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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连丛树蕙     长极txt下载     长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疑团

    居居低头看去,却见御泽手心里躺着一枚寻常的骨戒,只是那戒身拴着黑色的绳子,被当成了项链。

    “这是我的贴身之物,如今我被关在这天牢内,不能为父王送终,还希望你将此物给他带去,便就当作我尽孝了。”御泽口唇干裂,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半晌,居居才伸手接过了骨戒,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我会将此事告诉上仙的!”转过身,背对着御泽,居居低低说道,“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父王为我做的事!”话音方落,御泽便看向居居的背影,急急说道。

    居居没有再说什么,缄默地走出天牢。

    讷讷地站在院中,御泽的话再脑海中盘旋不散,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御泽说得都是真的,那自己应该尽快将这件事情告诉迟重才行。

    “触谷,我有要事需到西海向上仙禀报,御泽便拜托你照顾他了。”见触谷从迟重的寝殿中出来,连忙上前嘱咐。

    触谷迟疑半晌,忡怔地点头,本想说点什么,可早已看不见居居的踪影了。

    居居驾云再次来到西海。

    学着迟重的模样,施法将海水拨开。

    看到熟悉的小径,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深吸一口气,居居挺直腰背,提步向前。

    行到龙宫门口,耳畔除了海水涌动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居居心中疑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仰头看着那西海龙宫的牌匾,再看看四周不寻常的寂静,眉心皱得越发紧了。

    虽说西海龙宫地处荒凉的西境,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凉!

    自己离开龙宫时,这龙宫门口还有虾兵蟹将守着,可现在,居然连路过的小鱼小虾都没有。

    只是回了趟九重天,这龙宫竟然就变成了一座鬼城?

    可迟重不是还在龙宫吗?

    如果龙宫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迟重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呀?

    就在心中疑惑之时,却见面前一只小蟹横着腿往外爬。

    “站住!”居居快跑几步,垂头看着小蟹,高声喝道。

    小蟹的八只脚听了听,那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突然向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

    心里觉得好笑,蹲下身伸手将小蟹抓住。

    见小蟹八只脚和两只钳子在空中胡乱挥舞,歪头冷笑道:“小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逃跑吧?”

    “我没有!”小蟹矢口否认。

    在这西海龙宫当中,但凡是精灵,都是与龙宫签了生死契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绝不会轻易离开龙宫。

    “你胡说!若你心中坦荡,为何见了我便要跑!”指着小蟹,一语中的地道出它的动机,“你告诉我,迟重上仙在何处?”

    虽然还没有走进龙宫,但心里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迟重并不在龙宫。

    如果迟重在龙宫中,那龙宫也不至于这么安静吧?

    也不知道龙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跑,只是巡逻至此,见到神女归来,便想着要去找上仙禀报!上仙如今就在龙宫正殿,为龙后和龙王超度亡魂,若是神女不信,大可以前去一看究竟。”那小蟹咿咿呀呀,喘着气郁闷地解释起来。

    什么?

    “你是说龙后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蟹。

    怎么可能,露莹杀了御辰这件事还没有了结,她怎么还就先死了?

    难不成是因为露莹杀了御辰后,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便自行了断?

    或者是被迟重发现了犯罪证据,所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于是就自己做了了断?

    “上仙说龙后是自杀,可大家都知道,龙后定是被人暗害的。”小蟹眼睛瞅了瞅四周,悄悄说道。

    看着小蟹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说谎,便悻悻地将其放下。

    “你知道龙后是被谁暗害?你可有证据?”缓缓站起身来,俯视地上的小蟹,淡淡地问道。

    小蟹哼了一声,便缄默着向龙宫横爬回去。

    看着龙宫深处,无奈地轻叹一声后,再次提步向着里面走进去。

    如果迟重真的在龙宫正殿,那等会儿见到他,自然就全都知道了。

    果然,跟着小蟹,终于在正殿见到了迟重。

    “上仙。”微微颔首,向着正在端着茶盏细品的迟重行礼,“禀上仙,御泽招供,说御辰是被露莹所害,可现在露莹她……”

    “不知是谁给露莹御辰二人的灵根处系了生死结,御辰如今死了,露莹自然也活不了。”迟重眼皮也没有抬,打断了居居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着并排放着的两只水晶棺,居居眉心皱成一团。

    露莹和御辰之间竟然有生死结?

    如果露莹是凶手,那她在杀御辰之时,岂不是等于自杀?

    “好了,你去给触谷传信,让他将御泽放了,这龙宫无主,如今树倒猢狲散,许多虾兵蟹将都各自谋生了,眼下的龙宫居然只能靠着几个未成形的小虾小蟹来看家护院,如此凄凉,令人心生悲怆!”迟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次开口向着居居说道。

    屏着呼吸扫视了一眼跪倒在灵堂前的众人,“上仙,这些侍女……”

    “龙后生前对我等照顾有加,我们自是不愿离开。”突然,跪着的一个少女轻声解释道。

    看来,这龙宫倒是还有几个忠心的奴婢。

    “我已为龙王龙后超度亡灵,这丧事,等你们龙太子归来,自会如期举办,你们也都下去吧!”迟重抬手挥了挥蓝色的广袖,命令道。

    见侍女各自离开,迟重看着并排的水晶棺,苦笑着摇头,“你想的没错,这杀了御辰的凶手并非露莹!”

    站在迟重跟前,听到他突然说出的话,吓得身体一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去给触谷传信吧,这凶手明日自会现身。”迟重抬起眼看着居居被吓傻了的模样,勾唇浅笑。

    明日自会现身?

    呆若木鸡地对上迟重自信的目光,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迟重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他为什么敢确信凶手一定不是露莹呢?

    如果露莹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和御辰之间是有生死结的,因为她对御辰失望至极,所以即便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御辰!

    “我有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道。

    迟重歪了歪头,抬手提起茶壶给茶盏中倒了一盏凉茶,不动声色地应道,“露莹若知道自己与御辰有生死结,那她也不会做出这些天无所谓的表演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想的并不符合逻辑。”

    不合逻辑?

    “按我说得去做,让御泽回来吧,龙宫不可一日无主。”迟重抿了一口茶,向着居居命令道。

    居居讷讷地点头,转身离开了正殿。

    刚刚走出了正殿,却见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第三十一章 被困

    居居侧身靠在暗处的墙角,仔细瞧时,那远处有一个侍女行色匆匆,一眨眼便消失了。

    这是谁?

    咬着唇瓣,毫不犹豫便踮起脚尖,跟了上去。

    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怀着好奇,一路跟着前面的侍女出了龙宫,最后兜兜转转,绕到了龙宫后的珊瑚林中。

    这里光线很暗,但有不少水母,倒也可以看得七八分清楚。

    四周七彩斑斓的珊瑚在海水中荡漾,居居藏在一株巨型的红色珊瑚后面,静静窥探那侍女的动静。

    见那侍女转头,心中一悸,连忙缩回了身子。

    如果跟踪一个小侍女都能被发现,那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迟重呢!

    片刻后,居居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可这回,不远处的侍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会这样?

    居居惊讶地皱眉,屏着呼吸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只得缓缓绕过红色珊瑚。

    一步步慢吞吞地向前走过去,只是就算走到了侍女消失的地方,在原地盘桓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侍女怎么会转眼间就不见了呢?

    原本还想着这个侍女身上藏着什么猫腻,等自己捉她个人赃并获,就带着她回去见迟重邀功!

    可现在倒好,不仅人跟丢了,说不定自己也暴露了。

    难怪迟重升了自己做刑狱殿的女官,大家会觉得愤愤不平呢!

    垂头丧气地看着四周,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

    “故居啊故居,你现在这样,我也瞧不起你!”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喃喃自语道。

    好半晌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缓缓抬起了头:“不行,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不就是跟丢了一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祖母常说,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

    重新振作,挺直腰背,环顾四周。

    既然那侍女在这里消失,那说明这周围一定有鬼!

    绕着侍女最后消失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可此地除了满地砂砾和悠悠荡荡的水草,再也没有任何值得被关注之处了。

    目睹四周错综复杂的地形,一时头大!

    现在看来,就算自己在这里蹲守三天三夜,恐怕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倒不如先回去,上仙说凶手自会现身,看他成竹在胸之状,定是有眉目了!”居居心里忖道。

    思及至此,居居认真地点头,提步便往回走。

    迟重可是天族上仙,若是他打了诳语,那岂不是会让九荒四野的人笑话嘛!

    想必是不会有错的!

    就这么在珊瑚林中来回走了半个时辰,可依旧不见回去的路。

    自己这是……迷路了?

    这珊瑚林到底有什么古怪?

    难不成是那侍女发现被跟踪了,所以设下了迷障?

    脚步一顿,抬手看着手腕处的绳结,“壶壶,帮我找找路吧!”

    话音方落,一道翡翠色的光刷地从绳结当中冲了出去。

    看着那倒绿光远去,居居心中稍安。

    还好有灵宠帮忙,才不至于被困在这珊瑚林中更久。

    片刻后,壶壶振翅归来。

    “姐姐,此地甚是诡异,目能所及之处全是珊瑚林,竟让我也不能分辨方向了。”壶壶落在了居居肩头,耷拉着脑袋道。

    怎么会这样?竟然连壶壶都不能看破这珊瑚林的机关?

    难不成自己得困死在此地了?

    “我看这像极了上古阵法,可具体是什么阵法,我道行太浅,实在是看不出来。”只听壶壶在耳畔说道。

    那侍女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布上古阵法?

    轻叹一声,向着壶壶苦笑,“若是上仙在此,他定能一眼便识破!”

    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若是这阵法只是用来将人困住,那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如果说布这阵法的人是起了杀心,那现在自己已经置身在危险之中了。

    “姐姐,现在该如何是好?”壶壶失落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好半晌也没有回答,只是环顾四周,心里连连叫苦。

    现在要怎么办呢?找不到生门便出不去,出不去便要被长困此地,那后果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走吧,也许误打误撞可以找到生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提步继续向前。

    壶壶扑扇着翅膀飞在前面,叽叽喳喳地叫道:“万万不可,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误打误撞进了死门,那就别想脱困了。”

    脚步僵在原地,看着壶壶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一般的迷障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是上古阵法,前路未知,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危!

    自己死了不打紧,可壶壶,革革还有穷巫都要被自己牵连,白百送死!

    不自觉地抬起右手,看着腕间的绳结,左手一挥,将穷巫唤出。

    “穷巫,”看着穷巫痴痴地站在原地,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忍不住轻笑,“你这傻孩子,我们如今被困在上古阵法中,你是上古神兽,可有办法脱困吗?”

    穷巫只是一只神兽而已,它又怎么可能会上古阵法呢?

    恐怕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虽然心里没有抱多大希望,可仍旧还是满怀期待地看向穷巫。

    穷巫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居居,嘴里哼哼唧唧,最终耷拉下了脑袋。

    看来,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我们便要在此地等死吗?”看着落在穷巫背上的壶壶,喃喃自语。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却突然听得一声怒斥:“是何人在此喧哗!搅扰本仙清净!”

    谁?

    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也被困在了这阵法里?

    睁大眼睛盯着一丛白色的珊瑚,那背后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个金色的人影。

    “是谁?”居居上前一步,挡在了穷巫和壶壶的前面,向着那株珊瑚大声吼道。

    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担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输什么都不能气势。

    就在六双眼睛的集体注目下,一个赤金的身影缓缓从白珊瑚后面飘了出来。

    赤金身影逐渐清晰,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容色妩媚,笑容明艳的妇人。

    “哈哈哈哈,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妇人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非常有趣的笑话,她的笑声在这珊瑚林当中缓缓回荡着,良久不绝。

    居居定睛去看,这妇人身穿赤金色的广袖华服,高高绾起的乌发上插着好几支凤凰金钗,额头上两只残缺的断角讲述着封印已久的过往。

    “你是龙女?”居居扬起下巴,眯眼向着妇人开口问道。

第三十二章 阵法

    在龙宫当中,打扮得如此华丽,头上还有断角的女人,除了龙女,也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性了。

    居居认真地打量着对面收起笑容,也向着自己看来的妇人。

    “你是谁?”那妇人眉心紧皱,警惕地反问。

    四目相对,片刻间,双方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

    居居心里盘算着,这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要么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要么就是想让自己以为她默认自己的猜测。

    “本姑娘乃九重天刑狱殿迟重上仙麾下女官,居居!”抬起下巴,朗声向着对面的妇人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自己得先用九重天的身份压一压这妇人的锐气,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果然,那妇人又将居居上下打量了一遍,歪头迟疑道,“九重天?迟重?你是长极山的人?”

    见那妇人脸色有了几分忌惮,居居连忙点头,“是,我是长极山的人,因西海龙王被杀,我便跟着迟重上仙来此查案!”

    “龙王被杀?”妇人脸色一白,立刻追问起来,“哪个龙王?”

    果然,这妇人与这西海龙宫关系匪浅!

    “御辰!”居居老老实实地应道。

    反正现在御辰被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自己就算是告诉这妇人,想必也不算是违反律法吧?

    妇人瞪着眼睛,忡怔了好半晌,歪头看向居居,“你这猢狲,定是惧我,便以此事诓我!”

    话音方落,眨眼间,妇人竟然移形换位,瞬间到了居居跟前。

    妇人红着眼,一脸阴鸷地盯着居居,抓着居居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恨声质问,“说,你是不是龙宫派来害我的!”

    害?

    没等居居反应过来,身后的穷巫龇牙咧嘴地猛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那妇人的胳膊,头一甩,便将其丢了出去。

    居居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这穷巫也是相当威风了!

    早知道这女人法力不怎么样,刚才也不必给她透露那么多信息了!

    现在好了,人家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可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

    见穷巫还要扑将过去,连忙唤道,“穷巫,等等!”

    穷巫身体顿住,回过头看看居居,再看看那躺在地上抱着胸口痛苦哀叫的妇人,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满意地摸了摸穷巫的头,向着它莞尔笑道,“真乖!”

    再侧头,居高临下地看向那受伤的妇人,不屑地说道,“我居居只受迟重上仙差遣,就这破龙宫的人也配来支使本姑娘!”

    “你果真是长极山的人?”那妇人挣扎着站起来,抬手抹掉了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眼神开始涣散,嘴里还不知道在嗫嚅着什么。

    居居看着那妇人完全不似刚才那样凶神恶煞,一时间有点心软。

    “你,没事吧?”缓缓开口,向着妇人问道。

    目光下移,御泽交给自己的骨戒突然映入眼帘。

    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蹲身去捡。

    才伸出手去,一阵劲风袭来,吹起地上的狂沙,顿时漫天昏暗。

    下意识地直起腰身,摆手将眼前的沙粒清理干净。

    再看时,骨戒已经不知所踪了。

    蹙眉抬头,看向刚才被穷巫打倒在地的妇人。

    果不其然,那妇人正捏着骨戒仔细端详。

    “你还我!”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妇人大声叫道。

    就算是刚才穷巫不小心伤了她,这女人也不应该随便抢走别人的东西啊!

    妇人对居居的话充耳不闻,她盯着手中的骨戒,瞬时泪如雨下。

    看在眼中,原本想要上前抢回骨戒的居居迟疑了。

    “你……”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妇人。

    也许是这女人只是觉得这骨戒新奇好玩,所以便拿去看一看?

    “你是谁?这枚骨戒从何而来?”好半晌,妇人终于僵硬地抬头,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诧异地对上妇人质问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真的老实回答:“此戒乃龙太子御泽之物,他托我将其放在御辰的灵柩前,替他尽孝。”

    要不是在龙宫之时,自己一时糊涂给忘记了,也不会惹出这许多麻烦了。

    “你看够了便还我,我既应允了御泽,定要信守承诺,若你执意不还,便不要怪我无礼!”心里连连叫苦,看着妇人一点归还的意思都没有,只能威胁道。

    这女人连穷巫都打不过,自己也没必要畏惧!

    只是明目张胆地以强欺弱,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妇人虚软无力地靠在珊瑚树上,她脸色苍白地将骨戒握在掌心。

    她抬起眼看向居居,眸中充满了绝望:“御泽为何不亲自为御辰守灵,却让你拿骨戒尽孝?”

    看这样子,眼前这个女人,是认识御辰和御泽了?

    “御泽是害死御辰的疑犯,如今被关在天牢内,不能随意走动。”虽然心里对面前的女人充满敌意,可每每对上这女人令人怜惜的双眸,便像是着魔一般地有问必答。

    “御泽不会是凶手!御泽怎么会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妇人突然紧张地说道。

    回过神来,立刻避开女人的眼睛,也不再接她的话,只低头冷声道,“你快还我!”

    “你出得去吗?”妇人苦涩地勾起唇畔,低低道,“此乃七煞锁魂阵,一旦强行闯入此阵,便会生生世世困在阵内,无法逃脱。”

    什么?

    居居吃惊地看着妇人,一时语塞。

    据说,这七煞锁魂阵是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夜夜对拘留在法阵内的亡魂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魄飞散,就如同人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不会立刻死去,只会慢慢的熬干生命。

    此法阵要求施法者必须具备非常高的法力,否则根本无法驱动七煞前来锁魂,同时要求施法者必须非常冷酷甚至是残忍,才能吸引七煞驱动阵法!

    那个小小的侍女竟有如此能耐?

    “那你?”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妇人,狐疑地问道,“此阵是谁布下的?”

    小侍女自然不会有如此之高的法力,而这妇人连穷巫都打不过,那定也不会是她!

    “此阵乃西海龙宫嫡传九代龙王御离所布,也就是御辰的父亲!”妇人干瘪着唇瓣,低低回应道。

    御离?

    “我本是东乌河伯的女儿,因出生年月不详,被父亲遗弃,颠沛流离多年后,御辰带我回了西海,他想娶我为妻,因此惹得御离不悦,我便被他施法困在这阵法中。”妇人眯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低低讲述着,揭开了那段往事。

第三十三章 追忆

    定定地看着面前自称是东乌河伯女儿的龙女,居居心内一阵唏嘘。

    被自己的父母遗弃,这未免也太惨了点!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东乌河伯却仅仅因为自己女儿出生的时辰不详,便狠心将其遗弃,这是何等残忍狠心!

    饶是此事已过经年,可从妇人的语气和表情中,居居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心痛。

    “这骨戒,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将其送给了御辰。”妇人再次摊开掌心,将骨戒捧在眼前,苦笑数声后,泣不成声道:“他留给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所以,这女人便是御泽的亲生母亲?

    天哪,恐怕整个西海龙宫的人对此都是毫不知情!

    谁也不会想到,在西海龙宫后的珊瑚林中,竟然藏着剩下龙太子的女人!

    那御辰也不知道此事?

    可那个侍女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消失在珊瑚林中呢?

    “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死了御辰!”突然,妇人仰起脖子红着眼惊叫道。

    话音方落,不远处一声冷笑令居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寻声望去,只见消失在珊瑚林中的侍女缓缓地从一株巨大的珊瑚后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而那双干净的眸子里,隐约浮现出尖锐的戾气,刺得人心尖止不住乱颤。

    “姑姑,就是我干的,御辰那个负心汉,我已经替你给杀了!”侍女明目张胆地向着两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靠着珊瑚树坐着的妇人。

    居居歪头打量着侍女,心里越发糊涂了。

    这侍女自己先前是见过的!

    初见露莹时,这小侍女便搀着露莹,后来在龙宫,也是这小侍女说自己不愿意离开龙宫的。

    难不成,那对露莹的忠心耿耿都是装出来的?

    “我早就说过,那些仇恨我早就放下了,况且此事也不全是御辰之过,他也有其无奈之处!”妇人终于开口说道。

    侍女肩膀耸动,又是一声冷笑,“放下?你的仇恨你可以放下,可我的,永远不会!”

    对上侍**鸷的脸,居居一股寒意刷地从背心窜出来。

    紧紧地攥着手心,咬着牙盯着侍女,质问道:“御辰露莹二人向来品行端正,这西境之地虽不比东南富饶,但也被他们二人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处心积虑!”

    就算是当初御辰负了这龙女,可这个侍女又跟御辰有什么过节?

    “品行端正?哼!”侍女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若御辰品行端正,那姑姑也不必被斩断龙角困于此地,若御辰品行端正,西海的千万生灵更不必遭受无妄之灾了!这一切,全都是拜御辰所赐!你却说他品行端正,真是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居居静静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本该是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却被残忍地分开?

    “即便是御辰十恶不赦,也该由天君定罪,你小小一只皮虾,也敢私下决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乘风而来。

    淡淡的风中,是如玉相击,叮铃清脆的悦动。

    居居看着从天而降的蓝衣迟重,惊喜地唤道:“上仙!”

    虽然心里笃定,就算是看在南恒的面子上,迟重早晚也会来救自己的,但当真的再次见到迟重时,还是止不住欢喜。

    “果然,你早就知道是我!”侍女淡淡地冷笑几声,坦然地说道。

    迟重淡淡笑道,“你如今大仇得报,悦否?”

    大仇得报?

    居居听得出神,胡思乱想地望着面前迟重的背影。

    这御辰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侍女了?

    该不会这侍女是御辰的私生女吧?

    眼见侍女眸底最后一丝得意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麻木。

    保持着难得的缄默,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迟重的问题。

    “悦否?!从御辰毁了我的家开始,我此生便再也不懂愉悦二字!”突然,侍女冷冷一笑,厉声叫道。

    “璇梨,你铸成大错,却不知悔改,如今我便以刑狱殿仙官之名,将你押回九重天归案,交由天君处置,你可有异议?”迟重长袖一挥,那璇梨便被锁妖绳捆得结结实实。

    果然,这重要的场合还是得迟重出手!

    “既然你们无情,便休怪我无义了!”璇梨冷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音落下,眼睁睁地看着璇梨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居居大惊失色,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皮皮虾,竟然能从上仙的手中逃脱。

    “哈哈哈哈!”四周环旋着璇梨凄厉的笑声,“迟重,即便你贵为上仙,法力无边,可面对以九九八十一个怨灵为祭的七煞锁魂阵,想必也不能安然脱困吧?今日璇梨以己为祭,我要整个西海为曾因御离一己私欲而死去的无辜生灵陪葬!哈哈哈哈哈!”

    说罢,原本昏暗的头顶突然变得一片赤红!

    刹那间,电闪雷鸣,大风忽起!

    “这是?”居居目睹头顶的殷红,蹙眉看向迟重。

    所以,璇梨便是那第八十一个怨灵?这赤红色,便是她自己的血?

    “勿慌!”迟重伸手将居居挡在身后,轻声说道。

    听到迟重冷静的声音,居居原本波动的心才算安稳了一些。

    身后一阵苦笑声突兀地传来,等居居转过身时,那妇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有了九九八十一个怨灵的力量,用不了多久,这整个西海便会被七煞锁魂阵吞没,那时,所有西海的生灵将万劫不复!”妇人声音苦涩,她闭上眼睛,竟觉得是解脱。

    什么!整个西海!

    “上仙!此阵真的无解么?”居居紧张地看向迟重蓝色的背影,等着迟重拿主意。

    迟重慢悠悠地转回身,看向一边已经放弃了的妇人,“浅落,我要向你借样东西。”

    迟重竟然可以轻易叫出这龙女的名字,所以,他是认识浅落的?

    “你掌心攥着的骨戒!”迟重下巴抬了抬,看向浅落紧攥的拳头。

    浅落眉心皱成一团,“你有办法脱困?”

    居居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看迟重,再看看浅落,在情况如此紧急的当下,反倒像是一个悠闲观望的看客。

    “你母亲留给你的骨戒名唤止煞,乃是女娲大婚时所获的聘礼,后遗落于九荒四野,竟不想却在此处。”迟重不急不缓地介绍着骨戒的来历。

第三十四章 骨戒

    “这骨戒与破阵有何关联?”浅落替居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居居盯着迟重,等着他的回答。

    就算是浅落也不知道这骨戒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看来也并非自己孤陋寡闻了!

    “古时有一条恶龙,残害无数生灵,后被炼朔所斩杀,恶龙死后,其尸化石,炼朔为讨女娲欢心,便将恶龙之肺取下一粒削成了这枚骨戒,当作大婚的聘礼赠与女娲。”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这恶龙之心为极阴,此阵亦属阴,我只需在骨戒内注入一成仙法,此阵登时可破!”

    原来,这枚不起眼的骨戒,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居居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斧状刺青。

    说起来,自己对妖君炼朔还算是有一点点的了解。

    这苍炎斧从前便是妖君炼朔的宝贝,而且因为这苍炎斧,自己差点没被炼朔给打死!

    至于炼朔和女娲的往事,九荒四野人尽皆知。

    传说天父以开天斧自混沌中破开天地,创造世界,待天父羽化,祖龙和女娲二人便由天父一缕灵气孕育而生。

    后来,女娲祖龙二人因是否建立世间秩序的问题起了争执,于是女娲创立妖族,祖龙创立仙族。

    再后来,炼朔在妖族的一众小妖中脱颖而出,并迎娶女娲为妻。

    好景不长,女娲与炼朔和离,从此,世人便再也没有了女娲的消息,而炼朔则顺理成章地做了妖族的妖君。

    如今女娲下落不明,炼朔又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而祖龙也自称并不知情,因此,二人因何而和离便成了九荒四野最大的一个谜团,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千万年来也没有定论。

    现在迟重又提起了这段往事,而且他还知道这止煞骨戒是在女娲与炼朔和离后随手丢弃的,那是不是他们和离的原因,他也知道?

    “此阵威力巨大,上仙当真如此自信?”浅落的话将居居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抬头瞥见眼前的殷红,居居焦急地转眸对浅落催促道,“上仙既说有办法破阵,定是有办法的,你快将骨戒交出来啊!”

    这浅落也真是一个刀架在脖子上都要先打喷嚏才求饶的人。

    浅落眸光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抬起手,摊开掌心,将骨戒递到了迟重的眼前,“上仙用罢,还请还我,毕竟……”

    “放心吧,上仙不会稀罕你一枚戒指的。”没等浅落把话说完,居居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劈手将骨戒抢过来,塞到迟重手中。

    期待地抬头,对上迟重如水的目光,认真地道,“请开始吧!”

    “多谢!”迟重看向浅落,颔首道谢。

    接过了止煞骨戒,迟重青蓝色的广袖一扇,那骨戒便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红光,轻飘飘地停在半空当中。

    居居深吸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有迟重出手,天底下便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

    迟重掌心一翻,开始向骨戒输入自己的一成仙法。

    见浅落表情凝滞,居居笑道,“放心吧,上仙定能破阵!”

    话音刚落,突然头顶一阵霹雳,等居居转过头看去时,那一道白花花的闪电竟然直直地向着迟重身上劈了过去。

    呆若木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还是一边的浅落率先冲了上去扶起险些一个踉跄跌倒的迟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道闪电为什么会冲着迟重劈过去?

    迟重不是说只需注入一成法力便可破阵吗?

    瞠目结舌地看着比先前更加殷红的头顶,百思不得其解。

    浅落担忧地看着迟重没有血色的脸,低低问道:“上仙,你这是……”

    “我方才将一成法力注入此戒,不知为何竟遭反噬!”迟重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满脸疑惑。

    反噬?

    怎么会反噬呢?

    迟重捂着胸口,由浅落搀着盘膝坐下,靠在一株珊瑚树上,闭目疗伤。

    居居的目光落在迟重那美轮美奂的五官上,有一瞬痴迷。

    头顶又是一声霹雳,眼看着一道闪电又向着迟重劈将过去,连忙甩出手中的长剑,向着那道霹雳迎了上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长剑在手的虎口一阵生疼,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平衡身体站定,却听刷刷刷!又是接连着几道霹雳劈将过来。

    刚想提剑冲上去,却见眼前一道蓝光闪烁,再看时,周围已经多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抬眼看着头顶上方,无数闪电被挡在了结界外,原本那轰隆隆的巨响也因为结界的阻隔而变得小了许多。

    转过头看向迟重,焦急地道,“看样子,此阵正在加速扩张,会不会……危及整个西境?”

    刚开始那璇梨只是说要整个西海为她陪葬,可如今迟重被反噬,这七煞锁魂阵刹那间威力剧增,会不会扩张出西海呢?

    “我的结界最多只能撑一刻的功夫,为今之计,便是以我的修为化解此阵。”迟重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有所缓和。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心跳如鼓:“以你的修为化解此阵?这是什么意思?”

    “上仙,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浅落悲伤地看向迟重,缓缓说道。

    “浅落,”迟重侧过头看向一边站着的浅落勾唇轻笑,伸手将骨戒重新交到了她的掌心,轻声嘱咐道,“我走以后,还请你替我照顾她,待此阵一破,便去……”

    迟重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居居好奇地看着迟重顿在半空中的手,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才发觉,原来是中了静身咒。

    这静身咒并不是什么上等的法术,但凡会点仙法的神仙们都会运用,中咒之人一天内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就连眼睛也不能眨巴一下,但并不会损害身体。

    只是,是谁施咒呢?

    瞥见浅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想必也是中了这静身咒。

    可不是浅落,现场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因为看到迟重遭到反噬而身受重伤,所以来趁火打劫?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祈祷这个仇人不是炼朔,不然今天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三十五章 牺牲

    “姐姐,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突然,熟悉的声音在居居的耳畔响起。

    这是!壶壶!

    “壶壶!你不要胡闹,快给我解开!”口不能言,只能以意念向壶壶传达的自己的想法。

    眼前绿光一闪,壶壶扑扇着翅膀,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壶壶没有胡闹!如今这七煞锁魂阵被注入了上仙的一成仙法,威力剧增,若再不破阵,恐三界危矣!”壶壶莞尔,眸光闪烁,唇畔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她怎么这么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盯着,要她一个灵宠逞什么能!

    “壶壶,凭你一人之力只能是送死,你快些给我们解开此咒,我们一起想办法!”心似油煎,焦急地看向壶壶,苦苦劝说。

    壶壶扭过头,向着迟重走过去,语气坚定无比:“上仙是姐姐想保护的人,那便是壶壶想保护的人,壶壶绝不会让上仙去送死!”

    所以,这丫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此阵需用极阴之血方可化解!姐姐可记得?壶壶之血便是极阴之血!因此,只有壶壶才能破阵!”顿了顿,壶壶笑得更加灿烂了。

    居居看着壶壶璀璨的笑容,心里一阵阵地疼痛。

    这个傻孩子,万一牺牲了也不能破阵呢?万一……

    “若革革病好了,姐姐可莫要告诉他今日之事,免得他伤心一场,姐姐也莫要伤心,定要跟着上仙一起查出害死猪村的凶手,为爹爹娘亲和乡亲们报仇!”话音一落,壶壶身体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变回了灵鹊的真身,翡翠的翅膀忽闪着,一眨眼便冲出了结界。

    居居心中怒吼,可已经是拦不住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壶壶仰头一声尖叫,于是,漫天的翡翠色羽毛飘飘洒洒地荡漾,缓缓落到了地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于自己而言,壶壶是亲人啊,现在她就这么走了,留自己和革革孤零零的,势单力薄,又该如何报仇?

    在最后一声巨响后,原本的赤红色与翡翠色混合,待乌云层层退去,金黄色的光透过泡沫折射进来,轻轻流淌在满地翡翠色的羽毛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眼泪也流干了,耳畔隐约传来迟重的声音:“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

    居居双目无神地看向迟重,等着他的解释。

    “凡生灵者,死而不得复生!这既是她的选择,我们也应该尊重她。”迟重对上居居死寂的眸光,轻叹一声道。

    一旁的浅落跟着附和:“姑娘,如此忠心的灵宠,你该振作起来!”

    振作?

    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脸上的表情僵硬着。

    若是当初自己随着一村的乡亲们去了,现在也不必承受锥心之痛。

    正想着,迟重抬手轻轻一挥,旋即,广袖便跟着发出咧咧声响。

    定睛看时,他掌心已经多出了一件翡翠色的羽毛衣服。

    “我用地上翡翠灵鹊落下的羽毛为你织成了一件斗篷,也算是你们缘分一场,若是想她,便披上斗篷,如她还在你身边一般。”迟重将手中用翡翠色羽毛织成的斗篷甩开,亲自为居居披上。

    忡怔地盯着眼前的迟重,居居鼻尖再次酸涩起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在猪村时,出门时爹爹娘亲给自己披衣裳的场景,温暖且舒适。

    可,壶壶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这片刻温存,是壶壶用性命给自己挣回来的。

    若不珍惜,则是浪费,可如果沉迷,又会被愧疚刺穿身心,无地自容。

    “你若还是不肯放下,待回到九重天,我们便翻翻典籍,或可找到起死回生之法。”迟重无奈地抬手,将掌心轻轻放在居居的头顶,温柔地摩挲着。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居居噘嘴吸了吸鼻涕,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迟重精瘦的腰。

    迟重没有躲开,他只是唇畔含着浅笑,任由居居抱着自己:“都过去了!”

    浅落站在一旁,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到了地上。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长极山的迟重对任何人一贯冷言冷语,就算她被困在阵中几万年,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可一个人的性情会这么轻易就改变吗?

    居居靠在迟重的身上,耳畔是迟重蓬勃的心跳,鼻尖沁着一股竹叶的清香,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迟重勾着浅笑,将已经被自己施法熟睡的居居横抱而起,侧眸看向浅落,低低说道:“跟我一起回龙宫吧,如今御辰和露莹都已经不在了,西海不能一日无主。”

    回龙宫?

    “今日之事,不可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迟重突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压着声音威胁。

    看着迟重渐渐离去的背影,浅落心中连连叫苦。

    等居居醒来时,却是在一处陌生的寝殿。

    强撑着沉重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疑惑不已地瞧着房间古朴的桌椅家具。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只金色的香炉,那一缕青烟袅袅而起,满屋子飘散着浓郁的桔梗花香。

    穷巫正趴在地上打瞌睡,那牛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鞭打着自己的身体,龙须含在口中,双目紧闭着,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这里并非刑狱殿,所以,自己如今到底是在何处?

    正疑惑间,却见触谷端着一只靑石玉碗轻轻推开半敞着的门,从外面走进来。

    触谷?

    对上触谷惊喜的目光,居居同样大吃一惊。

    “你总算醒了!”触谷见居居正眯着眼打量自己,高兴地说道。

    看触谷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越发奇怪了!

    触谷几步走到床榻前,将盛着透明液体的青石玉碗送到居居的面前,“这是上仙为你准备的药,快些喝了。”

    在触谷的注目下,居居乖巧地将玉碗中的液体喝了个精光。

    “这段时间神女便安心待在长极山,要少走动才是,上仙说,天君最近正在整肃天规,若是你不小心犯个什么错,说不定救要被严惩!”触谷满意地接过空碗,认真地嘱咐起来,“上仙让我告诉神女,若有事情实在需要出门,务必要带着小神。”

    居居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是在长极山啊!

    “触谷,我怎会来长极山了?我睡了多久?”避开触谷的嘱咐,缓缓问道。

    出不出门都是小事情,只是自己分明记得还在西海,怎么会一睁眼却来到了长极山呢?

    触谷如实答道,“你在西海时晕了过去,上仙总不能让你长住西海龙宫,这才让小神带你来长极山住下,这几日上仙都在西海为璇梨之事善后。”

    璇梨之事?

第三十六章 真相

    “这御辰被璇梨用御龙术取了脑袋,脑袋不是一直没有下落嘛,昨日上仙在龙宫的地宫内,总算是寻到了御辰的脑袋。”触谷津津有味地讲道。

    居居讷讷地听着,一时间难以接受庞大的信息。

    在西海之时,因为事态紧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现在经触谷提醒,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连璇梨跟御辰过不去的原因都还没有弄明白。

    触谷眉毛一挑,继续说道:“这璇梨取走御辰的脑袋,并非只是为了复仇。”

    复仇?

    居居越发疑惑地看着触谷,实在是等不到他继续卖关子,索性催促道:“你挑重点讲!这璇梨与御辰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因为复仇,那又为何要取走御辰的脑袋,还将其放至龙宫的地宫中?”

    “当年,璇梨的父亲是西海的虾兵统领,因为御辰与浅落私情之事被牵连,御离觉得御辰贵为西海龙太子,决不能与来历不明的浅落成亲,于是便在浅落生下御泽后,将浅落斩断龙角,丢进了珊瑚林的七煞锁魂阵中,因担心事情泄露,给西海抹黑,更是下令将一众知情者统统斩杀,这其中就有璇梨的父亲。”触谷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听着触谷的讲解,居居这才理顺了西海的故事。

    原来璇梨与御辰的仇是这样结下的!

    当年御离因为御辰所以才杀了璇梨的父亲,归根结底,璇梨的父亲是因为御辰才丢了性命,所以璇梨才会将仇恨从御离的身上转嫁给御辰。

    “璇梨的父亲被斩杀时,璇梨和她母亲正好去东海探亲,这才躲过了一劫,在回西海的路上,母女俩得知父亲被杀的消息,他们也不敢再回西海,因此只能四处流浪,这中间也吃了不少苦。再后来,璇梨的母亲被歹人害死,璇梨独自一人颠沛流离。多年后,她换了身份混进西海龙宫,成了露莹的贴身婢女。”触谷一字一顿地说着,忍不住连连叹息,“没过多久,她发现了被困在珊瑚林的浅落,跟着浅落学了御龙术,也知道了当年她父亲之死的前因后果。”

    所以,璇梨也算是个苦命人!

    触谷慢吞吞地垂下脑袋,感慨道,“露莹之死与璇梨没有直接的关系,璇梨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御离为了逼露莹与御辰成亲,竟给他们二人的灵根处系上生死结,而璇梨取走御辰的脑袋,一方面是觉得如果不是御辰,她的爹娘就不会遇害,另一方面,是为了救活她的母亲。”

    什么?救活死去多年的母亲?

    “上仙在地宫发现御辰的脑袋时,旁边还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这女人已经被复活了。”触谷见居居惊讶不已,便解释道,“龙血乃凡间求而不得的药材,传说可起死人而肉白骨,如今看来,确有奇效。”

    所以,即便是背负祸乱苍生的罪名,璇梨也要救活她的母亲!

    “那上仙呢?伤势已无碍了吗?”眼巴巴地看着触谷,居居焦急地问道。

    触谷垂下眼睑,“上仙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损耗了点仙气,不日便可恢复,约莫明日便会回长极山了。”

    明日?

    失神地低低应了一声后,居居点头苦笑道,“既然此案已经查到了真凶,总算是没有辜负认识御辰一场。”

    在听过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后,心里觉得御辰的确是有点软弱。

    真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向来软弱之人,竟会为了御泽去顶撞祖龙,这勇气大概就是父爱了吧?

    当初没有给浅落的勇气,如今全部都还给了他和浅落所生的儿子,这样的结局虽然唏嘘,但也似乎能够令人释怀了。

    见触谷欲言又止,好奇地问道,“你是有话要同我讲?”

    “你不在时,烛零来了趟刑狱殿,她盯着你变幻出的穷巫看了许久,走时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想必是已经识破此事了。”触谷无奈地讲出了要说的话。

    对上触谷担忧的目光,居居心里忍不住苦笑。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壶壶已经不在了,难道穷巫也要被自己连累吗?

    “我知道了,若她能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次,日后我与她的旧怨便一笔勾销!”下意识地看向闭目养神的穷巫,心里生出许多愧疚。

    如果穷巫当初是认了天禹作它的主人,想必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抬起头,看到触谷一脸忧思地盯着穷巫发呆,苦笑道,“是不是只要我待在长极山,便不会有事?我实在不想让穷巫跟着我受苦!”

    “不知道。”触谷讷讷摇头,他轻叹一声,起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若有事情,你唤我便是。”

    点了点头,目送触谷离开,心里酸涩不已。

    看来,自己跟烛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终于算是恢复过来。

    可迟重还是没有回长极山。

    见到触谷,忍不住打听迟重的下落,但触谷也说自己不知道。

    站在紫桓殿前目睹满山翠竹,夕阳将一只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投射在青石铺就的台阶上,歪歪扭扭地一节一节,随风笨拙地扭动。

    已经在长极山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每日都会来这里看看夕阳,可就是不见长极山的主人。

    记得还没飞升上神时,自己来过一次长极山。

    那次是来长极山送礼的,因为没有见到迟重,所以郁闷了很久。

    还真是往事如昔!

    梦幻的是,自己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迟重的女神官,在刑狱殿当差,帮助迟重办案!

    “神女,上仙有消息了!”突然,一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了身侧,是触谷。

    将居居从回忆拉回了现实,侧过身看向触谷,紧张地问道,“上仙呢?有何吩咐?”

    “天君召见,上仙已经先一步回了九重天,传消息说天君有令,要你速速到凌霄殿复命!”触谷仰头看着居居,传达迟重的命令。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疑惑不已。

    祖龙怎么会突然命令自己回九重天复命呢?

    “这天君时常召见小神吗?”诧异地向触谷问道。

    触谷跟着摇头,也是一脸不解,“似乎不常召见!”

    没错啊!祖龙可是天君,每天都有无数大事小情等着他处理,怎会有心思召见自己这种小虾米呢?

    难不成是那个烛零告了自己黑状?

    加上过去穷巫得罪过天后祝繁,数罪并罚?

第三十七章 召见

    居居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撒欢的穷巫,心里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是烛零告了黑状,那不如就让穷巫跑吧?

    当初穷巫据守不周山,也不是可以活得恣意自在吗?

    反正天地间没有人能够降服它!

    “穷巫!”伸长脖子向着远处正在玩耍的穷巫轻唤道。

    穷巫的龙头一扭,向着这边看过来。

    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容,不忍地对穷巫招了招手,“穷巫,过来!”

    穷巫立刻便听懂了居居的呼唤,撒开蹄子飞奔而来。

    “穷巫,你回不周山吧,上次我私自带你离开刑狱殿,恐怕是要被天君知道了,我真怕到时候他们会重罚你!”居居看着穷巫,轻叹着说道,“当初天君都不曾将你驯服,你若是回了不周山,他们便无可奈何了!”

    穷巫哼哼唧唧,将龙头往居居的身上贴过来,十分地不舍。

    “穷巫,你认我如此无用之人做主人,实在是受委屈了!”抬手轻轻地摩挲着穷巫的龙角,不禁心里万分苦涩。

    虽然自己也有一个能够飞升成仙的梦想,但跟着南恒修炼这么多年了,也只是才刚刚飞升为神,做了这九重天上最不起眼的小神罢了!

    以目前的能力和地位,根本就不能护穷巫周全,反而会连累它白白受些委屈,倒不如就让穷巫就此离开,逍遥天地之间,岂不两全!

    “走吧,你不能待在我身边,他日我若有能力护你周全时,你再回来。”重新勾起浅笑,向着穷巫解释道,“我定不会弃你,如今让你离开,也只是权宜之计!”

    见穷巫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一横,向后退开半步,广袖轻扇,便在自己与穷巫之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结界来。

    “穷巫,我不再是你的主人,天地之大,你可随心而行!”忍着不舍,对穷巫厉声说道。

    口口声声说不会弃它,可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不就是舍弃它了吗?

    不忍再看穷巫仰天声声哀嚎,狠心转过身去。

    背对着穷巫,咬唇说道:“我只希望,你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自由自在地畅游天地之间!”

    自由,是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可却也是遥不可及的。

    真希望穷巫能够带着自己的梦想,一直快乐下去!

    没有再回头,脚尖轻轻一点,飞身而起,转眼间便踩上云端。

    身后没有了穷巫的哀嚎声,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

    “神女,你真的忍心弃了穷巫?”触谷仰头瞧着居居脸色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居居深吸一口气,苦笑:“德不配位,必遭灾殃!我一个无名小神,却收服了天君都不曾收服的神兽来当坐骑,恐有祸患,倒不如就此放它离开,也好过每日提心吊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九重天。

    缓步行到凌霄殿前,仰头痴痴地望着熟悉的建筑,鼓足勇气走进殿内。

    “小神故居叩见天君!”亦步亦趋行到丹墀之下,屈膝叩头,毕恭毕敬地向着高高在上的祖龙说道。

    祖龙眉眼低垂,唇畔轻勾,笑盈盈地道:“平身!你这小猪崽虽年纪不大,胆识倒是过人!”

    嗯?

    诧异地对上祖龙和颜悦色的笑容,居居一时间有些恍然。

    难道祖龙不是叫自己来问罪的?

    “本君听迟重说了,此番西海龙宫一案,你卖力查案,临危不惧,牺牲了自己的灵宠来拯救众生,可谓良善之辈!”祖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本君方才已将西海中万年珊瑚赠给了迟重,不知你想要何赏赐?”

    赏赐?

    居居听得云里雾里,懵懂地对上祖龙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

    看来,烛零还没有将那件事告诉祖龙。

    “天君言重了,小神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敢求天君的赏赐!”连忙拱手向着祖龙推辞!

    只要祖龙别听烛零的话,惩罚自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怎么可能还敢妄想得到什么赏赐!

    再者说,壶壶是为了护着自己所以才牺牲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拿壶壶的性命来换取奖赏!

    祖龙满意地点头,“你年纪轻轻,却能做到不被名利左右,精神可嘉!然九重天向来赏罚分明,你既有功,自然是要赏的!”

    居居心知推脱不过,也便默不作声了,只是安静地跪在殿前,等着祖龙的奖赏。

    祖龙看看左右,笑道:“你乃是我九重天第一个飞升为神的女猪崽,自古女子爱美,本君便奖赏你一套织彩幻云流星广袖华服!”

    衣服?

    居居埋头不语,心中连连叫苦!

    虽然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但自己现在根本不想要什么漂亮衣服啊!

    倒不如奖励自己一件趁手的兵器,还可在战场上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禀天君,烛零有要事启奏!”突然,身后烛零的声音打破沉寂。

    糟了!

    居居背心一凉,心知不好!

    真没想到,这烛零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自己状!

    刚才还因为祖龙那给自己没用的赏赐而默默吐槽来着,现在只求祖龙能看在自己在西海龙宫一案中有点小小的功劳,罚得不要过重才好。

    “禀天君,故居欺上瞒下,破坏天规,在西海龙宫案发后,私自带着被禁足的穷巫离开刑狱殿,如今却在殿前邀功请赏,如此可恶行径,天君应该重罚才是!”烛零恶狠狠地看向跪在丹墀之下的居居,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居居不禁心里暗自长叹!

    果然啊,冤家就是冤家!

    像烛零这般自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已经抓住自己把柄的时候,放过自己呢?

    “迟重,可有此事?”祖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转眸向一边的迟重问道。

    负手而立的蓝衣迟重听到祖龙问话,含着浅笑,不慌不忙地提步走到跪着的居居身侧停下,抬手向祖龙深施一礼。

    “确有此事!”迟重的声音非常洪亮,以至于整个凌霄殿的神仙们全都听了个清楚。

    居居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等着头顶祖龙的答复。

    而此时聚拢在刑狱殿的神仙们,各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胆敢私自违抗君令,此乃大不敬之罪!”突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是祝繁?

    好家伙,这是有冤申冤,有仇来报仇吗?

    不就是穷巫刚来的时候,不懂天规,吓了一下她吗?

    她作为天后,至于如此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吗?

    “禀天君,我九重天向来法纪严明,既然故居触犯天规,应当严惩!”天禹一身红衣,拱手向祖龙说道。

    居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天禹。

    天禹曾救过自己好几次,可今天怎么……

    “按律,当罚九九八十一法神鞭!以正天规!”祝繁快步走到祖龙的身侧,广袖一挥,端坐在云榻上,得意地勾起唇角,俯视跪着的居居。

第三十八章 惩罚

    居居僵硬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祝繁摆明了是公报私仇啊!

    法神鞭是九重天专门用来惩罚违反天规的神仙,虽然不会致死,但挨上九九八十一鞭,那估计一千年都要起不了床了。

    虽然一千年对于神仙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可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一千年的时间呢?

    “故居年幼,虽有苍炎斧傍身,但却不能运用自如,”迟重的声音若即若离,语气坚定地继续说,“此去西海,危险重重,我担心她会被歹人所伤,便令她带上了穷巫!”

    什么?

    居居惊讶地抬头,看向身侧站着的迟重!

    迟重他竟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难不成他要替自己受罚吗?

    可在西海的时候,迟重刚刚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再挨上这八十一鞭,那还了得!

    “不,天君,是我不懂天规,私自带走了穷巫,若是要罚,天君该罚我!”立刻转过头看向祖龙,大声解释道。

    虽然现在只是一介小神,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绝不会让迟重替自己受罚!

    “穷巫乃上古神兽,在危难之际,还救了我,天君明鉴,故居一介小神,岂敢未经我的允许便私自带走被禁足的穷巫!”迟重毫不理会居居的辩解,继续向着祖龙说道。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不解地看向迟重。

    看来迟重是铁了心要替自己顶罪了?

    “天君,迟重上仙向来遵守天规,定是这妖女蛊惑了上仙,才令他替她开罪!”烛零心里着急,快走几步来到了丹墀之下,仰眸看向祖龙,替迟重开罪。

    自己向祖龙告状,原本就是为了让祖龙好好治治这个小猪崽子,可怎么就将迟重给牵连进来了呢?

    “好了!”祖龙紧皱眉头,见身侧的祝繁也想说点什么,立刻抬手一挥,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闭上眼睛,祖龙一声长叹,“既是经了迟重应允,便不算是触犯天规!”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祖龙,心中惊讶不已。

    “虽不至于罚你九九八十一鞭法神鞭,但你带禁足的穷巫离开九重天,到底是不合规矩!”祖龙对上居居的眼睛,一时有些恍然,见众人没有察觉,便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这银河东岸近来屡屡有怪事发生,已经有好几个女仙失踪,你便前去替银河水君值守三月,若是三月内将此案查清,本君便不再追究此事!”

    怔怔地对上祖龙略有期待的目光,居居眼眶微红,垂首领命,“是。”

    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如果拒绝,那面临的自然就是九九八十一鞭法神鞭了,说不定还要牵连迟重!

    可像现在这样,乖巧老实地答应下来,三个月内无法将此案告破,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但就算是责罚,也是三个月之后了!

    “去锦云殿领了华服,便去银河东岸复命吧!”祖龙看看迟重,不耐烦地打发道。

    倒吸一口凉气,居居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告退。

    匆忙向着殿外走,没有留意脚下,被烛零伸出的腿一绊,瞬间失去了平衡,迎面就要摔倒在地上!

    突然,就在脸距离地面不到十来寸时,腰间被一个大掌攀住,整个人顿在了半空当中。

    心跳如鼓地正打着眼睛看着烛零已经缩回去的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还没回过神来,腰间的大掌一用力,整个人便被甩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日后需看着脚下走路!”耳畔是迟重轻声低语的嘱咐。

    靠在迟重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迟重蓬勃的心跳,瞬间脸红过耳。

    迟重缓缓地放开已经站定的居居,勾唇轻笑,向着周围看热闹的神仙颔首,“我这女神官年纪幼小,不谙世事,让各位见笑了!”

    居居痴痴然地站在原地,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身盔甲的天禹,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方才被祝繁和烛零责难之际,天禹不但没有帮着自己说句话,反而是要求严惩自己!

    看来,天禹是真的很厌恶自己了!

    正想着,手心一暖!

    抬眼看去,却是迟重的大掌紧紧地将自己的小手包裹住,牵着自己往殿外走。

    瞪大眼睛看着迟重,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这里可是凌霄殿啊!

    难道他就不怕这样亲昵的举动会让大家觉得轻浮吗?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的名声吗?

    耳畔是一众人的纷纷议论声,可此时看着迟重伟岸的身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任由着迟重将自己牵处处了凌霄殿。

    一路上,迟重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缄默,不疾不徐地往刑狱殿走。

    即便是路上遇见了几个神仙打招呼,迟重也只是微微颔首。

    而跟在迟重身后的居居,更是将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发。

    从迟重握着自己手的强劲力道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

    是因为刚才在凌霄殿自己跟他对着干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自己被烛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丢了刑狱殿的脸面?

    总之,居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等会儿回到刑狱殿,自己会被迟重狠狠训斥一通!

    终于,跨上了刑狱殿殿前的台阶,在经过触谷的迎接后,两人回到了刑狱殿的院中。

    迟重拉着居居走进寝殿,不等触谷进来便甩手将殿门关上。

    居居屏着呼吸站在原地,虽然头埋得很低,但仍然能够感觉到迟重那愤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良久,迟重终于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

    紧紧咬着唇瓣,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迟重率先说道,“你可以对我刑狱殿的声名不管不顾,但你今日如此卑微,我对你失望至极!”

    卑微?

    什么意思?

    居居不解地抬起头,对上迟重怒火中烧的目光,好似针刺一般,反射性地再次垂下脑袋。

    本来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一时间心中疑惑不已。

    这迟重说得卑微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向祖龙讨罚,便是卑微了?

    “那天禹生性傲慢,他从来都瞧不起上仙以下的所有神仙,你却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真可笑!可耻!”迟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居居骂道,说到最后,声音中带着嘶吼。

    好似当头一盆凉水,浇得居居登时头脑清明。

    原来迟重说得是天禹!

第三十九章 交接

    “我说过,当初天禹辱你,便是辱我刑狱殿,我自会替你讨回公道,可你今日却还……”迟重气得说不下去,愤恨地甩了甩长袖,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见迟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试探地低低道,“我知错了!”

    迟重缄默地背对着居居负手而立,居居见状,继续说道:“我不该对天禹元帅生出龌……龊的心思,我知错了!”

    说到“龌龊”两个字时,不由得哽咽了一下。

    爱慕一个人自然谈不上龌龊,可爱慕上一个厌恶自己的人,便是龌龊至极了。

    迟重说得没错,自己实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比龌龊还要龌龊!

    “罢了!”迟重轻声说道,“你收拾收拾,去银河东岸与银河水君交接吧!天君赏你的华服,我会替你领回。”

    咬着唇瓣盯着迟重蓝色的修长背影,鼻尖一阵阵的酸涩。

    迟重对自己失望了吗?

    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也瞧不起自己了?

    “师叔,是我辜负了您和师父的期望,此番前去银河值守,我定破案归来!”唇瓣被咬得青紫,声音苦涩地向着迟重承诺。

    说罢,也不等迟重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迟重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原地。

    一直等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这才僵硬地转回身,怅然若失地看着紧闭着的房门。

    也不知道居居能否明白自己的苦心,她爱上天禹,注定是一场悲剧!

    天禹生性傲慢,而居居自尊心又极强,这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居居她若只是一时兴起还好,万一泥足深陷,那最后受伤的也只能是居居!

    又是一声长叹,迟重向着门外轻声唤道:“触谷,你进来一下。”

    触谷应声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行礼。

    “务必令居居知晓程兰与天禹之事,她不能再如此执迷不悟了!”迟重面无表情地向着触谷嘱咐。

    触谷心中虽疑惑,却不敢置喙,拱手领命走出了房间。

    另一边居居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银河东岸。

    这一次,居居换了一套简单干练的衣服。

    毕竟是去替银河水君值守的,保不齐遇到棘手的事情,可能还要打架,若是穿着过于华丽,难免会被诟病。

    当然,除了替银河水君值守以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得在三个月内查清楚仙女失踪一案。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才刚刚进了刑狱殿,便被罚来独自破案!

    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如果真能成功告破此案,那以后这九重天应该没有人会小瞧自己了吧?

    说不定天禹他……

    “你是何人!”突然,前面一声暴喝。

    这声暴喝不仅打断了居居肆无忌惮的遐想,也吓得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抬头对上眉目严肃,玉冠高束,银枪银甲,腰间系着刻有“督”字令牌的男子,居居心中忖道,“这应该便是银河水君了吧?”

    “小神是刑狱殿故居,受天君之命,前来值守。”拂了拂衣角,掩去方才因惊吓而展露的慌乱,抬手恭敬地向着前面的男子一礼,缓缓说道。

    男子盯着居居,慢吞吞地收回了银枪,眉心稍稍舒展开来,语气也变得轻柔,“你便是猪崽故居!”

    猪崽?

    居居眉心皱了皱,僵持着笑容应道,“想必阁下便是银河水君?”

    难道现在九重天的人背地里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虽然叫猪崽子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在这九重天上,只要听到谁这么称呼自己,心中仍旧还是觉得不舒服。

    “嗯,我名照傅,方才已得了凌霄殿的消息,令我与你交接。”照傅并未察觉到居居的不满,很自然地点头,“此地乃银河东岸,与南北西岸以碑为记,每日须四处巡查,若有异常,持此令可先斩后奏!”

    说话间,照傅已将自己腰间的令牌取下,向居居递过来。

    稀里糊涂地接过“督”字令牌,又听照傅说道,“我银河东岸现驻守九十九名天卒,凭此令可随意指挥调度,但天卒不可远离银河两岸,违令者天规处置。”

    这照傅现在已经是在做交接工作了?

    痴痴然地盯着一脸认真的照傅,居居心中哭笑不得。

    一般来说,即便是交接工作,也应该顺便寒暄几句才是,他倒好,上来直入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虽替我值守,但我仍不会远离,若你有突发事件,便来与南岸交界处的营地寻我。”照傅向着南方指了指,认真地嘱咐道。

    居居连连点头。

    看来祖龙还不傻。

    这银河可是九重天的护城河,如此军事要塞,自然是不会放心让自己一个小猪崽值守。

    有了照傅的保证,心里踏实了许多。

    照傅见居居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提着银枪便准备转身离开。

    “稍等!”居居一个跨步冲上前将照傅拦住,“听闻近日银河东岸有女仙失踪,此事你可否讲得仔细些?”

    自己如果仅仅只有值守的任务,那倒也没有什么难度,可现在还得想着破案啊!

    “每到子时,有仙女路过东岸,便会离奇失踪,但也不是每个路过东岸的女仙都会失踪。”照傅愣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道。

    居居对上照傅的眼睛,不解地追问,“那失踪的女仙有何特点?”

    “特……点?”照傅木然地与居居对视,“似乎并无特点。”

    没有特点?

    皱眉瞪着照傅,从他的眸底瞧见自己的倒影后,立刻侧身让开了路,“恭送水君!”

    照傅歪了歪头,唇瓣轻蠕,欲言又止。

    目送照傅的背影越去越远,居居无奈地轻声叹息。

    难怪女仙都在东岸失踪,实在是这东岸的银河水君照傅是个死脑筋!

    若自己有意作案行凶,也一定会选在此地!

    看来,破案这项艰难的任务只能靠自己了!

    “哎呀,这不是近来九重天上声名鹊起的故居嘛?”正想着,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惊呼。

    这是谁?

    居居从方才照傅消失的地方收回目光,转过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寻了过去。

第四十章 泊衡

    居居暗暗皱眉,寻着声音来到银河河畔。

    目睹闪烁着熠熠星辉的水面,透过微微抖动的波澜想要对水下掩藏的生灵一探究竟。

    “区区一鲤,也敢在此大放厥词!”冷着眼,向着水面不屑地说道。

    话音落下,心中便有些后悔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恃强凌弱之辈!

    区区一鲤便又如何,即便是蝼蚁,也应有自己的尊严啊!

    想当初自己被别人冷眼相待时,也曾委屈不已,而今,自己却正在用别人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比自己势弱的生灵,这样的做法终归是不够妥当的。

    思及至此,羞愧难当。

    “区区一鲤?”水下一声冷笑,嘲讽地回应道,“我名南硕子,这九重天就没有我南硕子不知道的事情!”

    痴痴地看着水下隐隐约约的锦鲤身影,居居有些恍然。

    到底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难收回了。

    “南,硕,子!”僵硬地唤着锦鲤的名字,“方才是我失态了,望君海涵!”

    终于,锦鲤慢吞吞地吐了一串泡泡后,从水下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条硕大的锦鲤,身长堪比一条成人女子的臂膀。

    “你,”南硕子眨巴着亮晶晶的鱼眼,嘴唇嘟嘟着,突然唇角一勾,靖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细碎牙齿,它,笑了!“神女果然非比寻常!”

    话音方落,南硕子娇羞地将头一低,再次沉入水下。

    这是什么鱼啊?竟然会笑!

    就在居居诧异不已时,只听水下又传来了南硕子的声音,“不好,有杀气,神女自求多福,后会有期!”

    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却见一袭紫衣的烛零已经怒发冲冠地向着自己冲过来。

    不自觉地向后退出一步,身后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玉雕栏杆上。

    在凌霄殿前,是烛零告了自己的黑状,所以才会被罚来这里!

    说起来,应该是自己先去找她算账的,为何今日自己反倒先心虚起来了?

    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背后,向前跨出一步去。

    既然是烛零她自己送上门来,若是这个时候发善心不报报仇,还当真是错失良机了呀!

    思及至此,扬起下巴向着烛零盈盈笑道:“不知仙子来这偏僻之地所为何事?”

    烛零转眼便走到了居居的跟前,盯着居居一副得意洋洋的脸,心中越发来气。

    “故居,本仙劝你最好安分点!”烛零眉心皱了皱,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看向居居,警告道。

    安分?

    居居苦笑着看向烛零。

    自从来到九重天,自己已经是非常小心翼翼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今日在凌霄殿前,上仙虽替你说话,但那也是出于对你的同情罢了,你若是生出些什么心思,那定不会是如今日这般走运了!”烛零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值守的仙卒们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居居面对烛零得寸进尺的姿态,眸底逐渐泛起冷意,就好像是激烈涌动着的银河河底冰凉刺骨的暗流,顺着皮肤渗入经脉骨髓,再难祛除。

    一声冷笑,居居闭上眼睛不再向烛零看去。

    “同情?”顿了顿,压去艰涩,睁开眼重新俯视烛零,“初来九重天,迟重上仙便封小神为刑狱殿女神官,西海时,上仙他不顾性命也要护小神周全,今日在凌霄殿前,他更是在天君面前替小神脱罪,如此恩情,小神实难忘怀,至于这份恩情如何报还,那是上仙说了算的,若是他想,小神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居居特意加重了语气。

    看着烛零眸底勾起的怒火,心中痛快至极!

    烛零喜欢迟重,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迟重对烛零嘛!

    凭借这段时日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迟重对烛零顶多就是礼貌罢了!

    “你勾引天禹元帅不成,如今还想魅惑上仙?”烛零气得哼了两声,继续呵斥道,“上仙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

    居居又是一声冷笑,这次,是真的好笑。

    看着烛零,就好像是看着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一个胡乱蹦跶的蚱蜢,如跳梁小丑一般,取悦自己。

    “好,小神静候仙子佳音!”向着烛零盈盈一福,“不巧的是,小神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侍候仙子了,告辞!”

    说罢,收起手向着北方扬长而去!

    因为懒得回头,所以也就看不到烛零吃屎一样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这次只是只言片语之间刺激了一下烛零,下次可别被自己逮到机会,不然,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瘪着嘴漫步在河畔,心中的波涛逐渐开始翻涌起来。

    烛零说自己勾引天禹不成,现在又要魅惑迟重,这话说得多刺耳难听啊!

    是不是如今九重天的神仙们都这么看待自己?

    当初在元帅府前丢尽了脸面,大家如此看待,也是情理之中了。

    难怪迟重会因为自己不争气而恼怒呢!

    头一抬,见前面便是营地。

    环顾四周,在看到碑文后,心中明了。

    这里是北岸与东岸交界处,北岸的天卒全都驻扎在此。

    “银河水君?”突然,营地里冲出一个红色盔甲的男子,在看到居居后,疑惑地皱起眉来。

    居居收起心思,上前施礼说道,“小神是刑狱殿故居,奉天君令,来银河东岸查仙子失踪一案。”

    男子恍然大悟,彬彬有礼地眯眼笑起来,“原来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故居神女啊,失敬失敬!”

    “哦,我名泊衡,”见居居看着自己发愣,泊衡立刻反应过来,自我介绍起来,“一千年前,我奉命值守银河北岸。”

    一千年?

    居居抬眼对上泊衡的眯眯眼,心中突然不适。

    这泊衡虽然身材瘦削,可脸圆乎乎的,一笑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完全看不到瞳孔。

    一脸猥琐!

    泊衡真的很厉害吗?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虽其貌不扬,但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想必泊衡便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做了银河水君。

    “那女仙失踪案,可有进展?”泊衡缓缓直起腰身,轻声问道。

    居居强忍不适,抿唇笑着回应:“实在惭愧,我今日才来,便是案情也不甚了解。”

第四十一章 真凶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居居继续说道:“水君可有线索?”

    “这仙子们都是在东岸失踪,神女容色倾城,此番前来,岂不是羊入虎口?”泊衡一脸可惜地咂舌感叹,“要我说,神女应该早些辞去这差事才是!”

    辞去差事?

    居居心中连连叫苦!

    来这里破案已经是祖龙对自己最轻的责罚了,自己怎么还有资格辞去?

    “水君说笑了,寻求真相乃刑狱殿职责所在,万不敢辞!”居居再次对上泊衡的眯缝眼,见他身后有两个天卒站着向自己虎视眈眈地看来,便抬手施礼告退,“不敢叨扰水君公务,小神告退!”

    “保重!”泊衡也没有挽留,拱手向着居居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居居提着剑往回走,湿润清凉的河风吹在脸上,这才觉得清醒了许多。

    刚才这个泊衡不太对劲啊!

    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轻易向破案的人打听案情的,可此人却犯了这个忌讳!

    如果此案的真凶不是泊衡,那泊衡也一定是与真凶有所关联之人。

    当然,说不定失踪的女仙之一,正好是泊衡的恋人?

    又在东岸走了好几个来回,除了那泊衡可疑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了。

    看来,要想破案,得从泊衡入手了!

    这次,走到东岸与南岸交界处东岸水军的营地。

    “刑狱殿故居求见照傅!”向着营地深施一礼,朗声道。

    果然,声音方落,照傅便出现在了居居的面前。

    “有几件事情想向水君请教,水君可否借一步说话?”居居见照傅脸色苍白,便轻声问道。

    照傅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唇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可。”

    照傅走在前面,居居跟在身侧,缓步顺着河畔往北走。

    “神女是想问关于泊衡之事?”良久,就在居居盘算着如何开口时,照傅首先打破了沉默。

    居居惊讶不已地抬头看向照傅,一时间有点懵。

    难不成自己脸上写着泊衡两个字吗?

    “泊衡年仅六千岁,两千岁封神,三千岁飞升上神,五千岁做了银河水君。”照傅一字一顿地讲着泊衡的经历,“我照傅,如今已四万五千零九十岁,三万岁封神,四万岁做了银河水君,如今还是银河水君!”

    这……

    泊衡才六千岁?

    “泊衡天资是否聪慧,想必神女自有高见!”照傅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银河对岸,抿唇笑道,“今日必有一女失踪,神女小心为好。”

    什么?

    刷地,居居脸白如纸,抬头看向照傅,只觉得背心冷汗涔涔,头皮发麻!

    为什么照傅如此笃定,今日必有一女会失踪?

    “水君知道凶手是何人?”蹙眉向着照傅追问道。

    照傅一个转身,便向南大步流星走去。

    望着照傅的背影,居居快走几步追上去。

    来不及多想,便开口问道,“若是水君知道线索,为何知情不报?”

    “我不知什么线索,只是这凶手每隔三十日便会行凶,距上次案发今日整好第三十日!”照傅头也不回,脚步飞快,一路向回走。

    不解地跟着照傅,也不知道照傅脚步匆匆,是为什么?

    突然,照傅脚步顿住,幸好居居刹车及时,才不至于向着那坚实的背撞上去。

    “神女!”顿了顿,照傅的声音掺杂着水流,缓缓荡开,“此案牵连甚广,想必迟重上仙已有决断!”

    牵连甚广?

    这照傅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话里话外,分明就是一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样子啊?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令他忌讳的?

    “照傅乃小小水君,神女还是不要为难我了。”照傅一声叹息后,再次提步走远。

    这次,居居没有再跟上去。

    望着照傅渐行渐远的背影,居居心中逐渐平静。

    能说的,不能说的,照傅想必已经全部都告诉了自己吧?

    从照傅口中得知,那驻守北岸的银河水君泊衡实在是一个天才!

    可事实真的是表面这么简单吗?

    一般而言,进步如此之快,若非真有不凡之处,便是身后站着不凡之人啊!

    也许,这个泊衡的背后,是令照傅畏惧的大人物?

    痴痴地想了一遍,看着河畔逐渐升起,铺盖天地的圆月,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那泊衡的嫌疑最大,不如,自己就去守着泊衡!

    可若泊衡真是凶手,那如此莽撞地去守着他,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而且自己还是个女子,不是正应了泊衡所说的羊入虎口嘛!

    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不成熟的第一个计划。

    头一低,目睹地上多出来的一道黑影后,心中陡然一凛。

    有人,竟然跟踪自己!!!

    身体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在看到那道多余的黑影渐渐淡去后,居居再次提步。

    该不会,是凶手盯上了自己吧?

    “神女!”突然,身后一声轻唤。

    居居被突兀的轻唤声吓得再次脚步僵硬,顿在原地。

    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就是一个采花贼嘛!

    想当年,自己可是连妖君炼朔都没怕过呢!

    壮着胆子吱吱呀呀地转身,四周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自己骨头扭动的摩擦声,嘎嘣嘎嘣地打破寂静。

    右肩一沉,下意识地垂眼看去,却见一只白如蜡的干瘪手掌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肩膀。

    转身的动作顿住,咬着牙克制自己叫出声的冲动,只觉得这一刻,冷汗涔涔,汗毛倒竖,头发直挺挺地竖起几尺来高!

    “神女,是我!”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泊衡!”

    泊衡!怎么会是他!

    泊衡一个跨步走到居居的面前,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诡异阴森。

    对上泊衡的眯缝眼后,居居瞬间脸白如纸。

    所以,刚才那道多余的黑影,是泊衡的?

    “我见你一人徘徊在岸边,便来给你壮胆!”泊衡笑呵呵地解释道。

    壮胆?

    大哥,您这哪里是壮胆啊,分明就是鬼鬼祟祟,半夜出来吓人啊!

    居居一脸苦笑地看向泊衡,若不是被泊衡吓得腿软,现在早就飞出十万里之外了!

    “你,你不是在,在北岸嘛!”居居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低声问道。

    一个驻守北岸的银河水君跑来东岸,如果不是为了掳走形单影只的女仙,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破案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自在,居居垂下头调整情绪。

    刚才自己的问话还有表情,一定是已经惊动了泊衡!

    若是一开始泊衡不想动自己是看在刑狱殿的面子上,那现在他起了疑心,定不会手下留情了吧?

    “神女的事迹如今在九重天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一个粗汉子,自然也想一睹神女风采。”泊衡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仿佛随时准备上阵杀敌,他盯着居居,一脸灿烂的笑容。

    虽然这套说辞也算是说得过去,但事实绝不会如此简单。

    屏着呼吸,居居双手绞着衣袖,僵硬地勾起唇瓣,缓缓抬头。

    “水君言重了!”尽管手心渗出了涔涔汗水,但说话的气息已经转为了平稳。

    对上泊衡那看不见瞳孔的眯缝眼,挤出笑容,继续说,“水君定是与小神玩笑,水君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吧?”

    话说出口,心中却是万分后悔!

    自己这脑子一热,怎么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呢?

    这泊衡不是凶手也就罢了,可如果眼前的泊衡真的是作恶多端的凶手,那现在自己的问话,岂不是会刺激他吗?

    “别的事?”泊衡收起脸上的笑容,眯缝眼终于露出了幽暗的瞳孔,似是一道深渊,令人心生畏惧,“神女该不会是……”

    “神女!”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此打断了泊衡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两人都是寻声侧眸看去,却见触谷走下了台阶,向着这边款步走来。

    悬着的心怦然落地,居居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触谷来了,就算是泊衡再怎么有贼胆,也不至于当着触谷的面行凶!

    因为太过放松,甚至有一种直接席地落座的冲动。

    “上仙命小神来请神女回刑狱殿一趟。”触谷走到两人跟前,抬头看了看泊衡,深施一礼后,静静说道,“小神初见水君,水君气度非凡,想必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眉心皱成一团,居居迟疑地盯着触谷,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这触谷虽然是仙童,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到泊衡吧?

    “你们是初次见面?”诧异地开口向着二人问道。

    触谷含笑点头,“上仙之命,不敢耽搁,还请神女早下决断!”

    对上触谷似有深意的笑容,居居立刻点头。

    也不与泊衡作别,提着裙摆迎上去一把抓住了触谷的衣袖,“走,现在便走!”

    脚下生风,扯着触谷便往刑狱殿走。

    “上仙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否则他定不会令你来救我!”走得远了,居居认真地推理道。

    一边向前走,心里越发敞亮起来。

    照傅不是还说迟重早有决断了吗?

    凭借迟重的高智商,不可能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触谷没有回应,他只是端着背,亦步亦趋地踩在云层铺就的地板上,仿佛刚才居居未曾问他一般。

    看着触谷反常的模样,居居忍不住再次问道:“若不是上仙令你救我,那又是因何唤我?”

    “神女稍安勿躁,等我们回到刑狱殿,上仙自有安排!”触谷终于忍不住居居聒噪,眉心深皱着应道。

    话音落下,居居总算是紧咬着唇瓣,不再询问了。

    缄默着一前一后走回刑狱殿,这一路上别提多憋屈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来,在见到一身蓝衣,乌发披散的迟重后,居居立刻冲过去,“上仙,我回来了!”

    抬起头,瞪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等待着迟重给自己的解释。

    “天君开恩,令你不必再去银河东岸值守了。”迟重站在原地,任凭居居拽着自己的广袖,面色如常,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必再去东岸值守?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去银河值守不到半日,居然就这样被赦免了?

    可,案子还没破呢!

    良久,居居努着嘴,低低地说道:“上仙,那女仙失踪一案,我……”

    “此案你不必再管,我自会向天君交代。”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他垂眼看向居居,对上她睫羽轻扇,灵动的眸子,终于露出浅笑,“另有一案,需你去办。”

    另有一案?怎么会另有一案呢?

    居居的眉心皱成了一团,心中疑惑万千。

    “火神赢惑近日法力全失,天君命刑域殿务必查清此事。”迟重面若桃花,仿佛女仙失踪一案从未发生,也与自己无关。

    痴痴然地与迟重对视,居居越发不解了,“火神法力全失?”

    作为神仙,怎么可能会失去法力呢?这也太扯了吧!

    “我也不知是何情形,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去火神府走走!”迟重抬手将大掌放在了居居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见迟重满眼宠溺,一旁的触谷不动声色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居居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松开了拽着迟重衣袖的手,埋头不语。

    这迟重不是说女仙失踪一案他自有安排吗?那为何是与自己一起去火神府呢?

    “你在想什么?”迟重见居居心事重重,好笑地开口问道。

    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蹙眉轻声问道:“不知上仙会如何处置女仙失踪一案?那泊衡有很大的嫌疑!”

    迟重眸光晃动,避开居居的目光,收敛笑容,缓缓背过身去。

    居居望着迟重的背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此案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再提!”迟重的声音中夹杂着烦躁,仿佛此事十分棘手,又或者是因为居居的追问,而惹得他心中不快!

    不必再提?

    居居讷讷地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直到迟重的身影逐渐消失良久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玉石地板的纹理,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

    大抵是迟重觉得女仙失踪一案自己去查太过危险,所以他又去找天君求情,让自己去查办另外的案子吧?

    “神女早些休息吧!”突然,触谷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休息吗?

    其实神仙是可以不用休息的,只不过因为飞升的神仙们大都保留了凡间的习惯,所以这才有了休息一说。

    “上仙说,女仙失踪一案已经将真凶捉拿归案,明日他会亲自审理此案,火神府还得劳烦神女一人前去了。”触谷的声音很轻,却在昏暗中传得老远。

第四十三章 气急

    怎么会这么快?

    已经将凶手捉拿归案了?

    “凶手?是谁?”居居紧张地瞪大眼睛看向触谷,开口问道。

    触谷摇头,“小神不知。”

    话音落下,触谷已经转身离开了。

    居居忡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翌日,居居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简单梳洗一新后,听到外面触谷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而那隐约中,竟然夹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走到门前,将房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看到烛零穿着白色纱衣,聘聘婷婷地从殿外走了进来,与触谷站在院内说笑着什么。

    鼻中一声冷哼,广袖一扇,便将身上藕荷色的裳裙换作一身湛蓝色的水仙裙。

    推门从房中缓步走出,却见烛零向着自己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烛零向着居居粲然一笑,微微颔首后,便径直往迟重的寝殿走了过去。

    居居诧异地看着烛零若无其事地从自己面前经过,越发来了气。

    几步冲到了烛零跟前,伸手拦住了烛零的去路。

    “不知仙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扬起脸,提了提嗓子问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迟重可是说过,烛零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踏进刑狱殿来的!

    烛零唇畔勾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道,“今日上仙审理女仙失踪一案,我们余雾馆也有女仙失踪,师父命本仙来刑狱殿旁听。”

    旁听?

    “烛零,请在殿前等候。”突然,迟重的声音伴随着殿门吱呀打开,不急不缓地说道。

    居居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迟重,见迟重竟然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的修身长袍,瞬间脸红过耳。

    “是。”耳畔是烛零魅惑的应答,居居心中就像是有火星子迸溅一般,越发躁动。

    眉心紧皱,冷哼一声后,居居便转身提步向着迟重走了过去。

    昨天这烛零还大老远跑到银河东岸来找自己的麻烦,今日既然她主动来到刑狱殿,自己若是就这样放过她,岂不是真成了怂包嘛!

    “上仙。”走上几个台阶,来到迟重的身侧,抬手挽上了迟重的胳膊,挑着眉毛,盈盈浅笑:“小神去火神府查案,便不能目睹上仙审理女仙失踪案了,待小神归来,上仙还要仔细为小神讲讲才是呢!”

    眼神瞟到僵硬地站在原地,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自己望过来的烛零,心中欢喜万分。

    迟重眉心跳了跳,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任凭居居挽着,唇角挑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居居歪头得意地看向烛零阴晴不定的脸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下巴低了低,示意居居看向自己挽着迟重胳膊的手。

    恐怕这天底下,自己是第一个敢光明正大地挽起迟重胳膊的人了吧?

    “故居,你!”不远处站着的烛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扬手!

    这手一扬,广袖轻扇,却只听嘭地一声,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洒落了一地。

    烛零转头看去,却见自己方才扬起的手,拍掉了侍童手里端着的木盘子。

    “小神,小神疏忽,砸碎了天君赏赐的砚台,罪该万死,请上仙责罚!”那侍童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苦苦求饶。

    烛零忡怔地看着侍童,低头对上已经被摔成几瓣的砚台,心中陡然一凛。

    天君赏赐的砚台,那自己岂不是闯下了大祸?

    再抬头看向迟重,却见迟重眉心紧紧皱成一团,一脸不快地向着自己看来。

    对上居居春风得意的笑容,见她仍旧亲密地挽着迟重的胳膊,烛零越发来气,指着居居大骂起来,“故居,都是因为你!”

    “仙子此话差矣!”居居朗声说道,“分明是仙子自己满心仇恨,没有看到端着砚台走进来的侍童,现在却将罪过往小神身上推,如此恐怕不妥吧?”

    虽然自己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但跟烛零,那是已经结下了无法轻易化解的仇恨!

    既然没有办法轻易化解,那自己也就不必处处忍让了。

    “巧言令色,你一头猪也敢如此跟本仙说话!”烛零红着脸,指着居居呵斥道。

    旁边站着的迟重脸色一暗,眸底泛起了冷意,“来人!”

    迟重的话引得四周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烛零打碎天君赏赐砚台,日后尔等不得将她放进刑狱殿。”迟重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威严。

    一句话,如雷霆般,重重地击打在了烛零的心上。

    虽然砚台是自己打碎的没有错,可如果不是看到居居春风得意的模样,自己也不会如此鲁莽地闯下了大祸!

    委屈地看向迟重,眸中含泪,咬着唇瓣,苦涩地说道:“上仙偏心。”

    只是四个字,居居听到后,只觉得被烛零的话酥了半边身子。

    自己一个女人都有如此反应,迟重恐怕也该心软了吧?

    “不送。”就在居居迟疑之际,却听身侧的迟重冷冷地应道。

    天哪!

    不可置信地抬起下巴看向迟重,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为所动。

    想起上次烛零假装被穷巫所伤,迟重二话不说便抱着烛零回去。

    今天迟重竟然丝毫没有动摇。

    烛零再次一怔,泪水吧嗒吧嗒地滚出了眼眶,本想说什么,却听迟重忍着怒火,向着两边的侍卫低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不相干之人请出刑狱殿吗?”

    不相干的人?

    烛零的泪水更凶了,见两边的侍卫已经上前一步,看向迟重,哽咽地说道:“上仙当真狠心至厮!”

    说罢,在迟重的眸中看不到丝毫动容,只得僵硬地转身离开。

    居居木讷地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盯着烛零远去的背影。

    “她走了,你是不是该松手了?”迟重的声音如风一般缓缓飘荡过来,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居居。

    下意识地松开了拽着迟重衣袖的手,向后退出一步,“小神该去火神府了。”

    别说烛零没有想到迟重会这般无情地责罚她,就连自己也着实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一幕。

    “慢着!”突然,迟重轻声唤住已经走下台阶的居居。

    背对着迟重站着,居居有点不敢回头。

    “我说过,若是有人辱你,便是辱我刑狱殿,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迟重的声音无比温柔,无比坚定,从那如春风般的语气中,令得居居心神一晃,有些飘飘然。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自己是何其幸运,在失去亲人了以后,还能被南恒护着,后来南恒闭关,原以为自己定会孤苦伶仃,却不曾想现在多了迟重护着自己。

    迟重是谁啊,迟重是九重天无比尊贵的上仙,能得到他的庇护,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与刑狱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不可再做损我刑狱殿名誉之事!”迟重的声音陡然一凛,一股寒意顺着脚心冲天而起,令得居居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

第四十四章 赢惑

    居居心中连连苦笑。

    原来,迟重护着自己,是为了刑狱殿的名声啊!

    “是。”如鲠在喉地应了一声是后,终于提步走出刑狱殿。

    本来想将一切全都抛之脑后,可在去火神府的路上,总觉得心神不宁。

    好在火神府距离刑狱殿并不远,因此,在到达了火神府后,被迟重扰乱的心思总算是平静了不少。

    被两个仙童迎接进府,忍不住环顾四周。

    这是自己第一次来火神府,就算是出于好奇,也应该好好参观参观这座神秘的府邸。

    之所以说是神秘,是因为火神赢惑平时极少与外人往来,慕名拜访他的人全都被他拦在了门外,因此这九重天上,进过火神府的人是少之又少。

    也因为来过火神府的神仙太少,这火神府便被九重天上的神仙们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火神赢惑平时很少与人往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因为这火神府中镇压着一个妖物。

    也有人说,是火神赢惑金屋藏娇,这火神府邸当中藏着一位比月宫嫦娥更美丽的女仙。

    各种传言层出不穷,但火神赢惑从不解释什么,有时候他听到了关于火神府的传言,更是一笑置之。

    也因为火神赢惑的不在乎,导致很多人误以为真。

    传闻说多年前,便有一个痴汉将传言信以为真,在跟火神赢惑确认过后,便偷偷翻墙想要一睹倾城美人。

    可惜最后美人没有看到,反而被天君祖龙罚了禁足几百年。

    从那以后,很多原本跃跃欲试的年轻神仙们也就老实了很多,因此,火神府便比之前更加神秘了。

    走在火神府的府邸中,看着稀松平常的建筑,居居多少有些失望了。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跟着仙童来到前厅,环顾四周与凡间百姓家中别无二致的摆设,眸底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见过神女!”突然,一个沧桑的陌生声音突兀地打破寂静。

    居居连忙循声转身,入眼的是一身黑袍的赢惑。

    前不久在封神礼上,居居曾与赢惑也有过一面之缘。

    “参见上神!”毕恭毕敬地抬手向着赢惑施礼后,居居道明了来意,“小神是奉刑狱殿仙官迟重之命,前来查明上神法力尽失一案的。”

    虽然这法力尽失可能会令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上神颜面扫地,但居居还是一字不漏地说了这件事情。

    查案不必畏手畏脚。

    “有劳神女。”赢惑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因为他浅浅的笑容,而更加明显了。

    看赢惑脸上甚至没有悲痛之色,居居心上稍安。

    当事人不痛苦,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给他做心理疏导了。

    只要聚精会神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就行了。

    “那上神可否将事情前后经过细细讲来?”两人双双落座,居居认真地看向赢惑,严肃地问道。

    至于为什么严肃,实在是居居觉得法力尽失这件事情对于神仙而言,打击是致命的,所以绝对不能小觑。

    当然,面对悲剧的主角,自己可实在是笑不出来。

    一想到,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会遇到同样倒霉的事情,瞬间就觉得倍感压力。

    这如果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那也就不必要纠结了。

    但神仙的法力是在飞升为神,飞升为仙后,便与烦人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怎么会突然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呢?

    天君祖龙和上仙迟重都觉得这其中有蹊跷,那这件事情的背后就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夜,我一如往日,照着神谱修炼,不怕神女笑话,我这一生,若是能飞升为仙,便是死而无憾了。”赢惑苦笑着看向居居,“这神谱当中的心诀我是日日都练,从不曾出现差错,可就是那晚,我练过后,便觉得腹中似有波涛翻涌。”

    居居认真地听赢惑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不解起来。

    这觉得腹中似有波涛翻涌,难不成……

    “可是学有所成?”紧张地向着赢惑问道。

    赢惑收敛起笑容,看向居居,连连摇头,“神女有所不知,我所修炼的是火系法术,若腹中有熊熊火焰沸腾,这才是学有所成之感,可偏偏这时候,腹中似有波涛汹涌,便是不祥之兆啊!”

    不祥之兆?

    难不成是有了波涛翻涌之感,所以法力便消失了?

    “一开始,我并未当回事,只觉得也许是因为我修炼方法不对,便就如往日一般,休息了。”顿了顿,赢惑的眸底闪过一抹悔恨,“翌日起榻,我便是法力全无啊!”

    “便没有其他征兆吗?”暗暗皱眉,不解地追问道。

    怎么就是修炼了稀松平常的神谱,便就法力全失了呢?

    而且这神谱,每个想要飞升为仙的神都会勤加修炼的,怎地被人修炼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赢惑出了事情呢?

    赢惑想了又想,最终也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缓缓摇头。

    看来,就算是赢惑本人也颇为不解!

    “敢问上神,可否一睹神谱?”半晌后,居居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九重天上还真是怪事连连,先是有溺毙的,后来还有面条上吊死的,还有被一块豆腐砸死的,现在好了,只是修炼了神谱,一个好端端的上神,法力还给没了!

    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啊!

    赢惑迟疑,最终还是从袖袋中掏出了自己平日修炼的神谱,递给了居居。

    接过神谱随意翻阅着,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后,便完好无损地将神谱归还给了赢惑。

    “那上神可否再回忆回忆,这些时日,您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思忖半晌,居居慎之又慎地问道。

    问话中,居居还警惕地扫视着侍立在赢惑身侧的仙童们。

    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比如,与人发生口角,又或者言语之间有不满者,再不济,上神听闻有何人在背后搬弄是非者!”见赢惑一脸不解,居居解释起来。

    此案错综复杂,现在连赢惑为何会法力全失都弄不清楚,也只能暂且胡乱猜测一番了。

    赢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一声叹息后,居居率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赢惑,坚定地问道,“上神那晚进食否?”

    “进食?”赢惑腾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突然闪现了一抹希望,“神女的意思是,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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