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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泽     贵女良缘txt下载     贵女良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传言

    这个案子还在审问,高辰也不急着下定论,只叮嘱宋懿兰,“最近扬州不太平,你平日就安心呆在府上,等我解决了这件事,再陪你出去游玩。”

    这一点宋懿兰早有预料,侯啸云能到这个程度,除了自己贪心且有手段,更少不了这边官商的配合。如今侯啸云是落网了,那其他的那些人想跑的、想鱼死网破的、想摘清自己的都不少,高辰要肃清扬州盐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也是高辰一开始没打算直接处理侯啸云的缘故,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场面,不处理都不行了,这个烂摊子不收拾了,他们都走不出扬州。

    只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像是有一只手在推动着?”

    宋懿兰回想起来,刚到扬州时,她提过侯啸云有问题,当时高辰便道时候未到。宋懿兰不觉得高辰来之前没有做过功课,没道理弄到后来这般措手不及。

    高辰脸上浮出一丝嘲讽,道:“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手,那个胡林才,若没有人助他,他如何能拿到那些证据?又如何能逃过侯啸云来到我面前告状?也就胡林才认为自己有本事,骗到了侯啸云的女儿,还冲破重围来到了我面前。”

    “那你做这么多事,不是遂了他的意?”宋懿兰微微皱眉,这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可真不好。

    “想那我当枪使,也得看看他够不够本事。”高辰呵呵一声,人虽然还没有挖出来,但谁在背后搅动他也能猜到几分,扬州这摊子事他既然管了,难道还会把这一块肥肉留给幕后之人不成?自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见高辰运筹帷幄的模样,宋懿兰就不操心了,道:“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只管等着你带我出去玩了。”

    高辰确实很忙,匆忙用过膳,便又出了门,宋懿兰呆在宅子里没什么事做,索性就在宅子里转一转。

    高辰说宅子不大,那纯粹是跟京城里的宅子相比,这个宅子没有特意修葺,看上去是有些老旧,房屋园子的格局还十分清晰。江南本就注重园林的建设,一向推崇一步一景精巧布局的园林,这个宅子又是前朝文豪的宅子,建造时也是花了大力气去规划设计的。

    主院出来便是最大的园子,引了活水修建沟渠,还打造了个不大的荷花池,种了睡莲、养了锦鲤。引路的是看管宅子的管事家女儿,难得主人家来住,那管事不敢怠慢,偏这宅子原先没有主子住着,拿得出手的丫鬟也没得两个,数来数去也就自家女儿还算过得去,只特意叮嘱了专心做事,别冲撞了主子。

    宋懿兰瞧着那小丫鬟怯生生的模样,看得出特意挑着景致好的地方走,但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都不敢抬头看宋懿兰,遇到什么景致,也只干巴巴地说一句。路过莲花池子,小丫鬟似乎想夸一夸池子里的睡莲和锦鲤,哪知一个不防踢到凸起的石头,差点一头栽进莲花池子里去。

    杏雨走在宋懿兰身侧,见状也唬了一跳,好在碧玲机灵,一伸手将人抓住,只吓得脸色发白,倒没有受伤。

    见这般,杏雨就不敢叫宋懿兰往池子边走了,拉着她里荷花池子远了些,那小丫鬟便白着脸过来,跪下请罪,道:“奴婢该死,惊着太子妃了!”

    高辰来扬州是带着差事的,何况驿馆的那一出已经闹得人尽皆知,高辰和宋懿兰的去向稍微用点心也就知道了,因此,高辰和宋懿兰也没有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就在这边宅子住下来。

    他俩淡定,可就苦了宅子里的两家人。原本这边宅子主人家不在,两家人虽挂着管事的名,平日也只需打扫院子照看院子里的花草,别叫宅子荒废了去,自然也不讲究规矩,可如今主子来了不说,主子的身份还十足的贵重,叫这两家人既想攀着,又怕冲撞了主子,别说富贵,连命都留不住。

    大人们战战兢兢的,连带儿女都不敢大口出气,尤其今日过来领路的燕儿,才十二岁,又是奴婢出身,平素就胆小,还被她娘狠狠敲打了一回,生怕叫主子责怪,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半点错。原本就盼着园子逛完了回家去,谁料走到这池子边,一个不留心差点掉湖里去。

    燕儿一面担心自己这一点没做好,惹了主子生气,连累一家子;一面也暗暗庆幸,刚才叫人抓住了,没栽湖里去,心里怀着侥幸,主子身边的人都心善救她,主子应当也是仁善之人,因此连忙认错,只盼着主子不与她计较。

    宋懿兰确实没有同燕儿计较的意思。原本也不是故意做什么,差点掉湖里去、险些受了伤遭罪的也是她自己,没伤着宋懿兰,老实说,宋懿兰也没什么理由去怪她。只是,她能理解燕儿以前没见过主人家、或是没见过太子妃,头一次相处难免紧张,但紧张到差点掉湖里去,就过了些吧!

    这样想着,宋懿兰摆摆手,道:“本也不是故意的,何至于如此?只是,这湖也不深,掉到湖里也不至于受什么伤,为何你这般惊恐的模样?”

    燕儿缩着脖子,本就还在焦虑惊恐中,听得宋懿兰的话一时想不到掩饰,脱口而出:“湖、湖里有水鬼,奴婢怕、怕他拉奴婢做替身……”

    “胡说什么!”杏雨皱起眉头,鬼怪之事,民间常有人提起,但大户人家,鬼怪之事与巫蛊之事一般,寻常人可不敢胡乱说起。跟着宋懿兰进了东宫,杏雨越发沉稳谨慎了些,她是主子身边的人,是万万不可落把柄到别人手中的。

    燕儿本就害怕,被杏雨一喝,更是身子发颤,不敢再乱说话。

    宋懿兰倒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湖里有水鬼?你亲眼见过的?”

    “奴婢……”燕儿怕杏雨,她娘交代过,主子身边的人,都不可得罪,人家捏死他们一家子跟捏死蚂蚁一样。

    “你别看她,听我的就是。”宋懿兰看了杏雨一眼,故事听个开头就没了实在太难过了,尤其她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若是不弄清楚了,日后每回路过这里,不都得想着这个?宋懿兰不信水鬼的说法,但人总会害怕未知的东西,还是弄清楚了安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秘密

    见宋懿兰开口了,杏雨便不再说话,燕儿定了定神,道:“奴婢一家子,都是宅子易主之后才买来打理宅子的,早前的事并不清楚,只是张家是宅子里的老人了,就是张家翠花姐就同奴婢说的。翠花姐说,还是曹先生家在时,府上有位少爷,看中了一个丫鬟,两人有了私情,可那位少爷的太太是个不容人的,那位少爷便一直不敢说,等到那个丫鬟有了身孕,终究被太太发现了,害怕被太太处置,那个丫鬟就自己投了荷花池。荷花池水浅,跳进去淹不死,那个丫鬟就拿石头绑在腰上,硬是淹死了。”

    从那贪官被查,宅子到了高辰手中都已经两年多了,再往前推故事发生的时间,距现在至少有七八年的时间,这故事流传的还真是有些久远。宋懿兰微微挑眉,接着问她,“都这么久了,宅子主人都换了第三个了,你怎么知道故事是真的?”

    “奴、奴婢原也不信的,可奴婢亲眼见的,就不敢不信了!”燕儿生怕主子觉得她说谎话吓唬人,连忙解释,“有一回池塘里清塘,宅子里人手不够,奴婢也来帮忙,亲眼看见池塘里捞出一具尸骨的。阿爷和张管事都怕惹麻烦,没有报官,悄悄地埋了。可当天晚上,奴婢路过荷花池,亲眼看见有人站在池边,低低地念着诗,不等奴婢走近,就跳了下去。”

    “奴婢当时还以为是谁想不开投湖,赶过来想拉他起来,可奴婢走近了,湖面还有荡起的波纹,可那么浅的池子里,压根没见人。”燕儿回想起来还害怕的身子微微颤抖,“奴婢怕得很,之后跟娘说,娘说奴婢看错眼了,见奴婢实在怕,又带奴婢去求了平安符回来。后来奴婢问翠花姐,翠花姐道她也见过,可奴婢再不敢对旁人说了。”

    “你后来还见过那个水鬼?”宋懿兰觉得有些奇怪,若只是见过一回,更多人应当更倾向于自己眼花了。

    “嗯,大概之后又过了两个月,还是这里,有人从湖边往湖里走。奴婢离得远,夜里又黑,看不清模样,可奴婢真的看见了,在那之后,再不敢往莲花池这边走。”燕儿胆小,头一回还敢跟父母说,父母都不信,再瞧见就不敢同他们说了,只自己远远地避着。

    宋懿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问,只没在湖边停留,接着逛园子。

    也不知是不是叫那小丫鬟吓住了,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再经过莲花池时,杏雨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低声道:“都怪那个丫头,好端端的说什么水鬼,闹得奴婢从这里走都觉得心里发毛。”

    宋懿兰看了杏雨一眼,呵呵一笑,向青雁道:“青雁,找几个可靠的人来,将这荷花池清出来看看。”

    “太子妃,您还真信这里头有水鬼吗?何况,尸骨不是都抬出去埋了吗?还能找到什么?”杏雨目光落在湖面上,不行,还是觉得瘆得慌。

    宋懿兰扯扯嘴角,杏雨这丫头细心又贴心,平日里做事也可靠,唯独有一个缺点,怕鬼,以前在燕国公府,青柳知道杏雨这毛病,夜里讲鬼故事吓唬她,吓得杏雨抄起东西就咋过去,差点给青柳头上留个窟窿。两人都是宋懿兰身边得用的,有了这回事,杏雨下了决心去克服,只是到底没法完全消去,听到别人说这个,就觉得鸡皮疙瘩往外冒,连平素的聪明劲儿都掩下去了。

    宋懿兰看了碧玲一眼,碧玲就明白了,给杏雨解释道:“杏雨姐姐,刚才那燕儿说投湖死的那个,被找到腰上还绑着石头,显然尸骨已经清理出来了,那湖里的尸骨可不是她。”

    “是、是吗?”杏雨一听到水鬼,光顾着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鬼了,哪里还顾得上那是不是同一个鬼。

    “这湖不深,若有尸骨沉在里面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会等到清塘才捞出来呢?”宋懿兰微微眯眼,“自然是为了让人看到。那为什么要让人看到呢?自然是为了让燕儿、杏雨这样的人害怕,不敢往湖边来,若能往外传扬,闹出闹鬼的传闻才更好呢!所以,这湖里没有鬼,有的是别的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啊——”杏雨能做宋懿兰的左右手当然不傻,只是说来丢人,大白天的,那丫头说起水鬼来,杏雨心神便都在上头,旁的是半点都想不到了。

    宋懿兰也没守在旁边盯着,等青雁将事情办好了,再问问情况便是。说来也怪不得别人,这宅子到了高辰手中,别说主人家没来过,就一个宅子,大约都想不起派个亲信之人过来查看,让别人留心着,拿来做点别的事也不意外。

    有宋懿兰这话,杏雨倒是回过神来了,宋懿兰没在旁边盯着,杏雨反倒跑去看着,她倒要看看,吓得她在主子面前再次出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到晚膳前,宋懿兰正在屋里吃甜瓜,杏雨便进来,道:“太子妃,挖出来了,莲花池底下,竟是一扇铁门!”

    宋懿兰猜到莲花池底下会有东西,毕竟那传言也好,燕儿提到的翠花姐姐也好,听起来都很有些蹊跷,倒确实没想到底下会有一扇门。听到这个,宋懿兰丢下手里的甜瓜,往外走,道:“走,咱们看看去!”

    那池子本就离主院不远,宋懿兰领着人过来,只见莲花池的水已经被排干了,找来的人都是随行的侍卫,平素虽不拿锄头,但有力气的干起活自然也快,原本湖里的淤泥已经被清干净了,挖出一道厚重的铁门来。

    原本那些侍卫被叫来干活还有些不乐意,心道寻常民夫就能做的事情,竟落到他们有品阶的侍卫头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得劲。可见到这情形,领头的侍卫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宋懿兰过来,连忙上前回话。

    宋懿兰看出了侍卫不叫她靠近的意思。想想也是,有闹鬼传言的池子底下,挖出一扇门来,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宋懿兰也没再走近,只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这门能打开?”

    “回太子妃的话,这底下有机关,启动机关,湖里的水排干,门就能打开。只是眼下不知底下是什么,属下不敢妄动。”

    单看那铁门,铁门厚重,上头没什么装饰,自然也看不出里头藏了什么。或许是密室,或许是密道,里头是否有人,又有没有其他的出口,这些都不清楚,自然不敢轻易打开。宋懿兰扫了一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上前细看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多调些人过来,打开铁门不管里头是什么,先保全自己为上。”

    “是!”宋懿兰不说,他也得回了太子,将这里打开,查个清楚,太子和太子妃住在此处,怎能留这种未知的危险在这里。

    宋懿兰见对方答应下来,却没有立刻叫人的意思,便知对方在等她离开,底下是什么尚未可知,若是发生意外,伤了她这个太子妃,别说有功,这个罪名对方都承担不起。宋懿兰理解打工人的不易,没有留下看热闹的想法,吩咐青雁留下看着,就干脆利落的带了杏雨等人离开。

    等高辰处理完事务回来,听说小湖底下的事,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宋懿兰蹲在地上看湖底密室里拿出来的宝物。精美的玉雕、有价无市的古物,还有成箱装着的金银,那小小的湖底下藏着的,说是巨富都不为过。

    “这就是那湖里捞出来的东西?”这边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自然有人去禀报高辰,虽说了没什么危险,高辰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手头的事赶回来。没想到看到一地的珍宝,莫非对方还真就只当是个存放宝物的地方?

    “湖底下有个密室,这些就是密室里存放的东西。”宋懿兰一指面前的各种摆件,“这些是放在架子上的,底下潮湿,有些都发霉了,也没人管。那些是装在箱子里的,箱子都破了,远远地就能瞧见里都白的黄的,十分耀眼。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密室还连着密道,也不知通往何处,庞统领带着人追查去了,眼下还没有回来。”

    高辰随手拿了一面铜镜,瞧着上头的花纹,似乎是很有些年代的古物了。听宋懿兰这么说,高辰微微挑眉,“若是寻常人进到密室,看见这些,只怕心都留在这上面了,想来也不会去追查是否还有密道,这一环环的布置得很是精妙,水鬼吓退那些胆小的,隔绝旁人的窥伺,财帛动摇人心,但凡有些贪念的,瞧见这些也就猜测这是储存用的。”

    宋懿兰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可惜,咱们的人也不差。”

    庞统领是太子的侍卫,对于一个侍卫统领来说,比起从天而降的财富,自然是主子的安危更重要。因此庞统领只是为了寻找机关,嫌这些东西碍事,让人先搬了出来。这个法子确实有用,屋子搬空了之后,机关就好找多了,眼下人已经循着密道找人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密室

    听宋懿兰这么说,高辰也点点头,随他来江南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留下来护卫宋懿兰的,更是可靠的属下。

    见高辰回来了,宋懿兰也没兴趣再去看地上的东西,拍拍手站起来,道:“这会儿才回来,还没有用膳吧!庞统领去追查还要一些时候,咱们先用膳。”

    这些东西放到这里,也是先检查过没有问题,都是寻常的宝物,高辰作为太子,不说手底下有多少财富,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也没去细看那些东西,就挽着宋懿兰的手,先去用膳。

    这边发现了这些东西,宋懿兰猜到高辰会提前赶回来,也就提前让人备好了晚膳。早晨宋懿兰叫杏雨找牙侩买厨子来做事,但替他们做事的,不单单手艺好就行,还得身家清白才行,自然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到的。宋懿兰也不急,入口的东西,总要精心些,只是最近的吃食还是只得从外面买。

    就他们俩一道用膳,也不讲究许多规矩。高辰忙了一天确实累了,端着汤碗喝了一碗,垫了垫肚子,道:“懿兰,你是怎么看出那莲花池不寻常的?”

    那处地方离主院近,但只种了些荷花,养了些锦鲤,谈不上景致,至少高辰来来回回也没往那里多看两眼。

    “今日午后,寻了个小丫鬟带着在院子里走走,就瞧着那小丫鬟害怕那地方,差点整个人栽湖里去,就多问了两句,结果听说闹鬼的话。”宋懿兰也等到这个时候,下午时等着那湖里的消息,都没吃什么点心,也是喝了一碗汤才说话,“听着有那些传说,就多问了几句,听着就越发蹊跷了。对了那丫鬟还提到一个叫翠花的丫鬟,听着像是知道些什么,我让人去寻了,只是那丫头已经出嫁了,眼下还没有找来。”

    高辰点头,道:“如此,这扬州还真藏着不少秘密啊!”

    宋懿兰赞同地点点头,道:“毕竟扬州巨富啊!传闻前朝末帝驾着龙舟巡江南,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最后死在江南,也没听说那么多东西运去别处,说不定就藏在这些地方呢!”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高辰暗自点头心道若是用心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充实一番国库呢!

    宋懿兰见高辰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挑眉道:“你不会还想寻一寻,拿来充实国库吧!”

    “也不是不行啊!”皇上倚重他,高辰已经参与到众多国事当中,越发感觉到为君的不易,那么大的国家,今年这里丰收那里就有灾荒,更别说还有外敌窥伺,边关戍防是半点不敢大意,这一处一处的,都得从国库里出啊!

    “……”作为一个人来说,天降横财算是好事,可也不想想,农民种出来的东西、商人卖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短时间内难有太大的提升,空降那么大一笔钱,除了抬高物价还有什么用?

    见宋懿兰并不赞同的模样,高辰虚心请教,“你觉得不对吗?”

    “假设我手上有价值一百两银的货,你拿着五百两银子能买到多少?”经济学说起来就不是一两句的事了,宋懿兰只懂点皮毛,用通俗易懂的话简单解释。

    高辰没有系统学过经济学,但从小作为储君培养,又走南闯北经历的事多,宋懿兰这么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只是想到这里,还是叹息道:“那就没有用了?”

    “倒也不是,”宋懿兰没在意高辰的惆怅,这就跟长辈教育孩子别贪小便宜一样,日常生活也好,治理国家也好,本就不能指望免费的午餐,但若是用得好,意外之财能搭一个更高的平台,“你若是能找到另一个卖家,自然就能买到更多。”

    “……”若将大周比作一个人手里的货,找另一个卖家也就是往大周之外去吗?高辰想到了晋王,早年晋王醉心于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时,不少人说他堂堂皇子不务正业。他没有打击兄弟,但也确实没太重视,如今,高辰却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了。

    宋懿兰还不知高辰已经就此想到治国大事上了,见高辰手里的碗空了,便亲自给他添了一勺,道:“这些且不提,快用膳吧,且不说这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便是你想突然得那么一大笔财富,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呢!”

    这倒是,这里遇到的这些,可以说是意外之财,数量不少,但若放在一个国家来说,也实在不多。这些财富来自何处,如今还说不清,更别说旁的还没影的那些,高辰不过是刚查了侯家有感而发,那侯啸云只是个巡盐御史,可私库里查出来的银子,比他堂堂太子还多了不知多少。先不说这蛀虫贪了大周多少银子,祸害了多少人,单单这个对比,就叫高辰十分的心酸。

    晚膳之后,高辰跟宋懿兰去那莲花池边看了看。池子如今还没有重新整理,干涸的池塘里一扇敞开的铁门,再往里看,就是一个不算大的密室。此时密室里空荡荡的,能看到一个打开的门,再往里就黑洞洞的看不清了。

    密室外面有不少人把守,侍卫们甚至更希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换个地方住,毕竟这里有个密室,又有个密道,谁知这宅子里会不会有其他的密室或出口,主子在这里呆着,实在太不让人放心了。

    心里这么想,但谁也不敢跑上前来劝告,只小心翼翼的守着,目光恨不得透过黑洞洞的密道,看到后头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高辰看了一眼,没有亲自下去看一看的意思,暂时也没有换地方的打算。江南这里他本就不熟悉,这里虽然有隐藏的威胁,但相比这里已经发现了,显然别处的更加难以预知,与其费心费力的搬家,倒不如做好防备。

    站在外头看,显然看不出什么问题,高辰没在意,瞧着天色渐晚,便带着宋懿兰往回走,只吩咐庞统领回来了,就叫他来见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渐露

    本以为很快就能有结果,没想到过了一夜,次日早晨才听到通报,说庞统领求见。

    这事有高辰管,宋懿兰就没跟去,慢悠悠的洗漱好,坐到餐桌旁边时,高辰也回来了。要说自己住的屋子底下多了密室、密道什么的,宋懿兰还是在意的,见高辰回来,便追问道:“可查出来了?那密道是通向何处去的?”

    “那密道从这里入口,出口有两个,一个是侯家,一个在城外。”毕竟是在扬州城里,虽然在地下修建,但动静大了也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密道虽然长,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岔路,查探起来倒也容易。之所以耽搁那么久,还是因为侯家底下也藏了个密室呢,相比起这边伪装的宝库,那边则是有专人保护的核心地区,更有大大小小不少机关暗器,若非对方正在转移,想要拿下还不那么容易。

    “所以侯家背后果然是有人支持的吗?”先前宋懿兰和高辰就都怀疑侯啸云背后还有人指使,毕竟侯啸云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精明的人,若不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那账面想来也做不到那么漂亮。只是,若说背后有人指使,还有大的图谋,侯啸云与扬州其他官吏仅仅是利益关系的表现又不大像,总不是下了这么一步棋,只为了求财吧!

    “眼下看来,更像是互相利用。”高辰一面开始用膳,一面简单解释,“在那密道里,找到了一个人,一个自称是侯啸云的人。”

    “侯啸云不是已经下了大狱吗?”宋懿兰有些惊讶,从当日的种种来看,那侯啸云不像是假的,否则都知道对他们动手是死罪,闹上这一出,精心安排的假货不就折了吗?

    “我还没说完呢,”高辰也不卖关子,“这个自称侯啸云的,脸上有不少伤痕,看上去像是被划伤的,他自称,之所以弄成这样,是因为有人要偷走他的脸。而大狱里头的那个,先前还成,关押了这两天,脸色已经越来越干枯,凑近了还能闻到臭味,只是都想着大狱里头关着,遭了大罪的缘故。我已经叫人再去查看了,这个自称是侯啸云的,到时候也带去,让两人对质,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惊喜。”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宋懿兰跟着点头,又道:“莫非,话本里的易容术,是真的存在的吗?”

    “所谓易容术,多是用妆容改变原有的相貌特征,来迷惑别人,但若要装扮成另一个人,首先得两人本身就有些相似,在这个基础上,用特殊的东西来装扮,确实是可以做得到的。”高辰虽然没怎么在江湖行走过,但这些手段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是他自己手里,也有善于此道的人,只是相比起偷走一个人的脸,用到另一人身上,至少目前还做不到。

    宋懿兰点点头,又好奇道:“那人像不像侯啸云,虽说脸上有伤,也能看出个大概吧!”

    高辰没有见人,那人被困在里头不知多久了,浑身脏兮兮的,更别说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审问之前也不会送到宋懿兰面前。不过庞统领是个可靠的人,来面见高辰之前,已经将人审问过一遍,高辰点了点头,道:“庞统领说,身形脸型都像,若脸上是完好的,至少能有五六分像。”

    宋懿兰知道,像庞统领这样的人,看人都是透过皮相去看的,所以寻常的易容术,对他们可没什么用处。听高辰这么说,宋懿兰觉得有人盯上了侯啸云应当是真的,但谁真谁假,还得等着看结果。

    因为出了密道的事,府上又仔细的排查了一遍,原本看院子的两户人家也都消失了,如今宅子里的都是京城带来的人。那小湖重新填了起来,底下的密道封起来了,一眼看去,跟先前的荷花池也没有半点不同,只是荷花是重新买来的,买了育好的荷花苗,已经冒出几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儿。

    在这边住了七八日,侯啸云一事带来的影响终于渐渐平息下去。先前从密道中带出来的人确实是侯啸云不错,侯啸云做了巡盐御史,心中的贪欲越来越大,这才一步步落入对方的圈套当中。身上贪污的越多,越担心前路,这才让侯啸云越来越陷入对方的烂泥当中,等发现自己快要成为弃子的时候,已经再难逃脱对方的魔掌。

    侯啸云跟对方本就谈不上一条心,经历了这般折磨,还险些丢掉了自己的脸,侯啸云此时已经将对方恨之入骨,根本不用对他用刑,他就将知道的都交代了,只是这事查来查去,竟查到纪家和吴王头上。

    宋懿兰听说高辰回府了,却没回房,宋懿兰顺着小路去寻,在一个小池塘边寻到了人。

    这宅子里不大的小池塘有好几个,最大的当属宅子后院的池子,里头还养了几只野鸭,其他的都是浅浅的池子,种些水草、荷花,充作一个景致。眼前的这个时几个池塘中最远的一个,已经拎着高墙了,池塘便种了些芦苇,高辰就坐在芦苇掩映的石头上。

    宋懿兰走过去,高辰就发现了,拉着宋懿兰坐下,道:“懿兰,咱们看看景。”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正从天边滑下去,暖红的夕阳照在芦苇上、照在池水上,寻常的景致仿佛也添了一层金边,柔和而美丽。宋懿兰挨着高辰坐着,高辰就朝她挤了挤,仿佛两只小鸡崽凑在一起玩耍,高些的那只,还回头啄了啄宋懿兰的脸颊。

    宋懿兰脸腾一下红了,杏雨她们没上前打扰,但就那么点距离,还指望别人看不见不成?伸手推了推高辰,没推动,只得讲道理,“别闹了,有人看着呢!”

    若是惹恼了宋懿兰,人丢下自己走了就得不偿失了,高辰没敢再闹宋懿兰,伸手折了根芦苇,在水里慢悠悠的搅,带着几分叹息,道:“纪家心思大了,吴王也是为难。”

    高辰突然提到吴王,宋懿兰便猜与扬州的事有关,“找到吴王了?”

第一百四十章 决心

    高辰摇摇头,道:“没有见到人,但他给我送了封信来。信上说,他在一处深山中遇到了一座古刹,就在那里出家了,让我转告父皇,说他很感激父皇的养育之恩,但他与佛有缘,不能在父皇跟前尽孝了,请父皇不要怪他。”

    宋懿兰对吴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对姚卿月的钟情上,之后种种的事,似乎也在说明吴王对姚卿月依然有情意,实在没想到再次听到吴王的消息,却是吴王真的出家了。仿佛已经猜到了宋懿兰的惊讶疑惑,高辰接着道:“二弟在信里还说,他确确实实真心出家,且已经决定在古刹修行一辈子,我们若是见到‘吴王’,一定是别人假扮的。”

    “……”这句话的指向非常明白了,吴王知道会有人假扮他,那么那个人是谁呢?宋懿兰首先想到的就是纪家。年长的三个皇子当中,吴王脾气是最好的,可若是觉得他温和懦弱就错了,吴王虽然好脾气,却有着自己的一套原则,便是自己,也从不肯破例。

    吴王是今上次子,虽然高辰很早就做了太子,但随着吴王长大,淑妃娘娘和纪家就渐渐生了心思,这一点从淑妃坚定地反对吴王娶姚卿月为妻就能看出来,不满姚卿月品行不够高,尚在其次,最根本的在于姚卿月和姚家,对吴王没有什么助力。而在吴王去了云山寺修行,还将姚卿月视作眼中钉,特意设计她嫁去徐家,就更加明显了。

    纪淑妃有这份心思,纪家多半也有这些想法,但纪家本就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也谈不上勋贵人家,便是有想法,能做的也有限,这才是纪淑妃凡事都捎带上嫁到安国公府的妹妹的缘故,安国公府虽不算出众,但作为追随开国皇帝的勋贵人家,安国公府是有兵权的。

    “既然吴王已经做了决定,咱们只能尊重他的决定。”否则还能怎么办呢?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还能将他关在家里,吴王这么大的人了,他想做什么,总能做成。

    “前两天收到消息,淑妃娘娘又有了身孕,只是孩子生下来再养大,也得十几二十年,这十几二十年里,总得有个人替他撑着,所以,吴王不能真的出家。”高辰离京之前,就听说纪淑妃一面用力去找吴王,一面用心调养身体,显然,是吴王没什么希望了,想重新培养一个。

    若是景隆帝再年轻十岁,纪淑妃会觉得年幼的孩子更讨皇帝喜欢,但如今景隆帝已经四十出头了,不能说老,但高辰这个太子早已独当一面,其他皇子也渐渐长成,十几二十年的差距可不是景隆帝的宠爱就能够抵消的。有了这个缘故,即便纪淑妃已经对吴王这个儿子不报希望,还是要将他找回去,为小儿子遮风挡雨,便是实在找不到,也得想别的法子。

    想到这一层,宋懿兰都同情吴王了,一直放在心间的女神,幻灭了;一直濡慕的母亲,心中只有权势;无心朝政只想求个安宁,却被推着不得不往前走。高辰都叹息着,将手中的芦苇丢进池塘里,“他说的那么可怜,我都不忍心将他抓回来还俗了!”

    “……”宋懿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原来高辰是打算去将人抓回来的吗?

    高辰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确实有德高望重的高僧吧,也确实有与佛有缘自愿出家的年轻人吧,但作为一个生活在俗世中的太子殿下来说,还是认为俗世的幸福更重要。更何况,他们作为皇族子弟,生来就有优越的条件,若是有那享乐之心,吃喝玩乐什么不能有,为什么偏要出家,去受那粗茶淡饭、青灯古佛的苦呢?

    只是如今看来,吴王的心意十分坚定,又掺杂了纪家和安国公府在里头,高辰虽然依然不认同吴王这种可以看做逃避的解决办法,但也不好直接将人抓出来还俗。终究,瞧着吴王出家了都还给他写信送情报的面子上,高辰放弃了将吴王抓回来的念头

    “吴王的下落有消息了,那姚卿月呢?当初真是吴王带着姚卿月私奔的?”见高辰放弃了抓吴王还俗的想法,宋懿兰又问起姚卿月来。

    “姚卿月,她还真不是吴王带走的,在那之前,吴王就已经离开了云山寺,去别处出家了。”高辰摇了摇头,吴王这封信内容实在不少,又辗转了不少人,最后才到了他的手中。这还得得益于当年在西南时,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重返朝政,他们兄弟三个是通力合作的,培养了一些人,建了一个不大的通信营。如今虽然安定下来了,这些人还在,也做传递消息的活,只是晋王四处跑,吴王不爱出门,这些人平素都是高辰用的多。

    “所以,吴王带着姚卿月私奔,是淑妃娘娘和纪家自导自演的?”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王铁了心要出家,都自己离开了,纪淑妃找不到人,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所以安排了人假扮吴王。吴王是皇上的儿子,带着即将出嫁的女子私奔是错了,皇帝必定会罚,但不可能要吴王的命,而这,不仅可以为淑妃和纪家拖延时间,还能向世人证明,吴王心里还有姚卿月,不打算出家。

    “正是,”高辰点头,“姚卿月是被纪淑妃陷害的,还是自己主动配合纪淑妃的,眼下还不清楚,不过现如今,还没有消息。”

    宋懿兰心道纪淑妃看着温柔美丽,遇到什么事更是哭功了得,没想到真实的,却是这般坚定果决,做出吴王带着姚卿月私奔的消息,一方面拖延时间,初时大约也有逼着吴王现身的意思,只可惜吴王这回事铁了心了。想到那假扮侯啸云的事,宋懿兰微皱眉,“扬州的事与纪家有关,那先前假扮侯啸云的事,是不是也与纪家有关?”

    高辰并不意外宋懿兰敏锐的想到这个,点头道:“正是,大约那时手艺还不纯熟,只敢让人瞧个影子,而侯啸云这里,就成熟多了,那张假面用了两三日才坏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游玩

    宋懿兰不知那假面是用什么做的,也没有追问的打算,见费了那么大劲才研究出来,也就用个两三天,便能猜出来的不容易了。只是既然这么来之不易,不是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吗?为什么那假的侯啸云还跳出来谋害她?紧紧是为了拿她要挟高辰吗?可她与高辰南下,身边自然有侍卫和暗卫随行,这么做实在谈不上胜算。

    不单宋懿兰不明白,高辰也不明白。这几天他提审了侯啸云和假的侯啸云,侯家其他人包括告发侯啸云的花氏和胡林才,但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件事后头的真相弄不清楚,高辰只能先忙着处理扬州的盐政,相比起来,这个要容易些,眼下该抓的蛀虫差不多抓出来了,接下来就是选择合适的人来接替,他们就可以离开扬州继续出巡了。至于侯啸云以及纪家的事,只能继续追查,这看能不能查出新的证据,或者,纪家舍不舍得斩断触手。

    高辰本就不是脆弱的性格,只是因着吴王的事,心情有些复杂,又想到他们兄弟当初勠力同心,如今身份地位高了,反而不复当年的亲厚,心里多少有些惆怅。高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做了太子,吴王和晋王无论出于真心还是避嫌,都不会过多的参与到朝政当中,只是,当吴王决绝的选择出家,难免觉得自己这个长兄做的不好,叫兄弟不能安心。

    这样的想法难免叫高辰心中惆怅,但理智上,高辰并没有做出将吴王抓回来,或者,将晋王留在京中的事,未来的事,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会如何,又如何叫他们信服,若是他们觉得这样更安心,他又何必一厢情愿的去改变,将来,还是等将来再看吧。

    想通了,高辰站起身,又伸手拉宋懿兰。宋懿兰想说,这么片刻,哪里用得着他拉,只是瞧着他的目光,到底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高辰拉着宋懿兰的手往回走,道:“父母也好、兄弟也好,总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能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宋懿兰没想到高辰会突然说这个,只是想到刚才关于吴王的话题,握着高辰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

    扬州的事,高辰查到与纪家有关,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据要找,但若是纪家迅速地斩断触手,这事也就没法查下去了。纪家的野心,连纪家的外孙吴王都看不下去了,高辰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只是纪家没什么出色的人,在朝堂上站不住脚罢了,只是纪家能那么大本事操纵扬州的盐政倒是超出了高辰的预料。

    站在前面的是侯啸云,跟他牵连的是扬州大小官员和盐商,而纪家做事小心,在侯啸云被抓之后,迅速地断掉这边的一切也并不出乎高辰的意料。这样,虽然没能拿到纪家图谋不轨的证据,却截断了纪家来钱的路子,加上吴王出了家,那假面的技术显然也还并不成熟,暂时扬州是平静下来了。

    高辰带着人将扬州上下的政务、盐务清查了一遍,单单这件事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效果很明显,除了侯家查出的许多钱财,扬州上下一番整顿,又为国库添了一大笔钱。充实了国库的高辰心情好起来,忙过了政务,终于有空闲带着宋懿兰出门玩。

    相比起奇秀山川,宋懿兰其实更喜欢在城里逛逛,不单因为城里繁华,更因为这个时候出门实在不易,若是去看山川美景,自己走吧,累得很,若雇人抬吧,宋懿兰心里有些过不去,何况若真让人抬上去,其实也没什么趣味可言了。

    高辰没意见,早年为了帮助景隆帝夺取地位,他走过许多地方,对出门游玩其实没有太多的兴致,只是想着本就是带宋懿兰出来玩的,结果大半时间都花在办事上了,如今事情安排好了,总要带宋懿兰好好玩玩。

    既是在城中游玩,两人就换了平民的装扮,再由暗卫随行保护。大约是前不久才出了大事,如今的扬州城治安非常好,街头的热闹已经恢复,但早前张扬跋扈的、惹是生非的,都安分了,街头看上去自然也安乐祥和多了。

    宋懿兰这段时间都没出门,一来高辰在肃清这边官场和盐务,想也知道,外头不会太安定,若是再冒出来一个像侯啸云那样想要拿她做要挟的,她就单给高辰添麻烦了;二来她虽没出门,但也听说,因为扬州官场上出了事的缘故,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蝉,街市上做生意的人都少了,出门来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街上的繁华已经恢复了,宋懿兰四下一看,道:“看上去,与我们刚来扬州时,也没什么不同了。”

    高辰走在宋懿兰旁边,随时留心着宋懿兰,自当初在青竹庵,宋懿兰当着他的面中毒昏迷,高辰出门就仔细留心着宋懿兰身边。他恨不得将宋懿兰藏在家里,有他仔仔细细的守着,可想也知道,谁会喜欢被关在屋子里呢?高辰不愿折了宋懿兰的手脚,将她藏起来,就只能仔仔细细的护着她。

    “前面有一条街,有各式各样的吃食,想去看看吗?”高辰见宋懿兰眼中都是欣喜,想着前段时间宋懿兰一直留在府中,便忍不住心疼,扬州繁华,左右也不急着去苏州,不如多留两天,今日可以逛逛这边的吃食,明天去看看港口那边的海货,还有江南的丝绸、珍宝。

    “竟有专门吃食的地方吗?”宋懿兰想着,京城的街市是以各色货物为主,在那基础上,为了满足饮食需求,才有了各色酒楼,虽然有的地方酒楼这些相对集中,但也没有专门的饮食街。

    “也是近两年才有的。”高辰一面引着宋懿兰往那边走,一面解释,“这还是侯啸云弄起来的,这厮为了银子,专门新建了几个街市,强行叫扬州的商贩迁过去,新建的街市格局与早前的不同,饮食单独一条街,另外丝绸布匹和珍宝也单独设了地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纠纷

    这样的城市规划相对于这个时候来说是有些超前的,宋懿兰有些好奇,“那生意好么?”

    “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并不好。”高辰前两年也来过扬州,当时为了办事,办完事就离开了,这边也只是路过了一回。那时饮食街才刚刚迁过来,房屋都是新建的,比起许多街市倒是干净整洁,只是没什么烟火气,刚建起来的街市,专门来吃饭的人不多,若是宴请亲友,来这边又太远了,所以看上去颇有些冷清的感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饮食街,街市并不长,各色的店铺都沿街分布,除了规模较大的酒楼之外,也有小些的店面和街边摆的小摊贩,虽不是饭点,也十分热闹的模样。宋懿兰听着高辰简单的解说,再看眼前的模样,早些时候大约确实是不热闹的,但经过了这两年的发展,渐渐地也繁华起来。

    街边有个不大的小摊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盘着发髻,头上簪了一朵月季花,热火朝天的挥舞着锅铲,油烟飞溅,不可名状的臭味飘出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便大声吆喝:“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不臭不要钱!”

    “……”宋懿兰倒不排斥臭豆腐,但高辰就不同了,正要跟宋懿兰介绍的旁边百年老店的话卡在口中,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宋懿兰,道:“这味儿也太大了,我们快些走!”

    “……”宋懿兰忍住笑,跟着高辰往前走,一回头,只见那小摊旁边高大的惠禾斋里走出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走到那妇人面前,苦着脸道:“姑奶奶诶,老爷不是给您买了个铺子吗?怎么又到这里摆摊来了?”

    瞧着这个情形,周围的人便都围了过来,宋懿兰也好奇,拽着拼命想逃离的高辰也跟了上去。在人群里,都不用刻意去打听,围观的人就七嘴八舌的将前因后果扒了个大概。

    那惠禾斋是扬州有名的百年老店了,做的是点心的生意,招牌上的点心都有十几种,扬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办宴席总要来订上一份才算体面。而那卖臭豆腐的少妇,则是惠禾斋东家的长女,早年惠禾斋的东家范东来外出走商时遇到危险,幸得永安镖局的东家相救,为此将长女许配给了对方长子。

    原本范家和辛家也算门当户对,这门亲事自是两家都满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辛老东家意外身亡,永安镖局就被拜把兄弟占去,只留孀妻弱子凭着数十亩良田度日,不能说贫穷,但也并不富裕,这样一来,两家亲事就不匹配了。辛家不愿被人说胡搅蛮缠,上门退回信物,主动退亲,却不想范家大姑娘却不愿背信弃义,坚持嫁入辛家。

    这原是一段佳话,范老爷子念着辛家老爷子的情义,本意是好好发嫁了女儿,多给些嫁妆也算全了这一段情义,谁知续娶的继室是个不晓事,借着管家的便利,竟将长女的嫁妆全换成了不值钱的劣等货。范家大姑娘本就是长女,生母在世时也是范家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这种事哪能忍气吞声,新婚第二天发现问题就抬着嫁妆箱子回娘家讨说法去了。

    若单单是范家给的嫁妆,这事还不好判,偏偏那继室贪心不足,还动了范大姑娘亲娘留下的东西,这下那继室连着范家一起丢脸。范老爷子原本是心疼女儿的,这般一闹,虽然将该给的都重新补回去了,但也怪女儿大张旗鼓的闹出这一番事情,累得自家丢脸,父女之间就此起了隔阂,瞧着范大姑娘的异母弟弟故意为难范大姑娘和辛家,也并未插手。

    就如此,两家的积怨越来越深,范大姑娘出嫁,得的嫁妆不少,但都是金银财物,用了就没了,辛家有良田,但两人成婚了总想多置些家业,可做起来次次都被异母弟弟搅局。事情多了,范大姑娘也不找范老爷子评理,不知从哪里学了做臭豆腐的手艺,就在范家惠禾斋门前租了个摊位,专卖臭豆腐。

    宋懿兰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爆料,觉得这个范大姑娘很有想法。这边的摊位是官府弄的,虽然摊位在惠禾斋前面,但出租管理都由官府来做,所以,范大姑娘租了这个摊位,还一次性租了三年,便是相对于他们范家势大,对他们也毫无办法。而卖臭豆腐对旁的店铺或许影响不大,可对于像糕点这种香甜的东西,试想闻着这浓郁的臭味,还有谁会想进去看一看呢?反正高辰原本想带宋懿兰尝尝惠禾斋的点心,现在恨不得直接将宋懿兰扛走。

    听到那掌柜的告饶,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辛大公子一脸客气道:“掌柜的这话太客气了,我们这做点小本生意,哪里用得着那么大店面?放着那么大店面,只怕连租金都赚不来呢!您生意做的大,别为难我们做点小生意的,生活不易,只盼着赚点钱养家糊口罢了。”

    那掌柜只觉得头痛万分,心中埋怨夫人和大公子眼皮子浅,老爷说了将店铺给了大姑奶奶,他们偏要阳奉阴违,说是租给大姑奶奶,偏生大姑奶奶本就是为了出口气,否则大姑奶奶有嫁妆,辛家有田产,哪里就到了摆摊做小贩的程度。

    正焦灼间,便有人道:“范大公子来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打着马过来,围着的人群赶忙让开,这范家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混账又抠门,若是让他给伤着了,银子不一定能拿到,伤更是实打实的。宋懿兰和高辰站在另一侧,打马过来的范大公子影响不到他们,只是人群往后退,都挤过来,他们这边就越发拥挤了。

    高辰微微皱眉,将宋懿兰挡在身侧,随行的暗卫也快速收拢,将两人护在中间。当处于人群中时,暗卫也换了平常的装束,他们善于隐藏,周围的人察觉不到他们的不同,他们却提高了警惕,防止人群中有人对主子不利。

第一百四十三章 茶楼

    走近了来,少年的模样也看得清晰。细看去,与卖臭豆腐的范大姑娘还能找到一些相似的地方,但不同于范大姑娘的明媚、坚韧,少年的高傲更有些阴狠,骑马走近,人还未至,马鞭已经抽打下来,吓得离得近的几人飞快往后退。

    范大姑娘却并不怕他,手中的锅铲不停,见眼前空出了一块,扬起锅铲便将一块臭豆腐甩出去,正中靶心,砸在少年脸上。少年本就绷着一张脸,此时更是眼中冒出怒火,抬起袖子将砸到脸上的臭豆腐抹下去,味道却依然萦绕在鼻翼间,怒道:“范春燕,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弄死你!”

    “你弄啊!我辛家人若是死了,就是你范春荣干的!”范春燕丝毫不惧,锅铲又铲起另一块,范春荣抬手挡在眼前,范春燕却拎了个盘子,将臭豆腐铲到盘子里,斜了他一眼,道:“为你浪费一块就够了,难道还要有第二块?罗掌柜,这块给你,我们夫妻在这里做生意,还劳罗掌柜照顾呢!”

    原本就苦着张脸的罗掌柜只觉的两面火烤,散发着臭豆腐特殊味道的碟子就在眼前,可在范春荣的逼视下,罗掌柜只得垂着头拱手,“大姑奶奶饶了小的吧!”

    罗掌柜拒绝了范春燕,范春荣却并不满意,一回头朝着刚追上来的家丁道:“愣着做什么,快给我砸!”

    “你砸啊!你敢砸,我就立刻去知府衙门告状,我看他们会不会偏帮你!”范春燕冷笑,见罗掌柜不接,顺手就将碟子递给旁边的看客,“新煎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客人替我们尝尝吧!”

    范春荣身后的家丁还真停在当场,扬州官场刚刚换了血,何况太子殿下还在扬州坐镇呢,若真闹到公堂上,范家自然会保范春荣,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做下人的。家丁们心中有了决断,但范春荣不满意啊,心中怒火更胜,却露出一抹笑容来,只可惜那笑容没有半点温度。

    宋懿兰对上范春荣的笑容,微微皱眉,道:“阿辰,你有没有觉得,他这模样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高辰原本只想带着宋懿兰快些走,闻言也多看了范春荣一眼。高辰记忆力好,认识的人轻易不会忘掉,一时却看不出像谁,只瞧着那少年不知要做什么,想了想,揽着宋懿兰往外走。这条街上走动的人大多都知道范春荣是个什么德性,见他变了脸,便渐渐散了,高辰和宋懿兰跟着人群往外走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宋懿兰一时想不起来,被高辰拉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范春荣阴沉冷笑的模样,一下子敲开了记忆的阀门,一面跟着高辰走,一面道:“我记起来了,你看,像不像贾依依?不是相貌,而是气质。”

    “嗯?”高辰这回没回头看了,贾依依虽然也算是他的表妹,但就算贾依依这一脉跟他有仇怨,又曾试图害宋懿兰,高辰也没细看过贾依依的容貌,见着了当然认得,但要说气质,那就看不出来了。

    那边,不少人都替范春燕捏了把汗。人总是会更怜惜弱者,范春燕虽然表现得剽悍,但一个女子跟着丈夫讨生活,另一面却是强势的娘家,尤其刚才还提到,范家给个铺子还得付租金,旁人自然就更加同情范春燕了,否则,一个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何至于出来抛头露面讨生活?

    然而,范春燕跟丈夫来这里摆摊也不是没头没脑来当炮灰的,范春荣虽然是范家唯一的嫡子,但毕竟当家的还是范老爷子,更何况,眼下的扬州,便是又蠢又狠如范春荣,也不会在这个当口跳出来惹事,她不趁着这个时候为自己讨些公道,还要等到何时?因此,看着范春荣冷笑一声,骑着马转身离去,范春燕一点都不惊讶。

    范春荣一走,七嘴八舌的议论又多了起来,有说范春荣跋扈的,有劝着范春燕的,到底范家势大,长久怕要吃亏,范春燕夫妇一一谢过,便接着做生意。那罗掌柜瞧着大公子铩羽而归,范春燕夫妇的臭豆腐摊子依然摆着,哪还能说什么,叹着气转身回去,守着没什么人进来的惠禾斋。

    高辰拉着宋懿兰走远了些,才道:“人与人气质有些相像,也没什么稀奇的,贾依依人在京城呢,与那范家小子能有什么关系?”

    宋懿兰也知道这个,不单单气质,便是相貌,也有相似的,只是冥冥中不知有什么缘故,叫宋懿兰有些在意这个。这个说不出理由来,宋懿兰想了想,没再提这个,道:“我也知道,只是莫名有些在意,罢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看吧!”

    高辰暗自将宋懿兰的话放在心里,想着回头叫人查一查范家的情形,便暂且将这事放下,问宋懿兰,“这会儿不到饭点,不如咱们寻个地方喝茶吃点心吧!”

    相比起去茶楼坐着喝茶吃点心,宋懿兰其实更喜欢街边的小吃,只是理解贵为太子的高辰,宋懿兰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高辰哪能看不出宋懿兰的心思,一面拉着宋懿兰往旁边的茶楼走,一面用眼神示意跟着的林鹤,去买些街边的小吃来。高辰前些年走南闯北,街边的小吃当然吃过不少,但高辰对口腹之欲本就没那么在意,自然谈不上惦记。如今宋懿兰想吃,他也不会煞风景的说街边的东西不好,只是像先前那位大兄弟一样,站在街边端个盘子吃臭豆腐,高辰是真无法接受。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便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茶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眼看去很有些古朴的味道。宋懿兰抬眼看了看,道:“这边不是近两年才建起来的吗?这茶楼可不像新建的啊!”

    “清茗轩茶楼在扬州开了好些年了,也算老字号了,前两年官府将做吃食生意的都迁到这边,清茗轩没法违抗,硬是将老店整个拆下来,迁到这边。所以,虽然这店迁到这边才两年,但一砖一木与早前的清茗轩都是一样的。”宋懿兰刚疑惑出声,迎面走来的一名妇人便解释道。

    瞧着宋懿兰似乎有些惊讶她的主动,少妇微微笑,道:“妾身的夫君正是茶楼的少当家,见这位娘子好奇,便多说了两句,还望娘子莫见怪。虽是王婆卖瓜,但我们茶楼的茶水也好、点心也好,都是不错的,两位可以试试。”

    “那就这里吧!”宋懿兰瞧着茶楼环境还不错,就点了点头,“阿辰,我们就在这里喝茶吧!”

    高辰自然点头,谢过对方,两人一道往里走,没在一楼停留,直接往楼上走,店里的小二一见,连忙上前引路,寻了个临街的雅间,又询问两人要点什么。

    宋懿兰对茶没什么要求,只问有什么点心,对方提了几种,宋懿兰点了个荷花酥,又问高辰,“阿辰,要喝什么茶?”

    高辰没来过清茗轩,只平时偏爱龙井,就要了一壶龙井,见小二去办了,才问宋懿兰,“听说这里点心不错,就只要荷花酥?”

    “你不是叫林鹤去买街边的小食了吗?再多就吃不了啦。”宋懿兰笑道,高辰没开口吩咐,但她对他这么熟了,那个眼神哪能看不懂,只笑道,“旁的点心别处也有,只荷花酥听说清茗轩的才好,咱们来了,就尝尝!”

    清明茶楼的茶叶和水都是备好的,若是雅间中,还有专人来泡茶,倒是点心是现做的,还得等一等。宋懿兰看着对方表演了一套花里胡哨的泡茶技艺,林鹤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考虑到高辰堂堂太子,宋懿兰也是名门贵女,林鹤没有选择臭豆腐这些,尽量都选的卖相精致,口味也香甜的东西。

    泡好茶的少女端了一杯香茶递到高辰面前,高辰只看了一眼,示意人将茶放下。少女不敢抬头看,放下东西又给宋懿兰倒了一杯,道:“夫人请用茶。”

    宋懿兰显然对刚送来的点心更感兴趣,接了茶放在桌上,便打算去看林鹤带来的小食。高辰看了欲言又止的小姑娘一眼,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少女年纪不大,但在茶楼做事也有两年了,见状便知两人对品茶大约没什么兴趣,单纯是来歇个脚的。想到这个,少女干脆利落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还将雅间的门轻轻掩上。

    高辰见宋懿兰好奇,便示意林鹤将东西打开,宋懿兰摆摆手,道:“我自己看!”

    林鹤应了一声,退到高辰身后。

    高辰端起茶盏,看着宋懿兰一样样拆开油纸包,眼中透出温和笑意,道:“这茶和点心,可比这些贵多了。”

    “茶水也是水,能润口就够了,哪有这些有滋有味?”宋懿兰不大在意价值高低,显然清茗轩的茶比寻常茶摊可贵多了,这其中也包括环境、技艺这些消费,与街边的小摊贩自然不同。只她是个俗人,品茶这事她并不热衷,茶么,能润口就行。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闹剧

    高辰轻轻笑着,捏着荷花酥喂了宋懿兰一口,又就着剩下的自己尝了一口,道:“也没什么特别的。”

    宋懿兰刚拆开一包酥饼,闻着有牛肉香气,将口中的荷花酥咽下,便接着尝了一口,赞同道:“不如牛肉酥饼香酥可口。”

    杏雨站在旁边暗暗发笑,这两位主儿,一个出身皇族,一个出自名门,虽说也不是一帆风顺吧,这些年御厨的手艺也没少吃,荷花酥虽然南边的点心,平日没吃过,但与御厨手下的精致点心大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想也知道精致清甜的点心自是比不上牛肉酥饼香味浓郁的。

    高辰听宋懿兰夸赞牛肉酥饼,便凑过来咬了一口,点点头道:“不错。”

    林鹤想着主子怕是想多尝两种,买的是个头最小的小酥饼,一个也就小儿巴掌大,但这种小的更得大户人家的主子们喜欢,做生意的精明,做得更是精致,价格也一点都不便宜。宋懿兰一面点头,一面将剩下一口吃掉,高辰怕她噎着,端着茶水给宋懿兰喂了一口。

    牛肉酥饼有些腻,茶水正好解腻,宋懿兰点点头,又接着去拆其他的包装。林鹤买了好几样,甜的咸的都有,却没有像牛肉酥饼那么惊艳的。宋懿兰一样尝了一点,多的就分给杏雨几个随行的,这才坐下来喝茶吃点心,一面喝茶,一面感叹道:“难怪这是百年老店啊,旁的不过一世惊艳,这茶和点心却是细水长流的滋味。”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高辰轻轻摇摇头,道:“吃得多了、砸了,小心晚了不舒服。”

    多倒谈不上,杂是有点,好在林鹤没去买那些口味刺激的,倒也没什么大碍,宋懿兰笑笑,道:“这里眼下看着也挺热闹了,往后时日长了,侯啸云当初为了敛财,说不定还算做了一件好事。”

    这个高辰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也有理,这般一来,这些商铺管理倒是更加规范了些,时日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么说着,底下的街上一阵锣鼓声,宋懿兰有些好奇,走到窗边去看,只见一顶浅粉色的轿子从底下过,街上的人都让到路边,轿子边上还跟了个穿红挂绿的媒婆。

    “这是,纳妾?”这个时候大户人家纳妾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大多数人家更要维护正室嫡妻的体面,因此,纳妾大多是低调的一顶小轿抬进门去,少有这般大张旗鼓的办喜事的。

    高辰上前了些,点了点头,道:“是的吧,江南地远,许多规矩也比京城松散些,尤其是商户人家,宠妾灭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提别的,前两年有个盐商,就大张旗鼓的抬了个青楼花魁回家做妾,叫人好好念叨了一阵子。”

    也不知是谁家办喜事,宋懿兰正有些好奇,斜里窜出个人来,抬着轿子的吓了一跳,轿子晃了晃,好在没落地,这个时候的规矩,迎亲的轿子中途是不能落地的。晃晃悠悠跟在轿子旁的媒婆先看了看轿子没事,才往前去,指着冲到轿子前的少女,道:“哟,这位姑娘,咱家办喜事呢,可不兴这么冲撞的!”

    站在路中间的女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微仰着下巴,脸上还带着骄纵任性,“祖母说了,我杨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这人你们从哪里抬来,就原路抬回去!”

    那媒婆细看了人一眼,才将人认出来,可不就是今日要纳妾的杨老爷家的三姑娘。遇着主家姑娘了,这分寸就得拿捏好,她替人办事的,真把轿子原路抬回去,她这是就算办砸了,日后招牌也给砸了;可若是伤着人家女儿了,小姑娘闹事大人得恼、得罚,可到底亲女儿,还能真将人怎么样?

    暗道一声麻烦,洪媒婆心里骂着,还得好声好气劝着,“三姑娘别闹了,老爷在府上等着新娘子呢,若误了时辰,老婆子我担不起啊!姑娘行行好,叫我们过去吧!”

    “不成,我祖母说的,我不许你们过去!”杨三姑娘不肯让,张开胳膊拦着。

    “洪婆婆,你看这怎么办?不然绕路吧!”纳妾没有男方亲迎这个环节,是杨老爷身边的长随跟来,见状也是头疼,夫人是个软弱的,老爷要纳妾,她除了哭也没别的,可三姑娘不同,上头老太太宠着,外家那边人舅舅是个有本事的,又宠着外甥女。

    媒婆不想绕路,绕上一段花时间还不吉利,只是瞧着杨三姑娘打死不让的模样,终是叹着气,道:“行,绕路!”

    杨三姑娘见人要调头绕路,正犹豫着要不要绕到后头堵路,抬着的轿子晃了几晃,一个捆着麻绳的粉衣人掉了下来。

    “哦豁!”一见这情形,退到路边的人都好奇围观,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纳妾不是什么稀奇事,强抢民女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真被人绑上花轿的,还真不多见。有说杨家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也有说姑娘娘家卖女求荣的,一时街上乱纷纷的。

    便是堵在前头的杨三姑娘都惊得瞪大了圆眼,小姑娘反应快,赶忙道:“我们杨家可从没有逼人为妾的,这不是往外头坏杨家名声吗!快把人送回去!”

    媒婆脸色难看起来,这门亲她搭的线,她当然知道姑娘不乐意,只是被人专门培养的瘦马哪有说不的权利,上头谈好了,灌了迷药往轿子里一塞,抬过门也就翻不出大浪了。出门是按照人家说的,灌了迷药又绑了绳子,本以为能安安生生的将人送到,谁知道路上耽搁了这片刻,人居然就醒了,绑成这样居然还能挣扎出来。

    那管事也愣了愣,但送回去是不可能的,这位身上老爷花钱可不少,哪能平白送回去,连忙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姨娘回去!”

    一个“姨娘”仿佛刺激到了那女子,那女子用力挣扎,在人群中抬起头来,似乎想喊,奈何口中塞了布巾,只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是见到她的模样,站在上方雅间的宋懿兰和高辰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讶,竟是姚卿月。

    姚卿月的事牵扯到吴王,高辰没有犹豫,向林鹤使了个眼色,林鹤会意点头,转身便往楼下去。这事倒是不难办,便是有私奔的流言,姚卿月也是良家出身,不是奴婢,林鹤一提出要去官府查户籍,那女方的管事立刻道:“人还没过门呢,客官想要,拿一百两银子来,人你带走!”

    “哎,这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花了一千两银子的!”杨家管事不乐意了,银子花了,酒席摆了,人还没过门,转卖别人算怎么回事。

    “哎、哎,消消气,这个不成,惠娘子那还有好的,杨老爷另外挑一个就是,保证都比这个好!”那管事苦着脸,做他们这一行的,官府备案买来的有,拐来的、骗来的也有,偏生这一个就是拐来的,去官府一查,又逢着这个时候,破财都是小事,就怕惹上官司。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直接把钱退给我家就是了!”杨三姑娘才不会让她爹再娶个小妾过来,有这个机会自是赶忙接话道。

    那管事虽是杨老爷身边的,可杨三姑娘才是正经主子,何况那人如今只盼着快些解决这事,不愿在上面耽搁,听杨三姑娘这么说,赶忙点头,当众就掏出银票,点了银票递给杨三姑娘,道:“三姑娘您瞧,钱点清了!”

    杨三姑娘接了银票,也连连点头,道:“我瞧真着,清了!”当下也不多留,捏着银票转身便往回走。

    杨三姑娘拿了银票走了,媒婆和杨家管事相顾无言,也没法再抓着女方的人说什么,只得抬着空轿子,灰溜溜的往回走。林鹤没管杨家人,看了姚卿月一眼,只见对方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他一向跟着太子,姚卿月认识他并不奇怪。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管事,林鹤掏出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不然咱们官府走一趟。”

    那管事咬着牙,姚卿月是别人交给他的,没花银子还得了一百两银子,只要他将人往见不得人的地方送。只是他瞧着姚卿月相貌气质都出众,不舍得送去,只想着远远地到了扬州,遇不着熟人,卖到大户人家去后院里藏着,自然也没人见着,谁知还没送出去,出了这回事。瞧着对方笃定姚卿月是良家女子,拿官府压着,那管事也是人精,也猜到多半是认识的,接了那十两银子,道:“成、成,我只当交了个朋友。”

    林鹤本就本是话多的人,见对方接了银子就走也没追究,也没解姚卿月身上的绳子和口中的布巾,直接带着人往楼上走,通报了一声往里走,只见宋懿兰和高辰坐在桌边,慢悠悠喝着茶。

    见林鹤带着姚卿月进来,宋懿兰看向杏雨,道:“杏雨,替姚大姑娘松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卿月

    杏雨上前替姚卿月解绳子,又将口中的布巾摘掉,姚卿月吐了口气,顾不上整理自己,赶忙向高辰和宋懿兰行礼,道:“姚卿月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高辰没说话,宋懿兰点点头,道:“姚大姑娘不必多礼,只是,姚大姑娘为何在此处,吴王殿下,如今又在何处?”

    听到吴王,姚卿月身子顿了顿,她当然知道,吴王带着她私奔的消息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心中暗恨,终究压下了情绪道:“太子妃容禀,卿月从未做过伤风败俗之事,吴王,自年初吴王往云山寺修行之后,卿月从未见过吴王。当日淑妃娘娘将卿月指婚徐家,卿月不敢违背,早已做好准备嫁为人妇,从此与吴王相逢陌路,却不想,婚礼之前,卿月被人绑架,竟一路南下,到了扬州,甚至险些送到杨家做妾。”

    姚卿月差点没忍住在宋懿兰面前落泪,姚家的处境不算好,但到底是堂堂侯府,至少明面上,还没谁怠慢了她去,但这段时间,姚卿月可算是将从前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了。此时,姚卿月不免会想,若是当初没有招惹吴王,没有存着改变姚家处境的心思,刻意选中了吴王,或许她可以像一个普通侯门千金一样,嫁一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而不是惹怒了淑妃娘娘,落到这般境地。

    是的,姚卿月虽没有见到淑妃身边的人,更没有证据,但她认定了是淑妃,否则,又有谁会大费周章毁了她。

    宋懿兰知道这事必定与淑妃有关,但并没有多提的意思,淑妃计谋深,这一环扣一环的,如今吴王带姚卿月私奔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很多事情已经很难改变。叹了口气,宋懿兰道:“事到如今,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宋懿兰这么问,姚卿月一时有些茫然。从前,她想重振姚家,心思都在如何说服吴王迎娶她为妻上面,一条道走到黑,从未想过若是这条路不通,又该怎么走。而如今,姚卿月想起淑妃将她指婚给徐家,婚事敲定下来,她回到顺安侯府,从前对她十分看重的父亲,对她关怀备至的母亲,态度就冷淡了,甚至埋怨她,若是不招惹上吴王,她完全可以嫁一个对姚家有用的高门。

    那时,她至少还能嫁到徐家,如今呢?背了个私奔的骂名,跟吴王彻底掰扯不开,她说自己是清白的,又有谁相信呢?此时,姚卿月感受到了绝望,太子和太子妃能救她出杨家这个火坑,可她依然没有未来可言。

    宋懿兰微微皱眉,道:“若是需要,我们可以派人送你回京去。”

    回京,只怕等待她的是淑妃更多的算计和逼迫吧!姚卿月心中绝望,却突然豁然开朗,这个时候了,再没有更坏的了,她有什么可怕的呢?淑妃阴险算计又身居高位,可有所求就有所忌惮,姚卿月突然就不怕了,俯身做了个福礼,姚卿月眼神坚定,道:“劳烦太子妃了!”

    宋懿兰将姚卿月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从最初的庆幸到后来的绝望,到如今仿佛破釜沉舟的果决,宋懿兰只觉的这人怕是黑化了。高辰和宋懿兰会帮姚卿月,一来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吴王的事,二来,到底是相识一场,没遇见就算了,既然遇见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姚卿月被强逼为妾。如今见她这般,宋懿兰微微皱眉,到底劝了一句,道:“事到如今,你日后确实不易,可人活着,总能好起来,你别钻了牛角尖。”

    若是从前听到这句话,姚卿月只想嗤笑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却是真心实意的道了谢,道:“我知道,此番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相救,日后若有机会,卿月一定会相报。”

    高辰本也没打算将姚卿月带在身边,她既要回京去,就派了些人手,护送她回京去。

    在外头转了一圈,又喝了茶吃了点心,还遇见了流落到江南的姚卿月,时间也不早了,两人索性直接回府。

    回到自己的地方,宋懿兰才问高辰,“早前,你从未怀疑过淑妃娘娘的野心吗?”

    宋懿兰出嫁前虽然常往宫中走动,但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自然不会在宫中乱跑,若是进宫,不是在太后和皇后那里,便是同静柔公主一处,与其他妃嫔和公主都没什么往来。完婚之后,东宫都才理顺呢,就跟高辰南下了,对于淑妃,也只是从吴王的事情上,隐约察觉到这人的野心不小。

    宋懿兰提起淑妃,高辰轻轻一笑,道:“哪能察觉不到,早年在南边时,命都朝不保夕,谁也没心思放在上面,但等父皇登基回到京城之后,淑妃娘娘的心思就渐渐起来了。吴王只比我小半岁,平素虽不爱出头,但吴王心细,当初我和晋王在外头跑,后头的许多事都是吴王在做,这些父皇都清楚,所以回京之后,父皇本意是让吴王去吏部的,只是吴王说他不爱这些,给推了。”

    淑妃的心思高辰看出来了,当今帝后也看出来了,只是吴王心地纯善,连今上安排的位置都推了,只顾着风花雪月,追着姚卿月跑,加上淑妃娘家也没什么本事,这才平平稳稳的到如今。只是现下看来,哪怕吴王出家了,淑妃娘娘都并未死心,甚至将一腔怒火都撒在姚卿月身上,眼下这一步棋虽不算高明,但至少能借着吴王拖那么一段时间。

    宋懿兰有些明白了,早些年的经历叫皇帝一家子感情深厚,淑妃便是有些别的心思,到底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加上吴王的缘故,今上和高辰都没有点破。只是,如今淑妃和纪家既然已经插手到扬州的盐务上了,只怕在想容她也不能了。

    “父皇说,扬州的事,秉公办理,接任的巡盐御史和副使父皇也已经确定好了,只等他们一到,咱们就可以出发去苏州了。”若非这一场大案牵涉太多,扬州大小官员几乎没有留下什么,高辰也用不着以太子的身份坐镇扬州,如今虽然从下辖的州县抽调了一些官吏来做事,但最高的巡盐御史正副使加上扬州知府,还得今上来选任,“母后信上也说,这事虽指向淑妃和纪家,但毕竟没有证据,加上淑妃娘娘怀着身孕,如今是淑妃自请在佛堂念佛。”

    宋懿兰了然的点点头,淑妃既是四妃之一,又追随皇上有着共患难的情分,何况怀着身孕,别说没有证据,便是有证据,也只会降了位份等她生产再说。当然,宋懿兰也没为这个太操心,今上和皇后可不是没经历过事的,便是没有证据,念着情分,暂且不能对淑妃做什么,也不会由着她继续下去。

    按照原定计划,次日高辰带着宋懿兰去了港口附近。扬州的繁荣来自于运河和港口,连接着运河和出海的港口,自运河修成,扬州就是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今上即位之后,不仅重新开通到西域的商路,海上的商路也重新经营起来,宋懿兰听说,晋王这回出门,连过年都没有回京,就是带着船队去了海外。

    海上的商路风险大,但相应的回报也高,哪怕出海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险情,还是有人前赴后继的往海外去行商做生意。高辰带着宋懿兰来到港口,码头上人多且杂,高辰没有带着宋懿兰过去,只领着宋懿兰站在高处看了看,接着便去看不远的集市。

    不得不说,侯啸云虽然费尽心思敛财,但被他一番整治,扬州的大小集市都有人管理,秩序比起别处却要好得多。高辰接手之后,将侯啸云欺上瞒下抬高的税收降下来,其他的管理并没有变,如今街头秩序依然,但人人都夸赞高辰忍心爱民。

    高辰对此没有沾沾自喜,只叹息道:“你道侯啸云贪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做到账面上没问题,还年年政绩优良的?那些大盐商早就与他同流合污,大家一起赚钱自然不会告发他,而这些小商贩,就是那些被拔毛的雁,便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可哪能豁出身家性命去告他。”

    是啊,谁都是一家老小等着养活,若非逼到或不下去了,寻常百姓是不愿意见官的,至于说往上头去告,那就更难了,便是有大运河,从扬州到京城去,也得几十上百两打底。

    这边挨着码头,早年还是普通的小渔村,自码头建起来,这边渐渐繁华起来,除了码头附近渐渐形成的集市,也渐渐有人将家安在这边,当然,依然是店铺居多。这边的街市布局也很规整,紧挨着码头的是海鲜市场,都是鲜活的东西,远远地就能味道一股腥味,高辰没带宋懿兰过去,直接去了海货云集的市场。

    大周往海外做生意的人不少,海外来的客商也多,街上除了黑头发黄皮肤的大周人,也有长相完全不同的海外客商。虽前世从没少见,但许多年没见过了,宋懿兰依然觉得新奇,只是还没多看两眼,就被高辰拉着进了一家店铺。

第四十六章 真假

    这是这一带最大的店铺,专卖海外来的货物,名字也取得简单,就叫海客居,高辰领着宋懿兰往里走,随口道:“这是晋王的店,咱们在里头也投了银子,不过店都是晋王安排人手在打理,咱们只需按年拿分红就行。”

    听说是晋王的店,高辰在里头占了股份就不奇怪了,宋懿兰抬眼看去,一楼是大堂,东西比较杂,大多是各种小玩意儿,价格不算贵,却是大周不常见的东西。一眼看去,有人一买就是许多物件的,看样子像是兼做批发。

    高辰见状也解释道:“这些东西在这里不算稀罕,但到了内地,也算少见的稀罕物件,并不愁卖,所以常有小商贩来这里进货,带回去卖。就是那些外商,也常会将东西卖给海客居,没办法,中原人许多对这些海外商贩还有些偏见,语言又不通,很难直接打交道。”

    宋懿兰点头,两人没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高辰没表明身份,当初开店的时候就说好了,便是他们兄弟,也得老老实实付钱,分红是分红,买东西是买东西,不能混为一谈。

    二楼的东西显然精致得多,有小二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两人的穿着打扮,便道:“二位想看看珍宝首饰,还是海外的新鲜物件。”

    珍宝首饰宋懿兰自己就不少,何况别处也能见到,闻言便道:“看看新鲜物件吧!”

    小二小心地瞄了一眼,见高辰没有意见,便领着两人往前走,进了西侧的房间。相比起楼下简单地分类,这里东西的放置就精心多了,从门口向里,很有海外风格的大小摆件应有尽有,可惜一眼看去似乎都没什么用处啊!

    海上贸易繁荣起来也不过几年,海客居虽然是最大的店铺,里头经营的也大多是各种珍宝和摆件。外商很喜欢中原的丝绸、瓷器这些,中原人很喜欢海外来的各色宝石,但其他的么,双方生活习俗不同,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宋懿兰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同高辰逛了一圈,挑着京城不常见的买了一些,准备带回去给亲友做礼物,两人便离了海客居,往回走。港口要远些,虽然就去那一处,一整天也差不多过去了,回到扬州城时,已经是下午时候了,才进门,就有人递了一封信上来。

    宋懿兰没凑上去看,高辰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道:“新的官员已经到达扬州,咱们后天启程去苏州。”

    定下了离开的时间,剩下的一天,高辰得将扬州的事务交代给新到的官员,宋懿兰也得看着人收拾行装。虽不用宋懿兰动手干活,但屋子里闷了一天,到傍晚时瞧着天边的云霞,终于决定出去园子里走走。

    自从湖底下发现了密道和密室之后,整个宅子又仔细的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隐藏的密道之类的,上下的用的人更是仔细盘查过,如今都是可靠的人。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前头一阵喧闹,宋懿兰微微皱眉,向碧玲道:“去看看前头出什么事了。”

    碧玲应着往前头去看,不过片刻就回来了,向宋懿兰行礼,道:“回太子妃,前头是看园子的婆子抓到了一个试图混进去的人,正打算交给管事处置,没想到对方闹着要见太子妃。她自称是前巡盐御史的女儿,口中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太子妃,又自称怀着身孕,那俩婆子不敢动粗,怕出了事。”

    侯啸云的女儿?宋懿兰想到侯玉莹。侯玉莹确实没有抓到,当日高辰急着平息乱子,怕伤到宋懿兰,并没有留心那么个被弃在一旁的女子。事后从宋懿兰口中知道了这么号人,如今扬州街头还挂着侯玉莹的通缉令,倒不是侯玉莹有多大本事,而是作为主犯的女儿,哪怕大多数事情轮不到她参与,也不能放任她在外。

    此时听到侯玉莹的消息,宋懿兰还有些意外,有侯家全家下狱,侯啸云及两个儿子已经押送往京城在前,她以为侯玉莹应该会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

    “太子妃,可要将她交给官府?”侯玉莹既然是通缉犯,见到了最好的方法自然是交给官府,杏雨听着这喧闹声,并不愿宋懿兰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谁知道侯玉莹是不是破釜沉舟来报仇的。

    “带她过来吧!”这个时候,侯玉莹敢跑来找她,这个消息应该是有价值的。至于跑来害她,宋懿兰倒没这么想,先前青雁检查过,侯玉莹确实只是个柔弱女子,她身边暗卫护着,她更不会跑去跟侯玉莹演什么亲切相交,自不会让她接近。

    杏雨虽有些不赞同,但宋懿兰做了决定,也就没再劝,只站在宋懿兰左前方,死死盯着侯玉莹走来的方向。这段日子不见,侯玉莹有了不小的变化,先前是个懦弱又故作骄傲的女子,这一个多月也不知怎么过来的,看上去同乞丐也相差不多。

    看园子的婆子将人带来,并不会让她接近宋懿兰,在离宋懿兰还有一段距离,就压着她跪下来,向宋懿兰行礼,道:“太子妃,人带到了。”

    宋懿兰坐在凉亭中,没有往外走的意思,见状便道:“青雁,去看看是不是侯玉莹。”

    青雁应了一声,上前将人检查了一遍,道:“回太子妃,确实是侯玉莹不错!”

    宋懿兰目光落在侯玉莹身上,没去追问她怎么落到这个地步。想也知道,侯玉莹在侯家再不受宠,那也是侯家千金,吃喝不用她操心,如今流落到外面,只怕吃喝都没法保证。这样想着,宋懿兰也没为难她,直接问道:“你说,有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消息?”

    侯玉莹当初就有些怕宋懿兰,只勉强维持着官家嫡女的傲气,如今更怕,怕宋懿兰直接将她送去大狱,可现下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下意识地抚着小腹,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勇气。

    “我、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告诉太子妃,只求,太子妃能放我和腹中的孩子一条命。”侯玉莹不算聪明,但这段时间经历的多了,也长了些见识,如今她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个消息,若是不先谈好条件,一旦宋懿兰反悔,他们母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侯玉莹的这个要求不算太高,她一个深宅女子,若是出嫁了,这事完全不会牵连她,只在于她的这个消息值不值得,毕竟哪怕放过她,宋懿兰也会对高辰说,派人盯着她。

    宋懿兰不说话,侯玉莹便明白了,道:“太子妃可以派人看着我,随便将我流放到哪里都行,只要留我和孩子一条命,我、我的消息,是关于胡林才的。”

    胡林才的事,宋懿兰从高辰口中已经得知了,胡林才对高辰说的,他做这些是为了报仇,提到侯玉莹,也只说他是利用侯玉莹,之后更是从未替侯玉莹求情,或是去寻找侯玉莹。作为侯啸云的事来说,胡林才也算功臣,但他既不求财、也不求官,口中便说他做这一切,只为了叫侯啸云付出代价。

    宋懿兰不知,侯玉莹这是对胡林才因爱生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听她这么说,点点头,道:“你说。”

    侯玉莹毕竟不是主犯,便是真正的判下来,也大约就是流放这一类,倒是罪不至死。当然流放跟流放还是不同的,许多犯人就是在流放的过程中丢了性命,侯玉莹求的,自然是宋懿兰保她母子性命。这个要求不算太高,若是消息又用,宋懿兰也愿意帮这个忙。

    “我、胡林才他是我的表兄,这个太子妃大概是知道的,表兄他寄居侯府,与我时常相见,久而久之就有了情意。”侯玉莹提起这些,便有些怀念的神色,便是如今恨极了胡林才,当初的情分毕竟不作假,“我自然想与他双宿双栖,但也知道,胡家早已落魄,我爹是绝不会允许我嫁个毫无用处的胡家,所以,我们才……原想着拿这个同我爹说,他应当会同意这门亲,只是我见到我爹的机会不多,见到了也不敢说出来,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宋懿兰没说话,只坐着听她说,也没催她。侯玉莹也没有卖关子,此时是她求着宋懿兰,她怕宋懿兰失了耐性,“我爹还有侯家人下了狱,我东躲西藏的,不敢出来,直到他们被押送进京的时候,我还是想送送他们,就是那一日,我见到了胡林才。在直到胡林才将证据交给太子殿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他从未在意过我,所以,哪怕他好端端的在着,我也不曾找他,怕他赶尽杀绝,将我交给太子殿下。但那一日见到他,我发现,他不是我表哥,他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胡林才!”

    “你确定?”宋懿兰皱起眉头,冒充侯啸云还好说,可冒充胡林才一个投靠侯家的表少爷有什么用处吗?就为了将证据送到高辰手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前路

    “我确定!”侯玉莹说得十分肯定,心里也存了一丝隐秘的期望,告发侯家,还将证据交给太子的不是胡林才,是不是说,胡林才并非真的是为了报复侯家才接近她?是不是,她的表哥,其实是喜欢她的?

    这样一想,心中的担忧更甚,“我跟表哥虽然没能朝夕相处,可我心悦与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的模样、他的动作,我都放在心中,何况那个假的,与表哥顶多只有四五分像,只是表哥心中苦闷,寻常总垂着头,旁人都没太留意他罢了。”

    宋懿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能把你表哥的画像画出来吗?”

    “太子妃,我表哥他……他虽住在侯家,也替我爹办事,可这些事也不是他主谋的……”侯玉莹有些紧张的辩解,心头有了那点希望,她更怕心上人被牵连进来,毕竟告发侯家的是假的,不算真胡林才的功劳。

    “倒不是为了抓他,只是,这些是你说的,本宫总要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宋懿兰摆摆手,一个寄居侯家的表少爷,确实怎么都算不上主谋,只是这其中怎么看都有别的文章可做。

    “我、我这就画下来。”侯玉莹其实更担心的是,表哥被人冒充,那真的表哥呢?会不会被人害了。

    宋懿兰点头,示意两个婆子将侯玉莹带下去,自己慢悠悠的往回走。在那边耽搁了这一段时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好在天还没黑,看得清道路。走到园子门口,只见高辰迎面走来,手中提了一盏灯,见宋懿兰过来,便朝她伸出手来。

    宋懿兰将手放在高辰手中,道:“你怎么来了?”

    “听下人说你出来散步了,我瞧着天色晚了,就来接你,你瞧,天都黑了,也不让人取盏灯来。”高辰挽着宋懿兰的手,也不将灯交给别人,自己提着,随口道,“不是说只是随便走走,怎么这样晚?”

    扬州发生了不少事,高辰总有些不放心,尤其天渐渐晚了,只怕宋懿兰会遇到什么。

    “在园子那边,见到了混进来要见我的侯玉莹,她说,向你告发侯家的那个胡林才是假的。”宋懿兰知道高辰的担心,也没有敷衍他,将前因后果简单提了提,“我叫侯玉莹将她表哥画下来了,到时让人找一找,我总觉得,这后头还有东西可以挖。”

    听宋懿兰这么说,高辰微微挑眉,“侯啸云就罢了,一个寄居侯家的表少爷也有人冒充?”

    “正是如此,这个人才越发可疑啊!”宋懿兰既没有见过假的胡林才,也没见过真的,仅靠高辰的只言片语,和侯玉莹的故事,完全没法猜出其中的真相,但就像她说的,谁会闲的没事冒充一个寄居侯家的表少爷,如此大费周章,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规避被侯家牵连的可能性。

    这么说也有道理,高辰点头答应下来,表示会让人跟进去办,先前不知这件事,假的胡林才已经放走了,如今还得在抓回来才行。

    听说胡林才已经放走了,宋懿兰有些不解,道:“以你的性格,便是守约放他走,也不会就这么断了联系才对啊!”

    高辰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先前让人盯着他的,但没过多久,他要回乡,那地方太偏远了,就跟丢了。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犯,也就没专门派人去找。”

    “……”宋懿兰侧目看了高辰一眼,果然矜贵的太子殿下微微仰着头,一副我不在意的模样。跟高辰相处久了,宋懿兰对这人的性格也了解了,越是不自在的时候,越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简单说就是很能装,宋懿兰也没拆穿他,只当自己没看出来。

    虽然临走时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但两人也没为此在扬州多留,次日依然按照原先的计划,启程去苏州。至于侯玉莹和胡林才的事,胡林才高辰安排了人去找,侯玉莹则暂时看管起来,等侯啸云的案子判了,才再做安排。

    从扬州到苏州不算太远,但扬州一耽搁,如今天热了,高辰没了骑马的心,就同宋懿兰一起乘马车。手里拿着地图翻看了一回,高辰叹息,道:“这回耽搁太久了,原本打算看过苏州和湖州,带你去看看我们早年住的地方,如今怕是走完行程,就得赶着回京去了。”

    高辰没说的事,扬州的事处理下来,他心中总有些不安,说不出理由,只是心里总想着早些赶回京城去。叹了口气,高辰道:“这回委屈你了,等下回,我再带你出来好好玩玩。”

    嫁给高辰,宋懿兰早就知道不会像寻常夫妻那么自由,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些事没那么如意,宋懿兰不会因此而后悔,也不会因此怪高辰,闻言只笑笑,道:“我觉得挺好的,扬州的生活跟京城完全不同,体验一番也很有些趣味,何况若真是东奔西走的游玩,也累得很。这回出来那么久了,不说你担心京城的事,我也念着阿昭呢,咱们看看苏湖就回去,刚刚好。”

    高辰握着宋懿兰的手,没说感谢的话,他知道宋懿兰体谅他,他们是夫妻,总要相互体谅着才是。

    接下去的一段行程很顺利,花了半个月的工夫,高辰和宋懿兰重新乘船返回京城。如今正是天最热的时候,坐在船上也热得很,也只有早晚能凉爽些。

    用过晚膳,高辰还得翻看信件文书,宋懿兰就领着杏雨和青雁,到甲板上透气赏景。皇家的船很大,除了他们还有些随行的官员和大小随从,并没有其他的人同行,但船上并不显得空旷,甲板上侍卫兢兢业业的守着,船工们都在下层,寻常并不到上面来。

    宋懿兰寻了个安全的位置站着,遥望辽阔的河面,大运河前朝时修成,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引得民怨载道,但到了本朝,联通南北的大运河却是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最近天气好,河上船往来如织,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才渐渐冷清下来。

    大船夜间停靠在港口,夜间行船风险太大,为保安全,就得寻找合适的港口停泊,但宋懿兰等人并没有下船,只有负责采买的,去城中采购各种物资。宋懿兰望着小船驶入港口,有渔夫挑着收获的鱼获上岸,不由感叹,“这条运河,养活了许多人啊!”

    “太子妃,天凉了,还是回去吧!”港口人多又杂,虽然有侍卫守卫着,爱操心的丫鬟还是担心主子的安全。

    宋懿兰轻轻笑笑,正要说什么,手就被人握住了,一回头,果然是高辰。高辰手里拿了一件披风,给宋懿兰披上,道:“天凉了,便是想瞧瞧夜景,也得加件衣裳。”

    宋懿兰笑笑,索性靠在高辰怀里,道:“你的事情做完了?”

    “做完了,一抬头,娘子不见了。”略带低沉的声音道,瞥见小丫鬟都退到了后面,又凑到宋懿兰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别闹!”宋懿兰轻轻推了推凑到面前的大脑袋,“最近见你总心神不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高辰知道宋懿兰敏锐,并不意外被她察觉到了,叹息道:“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只是心中总有些不安。刚刚得到消息,假的胡林才找到了,人已经死了,好在找到的还算及时,尸体没有被毁掉,懿兰,他手中握着一个木牌,下边的人将东西送了过来,与你给我看的那个差不多,却不及那个装饰精美。”

    “孟家?”提起木牌,宋懿兰便想到当初送到她手中的那一个,自然而然就想到孟家。

    “那家店铺,我让人盯着,一直没什么动静,而这个木牌,与你那个不同,大约代表的地位也不同,只能说明,他们与孟家多半有些关系。”高辰从不怀疑宋懿兰,怕的是孟家会对宋懿兰不利,“我有些后悔了,若是将你留在江南……”

    “说什么蠢话呢!”宋懿兰瞥了高辰一眼,“才整顿过的地方,人家又在那里经营几年了,你放心将我放在那里?”

    这么一说,还真是,高辰叹息着,“纪家那边的情形清楚得很,到不用太担心,可孟家这边,只隐约查到与安宁长公主有些牵连。他们找上你,目前看是想利诱,可也说不清有没有别的打算,我担心你的安全。”

    “既然担心,就保护好我!”宋懿兰握着高辰的手,“我相信你!”

    “……”天色渐暗,在高辰眼中,宋懿兰却仿佛发着亮,这是他钟爱的妻子,宋懿兰说的没错,将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唯有亲自看着、亲自护着,才能安心,捧着宋懿兰的脸,高辰道:“懿兰,相信我,我一定会护着你平安!”

    “好,我会跟你站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微仰着头,望着高辰,宋懿兰不是安慰他或是鼓励他,只是有他在身边,仿佛就有不惧风雨的勇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阳城

    那一日之后,大船继续沿运河北上,按照原计划前往东都,而宋懿兰和高辰则次日就在码头上了岸,轻车简从,改道阳城,不经过东都,直接回京城。

    杏雨作为宋懿兰身边的大丫鬟,为掩人耳目就留在船上,宋懿兰身边只带了青雁,人不多,就扮做商队。隐藏身份前行,自然也没法住各地的驿馆,高辰提前让人打点,进了城就往阳城最大的客栈住下,包下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但胜在跟其他的客人分隔开,住着清静些,也不易让人窥视。才住下来,就有人送信过来,高辰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就沉了些。宋懿兰没有凑上去看,只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鹤送信来,快到应城的时候,有河工拦河请命,要我这个太子,为他们做主。”高辰唇角微勾,“懿兰,你猜,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克扣河工的银子?”运河连通到东都,应城到东都这一段,因为地势平坦,河水泥沙又多,一向是最难维护的一段。为了维系运河的畅通,每年朝廷都要拨下银子来做这件事,当然,相对于运河带来的巨大收益来说,这点银子并不算多。

    因为运河效益高,朝廷拨银子也干脆,维护运河的河工虽然依然是强制性的劳役,但可以花钱免役,去服役的也有银子拿,应当不至于引起民怨才是。

    “不单单是克扣河工的银子。”高辰将纸丢到水盆里,上头的墨迅速化在水中,“河工状告,有人把持漕运,不单单往来船只,连在码头扛麻袋都得交银子,导致百姓苦不堪言。”

    漕运上,有些黑色、灰色的势力都不稀奇,朝廷想方设法的解决这个问题,但这里头牵涉多方利益,费了不少力气,效果却不甚好。宋懿兰听着,不由微微皱眉,“听起来,跟扬州的盐务,有些像啊!”

    高辰赞同地点点头,道:“是啊,都是朝廷一直想解决,却又一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又都恰好我这个太子遇见了,就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若是这一忙,大概又得一两个月吧!”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将你耽搁在路上?”宋懿兰脸色凝重了些,这个时候,传递消息并不易,哪怕高辰有专门的人手来做,得到消息也得晚个一两天,若是被绊在路上一两个月,对方想在京城做什么都成了气候了。

    “无事,崔慎能解决。”高辰没太担忧,他带着宋懿兰改走陆路,船上自然要安排妥当。宋懿兰这里好说,虽然宋懿兰贵为太子妃,但寻常不会在外面走动,偶尔出去透透气,也没人敢凑到她面前细看,有杏雨和碧玲在,遮掩着就过去。而高辰那里,却是假的胡林才给了他思路,一模一样的替身不好找,有几分相似的却没那么难,而高辰身边,刚好有这么一个人。

    崔慎是崔家人,是崔谨的堂弟,在崔家属于旁支。崔家这样的世族,重视嫡支,连带旁支都一心一意扶持嫡支,但随着时间推移,许多事也渐渐发生变化,就像崔慎,就从不像父辈一样,一心一意扶持嫡支,等着嫡支多看一眼。因此,别管崔家旁人怎么想,崔慎是很早就追随高辰了。

    相比起以文采出众的崔谨,崔慎在外头没什么名气,却人如其名,足智聪慧又行事谨慎,一向很得高辰看重,从前倒是没留心那相貌上的几分相似,这回留心到这一点也算意外之喜,高辰当下就想到了金蝉脱壳之计。留林鹤和高辰在大船上,做出太子仍在船上的假象,虽然需要接见随行的官员,但只需注意光线和角度,轻易就不会被人发现,毕竟也没谁敢盯着太子的脸看。

    被高辰寄予厚望的崔慎刚刚送走两位随行的官员,被林鹤扶着站起身来,从窗口望着洛阳的方向,问林鹤,“殿下有没有回信了?”

    林鹤同情的看了崔慎一眼,十分庆幸自己跟殿下一点都不像,亏得崔慎本就沉稳谨慎,因为崔家的缘故,平日鲜少露面,这场戏才能唱下来。见崔慎小幅度的活动着手脚,怕被人发现的模样,林鹤的同情更多了些,“殿下的回信还没到,只收到一封从平谷县送来的信,叫你仔细做好事,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崔慎从前告诉自己,追随高辰是良禽择木而栖,高辰也确实是慧眼识人,崔慎觉得自己能看到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这可比所谓百年世家赐予的荣耀强多了,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做太子殿下的替身。作为旁支出身的世家子弟,崔慎的野心都在不靠崔家出人头地上,坐在太子殿下的座椅上,哪还顾得上出人头地,心中都是万万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个假的。

    林鹤跟崔慎也算手足之交了,见他抬手擦额上不存在的汗,顺手给他添了茶,道:“殿下收到信再回信,得花不少时间,眼前的事却没法拖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林鹤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是侍卫,能做的只有保护主子的安全,至于动脑子的事,那是谋士该做的事。

    崔慎叹了口气,还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眸色微沉,道:“林鹤,你知道殿下为什么会留下我们,改走陆路吗?”

    “因为船上不安全?”林鹤一向只听高辰吩咐办事,不会多去想其中的缘故,因此高辰突然做了这般安排,林鹤心中也只有用心办事,并不会过多揣摩。当然,林鹤也不是傻,至少林鹤记性是真好,高辰安排的事、说过的话,若是有意去记,遇到的人、说过的话都能记个大概。

    崔慎翻了个白眼,心道殿下怎么偏就信任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傻大个,“是因为殿下不能被耽误在这里!”

    “所以?”林鹤猜不透谋士的心思,也就不去猜了,直接虚心请教。

    “所以,解决事情不重要,别让人发现殿下不在船上就行。”崔慎知道林鹤性子直,但嘴巴也严实,不用担心这头告诉他,那头就传了出去,“至于河工的事,真要查还不容易?这么多河工都是人证,至于物证,多的是人看不惯管漕运的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一查,不愁没人送证据过来,咱们只需将事情安排下去,等着殿下的回信和送证据的人就够了。”

    收到了河工请愿的事,高辰反而没那么着急了。将回信写好,给林鹤和崔慎送去,接着就带着宋懿兰出了门。宋懿兰有些不解,“先前不是急着回京吗?如今又不急了?”

    高辰笑笑,道:“不急,眼下有人比咱们急,只管等着他们先忙就是。”

    高辰不急,宋懿兰也就安下心来。阳城不算大,却是个挺有名气的城市,原因是这里盛产瓷器,优质的原料造就瓷器出色的品质,又吸引了许多手艺人前来,久而久之就有了阳城的名气。大约是本地就产瓷器,阳城瓷器的使用也比别处普及,像街头卖甜水的,就用瓷碗盛着,虽是普通的粗瓷,也比别处的陶碗瞧着精致些。

    “阳城有官窑,除此之外,有名的平窑也在阳城,有了名气,大大小小的瓷窑又添了不少,不过要看好的瓷器街头是见不着的。”高辰见宋懿兰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细看,便随口解释道。

    瓷器发展到这个时候,小有资产的人家用的都是瓷碗瓷碟,但真正的精品自然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消费的。不说优秀的手工艺人大多在官府管辖的官窑,往下有手艺出众的,大多也被专门制瓷的大户雇佣,那些小的瓷窑,也只能做些日常用的碗碟这些。

    “先前孟家开的瓷器铺子,孟家在阳城有瓷窑吗?还是只是从阳城进瓷器?”倒不是说别处不产瓷器,而是这个时候以瓷器闻名的,一个是南方的越城,一个是北方的阳城,其他的也有,但数量少,质量更无法与这两处相比。而阳城和越城虽都是以瓷器闻名,但南边的越城以青瓷为主,阳城则是白瓷为主,刚巧,京城的那一家店铺,卖的都是白瓷。

    “那店铺在官府中的记录,东家姓孟,籍贯就是阳城,说是祖辈都是手艺人,到了这一辈上出了个能人,手艺好不说,新出的花样更是让人追捧,在阳城有了名气之后,就在京城开了个店做生意,卖的是自家瓷窑的东西。”高辰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么说着,我让人留心了,那店铺里的的东西,六成都是阳城其他瓷窑里买的,他家在阳城确实有个瓷窑,可他家在阳城买了一座山,就建了一个小小的的瓷窑,山中出入的青壮男子却有数百人,你说是什么缘故?”

    “为了遮掩孟家在那山中真正的勾当!”宋懿兰将手头的瓷瓶放下,随口答道。

    “没错,咱们来阳城,就是看看这孟家在阳城都做些什么。”高辰见店小二迎上来招待,便停下了这个话题,像店小二道:“你家挂着孟记招牌,卖的可是孟记瓷窑的瓷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查

    “客官知道孟记瓷窑?”店小二听高辰说起孟记瓷窑还有些惊讶,又有几分自豪,连忙道,“客官说的不错,正是孟记瓷窑出产,前头还有一家,不过客官可别被骗了,孟记瓷窑出品不多,就我们店里还有真货,旁的都是从哪些小瓷窑收上来的,不过打了个孟记的招牌。”

    “孟记竟有这么大名气吗?”宋懿兰听高辰说起,那孟记也不是名声在外的知名瓷窑,竟然还有仿冒的吗?

    “那是自然!”店小二连连点头,眼前的两位一看就出身富贵人家,看的必定不是寻常的瓷碗瓷碟,若是那好的,卖出去一件,得的奖励就够他舒舒坦坦过个一年半载了,“两位是头一回来阳城吧,孟记以前确实不是老字号,但客官也知道,做瓷器除了家传的手艺,还得靠灵气,咱们孟记瓷窑的瓷器就有灵气,您瞧,这猫儿是不是像活了一般?”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店小二从身后的架子上去下一个猫儿图样的瓷瓶。要说像活了一样是夸张了,但在市面上基本都是纯色的青瓷和白瓷的情况下,绘成猫儿图样又用了不同颜色的瓷瓶确实更显灵动精致。

    “自从东家做出了彩瓷之后,孟记的名声就传出来了,之后就有不少家打着孟记旗号的店面开起来了,不过学着孟记做出了一两分彩瓷的模样,可卖的便宜呀,也有贪便宜的去买,倒生生毁了孟记的名声。”店小二斜了眼对面的店面,一名少妇正捧着个瓷盒出来,眉开眼笑的模样,显然对买到的东西十分满意。

    “呸!他们那样的,用不了多久,上头的颜色就没了!”店小二瞧着前头顾客如织的模样,便忍不住啐了一口,心中不忿,心道人都只瞧得见眼前的便宜,殊不知一个冲动买了假货,还不知得如何后悔。

    高辰没在意假货卖得比真的好,只接着道:“既是彩瓷出了名,令东家为何不趁此机会多开个瓷窑,多赚些银子?”

    “客官有所不知,”店小二叹着气,“客官别看这不过添了点彩色的纹样,做起来不知要麻烦多少倍,才有这么办模样,便是孟记瓷窑,也只有东家和一位老师傅能做。寻常瓷器不值多少钱,这彩瓷值钱,可东家更怕坏了孟记的招牌,出的个个都是精品,若是那有瑕疵的,宁可砸了,都不肯放到店里来。”

    这么说起来,也只是个新崛起的普通商户,只是倒有些远见,不图眼前的一点利,砸了招牌。细看手里的瓷器,与京城那店铺出的瓷器并不相似,先前那瞧着,也只是寻常的白瓷。

    高辰拿着瓷器细看了一回,心中便有数了,将宋懿兰拿在手里看的瓷瓶买了下来,便带着宋懿兰往前走。

    这瓷瓶虽比普通白瓷瓶好看些,但也不值当花那么多银子来买,宋懿兰拿着瓷瓶颠来倒去的看,叹气道:“这也没那么好啊,做什么花那么多银子来买?”

    高辰笑着,“我瞧着你挺喜欢的啊!”虽说国库近几年才渐渐充盈起来,但高辰自己是不缺钱的,给宋懿兰买点小玩意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知道他的意思,宋懿兰也就受了这份好意,将手里的瓷瓶交给绿桃捧着,再往前走不过百米,便瞧见另一个孟记瓷器。店铺的装修比刚才那个还高档些,店面更大,架子上摆着各色瓷器,也有差不多模样的彩瓷,一见宋懿兰两人走来,店里的人便忙迎上来,推销起店里的瓷器来。

    远远地瞧着差不多的模样,真拿到手里,就能感受到不同来,宋懿兰细看了看,将瓷瓶放回架子上。高辰看着宋懿兰在店里慢悠悠走着看,便同店中的人攀谈起来,闲话间无非问问这彩瓷的来历,提到先前那家店,店里的人一派平静,道:“我们东家也姓孟,谁料到跟那家的招牌就像了几分,东家虽没有瓷窑,但店里的瓷器也是精挑细选进来的,可不比那孟记的差。”

    宋懿兰转了一圈,过来正好听到这话,随口就问道:“贵店这生意做得不小啊,可有在京城开店的想法?若有,我们就直接去京城看了,也省得路途遥远瓷器也不好带。”

    “这可不巧了吗?”店小二一听就知是大客户了,连忙道,“前段时间东家刚在京城开了个店,就叫这个名儿,货都是从阳城发过去的,与这边都是一样的,夫人若是觉得不好带,直接去京城看就是了。”

    宋懿兰和高辰对视一眼,看来就是这家了,又扯了些闲话,没买东西,只说直接去京城看,从店里出来,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用了晚膳,才回到客栈。有了方向,剩下的事高辰安排人手去办,两人在阳城转了两天,这事也就有了结果。

    高辰问话也不避着宋懿兰,那属下平板着声调将查到的东西说了一遍。就像高辰和宋懿兰猜测的,建了瓷窑又做出彩瓷的孟家与孟太傅家本就不是同一家,不过是恰好都姓孟,有这个巧合,那孟家索性连姓都没改,就模糊了两家开了个店面,甚至将孟记瓷窑所在的那座山买了下来,做出要扩大规模的架势。

    “那山上瞧着是挖瓷窑的样子,可把守严密,属下试探过,把守十分严密,让人守了两天,应当是偷着炼铁。”那属下语气依然平板,仿佛口中说的不是什么大事。

    这倒不算出乎高辰的意料,买一座山,常有人出入又不见做出什么来,可见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而需要这般藏着掖着的,无非就那么些行当罢了。手指轻敲桌面,高辰微微抬头,“可有见着孟家人?”

    孟太傅当初已经问斩,连着孟家不少人都在那时做了刀下鬼,其余女眷、年少的孩子则流放边关,如今还有人在边关受苦,但孟太傅的长子,也就是当初骗了长公主的孟朝云,都说人死了,但从没有见到尸体。

第一百五十章 消息

    “属下查过了,那山挂在一个叫孟磊的人名下,孟记瓷器店铺也一样。当家人平素不出面,底下做事的并不清楚主家是什么人。”回话的人也想在主子面前立功,奈何对方藏头藏尾的功夫太好,用了不少法子,也只查出些面上的东西。

    高辰倒没有因此怪罪手下,孟家这些年没有露出什么痕迹,别管当初的罪名有多少铁证,这些年痕迹也清扫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个孟磊,或许是孟家子弟,或许只是个做事的下人,如今孟家没犯什么事,他是不是孟家人也没什么要紧,该问的都问了,高辰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孟家,这是还没死心?”瞧着高辰的属下退下去,宋懿兰皱眉道,其实这个问题都不用问,若非还没死心,孟家又怎么会信了宋文瑞的鬼话找上她。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这个孟家多半就是孟朝云的人了。”十年前,高辰和宋懿兰还不相识,那时高辰在南边,今上一家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孟家的事,哪怕慧宁长公主曾经跟孟朝云定下亲事。关于这件事,也是事后才得的消息。当然,景隆帝也好,高辰也好,可没有替孟家抱不平的意思,且不提孟家谋反,单单将慧宁长公主害成那样,景隆帝就饶不了孟朝云。

    当时,孟家的案子算是铁证如山,加上孟朝云失踪,就孟家的事就由不得人不信。孟太傅三朝元老,在当时是很有名望的重臣,但也不知是威望助推了野心,还是废帝做了什么,原本只想做个权臣的孟家就有了自己当家做主的野心。只是孟家世代都是权臣,哪怕积累了财富和人脉,想要改朝换代也缺了最大的筹码,兵权和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这大概就是孟朝云骗了长公主的缘故,加上孟朝云试图夺取兵权,触怒了废帝,一石二鸟将慧宁长公主嫁到宋家,又一查到底将孟家全家下了大狱。事情前后也拖了几年,但直到孟太傅被斩首,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认定了废帝暴虐,而孟太傅一家是被人冤枉,才落了个谋反的罪名。

    当初废帝声势浩大的将孟太傅斩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孟朝云出来,毕竟孟家孟家谋反,孟家最出色的长子若是没能落网,实在太不让人放心。但孟家成年男子被斩首,妇孺流放边关,孟朝云都没有出现,许多人便也相信孟朝云早就死在动乱中了,如今看来,高辰更愿意相信孟朝云是狠下心没露面,实实在在是个狠角色。

    宋懿兰也赞同,可对方行事小心,本人更是从不露面,想要拿住人或是找到证据,就太难了,不由问道:“如今怎么办?他们手头莫非真的有藏宝图?这才敢多年之后再爬出来争一争?”

    “回到京城就知道了。”高辰这两天也没真闲着,他手头的事,宋懿兰若问,他不会隐瞒,但宋懿兰一向有分寸的不会多过问,高辰便也不会多提,叫宋懿兰跟着担心。收到河工请愿的事,高辰便猜到有人故意将他绊在途中,这么做,无非是拖住他,在京城里做什么,所以,高辰虽在阳城停留了两天去查孟家的事,却马不停蹄的派人赶往京城,查探京城的情况。

    去往京城的人还没回来,高辰没打算再等下去,孟家的事在阳城显然已经查不出更多,山中的据点不急着去抄,免得打草惊蛇,高辰决定直接前往京城。

    从阳城到京城不算太远,但就在这不远的路上,高辰收到了景隆帝病倒的消息。消息来源有两个,一个是明面上的,皇上生病是大事,离京城近了消息自然传了过来,经过层层传来,已经多了各种各样的传言,有说皇上病危的,也有说皇上其实不是病了,而是遇刺了,甚至连中毒的传言都流了出来。

    另一个则是皇后专门给高辰送来的消息,消息中说,皇上中毒昏迷,眼下还没有找到解毒之法,催促他们尽快赶回京城。高辰捏着手中的信,脸色冷沉,道:“竟然直接对父皇下手!”

    宋懿兰就着高辰的手看了一遍,没话说,传信不易,吴皇后尽可能的简练语言,将前因后果告知高辰。皇上吃的用的,自有人精心把关,但给皇帝下毒的是静妃,专程给皇上送了一碗汤,自己还当着皇上的面,自己尝了一口,如此,那一碗汤自然没再经历验毒的环节。可谁能想到,静妃竟是拼着自己的命,皇上喝了汤昏迷过去,静妃自己就毒发身亡了,亏得景隆帝身边有解毒圣药,才保住性命,如今尚在昏迷之中。

    “程家,这是要造反啊!”宋懿兰叹息着。

    “当初程家追随父皇,图的可不仅仅是从龙的好处,只是他不姓高,想自己称帝更不易罢了。”高辰冷笑,当然,景隆帝也并未全心信任程家,如今,不知是等不起了,也不过是寻到合作之人了,便有了底气做这样的事。

    “如此,只怕最近就要有大动作了!”宋懿兰脸色有些凝重,程家,与孟家还有安宁长公主之间,会不会有所谓的合作呢?

    “父皇的毒拖不得,我得立刻赶回京城稳定局势,只是神医那边,只怕他们早有准备。”神医不是隐士,他的居处打听下来都知道,对方未必能让神医拒绝,但守在那里给他们制造困难却不难,只怕还要连累神医性命。

    “我听说有一个传人,年纪虽不大,医术却十分出众,父皇既已经用过解毒圣药,寻到那位古大夫,想来也能解毒。不如你派人前去寻神医,做出请神医出山的姿态,我带人去请古大夫。”宋懿兰明白高辰的担忧,细想了想,提议道。

    “这样,太难为你了。”这个办法可以行得通,只是作为丈夫,高辰总不放心宋懿兰独自前去寻找那位古大夫,神医德高望重从不为难求医者,这位古大夫却不清楚性情为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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