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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腻     朱雀记txt下载     朱雀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一章 焚香(三)

    须弥山顶的浮云上,那罗汉浑身金光大作,面目慈祥,长眉飘拂,胸口咱的大空洞正缓缓合拢。

    他一直隐藏在云后,自以为禅心坚定,不虞被人发现,哪料得易天行如今境界如此恐怖,竟然能从虚空之,找到自己的方位。他双手合什,淡然说道:“童……”

    话还没说完,黑铁棒猛地击下,金身罗汉身形一虚,似乎便要避开,不料铁棍却是棍影一虚,硬是从残影里找到他的真身,狠狠击。

    一口罗汉血,喷了出来。

    易天行冷着脸,根本不给这罗汉说话的机会,如今这须弥山上除了悟能之外,再无一佛祖座下弟子,这罗汉,自然是净土那面的人物,眼看他被金棍穿身,却依然活蹦乱跳,所以易天行下手更加狠辣。

    “斩头。”悟能站在易天行身旁淡淡提醒道。

    易天行右手一引,一道火线无由从指间弹出,瞬间穿云而入,捆住了那金身罗汉的脖颈。

    他体内菩提心猛然一绽,火元疾出,那道火线就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钢丝,滑无声息地将那金身罗汉的头颅割了下来!

    但很奇异的是,那金身罗汉的头颅离体,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从云坠了下来,在空依然慈悲念道:“童子收手吧。”

    悟能第二次提醒。

    “烧他。”

    易天行与自己这位二师叔的配合真是极妙,悟能一说。他便一个火拳轰了出去,火拳末端,渐现一凤首,却毫无尊贵宁静之意。反是狰狞无比。

    那罗汉地头颅上终于现出一丝恐惧,似乎想不到对方竟然在穿胸断首之后,依然如此恐怖地不依饶,要灭自己的最后一丝生机。

    便在这时,一个金晃晃的法器突然从东面的天空飞了过来,来势极猛,须臾之间,便飞到了金身罗汉地头颅之前。

    如果易天行仍收拳,这一记火拳,便会直接轰到那法器上。

    但易天行却是依然没有收拳。火势如凤,直冲天上。

    他不动。悟能动了。

    悟能吐了一口唾沫,扛起那把齿钉钯,蛮讲理地便往身前犁了下去!钉钯出手,寒光四she,一下子变成了数百丈大的一个家伙什!

    钉钯猛地砸在了法器之,时间掐的无比准确,看来悟能二师叔早有准备。

    ……

    ……

    一声巨响震天响起。法器与钉钯猛地分头震飞,而易天行的火凤拳也砸到了罗汉的头颅上。

    火光大作,火苗里,罗汉亦露悲惧戚容,不过一弹指功夫,这位喜好偷窥的金身罗汉便被烧成了灰烬,重投幽冥修行去也。

    悟能喘了两口粗气,看着在天上镝钨乱飞的法器,yin沉说道:“敢在俺面前玩这套。打闷棍我最在行。”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其实却是有些害怕,心想这是哪位大神通扔过来的玩意儿?

    ……

    ……

    “妖童胆敢行凶!”

    “净坛使者。还不速速归位!”

    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响起了无数道佛偈,每一偈声都敲打在易天行与悟能的心头,法力威强无比,就像是有无数地佛子在轻声宣喝,而在这些佛偈里,上面这两句话最为清亮。

    “cao,开法会超度我们啊?”易天行召回铁棍,眯眼盯着四周……他知道须弥山终于再清净。

    悟能抽抽鼻子,安慰道:“这些净土的家伙最讲究排场,你多接触接触就习惯了。”

    ……

    ……

    说话间,从云海深处,出现了无数个金身罗汉,罗汉身上散发着淡淡佛光,那些罗汉面相各异,体内自然透露出一股威势,高坐于天之上,将易天行二人围在间。

    那些罗汉盘膝而坐,双眼宁静有神,合什轻宣佛号。

    佛号回荡在须弥山顶广弗无届地空间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庄严华美的感觉油然而生。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之,易天行忽然微笑嘲讽道:“在须弥山上敬那佛,你们这些罗汉倒真是不要脸。”

    此话一出,罗汉们的佛号顿时停了。

    半晌之后,有位罗汉火意微作,狮吼道:“易天行!如今你已入妖魔之道,未曾言语,便夺我净土罗汉魂魄,如何解释?”

    易天行转头,看向那云上的罗汉,微微眯眼,然后一合什恭敬道:“不知这位罗汉如何称呼?”

    “因揭陀。”

    易天行皱眉,因揭陀罗汉乃是佛祖亲传弟子,当初在梅岭之上时,自己曾与那罗汉打过照面,这个因揭陀罗汉又是何人?他脑灵光一闪,想到在来须弥山的路曾经遇过一个善功德佛,便有所悟于心,微笑道:“原来阿弥陀佛准备照当初须弥山的模样,在净土重筑一座须弥山,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自己想做佛祖吗?”

    “阿弥陀佛。”因揭陀罗汉摇头悲悯道:“阿弥陀佛有大慈悲,怎会如恶人恶思。”

    “成,我是恶人。”易天行微笑道:“我看四周三十罗汉,均未证阿罗汉果,更不是大罗汉弟子,未脱三界之苦。你们与我交手,一丝胜算也无。”他话锋一转:“虽然我师出须弥山,但诸位罗汉一定也知晓,我那师傅与佛祖之间瓜葛。细细算来,我与大势至菩萨动过手。但与你们净土宗并无解不开的仇怨。”

    他很诚恳地一合什道:“弟子只是想来须弥山游历一番,看看师傅当年呆过地地方,体会一下佛祖的遗息,以助自身修为。阿弥陀佛座前尊贵罗汉。应于净土修法净身,何必前来与我纠缠?”

    他看天上那数十尊罗汉各自微微一动,知道对方的想法,紧接着微笑道:“来ri前,曾杀过善功德佛,今ri又杀那位金身罗汉,均为我之罪业,但阿弥陀佛尝言一往净土,便皈净土。

    大势菩萨当初化身印光大师。亦尝言世间善居士携业往生之语。若我之罪业,需要诸位阿罗汉打救。那落得个赤条条魂魄,一缕臭魂投入净土之,泯然知事,与大势至菩萨教化,倒有了冲突。”

    易天行合什莲花座,赞叹道:“净土法门其大无外,三根普被。利钝全收,界众生舍此则无以圆成佛道,十方诸佛离此则无以普度群迷。”

    这段话纯属放屁,又是马屁,大势至菩萨在人间化身印光大师道出此偈,劝化梅岭血僧,渡化世人时所说的携业往生,根本不是他这个意思。

    但易天行这人就是喜欢瞎辩,意思便是说。若你们杀了我,那就等于除了我地罪业,如果一应业力需要外力清除。那修行者如何需要自行携业往生赴净土。

    归根结底一句话:咱们没啥大仇,别打了,至于我杀了的那一佛一罗汉,就算白杀了。

    “世间无耻之人众多,但似童子今世这般厚颜的,倒也找不出第二人来。”云海之,有个声音在轻轻叹息。

    “过奖过奖。”易天行苦着脸应道,暗底里却在猜忖着,这个隐在云后的大人物,不知道是哪尊菩萨。

    云后不是大势至。

    大势至菩萨最喜欢清净独行,如果是他前来对付易天行,依他的xing情和恐怖实力,断没有摆出一个罗汉阵地可能。

    当易天行在瞎辩拖延时间的时候,悟能一直眯着那双桃花眼,盯着天上一直飞舞的法器。

    先前易天行灭罗汉时,势若惊雷,但那法器竟然能后发先至,可以想见cao控这法器地一定是个厉害人物。悟能用自己看家的齿钉钯与对方砸了一下,不料没占得半分便宜,倒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是以悟能一直小意地注视着那法器。

    那个法器在天上缓缓飘浮着,是一座jing美地如意宝珠,珠下有座,上是镂空银丝,银丝成弧,弧下为圆融一佛珠。

    整尊如意宝珠在天上散着淡淡光毫,流光敛彩。

    ……

    ……

    “并非过奖。”与易天行对话的那个声音悠悠说道:“修佛之人,讲究心寂,对于生死之事,何需在意?若非童子身上负着别椿罪业,我这便让你离去又如何?”

    易天行眉头一皱,叹息道:“既然不是因为我杀佛杀罗汉地事情来找我麻烦,那自然是小五的事情了。”他苦笑道:“当时也是冲动了些,把玉帝的女儿杀了,天庭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那个声音与易天行都在说谎,二人心知肚明,净土之所以要阻止他这次天界之行,全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一般被我们称为唐僧的旃檀功德佛。

    找到这位佛,便有可能救出斗战胜佛,斗战胜佛出舍,便有可能为须弥山出气。

    如此一来,阿弥陀佛就会很头痛,不见了地如来佛也可能被整理出某个说法。

    总之,这就是几个佛爷之间的一档子乱事儿。

    云那个声音敢说破,易天行也不敢说破,修行之人,对真佛的敬惧心还是有点,而且这个乱事儿的层次确实太高了些。

    须弥山依然被缓缓流转的七座金山包围着,山与山之间,是一大片云,云集为海。

    须弥山顶也有云,洁白云朵看着十分圣洁。

    云上有数十位大罗汉,小罗汉,散着清光,现着神通,静坐不语。

    最上方那朵云里不知是谁,但和易天行对话的那个声音便是一直从那朵云传出。

    缓缓地,有一只手臂从云伸了出来,那手臂白皙如玉,但皮肤的表面却覆着一层淡淡的浅红se,看上去就像是白玉的表面被丹青高手涂了遍朱砂,虽然视觉效果很怪异,但出奇地让观者没有什么异样的恶感,反而觉得无比圣洁。

    易天行一手拄着拐杖,微眯着眼看着那只手臂,目不转睛,他十分好奇这只手臂的主人究竟是哪尊大罗汉。

    ……

    ……

    那只赤红圣洁的手缓缓而坚定地从云伸了出来,轻轻伸展开五指,就像是一朵红梅在那云畔绽放。

    手掌一张,红梅一开,一直在高空上傲然宁静盘旋的如意宝珠骤然一顿,就像是受到了那只红玉手掌的无穷吸引力,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金光,飞入了那只手掌。

    五指缓缓合拢,握住了如意宝珠,如意宝珠顿时化作一个ri轮,托于莲上。

    那手指显得十分有力,由此可见这手掌的主人一定是个佛xing坚毅的大神通。

    那朵云猛地散开,露出里面那人的真身来。

    易天行看着那人模样,顿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咕哝一声,吞了口口水,抹了抹额头,虽然无汗,亦是暗暗心惊。

    悟能在旁边拉了拉他袖子,苦着脸道:“我打不赢他。”

    易天行想了想,同样苦了脸,嗫嚅半晌后害羞说道:“我……好象……现在也打不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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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云现出真身的那位,浑身赤红,坐于血莲之上,左手持一朵红润莲花,右手半举向体内一侧结着一个蕴含着无上法力的手印。

    那朵莲花之上,是如意宝珠幻成的ri轮。

    那人面容安详,虽笼于血火之,却无煞戾之意,满是慈悲**感觉,一道淡淡光圈,浮现在他的脑后,光芒照在头顶的螺型发髻,化作无数红ri碎影。

    此人正是:东方琉璃净土药师佛座前胁侍。

    ——ri光遍照大菩萨。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一章 焚香(四)

    易天行自问如今的修为境界,要比这云上的诸位罗汉高出那么四五六七八筹,即便是遇见那些证得菩提心的缘觉,或是不知哪个旮旯里的小菩萨,他相信自己的神通也要比对方高上那么一点点。

    但看见轻踩白云,手握赤莲日轮的这位菩萨,易天行顿时没了信心。

    这位是日光遍照菩萨,东方琉璃净土药师佛座前那位,也就是人间传说里的日光菩萨。

    这位菩萨不一般,和普贤、文殊、观音、大势至乃是一个层次的大菩萨。

    “大”菩萨,不是多了个大字那般简单。往年在人间与大势至菩萨打过一架,易天行知道大菩萨的神通究竟广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所以他才会和二师叔齐叹不敌。

    易天行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金瞳猛闪,终于确认了一个事情,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幸亏月光菩萨没来。”

    听说月光菩萨是位大美女,和日光菩萨一起出现的时候,总会有些子什么灾祸事儿。

    ……

    ……

    日光菩萨微微一笑,身周日光大盛,红莲绽放。

    易天行苦笑了一下,对身旁的二师叔说道:“这菩萨似乎也是个玩火的行家,净土让他来拦我,倒是合适的很。”悟能无所谓地耸耸肩,回答道:“既然打不过,我还是回房睡觉,你就去净土玩玩吧。”

    易天行急了:“虽然不如他厉害,但没打过就退,也太孬了点儿吧?”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异道:“这日光菩萨是药师佛前胁侍,怎么会来帮西天净土做事?”

    云头之上,日光菩萨微笑合什,颌首道:“佛言,不可说。”

    易天行挠挠头,对着天上嚷道:“那菩萨,我可没得罪你,真要打一架不成?”

    日光菩萨默然不语,满天罗汉齐宣佛号。

    易天行被这高傲的态度给激怒了,骂道:“当年你和药师佛还有月光菩萨三人,同是受电光如来法行所召,才开始勤修梵行,如今你们却打到须弥山上来了,要脸还是不要?”

    悟能诧异问道:“电光如来是哪位?”

    易天行冷冷道:“佛身万千,佛却止一,如来便是如来,前缀无数名,身归一常在,又哪有别的如来。”

    悟能这才明白这个传承关系,再看日光菩萨的眼神里,恭敬便少了少许,自矜多了少许,心道:“按辈份,大家差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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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菩萨微微皱眉,旋即眉头舒展,似乎瞬息间抛却烦恼事,却将手中赤莲一抛,向须弥山顶上掷了过来。

    赤莲一至山巅上方数千米处,便猛然绽放,露出内里的煌煌日轮,日轮大放毫光,每一束光射向地面,便令众草偃卧不敢起,群峰震颤泥屑猛跳。

    光束照向易天行与悟能身上时,他二人早已运起止观法门,蔽起了自己的六识,单凭一粒禅定菩提心感知着身周的一切。

    易天行一手平摊,一手伸出食指向天,指间天火喷薄而出,于头顶流泉而下,恰好形成一道极微小的结界,将自己与二师叔罩在了里面。

    这是易天行有史以来所架构最小的一个结界。

    因其小,所以纯,所以强大。

    日轮之中,那束强光猛地照射在小小圆圆的天火结界上,易天行首当其冲,一声闷哼,险些散了莲花童子座,只觉迎面而来的,似乎不是光束,而是某种炽烈到了极点的强大力量来袭。

    他并不怕热也不怕光,但这种恐怖至极的力量却不能无视。劲风压到天火结界上,接触的刹那,一丝惧意令易天行神识微摇,不由想起当年在川西山谷中与大势至菩萨那场险些丢了性命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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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须弥山足有数千公里外,遥远的金山上,有些体积幼小的灵兽正盘卧在山脚金沙里打滚,时不时伸出长着一丛银绒的后肢,在自己的颈上挠着,感觉无比惬意。

    忽然间,这些灵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齐唰唰地站了起来,用后肢立住自己身形,就像是人一样,看着灵性十足。它们整齐地将头颅望向极遥远处的云海中央。

    云海之中,是那座巍峨无比,令人望之生惧的庞大巨峰。

    须弥山上,忽然爆出了一阵极强的光芒,先是一个光点,不过一动念间,便猛然绽开,瞬息间照亮了须弥山整座峰顶,紧接着照亮了绵绵千里的云海,最后将整片安静的空间都照亮了。

    “吱呀……”灵兽群发出一声恐惧的叫声,齐齐伸出长着金绒的前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

    光先至,声后至,从须弥山顶往四面八方传出一道极强厉的声浪,就像是有雷正缓缓地从远方滚了过来。

    云海被吹拂的一阵大乱,像春日柳絮般四处无力飘浮着,被撕碎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山峰之石也被震的随云而飞,化作碎屑,形成一道土环,快速地弥散开来!

    千里之外,不过须臾即至。

    那些夹杂着恐怖杀伤力的土石和着云气,向着七座金山上杀去。

    ……

    ……

    灵兽群们终于承受不住这种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感,狂奔散开,钻入金山黄岩中的地洞里。

    “啪啪!”无数声巨响,同时在七座金山上响了起来,正是那些被震飞的泥土砸在岩石上的声音。

    躲在洞里的灵兽们瑟瑟抖着,可爱灵动的眼瞳里流出恐惧。

    那座大山的大和尚已经离开很多年了,那个坏猴子也离开很多年了,大山也安静了许多年了,今天又是哪个高高在上的神佛在乱发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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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轮一出,如大日在天,威势无比。

    与易天行天火结界的冲撞,威力简直可以比拟一次宇宙中的行星碰撞,溅起的土屑飞到千里之外,仍然将那七座金山的黄色岩石打的千疮百孔。

    如此大的威力,不知道正面相迎的易天行还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这次日轮是在人间的任一座山峰上发威,估计就算珠穆郎玛峰,也会被齐齐削平。

    但须弥山实在是太大了,厚如大地,高如天穹,方圆不知几百几千里。

    这样一次爆炸,也只是在须弥山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疮疤。

    嗯,一个小疮疤,不过是个直径两三米的小黑洞而已。

    但如果有人探头往黑洞里望去,便会发现这个黑洞竟然是深不见地!根本看不见易天行与悟能的身影!

    ……

    ……

    好可怕的神通境界!如此强大的法器威势,居然被日光菩萨浓缩到了两米多的范围里,只是与易天行的天火结界范围相拟,竟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更可怕的,如此秀气的黑洞口,却向须弥山外喷出那般强劲的泥石流,竟似将一应空间规则都翻转了一般。

    峰顶那个秀气的黑洞,向世间万物昭告着,一位真正的大菩萨,拥有怎样的神通境界!

    云上,十六位阿罗汉袈裟飘飘,以塔型之阵排列于日光菩萨宝身之后,合什念经。

    日光菩萨身上红光微淡,双目静闭,秀气的睫毛轻轻搭在眼帘上,一手举着赤莲,一手捏着手印,默然无语,但无上神识却是紧紧地覆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

    ……

    ……

    万丈深渊之底,根本没有一丝光线,黑暗无比。

    片刻后,一片漆黑的洞底响起一声响指,很俏皮的响指的声音,紧接着,便能看见一星火光,照亮了洞底的土地。

    易天行搓着手指,看着眼前的微弱天火光芒,咳了两声,吐了口泥巴出来,苦笑道:“幸亏身子结实。”

    也亏得是他先天金刚不坏之身,菩萨灌顶在前,老猴恶教在后,老龟汤补着,老君炉洗着,甘露水喝着,才生生浇灌出来了他这样一个打不坏、跑地快、捶不扁、凿不爆,水火不进,油盐全沾,荤素不忌,响当当明堂堂地易火火!

    纵使日光菩萨日轮毁天灭地,却也是奈何不得他!

    易天行面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然后迅即转为猴儿一般呲牙咧嘴……好痛,好痛,好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一般,嘶嘶的痛楚直往他的脑中钻去。

    他金瞳一闪,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搓手指打火纯属玩帅,明明自己不管在多黑的地方也能看清东西的。

    一想到此节,他不由好生后悔,心想打响指的声音被日光菩萨听见了,那可恶的日轮再砸几下,自己可就顶不住了。他再怎么自负,但正面挡了日轮之威,灵台深处也不免生起了大畏惧。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天衲布的衣裳早已在菩萨威能之下尽数化成了碎沫,消失于空中。

    来不及管这些风化的事情,易天行赶紧转头去看二师叔,心想二师叔可没自己身子骨结实,万一出了啥问题,自己怎么向老猴交待?

    一转头,便看见悟能正捂着屁股在哼哼唧唧着,身上的袈裟也被震的全盘碎掉。

    易天行一时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

    虽然此时危险在天,但任谁看见一个大白光猪在那捂着屁股唤痛,也会忍不住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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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地道走。”易天行神识一渡,把自己的想法传到二师叔的识海里。

    悟能面色有些颓灰,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看来先前虽然被易天行的天火结界护着,但日光菩萨太厉害,老猪受了不轻的伤。

    易天行急了,一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用秦梓儿当年教过的法子,将体内丰沛的火元尽数化成清清真气渡了过去。

    悟能哼了两声,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自己走吧,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只怪我这些年来只读经典,却不修己身,一身修为早就丢下了。”他望了望头顶,遥远的洞口根本看不见,又摇了摇头,黯然道:“去接师傅出来,然后回人间,等大师兄出舍之后,再来为我报仇。”

    易天行只觉一股寒意涌上胸腑,哆嗦着说道:“喂,二师叔,你可别吓我。”

    悟能微微一笑,肥肥的脸庞上,桃花眼眯的更小了:“谁乐意逗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玩。”

    说完这句话,悟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

    ……

    须弥山顶高空中,白云轻漾,十六罗汉低首无语。

    日光菩萨双眼仍闭,红宝石般的耳垂微微动了下,天地间一应声音均入耳中。

    罗汉阵里,有位罗汉姿式怪异,往右斜倾,长耳如帚,半晌后,那罗汉面无表情说道:“菩萨,二人未死。”

    日光菩萨睁眼,眼神里蕴含着奇怪的笑意,赞叹道:“童子已入大道,菩提心大成,殊可赞叹。”话语间毫无虚假味道,只是一昧欢喜。

    罗汉异道:“菩萨何意?童子今世凶残,于天界杀生数万,又残害玉帝之女,若不收伏,只怕天戾地怨。”

    日光菩萨微微侧头,望了那罗汉一眼,罗汉顿觉体内禅心大摇,四肢五骸发软,不能动弹,不由大骇。

    菩萨微微一笑,收回神通,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他收敛身上淡红光芒,又闭上了双眼,面色安乐,似乎在享受须弥山顶的清风禅意,在内心深处叹息道:“世尊离世,净土不净,童子不同。世尊,你留下这多事情,究竟是何等妙思?”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三章 穿日一剑

    “去吧。”悟能紧闭着双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露,“师傅自囚于一静谧空间之,你若要去寻他,便只能通过黑石坛进去,那石坛乃佛祖留下的无上法门,可以通往那个世界之。”

    易天行双眼微红,神识说道:“师叔保重,ri后一定为您报仇。”一咬白牙,转身伸掌一喷天火,石壁遇火即化,数道青烟升起,身边顿时多了一个陷槽。

    一阵籁籁轻响,深渊之底,易天行身形一虚,便沿着地道遁了出去。

    悟能紧闭着双眼,平放在地上的右手,死死抓住一把石砾,青筋毕现,显得痛苦万分。

    深渊之,一片安静。

    ……

    ……

    “嘿嘿嘿嘿。”悟能终于再也忍不住心笑意,笑了起来,骂咧咧道:“不怪老子yin毒,实在是打不过头顶那菩萨啊。”

    原来这厮竟然是装死,好与易天行分手,免受池鱼之灾!

    他睁开双眼,眼神宁静,眼角皱纹已多,形似桃花,幽幽道:“易天行,你自己保重。”

    ……

    ……

    离此处约三十公里外的遥远地下,易天行一把抹去火泪,奋勇前行。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既能躲过ri光菩萨的神识巡视,又能去到黑石坛。

    那黑石坛他曾经看过,却参不透其奥妙。如果要从此处进入,寻找师公,看来还是一件很麻烦地事情。

    他一边抹着熊熊燃烧的泪水,一边咕哝着说道:“妈的,怕死就怕死,居然在我面前装死,这师叔,也太卑鄙了点吧。”如今他菩提心大成,修为高妙,怎会看不出来悟能生死,只是对方以师叔之尊。勇丢脸面,使出了实力派演技。自己当然不好意思当面点破。

    将地底的泥岩全数融成青烟,一个幽深地地道平空而生,易天行奇快无比地在地底穿行,他自己估摸应该正围着黑石坛打转。

    神识不敢放出,但也知道ri光菩萨一定领着诸罗汉在天上守着,所以他也敢妄然出头。他忽然想到几年前的一椿事儿,那次。叶相在省城外处大楼旁被大势至菩萨追杀,他们两个躲在地道里,还是没有躲过大势至菩萨的佛眼。

    后来是斌苦大师用甘露水洒在他们头顶,才完全遮掩了他们的气息。

    想到此节,易天行免有些后悔,在下层天界的战斗,他生撕雷震子之前,把甘露水一口气喝了,连一滴都没剩下来。如今要指望它,是指望不上了。

    ……

    ……

    他在地底像土拔鼠一样乱穿着,给自己的身上不知加了多少道遮蔽气息的经符咒。不论是佛法还是道术,都一股脑的用上,但仍然觉得不保险,又开始念起了止观法门。

    就这样知道钻了多久,高高的须弥山顶被易天行钻成了八百只兔子的老家。

    他忽然愕然在黑黑地山顶深洞里停住了脚步,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我钻来钻去,人家在上面等着,我总是要上地面去的,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他苦了脸,咳了两声,叹了口气,从屁股后面抽出黑铁棍,往天一指。

    一棍出,石破石烂石飞溅,须弥山地岩石块被这举棍之威变成了豆腐渣,悉悉籁籁地变软变脆,霎时间,由棍头指着的方向,分开了一条被神通破开的道路。

    这道路口直通须弥山顶,可见湛湛天光。

    ……

    ……

    易天行脚尖在地底深处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轻烟,飞出了山腹,安然降落在须弥山顶。

    身侧便是那流动着古怪气息的黑石坛。

    天上,ri光菩萨正双手合什,默念佛经,面se柔和清润,他身后诸罗汉正持礼静思。

    易天行没有抬头望天上的菩萨,反是将目光向自己身边四周淡淡扫了一遍,扫过须弥山顶的草舍,果圆,青坪道路……黑石坛。

    他的目光很稳定,扫视地速度很均匀,没有特意在任何一处停留。

    他是要确定黑石坛的方位,但又能让ri光菩萨起疑,所以刻意地每一处看一下,想让天上那些牛哄哄的人们,以为他只是想找条路逃走。

    收回目光,他逃!

    须弥山顶顿时爆出一蓬火光,正是易天行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天火,被他用神识压榨到极处的天火粒一旦爆炸,比之当初炸掉摘星楼时的威力也小了多少。

    一股强悍的力量,猛然在山顶爆发,高温炽烈的天火一下子变作了一道火树,庞大无比的火树,在山顶伸展着腰肢,火红地枝丫就像是远古火魔噬人的巨手,向着高空云后的菩萨及罗汉抓了过去!

    罗汉们面露恐惧,纷纷移动法身躲避,高空之上,光头乱飞,彩云乱飘,好不热闹。

    唯有ri光遍照菩萨……

    ——不动,不语,避,微笑伸指,轻轻往身前地空摁了下去!

    ……

    ……

    菩萨的手指洁白如玉,外镀红se,就像是人间海底美丽的珊瑚。

    他的食指尖上散发出淡淡素光,一瞬间施出无上神通。将易天行准备良久,猛然炸开的天火巨树生生摁停在了半空之。

    这是一个很诡异地画面,在天上,就像是空间被扭曲了。多出了一层无se无形的空间屏障,生生阻在了天火红树的上方,就像是一大块厚厚的玻理,猛地盖到了篝火堆上,一下子把火苗盖了下去,满天流火沿着那道平滑地空间平面散开,无一星点能够突破,纷纷扬扬坠下,看着十分美丽。

    天火雨停,须弥山上早没了易天行的踪影。

    ri光菩萨轻曲二指。面se如常,朱唇微动。念一大咒,身形顿时从白云之上消失。

    片刻之后,菩萨的宝身便来到数千公里之外的一座金山上。

    迎处接他的,是易天行蕴藏着全身神通的一记棍。

    偷袭,明目张胆的偷袭——金棍破天而至,威势无俦,试想当年在人间时。易天行一棍便砸的大势至菩萨大感吃力,如今他修为又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样的一棍,纵使ri光大菩萨也不敢硬接。

    ri光菩萨微微侧头,望着金棍影后的易天行轻柔一笑,面上地淡淡红玉佛光显得十分美丽。

    易天行断然想不到这厮竟然当此时节还能笑得出来,手下却是不肯收力,咬着铁牙,便砸了下去。

    ri光菩萨再笑。一直结着佛言手印的右手轻轻散开,缓缓地举至身前。

    棍势早已破风,疾逾闪电。只在金山顶上亮起一道电光,便杀至菩萨面前。

    而菩萨地那只右手,却像是突破了时间的束缚,看似缓慢地柔柔举起,却恰恰迎在棍尖之前,搁在了身前。

    然后轻轻一合。

    ……

    ……

    一切静止了下来,势若风雷的金棍尖被ri光菩萨轻描淡写地用手拈住,就像拈一朵花般。

    易天行的脸沉静着,双臂用力下压,并不如何惊惶,全身的神通尽数通过金棍之尖,往菩萨身体里攻去,天火如流如电,带着炽红绝杀的凄艳之se,从棍头喷了出来。

    ri光菩萨终于摄了笑容,右手稳定地拈着金棍,而手掌上原本镀着的那层红玉之光,却在刹那间尽数褪去,露出内里白皙圣洁地肌肤。

    红玉之光在菩萨的右手上形成了一道小盾牌,恰好将易天行棍头喷出来的天火挡住。

    “啊!”易天行一声狂喝,拧腕,收腹,侧身,硬生生从菩萨的恐怖手掌将金棍抽将回来,在空一拧身体,化作一道白龙,举棍再打!

    ……

    ……

    第二次的撞击要比第一次显得更加可怕。

    菩萨依然是伸出他稳定的右手,于空间的万千棍影里,捉到那最真实的一端,以捕风捉影的感悟力,以捕光捉影地好手段……轻轻松松将金棍尖再次捉到手。

    强大的震波从那只手、那根棍的接触处爆发了出来。

    整座金山被这次棍击手捉震出的余波,震垮了一大片黄se山岩,纷纷洒洒落在山脚的平地上,就像是无尽金沙。

    易天行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却难抑心头一丝兴奋——菩萨终于再不能清静无比地捉自己的棍儿,终于抑止不住自身的威能波散到环境之——这证明了如今他的实力,已经足以对这些大菩萨造成威胁。

    ri光菩萨叹了口气,整只右臂上的红玉之se已经渐渐褪去,化作大ri烈火,与易天行棍上的高温天火对抗着。

    然后,他缓缓举起左手。

    菩萨的左手是一朵赤莲,赤莲的间,是那个夺天地光芒的ri轮。

    ……

    ……

    大势至的瓶儿,ri光菩萨的轮儿。

    这是易天行所遇见过的净土诸佛器最厉害的两样,他眼角一跳,闷哼一声,左手并指而出,化作剑芒,舍了佛法不用,反用景霄大雷琅书护住自己心脉,以免被菩萨天生威能压住心神。

    “德者,道之符,诚者,法之本……!”

    ……

    ……

    “道,德,诚,法”易天行四指微屈,每一指尖刺出一道锐利的天火,如剑直刺ri光菩萨的面门。

    ri光菩萨眨眼,睁眼,再眨眼。

    如是者四次。

    菩萨长长的睫毛闭合四次,面上红玉之光流转,盛而复衰,衰而复盛,任由易天行的天火指刺在自己的面上。

    菩萨不动不语,一昧忍耐,但那兴盛四次的红玉光,却将天火的伤害尽数挡在外面,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来。

    易天行却不气馁,又是一声怪叫,脚在黄岩之上狠力一踏,抽棍!

    今次菩萨小意多了,右手拈着棍尖的五指如兰花一绽,舍了尾三指,只用拇食二指捏住,尾三指大放光芒,轻轻点在金棍之上。

    舍了三指,反而易天行却觉得棍头之力有若天地之威,根本抽不动。

    而菩萨的尾三指轻轻点在金棍之上,却让易天行握着棍儿的双手直觉一阵大颤,几乎要握不住棍身。

    这是何等样的神通,轻轻一点,便要令神力无俦的易天行脱棍。

    ……

    ……

    易天行是个很无所谓的惫赖子,既然菩萨要自己脱手,那他便脱。

    他脱棍而出。

    “锃!”的一声,他自金棍之底,抽出那把诛仙凶剑来,天火镀在剑身上,染着一层诡异的血光。

    血剑直刺!

    仿佛穿越千山万水,从林迭嶂,不知行了几万几亿里路,那柄血剑终于艰难度过了易天行与菩萨身间数米的距离,刺向了菩萨的身前。

    战至此时,ri光菩萨终于面se微微变了。

    菩萨抬起左手的赤莲,任由那轮ri轮去迎这一剑,他知道易天行一直留到最后的杀手,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若是天界一般神兵,只怕一入ri轮光芒,便会立失神彩,被大ri焚成破铜烂铁。

    但易天行身边带的这两把兵器,放在天界,也是最顶尖的家什。

    诛仙剑一入ri轮,便发出嘶嘶的凶残低吼,凶剑的戾狂之xing,完全被这ri轮激发了出来。

    ri乃大ri大光明焚天之所,最易激起通灵神兵的火气。

    ……

    ……

    ri轮已经完全展开,在菩萨与易天行的身前,仿佛平空多出了一个太阳。

    一个炽热的,光耀万里的太阳。

    幸亏在这太阳身边的,是易天行与ri光菩萨,不然换成任何一个神仙,也只有马逃命。

    易天行的剑依然坚定地刺向前方,保持着这个姿式,剑上穿着一轮太阳。

    ……

    ……

    很漂亮,很抽象,很震撼的画面。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四章 猪的背影

    金山被震垮了一大片,此时又被那个剑尖的太阳融化了一大片。

    易天行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纵使闭着双眼,仍然觉得自己剑尖那个太阳的光芒依然刺入自己的识海之,令他头颅里像被扎了几万根针一样的痛。

    大ri不在天,在菩萨与童子身间。

    易天行狂喝一声,在这股从未见识过的强大威力下,体内一直被金se莲边包裹着的青菩提心,终于振作了起来,腹内一阵轻撼,青青菩萨渐渐生长,突破了金莲的包裹,猛然绽放!

    一个浑圆的,无一丝杂质的天火团,在他的体内升腾而出,沿腹虚道直冲而上!

    ……

    ……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ri轮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或许要杀死自己很难,但要把自己打趴下很容易。

    面对着一轮太阳,应该如何才能应对?——易天行的法子是:往这个太阳里面再送一个太阳,让这太阳炸了算俅!

    这是很狂妄嚣张的一个搞法,ri轮若真的炸开,首当其冲的肯定不是妙神虚美的ri光菩萨,而是自己这个始作甬者。但易天行对于自己的肉身实在是太有信心,所以忍受不住这个搏命的诱惑。

    他体腹内那轮炽白的高温天火团,终于被逼了出来,然后沿着诛仙凶剑,奇快无比地遁入ri光菩萨赤莲之上的ri轮里。

    虽然这团火运行地速度奇快。但作为桥梁的诛仙依然承担不起这种高温,吱吱呀呀,发出可怜的悲鸣,剑身也变白了。上面隐隐可见小小的裂缝。

    似乎猜到易天行要做什么,ri光菩萨睁眼望向他,语带悲悯道:“童子太过执着。”

    易天行看了菩萨一眼,左手很坚定地握住了金棍。

    没有谁来得及回答什么,一场恐怖地爆炸在二人身间数米的狭窄范围内发生。

    ri轮被灌入那团天火后,终于达到了临界的温度,猛然扩大,从视觉上看,竟似超出了光的速度,纯粹是一种空间的扩张。

    如此恐怖的能量。在须臾之间融化了整座金山,只留下一丛黄烟滚滚。

    ……

    ……

    冲击波从金山上波散开去。先前已经被扫荡过一次的须弥山内云海再遭厄运,成絮成丝,被绞成无数形状,满天飞舞。

    其余座金山也受这冲击波震荡,在空间里一阵剧摇,险些堕入虚空之。

    在须弥山上观战的诸天罗汉齐宣佛号,狼狈躲入高空之上。险险避过余波。

    不知过了多久,须弥山所在的幽静空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天上的云丝缓缓向下落着,空间到处飘浮着树木残渣,黄岩碎砾,看着十分凄凉。

    绕着庞大地须弥山缓缓运转的七座金山,如今只留下了座。

    被熔化成黄烟地那座金山,此时因为空间温度的变低,而再次凝结。只是已经无法回复一座大山模样,而形成了像宇宙里的那种行星环,连绵上万里。沿着须弥山轻轻渺渺的一圈,反耀着空间里自存的光芒,看上去流光异彩,十分美丽。

    数万公里之外。

    ri光菩萨轻抚胸口,左手依然持着那朵莲,莲上依然是那轮ri。

    ri轮经历一次能量的破界之后,却没有留下什么太明显的裂痕,只是颜se要淡了许多,光度也不如先前那般亮了。

    菩萨身上地红玉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宝身之上,遍是细小伤口,每个小伤口里夹着一片亮闪闪的光屑。

    若仔细看去,才能发现这些能够伤到菩萨宝身的光屑,竟然是易天行手的那把诛仙凶剑。

    原来起初爆炸,真正炸开的不是菩萨手的ri轮,而是易天行手的凶剑。

    诛仙古剑虽然厉害,但对于光热之力来讲,却远远不如ri轮,所以抢先炸开的,便是剑身,也正是如此,化作无数万片小碎屑的仙剑,才成功伤了菩萨,逼着菩萨也退出数万公里去。

    但诛仙本身地属xing,却是专弑道仙,对于即将成佛的大菩萨来说,构不成根本xing的伤害。

    ri光菩萨苦笑着摇摇头,右手轻轻在自己地身前拂了一拂,一阵清风拂过,菩萨宝身上的伤口全数愈合,那些碎成比牛毛还要细微的碎剑片也全数被神通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排在身前的幽静空间之。

    菩萨叹了一口气,伸出秀气的手掌,对着空一拢,碎了的诛仙剑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拢在了一处,缓缓凝聚成形。

    一秒七十五刹那,一刹那等于零点零一三三三三秒……ri光菩萨重临须弥山顶,清妙双瞳扫视四周广阔空间。

    易天行已然悄然离去,在这个空间里,再也找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半晌之后,赤身**的悟能吭哧吭哧从须弥山顶那个幽深小洞里爬了出来,拍拍自己的屁股,看着四周残败的景象,嘿嘿笑出声来:“这小子倒也很能闹腾。”

    罗汉归位,齐声喝道:“净坛使者,在菩萨面前赤身**,成何体统?”

    悟能将手一招,齿钉钯现其手上,寒寒发光。他耻笑道:“你们这些假罗汉,在俺面前摆甚谱?”

    ri光菩萨轻轻抬手,止住众罗汉聒噪,微笑道:“悟能。何须与他们计较?”

    悟能嘿嘿一笑,道:“给菩萨面子。”

    说完这句话,他便往那排草舍行去,那排草舍已经被易天行与菩萨一战的冲击波震地七零八落,露出里面的铁锅大蒜并豉油。

    ri光菩萨无奈笑道:“悟能,总需告诉我,童子去了何处?”

    “他去了何处,菩萨莫非知?”悟能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你若知他要去何处。也不会来这里了。”

    悟能……你莫非就准备一直呆在此处山顶?”ri光菩萨沉默少许后忽然说道:“即便不愿去西方净土,你也可随我去东方琉璃净土。药师佛常念着你们一门。”

    “算了吧,师傅他就是怕夹杂到这些事情里,所以躲了起来。”悟能苦笑着回应道:“我和那姓易的小子不一样,我比较会尊重别人的选择。”

    “你应该很清楚。”ri光菩萨左手上地赤莲缓缓合拢,元气受损后的ri轮渐渐湮入血红的莲花里,开始休养生息。

    菩萨没有把这句话完全说完,反是淡淡目光在众罗汉身上扫了一遍。

    众罗汉低声默念:“南无阿弥陀佛。”隐于白云之后。随一阵清风流于别处去也。

    ……

    ……

    “你应该很清楚。”直待众罗汉退出须弥山顶,ri光菩萨才微笑道:“先不论佛祖之事,只是东西方净土有议,要维持当下的情况,这五百年来一直在人间引渡信徒直归净土,而不经幽冥,此乃大计,不容有失。”

    菩萨又道:“童子今世上天,表面上是请旃檀功德佛重降人间。去放那猴儿出舍,但实际上却牵扯到更复杂的问题。药师佛向来不愿搀入须弥山与西方净土之争,但若你大师兄真的脱困而出。只怕这天界再难安宁……且看那童子前世何等温善,今世拜猴儿为师,便沾染了这多暴戾气息,直杀得天界血流飘杵,楼倒玉人陨……若猴儿脱困而出,挟着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怨气重入天界,而佛祖如今又不知踪影,谁来降他?只怕三界再难清静。”

    菩萨说的诚恳,悟能听得乏味,冷笑讥嘲道:“佛祖一走,须弥山的罗汉菩萨们死的死,谪地谪,偌大的山头,五百年来只剩我一个孤家寡猪天天做饭。莫非你觉得这种ri子很公平?”

    “公平啊?”菩萨喟叹道:………蝼蚁石木,万千苍生,又向谁去问公平?”

    “你们惧我大师兄出世,所以连你们这些向来持身立地东方净土,也要来拦易天行。”悟能笑了,细细的桃花眼里偏闪着寒光,“可叹你们似乎想错了一件事情,我那师侄,这一世似乎火气大出,比我大师兄的臭脾气也好到哪里去。”

    ri光菩萨想着先前战斗易天行的悍勇,也自心折,苦笑道:“拦得一人是一人。”

    “妨明白告诉菩萨。”悟能淡淡道:“易天行这便是去寻我师傅了。”

    ri光菩萨默然,半晌后道:“旃檀功德佛自囚之地,只有阿弥陀佛知道,连药师佛都不知,童子如何去得?”

    悟能微微一笑:“我在须弥山顶枯坐五百年,也不至于一点事由也参不通透。”

    ri光菩萨合什赞叹道:“师兄坚毅。”

    悟能摇摇手:“我是普贤那大傻子。”忽而顿住声音,皱眉道:“不过细细想来,普贤也是着急他师傅,我也是着急我师傅,唉呀呀……”

    他有些黯然:“想到我和普贤大傻差不多。”

    ……

    ……

    “普贤师兄大德。”ri光菩萨合什礼赞道:“只是佛祖于普贤师兄意义太大,所以他一时抛扯不开。悟能,我来问你。那猴儿浑然生于天地间,除了佛祖,无人能制。试问佛祖离开须弥山顶之前,将猴儿镇压在下界江畔,这是何意?”

    悟能挤弈着桃花眼,嘿嘿傻笑道:“菩萨迂了不是?很明显,佛祖就怕自己离开后,大师兄造反,别人奈何不得他,所以才亲自出手。”

    ri光菩萨微笑道:“那猴子虽说顽劣难除,但与旃檀功德佛师徒情深,取经之后,又在须弥山顶听经数百年,早已不是当年一昧争勇斗狠之辈,佛祖何必担心自己离开后,那猴子会戾气重生?”

    悟能哈哈笑道:“你这菩萨好懂事,我那大师兄也只是见打赢佛祖,所以假意留在山间听经,若佛祖不在,大师兄自然要四处玩耍去,要说造反,也不是一定不可能的事情。”

    ri光菩萨微笑着摇摇头。

    悟能狐疑道:“莫非佛祖知道自己走后……须弥山一派会被阿弥陀佛打压?所以……他故意把咱这座山上最厉害的角se关起来?”他一拍脑门子骂道:“这佛祖莫不是患了失心疯?自折羽翼也干得出来?”

    骂完之后,他赶紧合什向天,念了几句佛祖保佑,莫怪小孩。

    ri光菩萨叹道:“世人总以为,佛祖之翼在须弥之上,又哪知佛祖包容世间一切物,一应生灵,皆为他翼下所庇。若世尊真决意离去,那为了防止ri后佛土纷争,抢先压住那破天锤地的猴儿,也是出奇地举动。”

    悟能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或许菩萨说的有理,只是断然说不通,佛祖如何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后人在人间颠沛流离,受五百年之苦,想那普贤大士苦居藏原,若不是童子昨ri告诉我,我还以为他早就重入轮回。”

    他摆摆手,光着身子往茅舍里走去,一面走,一面有嗡嗡的声音传出来:“不理佛祖如何想法,不理阿弥陀佛如何想法,不理药师佛如何想法,只是我们这一门之,师傅自困,师兄被囚,我们又是普贤殊这等任人打不还手的泥xing子,若把我们逼急了,什么事情也都是做得出来的。”

    呵呵,把老猪逼急了,这般没化赤果果的威胁也说了出来。

    ri光菩萨诚恳说道:“悟能还是愿助我去追童子?”

    “为什么要帮你?”

    “你师傅乃是自囚,这说明他也认为,有些事情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我师傅迂腐,我迂腐。”悟能回头吼道:“要不你自己去问阿弥陀佛,要不然老子们也干一架!”

    看着他手耀着寒光的齿钉钯,ri光菩萨叹息复叹息,一举清袖,身形遁入虚空之。

    悟能气哼哼地往回走,两片大白屁股在微微寒意渐起的须弥山顶一抖一抖,一头钻进了没了屋顶地茅屋,只留给空寂的须弥山顶一个肥且萧索到触目惊心程度的背影。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六章 南无我佛

    树下的旃檀功德佛散去手泥土,呵呵笑着走上前来,问道:“童子可用过斋饭?”

    易天行遁入天界,杀生无数,与净土那方大打出手,斩天将,炸菩萨,跋千山,涉万水,便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师公大人。他万万料不到,如此辛苦才遇着师公,他老人家头一句话,便是问自己可曾吃过饭没。

    不知旃檀功德佛平谈话语之,有何深意,易天行不敢怠慢,诚恳应道:“与真武分别之后,数月不曾进得粒米滴水。”话甫出口,才想起在须弥山顶,倒是和二师叔打过一次牙祭,于是又赶紧道:“倒是二师叔为小侄做过一次斋饭。”

    这斋饭便是诳语了,明明吃的是油乎乎的山猪肉,何斋之有?

    “噢,原来如此。”旃檀功德佛欢喜赞叹道:“不知童子身上可还有斋饭?贫僧……这个贫僧……”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位贫僧师公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老人家的表情,易天行一个激零,醒过神来,敢情这位佛爷在佛祖的空间里呆了五百年,馋的慌了?

    ……

    ……

    从小书包里取出在人间超市里扫购的副食品,递给了师公。易天行将一个锡箔纸包着的蛋塔托在手上,神念一动,蒸气顿生,香喷喷的香气顿时散发了出来。

    师公接过蛋塔,犹疑不定道:“怎么有股子蛋味?”

    易天行睁圆了双眼。嘿嘿干笑道:“人类进步不少,素菜做的不错。”没办法,这次天界游,书包里就没准备斋菜。

    旃檀功德佛不疑有诈。但仍然还是念了几句经,嘟噜嘟噜不知道念地是什么,然后才缓缓将蛋塔送入唇里,细嚼慢咽入腹。

    易天行讨好地又递了一根火腿肠过去,用手掌上的天火烤的香喷喷、油飞飞。

    旃檀功德佛微笑着摆摆手。

    易天行有些不自在,知该从何说起,半晌之后,才小意问道:“二师叔见我之后,便称我童子,师公见我。又称童子,莫非我这般好认?”

    旃檀功德佛笑道:“似你这般全身是火的人物。全天下也找出第二个来。”

    易天行耸耸肩,说道:“师公和二师叔又有一椿不一样,至少不会见着我了,还要问我是谁。”

    旃檀功德佛看着他手指上地金戒指,呵呵笑道:“我那大徒儿,一生任xing而行,若是他将这棍儿传给你。你又如何能戴在手上?再说,若是你与他有何关联,你又何必千辛万苦来这幽闭的空间里,寻找我这样一个早被天界诸人忘记了的人物。”

    易天行笑了,趴在地下磕了个头,这便是把关系抢先定了下来,然后说道:“既然师公什么都清楚,那我们便走吧。”

    “走?去哪里?”旃檀功德佛幽幽道:“这林子快要没水了,刚好童子菩提心已成。倒行逆施,烦请在外面接些水来。”

    “哎。”易天行对于这个回答,倒并不怎么吃惊。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可以很轻易地把自囚的师公带回人间。

    他不怕猴子师傅,但不知怎的,有点怕这位师公,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一门好象都是“隔代怕”——老猴有些怕佛祖,自己有些怕师公,易朱有些怕老猴——所以他老老实实地飞到结界外面,倒转火轮金莲,辛苦万分地凝着“火星’大气里的极少水分,终于用那小书包接了许多,才折还树林,往果树根部倒去。

    旃檀功德佛止住了他的举动,道:“这水里有毒。”

    “噢,那怎么做?”易天行愈发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个傻子。

    “这么做。”旃檀功德佛从他手接过小书包,然后往嘴里倒去。

    ……

    ……

    倒了半天,一滴水也没倒下来。

    旃檀功德佛愣在树旁,把那个小书包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面上渐渐浮出一丝微笑,转过头来时,再看易天行的神情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你。”

    “缘来是我?”师公的柔柔神情,总容易让易天行联想起某人的言情小说,情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知如何言语。

    旃檀功德佛请他将小书包打开,然后将那些掺着毒素地水全数喝了下去,紧接着,去果树后面悉悉嗦嗦好一阵。

    易天行猜到他去做什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旋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那小书包,居然连堂堂佛位的师公也打不开——这个问题让他怔在了原地。

    旃檀功德佛从果树后转了出来,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那袋子,约莫只有你能开吧?”似乎知道易天行在想些什么。

    易天行摇摇头道:“传我这编织袋地陈三星用得,我媳妇儿好象也能用。”

    旃檀功德佛异道:“这是如何说法?此袋便应只有你能开,那陈三星又是何人?你媳妇儿又是何人?”

    易天行恭敬应道:“陈三星乃是南海门下一农民修士,我媳妇儿却是个凡人。”

    “南海门下?”旃檀功德佛先是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笑了起来,一拂身上黄se僧衣,虽然身上肮脏,但依然好不潇洒,“只怕你那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凡人。”

    易天行笑着说道:“以往还在意这些,现如今却也想明白了。凡人不凡,只要她便是她就好。”他状作无意问道:“师公,这袋儿又是什么来历?”

    “弥勒佛的后天袋儿啊。”旃檀功德佛满是慈悲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年幼地出侄。易天行挑挑眉毛。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听见这三个字,旃檀功德佛也不再多话。

    “走吧,师公。”这是易天行第二次做这个提议。

    “走?去哪里?”这是旃檀功德佛第二次如此回答。

    “去人间,救师傅。”易天行回答的异常坚定。

    旃檀功德佛摇摇头,叹息道:“救他出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易天行面se平静:“他若出来,我杀死的人也不比他少。”

    “你威胁我?”旃檀功德佛看着自己的这位徒孙,微笑浮上唇角,忽然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是啊。”易天行笑地十分无赖。

    旃檀功德佛叹息道:“你不知道为何我自囚于此。若真能出去,我早出去了。”

    “为什么?你说我怎么知道?”易天行针锋相对。将先前对于师公天生地一股子恐惧压了下去。

    “便是说不得,所以出去。”旃檀功德佛笑道:“这是佛祖离开须弥山前开辟的最后一个空间,我想你能进来,一定是佛祖当年便料到你的到来,那你自然看见他留下的信息。估计你也能猜到,为什么我不肯出去。”

    “猜不到。”

    “当年佛祖将他镇压在下界,我便脱了身上袈裟盖着。为他遮风蔽雨,为他祛妖除邪,盼他能早ri修得大道,成就真正佛位,不料五百年过去,我依然没有感应到他有何进益。”旃檀功德佛戚容微作。

    “为师之人,却让徒儿囚于人间五百年,为的如何?一是怕佛祖离去之后,大徒在须弥山胡闹。无人制他。二怕净土阿弥陀佛立意稍殊,与须弥山争执,双方死伤太重。三怕此事愈闹愈大,最终让万千佛子,知晓了佛祖的去向,动摇了整个佛门的根本。你说,肩上这多担子,我怎么能出去?”

    “知道佛祖去向的,究竟有几个人?”易天行淡淡问道。

    “贫僧其一,阿弥陀佛其二,若……他这些年敛去当年的火辣xing子,只怕也早应该猜到才是。”

    易天行无由冷笑,说道:“我就不明白,佛祖地去向,又怎么可能动摇整个佛门的根本。”

    “所以,我不能说。”旃檀功德佛面se坚毅道。

    “你不说,我说。”易天行静静望着这个眼角忽然憔悴不堪,身体污浊地师公,缓缓道:“佛祖死了。”

    果树林里很安静,林梢结界外猩红地大气层里狂风大作,一动一静,相映生动。

    旃檀功德佛苦笑了起来:“童子又在顽笑,一入菩萨位便不死不灭,何况宇宙间最尊最贵最自在的佛祖,又如何谈得上生死二字。”

    易天行挑挑眉头,道:“我不知道佛祖是怎么死,但我知道他死了。”

    旃檀功德佛面上露出一丝畏惧,盯着他的双眼,低沉问道:“佛祖可能死,至不过归于寂灭,涅盘再生。”

    易天行很坚定地摇摇头:“师公您知道,我也知道,大家其实都知道:佛祖已经死了。”

    旃檀功德佛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瞎说什么,佛祖为什么死?佛祖如何死?”

    易天行把眼光投向四周素青的果树林,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佛祖活厌了,所以死了,这是很简单的问题。或许他是悟出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旃檀功德佛微笑着说:“生就度世宏愿地佛祖忽然厌倦了这个世界?”

    易天行耸耸肩:“师公,你不要再装了,你的演技比二师叔还差。”

    又是一阵沉默。

    “南无我佛。”旃檀功德佛合什于胸前,望着他静静说道:“你何时知道的?”

    易天行微微侧着脑袋:“很多事情,多想想也就自然明白,果圆之辩,先前看见的东西。”他缓缓接道:“佛观世间尘变坏,唯以空寂修于灭尽,身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旃檀功德佛道:“此乃涅盘之义,与凡世所称生死何干?以空寂修于灭尽,总有重生之时。”

    易天行道:“既要空寂,何必重生?”

    “如不重生,何谈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劫后尤有劫,那何必度劫?”

    ……

    ……

    祖孙二人同时住嘴,相对合什一礼,赞道:“南无我佛。”

    然后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佛祖乃大修行之师,他所悟,弟子能悟,是以佛祖去而弟子留。”

    易天行微笑问道:“师公一直自囚于此,便是要遮掩佛祖自杀的事实?”

    “自杀……?”旃檀功德佛微笑摇头,“这词为何听着如此别扭?”

    “寂灭可重生。”易天行恭敬应道:“佛祖此生乃最后劫,他不愿重生,便会重生,所以徒孙说他是自杀。”

    旃檀功德佛叹道:“或许须弥山脉下弟子,也只有你与你师傅可以轻描淡写说这些事情。”

    易天行又合什道:“弟子对佛祖持敬畏心,只是佛祖所思所悟,与弟子如今层次太远,所以不知是对是错,所以可以轻描淡写。”

    ……

    ……

    佛祖死了,死于自杀。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一个被佛界众生最顶尖的两尊佛刻意遮掩了五百年的真相,就这样被易天行轻描淡写地戳了出来。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七章 终极答案?

    红火的星球上的生活一点都不红火,外面的风声被隔绝着,果树轻轻摇晃着,旃檀功德佛叹了口气,走到粗大的果树之旁,低着头小意培土。

    易天行跟在师公身后,轻声道:“佛祖死便死了,这事儿也转回来,师公不要伤心。”

    旃檀功德佛回过身来,脸上哪有泪痕,疑惑道:“佛祖悟得寂灭之道,此乃喜事,何必伤心?”又道:“童子莫不是无法理解世尊为何弃世而去?”脸上露出极想给人讲解的意思。

    易天行很了解这些和尚,包括叶相在内,所有的和尚都有点儿好为人师的癖好,而一想着自己师公在这个幽静的世界里与不会说话的树当了五百年邻居,只怕这种**更加强烈,赶紧摆手道:“不用了,我很明白佛祖为什么自己抹脖子。”

    “噢?”旃檀功德佛来了兴趣,说道:“贫僧也是冥思苦想了一百多年,才想通此道,难道童子这便明白了?”

    易天行挠挠脑袋:“佛祖一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而且在满天神佛之,似乎只有他老人家才能穿越时间的长河,去到宇宙的最初,去到宇宙的最末,看看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继续。”旃檀功德佛兴趣更浓。

    易天行一摊手道:“大智慧之人,又没事儿做,只好天天苦想。”

    “想什么?”

    “想我以前也曾经想过的一些问题。”易天行叹了口气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俗还是不俗?这是一个问题。”

    “我便是我,我不是我。我从来处来,我往去处去。”旃檀功德佛合什应道。

    “拜托。”易天行微笑着:“师公不要拿这些骗钱和尚唬弄世人地答案来唬弄我,那些和尚答不上来,便瞎说一通,也只是个诱人不去想的意思。”

    旃檀功德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易天行忽然发现很喜欢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与师公说话,因为与师公说话不怎么废力,对方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旃檀功德佛补充说明道:“佛祖不止可以凌越时间之上,也可以凌越空间之上。我们这个世界从诞生之初,便自然分化出许多空间。人间是其一,鬼界是其一。天界又是其一,大空间里又有许多小地空间。身具大神通之人,可以强行破开这些空间的屏障。而佛祖更进一步,他可以破开整个世界的屏障,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易天行皱起了眉头:“师公如此说,我反而有些怀疑我最初的判断,我们如何确认佛祖真的寂灭了?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世界。而只是不再回来?”

    旃檀功德佛静静道:“如果佛祖不再回来,那和真的寂灭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错,物理学上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易天行接着说:“好,我来尝试着理清一下佛祖的想法。他在时间之上,他在空间之上,他不知其所以来,不知其所以往,永恒之生,曾发大愿力普渡众生为佛。为佛有何好处?脱轮回之苦,度万千劫如刹那。”

    他顿了顿,然后说出自己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过。一直闷在心里的想法:“所以,佛祖参到最后,发现自己不知多少年来,做的事情都错了。”

    “如何错?”旃檀功德佛静静问道。

    “轮回是为苦,其生却永恒不灭。成佛不为苦,佛亦是永恒灭。从本质上来说,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没有区别?轮回做猪做狗,何其痛苦?立成佛位,永恒不灭,岂不快乐?”

    易天行望着师公微微一笑,知道对方早就知道了答案,诚恳回答道:“如果一个有智慧地生命,真的永远不会死亡,在时间长河里,他能做些什么呢?时间是无止尽地,知道了一切知道的,看到了一切看到的,体悟了一切体悟到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接着他说了一句很有名气的话。

    “任何自知会永生的生命除了想要一个结束之外还会追求什么呢?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生命地存在,或者本来就是一抹苦涩,有生皆苦,便是这个意思。如果要讲因果,那么生命的归宿,便只能是虚无,佛祖,只是强行把这个过程缩短了而已。”

    ……

    ……

    旃檀功德佛哈哈笑了起来:“想到我要参百年的问题,童子轻轻松松便答了出来。”

    易天行正se答道:“师公将来去了人间,看看一个叫阿西莫夫的洋人写的小说,一定会有所感触。”

    旃檀功德佛自然是没有读过科幻小说的,只是赞叹道:“想到人间又出大智慧。”

    “普贤菩萨与殊那小子曾经在三界里遍寻佛祖踪迹,既然他们一直没找到,难道就不会察觉一丝佛祖真正寂灭的可能xing?”

    “怕是心但凡有此思虑,都会被这两位大菩萨的无上神通压成轻烟。”旃檀功德佛顿了顿又道:“何况……普贤菩萨只怕一直还认为佛祖是下世历劫去了,还在等着他重生的一ri。”

    解决了佛祖去向地问题,易天行叹了口气,心里生起一丝惘然若失的感觉。从殊托梦,再到普贤菩萨灌顶,这两位大菩萨都是把找到佛祖下落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如今找到答案了。对方能够接受吗?

    他用力地摇摇头,咬着牙把心那些令自己感觉虚渺地思想排出脑外。

    整件事情的谜底到如今,终于被揭开了一丝纱幕,虽然事情的核心已经被易天行知晓。但包裹在外面的许多事情,仍然让他有些想明白,问道:“我明,为了遮掩佛祖自杀地消息,为了怕师傅重新杀上天界,所以师公自困于此。徒孙只是不明白,为何西方净土宗要对须弥山人大加打压?”

    这是一直缠绕在他心间的一个疑问,修成菩萨位的人,又怎能如大势至那般yin鹜好杀?一颗禅心定,又如何还能停留在大菩萨的境界上?——除非大势至菩萨一直认为。杀普贤、杀殊、杀罗汉、诱梅岭血佛化罗汉佛xing……这一应恶事,都是善事。

    阿弥陀佛。何其诡异的逻辑。

    旃檀功德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在想了一会儿之后,静静问道:“童子,你以为佛祖意味着什么?”

    易天行盘腿坐到了地上,以手支颌,很是苦恼,许久之后才应道:“应该是咱们这些人的老师吧。”

    “我们这些人?”

    “须弥山众啊。”

    “那药师佛呢?”旃檀功德佛微笑道:“其实。你说的很对,佛祖便是我们的老师,这位师长一直领着许多人在往修行的前路在走,而这些人并不仅仅是你我这些人而已。”

    易天行想到药师佛当年在电光如来地法行修炼,点了点头。

    “所以佛祖所悟,便是要经我们这些弟子口舌,传入人间万间信徒心。而阿弥陀佛之所以会命大势至菩萨,跨越三界,追杀须弥山众人五百年。便是为了阻止佛祖明悟到的东西,传入人间。”

    “为什么?”易天行睁大了双眼,说道:“我明白。佛祖自杀地事实,会对人间信众造成很大的影响,但这些毕竟是层而的东西。阿弥陀佛完全可以用更温柔的方式进行控制,比如告诉天下信徒,佛祖涅盘去了,睡觉去了,到另一个宇宙里打外星人去了……或者,干脆就说佛祖闭关,就像现在天庭那边的三清一样,何必要下如此很手?”

    旃檀功德佛摇头道:“瞒得过世人,难道能瞒得过普贤、殊二位大菩萨?”

    “瞒不过便不瞒。普贤我见过,那家伙,啧啧……”易天行佩服地五体投体,“确实挺犟的,硬生生在素藏高原扎什伦布寺里熬了五百年,就为了等我,估计他知道佛祖自杀的消息,一定会虔诚无比地满天下说去。……但殊这小子天天和我在一起玩,他应该是这种狂热之人。”

    旃檀功德佛微笑道:“普贤菩萨行门第一,自然坚忍jing进。殊菩萨智慧第一,应该能分清楚其重要。但事涉佛祖遗,便极难预料了。”

    “即便说了又如何?”易天行挠挠脑袋,始终不明白,就算普贤菩萨与殊菩萨找不到佛祖,却找到了佛祖自杀的真相,又将这真相传诸大众,又会出什么问题。

    他虽然挂着人间佛门护法的名头,但从来就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

    “我佛当年渡化世人时,教外别传之义为何?”

    “轮回之苦。”

    “如何摆脱轮回之苦?”

    “行善……”易天行一怔,发现自己的佛法修的够好,改正道:“只能下辈子投个好胎,要真正的摆脱轮回之苦,得修成阿罗汉果吧。”

    “修成阿罗汉果之后呢?”

    “成菩萨。”

    “菩萨之后呢?”

    “大菩萨。”

    “大菩萨之后呢?”

    “成佛咯。”易天行垂头丧气说着,这种无止境的推递,到最后只能陷入死局。

    旃檀功德佛叹了口气,道:“当年在果圆里,佛祖与他讲了这番话,我在旁听着,便知道会有今天这种局面。”接着正se道:“世间信徒修行,向佛之心所以坚定,全因为知道这样一步一步的结果。如果当所有人都知道,所谓修佛,修到最后,修成天上地下独尊那一位,仍不过结寂灭地果子,这……这……”

    他语音微抖,有些说出来。

    易天行叹道:“只过就无人修佛,人心散了,又有甚大不了?”他说的轻松,但心里明镜似的,佛祖最后悟出地道理,完全颠覆了佛教的根本,

    旃檀功德佛抖着声音道:“无人修佛,那佛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若让众佛子知晓,佛祖修到最后,便是悟出了一个如何让自己真正寂灭的法子,人人起而效仿,那须弥山,西天净土,东方净土,天之天,岂不是最终全都要变得死气沉沉?”

    易天行心里咯噔一声,想到自己甫入天界时,看到的那片清静到令人直觉死寂土地,再联想到三清号称闭关,也一直没有出现过——难道三清也学佛祖玩跳楼去了?

    但易天行思来想去,发现整个事情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很多内容。师公虽然是当年的当事人之一,但毕竟自困五百年,对于这五百年来的变化不尽了然。

    先说旁的,单说二郎神的奇异叛变,真武大帝忽起反心,玉帝忽然和净土携手,这些都是说不清道不明之事。

    二郎神天生悍勇,倒可能是真叛,可问题是,他叛向了何方?

    真武大帝能够执掌北极紫薇大殿,成为天界事实上的二号人物,虽然她在背后的帮助一定极大,但肯定也有玉帝的力量,为什么他会叛变?他叛变的目的就真的只是如他说所,想把玉帝从净土的幻想震醒吗?

    佛祖真能舍了这众生,悄悄地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个她。

    那张经常在云层里俯瞰着易天行的慈悲脸,那个将易天行从天上扔到人间的她。

    她又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八章 阴谋与闷棍

    只听得师公从树下走了出来,淡淡说着话。

    “阿弥陀佛为了整个佛界的安宁,所以断然不肯让佛祖已归寂灭,再不重临的事实传播出去。而当时普贤菩萨与殊菩萨领着须弥山三十罗汉在各界寻找,若真被普贤殊参透了佛祖之意,身为佛祖的胁侍菩萨,他们一定会禀承一颗虔诚之心,将佛祖所悟传遍三千世界。”他顿了顿,“而那样,三千世界将不得安宁。”

    易天行眼睛微眯道:“所以本为佛土心的须弥山,在五百年前,反而成了最可能动摇佛土根本的祸患,所以阿弥陀佛下大愿力,竟妄想一举将须弥山除干净,再重筑一座须弥山。”

    妄想二字用的很嚣张,很咬牙切齿,易天行从先前到现在就一直觉得整个事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感,居然就为了遮掩一个老和尚的死讯,居然死了这么多人,普贤惨暂且不提,光想到叶相被打死一次,复活一次,又被打死一次,靠,净土玩杀人游戏咩?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

    ……

    旃檀功德佛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如此。”在这位新晋佛的心,阿弥陀佛为了佛土安宁,做出这些事情,倒也算不得大错。

    易天行皱眉道:“事情怕是这般简单。我总觉着大势至菩萨下手太狠了一点。”他旋即微笑道:“师公不知,五百年前。也就是佛祖离开须弥山之后,人间出现了一些很凑巧的事情。”

    这些话,易天行一直没有与人说过,只是自己埋首故纸堆里推出来地。而在人间的时候。他一向喜欢装傻充浑,自然不会多说。

    “净宗初行于晋,其后慧远大师被奉为人间净土始祖。但真正净土宗开始在人间兴盛,却不过是这五百年间的事情。这时间段太过巧合。想那些净土和尚说甚阿弥陀佛怜末生根钝,是以发多少大愿,只要人人勤念南无阿弥陀佛,便能死后赴西天净土。”易天行嘲笑道:“这套法子倒确实能唬人,谁叫便宜呢?”

    旃檀功德佛叹道:“那也只是权宜之计,须弥山上无佛祖,阿弥陀佛接众生往净土。也是大德业。”

    易天行摇头道:“金刚经有言,以se见我。以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净土宗天天叫人念佛,这不是以音求又是何行?入了邪道。”他直是摇头,其实他又何曾在乎过修行法门哪种正确,哪种入魔,只是立场同。再看净土宗,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童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易天行接道:“我认为阿弥陀佛看见佛祖没了,便想自己当佛祖,所以才会不停地从人间捞人上来,信地人越多,小弟也就越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问师公,师公听不懂小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一昧合什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怎会有此想法?即便佛祖在,接位之佛乃是……”

    旃檀功德佛忽然顿了一顿,扫了易天行一眼。

    易天行耸耸肩。道:“别说出来,我烦着。”

    “唉,随你去吧。”

    易天行此时却想到另外一个大人物。想那真武大帝起初也就是北方的一个小河神,也是五百年前,忽然在北边香火大盛,这其间,观音菩萨自然出了大力,不然如今人间的北帝庙为何还习惯xing地要贡个观音在旁边?

    只是……观音大士让真武大帝上位,真武大帝又造反,这又是为了什么?

    ……

    ……

    看奥利弗斯通的片子看太多了的易天行,终于不可避免的陷入了yin谋论的美妙想像之,兴奋道:“阿弥陀佛要上位,观音有点儿别的想法……唉呀呀,好多yin谋。”

    “罪过罪过,言语净,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易天行像赶蚊子一样的挥挥手,蛮不在乎道:“我都修成菩提心,假假也是半个大菩萨了,古语刑不上士大夫,佛祖也说过,地狱不关菩萨。”

    旃檀功德佛闷哼一声,道:“胡乱杀人,也不过一莽夫。”

    易天行被憋得不行,骂道:“我总比大势至菩萨强,那杀手菩萨为了如此荒谬地一个理由就在人间对须弥山的人赶尽杀绝,这还算什么菩萨。”

    旃檀功德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杀人地时候,又用过什么理由呢?”

    易天行语塞。

    旃檀功德佛幽幽道:“先前你与我详参佛祖之意时,也曾明悟,有生皆苦,轮回不爽,已然想到这一层,又何必对于西方净土的行事,耿耿于怀。”

    易天行摇摇头,冷冷道:“佛祖到了那个层次,我可没那么高风亮节。有生皆苦?老子活的快活的狠,跟叶相打打屁挺高兴,万一叶相又被宰了,再等他长到能和我聊天打屁的年纪,我又要等二十几年,哪有这么多的净土时间。”

    旃檀功德佛又叹了口气:“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易天行一挑眉毛,“等师公回人间,我们祖孙四代合力把那天袈裟和佛光破了,等师傅出来,我们就在省城重修一座须弥山,我看净土方面还敢如何?”

    和ri光菩萨打了一架,让他如今是信心完全爆棚。

    旃檀功德佛摇头:“他出来后,又要杀人。”

    易天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笑嘻嘻道:“师公先前还让我要对净土杀人耿耿于怀,那又何必总对我那师傅杀人耿耿于怀?”

    旃檀功德佛语塞,他哪里知道,只是心疼那猴儿。盼着猴儿早ri真正晋入佛位,所以才这般不愿意猴儿大闹净土。

    他转而道:“那佛祖的下落?”

    易天行知道他问地是什么,斟酌半晌后道:“这事情,总是要告诉叶相的。”

    “南无我佛。”旃檀功德佛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易天行知道师公担心的是什么,师公担心殊菩萨知道佛祖最后的遗,立马拔刀自刎,或者在自刎之前,现出菩萨宝身,昭告天下佛教信众。

    ……

    ……

    “兄弟们,大家都别练佛啦。都他nainai地是假的,大家都听我的。把手的刀子举起来,往自己肚子里最软的地方剁下去!修佛是为了?修佛就是为了自杀!”

    白衣飘飘,有若童仙地叶相僧,现出菩萨宝像,左青龙,错,左青莲。右宝剑,一脚踩在桌子上,对着满地拜倒的和尚居士们喊话。他满脸狂热,迎着东方的朝霞,红光映照在孩童般地美面之上,显得有些扭曲,狂吼道:“看!佛祖已经抹脖子了,我们还等啥?”

    ……

    ……

    易天行从这种可爱的幻想脱身而出,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在果树下打滚。

    旃檀功德佛愁眉苦脸道:“有何好笑?”

    “没什么,没什么。”易天行连连摆手,终于忍住了笑意。想了一想。

    旃檀功德佛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

    易天行伸出食指,指着头顶遮盖了星球红气漩涡地果树绿荫,问道:“这星球哪里来的果子?”

    旃檀功德佛道:“这便是那ri佛祖与他在果圆里谈话后,他一发蛮捏碎地果核,我无意拣了来,不料竟然能在这里长了出来。”他轻轻拍打着已经有些茁壮的树干,笑道:“这地方不大好,弄水弄土都蛮难,所以长了五百年,也只长了这么粗,多了这么些株。”

    “师公,你是佛祖的徒儿,一定很相信佛祖的话吧?”

    “不错。”

    “只是你心过于忧虑佛土自身的存在,所以才与阿弥陀佛达成协议,自囚于此,却不是怀疑佛祖的选择。”易天行微笑着说道:“师公,您在这个破烂星上呆了五百年了,为什么没有走上佛祖那条路呢?”

    旃檀功德佛一怔,沉默半晌后,方始悲哀说道:“何尝没有尝试过?只是……佛祖找到的法子,我却找到。”

    易天行早就猜到了,心想这师公真是迂且可怜,居然想死都死了,不禁偷笑起来——没办法,已经成了菩萨成了佛,想死?唉,还真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不说菩萨佛吧,单说凡人,死了之后又要下地府,喝那汤,将来再投生。——易天行想到这里,忽然止住了笑意,咳了两声,看来不管是谁,想真正的归于寂灭,还真是件蛮难的事情。

    佛祖看来果然厉害,比诸泯泯众生,至少有一点要强。

    至少他想死便能死了。

    “师公,既然你想走佛祖的路,都无法踏上那一步,那殊、普贤,莫不如是,何必担心?”易天行问道。

    旃檀功德佛一拍大腿,叫好不迭:“正是正是,我都死不了,那两位大菩萨又如何死得?那些罗汉又如何死得?佛土万千信徒又如何死得?”

    易天行抹了一把空汗,心有余悸道:“那便走吧。”

    旃檀功德佛被他缠的无法,叹道:“你二师叔三百年前也千辛万苦爬进来一次,当时在我面前跪了四十ri我都没有动心,你又如何劝得动我?”

    “还是因为怕我那猴子师傅出来之后,要到处杀人?”

    旃檀功德佛点点头。

    ……

    ……

    “果然迂腐。”易天行面无表情地想着,看着身前的师公,手略略一紧,那根黑铁棒便顿时从尾指之上生了出来,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左脚往前半步,右脚退后半步,左手紧握棍尾,右手似虚未虚掌住棍身,运足全身气力……然后朝着师公的脑门上,狠狠一棒砸下!

    这是打闷棍的营生——知道师公是真正地佛位,是如何也打不死的,易天行自然不会手下留力。

    悟能痛哭流流涕,也劝不动这迂腐佛爷,易天行把心一横,就想了个欺师灭祖的很招。

    敲晕了再带走如何?

    一棍,狠狠地一棍!

    ……

    ……

    一声巨响,在红se的星球上响起,震的那青素果树上的结界如水波般激荡,似乎随时可能湮灭。

    震波从结界里传了出去,恐怖的威力直冲星球赤se气漩之,嘶嘶劲气如箭疾飞,冲得气散雾飞,大红气漩顿时散了形状,就像是散黄鸡蛋一样,成了平平的一摊,像个大红斑。

    ……

    ……

    果树林子被劲风吹的落了满地果子。

    旃檀功德佛的身边一直无一物傍身,但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多了一枝锡杖出现在他的手里。

    狠狠的一棍正好就是砸到那锡杖之上,硬碰了一记,砰砰作响。

    旃檀功德佛似乎自己也有些疑惑,抚摩着自己手的锡杖,异道:“一直在用你支着果树的垂枝,为何这时你出来了?”转首望向易天行,更是疑惑无比道:“童子为何要敲贫僧一棒?”

    易天行正拿着那根黑铁棍,满脸的惊骇,瞳全是不可思议和尴尬。

    这样的惊天一棍,居然让师公这样轻描淡写,不,应该说是糊里糊涂地接下来了!

    这老佛爷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第六部梵城 第六十九章 霸王夺

    这锡杖大有来头,能挡得住易天行的棍子,这个事实让他瞬间认出来了来历——这锡杖是当年佛祖为了成就唐僧佛位,命观音大士往长安卖予唐太宗的那根锡杖。

    前人曾云:此锡杖——“铜镶铁造连环,节仙藤永驻颜。入手厌看青骨瘦,下山轻带白云还。摩呵五祖游天阙,罗卜寻娘破地关。不染红尘些子秽,喜伴神僧上玉山。”

    此赞那句“喜伴神僧上玉山”,神僧自然是唐僧,也就是如今的旃檀功德佛,而玉山自然是须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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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先是一惊,接着一窘,接着一惧,再接着却是狂喜。

    惊的是师公糊里糊涂的大神通,窘的是自己那棍虽然不是太狠,却一点没用处,显得自己太怯。惧的是自己敲师公闷棍,此乃大敬,万一师公用些什么佛祖秘传绝技收拾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至于狂喜,却是……哈哈哈哈,自己师傅就那么牛叉,原来师公更牛叉,叶相将来也总是会要牛叉,鸟儿子也挺牛叉,那不论自己牛不牛,叉不叉……回了人间,净土那方面还敢来叫板吗?

    思虑即定,易天行咳了两声,先装糊涂把刚才那事儿蒙混了过去:“师公,小子刚才是看见你头上有只苍蝇,所以急了。”

    “噢,原来如此。”旃檀功德佛微笑说道:“肯定是好大一个乌蝇。”

    易天行哈哈笑道:“是啊。”比了个大西瓜的手势。咧嘴露出满口白牙道:“得有这么大一个哩。”

    ……

    ……

    两爷孙都知道事情真相,也都懒得说破,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生死伤痛对他们这个层次地人来说。已经很难撩动情绪了。

    略顿了顿,易天行小意问道:“师公,回人间后,你用大神通管住师傅,他自然不会瞎杀人的。到时候,咱们就在人间快活过ri子,当然,您心怀苍生,那可以和叶相天天出去逛逛,找找小姐什么的。”

    旃檀功德佛忽然陷入一阵沉默。尴尬道:“这个……说实话……我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发现了,其实我……根本管住他。”

    易天行一摆手。嚣张说道:“他不听话,您就拿锡杖锤他,用定心真言咒他!小样儿的,还管不了他了!”

    他恶狠狠地说着,全然忘记自己说地对象,乃是自己的师傅老猴大人。

    旃檀功德佛皱了眉尖,像小孩子一样叹道:“那箍儿早就解了。”

    易天行的眉尖也随之皱了。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想着,难道老祖宗手腕上那个乌金镯子……是她给套上去的?

    很多年前,易天行第一次进入茅舍里时,便曾经看见古黄袈裟下老猴毛茸茸的手腕上套着一个乌金镯子。当时的少年还满心疑窦,心想这猴儿也恁傻了点儿,过了千年,居然还被别人把紧箍套在了身上。

    当时以为是唐僧。

    今ri才知道另有其人。

    “不管了,我发现这棍子砸不痛您。您不用怕那猴子反天。”易天行面无表情地出馊主意,暗底里还是想劝旃檀功德佛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旃檀功德佛抬头,无限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后,合什轻声应道:“可……贫僧不会打架。”

    “不会?”易天行瞪大了双眼,“是不会,还是不打?”

    旃檀功德佛委屈道:“一来不会打,二来也不会打。”前一个不会是说能力问题,没有这方面的技能,后一个会,是说意愿问题,根本不会考虑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罢了,罢了。”易天行叹了口气,又从屁股后面把那根铁棍抽了出来,对这油盐不进,迂腐恐怖的师公无可奈何,仍只好劈头劈脸的一顿乱打。

    乱棍打佛,佛满面无辜,合什坐于树下。

    锡杖无人命令,自动升起,游走在旃檀功德佛地身周进行保护。

    铛铛铛。

    撞击之声不停地响起,脆生生的,好听地狠,但旁边的果树树薄泥地却苦恼的狠。

    枝残泥飞。

    天上,金棍不知道是是知道锡杖是自己正牌主人师傅的家伙,下手总显得温柔有余,凶猛不足,战来战去,总是畏畏缩缩。易天行在下面眯眼看着,暗骂道:“cao,玩情人抚摸咩?”

    他也无法,只好任由金棍与锡杖玩游戏,听着半空那棍杖交合之声,心里无来由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原来是当当当啊?”

    “什么是……当当当?”

    他没有遮蔽自己的识海,所以神识清清楚楚要被旃檀功德佛听了去,旃檀功德佛好奇问道。

    易天行狂笑出声,应道:“当当当就是……噢利油……”油字一出口,落地有声。

    声音乃是拳风之声!

    ……

    ……

    易天行猛烈数百拳,毫不留情地轰到了旃檀功德佛的脸上身上。

    “哎哟!哎哟!哎哟!……”旃檀功德佛惨呼连连,坐在地上,被易天行锤地东倒西歪,如同黄山之松,虽四面八方拜却偏偏不倒。

    易天行气结,恶狠狠道:“走还是不走?不走我便继续打。”

    旃檀功德佛苦道:“南无我佛,不去便是不去。”

    于是易天行继续打。

    于是旃檀功德佛继续惨号。

    易天行原本想着。用金棍缠住锡杖,再趁机把师公打晕,这样便诸事大吉。不料师公虽然禀持非暴力原则,一昧挨打并不还手。但奈何抗击打能力太强,居然挨了这么多记重拳,居然还没有晕过去。

    易天行清楚自己的神力,如果是在人间地话,这样狂风暴雨的几千拳过去,估计哥斯拉也要被砸成珍奇饺子馅……但这可恶的师公偏生就是不晕。

    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时有鲜血渗出的师公脸庞,易天行心里那个寒啊,下手自然也就缓了。

    如果真把师公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自己怎么向一家老小诸多人交待?

    ……

    ……

    正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过脚下一个青青地东西,心头一动。忍不住要欢呼起来。

    那青se的东西,正是先前喂师公喝过水的绿se米奇小书包。

    也是那个能收死物活物一切物地厉害袋袋。

    易天行收了拳,收了棍,喘息了几下。

    旃檀功德佛也终于不再掩面惨号,锡杖锃的一声飞回他的身边,深深地插入地下。他望着易天行关切问道:“童子?可是打累了?”

    易天行成功地压制了吐血地冲动,堆起满面微笑。从地下拣起米奇小书包,将书包口打开,念了两句咒语,然后缓缓走向旃檀功德佛。

    旃檀功德佛看见小书包那小小的口子,幽幽的内里完全看不清楚,顿时知道这位胆大妄为、胡作非为的徒孙想要做什么,不由得嗫嚅着说道:“用强,是好地。”

    易天行嘿嘿jian笑着,往旃檀功德佛逼了过去。看着无比yin荡。

    ……

    ……

    用力地系好书包口,易天行终于放下心来,志得意满地拍拍小书包。说道:“师公,里面有我从人间带来的蛮多吃地,还有些小说杂志什么,你要在里面闲的没事,就看看吧,里面如果没光,记得拿一个小棒棒样的东西,面有个钮钮,那叫电筒,那个钮钮一按就灯亮了。”

    佛毕竟是佛,被易天行收进了小书包,却依然关不住佛识溢了出来。

    旃檀功德佛的神识凄苦无比道:“即便你捉了我去,我仍不敢放他出来,我又何必?”

    易天行把肩一耸:“带您去了归元寺,至于怎么让您高抬贵手,那就不是我的事儿,是师傅的事儿了。”他忽然想到一椿最紧要的事情,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师公啊,里面有些东西,你可千万别碰。”

    他眼睛骨碌一转道:“一碰,就天下苍生蒙难了。”

    书包里地旃檀功德佛唬了一跳,道:“那便不碰,我什么也不碰了……只是可惜这袋并无经书,南无……啊!”

    易天行听到小书包里传出一声尖叫,惊恐道:“怎么了?是不是爆了?”

    “有……有……有老鼠!”

    易天行噗哧一笑,心想当时把多闻的银毛鼠捉进书包里,没想到今ri倒吓了师公一跳。

    ……

    ……

    收拾妥当一切,易天行准备再次上路,他静静地站在果树林下。

    这片林子的根源,是被斗战胜佛捏碎的果核。

    而就是那个果核,触发了一件事情,也触发了佛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惹了不知多少杀孽,多少恩怨。

    他叹了口气,天火从手掌心喷薄而出,须臾间将这些果树林烧成了数缕轻烟。

    师公照顾了这片林子五百年,知有没有感情。

    但当自己两个人离开佛祖最后开辟的世界后,就算这片果树林还能顽强地在如此恶劣的地方生存……那也未免太寂寞了些。

    寂寞,很可怕是?

    离须弥山无数公里,一个遥远的所在,佛光普照,异香遍地,彩鸟飞于天,黄鹤栖于树,流水从山上滑下,流入一万里大湖,溅起碎玉少许。

    湖畔放着一块黑石,黑石面上一直流转了五百年的清光,已经渐渐弥散。

    一个僧人穿着件袈裟,看着那黑石,看不清他面容,只能看见他地背影。

    悟能跪在这僧人的身后。

    那僧人并未转身,淡淡问道:“净坛使者,我允你留在须弥山顶看着此石,那是为何?”

    “为的是尽子弟之孝,为须弥山留一存想。”

    “你师傅自囚于石,你放人入石,此为孝还是不孝?”

    “孝与不孝,在乎人之一念。”悟能嘴硬。

    “你曾进过黑石?”

    “是。”悟能知道,既然面对着这个人物,那隐瞒是没有必要地事情。

    “噢,为何我进不去?佛祖究竟留了些什么在里面?”

    那僧人的背影,在天穹下显得十分渺小,但又显得与天地格格不入,瘦削的肩头像剑一样,想要戳穿天地。

    他肩头微动,便似对这苍穹发问。

    ……

    ……

    悟能叩了两个头,长长的睫毛很难得地搭着,桃花眼难得地安静着:“那是因为我聪明啊。”

    僧人的背影有些寂寞,不知为什么,能感觉到他在笑。

    笑意弥漫在空气之,令佛光更盛,异香更浓,彩鸟清乐,黄鹤悦鸣,流水更加平润,万里大湖随之轻振。

    不知为何,那黑石凭空而起,缓缓沉入湖水之。

    ……

    ……

    那僧转过身来,面上的每一丝眉毛都散发着至善清光,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慈悲佛光,根本看不见面目。

    对话毕,原先黑石下的那片湖石变作粉末,又迅即化作轻烟,最终化为虚无。僧人神通之余威,依然能逆天地,却不能打开那块黑石,只留下一声无奈话语。

    “人人口颂阿弥陀佛以除烦恼,我应颂何人?”

第六部梵城 第七十章 站在青山上

    我们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便自然产生了许多互不干扰的空间。

    人类通过修行,获得了通往其他空间的方法。有的流派,把这个过程叫做升天,有的叫做圆满,有的叫做成仙。

    当然,大多数人间的人把这叫做白ri梦。

    在大多数人类认为不存在的空间里,有着很复杂的空间构造,佛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用自己无所不能的大神通,生生隔绝了各个空间之间大部分的通道。

    但依然无法阻止有一种事情在各个空间之的传播。

    ……

    ……

    那个事情叫做八卦。

    ……

    ……

    五百年前最大的八卦是佛祖不见了,须弥山倒了,猴子被关了。

    五百年之后最大的八卦是,易天行来了,天庭莫名其妙开始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接着易天行跑了——然后,易天行死了。

    不论是在天庭那边,还是在佛土世界,还是所谓的重天,天界所有人都同时收到风声,说前些ri子大闹天界,后又擅闯须弥山的当世童子易天行,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命丧黄泉,甚至有的人说,他已经被ri光菩萨真正销去了存在的根本,变作了须弥山周的一圈沙尘。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消息,是因为除了ri光菩萨与悟能之外,没有人知道易天行进了黑石坛。

    而当他进入了佛祖最后的空间后,不论是多大神通的人,都无法再在天界寻找到他的气息。

    黑石坛的隔绝,是至高无上的。

    一向字号“上面有人”的多闻天王第一时间知道易天行死亡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内,天庭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敌者雀跃,亲者暗伤悲。

    只是天界的大战还在继续着,所以这事情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浪。

    ————————————————————

    易朱的心里起了大波浪,他扇动着血红的巨大双翼,飞翔在天界又高却无边的广漠空间里,面se漠然,内心却无比焦急。

    他感受不到自己父亲的气息。

    小家伙不知道易天行此时正在黑石里。那黑石乃是佛祖最后留下的空间,连阿弥陀佛的无上修为也无法打开,自然不会泄出一丝神思。因此,纵使他与易天行有先天的神识联系,也依然无法察觉到易天行的蛛丝马迹。

    这是易朱从易天行胸口钻出来后,这七八年来的头一遭。

    所以他惶恐,无助,害怕,愤怒!

    天庭的天兵天将还在后面不知死活地追着他。

    小易朱本来只是想去往须弥,或是前往北极大殿找真武,飞行的速度极快。一翅万里,后面那些追兵被远远地甩成了淡淡的影子,一缕清风。

    但忽然间,失去了父亲的踪迹,就像是鸟儿忽然失去了迁移的方向。

    易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了,有些惘然地振翼于长空,飘浮在那处,偶尔随意地扑扇一下,便往左或是往右去了万里。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飞着,不料却飞回去了一些距离,看见了那些正驾着云朵,不停四处寻找自己踪迹的天兵。

    在那个恐怖的战场上,小易朱只是为了脱身。双翅一挥,便化作两道火云,不知烧死了几千万个天兵,这般凶迹,早已盖过了他父亲的毁楼之役,成为天庭兵将心里的当今第一凶徒。

    所以这些天兵们忽然发现了这个凶火的下落,下意识里急速散开。

    散开之后,才想起了深扎在自己神识深处的那道符命,奋起勇气,持着仙气闪闪的兵器,往那长着血翼的凶神处杀去!

    小易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轻轻扇动翅膀,在空定住了身形。

    巨翅扇空,翅尖卷起大大小小数十个形状各异的龙卷风向四处飞去,卷得那些天兵们阵形大乱,七零八落地由高空坠下,摔的血肉模糊。

    这是易朱出手,当然,也不是出翅,只是他做了一个高速地悬停动作,由此带来的“些微影响”,杀死了很多仙兵。

    易天行一扇翅膀,飞到一个看模样是个天将的仙人面前,一伸手,在一阵脆响里,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对方地兵器,捏紧了对方的咽喉,面无表情问道:“你听说过一个叫易天行的人没有?”

    他加重语气:“是个人,是狗屁仙。”

    那位仙官拼命点头。

    “你知道易天行在哪里吗?”小易朱的脑子里有些混乱,有些自卑,觉得自己要向一个外人来求教自己的老爸在哪里,真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那位仙官点了点头,易朱松了点儿手,仙官嘶哑着声音说道:“易天行飞入云层,已经被罡风刮死了。”

    小易朱皱皱眉,漂亮的小脸蛋儿别添风采,嘟着嘴摇摇头道:“不是那次,我是说以后。”

    这位仙官自从天庭与北极大殿开战以来,便一直身在战场,然后又接命追杀易朱,哪里知道如今在天界各个宫殿和洞府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只有摇摇头。

    看着小易朱渐渐惘然的脸,仙官以为自己命将不保。戚容微作,忽然便感觉身体一轻,往地面坠落下去,由得发出哇哇乱叫。却不是惊恐的叫唤,而是发现xing命犹在地喜悦狂呼。

    ……

    ……

    小易朱悬浮在空,挠挠头,再低头,忽然皱眉道:“如果爹真的死了,那说明爹教我的东西,都是错的。”

    ……

    ……

    许久之后,他一伸指,对准了头顶那片奇怪而厚实地云层,表示着压抑至沉默的愤怒和悲哀。

    汹涌澎湃的天火从他的指上喷涌而出。迅即扩展成为一个数百丈方圆的恐怖火柱!

    火柱一触那些在宇宙之初便自然形成的空间屏障异云后,并未烧融而入。反是受到了某种阻力,淡淡散散地洒了回来。触云而回的天火愈加鲜艳,猛烈无比,化作了满天火雨。

    这是小易朱的第一次爆发。

    他体内丰沛到了极点的天火在瞬间化作蚀魂融心的火雨,占据了大半片天空。

    天火雨点落在那些天兵地身上,嗤嗤作响,迅即燃烧。

    雨大无处避。天兵天将们纷纷身上着火,瞬息间化为轻烟,嘶嘶响声,慢慢消失在天空里。

    先前坠往地面的仙官还在不断地喊着,时有恐怖高温流火自他身边掠过,吓得他地声音由喜悦又转成了惊慌。

    惊慌的声音嘎然而止。

    ……

    ……

    小易朱的清眉在高速上升的空气里纹丝不动。

    他的身体快速下降,一脚将那个仙官踩破了胸腹。他看也未看那仙官尸身一眼。略侧侧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一拧身子。翅尖微振,便化成一道红光,往东面而去。

    东面依然是那个恐怖的战场,天庭一方,北极大殿一方,在易朱离开后,依然缠绵不舍地互相杀戳着,用万千天将的凄厉灵魂装点着天界寂寞地天空,用无数丝缕的血水雾气浸染着天界干净的大地,血光冲天,天地大凶。

    小易朱回到了战场的上空,两方交战的仙军都发现了他的到来。闻仲领军的天庭一方,自然是暗自心惊,北极大殿那方虽然有些意外之喜,但蛇将依然免有些狐疑,心想神君大人先前和平离去,为何今ri又重返凶地?

    天庭彩云内,隐隐有小杏黄旗一挥,便有无数天兵自虚无杀伐而出,往高天之上的那双红翼杀去。

    易朱双翅垂云而焚,有些惘然地大开杀戒。

    有些事情很难解释,为什么明知道是送死,天庭一方依然源源不绝地派出低等级的天兵送死,而没有真正厉害地仙人出手。

    就连当初追杀易天行的小圈圈小瓶瓶,那些无主法宝游击队,也没有出现。

    易朱也很糊涂,他只是觉得自己胸腹间有很多的杀意,恨不得将眼前这些如蝼蚁般争斗地人们尽数杀了。

    反正自己不杀时,彼方天兵亦是一死,自己若杀,只怕对方还会死的干净,死的爽快,死的及时。

    而且……老爸,似乎……真的死了。

    ……

    ……

    所以小家伙毫吝惜地散播着自己夺命的火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天兵,像飞蛾一样,扑进自己身周两展火云似的蟟天巨翼。

    死的人越来越多,地面上的血泽越来越深,天穹下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血水慢慢蒸发,血雾也越来越厚,粘稠的血红渐渐变成了黑se。

    小易朱入坐时的两株血树,不知是不是与他在一起修行了数个月的长时,深受其气息感染,所以在此时的高温里没有轰然倒塌,反而显得愈发的鲜艳,以往便如血珊瑚般,此时更被渡上了一层红带紫的莹莹宝气。

    ……

    ……

    隐隐约约间,小易朱感觉到有些事情要发生,而这些事情,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所以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有些畏惧地紧了紧身上有些残破的白衣,等待着。

    能感觉到战场上异象的,除了易朱,便只有与他有相同境界的仙人。

    闻仲不过一天尊,蛇将不过一丫环,统统不够资格。

    能够清晰感觉到,并且为之微微皱眉的,是远距数十万公里,分站在两座大青山上的大神通。

    ……

    ……

    往天庭方向去数十万公里的山上,青山叠嶂,流水淙淙,小溪源头只是石下的那一小泓水。

    水旁有位僧人,正静静望向那方遥远的战场。

    那僧人头上是淡淡黑发,高鼻坚毅,柔面慈美,双瞳泛着淡淡幽蓝,美丽超凡,正是从天上到人间,单人追杀须弥山诸位大神通的那位超级强者——大势至菩萨!

    菩萨身上泛着淡淡的智慧佛光,照遍整座青山,身形如山,纹丝不动。

    不知他的**双眼一直看着战场那方为何?

    良久,一声叹息从他的薄唇里吐了出来。

    这声叹息出,山间的万物才感觉到了这位大菩萨的存在。

    青山之上,正随清风而舞的林梢很诡异地顿住,就像被突如其来的低温冻住,保持着向山顶倒去的姿式,一动不动。

    菩萨脚下那泓小水却猛地跳跃起来,像是其间的水jing灵忽然跳动了起来,欢喜雀跃,不胜之喜。

    万物向菩萨行礼,因其威势自在。

    ……

    ……

    大势至菩萨以智慧光普照一切,令离三涂,得无上力,如世国王大臣,威势自在,故名大势。

    所以天生万物朝其面,便自然臣服于地。

    但在这三千世界里,拥有大势之人,并不是只有菩萨一人。

    ……

    ……

    大青山上空传来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声音平和,却隐隐然与大势至菩萨分庭抗礼,毫无一丝弱意。

    “菩萨为何执意要让凌霄宝殿的天兵天将赴死?”

第六部梵城 第七十一章 燃烧吧,火鸟

    大青山上。

    大势至菩萨抬头微笑,青山上林梢复动,流水复静。

    “大帝为何执意要让北极大殿的天兵天将赴死?”

    平和的声音略顿了顿,回答道:“净土佛宗退出天界吧,本帝想纠缠在你们佛门自身的问题上,也不希望你们来影响我们的世界。”

    大势至菩萨微笑道:“从很多年前,大帝接受师兄的建议后,你我之间,便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

    ……

    很久之后,那个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陵光神君在彼处,有异象将生,我不允你打扰它。”

    “鹏儿本是我佛门圣物,若有事端发生,自然不允外力打扰。”

    “菩萨,只是若神君发威,一应魂灵全数炼化,那你的安排,便会落空了。”

    声音说至此时,似乎显得越来越自信。

    大势至菩萨沉默少许,合什道:“幽冥之,万千鬼军攻城已有三百年,大帝于此时起兵,削弱天庭对地府的支援,莫非真不怕群鬼冲出地府,祸害人间?我借玉帝百万天兵入冥,鹏儿纵使炼化,又能减多少数目?”

    那声音说道:“菩萨这话未免过虑。地府群鬼有地藏王菩萨教化,轮不到你我多事。天界大战连连,地府不知又多了多少鬼兵。若菩萨真的忧心陵光神君损你鬼兵百万,那你何必孤立此山?”

    大势至菩萨微笑道:“大帝起兵。莫是也是在往冥间送兵?”

    ……

    ……

    如果有人听见这两位大人物地对话,一定会吓得半死。

    如果易天行听见这番对话,一定会扛着棒儿上去锤这两个王八蛋。

    延绵天界的战火,居然只是为了刻意死人。只是为了往那幽冥之所里送去鬼兵。

    只是……在冥间又出现了何等样的大事?那处的战火又是因何而起,竟需要两方不惜“血本”往那处送去百万千万地生灵?

    满天神佛在争什么?如此紧张?竟布了一个如此大的局?

    而这个局,和易天行有关系吗?

    ……

    ……

    那个大帝的声音又幽幽在青山上空响起:“我怜生灵不得安。”

    大势至菩萨,合什,颌首轻声道:“我怜轮回不得开。”

    “彼此心怜一椿事,何来纷争?”

    大势至菩萨抬头,眼清光威盛,喝道:“佛祖未回,佛光何除?一旦两界相通,道崩坏。何人承担后果!”

    大帝的声音沉默许久后道:“便是觉得你们这些和尚总是些悲观主义者,什么事情都没做。便开始往坏的那方面想,何必呢?”

    大势至菩萨眼威光更盛,智慧之意全祛,无上威势全数逼出,猛然喝道:“咄!”

    菩萨“咄”字出口,天地变se,狂风疾作。由大青山脚下疾卷而上,刮的林木瑟瑟垂下腰身,流水顿时散作白花,万物畏惧。

    ……

    ……

    在遥远的另一个方向,在天界战场的另外一端,也有一座大素山。

    山上站着位长发披肩的大人物。

    此人浑身颇有古意,黑衣之外乃是贴身金甲,金甲之正是如蟒玉带,贵气十足。却又是煞气十足。在他的头后,隐隐有一圈浑浑然地清净之光,这是天仙之光。透露出了这位仙人可怕的实力与地位。

    便是真武。

    大势至菩萨地那声咄,隔着数十万公里,却过数秒间便破开了空间的隔绝,在真武大帝的头顶炸响。

    真武大帝眉头微皱,右手往空虚虚一按,五指如龙爪,每一指节里白玉光散。

    那个咄字,被生生抓散于高天之上。

    咯喇两声,在遥远地,相隔数十万公里,却异常相似的两座大青山上同时响起。

    似乎是同时响起。

    却依然隔了数秒。

    ……

    ……

    一座青山塌。

    一座青山垮。

    水尽树烂石径斜。

    无人家。

    眼看天地间有青山,

    眼看青山尽虚化。

    ……

    ……

    大势至菩萨与真武大帝同时抬头,望向自己这方深幽的天空。

    二位至强至尊神人身后的清光,似乎同时间微弱了几分。

    一阵风过,二人各自低首,消失于空间之。

    悄无声息间,西方净土与土天庭的两位顶尖人物,便暗用神识互印了一下。

    两个人都不想惊动正在战场上发生奇异变化地小易朱,所以神识之争,在路过战场的时候,绕了极大的一个弯,走了一个很诡异的空间轨迹。

    但饶是如此,易朱依然有所感应,他微微转头,向两边各望了一眼,感觉到了那两个强者的气息。

    他瘪瘪嘴,没有心思去研究那些东西。

    一股渐狂的情绪已然占据了他的识海,易天行气息的湮没让他无比愤怒。

    愤火却是渐褪,变成宁静。

    于是他小而俊美的脸庞上,表情开始一丝一丝地消失。

    到最后。还那仅存的一点惘然也没有了。

    ……

    ……

    易朱猛地往下疾飞,一脚踹在一个天将的肚子上,血肉横飞。接着一横身,一拳往空轰了过去。

    拳风如雷。在空破开一道幽深地通道,刹那间,绞碎了空间范围内地数十名天兵身体。

    不知为何,他没有动“火”。

    但离开了火,这种野蛮的,原始的杀人方式却更让天地觉得震骇。

    不过刹那时辰,死在易朱手下脚下的天兵已经不计其数。

    原来一直保持着微妙均势的战场,也因为他的忽然出手,而倒向了北极大殿的叛军一方。

    彩云之上,蛇女的眼角闪过一丝妩媚的笑意。手领旗一挥,三十三天司战神各领部队。往凌霄宝殿那方杀去。

    此时的小易朱就像是一团火云,在战场间穿梭着,每一道痕迹地行走,便带走无数个生命。

    ……

    ……

    “天尊,退吧。”

    另一朵彩云之上。有天将焦急万分,对普化天尊请示道。

    普化天尊面无表情,盯着正在收割着己方将士生命的小易朱,他知道这个小家伙地真正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如今的杀戮,只是他暴戾的本xing,被某件己方暂时还不知道的事情给点燃了。

    “再等等。”

    普化天尊微微闭目,身前悬浮在空的那柄小杏黄旗迎风飘扬。

    高空战场之下,满地的血泽微微飘拂。里面怨魂无数,正等待着下沦地府。

    其实在天尊的心里,同样也有大疑惑。

    他不明白真武大帝为何会突然发兵造反。

    更不明白玉帝为什么与净土方面过往如此亲密。

    但最不明白地是:为什么战局即开。却不动用天庭真正强大的实力,而只是让这些无数的天兵灵体们,对上完全在一个层级上的对手。

    就像是在送死一样。

    ……

    ……

    如果普化天尊知道这场战争,只是往地府战场上输送兵役的一个yin谋,那恐怕他会选择第一时间离开战场。

    想数千年前,闻仲虽然忠倔,却也不是傻子。

    ……

    ……

    “天尊,你看!”有仙官惊喜说着,手指指向远方的战场之。

    普化天尊眼清光一现,将那处景象摄的清清楚楚,也自心骇。

    先前北极大殿那方,本想趁着小易朱大开杀戒之时,掩攻而上,所以三十三司天神领着大部分正杀了过来。

    不料……正好遇见了正面无表情杀戳的小易朱。

    ……

    ……

    易朱轻启朱唇,一声极暴戾的尖啸从他地唇间迸了出来!

    极高频的音波,she入众人的耳,让众人耳膜yu裂,捂着脑袋,纷纷从云头堕下,摔入那一大片血泽之,平添无数冤魂。

    这要命地小煞星,竟是不分敌我,不分亲疏,胡乱杀人!

    小易朱的脸上没有表情,心情也没有变化,只是觉得体内正有一蓬火,一蓬想要爆发的火不停地累积着。

    他只是被动地要杀死身周一切有生的人,或者物。

    嗤的两声!

    火云巨翼再次展开,在高空上轻轻扇着,将易朱稚嫩的身躯悬停在半空。

    翅尖不停地扇出无数火苗,像榴弹炮一样,划破长空。

    刺入生灵的肉身。

    令生命消失。

    ……

    ……

    天地间的温度越来越高。

    温度升高的原因,正是那个在天上放火的小家伙。

    他浑身都被包裹在极高温的白炽火焰之,巨大地双翅挥舞着。面se平静着,杀戮着,燃烧着。

    整整数千平方公里的天空,被硬生生烧出一片静美无比的瓷蓝来。

    没有人敢接近这片区域。

    火焰越来越狂,越来越盛,渐渐地,光芒掩盖了小家伙的本体,只在空留下一个惊心动魄地红se剪影!

    ……

    ……

    那是一只火鸟!

    巨大的,遮住了天,盖住了地,骇住了心,焚烧着天地间的一切。净化着血泽的一切的火鸟。

    火鸟巨喙如血刺。

    双翼如火云。

    美丽而又震骇。

    不知是入魔还是入佛?

    或者,魔便是佛?

    战场上交战的双方。终于抵受住这种恐怖的高温,悄无声音地撤走,留下一片安静的天地。

    临走之时,双方各自投向那个高天火鸟以奇怪的眼神,都在心底猜忖着,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有许多经历过远古时期的老仙将,在心底颤抖自问:“莫非又要出现十个太阳了吗?”

    地面上两株血树怪异地燃烧着。却没有化成灰烬。

    血泽已经被高温全部蒸成了血雾,雾气,隐现鬼哭yin号,生灵念念不舍。

    ……

    ……

    没有十个太阳,只有一个太阳。

    金se地小太阳,姓易名朱,自洪荒之初那蓬火撷来,化为ziyou鸟形,幼时为雀。成长为鹏,今世为肥红鸟,为人子。

    如今因为心神震荡。天地戾气交杂,应了五百年之迹,开始蓬勃燃烧,现出真正的本形来。

    燃烧吧,火鸟!

    ……

    ……

    “又是一个五百年了。”普化天尊离开地时候,有些怅然说道,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旁边的仙官,看天尊面se沉重,不敢多言。

    火鸟燃烧着,天地燃烧着,天地间有山有血。

    山右有枯槁了的血树。

    山左有干涸了的血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血雾海。

    山后有yin莽莽的血雾原。

    天se昏黄了,艳红了。

    血雾里沉沦着的怨灵们沸腾着,咆哮着,不舍着,却被充斥于天地间地极高温,阻绝了通往地府的道路。

    被这宇宙之初的火焰,烧融成了最原本的物质。

    一道青烟,两道青烟,青烟处处,血雾渐散。

    ……

    ……

    火鸟继续燃烧,焚化洁净着天地间的一切。

    天界大战造成了无数万怨灵,再也不可能加入地府那场不知底细的战争,而是悄无声音地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

    火能融一切,火能洁净一切。

    这世间的肮脏、血污,全数被火烧蚀的干干净净。

    不余一物,只有干净。

    ……

    ……

    火焰渐淡,天界地空间里空无一物,只剩下怪诞的岩浆流成的岩地,还在冒着热气。

    那两株怪异地血树伸展着晶莹红润的树枝,像是在向天空哭泣祈求。

    有生皆苦?无生如何?

    云层之,那张神秘而慈悲的脸终于再一次显现了出来。这张脸一直注视着易天行,但在这一刻,似乎也畏惧了易朱身体里迸发出来的jing纯之火。

    那张慈悲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

    ……

    那双巨大的鲜红双翼缓缓合拢,温柔地包裹住易朱疲惫的身体。

    小家伙缓缓睁开双眼,眼金红之se一现即隐,他抬头对着天上那张菩萨脸微弱说道:“我要我的爹,不然我烧了一切。”

第六部梵城 第七十二章 黑白山水

    好一片莽莽大地,娘的干净。

    高空之上的火鸟渐渐敛去火苗,收拢回去,现出里面的真身。易朱双眼毫无生气,炼化了这满天地间的怨魂生灵,纵使他是宇宙初开时的那蓬火里生化出来的神灵,也觉得有些疲惫。

    云层里柔美慈悲的菩萨面,消失在了乌乌的云,若有所思。

    小易朱一扇巨大的双翅,翅尖风卷云动,瞬即化为一道红影,往着正西的方向,以恐怖的速度疾速飞走。

    ……

    ……

    易朱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也在寻找出来的道路。

    此时的易天行,正被困在佛祖最后留下的那个空间里,也就是那个黑石坛里。

    黑石坛如今安静地躺在西方净土的一个湖底,与鱼虾为伴,与湖泥相亲。

    渐有水细沙遮盖上了黑石坛,柔顺的细沙泛着浅浅的黄,显得十分温柔。

    易天行能够进入黑石坛,是因为被ri光菩萨追的凶恶,黑石坛感应到了他的迫切愿望,所以黑芝麻糊开门。而当他用小书包收了旃檀功德佛,然后准备抛却天上一切烦心事,回到美满人间的时候。

    黑芝麻糊关门。

    他出不来了。

    ……

    ……

    “师公,怎么走?”

    小书包里那和尚也许是忙着躲银毛鼠,也许是因为被自己的徒孙欺负。心头有些不大舒爽,所以闷哏着不肯啃声。

    易天行也懒怠理他,凭借着自己地绝妙境界,在那个似乎无限广大的黑暗空间里自在飞行着。

    真空里没有粒子吹拂到他的身上。所以衣袂无法乱飞,显得不够潇洒,而易天行的头发也在冰河地罡风里全数刮掉,也无法高唱:“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一见你,心就慌张,风吹过温柔的长发……”

    所以——这种飞行是种很无趣的事情。

    ……

    ……

    易天行静静伸出手掌,一朵jing湛美丽的金火莲花出现在掌心,照亮了一大片空间。他记得这里,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换过衣服。还曾经在这里看见过佛祖留下来的那些信息,也正是凭借着那些信息。易天行才明白了佛祖所悟,佛祖所思,佛祖所往。

    他咳了两声,真空里却没有声音回荡。

    他盘膝坐着,双眼微闭,眼帘似触未触,双手指与拇指轻拈。反向而置,搁在自己的小腹上,结了个最合他身份的莲花童子手印,然后将自己的神识度了出去。

    “既然肯让我出去,那定然还是有些事情想让我知晓,快讲吧,我的时间可多。”

    他心如此想着,双瞳金光大作,扫视着空寂地空间里。追寻着佛祖的遗旨。

    ……

    ……

    淡淡地黑光又再次浮现了出来,又在他的面前渐为浓墨化不开,紧接着。却像是画国画一般,被人冲了些清水进去,变成浓淡各异的一些se块,构成了一副全然黑白的图画。

    很有些写意的味道,看去很美。

    ……

    ……

    易天行盘膝坐在虚空之,表情宁静,以手撑颌,像是一个支颌愁眉罗汉,双眼盯着那张黑白画。

    画上有山无水,有地无天,有鬼无人。

    其间yin风怒号,浊气排空,星辰隐遁不见,山坳痛嚎嘶吼之声大作。

    满地白骨,人骨,马骨,犬骨。

    满地怨魂,厉魂,无知无觉的游魂。

    这是一个极其震撼的画面,一眼望去,视野里全是白花花地骨架子,在一片黑山浊风里蹒跚前行,虽然那些白骨架子行走的姿式极为怪异,而且每走一步,总会有些骨架散去。只留下了上半身的骨头,但饶是如此,那些白骨依然抓着地下的黑土,向着远方爬行。

    “咔嚓,咔嚓。”

    不知道有多少万亿的白骨架子,缓慢地向着远方移动,发出整齐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在那样的环境,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咔嚓,咔嚓。”

    那些残破的骨架上偶尔还会掉着几块腐烂了的血肉,有地白颅之上,还可以看见渗着黑水的眼珠,那眼珠已能视物,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那眼充满着希望,充满着绝诀。

    希望与绝诀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但同时出现在这黑白画面地白骨大军身上。

    这漫山漫野的白骨大军是去向何处?

    此间又是何地?

    咔嚓,咔嚓。

    ……

    ……

    易天行咧开嘴,唇角怪异地牵扯着,在没有空气的空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此时的他,自然明白为何这幅图画是黑白se的。

    ——因为在冥间,除了黑se和白se,别无异彩。

    冥间,白骨大军往前行走着,远方仍然是一片黑暗,但似乎这些已然失去生灵情绪的魂魄载体们,正受着冥冥某种力量的召唤,坚定地前行,纵使有白骨磕在石上散落,也没有一具死尸会投向一眼。

    只是坚定地前行,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远处地黑暗,终于露出了一丝希望的白se,就像是人间的天亮一般,鱼肚白总能给那些充满着生命渴望的人们无穷地诱惑。

    人间的人们因此喜欢爬山看ri出。

    而这些冥间的“人们”因此更加坚定了前行的步伐。向着那个黯淡的甚至有些虚无缥缈的白se光源前进。

    咔嚓的声音响起的更加密集,而黑石砾的荒原上,倒下的白骨也愈来愈多,渐渐地,竟似在黑石原上铺就了一条白粉路,就像是一条极大地nai白缎带般。

    而这路,不知是多少生灵铺就而成。

    ……

    ……

    “livetogether,diealone。”一直神情宁静看着黑白画面的易天行,忽然哼出了这样几个洋单词,他在心头想着,在那个死亡地世界里。为何那些逝者依然骨依着骨?

    冥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决定老老实实地看下去,这块黑石是佛祖所留。不仅保留着佛祖最后的遗旨,也是能看见前生后世无数动的无上法物。

    易天行虽然一向认为知道去路如何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所以没有请教过魔黑镜任何问题,但知道如今黑石展现出来的画面,一定便是冥间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很仔细,很用心地在看。在学习。

    很快地,黑白画面,有件事情发生了,也给了易天行一个解释。

    ……

    ……

    白骨大军行走着,有的骨架还给自己做了个石棍,支撑着脆弱的胫骨,渐渐离那个白se的光源近了。

    白骨的头颅上,大部分已经没了血肉,纵使有的。也是腐肉黑血,根本看不出来表情,但离白光越来越近。那些骨架子却都齐齐颤抖了起来,明显感觉到了这些死者的激动。

    咔嚓……紧接着,又是一声咔嚓。

    然后所有的咔嚓声都停了下来。

    冥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之,漫山遍野地白骨大军也在那同一时间内静止了下来,保持着僵立的姿式。

    因为第二声咔嚓,不是白骨行走时,骨掌落在黑石砾上的声音。

    而是一只脚,踏碎了一个亡灵骨架地声音!

    ……

    ……

    那只脚很绝然地从高空踏下,踩上了白骨大军最前端的一个骨架头顶,那个骨架上面还有些血肉,并不高大,看来是一个才死没多久的人。

    便是这样一个新来的亡者,做了那声咔嚓的祭品。

    那只脚上穿着一双仙履,美仑美奂,上面点缀着各式宝石,在黑se的冥间里,散发着白se的微光。

    脚掌坚定地踏碎了那个秀气的骨架,从头颅一直踩碎到骨掌,白se的骨片四处溅飞,然后悄然落下。

    这只脚很霸气,很可怕地向白骨们宣告着:此路通。

    ……

    ……

    脚的主人,是一个面相堂堂,一脸肃然的天将,这位天将不知姓名,但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是显得无比强大。

    这位天将也是灵体,却守在此处,拦住万亿白骨的去路。

    天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瞳里散着幽幽的光芒,嘴唇微微开合,显得有些僵硬,缓缓说道:“玉帝有旨,凡附逆者,皆杀。”

    好一句皆杀。

    震的满满黑原之上的白骨大军僵在原地。

    便在此时,一道黑光闪过。

    那位天将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震骇和惊恐,但他的表情确实太过僵硬,所以嘴还未来得及完全张开,那道黑光已经深深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嗖的一声!

    天将胸口爆出一大蓬黑se的血花,顿时仆倒在地,再难起身。

    一直撑凳静观黑白电影的易天行,在那道黑光出现在冥界空间里地时候。眼角便跳了一下,大约也只有他这种境界的人物,才能清晰捕捉到刚才那道黑光真正的运行轨迹。

    但当那道黑光,奇异地加速。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秒杀那名天官时,易天行早已经在黑石坛地空间里跳了起来。

    “好强!”

    他惊呼道,面上全然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才那道黑光看似普通,但易天行知道,拦住白骨大军的那个天将绝对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们,从他身上泄出来的气息便能感觉到。而那道黑光,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在对方根本来及作出反应前,便杀了对方。

    这……黑光的主人,又是何等样的大神?

    ……

    ……

    冥界之。那名天将灵体仆倒于地,受创严重。根本无法站起。穿透他胸膛的那道黑光,又嗖的一声回飞了空。

    空忽然一阵力量地波动,这股力量极其强大,压榨的地面上地白骨大军以那处为心,齐唰唰的倒了下来。

    空间出现了一道裂缝,一个人从那个裂缝里很安静地走了出来。

    此人一出,本是黑白二se的冥间。顿时多了一抹颜se。

    这颜se,来自于这人的身上。

    ……

    ……

    淡鹅黄的战袍,缕金的靴子,盘龙袜,飞凤帽,全都穿在这个人的身上。

    如果是一般穿得如此华贵,便会显得像暴发户。

    但这人穿着如此艳地服饰,却依然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的本身,而忽略了这身行头。

    因为这人长的太过俊美。面上清光笼罩,英眉直鼻薄唇。

    最吸引人的,还是这人眉心间那个眼。

    第三只眼。

    天眼。

    那人轻轻伸出右手,杀死天将的黑光马上飞回他的手掌,幻回了原本的形状,是一柄三尖两刃的长枪,枪尖乌黑,显得无比恐怖。

    见他出来,白骨大军挣扎着爬起,对他跪倒在地。

    那人面无表情,轻声说道:“尔等已是死人,何惧天庭以死惧之?”

    ……

    ……

    说话间,白光处飞来无数天兵天将,各持仙兵,拦在了白骨大军的前面,又有各se罗汉,笼罩佛光而来,手持宝瓶莲花,默祷佛号。

    看模样,这些来者,都是要来拦住白骨大军地去路。

    在天庭大军与净土罗汉们的面前,那些白骨死灵根本毫无战斗力可言。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但那些天庭大军与净土罗汉地眼,却不期然出现了一丝畏惧之se。

    之所以畏惧,是因为在亿万白骨之上,飘浮着一位人物,那人物鲜艳的衣饰之外,无来由笼罩着一层淡黑se的气息,堕落的气息。

    那人一振右臂,长枪之尖上黑芒大作。

    罗汉心惊,天将胆颤。

    一阵朗声长笑从那人唇喝出,直震的冥间大风突起,黑砾乱滚,睥睨天下的气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

    ……

    那人,只需一人,便足令天庭、净土动容恐惧。

    如此气势,除了如今被关在归元寺里的那老猴,还能有谁?

    ————————————————————

    “好威风,好气势,帅到掉渣啊。”

    易天行痴痴地看着黑白画面的那点异彩,看着那人,心里想着。

    ——不愧是传说的二郎神,即便如今成了堕落的圣骑士……但,依然是二郎神!

第六部梵城 第七十三章 微笑着离开

    天行看着黑白山水画里的一切,双眼微眯,双掌平摊,一直持着的莲花童子印早就无声无息散去。此时的他,只是有万般好奇,亿万白骨一心前往的那道白光处,究竟是何方关口?为何对那些白骨死灵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看那画里面杀的是热闹非凡,白骨乱飞,罗汉倒地,天兵丧命……二郎神无比骁勇,根本无人能敌,手持三尖两刃长枪,于佛阵仙云杀进杀出,面无表情,却是身后黑血乱飞,每一掠过,便有数名神人堕地不起。

    黑光尽处,净土方面,终于出现了三位修为恐怖的菩萨,拼着自身的本命修为,唤出各式佛宗法器,挡在了二郎神的身前,法器夹着如意宝珠,降魔金杵,毫光大作,光明无比。

    天地大震,二郎神收枪而回,英眉如剑,似yu破天而出。

    那三位菩萨轻身飞到高空之上,面se如常,手那三样佛家至宝却被镀上了一层死灰之se,显得破败不堪。三位菩萨同宣佛号:“阿弥陀佛。”面se平静地一合什,便就此消散在了空,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秒杀三位菩萨,二郎神眉间的天眼忽然闪了一闪,似乎也有些疲惫,紧接着,却是双眼青光一现,指挥着地上的亿万白骨缓缓向前走去。

    而净土那方,又飞出来了十名金身罗汉。还有数位手持仙家法宝的天尊,面带jing惕地盯着二郎神那张平静英俊地面容。

    ……

    ……

    天庭与净土方面用来拦截白骨大军的力量也十分强大,难怪易天行上天之后,一路上并未瞧见什么厉害角se。原来竟是尽数下了冥间。一待二郎神收手之后,顿时,那一方面被一直压制住的真正实力开始展现了出来,佛声阵阵里,白骨尽数虚化,化作无依游魂,似柳絮一般无力飘浮在冥间的空气里。

    看着白骨散架,游魂无依,yin风阵阵,死灵哀鸣。一直悬浮在高空地二郎神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他并不会为自己手下这多的死灵破散而感到一丝忧伤。他眉间的那道秀气的天眼开始散发出黑光。光se里面感觉十分邪恶,催动着脚下的白骨大军不畏散体,缓慢而笨拙地移动着。

    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种缓慢而整齐的移动,在战场上总是容易让敌人产生不可抵挡的畏惧感。试回忆人间的战争,一方列阵而出,缓慢前行,脚声如雷。压迫着前行,不畏生死,很容易令对方不战而慌。

    这亿万白骨,同时移动的气势,更是骇人,满山遍野地白骨,就像食人的白蚁一般,缓慢移动着。

    但那些罗汉天将们也不是在守塔山,全无惧意。各施神通,往白骨军里泼洒而去。

    白骨虽多,却堪佛光照佛。解体而散,更不堪仙家法宝碾压,变作粉末,铺于大地之上。

    ……

    ……

    二郎神在高空之上,闭目半晌,然后破开自我空间,杀伐而出,化作一道黑光,夺去天庭净土那方强者魂魄若干。净土方又出现几位超级强者,以己身之xing命,阻得二郎神一时。

    天地间,杀气纵横,二郎神持枪于万千佛阵杀进杀出,好不潇洒如意。

    而每当二郎神杀伐一番,回高天闭目静思之际,净土天庭那方,却无一人敢于上前偷袭,所有人地心神,似乎都被这恐怖的杀神震住了心神,只有被动地接受,膜拜,而没有去打败他,击倒他的勇气和想法。

    二郎神持长枪,偶入佛阵,枪挑罗汉菩萨,然后回天上静思片刻。在他静思之际,佛光大作,净土天庭方趁机大肆诛杀白骨,将白骨大军的战线强行往后推去数十公里。

    而待到白骨大军即将溃散之时,二郎神便又会睁开清光双目,以黑se天仙之光护体,面无表情杀入佛阵之,夺彼xing命,阻彼气势。

    如是者数次。

    如果白骨大军这方上头的幽深空间里,飘浮着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堕落天神,只怕早已经被净土罗汉和天庭仙兵们全数赶散。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便足以与无数的罗汉菩萨仙官天尊抗衡。

    这和实力有关,又和实力无关,只是那种打遍天上天地难觅敌手数千年来培养出的一股冲天杀气。

    ……

    ……

    二郎神一个人,安静地对抗着天界最强大的势力,时而瞬杀,时而闭目于高空静思。

    是的,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易天行看着黑白画面,那些净土罗汉菩萨身后地白光,那白光很遥远很微弱,但里面的气息让他感觉无比熟悉,不由微微皱眉,灵识深处偶有一动,便想起来了,当初那年在归元寺后圆里,老猴翻着眼白,扛着黑棍对抗的那道万丈佛光。

    所以他叹了口气,一挥手,散去了面前地黑白山水画。

    “赵子龙七进七出,可比您这气派差多了。”易天行微笑回忆着刚才看见的画面,不由为二郎神地风范心折。只是这种画面看的多了,也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也就弱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冥间的战斗不知道已经开始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要延续多少年。二郎神虽然有戳天之勇,但毕竟是一个人在战斗,面对着似乎无穷无尽地天界群兵,净土诸德,他也无法率领着白骨大军往那道白光处突破太多。

    那道白光,就像是一个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目标,吸引着冥间的亿万魂魄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

    如果冥间一直维持黑白画面的情形,只怕这场战争会延续几千几万年。

    ……

    黑白山水画在易天行的面前渐渐湮灭。化作无数光点。易天行忽然眉头一皱,因为在画面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看见了净土天界那方忽然从天而降了许多天兵灵体,加入了战局之,而在白骨大军那方,似乎也忽然间多了不少颇有战力的天兵,而那些天兵都穿着黑se的兵甲。

    易天行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些黑se兵甲的天兵,乃是真武的属下。他眼睛微微一眯,便想通了许多关节处,明白了真武在天界起兵地一个原因——但纵是如此,双方不断往冥间加兵,仍然只能维持一个均势,改变不了大局。

    而真正能令如今的易天行皱眉地,是白骨大军遥远的后方,在一片黑白se。忽然出现了一个白se的光点,那个白se的光点显得极为圣洁,无一丝杂质。是只有愿力jing湛的大德才能散发出的光芒,终易天行一生,似乎也只有在xizang高峰之上,普贤菩萨解体时,曾经惊鸿一瞥。

    而如今在冥间却看见这种层次的白光了,由不得他不皱眉沉思。

    那白光不是普贤,大菩萨不堕轮回,如今只怕早已在人间投胎。那白光又是哪位大菩萨?

    易天行目力惊人,在画面消失前地一刻,看清了那处白光。

    光是从骨头上散发出来的,无数的白se人头骷髅由地面堆积,渐成一塔。白骨塔极高,似山峰一般,而在塔上隐约坐着一位大菩萨,正满脸悲容地注视着冥间战场上的一切。

    ……

    ……

    “那是地藏王菩萨。”旃檀功德佛的声音淡淡从易天行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后天袋能纳一切物,却能阻止入了佛位的师公神识周游无碍,所以易天行也不吃惊,淡淡道:“怎样把这画面打开?我还想再看看。”

    旃檀功德佛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胸腹间响起:“何必再看?童子总有去地那一ri。”

    这句话,似乎已经断定了易天行的去路。易天行听在耳,动在心里,知道师公佛断然不会乱下妄断,眉头一挑道:“既然冥间起事,断少不了地藏王菩萨,若他不点头,只怕二郎神也不敢乱来,而且冥间亿魂也不会听他召唤。至于我,我又何必去冥间凑热闹,那处战的激烈,多加一个我,我也做不了什么。”

    “若你去了,你助何方?”

    这话问地很有意思,净土天庭向来是易天行之敌,偏生旃檀功德佛要问易天行去助哪边。但这个看似很无稽的问题,却让易天行陷入了沉思之,半晌之后,这一世的童子,下一世的某某才缓缓道:“我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何判断帮助哪边?”

    “童子不是不知,只是佯作不知。”旃檀功德佛很无情地戳破了易天行悲哀的伪装。

    易天行冷笑道:“佛祖留下来的烂摊子,难道非要我去收拾?”

    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一个智慧的存在,总是有一定目的,童子如果不去收拾,童子又为何是今ri的童子?”

    易天行摇摇头,眉毛上像是结了霜一样的寒冷:“佛言自身犹在因果律,但佛祖既然最末舍了因果律,我又如何舍不得?前些时ri,我一直不愿谈这些破事,今ri便说上一说,弥勒降不降世。是不由你们这些佛及菩萨说了算的,得看弥勒自己愿不愿意。”

    旃檀功德佛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那便离去吧。”

    ……

    ……

    这句话一说,易天行身处地广大空间顿时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道道黑光变幻着,合拢着,散发着,凝聚之后却又流淌,形成无数美丽的画面片段,然后空间急剧缩小,一个光点由远方而来,渐趋渐近。

    易天行满面平静,左手一掐午纹,结了无数道诀。手印加诸在自己身上更用老猴亲传行者法门蔽了自己五识。强行用神识停了自己的心脏跳动,菩提心大作,青瓣金莲相依,将自己地神通提到最高的境界,却生生将自己的所有气息都裹在这个臭皮囊——准备迎接空间之外,那似乎无穷无尽,令人生厌的战斗。

    光点越来越近。倏乎间到了他的头顶。

    因为遮蔽了五识,所以他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道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进入了微凉的湖水之,从那个黑石坛的表面像道轻烟般钻了出来,连覆在黑石坛上的细细黄沙都没有震动一粒。

    湖水是清湛的,易天行却闭着眼睛,像一具无识无觉地木头般在湖水里随波逐流,缓缓飘浮。

    如今的他,已经隐隐修成了大菩萨地境界。当他运足全身神通,不去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能够感知到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一个尖尖的鸟喙伸了进来。浅白se,是一只黄鹤在湖边觅食,很凑巧地啄到了易天行的身上,却以为这是一截木头,很无趣地离开,高高的脚,踩着湖底的细沙,往远处去。

    湖水之上传来万声佛偈,万声有如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

    ……

    ……

    湖畔仍然是那些青山绿林,正是西方净土,阿弥陀佛佛驾所在,那ri阿弥陀佛将黑石沉入湖底,便一直在湖畔静思。

    今ri法会,漫天金身罗汉持礼于空,数十位持花菩萨谨奉于佛身之后。

    花瓣缓缓从天上落下,异香扑鼻,而……佛坐于莲花座,双目微闭,不言不语,面上清光笼罩,见容颜眉鼻,瘦弱地身体,却氲着无上的法威。

    莲花座悬浮在山前,山似一睡佛,起伏高低不平,林se或浓或淡,渐成佛se。

    阿弥陀佛并未睁眼,而那似睡佛的山上却吹拂过一阵清风,扰的山林一阵乱动,远远看去,就像那个睡倒的巨佛似要醒了。

    ……

    巨佛之下,有两位佛光清纯的大菩萨正胁侍在旁,一位乃是大势至菩萨,另一位颌形柔润,却低着脸。

    大势至菩萨微蓝的双瞳里闪过一丝慈悲意,轻声道:“鹏儿已然化凰,真武之兵也没有多少送入冥间,算是侥幸,童子若出,依他今世心xing,应该不会插手此事,只是世上之事,太多不顺心意,禀我佛旨意,诸位罗汉,若童子出,邀他暂留此地,佛愿与他细谈。”

    这句话说的很温柔,实际上却是对净土佛宗的所有力量下了命令,下了对易天行地追杀令。

    而此时易天行化身的木头,依然在湖水飘浮着,而湖畔便是无穷无尽的罗汉菩萨,最可怕地,自然是大势至菩萨了。

    阿弥陀佛想来不屑于亲自对他出手,但饶是如此,易天行依然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个状况之。

    在大势至菩萨身边那位大神通忽然笑了一下,如玉般的手指轻轻自头顶白纱边上拂过。

    又一阵清风吹过,莲花座后的睡佛山上林木又一阵轻摇,似乎是无处不在的佛在轻轻摇头。

    ……

    ……

    微笑的大菩萨忽然抬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是宝身来到了湖畔,他低下身子,轻轻洗浣着自己头顶的白纱,然后取出右边的瓶儿,从湖取了一瓶甘露。

    易天行的身体便像一道流光般,灌入了这个瓶儿。

    “大士。”大势至菩萨微微皱眉,感应到了什么。

    ……

    ……

    观音菩萨抬起脸来,微笑着对着那道山梁行了一礼,然后施施然离开了法会的现场。

    漫天罗汉和小菩萨们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大势至菩萨似乎想说些什么,幽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从山间,传来了一声叹息,佛的叹息。

    而观音菩萨依然坚定的,骄傲的,甚至是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意味,缓缓地向山外行去。

    无人敢阻,无人能阻。

    这是传说最神秘莫测的大菩萨,很多人都在暗猜测,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晋成佛位,而只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同时,他也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在佛道两宗都享有无上地位的大神通。

    没有人,没有神,没有佛,愿意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对他表示一丝的不敬。

    因为他是救苦救难观士音菩萨。

    ……

    ……

    佛在叹息,菩萨微笑着离开。

卷尾小结

    折腾了许久的牙患终于暂时好了,虽然那细细的钢纤在我的齿洞里穿行,强行进入我的牙髓时,依然让我痛不欲生,但昨天和今天的医生都是那个温柔可亲的漂亮MM,所以勉强可以接受。后面还是许多疗程,但花费很大,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还是随便找个由头结束后,补齐了事。

    上星期那天是个比鲁智深还悍勇的年青武警医生帮我做的治疗,本来很疼的牙齿,在他治疗之后就好了,因为和治疗时的疼痛比起来,牙疼……真的不算什么,那位鲁医生不给我麻药,便尝试在我口中倒拔黑牙柳,连一医生大姐都看不过去,我惨嚎着,然后回家躺了一天,那叫一个惨字。

    折腾了许久的第六卷也终于结束了,里面打来打去,杀来杀去,热闹倒是热闹,基本上一些隐着的东东也讲的比较明白了,但自己写的却是头痛无比。人人都说画鬼容易画犬难,但在烧鸡的具体情况上,却是写人容易写神难,呵呵呵呵,安慰自己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太有生活,太有什么什么了……

    前一个星期,经常晚上牙痛的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连半边脸颊都跟着剧痛不已,现在的嘴里依然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后来在网上碰见荆戈,他说他开新书了,然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厮在诅咒我,所以赶紧喊一嗓子:书号80230,荆戈开新书了,霸仙……嗯,希望我没有把书名搞错,东无阿弥陀佛,请大家多多支持。

    结束第六卷之后,这个YY故事便只剩下一个尾巴,那就是最后一卷,预计中最后一卷应该比较短一些,能收的干净利落一点。第六卷的预估本来是准备写七十二章,应七十二变的景,最后硬是没有控制住,还好只多了一章,还算免强。

    在这一卷里,有些地方说明一下,比如小易朱在天界自焚那一段,本来应该铺写开去,但他毕竟不是主角,所以一章了事,当中用了些句子,是化的郭沫若的那首诗,抄写在下。

    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

    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大海,

    山后有阴莽莽的平原,

    山上是寒风凛烈的冰天。

    天色昏黄了,

    香木集高了,

    凤已飞倦了,

    凰已飞倦了,

    他们的死期将近了。

    凤啄香木,

    一星星的火点迸飞。

    凰扇火星,

    一缕缕的香烟上腾。

    凤又啄,

    凰又扇,

    山上的香烟弥散,

    山上的火光弥满。

    不会在猪和唐僧身上花太多笔墨,毕竟烧鸡记不是新西游记,只是借那个好玩的背景,写自己的粗糙故事。

    小易朱抢嫦娥是抢定了,漂亮女人谁不喜欢?

    易天行反正现在是打不死了,生离死别这种事情如果都不存在,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太激烈的矛盾可以用来吸引眼球。不过本来这也不是部激烈的东东,虽然打的蛮热闹,但也只是在戏台子上。

    这一卷里曾经想尝试阐述某些自己对于某些事情粗疏的想法,但一来被人说拖戏,二来说教确实我自己都不喜欢看,三来自己确实不是那个材料。

    里面自然也化用了些佛教的典故和意思,但是并没有具体的所指,只是寻求个氛围,就像一直以来我说的,关于宗教,我自认确实是一窍不通,只是说些胡话,编个故事。

    终极答案那一章讲佛祖的去路,纯粹是当年看阿西莫夫的时候受的教育,我深切以为,阿西莫夫小说里的想法是光荣正确的,当一个人已知自己必将永恒,那他便只有一条去路。

    故事力求自圆其说便好,我写一热闹,大家伙看一热闹,请勿深究。

    在网上逛,看到一博友给朱雀记找了首主题歌,觉得真有意思,呵呵,罗大佑的歌听的多了,但这首歌还真没听过,抄在下面,请大家看看。

    这首歌可做朱雀记的主题曲了

    歌曲:京城夜

    歌手:罗大佑专辑:爱人同志

    风声萧萧大雨滂滂雷声隆隆杀气腾腾

    烟幕重重人声嗡嗡鼓声咚咚闹热滚滚

    他们来自天上天下他们来自地上地下

    他们来自人上人下他们来自左上右下

    他们早已隐匿千年一直静静等待改变

    他们后来终于出现他们是股黄色火焰

    上升火焰是一股不能停止继续上升的怒火

    向上火焰是一个不能停止继续扩张的传说

    holyholyholyhoheiho

    holyholyhoheiho

    烟花的种子与火焰的种子

    在你的夜晚还有我们的夜晚

    张开了缤纷的翅膀

    照耀一个城市未来出现的转变

    他们飞进天上天下他们钻进地上地下

    他们走进人上人下他们只要不相上下

    他们早已隐匿千年一直静静等待改变

    他们现在终于出现他们是股黄色火焰

    ?

    PS.朱雀记一气看了一天要是拍电视推荐这个做主题曲

    ……

    ……

    易朱是不玩涅盘那套的,他很孩子气。

    易天行是不玩成佛那套的,他很贪图享受。

    阿弥陀佛是不玩终极BOSS那套的,他毕竟假假是个佛。

    观音菩萨的手的什么颜色的也说不准。

    故事兜个圈,肯定不会走到原处,但风景可能相似,那便是下一卷《空城》。

    先想一下,然后明天或者后日开始更新,更新时间仍然不能保证稳定,因为最近确实狗屁事情一大堆啊。

    很感谢看这个打斗小说到现在的朋友们,深深鞠躬八十九度,下台。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部梵城 第一章 栀子花开

    正月梅花斗雪开,二月杏花报chun来,三月桃花开得欢,四月蔷薇艳窗台,五月栀子白如霜,月荷花生池塘,七月榴花红似火,八月桂花十里香,月菊花傲霜开,十月昙花百年栽,冬月腊月无花开,夜上雪花飘下来,飘下来……”

    这小曲是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这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记着。

    而此时正是五月栀子白招霜的时节,在一条安静干净的街道拐角处,却有人在轻轻哼着这个曲子。哼曲子的声音是很清美动人的女声,声音是从街道拐角处那个不起眼的小书店里传出来的。

    噔噔噔噔,随着细足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响起,小曲儿也袅袅然断了。

    穿着一身素雅黑se套服的莫杀,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红se秀发,微微一笑,对着倚在门边的年青女生抱歉道:“对不住,请继续。”

    邹蕾蕾回头,扁了扁嘴,扁的很可爱,想表现出一丝委屈,却变成了丫头般的调皮:“打断我思夫,怎么赔我?”

    莫杀一愣,她心xing向来直接,想了一想,皱眉道:“给小师母陪不是了。”

    邹蕾蕾嘻嘻一笑,屈起食指,顽笑般在莫杀漂亮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接着拉起莫杀的手,亲亲热热便回了小书店里,一个光头和尚从书店里走了出来,抱着重重的木门,将书店关住。

    那光头穿地是寻常的衣服。不像是和尚,低着头,但饶是如此,那晶莹如玉的下颌却出卖了他的真实面貌。

    随着一阵欢呼。一大群年青地小女生从侧巷里冲了出来,拿着各式照相机和鉴名本开始向他冲刺。

    年青的气息,脂粉的香气,忽闪诱人的青chun目光,这阵势唬的那和尚一闪身,冲入了书店,留下那些满脸委屈的小女生yu哭无泪,却不敢使劲敲门。

    都没人发觉,书店的门已经关了,那和尚难道化身成一道轻烟。钻了进去?

    ……

    ……

    书店之外,省城特有的一种无名小黄花。正从两人高的树木上缓缓飘落,洒在那些小女生们的头顶,小女生们哀声叹气着,心想小叶子如今是越来越可爱了,怎么也越来越胆小了?

    小书店里,邹蕾蕾正拉着莫杀坐在沙发上,翻看这几ri二人去血拼地成果。蕾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扯着那些花的红地衣裳,皮的纸的包包,不停地往莫杀身比划着,试着,那形象完全已经从当初那个明朗少女成功退化成了年妇女。

    当然,天上一天,地上不会一年,请大家放心,蕾蕾依然只是芳龄二十出头的妙女子。只是当了几年的“妈”,又要cao持小书店一家大人并归元寺那个老祖宗的ri常生活,所以心xing虽依然疏朗却不免有些罗嗦。年轻貌美却不免有些姑婆之气。

    噢,买噶得,女人的成长,难道永远就是这样令人不知所措地咩?

    “噫,昨天买的这个包包还挺漂亮的。”邹蕾蕾站起身来,微微侧着脑袋,欣赏着有些不知所措提着个红se包包的莫杀,嘻嘻笑道:“不过么字蛮像洋酒,就这点不好。”

    莫杀低头看了一眼那小红包,抬起头来,很严肃地说道:“路易斯威登,不是路易十三。”

    邹蕾蕾吐吐舌头,尴尬笑道:“你知道我很少买牌子,也许是假的吧。”

    莫杀一向言语极少,以往跟着易天行旅行的时候,经常半天蹦出一个字儿来,但邹蕾蕾这小师母的感染力果然强悍,居然让惜字如金的莫杀也变得比以往善谈了许多,虽然说话依然感觉冰冷,但毕竟可以陪她窝在小书店里聊些女人之间很三八的话题。

    叶相站在角落里,满脸微笑看着邹蕾蕾与莫杀地聊天,心里对这位女菩萨那是佩服的紧。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邹蕾蕾顿时找到了调侃的对象,嘻嘻笑着走了过来,把手伸到叶相地光脑袋上细细腻腻地摸了好久,问道:“小叶子啊,你的崇拜者越来越多了,看来最近几个月你刻意保持神秘感,对于形象提升,很有帮助哩。”

    ……

    ……

    莫杀此时而边忽然清静了,却忽然愣了愣,似乎有些不适应,然后余光瞧见小师母在摸师叔的光头,虽然觉得这动作有些不雅,嗯,有些什么妇道什么来着,但得以逃脱无聊师母的纠缠,她乐观其事,所以赶紧蹬着高跟鞋,像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里。

    叶相的脖子梗在了原地,窘迫地一动也不敢动,感受头光光头顶传来的香玉白腻,只敢一劲地念佛:“我说蕾蕾姑娘,贫僧并非为了提升形象,只是怕了那些小女菩萨。”

    叶相在省城墨水湖一带向来享有大名,四周几个初高的女学生,都知道这家小书店里有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和尚在门脸里卖书,所以经常有些小女生围过来发花痴,最近这些ri子,越闹越厉害,叶相只好老老实实地回了后院,而把营业员的工作,让给了那个满脸先生气味的陈叔平。

    如今的鹏飞工贸已经是省城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而台湾林氏还在源源不断地赚钱,所以这一家子人本来不需要开这么一个小书店来惹人注意,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做任何改变,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小书店关了。

    因为这个小书店是易天行开的,代表着他地那段过往。更代表着易天行曾经有过的一种理想生活,人生态度。

    如今易天行远在天上,那留在人间的人们便一定会把这个小书店开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在易天行不在省城时,也能留下易天行地痕迹。这一点,对于邹蕾蕾来说,尤为重要。

    ……

    ……

    一阵香味飘了过来,陈叔平端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蕾蕾正在欺负叶相,那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jing彩。在西边的戈壁上,陈叔平第一次见识了叶相这位大菩萨深不可测的实力,一个照面就被打的“狗”啃泥,如今看着邹蕾蕾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女子。居然对“菩萨:如此不敬,也难怪他有些不自然。

    闻着香味。邹蕾蕾回过头来,甜甜笑道:“陈老师,您的手艺终于长进了不少。”

    打从小易朱翘家出走,直上天界之后,小书店里略显冷清,而古家那堆人看着事态也平稳下来,便搬回了高阳县城。而原本由小胖子主打的厨房事务,如今全部交给了陈叔平。

    陈叔平苦笑回道:“昨天煎的鱼还糊了,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莫姑娘做地。”

    不论是仙是神是鬼,一进入小书店这个奇怪的地方,人味儿便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想当初陈叔平在江大战处,何等生冷酷帅,霸气冲天。毫无一丝人类应有地情绪,而如今的陈叔平系着围裙,端着菜盘。满脸苦笑,像极了一个年近四十的年男人,哪有一丝仙味可言。

    小书店开饭了。

    没有姓易的那父子俩,饭桌上都显得沉默了许多,虽然蕾蕾依然开着些很冷的玩笑,其余的三个人依然很努力地堆起笑容,但类似于什么“女司机在汽车上喝问男朋友为何系安全套”这种口误型半**笑话,确实很容易冷场。

    蕾蕾看见大家的反应有些勉强,只好比较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开始无滋无味儿地吃饭。

    吃完饭后,邹蕾蕾搬着小板凳,坐到了小书店的门口。此时是五月栀子花开啊开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卖这花儿的妇人,她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在一个妇人手上买了几朵,然后攥在手里细细嗅着,只觉一股微腻的幽香直入鼻孔,刺的她打了个喷嚏。

    像刺猥一样,很可爱的一声阿啾,她揉揉自己的鼻子,咕哝了几句,然后抬头往天上望去。

    已经差不多一年了,她养成了这个仰望天空的习惯,在易朱离开后,这个习惯更加地固定了下来。

    “五月栀子白如霜,月荷花生池塘,七月榴花红似火,八月桂花十里香,月菊花傲霜开,十月昙花百年栽,冬月腊月无花开,夜上雪花飘下来,飘下来……”

    她轻轻哼着曲子,头顶是一片幽暗深蓝的天空,刚刚入夜,西边还有一大抹浓红近墨之se,满天的星辰还没有开始眨眼,就算夜深人静,在这省城光污染严重地城区里,想看见满天繁星也是很难的事情。

    夜空显得很高,很广阔,看得久了,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无从着力,心一片空惘的感觉,就像是想抓什么东西却怎么样也抓不住。

    “不知道他们爷俩在天怎么样。”

    蕾蕾微微笑了笑,唇角绽出柔顺的曲线,伸出食指轻轻点着头顶夜空里有些模糊的月儿,像是在触碰,又像是在敲某人的额头。

    ……

    ……

    “依师兄的xing情,还有小家伙的本事,应该不会在天上吃太多苦。”

    叶相僧走到邹蕾蕾的身边,顺着她那根细细的食指,眼光也投往夜空的一角,那角里的月亮正像个渐渐掀开面纱的少女,露出里面明亮的容颜。

    蕾蕾挑挑眉头,无所谓道:“希望如此吧。”接着她转过身来准备问问叶相为什么敢于在不是凌晨深夜的时候出门行走,忽然间瞧见叶相的打扮,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是花枝乱颤,捂嘴不已。

    叶相僧委屈说道:“我的打扮真的这么好笑?”

    “真的很好笑。”蕾蕾忍了半天,终于把肚子里的笑意生咽了回去,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一个大和尚,冒充艺术大师,笑果确实比我的笑语强很多。”

    叶相在墨水湖一带的少女粉丝太多,所以一直以来他要去临终医院,都是半夜偷偷摸摸出门,今天只不过七点来钟,他就出来了,自然在打扮上下了一番功夫。

    只见这位漂亮童颜和尚穿了一件黑风衣,光头上戴了顶细檐的欧式贵族帽……最关键的是,还在脸上挂了个大号的墨镜。

    叶相僧苦笑道:“现在才知道,要学王家卫扮酷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蕾蕾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确认这句语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不由抿唇一笑,道:“你越来越像菩萨,但越来越不像菩萨。”

    前一像是说叶相如此的境界,后一个不像说的自然是叶相僧如今反而比起以前要显得活跃自在许多。

    叶相僧推推墨镜,用清澈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道:“蕾蕾姑娘还是像蕾蕾姑娘,这一点最让人羡慕。”

    邹蕾蕾一挥手,道:“晚上早点回来,昨天看碟子,那个chongqing森林我睡着了,后面还要接着看。”

    ……

    ……

    叶相僧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听着这话赶紧回头,愁眉在墨镜之上一抖一抖:“我不想看第二遍,再说今晚在归元寺有些事情,可能回来睡了。”

    “随便吧。”蕾蕾攥着白se的栀子花,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笑着加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也要上去,可要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让莫杀加菜。”

第七卷空城 第二章 大智慧

    “归元xing不二,方便有多门。”

    叶相僧微笑着念出这句话,取下头顶的帽子,摘下墨镜,抬步入了归元寺,心里想着,虽说方便法门各异,但末了真能做到万法归一吗?

    “大师兄。”

    归元寺门口的知客僧们低身向他行礼。叶相僧抬头看了一眼,山门正上方的黑匾里写的黄金体大字,知为何叹了一口气,轻轻挥手,阻了对方的行礼,也挥去了匾上落着的几枚黄叶。

    入得寺,一路上都有遇见的僧人对他恭谨行礼。在尘俗之,叶相乃是归元寺住持斌苦大师的首徒,如今的斌苦大师早已不问尘事,只在厢房里静修。众弟子都知道叶相将来一定是接任归元寺掌门的不二人选,所以格外恭谨。而且大家知道如今地大师兄常年住在山门护法的小书店里,今ri见他回来了,自然是无比亲热。

    好容易微笑与众位师弟师叔们见过面。劝退了众人,叶相走到后圆的那个小石拱门处,想了想,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去草舍那边,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了翠薇旁的方丈。

    轻轻推开木门,只见斌苦大师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右手捏着那串檀香珠轻轻拨着,左手搁在身前。微干地唇轻轻翕动,在念着佛经。

    叶相取过一个淡黄se的旧蒲团。搁在斌苦大师正前方,盘腿坐了下去,行礼道:“师傅,我回来了。”

    斌苦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眼一片白雾,看上去十分恐怖。这是年前张果老下凡之后,草芒杀的惨重后果。当时草屑如剑刺入斌苦的眼,让他瞎了。

    斌苦微微一笑,眨了眨不能视物的双眼,说道:“既已醒了,又如何称我师傅?菩萨当前,恕我目不能视,罪过罪过。”

    ……

    ……

    良久后,叶相僧亦是微微一笑,说道:“今世大师为我师。”他顿了顿后。轻声说道:“可要我将你这双眼治好?”从这句话开始,叶相便再称呼他为师傅,也便是重新确立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斌苦微微一笑道:“菩萨神通。自然会将这凡尘疾苦放在眼,只是贫僧不想治。”

    “为何不想治?”叶相僧清美的容颜上似乎多了一丝安慰。

    “贫僧自幼修行佛法,年幼时得观音大士亲自点化,从此佛心坚谨,未曾稍移,然则人间有红尘万丈,孰知佛界亦有红尘无数。我睁眼看这人间,依大士法旨行事,收养你,教诲你,又挑动护法去梅岭,杀我老友。”斌苦大师紧紧锁眉,似乎心头不得安乐,“我以为此为恶业,只道是护法金刚亦是此般,自瞎了之后,眼前常见黑暗,然则黑暗却是一片宁然,似乎隐约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佛重修心,我的心思太过玲珑,所以虽然拜在大士门下数十年,却依旧未成菩提,如今眼瞎,却是看的更明白了些,似乎也离那条路近了些。”

    叶相听明白他的话,低头一合什,知道这位面相忠厚迂腐,实则巧手弄风云地大和尚,终于看透了某些事情。想到二人在俗世里的情份,叶相也不由为他欢喜。

    后圆小茅舍旁地那一泓湖水轻轻荡漾,叶相僧坐在湖畔,轻轻捧起一抱掬湖水,洒在脸上。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大成,那身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菩萨神通,也从叶相的躯壳里缓缓渗了出来,引动得归元寺的天袈裟起了感应,缓缓离开寺顶檐角,化作一道素青的半透明大袈裟,飘了起来,一股浑厚的气息由天压至。

    后圆里地每一草一木都感应着这股压力,颤栗着跪伏在地表。

    而叶相僧却似乎没什么感觉。

    ……

    ……

    一阵极快意的尖笑声从茅舍里传了出来,老祖宗嗡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这和尚,做事真的好笑。”

    叶相僧愁眉苦脸道:“大圣因何发笑?”

    “没甚,只是俺那徒儿初进归元寺时,心疑这湖铁莲为何如此结实,使劲啃了几口,当时俺家笑的只怕要更大声些。”老祖宗有些骄傲说道:“你比那蠢货聪明,自然知道这归元寺的铁莲为何如此结实。”

    归元寺湖心铁莲的结实程度是举世共知,想当初清朝光绪年间,那任知府便是为了抢夺归元寺铁莲,而大动干戈,料满城衙役被老祖宗一个喷嚏吹到了天上去。

    叶相僧苦笑道:“这湖莲枝本是凡物,但大圣在此地住了五百年,排的尿水流入湖,天生一股仙气滋养此水,所以让凡莲变体,成了仙物,自然结实异常。”

    老祖宗笑骂道:“既然你这和尚知道,居然还用这湖水洗脸。岂不是吃了俺家的尿水去?…………哈哈哈哈。”老猴一想到大菩萨吃了自己地尿水,笑的无比快活。

    叶相却是耸了耸眉头,似乎根本在意这个问题。

    如果是易天行听着这事儿了,想到自己还啃过铁莲。只怕会在湖边呕吐已,然后扛着棒儿去揍那老猴寻自杀。

    ……

    ……

    随着咯吱一声,穿着身贴身保暖内衣的老猴从茅舍里推门而出,浅se桃红地保暖内衣套在一个毛茸茸地身子上,偏又透着股睥睨天地的雄霸感觉,那观看,要有多别扭便有多别扭——毫无疑问,这种事情,肯定是邹蕾蕾那位逆天强女做出来的。

    随着老祖宗出舍,金刚伏魔圈嗡的一声显出淡素se光体。将他的气息遮在月内。

    饶是如此,依然有股强悍无比的气息渗了出来。与坐在湖边的叶相僧气息一融顿时震得高天之上的天袈裟大阵灵xing大动,急飘不定,马上便要运转阵势。

    叶相僧又苦了脸,说道:“您回屋吧,不然这天袈裟再开动一次,怎么办?”他抬头看着在高天之上飘浮的素se巨大袈裟。眉头微皱,喃喃道:“这袈裟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衣,怎么能困得住你?”

    老祖宗回答了他地这个疑惑:“师傅这袈裟,倒是正意宁气的好法宝,关键是隐在袈裟里地那道万丈佛光。”老祖宗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甘,一丝yin戾说道:“佛陀的光杀不了俺,俺却也灭不了他,好生着恼。”

    叶相僧身形轻轻一飘。便飘到了那道褚红se的饲墙之上,脱了天袈裟的范围。天袈裟感应到下方的强大力量少了些许,飘浮的势头也就自然弱了少许。

    老祖宗坐在茅舍里地石阶。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往后一招,平空摸出一瓶淡青se的果子酒,一口咬掉酒瓶的玻玻颈,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些许酒水洒在他的唇边,香气四溢。

    他微微眯眼,看着头顶那个微微漂浮的袈裟,良久无语。

    ……

    ……

    “殊啊,你也醒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准备上去了?”老祖宗悠悠问道。

    叶相僧坐在墙上,黑se的风衣,幼童般的容颜,看上去十分怪异,他应道:“大圣还是叫我叶相吧。”

    老祖宗呵骂道:“殊便是殊,叶相也是殊,你个蠢秃驴如此拘泥,又如何能真正放脱心头枷锁,回复圆满神通。”

    叶相僧微笑道:“大圣为何今ri如此在乎我的境界高低?”

    老猴一窒,然后嘻嘻笑骂道:“你小子既然要上天,俺家当然要指望你水准高点,不然我那可爱徒儿顽劣徒孙出了什么事,你又帮了什么忙,上去有个屁用。”

    叶相僧应道:“我准备上去……至少,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

    老祖宗吼道:“俺家上不去,你不上去,那搞俅?易天行那个蠢货,肯定又要被观音菩萨骗去做苦力,你得上去拦着这事儿”

    叶相僧愁眉苦脸道:“大士行事自然有深意,我须弥山受她恩惠颇多,岂能胡乱猜疑。”

    “啧啧。”老猴怒极,反而赞叹道:“真愧是佛陀那个王八蛋地大徒弟,号称七大菩萨里智慧第一的殊,在人间被人杀了几十次,重生几十次,重修几十次,居然修成了这等不疑不问的蠢石头!”

    老祖宗越说越火,哼哼着骂个不停。

    叶相僧苦笑应道:“可是小僧毕竟不是殊。”

    “今世从头修。”老祖宗地声音有些yin惨惨的,“可你如今已然醒了,为何还不认帐?”

    ……

    ……半晌之后,一道叹息从叶相僧的唇里滑了出来,他坐在高高的褚红se院墙上,幽幽道:“自从xizang之行,见着普贤菩萨,我便时常在回思这过去的数百年时光,人人皆道,殊菩萨乃是大智慧菩萨,为何我依然看事不明,行事不定,毫无一丝智慧味道?佛祖究竟去了何处?我为何始终想不出来?”

    旋即有一丝微笑浮上他的脸庞:“有时候甚至在想,之所以普贤大德能在扎什伦布寺里以残酷伤势,绵绵不尽之苦,依然苦守数百年,只到童子出世。而我的数十世却只在这原繁华地周旋,生而复死,复生,复被大势至菩萨杀……或许?……或许……世人一直错了,我只是有些小聪明的菩萨,并无持法毅力,对于世命流途,根本生起一丝抵抗的心思,反正修成大菩萨位了,死又无法真的死去,只是历无数劫,度无数生。”

    老祖宗幽幽的声音又在石阶上响起:“想佛陀一生收过无数弟子,但你一直排在老大的位置,连我那师傅在未晋佛位之前,见着你也要称你一声师兄,想来你总得有点儿凭恃才是。论打架,你当年便如我,论谋划,你不如观音菩萨,论行门,你不如普贤,论愿力,你比地藏王菩萨差了无数层级。佛祖当年一直认为你是有大智慧之人,我总是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你和普贤,都被佛祖教傻了,须弥山如今这般破落,满山的人死的死、囚得囚得,你还能微笑以待,真是迂腐啊。”

    叶相僧应道:“普贤大德能忍能受,临去之时,却让我替他看那人如何。”他苦笑道:“只是若真的看见那人如何,又能如何?”

    那人,说的自然是一直隐于暗处,以雷霆手段,残酷手法狙杀着须弥山众的大势至菩萨。

    ……

    ……

    最后叶相给自己下了结论:“看到普贤之后,然后又回忆起了很多世的事情,我很惭愧,或许我真的只是以为自己看破,所以万事为。”

    老祖宗沉默少许后,忽然厉声说道:“如果这事情的最末,根本没有一个真实的结果,说不定菩萨你万事不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这是极高的赞誉,而老祖宗无意间的这句话,说不定却是最接近事物真理的说法——看那天上renjian,yin谋,战争,算计,无所为,无所作,若到最末,只是那白莽莽一片干净,谁又能说,殊菩萨的选择,不是一种最大的智慧呢?

    叶相僧微笑着合什,摇了摇头。

    “任何事情想的多了,便容易想迂。”老祖宗冷笑道:“普贤也是个窝囊货,被大势至逼得躲了几百年,若换作俺家,至不济也要先打上一场再说。”

    叶相僧苦笑道:“菩萨肉身也会被毁的。”

    “扯臊!”老祖宗骂道:“打死了还会从头活过,到时再重新打过,一次打不赢,便打两次,活个几千几万世,便打个几千几万世,总有打赢的那ri,哪有不战而先怯的道理。”

    似这般刺天蔑地的战斗口号,这股冲天的气势,也只有这位乐与天斗的天生造反派才说得出来。

    老祖宗总结陈辞:“总而言之一句话,佛祖这厮太小家子气,教了你和普贤出来,却藏私肯教你们打架的法子,居然被区区一个大势至菩萨打的如此狼狈,可悲啊,可悲。”

    原来,这猴儿说了半天话,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他耿耿于怀很久的事情:佛祖,是一个很yin险,很小家子气的无耻小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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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著名少年妖怪神仙成长史
这是一个小红鸟成长过程中减肥的故事,后面简介从略……
这当然是yy小说,这只是yy小说,别的啥都不是。朱雀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朱雀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朱雀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