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笑
他就是这么对凌京涵好,可是,她并没有因此不喜欢凌京涵,她只是不希望他影响了学习,她只是又化身操心的老妈子,不断唠叨他,不断阻止他,不断做那个让他越来越讨厌的人。
他的成绩终于直线下滑,粟伯伯和凌京涵的父亲被请到学校,老师指出他们早恋影响学习的事,他回去被爆揍一顿,结果却来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向老师告密?
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认为是她向老师告密他俩早恋的。
友谊最恨什么?最恨背叛,尤其是他这样讲义气的人。
然后他甩下一句话:我就是喜欢凌京涵,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少年倔强的背影在暮色中远去,这个画面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也刻在她年少的时光里,后来,这个画面还不断重演,直到他终于彻底离开,远渡重阳,远离她的视线,她才慢慢忘记。
那天,她回到房间,站在窗口,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在院里越走越远,越变越小。
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
那一刻,心里是疼痛的,就好像那年辛缇拖着箱子和妈妈远去,就好像那天辛缇的风车被飞飞妈撕碎,某个心尖上一直倍加真爱的宝贝也突然之间被生生撕裂而去。
她望着那再也看不见某人身影的方向,心里一个声音在说:阿姨,这一回,我是真的管不了……
那一晚的暮色,在她记忆里定格成一幅画,就像她后来在她的画布上挥洒出来的那样,满画昏暗,灰黑橙交错的颜色,深沉黏着,抹不开,挥不去。重重暮霭中,一只孤单的鸟穿破云层,飞得又轻又高,像是把自己从这浓重的色彩中拔出来一样,很费力,可却仍然很努力在挣脱,在飞高……
画里的鸟儿倒是冲破了云霭,但她自己,却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抽出身来。
后来啊,所有人都在传,高一的辛绾喜欢高二的粟融珵,所以才去老师那里告密,说粟融珵和凌京涵早恋。
那时候还没有绿茶婊这个词,大家都说她是小贱人。
还有女生冲到她面前来骂她,甚至,三四个女生围堵她,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
粟融珵只是再次来找她,就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居然一副特别诚恳的模样跟她说,“妞妞,我知道,你对我诸多要求,都是因为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的好意,但是真的很抱歉,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我心里很早以前就已经住进了人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始终当你是好朋友,不希望你伤心,所以才会跟你把话说清楚,希望你不要犯傻,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他说完就走了,凌京涵还在不远处等着他。
青春期总是叛逆的,这两人在各自都被通知家长后,非但没有改过,反而更黏糊了。
她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明白他这段话的意思,那时,他已经跟凌京涵走出很远了,她怔怔的站了许久,连孟桑子叫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他说她喜欢他?
她后来笑了,笑了很久,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这可真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是吗?
第92章 不喜欢你
“绾绾,绾绾?”
有人在叫她。
是孟桑子吗?
那天她是跑着回去的,孟桑子一直在后面追她,问她为什么笑,问她为什么哭,她答不上来,只有一路跑。
可是,孟桑子都是叫她“妞妞”的啊……
“桑子?”她轻轻嘤了一声,有些知觉了,只觉得全身都陷在棉花堆里似的,软绵绵,暖融融,十分舒适,只是嗓子又干又辣,像是要冒烟,头也昏昏沉沉。
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我不是孟桑子,我是粟融珵!”
声音透着几分严肃。
只是,粟融珵么?
他不是跟凌京涵走了吗?
她费力地睁开眼,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昏沉中,只感觉到身体在起伏颠簸,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哪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在回忆里抑或是现实……
“把灯打开。”他说。
灯光微亮,她只觉得刺眼,眯着眼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样子了,光着膀子,一张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她暗地里点点头,是了,肿成猪头的,只可能是哭包了……
“来,喝点水。”他拖着她的头,喂给她喝。
她嗓子不舒服,倒是真想喝水了,喝完后,又闭上眼睛,继续昏昏沉沉,将要睡去。
迷蒙中,仿佛又回到梦里,情不自禁地抽泣了起来,那一场长长的,从学校跑回家大哭,她还没哭完呢……
有人抱住了她,还在她耳边轻轻问,“绾绾?绾绾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不哭啊,绾绾……”
她半睁开眼,依稀又看见那张大猪头脸,她气得恨不得捶爆它!
泪水涟涟地向他控诉,“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告的状!我没有喜欢你!我……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不喜欢……”
醉得稀里糊涂的她口齿含糊不清,前面的一大截他都听得不大清楚,只听见最后几句:我不喜欢你,不喜欢……
她哭得那么伤心,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不喜欢谁啊?绾绾?”
“不喜欢你……”她哭道,“不喜欢你……大猪头,哭包,粟融珵,不喜欢粟融珵……”
她喃喃的,哭着又睡过去了。
他怔了半天,给她擦眼泪,亦喃喃,“好……好……不喜欢……咱们不喜欢……不喜欢那个大猪头……”
前面开车的粟融归听见了一声嗤笑。
“笑什么笑?好好开车!酒驾你还敢分心?”他一眼横过去。
“我没喝酒!”粟融归一向是个稳妥的人,知道要开车,知道眼前这个人不靠谱,他只能自己自律并拘着施兰舟也不喝。
粟融珵被堵得无法可说,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被睡袋裹着的她眼睫毛上还站满了泪,却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只不过,时不时的,还要抽噎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
粟融归开着车,又飚出来一句,“我看爸爸的提议你不妨考虑考虑。”
“什么提议?”他正端详着绾绾呢,耳边还回想这她那句:不喜欢你……
结果,他闭口不言了。
第93章 大猪头
粟融珵闹心,跟文化人说事儿就是这么费力!
“我说,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老头哪个提议?”
粟融归只说了两个字,“辛绾。”
“……”额,这个提议啊……
他想起来了,爸爸想要他娶辛绾呗……
“咳咳。”他磨叽了半天,“你刚没听见吗?她不喜欢我!”
粟融归“呵”了一声,送他三个字,“大猪头!”
“谁允许你叫我大猪头的?谁?”如果不是看在他尚在开车的份上,那可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我说,你把人家什么都看了,你打算就此不负责?”端肃的粟融归难得说了一句带颜色的话。
“什么叫我把人什么都看了?”某人顿时炸了,“那一身湿透的衣服不脱了,穿身上不感冒吗?这里又没有女人,那不得我来还谁来?”
粟融归扬扬眉,继续保持沉默吧!他当然知道湿衣服要脱掉,他们男人都脱了上衣,而辛绾……
被某人带上车,关上车门鼓捣了好一阵才让他上车来开车,换下来的衣服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什么都有……
当时施兰舟还说了他来呢!某人让吗?把施兰舟赶去熊大奇的皮卡上当司机去了。
粟融归不时瞟瞟车里的后视镜,其实,他看的是某人赤裸的肩膀上的血,一条长长的伤口从他脖子处开始,斜拉整个肩膀,当时他把衣服脱下来时,里面那件白色卫衣,几乎整件衣服都被染红了,现在草草处理了,倒是止住了血,可这么长一条血痕,横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还是刺目得很。
话说,这人骚包起来真是无可救药,来户外还穿个白衣服?
某人瞥见他不安分的眼光,哼了一声,“看什么看?羡慕你哥哥我肌肉比你壮?告诉你,你哥哥我,哪儿哪儿都比你壮……咱们比过的,你可别赖……”
言下神色,便多了只有男人懂的意味……
还挑挑眉,那模样,简直怪异得让人忍俊不禁。
粟融归懒得搭理他,指指镜子,“你自己照照吧,壮壮的大猪头!”
怎么了?
他不以为意,凑到镜子前一照,顿时被吓回了座位……
谁,那是谁?那不是我!那个肿成猪头的人不是我!
粟融归爆发出一阵大笑,快活地开着车压着山道飞驰,再不同情他了!大猪头!这个名字,实在适合他!
辛绾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晕,可她人却是清醒的了。
她记得自己和熊大奇遇险,记得粟融珵他们来救了她,记得下山时的磅礴大雨和滑坡落石,还记得深夜的寒冷和取暖的酒,剩下的事,却是不怎么记得了。
她此刻躺在床上,房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在医院,床边坐着施兰舟,正在玩手机。
“施兰舟……”她轻轻叫了声,嗓音又嘶又涩。
“哎,醒了啊!”施兰舟把手机放下,喜道,“终于醒了,我还以为粟融珵给你喝了千日醉呢!”
“他……他们呢?”她完全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下山的,熊大奇还好吗?
第94章 又不是没见过
施兰舟就说了,“他们都在各自的病房。”
“各自的病房?”都病了?还是伤了?她立时就要坐起来,可刚起身,就是一阵头晕。
施兰舟把她按回去,“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我可是领了军令状好好照顾你的,你这要有个磕啊碰啊的,我可怎么交差啊!”
“军令状?”她晕乎乎的,还不太能思考。谁的军令状?
“珵珵啊!”施兰舟道,“粟融归陪着他,我被命令陪着你。”
“他怎么了?”她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她喝了酒之后发生了什么。
“呃……”施兰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敷衍道,“总之你好好躺着就是了!”
辛绾怎么可能躺着?她记挂着熊大奇,也在揣测粟融珵是不是出事了。
不听施兰舟的劝阻,她起身去探视。
“熊大奇头部受了点伤,腿也砸伤了,睡的时间多,但已经醒过来一次,又睡过去了,医生说既然已经醒了就没什么大碍。珵珵他……呃……没什么事吧……”施兰舟边走边在她耳边唠叨。
这么吞吞吐吐?她怎么不怀疑?
她先经过熊大奇的病房,便先进去看了,熊大奇果然在睡觉,脑袋裹着纱布,脚上也缠着石膏。
她没有吵醒他,但站在他身边,显然十分难过。
施兰舟忙道,“真的没大事,就是养着的时间要久一些,我们问过医生好几次了,你别难过。”
从小养成的习惯,妞妞姐的喜怒哀乐就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多年不见,这习惯见人就来,一点儿都没带生疏。
“他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呢,还算清醒,不信,等他过会儿醒来你再来看就是了。”他又道。
“我睡了多久了?”辛绾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熊大奇都能裹成这样了,那她不得睡了一两天?
“也没太久,医生说你一是喝醉,二是体力耗尽,过于疲惫。”施兰舟小心地解释,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那,咱们回去休息了吧?其实你还是有点发热的,输液之后好多了。”
辛绾点点头,没有再坚持,只是,并没有听施兰舟的话,回病房休息,经过粟融珵的病房时,她敲了敲门。
“请进。”粟融归的声音在里面说。
施兰舟捂了捂脸,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辛绾便推门进去了。
结果,看见病床上那个人,右脚伸在被子外面,脚踝处被护踝固定着,上半身赤着,纱布从脖子到肩膀,贴了二十多公分长,以及,脸上肿胀,是她熟悉的画面。
他倒是醒着的,还十分清醒,一见她进来,怪叫一声,瞬间拿被子蒙住了头,还在被子里吼施兰舟,“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的吗?”
施兰舟见不得他这样,无情戳他的痛处,“这有什么可藏的?大伙儿又不是没见过你猪头的样子,还是熟悉的配方,原来的味道,只不过,你的脑袋尺寸更大了一号而已,从小猪头变成大猪头了。”
第95章 丑哭了
“施兰舟,我们多年兄弟要止于今天了!滚!”某人在被子里怒斥。
“我偏不……”多年损友,反正总是在友尽的边缘疯狂试探,他一屁股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关于“脸肿”这个话题,粟融归其实不大能听懂,那时候他还没进粟家,但他看着眼前的辛绾,一脸怔然的样子,眼眶似乎还有些红,便悄然起身了,顺带着,还把施兰舟给拎了出去。
“干什么?”施兰舟还不大愿意,一路嘀咕着。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他了,静悄悄的。
粟融珵悄悄拉起被子的一角,发现她还杵在那里,立马就把被子再次捂得严严实实。
“出来!”她冷冷的一声,恰如多年前她手持根棍子,站在游戏室外,连台词都没变。
那个时候,他一边恋恋不舍他的游戏,一边磨磨唧唧挪着脚步往外蹭,就如他此刻,磨磨唧唧把被子往下拉,一点一点露出他的脑袋。
先陪了个笑,“妞妞……”
就连这个笑都和当初一模一样,嘿嘿一声,透着讨好,只不过,肿着一张猪头脸,这笑起来,实在是丑得辣眼睛……
她看着他肩膀上那长长的一条纱布,不知道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伤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醉后,好像是他背着她下山的,他还说:小妞妞,珵珵哥背着你下山。那一路,她趴着的是他这侧肩膀吗?
还有他的脚踝……
就这么盯着一看,都能看到肿得有正常两三倍大,所以,昨天他脚伤成这样,还背着她一路下山?
她想起了施兰舟说的话:如果真有事,是不会出声的……
莫名其妙的,眼眶一酸,脸上就有热热的液体在滚动。
粟融珵见她哭就慌神了,他是真的鲜少见到妞妞哭的,在那蒙上被子又扯下被子的,十分纠结,最后放弃了,被子一掀,哀叹,“都说了让施兰舟看着你,别让你进来,现在好了,真把你给丑哭了……”
正说着,护士敲门进来,“换药了。”
他一想,努努嘴,“绾绾,你先出去。”
她站在那不动。
“出去啊……”他挤挤眼睛。
如果施兰舟在,一定会说,脸肿成这样就别挤眉弄眼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不想瞎……
她最后当然没出去,什么时候轮到他管她?
然而,护士把纱布取下来的那一刻,她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猛了,怎么就伤成了这样?肩上那条缝针后的疤像个巨大的蜈蚣,趴在他整个肩膀……
“你别哭啊!我又不疼……”他急道。
她也不想哭啊,但是她忍不住,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来的,熊大奇受伤,她也很难过,应该说比他受伤更难过,毕竟伤得更重,可是,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睛就是酸得止不住。
他也没能劝住她,直到护士走了,她眼眶还是红的。
他突然就犯贱了,一张肿脸凑近,眨巴着已经肿成眯缝的小眼睛,贱兮兮地说,“绾绾,昨天我发现了你一个秘密。”
她蹙眉,什么秘密?
“你那儿有颗痣,特别可爱……”
第96章 再敢动妞妞一根头发
所以说,人至贱则无敌。
粟融归和施兰舟在外面看见辛绾气冲冲地跑出去的,脸上好像还挂着泪?
两人都在琢磨:某个欠欠的人把人给弄哭了?
哎哟喂,这可长本事了啊?又把妞妞老大给惹毛了?这小子犯下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施兰舟推门进去,原以为某人应该很是沮丧才对,毕竟得罪了妞妞老大,可是,某人却靠在床头,明明一张猪头脸,偏偏做出一脸春意盎然的样子,本就眯缝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心猿意马。
施兰舟把眼睛一捂,十分夸张的嫌弃,“身为一只猪头,请你有点儿猪头的自觉,丑不要紧,丑还要这样作怪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的塑料兄弟情禁不起这样的视觉冲击!”
“去你的!”一脸春光的某人完好的那只手拿起枕头砸过去。
施兰舟手脚灵活地抱住枕头,给他塞回他脑袋下,而后颇有几分问责的语气,“你怎么把妞妞给惹毛了?就你瘸着一条腿还能欺负人?”
“嗯?我没……”某个人含含糊糊的。
“我跟你说,还好今天在这儿的不是孟桑子,不然就算你残在这里,他还是会把你揪起来揍一顿的!就像这样……”他抓着某人的被子,正想把某人揪起来,结果,这被子一掀,他看见了什么?
某人穿着医院大大的病号服,裤子软软地贴在身上,已经掩饰不住了……
“粟融珵!”施兰舟顿时震惊了,“你对妞妞做了什么?”难怪刚才笑容那么古怪,这脑子里正装着什么黄色废料!
粟融珵赶紧拉上被子盖住自己,“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他原本是想说,辛缇有颗痣,长在耳朵,原来她也有痣,只不过长的位置不一样……
然后……他话还没说完,绾绾就暴走了……
能怪他么?他可是个纯洁的孩子!至于某个管不住的东西,他有什么办法?
还提孟桑子?
孟桑子这臭小子,自从认识妞妞后就不听话得很!小时候还只是暗地里跟他使坏,长大后个子窜起来了就彻底反了天!揍他?呵,他俩又不是没打过!
高二那年,就在所有人都说妞妞喜欢他,所以去找老师告密那段时间,孟桑子某天晚上跟个小疯子一样杀到他家来,把他叫到外面,一句话不说就开打。
他被打得莫名其妙,问孟桑子是怎么回事,孟桑子也不回答他,逮着他就是一顿暴揍。
他也不是傻子好不好?让了几个回合后见孟桑子还不停手,他也不能任人揍啊!
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个“你死我活”。
最后,两人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各自挂彩,孟桑子才指着他骂,“粟融珵!我们认识多久了?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我、你、妞妞、施兰舟、棠子,还有十几个兄弟,我以为我们是牢不可破的友谊,可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认识凌京涵才多久?就为了她欺负妞妞?果然见色忘义,古人的话没错!粟融珵,我今天就是告诉你,你要跟谁一起玩我没有权力干涉你,但是,如果你们再敢动妞妞一根头发,我孟桑子也不是吃素的,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们这兄弟,不做也罢!”
第97章 福报
想起这事儿,他莫名就觉得闹心,也无心再跟施兰舟贫了,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回去看着绾绾吧。”
施兰舟也没打算留在这儿跟他贫,看着他那张肿脸,又看看平静的粟融归,摇头叹气,“也就是你,能忍他这张猪头脸,不知道你从早到晚对着,不影响食欲啊?”
若是平时,某人一定会暴跳而起,和他吵闹,但此刻,却好像真的累了一样,闭上眼睛,一点儿反应没有。
施兰舟没能挑衅成功,也没了趣味,做了个鬼脸,走了。
粟融珵陷入了沉默。
孟桑子来找他打架那天,正是他和绾绾谈话,让她不要喜欢自己之后,打完架,孟桑子很长时间都对他爱理不理的,后来到了美国,两个人才算慢慢恢复了关系。
从小就会捧绾绾臭脚!
他皱着眉头想。
说他欺负绾绾?他怎么会欺负绾绾?他们只看见他对凌京涵的好,只听见学校的流言蜚语,不知道他也曾把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揍得爬不起来,他们只知道,他揍人是为了凌京涵。
下午,熊大奇再次醒过来,彼此辛绾正好在他病房,熊大奇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还有些迷糊的视线里一抹熟悉的亮色,世界突然都变得清晰而明媚起来。
“绾绾……”他低语一声,有些嘶哑。
“你终于醒了。”她欣喜不已,给他倒了杯温水,用小勺喂给他喝。
熊大奇妈妈一直在旁边的,忙道,“哪里要你来?我来吧我来吧。”抢过她手里的小勺,自己给儿子喂。
“我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他动了动头,整个天花板都在转动。
“熊妈妈,熊大,对不起……”她心里很自责,熊大这样都是为了她。
熊妈妈却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别瞎说!自己家人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就算没你,这臭小子也是成天在山里转,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啊!傻姑娘!”
辛绾眼眶热热的,就是这样的一家人,给了她最朴实的温暖。
熊大奇也笑,“那是我自己的爱好啊,你自责什么?没你我也到处堪矿。”
正说着,病房门开了,熊奶奶来了,带着鱼汤,还领着熊大叔伯家的小侄子。
鱼汤是带给仨病号喝的,熊奶奶盛出一碗给辛绾,“他爷爷在溪里捞的鱼,新鲜着呢!赶紧喝了!”说完还瞪一眼熊大,“看什么?没你份,喝白粥吧!”
熊大一笑,早习惯了奶奶的口是心非。
喝了鱼汤,又说了会话,熊奶奶道,“救命恩人住哪间?我得去谢谢他!绾绾你带我去。”熊家把粟融珵看做救命恩人了。
熊奶奶还说呢,“这做人啊,就是要讲究福报。你看,他爷爷当年救了伤了腿的辛大小子,现在,亲孙子摔伤了腿,不就有人救了吗?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老话是不会错的!”
辛绾听着辛大小子这个词失笑,都是爷爷辈的了,还小子小子的叫呢……
她领着熊奶奶去粟融珵病房,小侄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一进去,还没人先说话呢,小侄子就窜到了粟融珵面前,脆生生地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问,“你就四绾绾阿姨的男朋友?”
第98章 靠脸吃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小家伙身上,小家伙犹不自知,眼睛一捂,一脸惨兮兮的模样,还摇头晃脑的,“啧啧啧,那你可真是太cou(丑)了,比我苏苏(叔叔)cou太多啦!”
末了,瞧瞧辛绾,得出一个结论,“你和绾绾阿姨不配!”
一众人都在小孩的惊人语录里愣了半晌,最后,施兰舟先喷笑,紧接着,所有人(除了某个cou人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连辛绾自己都忍俊不禁,一向端肃的粟融归也乐得直打哈哈,施兰舟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笑死我了!粟融珵你也有今天?”施兰舟笑痛了肚子,弯腰伏在床架上缓解!那只自负以颜值笑傲人间三十年的花孔雀,居然也有今天?太乐了!
熊奶奶也笑,不过笑着斥责孙子,“胡说八道!苏苏是为了救你苏苏,在山上过敏了,脸才肿的,是你苏苏的救命恩人呢,可不许笑人家。”
“哦……”小朋友很乖巧,马上恭恭敬敬给粟融珵道歉,“苏苏,对不起。”末了,却退到辛绾身边,拽拽辛绾的衣袖,让辛绾弯下腰来,然后双手窝着嘴,在辛绾耳边小声说,“绾绾阿姨,我还四觉得他cou,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苏苏好看……”
小孩子自以为是的小声,也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
施兰舟再次爆发大笑。
熊奶奶扬起巴掌,小侄子吓得躲到了辛绾身后,伸出个脑袋来,一脸委屈。
施兰舟在那笑道,“小朋友别怕,叔叔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小孩子不能说谎的对不对?丑就是丑,好看就是好看。”
小朋友点点头,“可四人不能只看好不好看,老丝说,心灵美最要紧。”
“嗯,你老丝说得很对。”施兰舟好好儿的一口标准普通话也被小孩儿带跑偏了,“有些人长得丑,就只能夸他心灵美了……”
粟融珵这心里啊,就跟他脸上的颜色变化一样,红了白,白了黑,当真蓝哇哇的紫不溜丢……
熊奶奶好心来给他解围,还把鱼汤端给他,“小伙子,别听我家小子胡说!他小伙子不懂事,你别见怪,来,喝点鱼汤,奶奶跟你说啊,这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是不是?人好,品行好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品行就是这个!”
熊奶奶竖起了大拇指,“顶呱呱!是我们熊家的救命恩人!奶奶打心眼里谢谢你!别把孩子的话放心上啊!我们又不是那些个明星!我们不靠脸吃饭!”
粟融珵端着这晚鱼汤,苦兮兮的一张脸,不知道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原来这小孩儿说话的功底是祖传的啊?
他很想说:奶奶,我完全可以靠脸吃饭!我比明星好看!
奶奶可不懂他的心思,只看着他这张大肿脸,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对他也格外好,每回往医院送汤送菜的,必然不会少他一份,还笑眯眯地看着他喝完,当然,也一天天地看着他脸上的肿消退。
某天,某人终于恢复了他光洁的皮肤以及自以为绝世的容颜,就等着奶奶和熊家小侄子来。他必须给自己正名!他一点儿也不cou!他比熊大奇帅一万倍!
第99章 谁说不是
尽管还瘸着个腿,他也一大早就开始折腾自己,任何困难都挡不住他作为一只资深孔雀彻底释放自己魅力的决心。
因他还瘸着腿,只能指使粟融归给他取衣服来。
粟融归把一套干净的病号服给他换。
他一看顿时呵呵哒,“这病号服配得上我无处安放的魅力吗?”
“……”粟融归好想回他一句:无处安放的是你的魅力吗?是你的大脸吧?
但粟融归轻易不怼人,想想,还是耐着性子帮他搭衣服,至于粟融珵的喜好,他是十分清楚的,给他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取出一套粉色衣服来,还帮他弄得平平整整。
果然深得某人心。
某人一脸自得地站在窗户玻璃前转来转去,对自己浑身散发的魅力十分满意,于是对粟融归也满意了,对他竖起大拇指,“审美不错!”
一身素黑的粟融归对着一只粉红的孔雀很想自毁双目,如果这算是他的审美的话,他宁可瞎……
小侄儿因要上学,并不能天天来医院,这好些天没来了,再一来,突然就不认识某人了,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小声问奶奶,“那个cou叔叔呢?”
居然还提cou字!
某人心里苦,但某人不说,某人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端坐在床边。
据粟融归不完全统计,某人保持这个某人自认为堪称完美的造型已经十好几分钟了。
熊奶奶一听重孙这话又要打人,“说了不许随便说人丑!让人听见多不礼貌!人家还是我们家救命恩人!”
熊奶奶年纪大了,到底有些眼神不好,也没看见换了装的某人。
“我……我背地里说的呀!”小侄儿还觉得委屈,“老丝说不能说谎。”
“该说的谎就得说!”奶奶用力戳重孙的头。
某人已经快要崩溃,什么叫说谎?他到底有多丑得奶奶逼着人说谎了?
这时,奶奶已经看见他了,一起进来的辛绾和施兰舟都看见他了。
他僵硬地保持着他的造型,对辛绾眼中的惊诧表示满意,哼哼,有没有觉得亮瞎眼?
辛绾仿佛已经收到他的眼神信号,尴尬又不失地礼貌地微笑,眼神传递出去的意思是:真亮……瞎我的眼……
奶奶已经亲切地朝他走去,啧啧赞叹,“哎哟,这是谁家丫头啊,长得可真乖致……”
丫头……丫头……丫头……
辛绾、粟融归和施兰舟再度笑痛肚皮。
好不容易才跟奶奶解释清楚,这不是哪家丫头,这就是从前那个coucou的救命恩人,小粟同学。
奶奶点着头,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哦……”
另一声“哦”从小侄子嘴里叹出来,小家伙还一脸放心的样子,“原来你是女人啊?那就好了,我不用担心你跟我苏苏抢绾绾阿姨了!”
某人血槽已空,倒床不起,伸出一只手,“绾绾,求复活……”
施兰舟哈哈笑着啪地打掉他的手,“滚蛋,妞妞又不是你奶妈!”
粟融珵和辛绾都同时一怔,谁说不是呢?从小到大……
第100章 爷爷的话
在湘西的养伤时光,每天都是这么的……一言难尽。
粟融珵和小侄子在时不时的吵吵闹闹中也算是结下了不一样的情谊,而他天生的讨老人喜欢的性子,加了的的确确救了熊大奇这份恩情,也让熊奶奶对他像自家孙子般亲切。
但离别总是要来的。
在熊大奇大有好转后,粟融珵把回京一事提上日程,辛绾也该回去了,一行四人便订了回京时间,临走前,熊家人给他们送行。
一如辛绾来时那般丰盛,只是多了三个人,比那天更加热闹了,不,确切地说,是多了粟融珵一个人,餐桌上就热闹无比。
他这自来熟的性子,三两句话就和熊爷爷和熊爸爸热乎起来,也接替了辛绾的位置,和两位熊家男人喝起了米酒,于此同时,还不忘拍熊奶奶和熊妈妈马屁,总之啊,他一个人就hold住了全场。
酒喝多了,就容易感怀,难免再次提到辛老爷子。
粟融珵一双眼微醺,眼里满满的温情,“我爷爷是个好人,一辈子专注做一件事,我们打小就听着他的‘三心’论长大,爷爷说,这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讲究三心。”
他说着看向辛绾,脉脉深瞳流动着酒液,醇馥幽然,“绾绾,还记得爷爷说的三心吗?”
她的爷爷,她爷爷说的话,她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她微微撇开头,不想和他这样的眼神相对。
他却自己说了,“我爷爷说,耐心、恒心、良心,这是做颜色谨守的三心,也是他做人的原则。我爷爷还说,这三心里,良心最难守,但却是最最重要,必须要坚守的。”
这番话让熊爷爷对这个大城市来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伙子彻底改观,如果说,之前还把他当成远方的客人以及自家孙子救命恩人怀着距离感来招待,这会儿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了。拍着他肩膀,一双老目含泪,仿佛看见老友亲临,“喝酒!咱们爷俩喝酒!”
成爷俩了……
辛绾也有些怔然。她学制色,这三心爷爷时常挂在嘴边,给她警醒,只是没想到,他也记得这么清楚。
他这番话也让大家陷入一种怀念的情绪,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他自来熟的那声“我爷爷”……
只有熊大奇,还没完全康复,脚上仍然打着石膏,一口一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水。
之所以喝水,是因为辛绾说,他脑袋的伤未痊愈,不能喝酒。
其实熊家人是没有这些顾忌的,但辛绾说了,他听,熊家人也听。
粟融珵跟熊爷爷喝了一轮,眼眶泛红,“可惜,我爷爷走了,我都没能回来见他一面。”
熊爷爷叹一声,喝一口,“心里记住就行。咱们这一辈啊,老了,迟早都要走的,你们年轻人好好过,好好记得我们留给你们的教诲,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了。”
“是!”粟融珵应得十分诚恳,“我一定会记得我爷爷和您的教诲,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幸好,绾绾现在继承了爷爷的事业,爷爷留下的东西总算没有被时间全部带走。”
他说着,手臂自然而然揽住了辛绾肩膀,“绾绾从小跟着我爷爷长大,爷爷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现在爷爷不在了,我也会替爷爷照顾好绾绾的。”
第101章 我们
“好孩子!”熊爷爷竖起大拇指,赞扬他。
辛绾左右看看,再盯着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动了动肩膀,没能甩掉,可是又不能当着熊家人的面跟他闹,咬咬牙,忍了。
粟融珵一手揽着她,一手举起了酒杯,很诚恳,“熊爷爷,熊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熊大哥,我知道爷爷和你们家的情谊,也知道你们对绾绾的好,我在这里表示感谢,真心的,谢谢你们!”
而后低头,对自己臂弯里的辛绾说,“来,绾绾,敬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一杯。”
辛绾想翻白眼,要敬要谢,都是她的事,要他来掺和什么?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可这个白眼也只能在心里翻一翻,她做不出让熊家看笑话的事,僵硬着端起杯,和他一起。
熊爷爷点着头,“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说什么谢?你们啊……”熊爷爷指指他们四个,“有时间来度个假,休息休息,我们这儿虽然偏,地方小,但青山绿水,空气新鲜,住起来很舒服的,要是嫌我们这木屋老,熊大在县城里也有房子,拾掇得还算干净!”
“怎么会嫌弃?我们就喜欢这木房子!”粟融珵忙接道,“返璞归真,是人生最终极的境界,我们啊,到了您这个年龄,条件许可的话,也想找这么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享受余生呢!”
这话熊爷爷爱听!
应该说,这小子说的每一句话熊爷爷都爱听!
只是……
辛绾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为他话里的那个“我们”。我们?谁们呢?
熊爷爷半醉,根本觉察不到这些细节,只是认可地和粟融珵碰了碰杯,“喝!”十分喜欢这小子!
粟融珵便笑着逐一和熊家人碰杯,最后轮到熊大奇。
他仍然保持着诚恳的微笑,“熊大哥,你以水代酒就好,谢谢你,把绾绾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熊大奇闷不做声,却突然从他爸那里把酒杯夺了过来,在粟融珵的酒杯上一碰,一口,闷头喝下。
清醒的人都感觉到了异常,就像琴弦骤然一紧,但喝酒的男人却感觉不到什么,继续乐呵呵地喝酒去了。
两个碰杯的男人,目光则在空气中无声交接,噼啪一声,擦出雄性争战的火花,只一瞬,这火花便淹没在朗朗的谈笑声里,悄无声息。
那晚醉倒好几个人。
熊爷爷、熊爸爸,喝到后来舌头都捋不直了,还闹着要和北京来的小朋友喝,熊奶奶和熊妈妈费力将他们弄进屋。
粟融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道米酒口感醇糯好喝,却不知这酒后劲吓人,到了后来,也是一片醉态。
粟融归和施兰舟推着他的轮椅送他去睡觉,他胡乱挥着手不让,嘴里“绾绾妞妞”的,一顿乱喊,非让辛绾来推。
辛绾尴尬地冲熊家奶奶和妈妈一笑,恐他说出更不堪的话来,赶紧送神似的和粟融归一起把他送进房间。
粟融归把他放倒在床上,他却拉着粟融归的手不放,念着的还是“妞妞”,“妞妞,妞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第102章 天与地的距离
辛绾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离开。忽然想起那日他喝得微醺,从辛家离开时,在车里无声的口型,三个字,依稀便是“对、不、起”……
身后,隐约还能听见他在问,“妞妞,我好不好看?你说我今天好不好看?”
她眼前浮现出他刚才仰头靠在轮椅上的模样,瓷白的皮肤,因酒意染上浓重胭脂,唇色如丹,眉影若墨,就像三月里枝头那一朵最为浓艳的碧桃花。她那时分明没有细看,此刻却连他墨黑上翘的睫毛都根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好看吗?
她将答案从自己脑中轻轻抹去,连同那朵碧桃一起。
而熊家另一处房间,熊大奇却摸出了一瓶酒,拎开瓶盖,正打算往嘴里灌,被人从嘴边夺去。
“绾绾都说了你不能喝酒,你还喝?”是熊家妈妈。
熊大奇沉默不语。
熊家妈妈叹息,“老虎守着山林,鸢鹰翱翔天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他默然。
熊家妈妈拿着酒退出了房间。
熊大奇黯然垂下了头。
是,老虎不可能离开这座山,鸢鹰只会在来山里稍稍歇脚。
天与地的距离。
早已注定。
辛绾一行四人,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熊家煮了牛肉米粉给他们吃,一早就熬得香满整个木屋的大片牛肉,馋得人垂涎欲滴,偏偏某个人还发现不一样的浇头,指着问,“这是什么?”
熊妈妈笑道,“肥肠,你们不爱吃,就吃牛肉的。”猪下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更怕他们这些讲究人嫌弃。
“谁说我不爱?熊婶儿,我要一碗牛肉,一碗肥肠!”他个资深吃货,从来来者不拒,不会放过一切美食,小时候银针试毒,顶着中毒的风险也要吃!
牛肉米粉和肥肠米粉,配了酸豆角粒儿、干萝卜丁儿,加上红艳艳的剁椒和香喷喷的油泼干辣椒粉供他们选择,再撒上葱花香菜沫儿,光颜色就足够他们眼馋了。
于是,不能吃辣的三个北方来的男人,一个个辣得满头大汗,却还呼呼得吃得停不下来。
熊家人见他们喜欢,又给他们每种辣椒各装了几瓶,连同其它土特产一起,都给他们装上车。
离别的时候到了,若是从前,熊大奇必然会开着他的皮卡送辛绾去县城,但熊大奇如今还坐着轮椅,便只能送到篱笆了。
熊家的篱笆外,两个男人一个坐轮椅,一个柱拐棍,相互深深一望,最终,熊大奇朝粟融珵伸出手。
粟融珵微笑着和他一握。
“好好照顾她。”熊大奇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粟融珵一笑,“以后来京玩!”
来时三个人在机场租的车,去时接回一个人,还载着质朴的异性亲人给予的满满的山货和祝福,在弯弯绕绕的山路渐渐驶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回京后,施兰舟负责送辛绾回家,粟融珵个瘸子,则由粟融归带回了粟家。
辛奶奶笑眯眯地迎辛绾进门,见着施兰舟十分高兴,“哎哟,都回来了?回来好!回来好!”留施兰舟说了好一会儿话,还留了饭,才让施兰舟回去。
奶奶并不知道在矿山发生了什么事,只问她,“珵珵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辛绾还想问奶奶呢,粟融珵怎么知道她的去向?可是,看如今的情形,还用问吗?
第103章 不情愿
她觉得依照粟融珵这动不动就往她家跑的性子,大概也瞒不了奶奶,就把矿山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说了,只说他在山里崴了脚。
“那……那不严重吧?”辛奶奶的眼神,立马就出现“我孙宝宝受伤了,我要去看他”的紧张。
“医生说没大事,戴两个星期护踝就好了,没伤到骨头。”她眼前闪过他脚踝肿成三个大的画面。
“那不成,那我明天也得去看看!”辛奶奶又问他们在山上的细节。
辛绾自然不敢说得那么凶险,只说一切都顺利。
辛奶奶便琢磨明天带什么去看粟融珵了。
第二天一早,辛奶奶要拉着辛绾一起去,辛绾不大乐意,还被奶奶斥了一顿,说她不懂人情往来,她无奈,只当陪奶奶好了。
其实,不是她不通人情世故,如果受伤的人是粟融归或者是施兰舟,她一定会去探望,但因为是他,所以莫名其妙的不愿……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情愿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这么多年,她心中仍是有怨尤?
她扪心自问,早已不在意了啊?若不是他突然回来,她几乎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和奶奶到粟家的时候,粟融珵并不在家,家里只有保姆,说粟先生一大早就被施先生接走了,至于去干什么,保姆自然是不知道的。
没见着珵宝宝,辛奶奶似乎有些遗憾,不过,把东西放下就带着辛绾回家了,辛绾倒是舒了口气。
按他的尿性,回家见了辛家的礼,应该很快就回上辛家来才是,然而,他只在当晚打了个电话给辛奶奶,一老一少在电话里聊得不亦乐乎,人却没有来。
而且,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他人影。
辛绾觉得诧异,不过也释然,如他当年所说,她不是他什么人,他乍一回国,新鲜,来她这儿凑个趣儿,真忙起来了,哪里还会再时时过来?
有一回吃饭时,辛奶奶聊起这事儿,她不以为然地随意“嗯嗯”两声敷衍了事,辛奶奶就说她了,“你啊你,珵珵每回打电话来都向你问好呢,你就半点不关心他?”
她关心他?她凭什么?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跟奶奶说,继续敷衍,“人不来,就忙着呗!”
“那你就不问问他忙什么?”奶奶真是够操心的,“和施家小子做公司,说的那些我也不懂,也不知道顺不顺利,忙成这样,怕是不容易,哎……”
辛绾嘟了嘟嘴,“奶奶,到底谁是你亲孙?你都不操心我们花青堂顺不顺利!”
辛奶奶瞥她一眼,“你爷爷做花青堂一辈子了,顺不顺利的,我心里没个数?珵宝宝说是做个新鲜事业,并不被人看好……”
辛绾埋头吃饭,算了,珵宝宝珵宝宝,她再也不问谁是亲孙这样的话了……
粟融珵这一忙,大半个月过去,再来辛家,腿脚已经好利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再往工作间去寻她。
彼时,桃花已谢,桃树上结了指头大的青色果子,辛绾刚收到熊家寄过来的一批矿石,非但有雄黄和雌黄,还有一批不错的辰砂,说是从别的老矿主那收来的存货。
第104章 这么凶
粟融珵到工作间时,辛绾刚把矿石取出来,包装都还在工作间门口堆着呢,粟融珵第一眼就看到了寄件地址。
“这些矿石就这么难得吗?”
辛绾正在低头整理,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已是穿上夏装的他,一件花里胡哨的T,搭个浅色牛仔裤,可这样的装束,在他身上倒也不显俗气,反是说不出来的随意洒脱,而且……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少年气。
她不得不承认,某人赖以吃饭的脸当真还是不错。
看着他已能正常行走的脚,倒也想起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没再给他脸色,耐着性子回他,“也不是,这几种矿石还好,难得的是蓝铜和孔雀石。”
他点点头,“我能帮忙吗?”看着她在一堆矿石里打转,头上盘着的丸子都快散落下来了。
她摇摇头,“你还是出去吧,你别忘了,你上回就是在雄黄矿山里过敏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这许多的矿石,问,“这么多石头,你不是又得忙起来?”
“是啊!”她手里拿个锤子,挑挑拣拣,敲敲打打。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他蹲在一旁,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抛。
“你放下!”她夺过来,没好气,说完之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得把矿石砸开分拣,没用的就剔出去了。”
他却一点儿也不安分,一会儿又拿起一大块猩红色石头,“这是什么?”
她瞟了一眼,眼中生了怒火,“你给我放下!不是说了不要再碰矿石吗?”
他畏畏缩缩地把石头放回去,表情委屈的,“这么凶……”
她不吭声了。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石头。”他一副很乖的样子,也不去碰她的石头,但就是蹲在她身边不肯走。
“辰砂。”她绷着个脸。
他盯着石头看,“这石头可真漂亮啊!你看你看,中间好多亮晶晶的颗粒。”
她翻了个白眼,真是少见多怪,“那叫结晶!”
“真美!你用它来做红色吗?那画出来的画,不是还可以发光?”他惊道。
“嗯。”她敷衍道,不过脸上表情却缓了一缓,还给他解释,“这批用来做朱砂膏,有个顾客等好朱砂等了很久了。”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还是出去吧。”
“我不,我想在这陪着你,我不捣乱。”
她都无语了,很是佩服他怎么能把这句黏糊糊的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又自然的,还什么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不捣乱……
他见她不说话,只当她同意了,好奇宝宝似的在那问个不停,又问,“这么多石头,你要多久才能把它们全部做成成品?”
她想了下,“这个没有绝对定数的,大概好几个月吧或者更长。”
“这么久啊……”他挠着下巴,“绾绾,你真的没有想过自动化吗?我可以帮你,孟桑子也要回来了,设计这么套程序和设备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
辛绾抬头,“孟桑子要回来了?”
他眉目沮丧,声音里带着几分控诉,“你就记得桑胖子!我的重点在哪儿?”
第105章 宁静
辛绾都有些无语了,想了想,取了一些小矿石起身,“你来看着。”
这是要制作给他看?那就是接受他的提议吗?
就见她坐到了一个石臼后,拿起了锤子。
灰色石块上混着黄色,将她的手指都染黄了。
她开始敲打石块,黄色的碎末从石块上被敲下来,落在石臼里,直到这块石头上再没有黄色再换一块。
渐渐的,石臼里落下一层炫丽的黄。
她放下石头,抬头问他,“看见没有?”
“嗯?看见了。”他一直眼睛不眨地盯着看呢。
“那你说,怎么自动化呢?”她说着,左右手各拿一块石头,伸到他面前,“你看,世界上根本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石头,你怎么用一套固定的程序和设备来处理它们?”
他怔然,一时被问住。
目光在工作间里扫过,一排排的,还摆着他熟悉却又从来没关注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器具。
辛绾用一把刷子把刚刚敲下来的黄色沫儿扫进另一个盆里,拿筛子细细地筛。
已经在这摆弄了很久矿石了,她额上渗着细细一层汗,凝在她细白如瓷的皮肤上,眉目含黛,像辛奶奶画工笔仕女时一笔一画勾勒而成,淡粉色花瓣唇轻轻抿着,抿成好看的弧线,每次她认真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喜欢这样抿着唇,而每每这样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宁静下来。
他凝视着她额上那层薄汗,鼻端层层暗香。
是熟悉的梅花香。
人间安静如斯,白梅含露绽放。
“绾……”他目光凝滞,低唤,莫名暗哑粗嘎。
“嗯?”她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耍痴,倒没听出别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你这样一块一块石头地敲,要敲多长时间啊?”
辛绾端着筛后的雌黄碎末起身,“就刚刚这个过程,五公斤石头,大概半个月左右吧。”
他瞧了瞧那一地矿石,似乎远远不止五公斤……
“那……然后呢?”他也跟着起身,问。
辛绾便在碾架后坐下,将雌黄粉末倒入碾盆,加水,握住木头的把手,开始碾。
花岗岩的碾石看起来不轻,他忍不住问,“那这样,要碾多久?”
“大概还是半个月左右吧……看具体情况,什么矿石,也有更久的。”她轻道。
他都愣住了,“那不是……很累?”
她微微一笑,“习惯了也还好。”
“什么叫习惯呀……”他嘟哝,“那你每天这样磨要磨多久?”
“刚开始跟爷爷学的时候,爷爷也没认真让我学,我就磨着玩儿,后来爷爷走了,我才开始认真做这个东西,每天得磨八个小时以上吧。”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粟融珵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啥?八个小时?每天?那你……你腰不累啊?手不疼啊?”
她还是微笑,没说话。
怎么不累呢?有时候累到腰都直不起。
“绾绾,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我们,有些步骤可以自动化是不是?”他始终不放弃这个想法,比如碾磨这个步骤就可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