉斯的巫妖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见，就算克尔苏加德比一般巫妖强大，需要更多能量才能复活，但达拉然的魔枢节点岂非更好？
要知道阿尔萨斯复活克尔苏加德的目的，就是去达拉然召唤阿克蒙德降临。直接去达拉然复活克尔苏加德，然后直接开始召唤岂不是一步到位？
为何要南辕北辙地跑一趟奎尔萨拉斯呢？
第一个破绽很好解释，骨灰瓮唯一的作用只能是保护克尔苏加德的灵魂，而非遗体。
列王之灵受圣光庇佑，泰瑞纳斯的骨灰瓮能帮克尔苏加德躲避载魂者的接引，作用和塔隆·血魔的灵魂石一样。
而第二个破绽，随着安薇娜的描述，东方昶心里也有了答案。
克尔苏加德想要攫取太阳之井的精华，使自己和太阳之井绑定在一起，这样一来，他就与这个世界本身有了一定的联系，成为了半神一般的存在。
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安薇娜化整为零逃走了，这使他的成神大计受到了影响，于是他又将自己废弃不要的心能——那些罪孽的过去排除，彻底污染了太阳井。
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分割，好借此躲避仲裁官的审视，也可能是他的灵魂强度不够，他需要给灵魂做一个“断舍离”。
有没有用且不说，反正结果就是太阳之井被彻底污染了，血精灵也由此开始了保守嗜魔症折磨的黑暗时代。
那么，在这个过程之中，提克迪奥斯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为何要给克尔苏加德送这样一份大礼？
如果恐惧魔王真的只是燃烧军团的走狗，这番说辞虽然不完美，却也无伤大雅。
但问题就在于恐惧魔王可不仅仅是军团的马前卒，他们还是暗影界安插在其他势力的多面间谍。
提克迪奥斯真想召唤阿克蒙德，直接在太阳井就能完成召唤，根本不需要复活克尔苏加德，更不用千里迢迢赶去达拉然夺取麦迪文之书。
所以，这两人之间必然存在某种交易，交易的内容便和血精灵有关。
而奎尔萨拉斯能够吸引暗影界的，只有灵魂。
三个特殊的灵魂。
乌瑟尔、希尔瓦娜斯，以及凯尔萨斯的灵魂。
乌瑟尔的灵魂直接导致了忠诚圣杰德沃丝的堕落，而凯尔萨斯的灵魂，则落入了恐惧魔王真正的主子德纳修斯大帝之手。
希尔瓦娜斯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说命运如果是一张古筝的话，她就是那只拨弦的手。
然后，再想想克尔苏加德的后来——
两任巫妖王死后都在噬渊之中遭受折磨，只有他，生死两界同样的如鱼得水......
这中间，还有圣光军团、泽拉对太阳井的布局。
阿尔萨斯堕落的时候，银月城陷落的时候，沙塔斯屠城的时候，圣光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圣光早已和万物之敌达成了交易...”
这个语焉不详的预言，并非只是简单的恫吓，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暗影界的布局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圣光军团的水也没比暗影界浅。阿尔萨斯的堕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在这幌子后面，佐瓦尔还有多少类似的布局？
奥利波斯、仙野、极乐堡、玛卓克萨斯......
东方昶甚至怀疑某位圣杰、某位半神，都可能是佐瓦尔早就安插好的棋子。
情况复杂得让东方昶不寒而栗。
这一刻，他恨不得直接进入暗影界，把六大国度都掀一个底朝天，把那些腐烂发臭的阴谋，都抖出来晒晒太阳。
只可惜，还不是时候。
他强行收束纷飞的思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稍微忍一忍，马上就好。”
说完，他伸手一抬，井水汇成一股，悬浮于半空之中。
“能控制井水中属于你的力量吗？”
安薇娜看了看井水，估摸了片刻轻声道：“应该没问题的。”
“好，我们来拔河，我来抽取这些污秽能量，你把属于你的能量收回，可以吗？”
“嗯！”
安薇娜眼前一亮，拔河她没玩过，但这种拆丝线的游戏，在塔伦米尔她和养父母玩过，顿时就产生了兴趣。
她抬手一招，悬浮在半空中的井水中，一条灿金色能量被抽离出来，顺着她的手指没入体内。
东方昶没在迟疑，十根指头不断来回拨弄，一股股死灵能量在他的牵扯之下，不断从井水之中抽离出来，而后如同丝线一样盘起。
这一汪井水，可能只有百分之二十是安薇娜的能量精华，而剩余百分之八十，全都是这种污秽的能量。
这些能量里面，并不只有那些罪孽的记忆，也有克尔苏加德多年浸淫的死灵能量。东方昶也不区分，将它们全都盘成了一个“线团”。
“线团”越“盘”越大，直至再也盘不下之后，他只好另起一个。
这些暗影能量驳杂无比，即便收集起来也枚生命用处，但也不能随意乱丢，这种能量对现实位面的所有事物，哪怕是土地都有极强的腐蚀性。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大面积的荒芜。
怎么处理是个难题。
看着两个大“线团”。东方昶皱眉沉思着。
不过当他看到身边的库尔迪拉时，顿时就有了主意。
分离能量的过程漫长而枯燥，库尔迪拉看得眼皮打架，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东方昶开口道：“把你的符文剑给我！”
“啊，哦，好的！”
库尔迪拉想都没想，解下符文剑丢了过去。
东方昶没有伸手，剑却随着他的意志悬浮在空中，随后铿然出鞘。
这是一柄与奥伯莱恩类似的重剑，剑脊上篆刻着三枚玄奥的符文。
驾驭符文武器，这也是巫妖王座下死亡骑士与塔隆·血魔那种半成品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种符文明显是暗影界的技术。
死亡骑士的符文熔炉算是兵主技术的低劣仿品，但即便如此，一般的死亡骑士也只能为一把武器熔铸一枚符文，符文的类型也和自身专精有关，无法驾驭太多符文。
库尔迪拉的剑上有三枚符文。
分别是堕落十字军符文、冰封符文和石肤石像鬼符文。分别对应邪恶、冰霜和鲜血三种不同专长。
都是他极为擅长的符文。
这样的实力，在黑锋要塞已经算是拔群的了，但要和阿尔萨斯比，那又差多了。
且不说霜之哀伤出自兵主之手，符文质量远非山寨仿品可以比拟，光是符文数量就多达七枚。
“初次见面，送你个礼物吧！”
东方昶说完，一个“线团”开始收缩，其中得能量不断扭曲挤压，而后化作一股精纯的能量，没入‘堕落十字军符文’之中。
与此同时，这枚符文开始变形、扭曲，变得更为繁复玄奥。
“罪邪符文，由纯粹的罪孽与邪恶衍生的刺激符文？勉勉强强，下一个！”
库尔迪拉看得目瞪口呆，殿下竟然会熔铸符文？
而且熔铸的符文比黑锋要塞的符文大师还要好....
不可思议，殿下以前从来不接触死灵法术的！
东方昶没管他的脸色，研究了这么久的通灵法术，他一直遗憾的就是没能真正实践。
而此刻，在观摩了霜之哀伤和库尔迪拉的符文剑之后，终于可以亲自上手了。
一边压缩“线团”，他一边又召唤出数名景象，以更快的速度抽离井水中的暗影能量。
咕嘟嘟...
又一个“线团”开始压缩，这个“线团”之中的能量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一般，当这些能量完全汇入冰锋符文之后，冰峰符文同样开始蜕变。
“冰魄符文，也是次级符文，再来！”
下一刻，东方昶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硕大的水晶缸，缸里装满了鲜红的液体，盖子一打开，液体便沸腾翻涌着喷薄而出。
那是古尔图格·血沸的灵魂精华，被承载在了他的血液之中。
“第三个符文，沸血！第四...”
东方昶越来越顺手，还想继续，库尔迪拉赶忙阻拦：“够了，殿下，撑不下了...再多，这把剑就要崩解了...”
砰！
他话音刚落，浮在半空之中的符文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嚎，彻底崩裂了。刚刚成型的三枚符文，也在半空中不断晃动着，似乎想要逃离。
“唉！”
库尔迪拉有些失落，黑锋要塞里能够驾驭多枚符文但之所以少，一方面和死亡骑士的实力有关，另一方面也和武器的质量有关。
不是霜之哀伤那样的神器，哪里承载得了那么多次级符文！
白高兴了！
和他的唉声叹气不同，东方昶却一点没在意。他这样做，给库尔迪拉送礼只是顺手而为，主要还是为了熟悉死亡骑士的符文熔铸技术。
当然，库尔迪拉的所作所为，确实也配得上他的赠礼。
此刻，随着符文重剑的崩裂，东方昶心头也闪过一丝明悟。
“符文即心能，心能即灵魂...所以熔铸了符文之力的武器天然就是神器，但如果武器本身的材质和品质跟不上的话，就会因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能量而崩解。”
“都到这一步了，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出差池。”
一边自言自语，他一边取出一枚拳头大的阿古尼特水晶和几块星界钢锭。
“由寂灭者阿古斯的血液凝结而成的阿古尼特水晶，应该是天生契合死亡属性的，在掺点氪金和影霜...”
“安薇娜，你讨厌那个巫妖吗？”
安薇娜正抽线头抽得起劲，闻言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讨厌！”
“想不想狠狠教训教训他？”
“想！”
“好，想象这些材料是一把剑，一把大大的剑，它有一天会狠狠扎透那个巫妖的魂匣...”
安薇娜本能有些不忍，但想到克尔苏加德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没来由就愤怒了起来。
她依言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东方昶心神微微一动，与安薇娜的思维链接在一起，按照她的意志将所有材料分解重铸，数分钟之后，一柄泛着黯淡青金色泽的巨剑开始成型。
巨剑成型之后，东方昶不在停顿，将原有的三枚符文又一次篆刻到剑脊上。
“罪邪，对应能力：癫狂簇击，降低命中率...”
“冰魄，对应灵魂封固...”
“沸血，狂暴...”
“癔怒，理智...”
“魂霜...”
“血气方刚...”
库尔迪拉看得心惊肉跳，心情更是纠结无比。
他想说真的够了，真的够了...再多他也用不了。
但心底里的那一点点小贪婪，却又让他舍不得，这把剑上的符文已经达到了六枚，再多一枚，就赶上霜之哀伤了。
还...能继续吗？
“复仇，对应报复打击...”
“寂灭，唔，终于有一枚像样的初级符文了，虽然不怎么完全！”
“既然是死亡骑士，那就再来个死亡符文吧！”
“咦，没了？”
东方昶越做越顺手，能量抽取的速度也就快了很多，直至在第九枚符文刚刚成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手中的“线团”一空，所有的亵渎能量竟然全都用完了。
而随着所有污秽能量的拔除，太阳之井也终于恢复了纯净，奥能汇聚的井水泛起微波，流溢着琉璃般的光泽。
“成功了！”
安薇娜高兴得欢蹦乱跳，随着井水被净化，她终于不用再忍受暗影能量的侵蚀。
看着恢复纯净的太阳之井，又看了看手中就差一点点就完成的符文剑，东方昶强迫症又犯了。
但暗影能量已经全部用完，他也没有其他合适的能量来代替，只好有些遗憾地收手。
“也罢，既然是死亡符文，就用克尔苏加德的死，来给这柄剑画上句号吧。”
“接着！”
库尔迪拉木然接过巨剑，剑脊宽厚，青金色的剑身上，九枚符文隐隐闪耀光辉，剑锷处则有太阳形状的装饰。
这剑，给我的？
这剑，还是死亡骑士的符文剑？
“殿下，这礼物，太贵重...”
东方昶摇了摇头：“再贵重，也比不上你护卫奎尔萨拉斯的决心，你刚刚也听到了，这柄剑还是个半成品，只有当它带来克尔苏加德的死亡，才能让它圆满，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遵命，殿下！”
库尔迪拉拿着剑，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过了片刻又问道：“殿下，这柄剑还没取名字呢！”
“由克尔苏加德而起，又至克尔苏加德而终。就叫‘安薇娜的复仇’吧！”
第五零一章：棋子之怒
奎尔丹纳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东方昶净化太阳之井的同时，失心者的治愈同样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等到埃拉玛斯收集了所有英雄遗骨之后，岛上的传送通道也开启完毕。
泰莎·逐星两兄妹带着一个千人营走出传送门来，两人都是实干派，到达之后立刻就开始了交接工作。
这一夜，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注定无眠。
“当啷！”
一声脆响过后，霜之哀伤被随手丢在一旁。
巫妖王颓然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久久不语。
若在以往，如果有人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必然回去找人泄愤，凯尔萨斯那些原来的部属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他却没了这样的兴致。
王座边上，霜之哀伤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在委屈主人的冷落，巫妖王依旧置之不理，脸上甚至有些不屑。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这就是他献祭了自己的灵魂所获得的...力量？
还抵不住凯尔萨斯屈指一弹的力量？
阿尔萨斯冰蓝的双瞳泛着幽冷的光，看向霜之哀伤上面的符文。这些符文是他强大力量的来源，也是他赖以横行的依仗，
但如今，这些符文却给不了他一丝丝的安全感。
曾经有多依赖，现在就有多嫌弃。
“废物，这就害怕了？”
脑海之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巫妖王的愤怒便不受控制地攫取了心神：“你不是耐奥祖，你到底是谁？”
“你还不配知晓我的名讳！”
巫妖王的拳头一紧：“那个精灵呢，他就配？”
脑海里的声音一阵沉默，配不配他都知道了！
而且他的灵魂强度，都快要赶上永恒者了...他还真的配！
见他不说话，巫妖王咬牙：“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
“一个明面上的代理人，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一个趁手的工具，一颗...棋子！”
“棋子！”
巫妖王眼神阴鸷，声音嘶哑，“我放弃了自己的荣耀，覆灭了自己的王国，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摧毁了我所珍爱的一切...到头来，只是成为了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
“棋子？！”
脑海之中的声音又沉默了片刻，就在巫妖王以为他不会理睬自己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应该感到荣幸！”
“棋子也分将卒，当死亡之力席卷所有位面的时候，你的名字将响彻所有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将服务于你。”
而我，则将服务于你！
“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
阿尔萨斯的声音第一次开始变得硬气起来，“佐瓦尔，是这个名字吧！鉴于此前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你对我的...抛弃！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重新拟定一份协议。”
说到抛弃两个字时，巫妖王的语气莫名有些耻辱，这种弃妇般的委屈伤透了他的自尊。
但他不得不承认，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将统御之盔一点一点送向凯尔萨斯的时候，心里那种恐慌和绝望，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你要如何？”
“如何？”
巫妖王端坐王座，以剑拄地，神态睥睨威严，“我是这寒冰王座上的王，不是乞丐，我要更多的力量，属于我的力量。”
得加钱！
佐瓦尔沉默了片刻，忽然哂笑：“你觉得你有资格何我谈条件？别忘了，你的灵魂，还属于我！”
“那就是...没得谈了！”
佐瓦尔不理会他，继续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轻蔑。
巫妖王阴鸷的眼神微微一凝：“好，很好...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是棋子的愤怒！”
话落，他猛然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统御之盔摘下往地上一丢，而后抄起霜之哀伤便一剑斩了下去。
“住手！”
霜之哀伤顿止，吹毛断发的剑刃悬在统御之盔上方一公分之处。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佐瓦尔的声音充满了震怒，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的阿尔萨斯会反抗他。
这反抗如此幼稚，却偏偏十分凑效，虽然这一次巫妖王失败了，但此刻他还不能没有巫妖王这面幌子。
“做什么？棋子不干了！”
阿尔萨斯一字一顿说着，又一次高高举起了霜之哀伤。
“且慢！你知不知道，一旦统御之盔被摧毁，你就再也无法掌控这些亡灵，生者和死者的世界，都将再无你的容身之所。”
虽然是恫吓之言，佐瓦尔的语气却异常柔软，但巫妖王并不为这份好声好气买账。
“呵呵，难道我现在就有吗？佐瓦尔，与其看着你将它拱手送人，还不如我现在就将它毁了。”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放弃你，那个精灵...的确是个更好的人选，然而以我此刻的力量还控制不了他。”
“目前看来，你依旧是最合适的人选！”
控制不了他却能控制我？
你这是在羞辱谁？
但如果这话是真的...他是不是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抛弃了？
巫妖王持剑凝立，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佐瓦尔的话。
犹豫良久之后，他把心一横，再一次高高举起霜之哀伤：“回答错误！”
“你要什么？”
佐瓦尔的声音压抑，仿佛爆发前的火山中传来的闷响。
这也意味着他第一次真正的让步。
“我要什么？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要力量，足以击败那个精灵的力量！”
那样的力量，我都不一定有！
当然，这话佐瓦尔不会明着告诉他。
许久之后，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戴上头盔，我会给你力量，你要的力量！”
巫妖王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一召，地上的统御之冠飞回他手中，他顺手又将之扣在了自己头上。
与此同时，一股山崩海啸般磅礴的力量通过统御之冠涌入他的身躯。
巫妖王猝不及防，整个人如气球般鼓胀了一圈，身上的衣物盔甲顿时就被涨破，化成根根布条和甲片散落一地。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伸手环抱自己。
“啊...吼...呃...”
巫妖王口中发出了困兽的怒吼，声音里充满了撕裂的痛苦。
痛吼声中，他的身形再度拔高，浑身肌肉也开始膨胀，那力量仍在不断涌入，将他连身躯带灵魂一同撕碎，而后又一次次地重组。
“好好品味吧，这就是你要的力量。这点痛苦，只是开胃菜...你给我记好了，我在地狱里给你留了一个位子，一个特别的位置...”
“如果再让我失望，你将在那里品尝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那个精灵知道我，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我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佐瓦尔的声音带着九幽地狱的森冷，但巫妖王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他了。
身躯的痛苦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晕厥过去，然后又活生生痛醒过来，他整个人趴在王座前地冰面上，如同一条受伤的老狗一般颤抖着。赤裸的身躯上覆了一层汗水凝成的薄冰，白皙精致的肌肤也已经冻成了铁青之色，横七竖八的密布着伤痕。
佐瓦尔填鸭式地力量灌注令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也让他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微微抬起头，感受到有光芒照进眼中，那是东方的晨曦，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那轮太阳也依旧不可阻挡地照耀进了属于他的王座。
第五零三章：决裂（二合一）
晋升堡垒是漂浮在一片天蓝色心能汪洋里的巨岛，岛外天朗风清，岛上草木森森，金色的植被，欢跃的兽群随处可见，这些神奇的生物与此地的主人——格里恩共享这片乐土。
错落的心能镜碑悬挂云端，为往来的晋升者指明道路。
镜碑的尽头便是极乐堡。
庄严的庙宇，肃穆的雕像，无不昭示着这个由职责与奉献构成的国度的威严气度。
执政官格里斯蒂亚的王座就在极乐堡的最东方，那块悬挂着暮钟的巍峨浮空碑下。
“执政官大人，德沃丝请求觐见！”
文官阿德赖提斯温醇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高悬天际的执政官雕像下方，长女格里斯蒂亚双翼煌煌，她伟岸的身躯投落一片阴影，令文官阿德赖提斯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让她进来。”
大殿之外，德沃丝双翼舒展，她一手持剑，一手提着一名带翼的生灵轻飘飘滑翔进来。
见到这名生灵，神殿中的其他圣杰都有些意外。
智慧圣杰塞尼厄斯停止冥想，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德沃丝，但很快，他脸上便露出了了然之色，看向德沃丝的眼神也由困惑变为担忧。
谦逊圣杰凯洛斯和勇气圣洁山德里亚神色如常，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份关切，而纯洁圣杰薇茜弗涅的脸上则充满了震惊，仿佛震惊于德沃丝手中那名生灵与晋升者的惊人相似。
但很快，四人的表情悉数凝固，一股恐怖的怒意在极乐堡升腾。
这怒意有如实质，凝成浓郁到化不开的深蓝色雷云，出现在整个晋升堡垒的上空。
执政官是这奉献国度的统治者，也是这片国度的实体化身。
她的愤怒，也就是晋升堡垒之怒。
俄顷，愤怒的雷云化作闪电劈空，执政官的声音与雷霆一起，传递到了晋升堡垒的每一个角落。
“德沃丝，你现在越来越肆意妄为了，你竟把这污秽的灵魂带进极乐堡，你还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执政官声色俱厉，对于她的怒火，德沃丝早有预料，因而虽然恐惧，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提着带翼生灵的手紧了紧，单膝跪地，恭谨地回答：“执政官大人，这个灵魂是一个人证，她可以证明我说的话，哀伤的剑刃，噬渊的力量正在凡人的国度肆...”
“够了！”
长女一声怒喝，手中的执政官之矛脱手飞出。
铛！
长矛不偏不倚钉入了德沃丝手中那名生灵的胸口，那与格里恩有几分相似的生灵连惨嚎都没有发出一句，便即化作一颗黯淡的魂珠死去。
但执政官的愤怒并未消退：“我说过，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再深究，看来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德沃丝！”
“你，辜负了你神圣的职责，辜负了忠诚圣杰这个名号！”
格里斯蒂亚的声音在神殿里回荡，震得周围雕像嗡嗡抖动，也震得五名圣杰纷纷骇然。
在过去的千万年里，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执政官。
这惊人的景象彷如一股浪潮，冲击着整片晋升堡垒，令无数晋升者与候选者灵魂悸动，产生一种想要跪伏的冲动。
丰沃的草原上，角狐和翼狮群瑟瑟战栗，昔日的天地蜷缩在一起，紧贴着彼此相互慰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这犹如天灾的造物主之怒。
德沃丝是这愤怒浪潮下的礁石，在执政官千万年的积威冲击下摇摇欲坠，虽然她同样战栗得想要匍匐，却依旧努力挺直了脊背。
看了看身边黯淡的魂珠，又看了看长女威严的面容，沉声道：“我只有一个请求，最后的请求！”
“我请求召开永恒者议会，确认其他永恒者安然无...”
“我说够了！”
执政官一声厉喝，再次打断了德沃丝的恳求，“永恒者是暗影界秩序的维护者，你以为他们都和你一样游手好闲，玩忽职守吗？现在，退下，回去好好反思你的过错！”
“玩忽职守...”
“数万年的尽忠和奉献，不过是...游手好闲！”
德沃丝失落地站起身来，口中轻声呢喃着。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有预料到执政官的反应，但她只祈求执政官能在惊怒之余，能把自己的话听点进去，哪怕一点点也好。
或者至少派几个人去查实一下，求证一下......
然而，并没有！
即便她把证据呈在了执政官面前，她也一样视若无睹。
当她走过大殿时，谦逊圣洁凯洛斯有些畏惧地看了执政官一眼，又看向怅然若失的德沃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忍不住温言宽慰道：“德沃丝，回去休息一下吧，也许你太累了，如果你有什么困惑，我们都会帮助你...”
“如果你有什么困惑，我也许可以帮你...”
德沃丝忽然止步，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枚印记，印记被雕琢成蔷薇花的形状，翠绿的枝叶间，鲜红的花蕾怒放，花叶间有晶莹的露水流淌。
这种植物无论是外观还是颜色，可都不像晋升堡垒的生物。
她握着印记，短暂地出神了片刻，忽然转身，昂首直视执政官。
“我反思过了。”
格里斯蒂亚微愣，她没想到德沃丝转变得如此之快。
还是敷衍？
德沃丝是忠诚的化身，不可能敷衍了事，难道她...
不！
出于永恒者的本能，执政官隐约感到德沃丝接下来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只听德沃丝又道：“我是忠诚圣杰，忠于这条正途是我的职责...”
“你既然知道...”
“但，当这条正途出现问题时，给出我的忠告，亦是我的职责！”
德沃丝越说，声音越发正气堂皇，郁结在胸中的疑虑和畏惧也随之减弱，“真正亵渎这份职责的是你，格里斯蒂亚！你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真正的威胁就在你的眼前，你却视而不见。”
“你...不配永恒之名，不配这份职责！”
“大胆！”
长女气得浑身颤抖，两片幽蓝的嘴唇不断哆嗦，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胆敢质疑她的决定，也从来没有人如德沃丝一般...
僭越！
但德沃丝的僭越并没有结束，长女很快便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愤慨...
和震惊！
“如果这条‘正途’已经不再需要我的效忠，那么忠诚圣杰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德沃丝一边说着，一边攥紧手中的剑。
踟蹰了不到一秒钟时间之后，她猛然挥剑，一剑斩在自己天蓝的羽翼之上。
啪嗒！
一片天蓝羽翼带着洒落的心能飘然落地。
与此同时，晋升堡垒的东北方，一座巍峨神庙中。
忠诚圣杰的塑像似乎受到了某种震荡，摇晃着发出咯咯声响。而后在附近晋升者骇然欲绝的目光中，轰然倾倒。
“砰！”
终于，雕像落地，断裂成快快碎石散落一地。
德沃丝的助祭，四名忠诚之手看着这一幕，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但与眼前的震撼相比，心里的失落更令他们怅惘。
在这一个瞬间，他们感到心里空了一块，好像一直以来坚信着的，坚持着的某一个信念，消散了。
极乐堡中同样寂寂无声，只有翅膀落地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
纯洁圣杰僵立如雕像，手中的暮铃停止了晃动；智慧圣杰面容呆滞，以他的智慧，也判断不出此刻该作何表情；谦逊圣杰双目瞪圆，颀长的身躯微微颤抖；勇气圣洁山德里亚伸出双手想要阻止，但终究慢了一步......
德沃丝气息衰弱，她闷哼一声，将剑交到左手，毫不犹豫地扯过右边翅膀，又是一剑斩下。
刺啦，右翼同样飘落，点点心能洒落在地，发出滴答的响。
这声响清晰地传入了长女耳中，宛如针扎一般，刺痛着她的心灵，她胸口不断起伏，显得十分不平静。
永恒者注视着德沃丝痛苦却坚毅的面庞，一时间连翅膀都忘记了扇动。
惊愕许久之后，她才痛心疾首道：“德沃丝，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敢...你怎敢践踏这份伟大的恩赐！”
德沃丝看了一眼地上的双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握紧的手微张，露出一颗褪色的记忆琉璃，这颗琉璃之中，记载了她的过去，她最珍贵的一部分回忆。
这颗琉璃是从她捕获的那名带翼生灵身上寻获的。
那个生灵骗了她，什么去噬渊走一遭就能有所收获，根本就是满口谎话，这颗琉璃一直在她身上。
或许这份回忆是第二个诱饵，也或许那带翼的生灵想要借此威胁她，但都不重要了。
如今这颗琉璃，就在她的手中。
她曾经用它换取这份“伟大恩赐”，而如今，又戏剧性地在她卸下这份重担的时候，回到了她的手中。
“德沃丝...”
见她不语，山德里亚面色凄婉，这位英勇善战的圣杰第一次出现了柔弱的神情。
她呼唤了德沃丝一声，便不再开口，只是用眼神默默哀求她回心转意。
德沃丝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数万年的共事，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不舍？
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走出了这一步，她竟然真的忤逆了执政官，放弃了数万年所坚持的荣耀。
但想到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她并不后悔此刻的决断。
留恋的神情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德沃丝挺起胸膛，直视着执政官的双眼，她的伤口依然有天蓝色的心能滴落，但那痛苦，习惯了也就那样。
执政官，也不过是一个长得高大些的格里恩！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确定过！”
德沃丝直面所有目光，继续道：“兵主已经失踪，德纳修斯大帝也可能已经堕落，下一个会是谁？寒冬女王，仲裁者，还是你，执政官？”
“我叫不醒装睡的你，但也许，当哀伤的剑刃刺穿你胸膛的时候，你会有所醒悟，我只希望，那时还不算太迟！”
“但我不会坐视这一切，我会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即便不能拯救所有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晋升堡垒，看着暗影界毁在你的手中。”
说完，她昂首阔步走出大殿，再无丝毫留恋。
看着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德沃丝，四名圣杰陷入了迷茫。
他们不觉得自己坚持了千万年的正途，会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但德沃丝言之凿凿，也不像危言耸听。
凯洛斯伸手，还想试图挽留，长女厉声喝道：“让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开辟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呃啊！”
执政官话到一半，忽觉胸口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执政官大人！”
“执政官大人...”
众位圣杰惊呼着围上前来，与执政官相比，德沃丝的显然没那么重要。
“我没事！”
执政官一手捂胸，揉了片刻之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但她心里的疑惑却没有消减。
当德沃丝说到哀伤的剑刃会刺穿她胸口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悸。
这很不可思议，她可是永恒者，莫说哀伤的剑刃，就算是哭号的剑刃也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是幻觉吗？
还是永恒者的警兆？
但也可能，是被德沃丝气的！
四名圣杰见她脸色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但就在这时，山德里亚忽觉自己的长矛上传来一丝触动，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小小的石子掉落，砸在了自己的长矛之上。
山德里亚抬头望向石子掉落的方向，隐约看到是头顶的执政官雕像上，雕像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一丝裂痕。
“执政官大人，德沃丝说兵主...”
“兵主自有兵主的事情，我们不必置喙，暗影界的秩序已经运作了千万年，从未出现纰漏，以后也不可能出现纰漏！”
“不用担心，继续服务吧！”
......
太阳井的净化并没有太大的动静，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几乎都没有人感知到。
失心者的治愈和死亡之痕的净化同样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
除了泰莎·逐星兄妹之外，卡波妮娅还通知了一群人跟过来，其中就包括了德莱尼的圣光学者、生态船的植物学家、玛格汉的萨满，以及一些初步完成训练的被遗忘者亡灵。
净化死亡之痕同样是一项大工程，东方昶不可能把这些活儿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只负责将弥散在大地之中的死灵能量拔除，至于后续的净化、修复和重建工作，则交给了这些学者。
至于那些被遗忘者，则是为了承载那些死灵能量而来的。
这种能量对活物来说是剧毒，但对于身躯已经衰朽的亡灵来说，却是为数不多能够提升他们肉身强度的方式。
两天之后，徘徊奎尔萨拉斯数年之久的死亡之痕彻底消失，东方昶带着一行人继续南下，来到了阿曼尼巨魔的都城。
祖阿曼！
既然打算一次性解决奎尔萨拉斯境内的隐患，东方昶自然没打算放过阿曼尼的森林巨魔。
这座巨魔的城市几经纪元更迭，历沧桑而不改，经劫难而长存，哪怕人类帝国和高等精灵王国联手，也不曾令它真正陷落。
但现在，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走过苔痕遍地的林间道路，东方昶正要进入祖阿曼的山门，忽觉胸口微微一热，德沃丝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第五零二章：圣杰与瓦格里
暗影界的疆域广袤无垠，在和东方昶告别之后，德沃丝立刻便通过奥利波斯的传送纽带，前往玛卓克萨斯求证。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雷文德斯，因为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德纳修斯大帝已经叛变。
如果东方昶说的是假的，那她直接找上德纳修斯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如果是真的......
她也不觉得凭她一己之力，能对抗整个雷文德斯。
相对而言，去找兵主求证无疑要更安全得多。
然而，玛卓克萨斯之行同样不顺利，任凭她在兵主之座外面等了一整天，也没有见到兵主的面。
这很不对劲，兵主地位尊崇，但也不可能对一位圣杰的求见视若无睹。
德沃丝知道事情大条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动身返回晋升堡垒。
但刚刚离开兵主之座没多久，她便遇到了一名意外的访客。
那是一名有着半透明羽翼的女子，外形与格里恩的晋升者很像。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和格里恩有很大的区别的。
格里恩的羽翼白中带蓝，羽毛片片分明，而这种生物的羽翼确实带着淡淡黑色的半透明之色，她的身躯同样是半透明的黑色，仿佛纯粹由灵体构成，羽翼和身躯似乎时一个整体。
“你是谁？”
德沃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来人的头脸都罩在一个银灰色的盔甲之中，双翼在半空中轻轻扇动。闻言，她并没有回答德沃丝的疑问，而是开口道：“我奉海拉之命，为圣杰大人送来一份礼物。”
“礼物？海拉是谁？”
“冥域深渊的女主人，也是我的女主人...”
带翼的生灵说完，丢过来一件东西之后，便转身离去。
冥域深渊？
为何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也从未见过来自这个地方的灵魂？
德沃丝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玩偶，一个十分粗糙的玩偶。
玩偶用石头刻成，方正扁平的脸上只有眼耳口鼻，做工十分粗糙，仿佛出自孩童之手。
但德沃丝却在这拙劣的玩偶上，感受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那方方正正的脸，那略带僵硬的微笑...
依稀就是...她自己的模样。
可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个玩偶，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成为晋升者的代价，便是抛却凡人的记忆，可这一刻，她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丝疑虑。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抛却了最珍贵的事物！
“且慢！”
德沃丝双翼一扇，快速追了上去。
前方的生灵飞得并不快，仿佛一直在等待着她追上来。
“这个玩偶，你从何处得来？”
带翼生灵虚幻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意，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摇了摇头：“有人将它连带一份记忆一起抛入了噬渊，我并不知晓那份记忆的内容，但把这玩偶交给我女主人的那个人说，那段记忆中，有圣杰大人你。”
“噬渊？”
德沃丝心头大骇，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噬渊...”
“生死不渝谓之忠，忠言逆耳谓之忠，但临阵投敌绝对不是忠诚的表现...”
“一条出现问题的正途，一条绝对错误的歧途，你选哪一个...”
东方昶的话语历历在耳。
噬渊，真的找上她了。
可他一个凡人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难道我真的会...
德沃丝的脸色铁青，她仿佛看见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向她笼罩过来。
许久之后，她勉强开口道：“没有人能够从噬渊出来！”
她脸上的惊慌不是装的，但这才是正常反应。
带翼生灵又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的确没有人能从噬渊出来，但只是传递个东西出来却并不难。”
德沃丝心头一震：“我见过一把哀伤之刃，上面有噬渊的力量，也是有人从里面带出来的？”
带翼生灵微微一愕，很快便直言不讳：“不错，如果圣杰大人对那段记忆感兴趣，或者想知道更多关于哀伤之刃的下落，不妨去噬渊的边界走一遭，也许会有所收获。”
去噬渊边界...走一遭？
这就是眼前这个生灵的目的？还是她身后势力的目的？
德沃丝遍体生寒，幕后之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险恶意图，可她却连他们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虚与委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忠诚的化身，忠诚不会撒谎。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但这番举动落入那名带翼生灵的眼中，却又有另一番解读。
她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一位晋升堡垒的圣杰来说，意味着什么样的冲击。
犹豫、彷徨、不知所措...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没有直接回绝，便意味着这条鱼已经在钩上了。
“礼物已经送到，我就不打扰圣杰大人了，告辞！”
她满意地扇动翅膀，转身飞去。
而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德沃丝目视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挣扎。
这么庞大一股势力，在噬渊积蓄力量，在生者和死者的国度犯下滔天大罪，却无人知晓。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
如果没有那个凡人的提醒，她会怎么做？
她想，她大概率会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前往噬渊边界一探究竟。
然后她会如何？
她不敢想！
带翼生灵的身影已经模糊，德沃丝犹豫许久，终于一咬牙，再度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