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硬气
第二天封川差不多是和小洛在同一时间到达羊圈的。小洛耷拉着小脑袋,身体摇摇晃晃地走来,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非常萎靡。
封川关切地问:“小洛,怎么精神这么差,昨晚没有睡好吧。”
小洛抬起头,干涩地笑着道:“我几乎整晚都没睡着。不过也没什么大关系,不会影响到今天的工作。一万,昨天的事情实在抱歉,连累到你。哎,可能我真的是个没用的废物吧。”
只见小洛的眼圈乌黑,左半边脸高高肿起,面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封川猛地拉开小洛的衣袖,和预想的一样,那瘦弱的手臂上同样布满伤痕。封川按着小洛的肩膀,沉声道:“昨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委屈你了。你身上这些伤,是谁打的?”
小洛上前几步将羊圈的大门打开,笑着道:“不碍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挨打。只不过昨晚他们打得比较厉害罢了,一边打还一边骂,骂我是个废物,活着浪费粮食。”
封川帮忙将那群白色的贝康羊从羊圈里边赶出来,他仔细看过,原来那只领头羊,白色羊毛被鲜血染红的领头羊已经不在羊群中了。或许,它昨晚已经被宰杀,做成下酒菜了吧。
小洛自顾自地说着:“他们骂我,说杨家堡将我养大就是个错误,说我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在这做不好任何事情,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应该去给那只羊陪葬……”
封川用力在小洛肩膀上拍了拍,他打断小洛的话,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去管别人的闲言碎语,你是小洛,你的存在不需要他们来进行评判。”
小洛无神地望着远方的草原:“本以为我可以做好放羊的工作,没想到最后也一塌糊涂。”
封川手里赶羊鞭在空中重重甩了甩:“谁工作时不会出现失误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再说你不是带着六株灵魂仙草回去吗,虽然仙草被人抢走,但还是有据可循的。”
小洛双目空洞:“我提过这事,但我刚一开始说,打我的人就更用力了。”
封川悲愤地问:“你告诉我,昨晚是哪几个人将你打成现在这般模样?”
小洛苦涩地笑道:“不用去计较这些,在这杨家堡里面,谁打我都是一样的。我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没有将我处死,就已经是对我的恩赐了。”
封川摇了摇头,其实小洛说的也挺有道理。作为杨家堡的奴隶,小洛在工作中犯错,挨打就属于很正常的责罚,至于到底是谁打的,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不管具体是谁,或者谁谁谁打了小洛,他,或者他们,都必然是在杨家主人授意之下动的手。倘若真要追究,那肯定要追究到杨姗姗等杨家人的身上,甚至要追究到贝康岛现行的奴隶制度上。
小洛继续苦笑着说:“也许他们骂我的那些话都是正确的,我本来就不应该活着。我想一个人的存在,总该要产生某些作用吧,而我,我的作用在哪里呢?”
封川一掌拍在小洛的后脑勺:“你都还未满十二岁,想些这样复杂的问题干嘛!你怎么会没有作用了,你现在不正在做放羊的工作吗,你不正在教我放羊吗?十二岁啊,未来的路还很长,说不定你以后能做的事,比杨家堡里任何一个人都多!”
小洛摸了摸微微生疼的后脑勺,笑着道:“我确实经常在想刚才那个问题。就如你所说,那个问题很复杂,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封川一脚踢开挡在路上的某个小石头,他问道:“小洛,昨晚你被他们打得那般凄惨,那么我送给你的那枚灵魂仙草的果实,现在在哪里?”
小洛将手伸进衣服,从里面掏出深绿色圆柱形的果实,颇为自得地说道:“一万,昨天你跟我讲过,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也不能将这东西交给其他人,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会说到做到。”
封川试探着问:“难道你就没想过用这枚果实证明,是你找到的灵魂仙草?难道你就没想过将这枚果实上交给杨家人,从而免去昨晚的皮肉之苦?”
小洛认真地道:“我当然有想过,但我又觉得那样做辜负了你的心意,所以就忍住了。”
封川闻言大笑起来,他竖着大拇指道:“好,好!小洛,今次,算你硬气了一回。”
得到封川的赞许,小洛颇为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他脸颊羞得通红,快步地朝前走去,以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当下里的尴尬。
阳光下,两人赶着一大群贝康羊前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找到一块水草肥美的草甸。封川和小洛同时挥舞手中的赶羊鞭,“啪啪”两声脆响,羊群在草甸上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封川抬头看了看,心想这个方向应该是自己来的那个方向。因为此刻如果站在草甸最高的地方极目远眺,就可以看见颇具规模的建筑群。封川当然还记得,来的时候,杨姗姗乘着前边一台马车,自己和袁震、杨节乘着后边一台马车,马车在路途中穿过了好大的城镇,最后才到达目的地杨家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好大的城镇此刻就在视线范围之内。
安顿好这一大群贝康羊,封川独自找了个地方开始修炼,小洛则坐在羊群中,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虽然他还按捺不住好奇,时不时地朝封川所在的方向看几眼,但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羊群的身上。小洛心中很清楚,假若再犯错,可能就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了。
封川微闭上眼,稳稳站直身体,沸腾着的源气,形成一个强大的源气场。那源气场在封川周身若隐若现,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封川猛地上提源气,腰间绯光百尺瞬间扩展到三十米之长,它兀地窜到空中,好似一条匍匐的赤蛇。
“九宫连环!”封川嘴里淡淡吐出四个字。
258、信念
“噼啪!噼啪!噼啪……”空中的绯光百尺在同一时间,迅疾地抽动了九下,每一下都带着生猛的力道,每一下都让人望而生畏。
《九宫连环》,从封川初次看见这本功法书开始,直到现在封川才完全地将之修炼成功。紧接着,封川单掌覆盖在地,全身源气急剧燃烧。刹那,好像有阵劲气从地底钻出,它扬起封川的头发,吹动封川的衣裳,呼啸着,直冲天际。
“极道回旋!”地面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嘶吼,空中的绯光百尺立刻将封川的身体围起来,它搅动着周围的空气,瞬间到处飞沙走石。
绯红的颜色,在天空中变成一道道美丽的圆弧,封川身处其间,操纵着绯光百尺朝不同的方向狠狠抽打而去。封川想象着,自己此刻蹲在战场的正中心,绯光百尺所过之处,敌人性命皆被取下。有些被绯光百尺扫去了头颅,有些被绯光百尺截成了两半。
纵使封川和羊群的距离尚远,但那群白色的贝康羊还是被远处激荡的劲气吓得咩咩直叫,小洛一边欣赏着远处封川的英伟身姿,一面安抚着焦躁不安的羊群,忙得不亦乐乎。
以前封川在使出《极道回旋》这门功法的时候,最大的不足就是持续时间不够长。现在随着封川体内源气量的增多,再加功法本身练得更加纯熟,这招使出来的话,不仅持续时间在大大延长,其力度和准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且,封川现在已经可以将极道回旋和九宫连环结合起来,二者交叉着使用,倘若以后能够将《乾源爆》也练上个档次,三者结合使用的话,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练乏了,封川将绯光百尺收回腰间,同时取出了背上的倚天剑。他深知现在自己绝不可有半分的懈怠,杀害冷焰和计颖的仇还没报,卓宗三杰身上的冤屈也要等着自己去洗刷!
封川右手持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剑身上轻轻划过。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剑身上的寒光也在微微地发颤。如今,这上古神器倚天剑的剑身之中,蕴含着大量封川外化而出的源气,随着源气量的增加,以及封川自身修为的提升,倚天剑与它的主人之间,联系越来越紧密。
邓拙成曾经沮丧地说过,皇甫家族代代相传的锈魂饮魄笛,到了他的手中并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直到邓拙成练就幻化系功法凡尘挽歌,他手中的那把锈魂饮魄笛才开始展露出与众不同的潜质,可以说,邓拙成的实力在那个时候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于我而言,无论上古神器倚天剑还是藏身墨色徽章中的龙之第九子椒图,都是它们在芸芸众生之中选择了我,也许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纵横焦土大陆,但肯定有那么一天,我会带上神兽椒图,手持倚天长剑,扫荡整个焦土大陆!
这孤身矗立在海中的贝康岛,就是我封川重新出发的起点。我要在这贝康岛上,打磨意志,提高修为,增长智慧,提升谋略!我要在这贝康岛上,修炼出倚天剑的真正神力;我也要在这贝康岛上,炼化出椒图灵魂,恢复椒图的真身!到那个时候,不管贝安泽还是柳相,不管楼南星还是向晋,我都会有足够的底气与他们叫板。
还有那自称焦土大陆第二号杀手的龙迎,我封川期待着那一天,和你一决雌雄的那一天。
想到这些,封川浑身上下便充满力量,他将倚天剑舞得虎虎生风,仿佛刚才想起的那几个敌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倚天剑上劈下砍,左突右刺,将脑海中的贝安泽、柳相、楼南星、向晋、龙迎全都斩落在地。
除了这些人,另外还有个手下败将归海承煌。封川隐约觉得,落魄王族归海承煌也许已经和贝安泽等人勾结在一起,嫁祸卓宗三杰的阴谋,或许归海承煌也有参与!
到了正午时分,小洛拿着干粮和水袋,兴奋地走过来,他将干粮和水袋递到封川的身前,笑着道:“来,该吃东西啦,吃饱了再进行修炼,磨刀不误砍柴工。”
封川一把接过干粮和水袋,首先重重灌了一口水,然后用力嚼着粗硬的干粮。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开玩笑似地问小洛:“你觉得我的功夫,如何?”
小洛眼睛里绽放出光华,大声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一万这样厉害的人,我觉得,一万应该就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人。”
封川无奈地耸耸肩膀,小洛这“一万”、“一万”地叫着,听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吃了口干粮,封川寻思着要不要告诉小洛,以后请叫我的本名“封川”。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现在并非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容身之所,如果因为这种细节问题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洛发自内心地夸了封川许久,忽地沉下声音,期待着问道:“你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高手对吧,我应该猜得没错,对不对,一万?”
封川扭头笑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个世界很大,很难真正评判谁是最强的高手。在焦土大陆那边,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现阶段比我强的人,也有很多很多。”
“是吗?”小洛脱口而出。他脸上的表情夹杂着失望和期待,他失望于眼前的封川并非最厉害的人,又期待于真正的高手会是个什么样子。
封川扬着眉头问:“小洛,你想不想离开贝康岛,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小洛用手扳着自己的脚趾:“这个问题当然有想过,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或许离开了杨家堡,我立刻就会惨死于荒郊野外。更何况,杨家将我养大,我还无以为报了。”
封川赞许地点点头:“无以为报,小洛,你这话说得很诚恳。不管杨家如何苛刻,至少他们将你养大就是于你有恩。”
259、想做的事情
匆匆解决了午餐,封川继续刻苦的修炼。一直练到太阳下山的时候,方才和小洛一起赶着那群白色的贝康羊返回杨家堡。
晚上无事,而且袁震还和之前一样睡得很早。房间里很安静,封川得以在自己的小床上静心修炼了整个晚上。子时将至,封川平躺在床榻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手中握着墨色徽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说起来,现在流落贝康岛做个奴隶,这样的境况肯定是不如意的。但是相对而言,流落贝康岛总比在焦土大陆上被人追杀要好得多。在这杨家堡之中,白天放羊时,小洛会主动将放羊的职责全部扛在肩上;晚上休息时,袁震亦不会打扰封川的修炼。
说起来,这已经算不幸中的幸运了。
在封川和袁震刚刚被杨姗姗买下,赶往杨家堡的路途上,管家杨节就曾经提过,大多时候,杨家堡的奴隶不仅白天要工作,晚上也会有相应的活干。只不过现在处于隆冬季节,所以工作量相对要少了很多。等到冬季过去,大家就都要更加地忙起来。
“管他了,忙起来就忙起来呗。”封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今晚城堡里有些冷,封川将被子紧紧拢在自己的身上。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太平村,也想起了卓宗院宿舍里的那张小床。此刻,封川感觉离自己的过去特别遥远。他打了个哈欠,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你现在想这些完全于事无补,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你不能努力沉淀自己,如果你不能避过仍在未央国境内迅猛蔓延的风头,那么你就只能离卓宗院、离太平村越来越远;同时你也就只能离景朗、邓拙成、景湘瑶、鱼慕飞、归海兰馨等朋友们越来越远;而且你将永远背负着弑友的罪名,冷焰和计颖的冤仇,也永远不会昭雪。
封川紧紧咬住牙关,手心不断有汗珠渗出。他告诫自己,纵使现在心中再难受,再憋屈,也只能待在这远离焦土大陆的贝康岛上。如果贸然回去的话,很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更别说给卓宗三杰翻案、给冷焰和计颖报仇了。
至少,这座杨家堡能给我庇护,我在这里可以努力地修炼,也可以用心地沉淀自己。就整体情况来说,当前应该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封川又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他蜷缩着,很快就遇见了周公。
放羊、修炼、吃饭、睡觉,如此又在杨家堡里安然地度过了三天时间,封川开始觉得事情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或许整个事态都已经在这段日子里产生了方向性的逆转。
可惜的是,封川这回猜错了,该来的躲不掉,危机,正渐渐降临……
封川今天起了个大早,看上去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错,这主要得益于修炼上的进展。《乾源爆》这门功法,他开始有了些心得,功法使出的时候,足以在草地上炸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坑。除了功法取得突破之外,三法七式的第四式“放”,他已经提高到第六个级别。
经过连续的源气外化,现在倚天剑中的源气和封川自身源气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封川的御剑之术,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同时,墨色徽章中的小妖精也起了变化,它不再始终软趴趴地卧在九层宝塔的最底端,而是经常性地在九层宝塔里上蹿下跳,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能够再次破塔而出,调皮地在空中一蹦一蹦。
很快地洗漱完毕,封川信步走向羊圈。小洛已经在那里等着封川了,他脸上挂着微笑,封川看得出,小洛脸上的笑很自然,并非刻意为之。
将大群白羊赶出羊圈,封川扭头问:“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洛咧着嘴道:“今天是我十二周岁的生日!”
封川闻言,拍着手道:“恭喜你啊,又长大了一岁,以后你就是个大孩子了。对了,过生日的话,准备要怎么庆祝呢?”
小洛腼腆地道:“这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吧,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为我庆祝过。我自己的生日嘛,自己记着便行。”
封川摇摇头:“这样不好。既然你已经告诉我了,那我就应该帮你庆祝庆祝。”
小洛抿着嘴唇,坚持道:“还是算了吧,总之记住自己又长大一岁便行。”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没多久便找到一块崭新的草甸。那些贝康羊看见满地的鲜草,高兴得咩咩叫唤,它们三五成群,欢快地啃食着地上的鲜草。
小洛照例坐到羊群中间,笑着对封川说:“你去好好修炼吧,这里有我就行。”
封川挥着赶羊鞭:“今天你过生日,应该我来完成工作,而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封川这样说,小洛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封川以为他有顾虑,于是走到羊群中间,认真地道:“过生日嘛,属于特殊情况,让你好好休息也是应该。你不用担心,这群羊我完全能够应付,而且我光这样坐着,照样能够进行修炼,源气的修炼,所以你不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
小洛缓缓抬起头,勉强笑道:“似乎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
封川看着小洛的眼睛,陡然愣住了。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在生日当天却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难道过去每年生日,他都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吗?还是曾经有过这样那样的生日愿望,可惜在年复一年的折磨中,消散殆尽。
小洛低着头:“所以,你还是去修炼吧,我则继续放羊。我喜欢看你修炼,也许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一边放羊一边看你修炼。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洒脱,感受到你的不羁和狂放,而我的心,也会跟着动起来。”
封川略加思索,突然想到什么。他催动源气,倚天剑平缓地落在小洛的脚下。
260、藏不住
小洛不知道封川意欲何为,他怯怯地往后退出一步。封川则示意他往上走,将两脚放在倚天剑之上。前几天,小洛曾经看到封川在修炼时御剑飞行,现在封川让他站在倚天剑上,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道:“你是要带我飞吗?”
封川点点头:“对,算是我为你庆祝十二岁的生日。小洛,你想不想飞?”
小洛忙不迭地道:“想啊,我当然想。如果飞在天空中,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感觉。”
封川挥了挥手,让小洛笔直站立在倚天剑的剑身上。小洛紧张得要买,他用力闭住眼睛,顷刻生长出好多道的鱼尾纹。封川催动源气,像平时修炼那样和倚天剑中的源气产生联系,然后他将体内源气猛地向上提,接下来,倚天剑就该飞起来了……
可是,倚天剑并没有任何反应。封川心中奇怪,以前御剑就是这般简单啊。他又加大了源气的催动力度,但上古神器倚天剑,依然纹丝不动。怎么回事?小洛的身体重量肯定比不上我,按道理倚天剑肯定能载动他,现在倚天剑不听话,难道还是因为它在挑主人,像小洛这样的人,或许倚天剑根本就不愿意载着他在空中飞来飞去?
等待飞翔的小洛冒出了汗珠,他忐忑地问:“什么时候开始飞,我会不会从空中摔下来?”
“只要你站稳,就肯定不会摔下来的。你做好准备,马上就要开始飞了。”封川一边搪塞着,一边想要如何应付当下的情况。他略加思量,要不干脆自己也站上去,带着小洛飞吧。
于是封川让小洛往里边靠了靠,自己也站到倚天剑之上。这回随着封川的源气催动,倚天剑很快便慢慢地离开地面。感受到足底的变化,小洛突然发出一声震撼的尖叫,那叫声分外犀利,钻进封川的耳朵,直刺神经。
倚天剑缓缓上升,然后在离地面半米高的空中停下。封川单手按着小洛的肩膀,告诉他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小洛先是不敢,后来在封川的催促声中,他猛地睁开眼,发出一声尖叫后,又猛地闭上。封川轻轻捏着小洛的肩胛骨,道:“你还想不想飞,想飞就勇敢些。”
在这样的“威逼”之下,小洛谨慎地张开眼帘,这回他没有再次发出声响,而是有些畏惧地半缩着身体,看上去又兴奋又紧张。
封川接着催动源气,倚天剑用及其缓慢的速度在空中平移,小洛吓得又是一阵尖叫,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歪,差点就从空中摔了下去。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小洛抱歉道。
封川待小洛习惯了倚天剑的匀速运动后,他突然加速催动体内的源气,倚天剑亦同时加快速度,并且高度上也往上提升了一米有余。
这下小洛发出了更加犀利刺耳的尖叫之声,封川则将手指伸到耳朵里挖了挖,以抵御身旁噪音的侵扰。倚天剑飞稳后,小洛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连忙说着对不起。
封川耸耸肩膀:“谁叫你今天过生日了,只能原谅你啰。”
倚天剑带着封川和小洛,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小洛经历短暂的不适之后,渐渐变得心神荡漾。他在空中张开双臂,高声呼喊:“今天,我十二岁,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封川喃喃道:“行啊,你高兴就好。”
话刚说完,封川突然看见远方有两台马车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那两台马车始终并行在草原上,给人气势汹汹的感觉。同时,另有五台马车飞奔在通往市镇的道路上,这样的情形,不能不让封川心中产生莫名的顾虑。
他沉下体内源气,倚天剑平缓地降到草原上。小洛显然还没有飞够,但他不好和封川提出什么要求,封川则朝羊群所在的位置指了指,两人一起坐到羊群的中央。
自从封川进入杨家堡,他还从来没见过杨家堡出动过这么多的马车,而且从马车奔跑的方式来看,杨家堡出动马车的目的并不是商务或者会友,却很可能是要抓人。
现在的情况,共有五台马车去往市镇,又有两台马车望自己这边而来。可我在杨家堡里始终韬光养晦明哲保身,那两台马车此时来找我干嘛?
封川满腹狐疑地问小洛:“这几天,你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或者得罪过杨家人?”
小洛急忙道:“应该没有啊,我这几天都很小心,并没有犯下错误。虽然昨天在羊厢里挨过几次臭骂,也挨过一顿打,但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封川并没有回答,而是要小洛专心放羊,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没过多久,那两台马车赶到,急促的马蹄声,惊得羊群一阵骚动。
“吁!”两位手持马鞭的车夫同时喝道,那两台并行着的马车,也同时在羊群前停下来。
小洛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蹲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封川从羊群中站起身,注视着不远处的两台马车。只见马车的帘子掀开,从第一台马车上下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第二台马车上下来的是管家杨节。
两位壮汉原地站定,在等杨节的吩咐。杨节满脸怒气,他狠狠瞪了封川一眼,然后大声喊道:“一万、小洛,你们俩赶紧把羊赶回羊圈,然后跟我去杨家堡!”
小洛早就吓得心虚,现在便更加不敢怠慢,他挥着赶羊鞭,将所有的羊朝来时的方向赶。封川亦握着赶羊鞭,走在小洛的身旁。
见封川和小洛老老实实地往回,杨节闪身上了马车,另两个汉子也进到了先前的马车车厢里。随后,那两台跟在封川及小洛的身后,缓缓前行。
封川心中嘀咕,眼下这种情况,杨家堡里等待自己的绝非好事。可我已经这般忍气吞声,这般小心翼翼,难道藏,我都藏不住吗?
261、私产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接近杨家堡的时候,整个天空好像都变得阴沉沉。当杨家堡的那两扇铁门关闭的时候,封川感觉自己好像堕入了黑狱之中,在黑狱的深处,似乎有一只巨兽匍匐在地,它张开血盆大口,静候猎物的到来。
管家杨节和两个粗汉子走在封川及小洛的身后,封川心中清楚,杨节之所以带着两个粗汉子来“抓人”,肯定是为了防止逃跑事件发生。
走到楼梯的铁门处,杨节上前一步用钥匙把铁门的锁拧开,开锁后,杨节将铁门猛地往边上甩去,只见那厚重的铁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嘭嘭”的闷响。响声在杨家堡里边盘旋,拍打到城堡的内壁后又反弹回来,几股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叫。
小洛后背猛然一凛,封川见状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告诉小洛不用太过紧张。
接下来杨节带路,走出没多远,封川便暗暗叫苦,从杨节所走的方向判断,现在大家要去的并非杨姗姗单独的房间,而是那个修筑着大壁炉的超大房间。
现在,管家杨节表现出来的种种不正常行为,以及即将进入的那个超大房间,这些都已经向封川证明,杨家堡里边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情,而且这件相当严重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也许几分钟之后,自己就将面对史无前例的严重处罚。
可,在封川的印象中,自己并未违反杨家堡的任何规定啊……
一行人走到那超大房间的门前,管家杨节小心地叩响房门,里边有个尖利的声音扯着嗓子问:“外边是谁啊,又是带着谁来了啊?”
杨节旋即回答道:“我是杨节,带了一万和小洛。”
里边又有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好,让他们俩进来吧,其余的人,就不用进来了。”
闻言,杨节将门轻轻推开,同时左手在空中扇了扇,示意封川和小洛赶快进去。而他则和那两个粗汉子分立在房门的两边,随时听候里边的吩咐。
大白天的,房间里那超大的壁炉燃烧着熊熊大火,火焰不断地朝上一蹦一蹦,但封川却完全没有温暖的感觉。他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却重重敲在封川的心坎。
和上回差不多,同样有十来个杨家人坐在房间里,他们呈环形把封川和小洛包围着,从他们眼神里传出来的讯息,竟然是仇恨!
封川心道不妙,他急忙将脸偏向杨姗姗所在的那一边。也许是由于辈分的缘故,杨姗姗的座位在十个人的最边上。封川本想从她那里获得点点安全感,可惜事与愿违,平时袒护着封川的这个少女,亲自花一万吉贝将封川买回来的这个少女,此时和她的那些家人们一样,正用非常凶狠的眼神盯着封川,好像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得了的深仇大恨一般。
“听说这个两脚羊会点功夫。”翘着二郎腿的杨礼康呢喃着,然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他来到封川的身旁,出手就要夺封川背上的倚天剑。
封川条件反射地横臂去拦,却被杨礼康一掌拍下。封川咬着嘴唇道:“你要干嘛?”
杨礼康怒视封川:“怕你这两脚羊发起狂来,对我们不利,所以我先取了你的佩剑。”
封川不卑不亢地道:“此剑为我所有,岂是你说取就取?”
这时,坐在壁炉正前方的杨老爷子突然大声喝道:“放肆!你这个两脚羊,到底懂不懂规矩?你现在是杨家堡买来的奴隶,你本身就是属于杨家堡的私产,连你这个人都是杨家堡的,还谈什么你身上的东西!”
话刚说完,整个房间里哄堂大笑,间或有讽刺和嘲弄的声音传入耳中,封川偷眼瞥向杨姗姗,发现她的脸色异常难看,身体也有些扭曲,似乎非常的不自在。
小洛扯了扯封川的衣角,那意思是要告诉封川,他们说得对,你是他们的奴隶,你整个都卖给他们了,你无权要求什么。封川低眉一想,对哦,奴隶的一切都属于他们的主人,现在杨礼康要将我的倚天剑拿走,确实也符合贝康岛上的规矩。或许之前倚天剑能够跟着我,完全是因为杨姗姗的缘故。如此说来,倒是我不明事理了。
正想着,杨礼康就不客气地夺下倚天剑,同时狠狠骂道:“呸!真是个不识抬举的畜生。若非看在那一万吉贝的份上,我现在就将你斩于此剑下。”
说完,杨礼康兀地将倚天剑抽出剑鞘,那渗人的寒光,直直射入杨礼康的眼睛里,吓得他往后退出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许久之后,杨礼康才反应过来,直呼:“好剑!好剑!”
杨老爷子轻轻哼了两声,示意杨礼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者仍旧被倚天剑所吸引,目光始终不离剑身。而其余几位杨家人,也纷纷凑上前,仔细观察着倚天剑。
约莫过了两分钟,杨老爷子猛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断然道:“你们几个,没有一个乃上道的习武之人,现在却对着一柄宝剑流口水,你们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说正事!”
顿时,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那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苗,不经意发出噼啪的声音。
噼啪声过后,杨老爷子迅疾发问:“一万,你和三千五同住一间房,你可知他的去向?”
此话一出,封川便明白过来。看来事情因袁震而起,也许他已经按计划逃出了杨家堡,此刻正在赶往贝康岛北部联盟的路途上。略作思考,封川答道:“我并不知他现在何处。”
杨老爷子瞪大双眼:“我告诉你,他昨晚已经跑了!你和他住同一间房,他逃跑,你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贝康岛法典有规定,协助奴隶逃跑的,格杀勿论!”
封川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他从来没想过袁震逃跑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看来,自己大大低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262、特制赶羊鞭
杨姗姗冷冷地问道:“一万,我在市场上将你和三千五买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三千五是从同一艘船上下来的。你老实告诉我,他昨晚逃跑,你是否也有参与?”
封川斩钉截铁地回答:“本人绝对没有参与,本人也从来未曾计划过逃跑。”
杨礼康在旁边轻蔑地道:“哼,不管你有没有参与,反正和你一间房的两脚羊逃跑了!本来还计划明天让那个三千五在极乐沙场上给我们杨家挣点钱,没料到他却临阵脱逃。这样好啊,三千五百吉贝全部打水漂了哦。”
极乐沙场,又是极乐沙场。光听名字,就能猜出极乐沙场乃专门供人搏杀的地方,看杨礼康那般耿耿于怀的表情,封川推测,“沙场”应当为奴隶们而设,“极乐”的话,应当是指类似杨礼康这样的奴隶主们,可以在沙场上享受极致的乐趣。而他们的乐趣,也许就来源于奴隶们之间的搏杀!
杨老爷子缓缓问道:“一万,你说你从来没有和三千五勾结,那么你告诉我,你事先可曾知晓三千五准备逃跑的计划,你又可曾知晓他将要去往何方?”
封川不想撒谎,他如实回答:“平时聊天中,他确实提到过自己计划逃跑的事情。他说逃出去后,会投奔贝康岛上的大英雄连阡陌。”
“呸!”杨礼康突然站起来,指着封川的鼻子骂道:“连阡陌算哪门子的大英雄?他蛊惑人心,挑起战乱,他迟早会被联盟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接着,不仅杨礼康,其他的杨家人也议论纷纷,在他们口中,领导奴隶的连阡陌非但不是个大英雄,却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杨家人对连阡陌反应这么激烈,封川自然能够理解,他们和连阡陌的立场不同,甚至乃相互对立水火不容的两派,也许要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杨老爷子厉声道:“三千五那个混蛋,早知道就应该先宰了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逃跑事件,没料到他跑出去以后还要加入叛军,与我们所有人为敌!”
杨礼康趁机挑拨道:“类似的错误不能再犯了,三千五既然已经在昨夜逃跑,那么我们对剩下的这个就绝不能手软,以免重蹈覆辙。”
封川听得懂,杨礼康说这话,是想置我封川于死地。好啊,话已出口,就放马过来吧。大不了我在此大开杀戒,然后重新踏上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
杨老爷子将脸扭向杨姗姗的那一边,沉声问:“红妆啊,你现在跟我说说看,像一万这种情况,根据贝康岛的法典和杨家堡的家规,要怎么处置?”
杨姗姗低着头:“最高立即处死,最低暴打一百。”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红妆啊,他是你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你觉得要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杨礼康冷不丁地插话道:“总共花一万三千五百吉贝买了两个人,现在其中一个已经偷偷跑了,另一个虽然没跑,但于杨家堡而言又有何用?堂妹啊,你的眼光真不错。”
杨姗姗翘起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力反驳。她知道此刻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她做出判断。只见杨姗姗的手指微抬,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半晌,她对着房门,大声娇喝道:“外边的人,给我拿特制赶羊鞭来!”
杨老爷子微微点头:“毕竟是花一万吉贝买来的,轻易杀掉的话太可惜。先这么办吧,暴打一百,以儆效尤。”
很快杨节便拿着特制赶羊鞭走进来。封川定睛看去,那东西与其说是赶羊鞭,不如说是一根小号的狼牙棒!它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最上端是木头制成的,它大约有一米五那么长,木制的那截上边粗下边细,最上面还布着四根凸起的木刺。虽然那些木刺并没有完全地削尖,但也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杨节托着特制赶羊鞭站在房屋中间,杨老爷子正准备命令杨节动手,这时杨姗姗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抓起杨节手上的赶羊鞭,不由分说就朝封川的胸口竖劈而来。
按说杨姗姗的力气应该大不到哪去,所以封川未作防备。可他没料到杨姗姗这一劈竟然使出了浑身劲道,再加那赶羊鞭本来就是件凶狠之物,所以劈在胸口上,竟然好生的疼。
“哈哈,特制赶羊鞭,就是用来惩戒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奴隶,就是用来惩戒你们这种不安分的两脚羊!”杨礼康双手交叉,幸灾乐祸地道。
第一下的疼痛还未消散,眼前那赶羊鞭又袭过来,看杨姗姗挥舞赶羊鞭的气势,封川便知道,她可又将吃奶的劲使上了,完全不留情面,完全无所顾忌。赶羊鞭砸在封川腰上的时候,杨姗姗咬着嘴唇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买回来!”
说完,杨姗姗手里的赶羊鞭乱挥,拼命地往封川身上抽打。封川知道杨姗姗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绝非一般的生气。话讲回来,杨姗姗此刻的行为也完全可以理解,封川无奈之下,只得催动源气加以抵抗,他悄悄用出了七式中的“收”,这样的话,鞭子砸在身上就没啥痛楚了。
当然,封川并未将第六式“收”提高到最大的强度,倘若强度太高,特制赶羊鞭最上端的木头被生生打断,那便不太好了。
杨姗姗的力量有限,疯狂抽打一番后,她便累得气喘吁吁。杨节见状急忙接过杨姗姗手上的鞭子,低声道:“让我来吧。”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哄笑声,他们在笑封川,更是在笑杨姗姗。
杨节不愧为杨家堡最忠实的管家,由他手上抽出的赶羊鞭,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封川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鞭子每次碰上身,他便剧烈地弹开,而事实上,在“收”的保护作用下,这般粗制滥造的惩罚性工具,还不足以伤害到封川的身体。
263、决定
倘若事情就这般过去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因为袁震逃跑而受到牵连的,除了封川以外,还有小洛。或者更准确地说,封川被袁震牵连,而小洛又被封川牵连。
首先发难的是杨礼康,他大声道:“有段时间不见,没想到这个废物现在长这么高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们杨家的粮食啊,可都养了些什么人。”
跟着就有个中年女人阴阳怪气地道:“对啊,这些两脚羊,有用的便也罢,没用的嘛,实在浪费粮食,而且还花了好多好多的钱。”
很明显,她这是在指桑骂槐。杨姗姗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杨老爷子靠在椅背上:“小洛啊,你说说看,这些天你跟一万在一起的时候,是否发现他有什么秘密,是否发现他和三千五之间存在着勾结?”
小洛很害怕,声音发抖:“从来没有发现。”
杨礼康恐吓道:“要说真话哦,如果不说真话,今天你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刚才那中年女人也附和道:“小洛啊,这房间里可没几个人觉得你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认为杨家应该继续浪费粮食养着你。”
尽管怕得要命,但小洛坚决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便是真话。”
杨礼康继续威胁道:“有人看见你去了一万和三千五的房间,按照规定,你这住羊厢的奴隶可不能随意进入杨家堡,你说,你是不是有阴谋,三千五昨晚逃跑,和你有关,对吧?”
小洛急忙解释:“我不知道,跟我任何关系都没有。”
“哼,废物!”房间里有人轻轻道了声。接着,嘲弄、讥讽、唾骂的声音四起,几乎都在说当初收养小洛就是个错误,一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废物,留着何用?
杨老爷子朗声道:“小洛啊,依据贝康岛法典和杨家堡的家规,三千五逃跑,和他有关联的人都要受到相应的处罚,而你已经是多次犯下错误,也许杨家堡真不能留你了。”
“对啊,留着他干嘛?简直百无一用。”
“哼,他就不应该生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那个叫一万的,不知何时才能将花在他身上的钱弄回来。”
“就是,若非看在钱的份上,两个一起宰了。”
“赶紧想法子从一万身上榨出一万吉贝,然后就好办了。”
超大的房间里,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是些悭吝、苛刻、狠毒的话语。在这个过程之中,杨姗姗始终没有发声,她将脑袋朝后边扭,双肩抽动着,看上去是在不断地抽泣。
突然,小洛双膝猛地往下一曲,他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房间里的杨家人都在讨论杀他的事情,此刻小洛的精神防线已然崩溃。
“啪!”管家杨节手上的赶羊鞭骤然停在空中,并非他手软,并非处罚封川的那一百下已经打完,而是封川单手伸出,在空中将特制赶羊鞭挡了下来。
杨礼康气急败坏:“一万,你这是要造反吗?”
封川昂着头道:“不,我只不过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帮杨家挣钱挣荣誉,那么我本人、小洛、还有三千五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既往不咎?”
杨礼康没好气地说:“那要看你能挣多少了。”
封川坦然道:“刚才我听你们说,本来明天安排了三千五去极乐沙场,但他却临阵脱逃。我想知道,在极乐沙场打一次,能给你们挣多少?”
杨礼康狰狞着问:“这么说起来,你是要代替三千五去极乐沙场呢?”
封川傲然挺身:“对,我明天就去,请你们告诉我,一场能为你们挣多少?”
杨礼康正要回话,这时杨老爷子高声道:“极乐沙场共有九重杀,最低的第一重,出场费用五百吉贝,打赢可再得一千五百吉贝,明天三千五要参加的,就是这第一重。”
封川旋即应道:“好,明天我替他出战,誓为杨家挣得二千吉贝。”
杨老爷子哈哈大笑:“一万,极乐沙场并非儿戏,弄不好就小命不保。你从未接受过相关的训练,明天你只要出战并不露怯即可,至于挣钱嘛,你留着命多参加几次也差不多了。”
封川坚定地道:“既然一定要有人赢,那为何赢的不能是我?”
杨老爷子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好,你能赢最好,不能赢的话,活着也行,否则一万吉贝就没了。”
封川嘴角上扬:“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替三千五参加极乐沙场的比赛,然后关于我和小洛的责罚就到此为止。另外我还有个要求,既然要上极乐沙场,那么请将我的佩剑还我。”
杨礼康唾道:“什么人啊,不就是个两脚羊嘛,这样叽叽歪歪地干什么。说起你的剑,我倒有个想法,我们将它当成礼物献给新上任的联盟首领,也算你给杨家办的第一件事吧。”
杨老爷子听到这番话,顿时喜上心头,他这些天正在为送给联盟首领的见面礼发愁了。于是大手一挥,说道:“一万,极乐沙场上的武器都是在沙场里面自取,无需带进去。你这把剑就交给我们吧,然后小洛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封川还准备再争辩几句,但杨老爷子已经没了耐性,封川只得和小洛退出房间。关门时,封川看见杨姗姗已经扭过头来,她平时的刁蛮和任性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及悲哀。也难怪,她花大价钱买来的两个奴隶,一个没什么用处,一个不仅没用还逃跑了,此刻她在家人面前已经抬不起头,而她身上承受的压力亦可想而知。
回到房间,封川朝袁震的下铺瞟了眼,表面看上去倒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他没管那么多,直接纵身到了上铺。他躺在床上,摸着被杨姗姗打伤的地方,现在还在隐隐生疼了。
倚天剑被杨家人抢走,封川心中十分不好受。但他现在以奴隶的身份在贝康岛避难,而按照贝康岛的法典,恐怕杨家人的抢夺行为也是站得住脚的吧。
264、圆形建筑
其实,和上次在同州府平威狱的情况不一样,封川这回并不太担心倚天剑的问题。因为这回他的头顶没有戴上玄天箍,他可以自由地催动源气,而倚天剑中恰恰也有封川的源气外化其中。参考之前追逐柳裴风和冷笑寒时的经验,封川只要使出“觉”,便能像之前感受固源寒晶那般,感受到倚天剑中的源气,从而分毫不差地将之定位出来。
倘若他们将上古神器倚天剑安放在杨家堡,那封川倒真没啥好担心的,因为随时都可以将它拿回来,但杨家人现在说要当成见面礼送给新上任的联盟首领,这就不得不让封川有所顾虑了。首先联盟首领的住所肯定和杨家堡有段距离,其次也无法判断联盟首领的身边是否有高手存在。当然,总体来说封川并不是特别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体内的源气场可以和倚天剑中的源气产生联系,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它。
相反,更令封川纠结的是另外一个看上去没那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封川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超大房间里做出的那个决定是否正确,那个代替袁震参加极乐沙场的决定。
眯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封川越发觉得之前的决定有点草率。分成九重杀的极乐沙场本身应该没什么,封川预计,自己不用花太大的功夫就能在极乐沙场第一重取得胜利。真正会让他心有不安的,其实是极乐沙场的观众和极乐沙场自身的影响力。
仔细想想便可以发现,即便极乐沙场上最低的第一重,单人出场费就达到五百吉贝,获胜更可得一千五百吉贝。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去做亏本生意,因此极乐沙场能开出这种价钱,就代表着它能将成本收回并获得盈利。
那么盈利从何而来呢?八成应该是门票上的收入。所以,封川参加极乐沙场就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内,而这显然不符合封川藏身贝康岛的初衷。
但,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既可以救小洛,又可以为自己正名,同时还能让杨姗姗免于难堪,哎,现在话都已经放了出去,那么明天就好好表现一番吧,贝康岛上没人见过我,况且我还用了个“一万”的假名,到时在极乐沙场上低调些,也许不会有太多人注意我。
虽然胸有成竹,但封川还是决定在那之前再好好修炼一番。当然,现在杨家人肯定不会轻易让封川离开杨家堡,他们担心封川用缓兵之计,表面顺从私下溜走,所以还特意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奴隶守在房间的门口。
封川刚一开门,便被那两个壮汉挡了回来。封川无奈地笑笑,心说杨家人心眼真小,喜欢多此一举。于是他又回到床榻之上,开始了源气的修炼。
中午、傍晚、晚上,封川始终坚持不懈地修炼着,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临近睡觉的时候,封川将墨色徽章置于两手中间,滚滚源气不断汇入其中。此刻他的心痒痒,手痒痒,说起明天的极乐沙场,封川还是颇有些小期待的。
毕竟身为武者,不经实战,如何变强?
整晚,外边那两个忠心的奴隶都站在封川的门口,到了卯正时,他们便用力叩响封川的房门。事实上,封川那时候早就从睡眠中醒来,他单拳在空中挥了挥,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激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贝康岛勇者的乐园——极乐沙场!
颇让封川感觉意外的是,今天杨家为封川准备的早餐特别丰盛,尤其是碗里那几大块羊肉,肉质鲜嫩,肥而不腻。封川长这么大,可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羊肉。封川心想,也许这就是黑色贝康羊的肉吧,贝康岛上首当其冲的特产,果然名不虚传。
收拾完毕之后,大约等到午初时,管家杨节带封川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前飞奔着,急速朝当初来时经过的那个很大的城市跑去。同时前往城市的,还有其他六台装束相似的马车。杨节告诉封川,其中五台马车里坐着杨家堡的主人,另一台马车里坐着守护主人安全的卫士。
封川问起前边那个城市的相关情况,杨节告诉封川,那座城名曰许阳,是贝康岛南部联盟最大也是最为核心的城市。南部联盟的主要官员和各个主要常设机构都在许阳城里,现在执掌着南部联盟的首领名叫萧添翼,他是最新由奴隶主们选出来的当权者。
看杨节说话的样子,他好像已经把昨天痛打封川的事情完全遗忘了。对他而言,自己是在执行主人的命令,一切理所当然,不存在什么愧疚和无奈。
而封川现在也不会计较那件事情,他在心中默念,许阳城,萧添翼。哼,估计杨家人就是准备把倚天剑当做见面礼送给萧添翼吧,而那个萧添翼,估计又会把倚天剑存在许阳城。好吧,权当你们暂时帮我保管着倚天剑,但要不了多久,我封川会亲自将我的东西取回!
一路马不停蹄,午正时之前便进了许阳城。许阳城和未央国的很多城市一样,也筑有厚厚的城墙,只不过现在横亘在封川眼前的这道城墙,其高度明显及不上未央国的同州府。
也许是下午极乐沙场上有活动的缘故,所以城门口的卫兵对所有进城出城人员的盘查非常严厉,这就导致了城门口出现了交通堵塞的状况,封川和杨节所乘的马车,足足等候了二十分钟方才进得城内。
和城外大片大片的草原不一样,城内采用石板拼接的方式,在草地上铺就了纵横交错的街道,正如杨节所说,许阳城是贝康岛南部联盟的核心城市,因此这里看上去非常繁华,路旁各种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街道上的行人亦是摩肩擦踵。
马车行了一段路,封川揭开帘子朝前看,只见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出现在远方,杨节告诉封川,那就是极乐沙场。
265、仪式
封川还想多看几眼,这时马车突然往右拐了个弯,进入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虽窄,但两旁的建筑物比较高,这样的话,封川的视线便被遮挡,极乐沙场已然不见。
今天杨老爷子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他带着所有人进入一家有着大院子的酒楼,七台马车都停放在院子里,然后所有人下车吃午餐。午餐相当丰盛,封川忍不住地大快朵颐,当然,他是和杨节还有另两名守卫坐在一桌,杨家人则坐在另一桌。
封川不经意地数了数,总共来了五位杨家人,除了杨老爷子之外,杨姗姗和杨礼康也坐在饭桌前。杨姗姗看上去心事重重,而杨礼康则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杨姗姗的心事封川猜得到,她担心封川今天赢不了丢她的脸,更担心封川就此命丧极乐沙场。至于杨礼康的踌躇满志,封川大致也清楚,他肯定期待着将倚天剑进献给贝康岛南部联盟新任首领萧添翼的那一刻,说不定,他也同样期待着封川在极乐沙场的表现,当然,他的期待几乎和杨姗姗完全背道而驰。
所有杨家堡出来的人里边,找不到小洛的身影。封川内心还是有些失望的,前几天在草原上修炼时,小洛都是忠实的观众,轮到今天见真章了,他却没了踪影。
大家刚刚吃完饭,杨礼康不怀好意地走到封川的身前,黑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道:“你这个两脚羊仔细给我听好了,首先,吃饭时观察自己的主人有失分寸;其次,我想告诉你,你知道我最喜欢的结果是什么吗?那就是你赢了极乐沙场上的比赛,但同时又丢了性命。”
这家伙,实在够坏。既想着我给杨家堡挣回两千吉贝,又想着借他人之手置我于死地,其心肠实在歹毒。封川不动声色地道:“真抱歉,今天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杨礼康不依不饶地道:“是吗?那你最好令我们全家人都感觉失望,因为那样的话,我就有办法将你……”
说这话时,杨礼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封川正欲回呛杨礼康,但他看见杨姗姗正朝自己这边看,眼神里带着惊慌和不安。稍作犹豫,封川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心中很清楚,杨礼康之所以千方百计地针对自己,一方面可能确实因为看不顺眼;而另一方面则绝对是因为他和杨姗姗之间不对付。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这两人,堂哥和堂妹,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吗?封川望向杨姗姗的眼睛,他想告诉前方那位少女,今天下午的比赛,我封川一定会让你扬眉吐气!只可惜,当封川和杨姗姗四目相对时,后者很快收回眼神,也许她也认为,封川这样的举动有失分寸吧。毕竟他们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奴隶。
依照规则,今天下午极乐沙场上的比赛将在未初时三刻正式开始,因此直到比赛快开始的时候,封川才将极乐沙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建筑物,用石头混合木梁拼制而成,圆形,暗红颜色,其整体上粗下小,看上去好像天地间的一个巨大海碗。
封川不禁感叹道:“没曾想贝康岛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杰出建筑,恐怕其艺术水准已经远超焦土大陆。实在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身旁的杨节点头附和:“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差点就惊掉了下巴。我跟你说,等会你进去的时候,可以看见整片天空,但实际上,如果下大雨的话,极乐沙场看台上空的顶棚会自动伸展出来,为看台上众多的观众们遮风挡雨。”
哈哈,封川在心里笑道,顶棚自动伸展,那岂不是和我的绯光百尺有异曲同工之妙?杨节说了,顶棚是给观众们遮风挡雨,那么在里边比赛的奴隶们,恐怕是享受不到这种福利的。
两人正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极乐沙场的正门口,正门口有两个通道,一条大通道为观众而设,另一条仅够单人走过的通道,则是为选手们而设。
站在通道前的几个警卫都没料到封川是参加今天比赛的选手,杨节再三解释后,他们才放封川进了只够单人前行的小通道。放行的时候,有个警卫低声叹道,这么小就被送来极乐沙场,着实有些可惜啊。
在封川的侧前方,杨家人依次而行。杨姗姗走在最后边,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最后将要走进极乐沙场的时候,杨姗姗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正好看见封川,封川则悄悄对杨姗姗竖起大拇指。这个手势在焦土大陆上人人皆懂,至于杨姗姗懂不懂,便无从知晓了。
极乐沙场的设计非常精细,观众们的通道直通看台,而选手们的通道则去往黑暗的地下室。封川还未走进极乐沙场,耳中便传来阵阵热烈的呼喊之声,观众们的快乐封川感受得到,极乐沙场,不愧为他们的乐园。
地下室很宽敞,由此可以想见,上边的看台肯定会更加宽敞。此时地下室里已经有几个选手在等候了,由于光线的原因,封川瞧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所有人的身材,都堪称魁梧。
封川站在地下室的铁栅栏之前,好奇地看着外边的景象。首先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块黄沙地,地面上,偶尔会有几株坚强的小草冒着头。或许在很久之前,这里应该是块碧绿的草原,只不过经历过无数次大战,才导致所有的草皆被踩踏至死,从而只剩点点黄沙。
环绕这一大块黄沙地的,是一层一层看台,封川仔细数了数,总共有二十层之多。到了这个时点,所有的看台上都坐满了观众。
不多时,有人大声宣布,极乐沙场的比赛马上开始,现在先进行杀羊歃血献祭的仪式,他刚说完,看台上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紧接着,封川就看见一队人从旁边的铁栅栏里走了出来。
266、极乐
总共九人,排成一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衣衫褴褛,手上皆戴着手铐,脚下的脚镣更是连成一线,牢牢地将他们串成巨大的肉串。
在观众们狂热的呼喊声中,九人踯躅而行,在他们身前身后,分别有两名全副武装负责押送的警卫,一旦有人停止前进脚步,换来的就是警卫的痛打。
昏暗的地下室中,所有参加比赛的奴隶们都和封川一样,集体站到栅栏前,他们双手紧紧握着粗铁制成的栅栏,听着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不禁血脉偾张。
此刻封川心中有些发紧,所谓杀羊歃血献祭仪式,难道不是真正的杀羊吗,怎么会押出不多不少,刚好九个奴隶模样的人呢?九个奴隶对应着极乐沙场九重杀,再联想到贝康岛奴隶们的别称“两脚羊”,答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但封川依然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答案,他有些心存侥幸,或许杀羊歃血献祭仪式,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残忍。他紧紧抿住双唇,两手抓着铁质的栏杆,手心已经冒出冷汗。
九名奴隶在警卫们的驱赶之下,已经到达黄沙地正中央的位置。他们均是双膝跪地,瑟瑟发抖。四名警卫则分别站在队伍的两旁,手中武器亮出,闪耀着点点寒光。
顷刻间,看台上变得鸦雀无声。封川放眼望去,原来是刚才说话的那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接着他缓缓起身,手中拿着个特制的白色喇叭,高声呼喊道:“下面有请刚刚到任,为我们大家所尊敬的萧添翼首领讲几句话!”
说完,掌声雷动。只见在刚才那人身旁,有个肚子圆滚滚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他朝在场所有人挥舞手臂,同时点头致意。他的手臂又粗又胖,脑袋同样圆滚滚,脖子却几乎看不见,再加他的动作笨拙,所以画面并不是特别协调。当然,这是他在封川眼中的形象,而在他的自我感觉里,估计这一切还是很美好的吧。
由于距离太远,封川看不清萧添翼的脸,只能大致判断出他的年纪和身材。封川不动声色,在地下室里用出了“觉”。白茫茫中,他能感受到自己外化于倚天剑中的源气,这样的方向,这样的距离,没错,现在倚天剑应该就在离萧添翼不远的地方。
雷鸣般的掌声在五分钟后停歇。萧添翼手握喇叭喊道:“杀羊歃血献祭仪式,开始!”
话音未落,封川就听见“咔咔咔咔”的响声,封川瞪大眼睛,寻找响声的来源,很快他就看见,在萧添翼所处看台的正下方,即封川的右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铁栅栏冉冉上升,那个铁栅栏比封川身前的铁栅栏要大了数倍,如此巨大的铁栅栏,其背后藏着什么呢?
“快看,快看,它出来了,霸王银丝蝎要出来了!”昏暗的地下室里,有个奴隶兴奋地摇晃着铁栅栏,他的声音极度亢奋,大量口水溅到空中。
封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他已经猜到,跪在黄沙地的那九名奴隶,即将成为霸王银丝蝎的祭品。“噗噗噗噗”,封川仿佛听见远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杂乱,像是多足动物走动所发出来的声音。
不消多时,那霸王银丝蝎从地下室钻出来,它足足有十米长,外壳乌黑发亮,间或有银色的条纹布于其身。那六只蝎足每只都有成年人那般大小,两个硕大的蝎钳在空中挥舞,当真威风凛凛,无愧于霸王银丝蝎之名。
顿时,整个看台沸腾了。观众们整齐划一地重复着同一个字:“杀!杀!杀!”
霸王银丝蝎好像听得懂人话,它的蝎钳划出道恐怖的弧线之后,猛地朝最外侧的一个奴隶袭去。“唰!”蝎钳瞬间将那人的身体高高夹起,稍稍用力,那人便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坨。由于九个奴隶都被脚镣串在一块,所以那人被夹起后,连带旁边的第二个奴隶也身体腾空。霸王银丝蝎将第一人丢下,瞬间第二个奴隶的身体亦在往下掉,这时霸王银丝蝎高高翘起蝎尾,那尾巴上的毒针越过它的整个身体,在空中便将第二个奴隶生生刺穿。
“杀!杀!杀!”看台上的声音越来越亢奋,所有人的肾上腺激素剧增,就连昏暗的地下室里,亦是沸腾一片。好几个奴隶撕扯摇晃着铁栏杆,狂烈地吼叫着。
很快,第三个奴隶被整个削去了脑袋,第四个奴隶的天灵盖被狠狠刺穿。那霸王银丝蝎好像特别嗜血,也好像特别享受周围传来的阵阵欢呼,因此它的杀人方式在不断地变化,杀人步伐在不断地调整,满足自己兽性的同时,也满足看台上那些忘乎所以的观众。
封川看得到,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癫狂,他们手舞足蹈,他们喊着可能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污秽语言,人性最深处的本恶,人性最原始的快感,在这个时候毫无保留地爆发。
极乐沙场,果然配得上极乐二字。
转眼间,又有第五个和第六个奴隶痛苦倒下,第七个和第八个奴隶可能相识,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绝望地抱在一起。霸王银丝蝎可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它的蝎尾横摆,毒针刺破两个奴隶的身体,同时将他们的贱命收入禳中。
第九个奴隶不愿坐以待毙,他用最快的速度疯狂地逃跑,可他的脚下还连着其他八个奴隶的尸体,无论怎么跑,他的脚步都极其沉重。霸王银丝蝎并不急于追赶,它的六个蝎足一会移到这边,一会移到那边,看上去好像在走霸王步,又好像在和最后一名奴隶做游戏。
看台上发出阵阵哄笑,第九个奴隶这时已经跑到黄沙地的某个角落处,而黄沙地的每个角落都堆放着武器,他正要拿起某件武器自杀,突然霸王银丝蝎如旋风般蹿上,眨眼便到那人身旁,蝎钳砸下,那人顿时一命呜呼。
267、牛刀
尽管看台上的亢奋声音足够将天地湮没,但封川似乎依然听见了那人的惨叫,来自地狱般的凄厉惨叫。有那么瞬间,封川曾想要冲出去救下九名可怜的奴隶,但他最终没有付诸于行动。毕竟他不知道那九名奴隶是否十恶不赦之人,但,就算他们犯有不可饶恕的死罪,可这样的惩罚措施,这样的杀羊歃血献祭仪式,会不会过于残忍了一些?
黄沙地上,完成杀戮任务的霸王银丝蝎享受着四面八方的欢呼,它足足绕场一周之后,才不情愿地钻进了地下室中,随着“咔咔咔咔”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巨大的铁栅栏将霸王银丝蝎同世界隔离开来。与此同时,两名警卫也各自归去,寂寥的黄沙地上,只剩那九具尸体互相为伴。突然一阵冷风吹起,带来无尽萧瑟之气。
封川身旁有人感叹:“哎,这些人实在可怜,可怜到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另一人回道:“有什么可怜的,不就是些两脚羊吗?”
封川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个子很高,方脸紫发,浑身戾气。封川怒问:“怎么说话的,难道你就不是两脚羊吗?”
那人阴沉沉地盯着封川:“我家主人说过,只要我赢了这场,就还我自由身。臭小子,你有种就在极乐沙场上跟我打一场,我保证会杀了你,给你灵魂上的自由。”
封川轻蔑地道:“行啊,既然你那么有自信,我便奉陪。”
两人同时怒火中烧,行将扭打在一起。这时地下室中的某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劝道:“擎天,你主人今天帮你报名参加的是第三重比赛,一万,你主人今天帮你报名参加的是第一重比赛。所以你们俩今天打不到一起的,都消消气吧,好好专注于场上的事情要更好。”
听到这话,那个叫擎天的仰面大笑:“我还以为碰见什么大人物了,原来只不过是个参加一重比赛的菜鸟,臭小子,我明确告诉你,极乐沙场中,目前被我擎天亲手宰杀的两脚羊数量已到九十九,如果你想做那第一百个,我非常乐意。”
封川正准备怼回去,刚才劝架的那名警卫将封川扯到一旁,低声道:“年轻人不要冲动,擎天可是这极乐沙场上出了名的杀神,你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
擎天闻言突然爆喝:“你这警卫,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你再这样叽叽歪歪,那么等我恢复自由之身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算账。”
听到这话,警卫便不敢再发言语。封川冷冷盯着那个头奇高的擎天,心中盘算,到底要不要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了,如果和他打一场,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就会增大;如果不打,心中愤懑又似乎无处发泄。
正在思量之时,刚才的警卫推着封川向前,一边推一边说:“第一重比赛的参赛人员已经开始入场,刚才主事人叫到了你的名字。年轻人你要记住,在极乐沙场上坚持二十分钟就算合格,但如果想赢的话,就必须打败场上所有人,坚持到最后。”
前方的铁栅栏已经打开,封川昂首阔步走上黄沙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禁掩了掩口鼻。本以为空旷黄沙地中的空气会很新鲜,却不料其中夹着血腥的味道。看台上,观众们齐声高呼着“一万”、“一万”。封川无奈地摇头,你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名字,也难怪我在里边没有发觉。
观众们的欢呼平息后,主事人念起下个参赛奴隶的名字,封川放眼看去,主事人正是萧添翼身旁的那一位。封川猜测,围绕萧添翼而坐的应当都是南部联盟有头有脸的家族,而杨家堡的那几位,大约坐在萧添翼身后第一排稍稍靠左的地方,总体来说,也算地位尊崇。
极乐沙场的看台修得很高,从黄沙地往上,足足十五米才到第一层的看台,围绕这片黄沙地的,总共有三道铁栅栏,封川身后一道,身前一道,身侧一道,而那一道铁栅栏的背后,就是恐怖的霸王银丝蝎。
伴随主事人抑扬顿挫的声调,所有参加第一重比赛的奴隶悉数登场。包括封川在内,总共有九人,除了封川以外,其余八人皆自动走向黄沙地的角落地带,因为那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如果能尽快挑到一件合适兵器的话,那就等于是占得先机了。
封川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他也赶紧朝角落走去,可还未待他走到角落,主事人就宣布第一重比赛正式开始。依据规则,黄沙地上的九名奴隶将展开生死混战,倒地不起或者开战二十分钟之后的投降者算输,最后只能决出一位赢家,并带走一千五百吉贝的奖金。
“打!打!打!”“杀!杀!杀!”看台上的声音肆虐,此起彼伏。在封川身前不远处,有三个奴隶似乎商量好一般,同时挥着武器朝封川袭来。
居高临下的杨姗姗看得真切,她不禁为场上的少年捏了一把汗。封川则毫无惧色,在那三人即将杀到之际,封川猛地往旁边一闪,轻描淡写之间,便躲过攻击。
差不多同一时间,其他几个奴隶也各自提着武器杀将过来。他们咆哮着,怒吼着,可他们的声音,在观众发出的呐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八个腰大膀圆的汉子,再加一个少年郎,很快在黄沙地上展开混战。一时间血浆横飞,场面极度混乱。先前那三个组队的奴隶,好像早就将头号目标锁定为封川似的,才刚刚和其他人纠缠几分钟,他们便调转枪头,再次朝封川袭来。
封川左闪右挪,轻松避开他们的攻击,这时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封川急忙俯下身子,抬眼便见一把大刀从自己的发梢扫过。
轻提源气,封川半转身体,单掌迅疾拍去,正好拍在身后那人的胸口,后者吃不住力,忽地飞出两米之远。
268、血脉偾张
封川这一掌并未使出全力,可对方已然铩羽而归。抬眼狠狠瞪了面前那三个组队的奴隶,他们犹豫片刻,接着互相靠近半步,又朝封川猛扑而来。
现在黄沙地上的这些奴隶们,均不曾进行过源气方面的修炼,而且基本功也并不扎实。纵使生就了五大三粗的皮囊,但即便他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会是封川的对手。
眼见朴刀、长枪、木棍同时袭来,封川暗暗发动第三式“疾”,在那三名奴隶袭来的刹那,封川从从容容地避了过去。本来那三人都以为刚才的攻击会得手,却没料到封川突然之间就换了个位置。他们同时狂吼一声,用出最大力气发出再一次的强攻。
封川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已经看见混战中有另外两个奴隶正从后偷袭那组队的三人,于是便身形微掠,又赶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避开攻击。同时偷袭的另外两个奴隶已经杀到,两把战斧,不偏不倚地劈向那些人的后背。
无奈之下,三人组只得回身相抗,可他们的速度明显已经跟不上,战斧虽然未能了却他们的性命,却也在其中两人后背上开了道深深的口子。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下三人组便不再纠缠封川,而是齐齐和刚才的两人斗在一起,血腥的混战,顷刻间变得越来越激烈。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他打你一棒,你再回他一刀。就这样约莫过了十分钟,刀光剑影之间,有一个奴隶在混乱中轰然倒下,他的身上沾满鲜血,虽未断气但明显已经无法再战。
见有人战败,看台上爆发出亢奋的声浪,那些观众们的胃口,纷纷被吊了起来,好多人齐声高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原来在极乐沙场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但凡参加比赛的奴隶,未坚持到二十分钟就倒下的,会被所有观众蔑视,观众普遍也会要求将其杀死,而这样的要求,极乐沙场不予支持亦不予反对。即使那提前倒下的奴隶没有命丧当场,那么他回去后也将面临主人施与的严厉责罚,同时也会失去再次登上极乐沙场的机会。
毕竟,极乐沙场上的战绩代表着主人们的颜面和实力,而他们的颜面和实力,往往是奴隶们用鲜血和性命所挣来的。
极乐沙场上有传统,除去二十分钟后投降及倒下的奴隶之外,其余时候杀人随意,因此这里往往会变成嗜血的杀戮之地,同时也就产生了类似擎天那样的狂暴之徒。
封川足底裹着淡淡气云,不断穿梭在战场之上。他躲避着在场所有人的攻击,偶尔也会徒手使出两招。他有时候故意显得拖泥带水,有时候也故意放慢速度,总之不能让自己在战场上显得太过突兀。
眼前,一柄长剑直刺而来,封川迅疾往右边一闪,那长剑贴着封川的腹部飞了出去,使剑的奴隶中心不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从封川前边扑过,封川单脚轻轻使了个绊,那人立足不稳,顿时摔了个嘴啃泥。他怒火中烧,猛地从地上爬起,手中长剑直刺封川面门。
封川心想自己在极乐沙场上已经让过好多招了,现在也该表现表现了吧,总是避来避去的同样会惹人注目。而且这极乐沙场上的氛围确实热烈,早就勾得封川心痒痒手痒痒,于是朝天一声暴吼,封川当即决定,就从这个用剑的奴隶开始吧!
看准时机,封川伸出两指,“哐”地一声,凭指力就将那人的长剑拨开,同时他单手握拳,猛地打向那人腹部。“流星破!”
随着封川自身等级和修为的大幅度提升,流星破之威力绝对不容小觑,那人肚子硬生生挨上这拳,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痛苦地捂着下腹部,像拉屎般地蹲在黄沙地上,手中长剑也握不稳,旋即掉落在地。
说了从你开始那就要从你开始,封川没有丝毫犹豫,他左脚站定,右脚飞出。“啪!”脚尖正中那人下颌,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来了个后空翻,接着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当然,封川这两招都留了力气,应当不会要他小命。现在,那柄掉落的长剑安静地躺在黄沙地上,封川阔步上前,脚底在剑柄上轻轻一踩,那长剑听话地飞到半空,封川眼疾手快,一把将长剑握在手中。长剑刚刚上手,刹那封川就来了招回头望月,只见剑尖疾刺,生猛地扎向一个奴隶的喉头。那奴隶正是先前使大刀之人,他本来想趁着封川取剑的时候来个偷袭,却没料到封川的反应如此神速,非但偷袭不成,反而会误了性命。
剑势凌厉迅猛,那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剑尖在离他喉头两公分的地方停下,封川朗声道:“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你可以选择投降了。”
那人急忙丢掉手中大刀,投降总比丧命要好。
刚才封川这一连串的攻击,惹得看台上的观众纷纷叫好,杨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杨姗姗更是挺起胸脯,从这一刻开始,她又能变回刁蛮任性的杨姗姗了。
“打!打!打!”“杀!杀!杀!”看台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样的气氛,比起卓宗院的试炼场要更甚十倍有余,任谁在这样的氛围中,都会变得血脉偾张,心潮澎湃。
封川单手握剑,此时他已兴起,潜藏在心底的凶狠和蛮劲,催着他杀向混战中的人群。剩下的几个奴隶察觉到周围突然而来的变化,他们短暂扭过头来,看着那霸气外露的少年。
“唰唰唰!”最开始那个三个组成小队的奴隶,率先攻向逼近的封川。封川催动源气,长剑猛地横撩,转瞬,那三个奴隶手中的朴刀、长枪、木棍全都折成两截,而封川的长剑亦是个劣质产品,同样一分为二。
“他没有武器了,不要怕他,我们先一起打败他再说!”之前使朴刀的那名奴隶,大吼着冲向封川。
269、临时报名
“谁说我没有武器的。”封川不屑地道,然后半截断剑迎着奔来的那人,竖劈而下。那人来不及躲闪,断剑在他的额头上切出好大一条口子,潺潺血水,从那条大口子中冒出来。封川轻轻往前一推,那人便似一根木头般地倒下,看上去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
这种场面无疑刺激着观众的神经,他们发狂般地呐喊,只愿黄沙地的争斗再激烈几分。
剩下的四人已经知道,面前的俊朗少年就是他们今次最大的对手,现在,他们唯有同心协力,方能博得一丝胜利的曙光。封川冷眼朝刚刚倒在地上的奴隶瞧去,他没料到这样身材精壮的男人却如此不经打。担心再引起不必要的死伤,封川将手中半截断剑扔在地上。
断剑掉在草皮上时,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剩下的四名奴隶已经同时扑上前来,他们眼中带着浓浓戾气,丝毫未曾替面前的少年考虑半分。
封川面不改色,他再次发动第三式“疾”,当那四人扑来之时,封川转瞬绕到了他们的身后,然后两手掌刀扬起,“啪啪啪啪!”掌刀重重砍在四人的脊柱之上。
“咔嚓、咔嚓。”细微连续的骨头破损之声,被看台上阵阵声浪完全吞噬,剩下的那四个奴隶,均各自捂着自己的后背,疼得在黄沙地上翻腾打滚。他们身体蜷缩,两手捂紧,两脚乱蹬,就好像临死前的四只耗子。
凭此一招,封川同时将最后四名奴隶放倒。毫无疑问,极乐沙场第一重比赛的冠军已经产生!胜利者就是傲然黄沙地的那个少年。看台上有人最先喊出“一万”的名字,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席卷而来,“一万”、“一万”的喝彩响彻整个许阳城,直达天际。
自从将封川买回来以后,杨姗姗就颇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直到现在才终于扬眉吐气,她在看台上挺直身板,得意洋洋地笑着,脸上的两个酒窝就好像美丽的花骨朵。
虽然知道看台上的欢呼声都是送给自己的,但封川实在不喜欢“一万”这个名字,所有的欢呼声到了他耳中也变了味道,似乎分外地刺耳。他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走出的那个铁栅栏的方向而去。他心里快速估算着,出场的五百吉贝,获胜的一千五百吉贝,总共两千吉贝到手,但好像还不太够。更重要的是,刚才那场看似激烈的混战,封川根本就没尽兴……
回到原来的地下室,不管里边的警卫还是奴隶都纷纷对封川表示祝贺,除了蹲在墙角的那一人。那人便是个头奇高的擎天,封川此刻才刚刚浮起争斗之心,意犹未尽的他故意大摇大摆从墙角走过,果然不出所料,蹲着的擎天突然怒吼一声:“不就是赢了场第一重的比赛嘛,有什么好嘚瑟。两脚羊就是两脚羊,也就配得上这样的胜利罢了。”
封川停下前进的脚步,没好气地说道:“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两脚羊,像你这种忘本的混账东西,迟早会有人来灭了你。”
擎天不屑地冷笑:“今天极乐沙场上的第三重比赛,只要我赢,主人便给我自由身。”
封川白了他一眼:“那首先你也得赢了再说,弄不好,今天便有人灭了你。”
擎天龇牙咧嘴:“谁来灭我?你吗?有种你就上场,看我们之间到底谁灭了谁。”
此刻,黄沙地上的第二重比赛已经打响,这回总共有六个奴隶,同样不分主次不分先后的混战,坚持到最后的方为赢家。振聋发聩的呐喊声,又一次回荡在极乐沙场的上空,那声音传到封川所在的这间地下室,激荡在土石制成的墙壁上,形成一圈圈的立体音。
封川缓缓踱着步子,此刻他非常想再给自己报个名,从而回到极乐沙场,名正言顺地将这个叫擎天的奴隶斩于身下。可他心中还有顾虑,他担心自己太过打眼而让焦土大陆的赏金猎人们发现自己的行踪。可顾虑归顾虑,现在有三方面因素推着封川勇往直前,第一自然是这个找死的擎天;第二是因为极乐沙场多打一场就能多挣一场的钱;第三是因为封川现在意犹未尽,外边喊杀声欢呼声震天,你让身为武者的封川如何按捺得住?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现在报名参加第三重比赛是否还来得及……
封川找到先前劝架的警卫,告诉警卫自己现在想报名,警卫说报名必须通过你的主人,封川就烦请警卫告知杨家人,就说他现在想参加第三重比赛,而且有信心为杨家赢得更多的奖金。警卫依然有些犹豫不决,他说三重比赛的人员已经满额,现在恐怕来不及,但封川的一句话坚定了警卫的决心。那句话是这样讲的:我会在第三重比赛时将那个叫擎天的人收拾掉,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他来找麻烦了。
看着警卫急匆匆跑开的背影,封川心猜这个叫擎天的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虽然嚣张跋扈,但他的实力应当不弱。否则他在地下室里大放厥词,那些奴隶们早就会群起攻之了。
大约过了三十几分钟,刚才那个警卫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他兴奋地道:“报上了,报上了,本来不给报的,但萧添翼首领直接批复,今天的第三重比赛,增加一个名额。”
听到这话,封川还未开口,那个叫擎天的却抢先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本来我还在想这百人斩的记录,到了第一百个应该杀谁,现在看来不用再多做考虑了。”
封川不屑地说:“之前被你杀的那九十九个,都是和你一样可怜的奴隶,你这种所谓的百人斩抑或千人斩,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擎天盛气凌人:“你知道什么?正因为我在极乐沙场不断地杀人,那些贵族们才会喜欢我,才会要求我的主人将我恢复自由之身。”
270、三重
封川字字铿锵:“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擎天的脸抽搐一下:“臭小子,今天若不能杀了你,我擎天誓不为人!”
封川冷道:“管你人也好,羊也罢,总之今天由我亲手送你下地狱。”
这时,看台上响起“擎天”、“擎天”的呼喊声,看来今天极乐沙场上的第三重比赛即将开始,而此刻主事人正在宣布奴隶们进场,现在叫到的,便是擎天。
听到外边的呼喊之声,擎天狠狠朝封川瞪了眼,然后迅速转身走出地下室。他高举双臂,下巴微微上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极乐沙场的中央地带。那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喊声,因为擎天的出现也变得更加高亢,看台上几近癫狂的观众,和黄沙地里冷面笑着的擎天,双方之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互相牵引,他们互相映衬,激荡着人类最为原始的冲动。
看台上,杨姗姗轻轻捂着嘴唇,颇为担心地道:“爷爷,没想到这个擎天今天也参加这第三重的比赛,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让一万临时报名的。”
杨老爷子亦忧心忡忡地朝场内观望:“哎,杨家堡好不容易出了个能打的两脚羊,没料到偏偏就碰上了擎天。这个擎天啊,明明实力足够参加第六重的比赛,却始终只在第三重或者第四重徘徊,打压新手,扼杀新手,实在可恶。”
杨姗姗有些颓然地摸着额头:“但愿一万能逃过此劫吧。”
今天这第三重比赛,主事人首先宣告上场的参赛奴隶就是擎天,擎天离开地下室之后,刚才帮封川传递消息报上名的警卫悄悄说道:“擎天的实力很强,你可要小心了。本来凭他的实力,已经足够打到极乐沙场的第五重以上,可他却热衷于停留在在第三重和第四重,一旦碰到比他强的人,他便很快认输,而碰到比他弱的人,他便常常下狠手。正因为他总是有输有赢,所以极乐沙场也无法强制将他往更高的第五重第六重上赶。”
封川冷哼一声:“原来他的人品这般为人不齿。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了。好吧,今天即便他认输,我也不会饶他。”
警卫慌了神,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如果他认输你就不可再打,这是极乐沙场长期以来的传统,如果坏了规矩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封川望向站在黄沙地中央的擎天,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多留个心眼,不给他认输的机会!”
很快,极乐沙场的主事人就喊到了“一万”的名字,封川闻言立刻扬着头,大跨步走进黄沙地。这个时候,看台上那些头脑发热的观众纷纷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怎么是他,怎么又是他?”
“对啊,他不是才打过一场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你管他为什么出现了,总之我们看好戏就行。”
“嗯,这个叫一万的少年和擎天对峙,不知道最后谁能胜出。”
“还是希望少年获胜吧,看上去模样还挺俊的,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
封川听不见看台上的人在讲些什么,传到他耳朵里的只有嗡嗡嗡嗡的声音。不过他很明确地知道,现在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会记住自己,倘若在场的人中有人识破自己逃犯的身份,那么恐怕以后在这贝康岛都待不下去了,这些天所有的努力和隐忍,都会前功尽弃。
当然,封川心中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东西了,此刻他表面依然平静,但内里早就热血沸腾,他气得牙痒痒,同时憋得手痒痒。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无处使,满腔的愤怒都无处释放。他现在只盼着主事人尽快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以名正言顺地送擎天归西。
依据极乐沙场的规矩,这第三重比赛通常有三名奴隶参加,但今天破了个例,临时加入了一个少年。现在,偌大的黄沙地上,除了地上的十来具尸体以及散落着的部分断臂残肢之外,就只有四个奴隶挺身而站,气势上谁也不肯输给谁。
封川用眼角余光搜寻,除了自己和擎天之外,另外两个奴隶个子差不多高,均是十分粗犷的长相,他们的下盘很稳,上身肌肉凸起,眼睛炯炯有神。至少从他们的外表上来看,其实力要远远超过封川上一场的那些对手。
与封川期盼的不同,因为这是今天极乐沙场里的最后一场较量,所以主事人在这第三重比赛开始之前,讲了好长一段激荡人心的话。他的话具有很强的煽动性,比赛还未正式开始,观众们的热情就已经被点燃,现场气氛陡然变得激情四射,让人感觉脑袋充血。
接着,主事人指着黄沙地的四个角落,让参加比赛的四个奴隶分别去往四个角落里。封川现在只盼着战斗快点开始,因此听到主事人说的话之后,他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黄沙地的左下角。这还是封川第一次来到这个角落,只见地面上杂七杂八地堆着十来件各种各样的兵器,封川随手拎起一把铁剑,刚刚回过头来,主事人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封川立刻微曲双腿,疾风般地斜线奔出。因为,那个叫擎天的此刻正在斜对面的角落,封川本来以为擎天也会以同样的速度朝自己这边本来,岂料他却不紧不慢,好像完全没有将这第三重比赛当回事一样。呸,封川吐出口口水,他知道擎天的用意,那家伙肯定想让封川和另两个奴隶火拼一阵,然后他再看准时机杀入战局之中。
哼,说起来牛逼哄哄,真上战场就变成缩头乌龟!封川加重足底力量,以更快的速度朝擎天狂奔而去。可是他才冲过黄沙地的中间地带,便被另一名奴隶截住了去路。
“休得逃走!”那人挥着大刀,朝封川狠劈而来。
封川并不答话,单手铁剑迎了上去,“叮!”铁剑撞在刀面上,将大刀生生朝后震开。
271、伪装
那人心中暗暗吃惊,没料到面前的少年竟有如此修为。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封川一个弓身从他旁边绕过,接着直奔擎天而去。
身后,另外两个奴隶很快纠缠在一起,身前,只剩擎天还在慢慢地朝前挪着步子。
封川面上含笑,手中铁剑微微上扬,他的足底发力,气势磅礴地冲向擎天,那擎天并未惊慌,长剑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此刻他准备以不变应万变,静候从远处奔来的少年。不管怎么说,擎天也是在这个极乐沙场收了九十九条人命的老江湖,什么样的情况要做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他心中清楚得很。甚至可以搞不夸张地说,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接近目标,封川足底重重一点,宛如矫健的猎豹,狠狠朝擎天猛扑而去。擎天大喝一声,作势要举剑相迎。但就在封川铁剑重重劈下之前,擎天突然收起长剑,身体忙不迭地后撤出好几步之远,畏畏缩缩地躲过了封川的攻击。
周围的观众看得真切,看台上发出阵阵强烈的嘘声。擎天在极乐沙场上出战过很多次,他的作战风格已经被很多观众熟知。观众们喜欢擎天在极乐沙场大开杀戒,但每当擎天逃避更强大的对手时,他们亦会毫无保留地送上鄙视和唾骂。毕竟你擎天只是个两脚羊,想要讨好看台上那些没心没肺的观众,谈何容易。
刚才的封川怒火中烧,虽然并未用到到源气的加成,但本身力量几乎提到了极致,讲真,如果数秒钟之前,擎天用长剑相抗的话,封川手中铁剑定会将擎天的长剑劈断,然后毫不留情地砸在擎天的面门之上。是的,封川刚才确实准备一招就取了擎天的性命!
满场嘘声不讲客气,纷至沓来地传到封川和擎天的耳朵里,封川冷冷举着手中铁剑,杀神般地步步紧逼。擎天猜不透封川的实力,他本来以为这个少年年纪尚轻,怎么样也强不到哪去,但是光凭刚才封川拔地而起的那股气势,擎天心中便露了怯。
封川暗自思忖,也许在这极乐沙场上还是保留些实力要更好。一方面可以防止擎天在二十分钟后投降,另一方面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封川轻轻抖了抖手中铁剑,冷冷地道:“擎天,你不说要杀了我凑满百人斩吗?现在我已经来了,你又为何要逃?”
尽管擎天心中生怯,但他表面依旧面不改色地侃侃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逃,难道我的双脚此刻不在极乐沙场的土地上吗?”
封川盘算着,依据极乐沙场的规定,二十分钟内不存在投降这样一种说法,要么被打倒或者打死,要么就继续战斗。可是假若我很快就杀了这个长期出没在极乐沙场的擎天,那么大家对我的实力肯定就会产生怀疑,同时也会好奇我本人的来路,所以之前那种倾尽全力的打法肯定不行,我必须得收着点。
轻轻往前挪了一脚,封川漫不经心地说:“擎天,你该不会是怕了我吧?”
擎天当然不肯服软:“怕,我怎么会怕你呢?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我打的。”
“哈哈,既然不怕,那就接我这招!”封川嘴角微微一笑,混蛋家伙,我封川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见他足底轻点,铁剑横着切了过去。
擎天话都已经放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迎上,他双手握剑,用足全身力气朝袭来的铁剑狠狠打去。耳畔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凶猛的铁剑竟然被擎天拨了回去。擎天不禁窃喜,臭小子,原来你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真正实力不过如此,刚才却还将我吓了好大一跳。
封川亦是心中窃喜,他知道擎天已经放下戒备,估计他应该会马上主动进攻了。果然不出所料,擎天仰面爆喝,然后手中长剑朝封川疾刺而来。
“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臭小子,我现在便取你人头,凑足百人斩!”擎天龇牙咧嘴地说道。
封川身体略微后仰,铁剑从下至上地轻挑,将擎天的兵器生生挑开之后,封川铁剑跟着竖劈而下,直取擎天的面门。擎天毫无惧色,横着长剑挡在身前。
“咣!”两柄粗制滥造的武器撞在一起,封川稍稍用劲,将铁剑往擎天的面门压去,而擎天亦用足力气,死命抵抗。
不消多时,擎天便占得上风,他手中长剑已经扭转局势,反而将铁剑压在下边。由于擎天本身个子奇高,所以更显得居高临下,封川被他所制,情况看上去比较危急。
看台上的杨姗姗捏了把汗,口中碎碎念着一些类似于“老天保佑”之类的话语。
封川双眼圆瞪,做出很是吃力的样子。突然他的身体往旁边轻轻侧过,铁剑同时顺势滑落,擎天感觉到下方力量松动,他狂笑几声,手中长剑猛地朝封川的身体划去。如果依照擎天的判断,这种情况下,长剑必将划过封川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岂料封川足底不经意地轻点,将将避过剑尖。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好似惊魂未定的样子。擎天口喷污言秽语,挥动手中长剑眼花缭乱地袭向封川。
按说在这贝康岛上,擎天的功夫至少也达到了中上的水准,他这套剑招气势非常,招招狠毒,同时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变化。封川双眼紧紧盯着擎天手上的动作,他见招拆招边战边退,既不主动出击,也不曾让自己完全落入下风。
看台上的观众们此时已经陷入癫狂,头脑充血,他们整齐划一地给擎天呐喊助威:“擎天,杀了他!擎天,杀了他!”
但场上的擎天心中自然清楚,他还从未在封川身上讨着便宜,在观众们呐喊声的催促下,擎天变得更加急躁,手中长剑舞得更猛,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章法。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围的观众以为擎天胜利在望,喊杀声顿时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