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眉目浅淡
她还是摇头，“机器和手工所能达到的细致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要随时观察随时看，不然为什么现在无论哪一行，手工做出来的都比机器大批量的贵？不是没有机器生产，有的，再比如接下来去的步骤，分色，如果机器分就只能分出三层颜色，但人工可以分出四种。尤其做石青和石绿，真的是把粉末铺在白纸上，用眼睛看，一颗一颗把杂质挑出来，机器做不到的。爷爷说的耐性恒信和良心，就在于此了。”
他没了话说，闷了一会儿，见她开始收捡矿石了，把雌黄和雄黄都收进黑色的箱子里。
“这是干什么呢？”他又问。
“容易氧化，收起来。”她小小的身体，在那一地矿石中移动。
他上前帮忙，不顾她的警告。
辛绾果然皱了眉，“你别碰这些矿石啊！”
他胸内几分豪壮，“这有什么啊？又不会死人！大不了我再肿一回脸！我都习惯了！我在国外这几年没肿，我都觉得不是自己了，觉得人格缺失了一面呢……”
辛绾听了这话忍不住喷笑，这是不是叫“犯贱”？
“绾绾，这些事也都是你自己做吗？”他又问。
“嗯。”
“你为什么不请几个工人啊？多请一些！像那些敲石头碾磨什么的力气活可以让工人干啊！”
辛绾细细的声音响起，“我这儿本来就不是什么成建制的工厂，可以说就是个做零活的，请什么工人啊，我也不扩大规模，我自己就行了。再说，还得考虑成本呢，矿物颜料本来售价就高，高出普通化工原料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工人成本，价格不得更高啊？”
“你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曲高和寡的事。只有真正懂它的人才能知道它的好，你销售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广大美院学生好不好？只有大画家或者博物馆才会买吧？他们能计较价钱？”粟融珵一语道破，“再说了，就算大家都来买，你的产量也供不上啊！”
她听了不禁暗暗赞叹，倒不亏是粟家的孩子，对生意经十分敏感，这些年也总算是成长了，“是，可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来做这个的。以前招过啊，招学徒，也是想找助手的同时，把这门手艺传给更多的人，但这行又没钱又没前途，大部分人做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少有的坚持到一个月，领了工钱，也不再来了。外面多的是挣钱的途经，这个太枯燥太辛……”
她本来不留神差点要说“太辛苦”，但突然想到怎么跟外人道起苦来，适时地把“苦”字吞回去了。
可是，他已经听见了一半，脸色都绷紧了，“太什么？太辛苦是不是？”
她一怔，沉默，算是默认吧……
粟融珵莫名心里就燥得很，手里的矿石也扔得飞快，啪啪的响。
“你轻点啊……”她嗔了他一眼。
眉眼浅淡，却像是和风细雨，就一眼，他心里的燥乱渐渐平静，是啊，的确辛苦，可是，这却是爷爷留给辛绾的手艺，是辛绾对爷爷文化遗产的传承，这和他自己想做的事业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吗？
第107章 桑子回来啦
绾绾的坚持，和他的坚持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可能问题都是一样的。
所以，张口就问，“绾绾，你老实说，你做颜色，是不是根本赚不到钱？”
辛绾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是个失礼的问题啊！如果是别人问，不不不，别人也问不出这样的问题来，只有他！刚刚还夸他成长了，结果还是这么莽撞。
虽然辛绾没说话，但他哪有不明白的？
辛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辛绾那个爹，根本靠不住，当年就被辛爷爷辛奶奶赶出家门，带着小三一家四处混，就他那点才干，这么多年估计也混不出什么，即便真混出点名堂，辛绾有一个后妈，还能照顾到前妻生的女儿？
爷爷走了，奶奶年级也大了，虽然有些积蓄和财产，但要绾绾坐吃山空吗？
他胸口熟悉的豪情又开始膨胀，他忽然便扔了石头，拉住了辛绾的手，“绾绾，我粟融珵今天在这里起誓，从今往后，有我粟融珵锅里的，就有你辛绾碗里的，你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这辈子，我养你！养定了！”
辛绾都愣住了，半晌抽回手，失笑，“我要你养干什么？我有家有事业，再不济我以后也……”
以后也什么？
她讪讪然住了嘴。
他一怔，顿觉沮丧，是啊，再不济她以后也有她老公，他又不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养她？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十分懊恼，烦恼了好一会儿，一皱眉，下定决心，“我不管你有什么，反正你记着就是，我会养你一辈子！就算是报恩吧！小时候你答应我妈妈的托付，一直照看我，我也算是……你教养大的，就算是报你的养育之恩。”
“噗……哈哈哈哈哈……”门口突然想起一阵爆笑。
他俩同时回头，只见施兰舟和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桑子？”辛绾惊喜地道。
那个个子高挑，脸蛋微圆，已然长成个大帅小伙却依然有着以往清澈调皮的眼神的男孩，不是孟桑子是谁？只是不知道已经在门外猫了多久，还偷听她和粟融珵说话……
“妞妞姐！”孟桑子也很激动，直接冲过来，将辛绾抱了起来。
和当初粟融珵见到辛绾时的反应一样，不同的是，辛绾给孟桑子的回应，可比对他热烈过了，格格地笑着，还一叠声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比上一回见你又高了一截？真的长大了！对了，吃饭没有？咱们进屋吃点东西去！”
孟桑子把她放下来，兴奋得脸上发光，先耻笑了粟融珵一通才回答辛绾的问题。
他是一脚踹过去的，骂粟融珵，“你好意思吗？还养育之恩？你当妞妞姐是你妈啊！”
粟融珵看着辛绾和他转圈，莫名其妙心里酸得很，果然和孟桑子更好呢！所以，孟桑子一脚踹过来他都没能避开，被踹中了才反应过来，正好酸气没地方发泄，一把揪住孟桑子，要踹回去。
辛绾却过来把他俩分开，洗了手，拉着孟桑子就走，“走，先回家喝杯水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多久回来的，吃饭没有呢。”回头又道，“施兰舟，还有那个谁，粟融珵，你们也来啊！”
第108章 您最好
施兰舟倒没什么，辛绾一叫他就去了，粟融珵却偏不！他站在原地赌气！
还有那个谁？！！他叫还有那个谁？？？
这都什么差别待遇啊？他来这半天她不问问他吃饭没，喝水没，他回国第一次见她，她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在外面好不好，这孟桑子一回来，就跟变了个人？
还有，孟桑子不是要过阵子才回来的吗？怎么提前了？
他憋了一会儿，决定了，他偏不进屋！
他就要看看，少了个人，他们能不能发现！
结果，还真没让他失望呢……
他在这里盯着手表！度秒如年！十分钟过去！恁是没人发现他不见？
他心里堵了口气：不去不去就不去！再数三下！没人来找他，他就回家去了！不，等等，三秒是不是太少了？都不够绾绾从家走到这儿？那不然……还是十秒？十秒好像也有点少啊……
他正在这默默数着辛绾从家走到这儿需要多少秒，门外就响起了施兰舟叫他的声音。
一股子得意自心底升起，嘴角也大弧度上翘，他就知道，绾绾是不会把他落下哒……
然而，施兰舟闯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哪里？奶奶让我来叫你，准备吃午饭了！”
奶奶……奶奶……
他刚刚云开月明的脸色顿时又阴云密布了。
“你在这干什么？还摆着个臭脸？桑子回来不高兴吗？”施兰舟倒是眉飞色舞的，桑子回来他高兴！
“我……”他能说他在这里当柠檬精吗？能说吗？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憋了半天，哼了一声，怎么着也得给自己贴贴金，“哦，你们都走了，绾绾这一堆矿石怎么办？这工作间乱糟糟的一堆怎么办？她那么辛苦，我帮她规整规整再去。”
“哎哟……”施兰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可不是！等我把这都打扫好，我就过去。”他说着便开始动手了。从收拾门口那一堆包装开始，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单手去拎，姿势还极其优美。
施兰舟想，既然你这么优秀，那我就不耽误你独自美丽了……
他拍拍某人的肩膀，“好好工作，我们先吃炸丸子去了……”
某人气得咬牙，空气里似乎传来炸丸子的香味，那是奶奶做给他吃的！这些没良心的小混蛋！
一边用力踩着包装箱一边在心里狠狠骂，这时候，奶奶慈祥的声音响起，“珵宝宝！来吃饭了！别弄那些个垃圾了！”
某人顿时就要泪流满面了，回头就卖萌，“奶奶，还是您最好……”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拉着他去洗手，“听话，跟奶奶回家吃饭。”
“奶奶，桑子回来了，我还是你最喜欢的宝宝吗？”他眨巴着眼睛，一副讨好又可怜的样子。
奶奶更乐了，这个年纪啊，就爱看小辈们和她亲昵，当即亲手给他擦脸，“当然是！奶奶啊，最喜欢的就是我们珵宝宝！”
“奶奶，你最好！”他蹲下身，腆着个脸方便奶奶给他擦。
第109章 融不进去
好不容易被奶奶安抚的心，等他和奶奶一起回到屋里时又受到了伤害。
孟桑子、辛绾和施兰舟都在屋中央围着一团东西看，远远的，也看不清在看什么，只看见辛绾的笑容，比和他在一起时亮百倍，双眼都在发光。
施兰舟还在那说了，“啧啧，啧啧，桑子，你这份礼，可真送到妞妞心坎上了！”
原来，是孟桑子送给辛绾的礼物……
什么东西这么值得高兴？他的脸又黑了几分。他送给辛绾手表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高兴，还要还给他来着……
他迫不及待上前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超大两块矿石，蓝蓝的，走近细看，还能看到绾绾说的结晶，也是蓝色的，亮晶晶，十分好看。
看这体积，得有好几十斤。
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孟桑子投了辛绾所好，她就是爱矿石……
“妞妞姐，我学地质的同学看的，说很不错，你觉得呢？还行吗？”孟桑子问。
“好……真是好……”辛绾情不自禁赞叹，“现在蓝铜本来就难得，这个品质就更难得了，太好了，谢谢你，桑子！”
孟桑子听了，也是喜得眼睛发亮，“我还担心不合格呢！”
粟融珵看着这一幕莫名就不舒服，忍不住问，“桑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大前天就回了！”孟桑子终于把注意力从矿石转移到他这儿。
大伙儿也终于注意到他进来了……
施兰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是在帮绾绾打扫工作间吗？这么快打扫完了？”
他简直想瞪死施兰舟有木有？他到底上辈子欠这几个塑料兄弟什么债？这辈子一个个地都是来跟他讨债的是吗？还有孟桑子！前天就回来了居然不找他？
辛绾也颇为诧异，“哪里需要你来打扫啊，等会我自己去扫就行了，你们都是客人。”
孟桑子却接话了，“妞妞姐，等下我帮你扫！”
辛绾刚要说什么，孟桑子马上道，“别把我当客人，妞妞姐，想当初，我可是陪着你做值日做了十来年啊！”
辛绾一笑，没再说什么。
是，当年那一棒子帮她做值日背书包的小伙伴，慢慢地，一年一年其实都有了自己的事，一直到她高二，还在帮她的只有孟桑子……
奶奶这时候笑呵呵地说话了，“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啊，咱们吃了饭在说，先去吃饭去！都去！”
真是许久没见了啊……
想从前，那些在妞妞家写作业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可是，有些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十年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而改变，孟桑子、施兰舟和奶奶聊得热火朝天，连平时安静的辛绾也诸多参与，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好像回到了从前。
唯独，有一个人却反常的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粟融珵突然很不想开口说话。
辛家是他从小到大没事儿就来混的地方，这些年，北京城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帮子小伙伴家里也都早已不同，只有辛家，还在原来的地方，一树一花都还和原来一样。
所以，这里应该是他最熟悉最自在的地方之一，比他自己家更熟悉更自在，而此刻屋里的人，也应该是他最熟悉的人才是，一如他的兄弟姐妹，可是，他却觉得特别难受，好像怎么也融不进去……
第110章 距离
他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因何而来，他只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感觉。
不想，也无法开口说话，他突然就想早早回去，把自己藏起来，就好像小时候那个晚上，看见继母和爸爸卿卿我我，挤占了他心里爸爸和妈妈最后的空间，他也不想理任何人，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那时候，他把自己藏到了母亲的墓地，后来是绾绾来寻的他，而这次，他无论把自己藏到哪里去，都不会再有人来寻他了吧？
可那时候，他是自己童年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夺占了，他才那么难过，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都还融洽得一如当初，只有他，变了吗？
是他变了吗？
他想明白……
怀着这样阴郁的心情，他全程默然吃完了饭，可是，他们那么高兴，高谈阔论的，连他一个话痨始终没开口说话都没人发现……
是了，他是失落了吧？曾经，他是他们的大哥，是他们的核心人物，现在，却被熟视无睹。
他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离开辛家的时候，他很有礼貌地和辛奶奶告别，然后也没等孟桑子等人，自己上车，开车就走了。
孟桑子和施兰舟坐一辆车来的，两人在车上还说这事儿，施兰舟问，“珵珵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是为什么？是不是跟你有关？”
孟桑子一头雾水啊，“我？我刚刚才回，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气我回来没告诉他？”
“老大没这么小气啊……”施兰舟颇为敏感，上上下下打量他，“只有一个可能。”
孟桑子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别这么看着我，我开车呢……”
“有一回，我临时有事，突然离开，没跟我女朋友说，她就生了很大的气，所以你和老大……”施兰舟的眼神很可怕。
孟桑子如果不是在开车，一定一拳头呼过去了，“胡说八道什么？”
施兰舟反而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可靠，“不然老大在外面这么多年都没女朋友？老大去美国没几个月，就跟凌京涵分手，后来再没传绯闻，你……好像也没……”
“我只不过没看上外面那些女人而已！”
施兰舟皱皱眉，“那他是为什么不高兴？”
“我怎么知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迎接你的小公主吧！”
施兰舟脸上顿时春光灿烂，是啊，孟桑子回来了，再过两个月他的女朋友也要回来了，大家都回来啦！真好！
而辛家，辛奶奶也在嘀咕，“绾绾，珵宝宝今天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大家都在的时候我也不便问他，你们俩在工作室吵架了？”
她哪有工夫跟他吵架！“奶奶，您想多了……”
“那他是……”
“奶奶，桑子送这么大两块石头，价值不菲，我想，我还是得把钱给他，再好的关系，也得有距离是不是？奶奶？”她拿出了手机准备转账。
奶奶听得她话里有话，叹了一声，算了，既然孙女始终不愿意，她也不能强迫，总归要以绾绾的意愿为上。
第111章 去相亲
粟融珵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表情闷闷的。
刚进家门，又响起了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粟融归回来了。
他立刻招手，“来来来，陪我喝两杯。”
粟融归一听便十分嫌弃的表情，“别！我怕了你！”
“过来啊！是不是兄弟？你说！兄弟我今天不高兴！你不陪我喝？”他直接过去揽粟融归的肩膀。
“你还没喝多吧？”粟融归一副喝多了就离我远点的样子。
粟融珵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几个意思？”
“我还想问你几个意思呢？”粟融归显然心有余悸，“你一喝多就手脚不干净，这毛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放过我！我尊重你的取向，但我也誓死维护我的清白！”
“……”粟融珵头大，“你可别给我胡说八道吧！”
“我胡说？我只恨没拍下证据来！你十八岁生日那晚，你干了些什么你都忘了是吧？在湘西熊家，你臭毛病又犯！”
十八岁的事，他都差不多忘了……
在熊家，他干了些什么？他有点糊涂，“我在熊家做什么了？”
粟融珵都不想提了！
这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融珵，来我书房。”
粟振出现的二楼楼梯口……
粟融珵没办法，吊儿郎当地晃悠着，跟着粟振去了书房。
粟振一看他走路的姿势就脑仁儿疼，“你能给我好好走路吗？晃来晃去成何体统？”
“爸，有话您就说吧，我困了。”心情不好，不想听老头训。
粟振头更疼了，他刚刚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放儿子出去快十年，莫非在国外被带歪了？虽然他是个老头，但他对时下年轻人在某种取向上的诉求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说实在的，他不支持也不反对，持中立态度，可是，一旦这事儿落到自己儿子身上，那滋味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糟心的啊！
他点了一支烟，狠抽了几口，敲敲桌子，“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粟融珵一时半会没想起什么事来。
“我的观点呢，绾绾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人品好，长相嘛，配你也绰绰有余……”
粟融珵的重点突然一下偏了，颜值即大事啊！“爸，什么叫配我绰绰有余，我有那么逊吗？你要知道，你儿子这长相，就算行走在国外，那也是万众瞩目的美男子啊，回头率那可是百分百，覆盖率简直通杀男女老少……”
粟振一听“男女老少”中的“男”字，简直虎躯一震，受到了电击般的震撼，赶紧让他打住，“行了行了行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关于你的终生大事，我跟你母亲都很忧心，我呢，属意绾绾，你妈那里也给你挑了好几个家世相当的女孩，如果你不中意绾绾，那明天就收拾收拾自己，跟你妈去相亲。”
“……”粟融珵的重点这才被拉了回来，跟后妈去相亲？就他后妈的眼光，挑出来的大概跟她一样都是又俗又势利眼的女人吧？绾绾嘛……
第112章 豁然开朗
他脑中好像突然注入一道灵光，顿时感受到了醍醐灌顶柳暗花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等等此类词语的真谛。
对啊！
娶绾绾啊！
他之前不还在发愁怎么养绾绾吗？不是还在懊恼她以后自有她老公养吗？那成为她的老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养她了？
而且，成为她老公，就是她最亲密的人了！还会出现今天在辛家出现的那一幕吗？绝对不可能了！那时候，他是主人，是绾绾身边的人，不管是孟桑子还是施兰舟，想跟绾绾套近乎聊天，都得经过他同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绾绾身边，翘着二郎腿，抖着腿得意的画面了！
那种感觉，居然还不错！
他顿时欣喜若狂，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直接扑向粟振，捧着粟振的脸，就在老爹脸上吧唧了一下，还撂下一句，“爸，我发现你是全世界最英明，最有爱的人了！我爱你！”
然后呲溜不见了人影。
粟振手里还拈着一根烟，儿子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他受到了惊吓，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他醒悟过来时，儿子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脸上某个吧唧后的印记，让他确信，儿子刚才的疯傻行为是真的发生过。
所以，儿子是真的……
他打了个寒颤，下定决心，儿子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粟融珵想通了今天最大的不愉快，整个人都春光灿烂了，对于出书房后再次遇上的粟融归也是十分嘚瑟的表情：完全不稀罕和你喝酒，从此以后哥就是有人陪的人了！
好像只要他一提，辛绾就会铁定答应嫁他一样……
不过，总得送份礼过去才能提结婚这件事啊？
他琢磨了一下，有了主意：投其所好！
再不胡乱送礼了，她喜欢矿石，他就送她矿石！
如此一想，便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开始四处找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他买到的是青金石。
这个玩意儿他了解，他四处闲逛的时候看见过青金石手串，于是他便顺藤摸瓜，找到青金石原矿卖家。
作为阿富汗国石的青金石，是最古老的矿物之一，群青色中金光点点，被称为沙漠里的星星。
当他带着采买的矿石回家时，自己都振奋无比，他觉得自己从前当真对绾绾的事业知之甚少，矿石，真是大自然最珍贵的宝藏，太美了，美得让人感动！
或者说，某人被自己感动吧……
他真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心意让绾绾看清楚，可是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实在有损他的颜值！
想了想，他还是先回家换了身衣服。
而且，他挑衣服的时候灵光一闪，为了让自己和青金石相得益彰，他刻意挑了件群青色的上衣，然后，便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去辛家了。
“绾绾——绾绾——”他车还没到辛家小院呢，就一路高喊着宣布，他，有颜值有品位艳冠群芳的某人来了。
那么巧的，今天孟桑子和施兰舟都在辛家，辛绾听得喊声，便出门看看。
第113章 我们结婚吧
那天的天气有几分阴沉，烟灰色天空低垂，天地间雾霭淡淡，远屋近瓴、重枝叠蕊都像被抹上了一层水墨。
他从车里出来，乍然一抹群青，像是山间忽来的风，冲散这水墨般薄雾，带着清爽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静静呼吸，仿佛能闻到空山新雨的水汽。
他今天的打扮可算是干净又清爽……
她暗暗思忖，只觉这群青色衬得他一张脸当真如玉一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用在他身上到也不算浮夸。
他火急火燎地过来，拉着她就去他车尾箱看。
她的腕子被他微汗的手握着，只觉得像一圈烙铁围着她手腕一样，火热滚烫。
她想甩开，试了试，没成功。
他车尾箱里装着一尾箱的青金石。
他指着那些青金石，笑容像盛开的向日葵，“沙漠里的星星，漂不漂亮？”
她有些哭笑不得，别人送女孩礼物，什么精致送什么，到她这儿，这一个个的都把石头往她家搬是怎么回事？
他冲着她笑，还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绾绾你看，为了和这些石头相配，我还穿了同色的衣服！我查过了，这个青金石做出来的颜色就是群青色对不对？我知道，咱们丝绸之路的壁画有半壁是青金石之路。”
她正想着，难怪他今天穿得还比较着调，原来是为了配石头的颜色……
这句话还在脑袋里打转，就听他下一句来了，“我本来想找一件能有金光点点闪闪烁烁的，可惜我衣柜里没有，不然多闪亮……”
辛绾只觉眼睛疼，眼一闭，想了想他穿着亮闪闪的九十年代舞台风的衣服从天而降的画面，顿时之前那些空山啊新雨啊薄雾啊水墨啊，所有的意境都没了……
她好想说，可求求你了，去谢谢你的衣柜吧，幸亏没有一件金光闪闪的衣服……
“绾绾……”
她正在这感慨呢，忽然手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就刚刚她眼睛一疼的功夫，这家伙单膝跪下了，而且在她无名指上套了个什么东西。
再一细看，居然是戒指……
好大一颗钻石……
很是符合他审美的钻石……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听他说，“绾绾，我们结婚吧？”
话说她从小跟着爷爷天南地北，上山下水，打过蛇，吃过虫，这小半辈子还没怕过什么，这一刻，她这颗强大的心脏受到了惊吓。
好像上一次在湘西伤到脑袋的是熊大奇，不是他吧？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容易脑袋才转过弯来：哦，单膝下跪，钻戒，可不是求婚吗？
可是，他向她求婚？
就在她脑袋里一连串问号一个接一个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孟桑子的声音，“粟融珵！你向妞妞求婚？你莫名其妙吧？”
而后，她只觉得腰上一紧，紧接着脸撞上什么硬硬的东西，撞得她两眼发黑直冒金星，还有胡茬划过皮肤的刺痛，腰上却是被人搂紧了。
只听耳边某个人在说，“有什么不可以？妞妞从小就喜欢我，我现在向她求婚有什么不行吗？”
第114章 别打了
“……”你是不是对我小时候有什么误解？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小时候的事情解释清楚。
被撞得晕头转向的辛绾好不容易站定，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猛然就被粟融珵搂在了怀里，以及，刚刚撞到她脸的不知是他的下巴还是他的肩膀……
她想先把自己从他怀里拯救出来，可是这家伙到底是疯了吗？她越用力挣，他越用力搂……
最后，是孟桑子把她从他紧箍的臂弯里给扯出来的，俩三十岁的男人随即打成一团去了，都把她给忘了……
她头疼，大声阻止他们别打了，可这俩货谁听啊？把奶奶在一旁急得不行。
辛绾没了办法，大喊，“别打了！你买的青金石是假的！”
粟融珵听了一呆，就这一个间隙，被孟桑子一拳打中鼻子，鼻血瞬间飙了出来。
施兰舟这才找到空挡，把孟桑子死死搂住，“别打了，别打了，流血了……”
辛绾看着这俩货，无力吐槽，抚了抚前额，哀叹，“你们俩，加起来六十岁了好不好？还打架？赶紧都跟我进屋！”
粟融珵却看着那一堆青金石发呆。
“进来进来！都进来！”奶奶一手拉了孟桑子，一手拉了粟融珵，“珵珵，快进来。”
“奶奶……”粟融珵心里难受得很，跟着奶奶走了，却一步一回头，回望他那些“沙漠里的星星”，“奶奶，真的是假的吗？”
辛奶奶安慰他，“没事儿，都被骗过，别说你了，绾绾刚开始买回来的石头，完全不能用，就是她爷爷，年轻时也上过当，你千万别放心上啊！”
“可是奶奶……”他抹了一把鼻子，手背一手血，“奶奶，石头是假的，我想娶绾绾的心是真的，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粟融珵！”辛奶奶另一侧的孟桑子气道，“你有多大脸好意思说你娶妞妞的心是真的？你……”还妞妞喜欢他？他高中时那些狗屁事他都不想说！说了怕伤奶奶的心！
“好了好了，都别闹！听话！都听话啊！”辛奶奶跟牵着两头小牛一样，把俩货牵进了屋。
辛绾已经备好棉签药水，放在茶几上。
“绾绾……”某人一脸的血，可怜兮兮望向某个无名指上还戴着他戒指的人。
辛绾绷着脸，置若罔闻。
辛奶奶只好亲自动手，给她的珵宝宝止血。
孟桑子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还破了皮，同样求疼爱的表情等着辛绾。
“想得美！”辛绾把药水棉签一扔，绷着脸进了厨房，嘱咐保姆阿姨准备午饭菜去了。
再出来时，两个“宝宝”脸上的伤已经收拾妥当，齐齐起身，一个叫着绾绾，一个叫着妞妞。
“干什么？”辛绾一点儿好脸也没给，指着墙壁，“多大的人了？都以为自己还小是吗？既然还小，就给我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跟我说话！”
施兰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遭到两个塑料兄弟的齐齐怒视。
这会儿他俩又同仇敌忾了……
辛绾冷哼，“是不是想着，要合伙把施兰舟揍一顿？”
第115章 铁面无私
施兰舟一蹦就蹦到了辛绾身后，寻求保护，“没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妞妞你怎么知道？你真是太牛了！妞妞救我！”
辛绾没吭声，心内却暗道：就你们那点儿塑料兄弟情，当谁不了解呢？
辛奶奶在厨房的时候暗地里还说她呢，“你可收敛点吧？这又不是从前念书的时候了，作业没写完罚去站墙角？他们这都多大了人了！你还拿小时候那一套摆弄他们？”
“多大了？心理年龄还是个儿童！”辛绾不屑一顾，“您瞧瞧去，这会儿我不在他们面前，指不定两人站着墙角还能打起来！”
辛奶奶不信，能这么幼稚？悄悄去门口一看，可不是吗？俩宝宝在那你推我我压你，又闹起来了……
辛绾用力咳嗽了几声，那两人顿时老鼠听见猫叫一样瞬间各归各位，站得笔笔直。
辛奶奶都忍不住笑了，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悄声问辛绾，“绾绾，你说他们这一闹，会不会影响他们开公司啊？”这俩宝宝可是要合伙回来做事业的，为着辛绾闹一场会不会有芥蒂？
辛绾这才想起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默默地取了，揣口袋里。
那东西小小的，莫名口袋却有了千斤重。
她面上却十分平静，不动声色，“不会，放心吧，他们几个的感情我清楚，哪怕世界末日，他俩也要为往哪逃的问题打一架，打完还得以命相护。”
奶奶点点头，表示放心了。
到中午，午饭备好，俩宝宝也站了快两个小时。
辛奶奶心疼他俩，招他俩吃饭，“吃饭了吃饭了！奶奶做了你们爱吃的菜！包了饺子，珵珵爱吃的茴香馅儿，桑子爱吃的鲜虾馅儿，还有兰舟爱吃的牛肉馅儿，都是绾绾亲手包的！”
施兰舟自然是一蹦就蹦到了餐桌旁，那两人磨磨唧唧地，看了看辛绾的脸色，才开始慢慢挪动。
还没挪几步呢，辛绾就出声了，板着脸，“有你俩什么事？还吃饭？吃饺子？吃饱了有力气打架是吗？继续给我站着去！没你们的份！”
“绾绾……”辛奶奶都觉得不忍心了，这场景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这俩都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了，搁从前她和老爷子的时代，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被辛绾像训顽童一样地训，那俩还垂着脑袋，一副听话的样子，怎不滑稽？
“奶奶您别给他们求情！吃饭！”辛绾虎着脸一声令下，自己坐下，把各种馅儿的饺子都往施兰舟碗里堆，“还茴香馅儿鲜虾馅儿？我包的怎么了？我包的喂了猪也不给你们吃！”
“……”某只正在被喂的猪——施兰舟。
不亏为铁腕妞妞……
一顿午餐下来，某三只重温了妞妞老大的“冷酷无情”“铁面无私”，当年她就是用这种不留情面的铁腕手段，将他们尤其是某珵吓得闻风而逃的，今时今日，可谓旧梦重温啊，这滋味儿，就是……真xx的饿啊！
那俩货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还饱受着饺子香味的折磨，胃里都要伸出手来了，施兰舟偏做出一副撑得不行的模样，让人好想扁他一顿有木有？
第116章 赤子之心
粟融珵和孟桑子就这么饿着肚子从辛家离开了，真没混着午饭。
辛奶奶心疼啊！几次要给俩小子徇私，都被辛绾给阻止了，最后只也只能作罢。
粟融珵还不磨叽着不走，有问题要请教辛绾，怎么一眼看出这青金石是假的了？
辛绾索性到他车尾箱指给他看，“你这里，好几种假冒青金石呢！这种，是方钠石，你垫垫，它比青金石轻，质地也没有青金石均匀。青金石为什么有你说的金点？是因为它和黄铁矿伴生，而这个方钠石其实是没有黄铁矿的，你用紫外线照的话，它发橙红色荧光，而青金石发白色荧光；
再看你买的这种，这个倒是真的青金石，但它颜色不好，染色了，看上去塑料感特别明显，你来看看这个缝隙处，这儿还有染料颗粒呢！
而你这里比较多的是合成青金石，跟天然青金石十分相似了，甚至有你看见的金光点点，也就是黄铁矿，但它的折射率和硬度还是和青金石明显不同的！这些鱼目混珠的手段，外行人是不懂的，就连我自己，也是好些年下来的教训才能一眼看穿，所以，你们啊……”
她这话是对粟融珵说，也是对其他俩货说，“你们真的不用费心给我买什么石头了，真的，心意我领了。”
三人走的时候，施兰舟打着饱嗝儿，回头对她说，“妞妞，我们公司这两天就要正式挂牌，到时候一起来庆祝啊！”
粟融珵和孟桑子垂头丧气的，推推攘攘，听见施兰舟说话，又把他给拎去捶了一顿。
辛绾看着他们闹，很是无语，返家后还和奶奶说，“真不明白，这都多大的人了，一个个怎么还那么幼稚呢？还开公司！就这德性开公司？别赔了才好！”
辛奶奶却不同意，还嗔她，“胡说八道！人家公司还没开张，你就先咒人赔本？”
辛绾不以为然，如果说说就能决定公司赔本还是赚钱，那她就天天给花青堂说吉利话，它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艰难。
粟融珵说她不赚钱，也没说错，真靠花青堂，日子过得可就真逼仄了，不然，她爸当年怎么会弃之去创业？
辛奶奶又说她，“你也别说他们幼稚，他们啊，这叫赤子之心！你以为他们见谁都是这么一副调皮的样子吗？你看珵珵在他后妈面前是不是这样的？也就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才能这样毫无顾忌。
人啊，这一辈子真难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像孩童那样相处，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而你，有这么好几个，你该感到幸运！
你以为你有多大威力？人家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你指东他们不往西，你让站墙角，他们就乖乖站墙角，你觉得是你厉害是你凶？说白了，人家不听你的，你能把他们怎么样？能打他们一顿？真打起来你打得过吗？可人家非但听你的话，还乖得像小孩儿，那不过是他们在乎而已，在乎你们从小的情分，才什么都让着你，纵着你，让你像女王一样为所欲为，你啊，就珍惜着吧！”
第117章 希望
辛绾忽然想起多年前跪在墓地里的少年，光着膀子，任她用棍棒抽……
奶奶继续念叨，“《道德经》里说，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绾绾，你总把自己困在你的寂寞里，你觉得你自己成熟，觉得你自己强大，其实，看在奶奶眼里，你却像初生的婴孩，连笑都是懵懂的。”
这个孙女儿，尽管她和老头子极尽宠爱，但童年的家变到底在她心理留下了阴影，过得太紧绷了，“绾绾，奶奶多么希望你像珵珵他们一样，心无芥蒂地笑、闹，拥有最单纯的快乐，哪怕是童趣，不必假装成熟。人，只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明白，幼稚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毕加索用四年时间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却用了一生的时间，才能像孩子一样画画。童心，最是可贵，如果可以，奶奶倒是真希望他们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保持这颗童心。”
永远用这颗赤子之心待你。
最后一句奶奶没说出来。这帮孩子目前都还没结婚，单身自然是自由的，可一旦有了羁绊，一旦多了一个人加入他们中间，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只是，这些孩子还没想到而已。所以，她希望，他们中能有一个人始终待她如一，无论是粟融珵还是孟桑子，都可以。
辛绾听着奶奶的话，却想到了口袋里那枚戒指。
她忘记还给粟融珵了……
粟融珵的公司开在海淀，跻身在琳琅而立的诸多科技公司中，并不显眼，公司名字叫溯行，他们三个合伙人，加上施兰舟即将回国的女朋友艾箐，还有他们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公司主要班子了，另外还召了些员工，一共不到二十个人，公司规模不大。
孟桑子没回来之前，粟融珵和施兰舟并没有闲着，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事实上，有些零散业务已经开始在做了，孟桑子一回，差不多就可以正式启动。
所以，孟boss第一次在公司露面的大会，就是鼻青脸肿着去的，当然，他们的大boss也是一样。
两人开会还全程绷着脸。
公司员工们都愣住了，所以，大boss和二boss其实不合是吗？那作为一家新公司，员工们真的很担心它的未来啊……
当二boss端着那张青肿的脸信誓旦旦地说“我对我们公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这句话时，大家都低下了头，一直到散会，都不敢抬起来，这种boss之间的斗争，好怕殃及池鱼有木有……
作为新公司老板，忙不忙的，也要装出个忙的样子，好吧，其实还是很忙的……
粟融珵坐在办公桌前，微微皱着眉，一点一点地修复着电脑里的素材，整整一天了，他屁股都没离开过椅子，电脑里的图像一帧帧恢复鲜亮，他却没发现夜色一点点暗下来。
办公室里灯一亮，施兰舟推门进来了，“还在弄呢？走了，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他一看，晚上九点多了。
他动了下肩膀，果然有些酸疼。
“走了！顺便去按个摩。”施兰舟一眼就看穿他的动作了。
第118章 答应了？
粟融珵肩膀酸得厉害，这句话倒是十分合他心意，正打算关电脑，施兰舟下一句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点儿吧，桑子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施兰舟在那催他。
他手一顿，继续拿起了鼠标，绷着个脸，“不去，你们去吧！”
施兰舟也苦兮兮啊，这俩幼稚鬼动不动就急眼，他夹在中间也难为好吗？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抢了幼稚鬼一号的鼠标，把电脑给关了，揣着某人的手腕就把人给拖出去了。
此刻，电梯前杵着幼稚鬼二号。
一号耀武扬威地出来，呵呵一笑，“等哥哥我呢？知道错了？一顿夜宵就想让我原谅你？免谈！”
二号原本就绷着的脸顿时满脸愤慨，连电梯都不搭了，转头进了楼梯间，噔噔噔的脚步声，直接下楼而去。
施兰舟追出去叫了两声，没追上，又放心不下一号幼稚鬼，只好返回，一脸无奈，“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还想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桑胖子会在这里等他？还不是施兰舟在中间两边掺和，只怕先在桑胖子那说了是他粟融珵请客吃夜宵吧？
施兰舟也知道瞒不过这俩人精，苦着脸，“我这不是为了大家吗？”话说，咱们还要一起开公司，一起大展宏图的啊？幼稚鬼们！
“我跟你说小兰子！这事儿你调停不了，我跟桑胖子不共戴天！”电梯来了，他也不管施兰舟了，自己进去，还甩下一句话，“你再在我们中间玩什么花样，你也跟着一块凉吧！嫌我们揍轻了是吧？”
施兰舟要进电梯还被他给轰了出去，“滚，搭旁边7号！”
“……”施兰舟真是哭笑不得，就这样的塑料兄弟情开公司还开得热火朝天，别说，一点儿不耽误他们公司的运转，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塑料兄弟情扛得起了。
孟桑子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公司，想来想去，直接去了辛家。
辛绾刚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奶奶来叫她，说桑子来了。
她换了衣服下去，头发半干，行走间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到楼下看见一脸青肿的桑子。
桑子买了花，站在灯下，见她下楼，神色间还有些忸怩。
她静静走到他面前，目光带着审视，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愈加难以抬头，最后心里一狠，把花捧到她面前，“妞妞，送你的……”
家里墙壁上的老式钟报时，已是晚上十点了，晚上十点跑来给她送花？
“桑子……”她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
孟桑子像是憋着一口气，自作主张找了个瓶子把花插了起来，然后再回到她身边，手里多了一个戒指盒。
他也半跪下，“妞妞，不要嫁给珵珵，嫁给我吧！我知道今天这个求婚仪式简单了些，但我……我不能失了先机，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以后再补个盛大的。”
辛绾从他手里接了戒指，把首饰盒盖上，同时把他拉了起来。
“你答应了？”孟桑子有些紧张地问。
第119章 你不爱我
辛绾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来一杯水。
“妞妞……你……什么意思啊？”他预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辛绾自己喝了一小口水后问他，“桑子，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
“我……”他踌躇着。
“桑子……”辛绾微微一笑，“谢谢你。”
“谢……我？”孟桑子都被辛绾这态度弄懵了。
辛绾点点头，“我知道你为什么求婚。”
孟桑子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透露着惊奇。
“你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啊！二十四年了吧？”她纤白的双手握着水杯，透明的杯壁，压得她指尖微扁，“二十四年来，你一直都很维护我，对我也很好，就连婚姻这样的大事，都愿意为了我用来付出。可是没有必要这么做啊桑子，我也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奶奶说，我有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应该好好珍惜。奶奶说得对，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弟弟，像亲人一样，我怎么舍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妞妞，我没有……”
“桑子。”她打断了他，“我们认识二十四年，你离开九年，在这九年里，你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想过要娶我，就在粟融珵向我求婚前，你都没想过要娶我，你只是不想我嫁给粟融珵，你觉得嫁给他不如嫁给你，对吗？”
孟桑子缓缓低下头。
她也没说话，不打扰他，让他静静想。
良久，他终于道，“难道不是这样吗？嫁给我不比嫁给粟融珵好？”
“当然会好。”辛绾肯定地道，“你会对我很好，可是，桑子，你不爱我。”
他想了想，“你难道比我还懂我自己吗？”
“是的。”她依然肯定，“桑子，你只要告诉我，你在外这九年，在你忙忙碌碌的学习生活中，你每天都会想起我吗？”
孟桑子怔然。
“再退一步，你想起我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是魂牵梦萦的思念吗？会看着书看着书，忽然书页上的字全部变成了我吗？会走着路逛着街，忽然发现有个东西很好看觉得很适合我吗？会吃着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我，含着一口饭就傻乎乎地笑吗？”她轻轻放下杯子，垂下眼眸，“还是，仅仅在偶尔某个时候想起我？想起我们一起长大的日子？”
孟桑子哑口无言。
她眼皮低垂，唇角微微的笑容透着安宁，“所以，桑子，你并不爱我，我们只是亲人，亲人间想起彼此是温暖的，这个地方，不酸，不疼，只有温暖。”她纤细的手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可是……”孟桑子眼神迷蒙了，“你说的这种想念会有吗？会这样想起一个人吗？”
“会。”她肯定地点头，“只是你还没遇上而已。”
“那……”他迟疑了一下，“珵珵也不爱你啊！”
她微微一怔，笑了笑，“我知道。”而后转移了话题，“他和凌京涵……？”
“分手了！”孟桑子道，“他去美国没多久，不到两个月吧，就发现凌京涵还有个外国男友，就分了。”
她倒是没想到，他们分得这么早……
“妞妞，你说的这种感情，难道你有过？”不然为何说起来这么深有体会的样子？
辛绾睫毛微微一颤，顿了顿，摇头，“没有。”
“那……你会嫁给珵珵吗？”
第120章 你为什么要娶妞妞
会嫁给珵珵吗？
辛绾没有机会回答孟桑子这个问题，因为恰在此时，辛家的电话响了，来电人是辛缇。
姐妹俩聊天去了……
奶奶给他端上来一盘点心。
孟桑子没有吃点心，坐了一会儿，等妞妞电话打完，之前的话题已不便再拾起，他只问，“辛缇过得好吗？”
“好着呢！”提起妹妹，辛绾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成天在外面考察，万水千山走遍。”
他记得辛缇和妞妞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聊了些童年趣事，看了辛绾手机里辛缇的照片，便和奶奶以及妞妞告辞，把他的戒指也带走了。
走出辛家以后，他摸着自己胸口设想：如果妞妞真的嫁给了珵珵，他这里痛不痛？
答案是：不痛……
真的不痛，只是不放心。不放心那样一个跳脱的粟融珵，会带给妞妞幸福吗？会好好呵护妞妞吗？还是，终有一天仍然会伤害她？
他咬了咬牙，已是下了决心，如果妞妞真的要嫁给粟融珵，粟融珵就必须对她好！敢怠慢半分妞妞，他都会要那个混蛋好看！
如此一想，又觉得真嫁给粟融珵也不错，至少是他能看管得到的范围，在他眼皮子底下，粟融珵翻不出花样来！
施兰舟想要组的饭局，最终还是被他组成了，约在一家小龙虾店，订了个包房，还把辛绾也给约上了。
辛绾赴约了。
非但去赴约，还带上了粟融珵那枚戒指。
她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最近这段时间忙着还戒指是怎么回事？
她去的时候其实正是饭点，但因为不是网红餐厅，店里顾客不那么多，也不喧哗，服务员领着她往包厢走。
包厢门虚掩，依稀能听见里面说话，是粟融珵的声音，他已经到了，不知在和谁说话。
她走到门口，隐约听见里面飘出来一句：“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娶妞妞了啊？”
这是施兰舟的声音。
服务员刚要敲门，辛绾悄悄阻止了他，示意不要说话，谢谢他，他可以先走了。
服务员便点点头，悄然退去。
辛绾站在门口，听见粟融珵的声音响起，“我也不知道，我突然就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而且，自从这个想法产生以后，就每天都比前一天更觉得这个想法好。”
“合着你是心血来潮啊？”施兰舟的语气带着几分抱怨。
“也不是。”他忽然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语气听起来颇为深沉和严肃，全然不是平时嬉皮笑脸不着调的样子，“怎么说呢，我承认，这个念头是才有的，但是，我那天跪在绾绾面前，我突然就觉得，我早该这样做了，这是我粟融珵近三十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施兰舟懵了，“听不懂……”
“你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粟融珵又道，“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谁？我妈？我爸？我妈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爸……我爸的爱，太广博，只有绾绾，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