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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阿沃     大明行者txt下载     大明行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问题根源

    无极门在江湖上极具实力,就算不能排进前三,也绝对不会掉出前十。

    这样一个门派的高手自然不少,可是依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在华青峰等人眼皮子底下劫走冯牧。

    所以冯牧在消瘦少年的挟持下,沿着荒芜的路线前行,而无极门其他高手则是选择闹市,人多眼杂,想要尽快摆脱华青峰等人的追踪。

    他们追踪到一个小镇上,无极门中人便分散而逃,混合在人群中,通过易容术,想要骗过华青峰等人的眼睛。

    “哼,都已经暴露了身份,还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的吗?”华青峰喝了一口酒,语气中有些轻视,不屑地说道。

    梦白和尚看出了人群中一人的身形步法跟之前追踪的一人很相似,不露声色,示意萧楚材和华青峰悄悄跟上去。

    华青峰依然是半醉半醒的样子,只是脸上少了些许酒晕,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比起之前那个没用的废物,此时的他更像是一柄出鞘之剑,让人有几分疏远和畏惧。

    三人紧跟不舍,那人走入一家客栈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三人在一家小酒馆中吃饱喝足之后,进客栈寻找,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萧楚材抓过小二询问他住在哪间房,小二唯唯诺诺,不敢吱声,三人便猜出了端倪,这家客栈必定就是他脱身的一个接应点,而掌柜也是他们的人。

    华青峰等人没有打算严刑逼供掌柜,那个干瘦的中年人看样子只不过是组织的边缘人,充其量也是替他们做望风和转移的工作,真正的核心机密,是没有资格接触的。

    “既然知道他们是无极门中的人,我们直接去无极门总坛要人。”华青峰没有喝酒,说话也显得格外清醒,不急不缓的说道。

    梦白和尚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就算他们的武功套路带有无极门的痕迹,也不能一口咬定他们就是无极门中人,况且依我看来,这些人更像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我们。”

    细细思量梦白和尚的话,华青峰的瞳孔微微收缩,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他说道:“听你这么说,我似乎想到了一个人,这人跟无极门,跟赵三水都有瓜葛,这件事很可能是他所为,想要以此转移我们的注意。”

    柳梦白摸了摸光头,说道:“你说的那人可是冉飞?”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多此一问?不过那人向来是独来独往,怎么这次会找了这么多帮手,难不成他加入了什么门派,这倒叫人意外。”

    梦白和尚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出尘绝世的大侠能变成酒鬼,特立独行的游侠会加入门派也是情理之中。”

    华青峰苦笑,眼前这个和尚就算除了家,都还是这般爱嘲讽挖苦人,不过他说的没错,世事沧桑,时移世易,期间变化往往出人意料,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

    萧楚材听着两位前辈的交谈,本想表达自己的意见,可是又觉得自己说出来于事无补,便硬生生讲话咽了回去。

    他的这一举动,自然没能逃过华青峰的眼睛,华青峰出声问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萧楚材清了清嗓子,言语恭敬道:“回师叔,据我所知,冉飞在一年前已经死在西域,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死,不过传出这一消息的是千寻阁,江湖人还当是谣传,为此有数名掌门前往千寻阁求证,结果从其阁主口中证实了这个消息,才从心底相信。”

    听着萧楚材认真的话语,华青峰喝了一口酒,转头对梦白和尚笑道:“听到没有,曾经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领上百锦衣卫剿杀也没能奈何的冉飞,其实在一年前就在西域不明不白死了,你可相信?”

    和尚听了之后,双手合十,若有所感的叹道:“贫僧相信,祸福难料,一个人不论武功多强,也终有死去的一天。古语有云:‘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人生与天地间,不过是沧海一粟,比起亘古的天道,亦不过刹那之间。”

    华青峰向梦白和尚投去一个白眼,喝了一口酒,说道:“你当和尚还当上瘾了?说得自己真像是感悟了什么无上天道似的,其实你心中比谁都清楚,那个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只是和尚还放不下当年的一段私人恩怨,希望那人不在了罢。”

    梦白和尚一脸平淡,心境古井无波,面对华青峰的责难,依旧是双手合十,道:“前尘烟云,和尚早已经放下了,和尚所言倒不是针对他,而是依照客观事实,就事论事。难道你真的忘了西域还有一个‘铁观音’?若他真遇到了她,那么他故亡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若他真的遇到了铁观音,我也就无话可说,难不成他真就如此不走运?”

    华青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多了一份感慨,昔日的朋友,算是又少了一个。既然如此,那么绑走冯牧的人又是谁,他们与无极门冲突,谁获利最大?

    华青峰一时想不出来,毕竟他不理会江湖事已经很久了,消极度日的他,若不是知道冯牧跟赵三水有些瓜葛,他才懒得搭理这件事情。

    就算跟赵三水的关系不怎么好,甚至有过大打出手,可是明面上,那人还是阿芜的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华青峰多管闲事也好,怀念故人也罢,都觉得应该做一些事情。

    曾经他对赵三水这个名字很不以为意,觉得太过随便和土气,跟张三李四一般没有半点涵养,不过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反而有些赞赏这个名字来。

    “弱水三千,只需取一瓢饮。”华青峰没来由的默念着这句话,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自心底升起。

    赵三水一生漂泊江湖,身边不缺红颜知己,可曾见她左拥右抱?只怕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住着一个人的吧,只要那个人不曾在他心房中离去,其他女子就无法住进去。

    他华青峰又何尝不是?缠绕心底的那个人,究竟成了自己的心魔,想起会痛,不想又觉得人生一片虚无。

    “女子,也许问题出在赵三水身上。”

    听到华青峰没来由的一句话,梦白和尚和萧楚材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荒野奇遇

    少年跟冯牧来到建宁的一处荒郊野外,在盛夏时节,野草疯长,竟有半人高。

    两人走在荒径中,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冯牧跟着停了下来。

    在他们眼前竟然横卧着四具死尸,少年仔细看着他们的衣着服饰,然后蹲下去查看。

    这四人都是被勒死的,看尸体倒的方位,可以判定他们是被人同一时间勒死,所以死体散开倒地,就像绽放的花朵。

    四人的脖子上是一条极细的勒痕,全身都还未僵硬,所以死去的时间并不长。

    “小心些,杀死他们的人还在附近,若不想死,我们最好避开。”

    “怎么,连你也不是对手吗,凭你的武功,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也要吃亏,你何必如此害怕?”

    少年面对冯牧的挖苦,没有出声反驳,他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至少面对冯牧的时候如此,或许他不想跟冯牧浪费口舌。

    “我看你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莫非你认识这四具尸体?”

    少年点头,说道:“这四人是华山派掌门的师弟,在江湖上辈分不低,武功也出类拔萃,竟然被人一击所杀,你说那人的武功该有多高?”

    “未必,我倒不觉得杀死他们的人武功有多高,只不过善于擅长杀人技而已,这四人面目狰狞,想必临死前肯定万分惊愕,万万没有料到会被杀死。”

    “你说的不错,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了,可比起我来,你还差得远。”

    草丛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小姑娘,看她的样子比冯牧要大一些年岁,梳着羊角辫,两只手上还带着两个铃铛,摇晃起来就叮叮作响,很是清脆动听。

    冯牧看着小姑娘,她的样子还算清秀,却不是那种美人胚子,跟寻常江南女子没有分别,只是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增添了几分灵气。

    “这四人难道是你杀的?”

    小姑娘看了冯牧一眼,又看了看冯牧身边的少年,开口说道:“对啊,这里有没有别人,既然不是你们,那就只能是我了。”

    她回答得很干脆,冯牧听她坦言承认,未免有些好奇,问道:“你小小年纪,手段真是厉害,你不怕别人找你寻仇吗?”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朵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拔去一片花瓣,无所谓道:“这四人道貌岸然,背地里做了许多猪狗不如的事情,死了也是活该。”

    少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暗自运行内力,若对方一旦有杀气透出来,他就与对方生死较量。

    冯牧倒是没心没肺的问这四人如何猪狗不如了,小女孩露出愤恨的表情,呸了一声,说这四人在前些天路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见到一名寡妇明艳动人,就动了歹念。四人在夜里摸进了寡妇家,一剑杀死了寡妇相依为命的孩子,寡妇大声嚎叫,引来了邻家的村民,哪知这四人毫不畏惧,将赶来帮忙的村民刺倒在地,却不杀死,当着他们的面,侮辱了那名寡妇。

    小姑娘说得咬牙切齿,对着四人的尸体又吐了几口口水,手中的野花也被她尽数摘去了花瓣。

    冯牧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等畜生不如的行径,竟然是名门大派的成名人物做出来的,他只感觉到太过匪夷所思,出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当时在场?”

    “我自然是在场的,可惜我武功低微,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前去帮忙也只能白白送死,所以我要一直等机会替那对含冤而死的母子报仇。”

    “你并非村子里的人,且不说你为何会去村子,便是你去了,又正好撞见这四人行凶,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对于冯牧的怀疑,小姑娘突然哈哈一笑,指着冯牧道:“竟然又被你识破了,其实他们没有做那种事,不过我杀了他们,不找个理由说不过去不是?”

    “你很喜欢杀人吗?”

    小姑娘狂摇着头,说杀人最不好玩,不过他们要跟我作对,我只能出此下策。而且他们死了,会有很多人得到帮助,她也就释怀了。

    看着眼前这个助人为乐的小姑娘,冯牧开口说道:“我身边这个人你可认识?”

    “我干嘛要认识?”

    “老实告诉你吧,我是被他挟持的,不如你帮帮我将他放倒,我从他身上搜出解药,也好逃走?”

    “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的毒对你们都不起作用,都说了这么多话了,你们连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看来我是失败了,早听老头说过江湖中有些人是百毒不侵的,可我偏偏不信,想不到今日还真遇到了,而且还同时遇到了两个。”

    听着小女孩的话,冯牧知道自己服下的丹药并非毒药,而是能够造成他疼痛的药,步东流让他服下九转天运丹之后,他已经百毒不侵,少年给他的丹药似乎非同寻常。

    少年暗自运行内功,终于觉得心口有一丝隐痛,然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目光冰冷的盯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拍掌笑道:“幸好我也不笨,就怕万一遇到不会中毒之人,所以还搭配了‘摧心散’,不过你不用担心,它本身没有任何毒素,只不过你一旦运行内力,就会进入你的体内潜伏起来,积累到一定的量才会爆发。”

    少年照旧冷冷的盯着小姑娘,他的内力暂时无法运行,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四人为何会被一击所杀。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少年有些恼怒的问道。

    “我就是我啊,说了你也不认识,为什么要害你,我害你了吗?我又没打算杀了你,别这样瞪着我,我害怕。”

    冯牧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口说道:“真是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他说着就要去搜解药,且不管自己服下的丹药是什么,就算不中毒,疼痛也让人难以忍受。少年无法运行内功,看着冯牧向他走近,没有出手的意思。

    冯牧伸出手说道:“是你主动交出解药,还是我亲自来搜?”

    少年摸出一只小瓶,抛给冯牧,冯牧取出来一颗,放入嘴里。

    小女孩看着冯牧,说道:“你的解药也拿到了,我们走吧。”

    冯牧疑惑的问道:“去哪?”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狠辣的守卫

    冯牧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小姑娘也没明说去哪,只是说反正不会害你,你落到别人手中不见得是件好事,可跟我走了,可保证你的安全。

    冯牧没有再继续追问,小姑娘的毒对他不管用,也没有流露出杀机,冯牧便放下心来。

    少年全身的内力无法施展,只能眼睁睁看着冯牧被带走,并没有太气恼,嘴里喃喃自语道:“虽说是不错的筹码,但同时也是烫手的山芋,让他们先整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冯牧和小姑娘自然不知道少年的话,他们走过一条狭窄的山间小道,两面是悬崖峭壁,这一线天的景色倒也美得出奇,崖壁上怪石嶙峋,佳木繁盛,更有飞鸟高翔,白云缭绕,一副仙境模样。

    便在这时,天空突然掉下来一枚果子,正砸在冯牧头上,冯牧抬头一看,一只小猴子正冲他呲牙咧嘴。

    “你这泼猴,好生顽皮。”冯牧指着小猴子骂道,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西游记》中菩萨教训悟空一般,只是想想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吴承恩出生没有。

    这也不怪冯牧,他就算知道吴承恩是《西游记》的作者,却不清楚他具体的生辰。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吴承恩现今将要行及冠之礼,比起他来要整整大了10岁。

    而他也将在不久后就遇到年少潇洒,书生意气的吴承恩。

    出了一线天之后,两人的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水域,目测对岸有十数丈的距离,而水域两边更是望不到边际。

    “怎么没有桥?”冯牧问出这句话之后,立马自圆其说道:“想来是这湖太宽,搭桥太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所以才没有建桥。”

    小姑娘看了冯牧一眼,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谷中的人不愿与外界的人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有人来建桥,都暗中拆毁了。”

    “那我们如何渡过去?”

    冯牧没有看到小船,心想总不能游过去吧。小姑娘看着冯牧,冯牧露出苦笑,皱着眉头说:“我可不会游泳,别指望我会跟你一起游过去。”

    冯牧前世就是淹死的,所以这一世对水有些敏感,倒不是害怕,而是格外的敬畏。

    他为了防止历史重演,所以在湄洲岛的时候,就学会了游泳,面对葡萄牙海盗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跳海逃生。

    小姑娘笑嘻嘻的看着冯牧,突然一脚将他踹入了水中,冯牧大喊一声,就沉入了水中,不消片刻又浮出了水面,四肢并用,努力的划着水。

    “还说不会游泳,幸好我没有相信你,你这人太不老实了。”小姑娘指着冯牧骂道,冯牧在心中抱怨,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不也是撒谎成性?

    冯牧游了一段距离,小姑娘也跳入了水中,始终跟冯牧保持着这一段距离,冯牧游到中央的时候,感觉有些费力了。他运行起内力,调节自己的呼吸,顿觉精神一振,重新加快了速度。

    看着冯牧突然加快了速度,小姑娘依然没有落后,照样保持原来的距离,像一条小尾巴一样摆脱不了。

    终于游到了对岸,冯牧一抬头,便有两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冯牧人泡在水中,还未上岸,便看到两个青年不善的看着他。

    “两位少侠,你们不杀我是吧,那么能否让我先上岸再说?”

    两人的刀离开了冯牧的脖子,冯牧起身上岸,他身后的小姑娘不知在何时已经站在了岸上,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冯牧开口求援,道:“让你的朋友不要这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一个失手,就割出一条血痕。”

    谁知小姑娘只是摇头,说不认识这两个人,冯牧颇感意外,不过想到小姑娘喜欢说谎,就没当作一回事。

    两名青年看了小姑娘一眼,一人说道:“那个小女孩怎么办,她撞破了我们的行动,一定会告诉其他人,我去解决她。”

    另一名青年让他快去,说这小子由我看着,他的伙伴对他点了点头,提着刀就向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呆立在原地,静静地等着那青年举刀向她砍去,冯牧还是不信他们毫无瓜葛,决心看他们演戏,他可不相信那青年会真的动手。

    青年举起手中的刀,正对着小姑娘的头,劈砍而下,小姑娘依然不躲不避,大刀落下,砍在她的头上,她的发簪应声而断,一小股鲜血从头顶流下来,流淌在脸上,显得有些凄艳。

    “你们还真不认识啊?”冯牧茫然的问道。

    小姑娘凄苦一笑,点了点头,拿刀架着冯牧的那名少年说道:“赶快动手,惊动了其他人我们还走得了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押着冯牧去到一艘小船上,他的同伴又是一刀举了起来,冯牧回头朝小女孩大喊道:“你是木头吗,赶紧跑啊?”

    小女孩平静的说道:“跑又跑不掉,还不如等死。”

    冯牧目测了距离,现在赶上去救她已经来不及,若是他去摸衣服口袋中的暗器,身边的那名青年一定会对他动手。

    两头为难之际,那名青年的刀再次劈砍而下,冯牧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小姑娘不会死,只是不愿看到那名青年死得太难看。

    结果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果不其然,小女孩依然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而那名举刀的青年全身已经血肉模糊,瘫在地上好似一堆烂泥。

    拿刀架在冯牧脖子上的青年左顾右盼也没有发现敌人,不由得更加惊骇,朝空旷的四野喊道:“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冯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青年说出这句,恐怕已经是他生前最后一句,谁知青年依然不知进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还拉着他往小船上走。

    冯牧没有抵抗,完全配合着青年的行动,他们上了小船,青年的刀离开冯牧的脖子,一刀将缆绳斩断,就要去拿木桨摇船,谁知他刚一动,整个小船便炸裂开来。

    在那关键一刻,冯牧足尖轻点,飞离小船,向岸上而去。青年哪容他从自己手中溜走,大刀脱手而出,直刺向冯牧的后背。

    同一时间,无数的石块砸向那名青年,他想要跳入水中躲避,谁知对方的力道太过刚猛,连同小船都一同砸碎了。

    这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冯牧降落在地之时,转身便看到袭向他的大刀早已被砸落在地,断成了两截。而碎裂的小船更是惨不忍睹,水面上飘满了碎木头。

    碎木头中间,还飘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一团的湖水,被鲜血染红,无比凄艳。

    “欢迎来到寒秋谷,我是这里的守卫廖安,那边的女孩是我妹妹廖宁,大家都叫她小铃铛。”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突然从树林中窜出来,站在冯牧眼前,声如洪钟的介绍道。

第两百章 入谷试炼

    廖安是目前为止,冯牧所见过的人中最高大的一位,他比起寻常成年人要高出两个头,要放在现在,就该是接近两米的小巨人。

    冯牧还不到他的腰高,看着小山一般的廖安,冯牧开口问道:“寒秋谷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将我带来这里?”

    廖安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先前他就是用这一双大手,捧起石子投掷出去,不仅手法精准,而且力道刚猛,所以才将那两名青年人砸得血肉模糊。

    廖安开口,说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你还是先进谷中再说,到时候自然有人告诉你。”

    抬头仰望着廖安,他脸上颧骨突出,轮廓分明,冯牧知道这样一个已将外门功夫练到极致。

    而且凭借其异于常人的身材,只需要一脚踢过来,就能够踢断他所有的肋骨。冯牧没有自信道能够与他抗衡,转头看了看小姑娘廖宁,说:“你们真的是亲生兄妹吗?”

    言下之意是你大哥像小山一般,你怎么就这般矮小,面对冯牧的问话,廖宁也毫不隐晦,说道:“我们确实不是亲兄妹,可是感情却比亲兄妹还要好,谷中的兄弟姐妹,感情都很好,你慢慢就会了解的。”

    冯牧跟在两人身后,疾步而行,对于廖宁的话,他格外重视,看来这个寒秋谷里面的人不少,而且照常理推测,都不是泛泛之辈。

    “到底发生何事了,无缘无故我竟然成了无数人争抢的目标,在我身上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令他们对我如此看重?”

    行到一块巨石前,上面用小篆刻着“寒秋谷”三个大字,冯牧不由得有些疑惑,他想不通自己在跟随王守仁平叛之后,就变得如此炙手可热。

    “这就是那个孩子,我怎么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三人走在竹林中,冯牧只是听到有人用尖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他再仔细察看时,只见竹林中惊现数道残影,冯牧暗叹好秒的身法,这样的轻功比起禁宫中的巴东龄也毫不逊色。

    就在冯牧凝神细看之际,一人已经闪电一般绕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柄白闪闪的匕首,就要刺向他的后背。

    旁边的廖安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冯牧感觉到来自后背的杀气,身形一动便往左边闪去。

    他刚避开,他身后的那道残影也随之消失,原本宁静的竹林中响起稀稀疏疏的杂声,风吹过竹叶间隙,竹枝轻轻摆动。

    背后的杀气紧追不舍,冯牧疲于奔命,他看似凌乱的步伐实则条理清晰,正是那“凌虚步”,外人看来以为他是漫无目的的乱窜,实则是扰乱敌人的视线,寻找最佳的机会反击。

    可是冯牧并没有反击的机会,他的步伐虽然快捷,身后的那人竟然没有落后,依然是穷追不舍,冯牧掠上竹枝,又迅速在竹子间绕圈,身后的匕首多次向他划去,没有伤到他,可是却将无数的竹叶劈落。

    竹叶被风带着,飞舞在竹林间,一片苍绿,煞是好看。廖宁的武功不好,可是眼界不低,场面上的两人你逃我追,看得她眼花缭乱,嘴里无奈道:“哥你怎么不阻止廖化,他又在胡闹了。”

    “由他去吧,此次花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寻找一个孩子,谁没有一点怨气,若对方不拿出一点本事,又怎么能够令人信服?”

    廖宁微微皱眉,说道:“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在老爷子那里如何交待,而且那孩子初来乍到,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这样的迎客之道,以后还怎么相处?”

    廖安摆了摆手,示意廖宁不要担心,他仔细看着在竹林间飞舞的两人,严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道:“竟然会有这种事,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了?”

    “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三招之内,廖化就要落败。”

    话音刚落,只听“唉呀”一声,一人自竹尖摔落下来,扬起一些尘土,冯牧施展轻功,飘然而下,看着躺在地上被他踢落下来的对手。

    那人竟然也是一个小孩,约莫十三四岁,虽然年岁比冯牧要年长,可是个子比起冯牧也高不到哪去?冯牧开口问道:“我跟你无怨无仇,怎么初次见面就下此毒手?”

    倒在地上的廖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够打败我,我认输就是了,试一试你的功夫不行啊?”

    冯牧无语,试一试功夫也没必要拼命啊,心想好在我使用了“先天罡气”,不然岂不是被你捅上几个窟窿?

    然而祸不单行,还没等冯牧调整好内息,竹林中又飞出来三个人影,这一次冯牧看得真切,这三人都是成年人,可是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疤,有的在脸上,有的在手背上。

    这三人使用的是普通的大刀,冯牧刚想要打声招呼,想要与对方和平相处,谁知对方已经率先发起了进攻。

    面对三人同时进攻,冯牧移动脚步躲开了,这三人的武功不算高强,之所以能够逼得冯牧节节败退,倒是由于他们的默契配合。三人的招式也很普通,可是在攻击的时候配合得滴水不漏,不给冯牧一丝踹息之机。

    冯牧从未遇到过有人能够达成如此默契的配合,就好像三个人一条心,一人的攻击之后,便会留出破绽,冯牧瞧准空隙想要出手的时候,又会被另外两人逼退。

    “三位伯伯出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回他如何破解?”廖宁看着接连后退,险象环生,难以招架的冯牧,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无论如何,他若是通不过试验,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与人无尤。”

    廖安的话没有半点语气色彩,就像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廖化看着捉襟见肘的冯牧,摇了摇头,说道:“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叮铃铃”,廖宁摇动了手上的铃铛,竹林外突然冲来两条大狗,一黄一白,廖宁一指三人说咬他们。

    廖化大声抱怨:“小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帮外人,我们可是在试炼他,你怎么能破坏规矩?”

    “以前怎么没听过有这个规矩,你来的时候有人试炼过你吗?”廖宁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谷中的人对那个孩子有些成见,忍不住要秉公处理。

第两百零一章 姑奶奶

    三人被一黄一白两条大狗分散了注意力,原本亲密无间的配合就难以维持下去。

    冯牧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身形一动便绕道其中一人身后,一掌挥出便将那名中年男子击飞。

    其余两人忙着应付大狗,没有及时接应同伴,眼看那人被击飞,都对冯牧投去怨恼的目光。

    “前辈莫要怪罪小可,我若不出手,只怕就要被你们砍倒。”冯牧微微笑着说道。

    “小铃铛,你让黄铜和白铁攻击我们,反而帮助这谷外的小子,难道伯伯们平时不疼你,你如此这般,可真让我们心寒。”

    廖宁哈哈一笑,出声说道:“小侄女就是替伯伯们考虑,才叫来黄铜白铁阻止你们,谷中谁人不知三位伯伯是身经百战的悍卒,配合更是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谁能够破了你们的联手进攻?所以为了不让别人说你们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我这才叫来了黄铜和白铁。”

    她先是将三人捧高,三人虽然行事低调,但觉得小女孩所言不虚,心中自然有些得意,也就不再责怪小女孩的行为。

    廖宁一吹口哨,两条大狗停了下来,冯牧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觉得绰号叫做小铃铛的女孩心肠不坏,还具有侠义心肠。

    他由小铃铛想到了小雀儿,也不知小雀儿在李言闻大夫家里怎么样了?

    李大夫一家人对他恩重如山,何况小儿子李时珍还是后世著名的医药学家,冯牧觉得他应该做些事情,至少找几本医术送给李大夫。

    “哼,小子,算你走运,我们弟兄三人的测试,你勉强通过了,不过郭姑姑那里,你就不会如此走运了,谁也帮不了你。”

    听着一名长者的话,冯牧看向廖宁,想要在她那里得到一些启示,廖宁只是摊了摊手,示意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帮不上忙。

    “我想问一下那位郭姑姑在哪,她要怎样来考验我?”

    冯牧的话音刚出口,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竹林深处飘了过来,语调婉转,声线甜美,不像上了年岁之人,反倒像是二八年华的姑娘。

    “他们所说的郭姑姑便是我,你要称呼一声姑奶奶。”

    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冯牧禁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听你的声音,也不过十来岁,怎么这般喜欢托大,也不害臊吗?”

    一旁的众人听到冯牧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要知道这话可犯了郭姑姑的忌讳,她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没大没小。

    不等冯牧有所动作,竹林里突然挂起一阵狂风,袭向冯牧,冯牧被那一股旋风包裹住身体,身子凌空飘了起来。

    他想要反抗,可是身子飘在半空中,根本无处着力,他嘴里连忙喊道:“小铃铛救我啊。”

    廖宁廖安等人只是看着,还没有熟到出手帮冯牧的地步,自然也没有敢插手郭姑姑事情的那个实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识好歹的混小子冯牧飘在空中。

    就在冯牧双脚乱踢,无计可施的时候,旋风突然改变了方向,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吸力,将他的身子带飞,往竹林深处飘飞而去。

    冯牧的身子撞到一株竹子上,竹子被撞破,应声而倒,冯牧本想要借势抓住那竹子,让自己的身子停下来,可是破掉的竹子无比锋利,若是他猛力一抓,不免要被划出无数条血口子。

    看着一路飘飞而去的冯牧,以及被撞倒的许多竹子,廖宁一步踏出,立刻被廖安一只大手抓住,那感觉就像螃蟹强有力的钳子夹住了一条滑溜的泥鳅,如何也挣脱不掉。

    “哥,他是我找回来的,我不能让他出事,我得跟去看看。”

    廖安苦笑一声,说道:“这事情你管不了,你在谷中这么久了还不清楚姑奶奶的脾气,去了也是自讨苦吃。”

    廖化在一旁补充道:“是啊,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也只能怪那小子嘴欠,谁叫他乱说话,受点教训就当是长记性了吧。”

    廖宁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晓得这一次姑奶奶会如何罚他,要是谷主知道了,只怕又要闹起来。”

    三名中年男子站在一起,看着冯牧飘过去的方向,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严峻异常。本来对冯牧的试验没有必要,他们此番举动反而有些弄巧成拙。

    “也只能怪那小子太不会说话,要是他真让郭姑姑高兴了,说不定事情也就成了。”被冯牧踢飞的那名中年男子有些惋惜的说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小子下手真他妈的重,也不知道善待老人。

    接连撞断了十多棵竹子,冯牧终于落到地面,他的胸口被撞得很疼,刚站立在地,他就伸手去揉那被撞伤的地方。

    他的眼前是一座竹子搭建而成的精舍,上面覆盖着茅草,样子看起来很雅致,古朴中又不失风度,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姑,姑奶奶,小的无意冒犯,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想必你是要清修的,我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冯牧被刚才那一手吓得不轻,武林中到底是怎样变态的高手,才能具备这样的修为,竟然仅用内力就将他吸了这么远,中途还撞断了那么多竹子。

    他相信,若是这人随便一掌拍在他身上,他的骨头就会碎成面粉,冯牧不想这么倒霉,决定不惜一切,先跑了再说。

    只是他才刚刚跑出两丈外,身子便被刚才的那股旋风带了起来,冯牧被旋风控制着,身子不住的转圈,只转的他头晕目眩。

    又是一股吸力将他吸到了竹舍前,冯牧眼冒金星,整个人趴在地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打转。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绿裙女子出现在他眼前,头晕目眩的他看出了千万个残影,不过他不敢再跑,语调恭敬地说道:“晚辈冯牧拜见郭姑奶奶,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子一般见识。”

    “我还就跟你一般见识了。”

    那个自称郭姑奶奶的女子开口说道,冯牧听着她稍显稚嫩的话语,抬起头去看她。

    他已经不再头晕,也看得真切,可他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站在他身前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三个中年人还叫她姑姑,而她更是自称姑奶奶,这女子的脾气当真怪异,冯牧心头暗自叫苦,惹到这样一个人,有苦头要吃了。

第两百零二章 水火不容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冯牧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首先他是惊叹这女子的容颜,其次就是被她无形中的气势所压制。

    “前,前辈,小可真的无心得罪,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我的武功低微,万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死我跟碾死一只蚂蚁无疑,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生就这般貌美,想必也是通情达理之辈,与那睚眦必报的蛇蝎妇人自然是大相径庭。”

    冯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前世的时候,女孩普遍不希望别人询问其年龄,都希望永远漂亮年轻,这点冯牧相信是自古就有遗传的。

    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不爱美,不是有句话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吗?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就是世间最悲哀的事情之一。

    女子轻蔑的看了冯牧一眼,开口说道:“你这小子倒会说话,先是吹捧我一番,然后再拿我与那怨妇作比较,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了?”

    她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冯牧没来由的心头一震,感觉到对方的真气暴涨,看来是真动了杀机,他想要转身逃走,可是自己不正是被她内力吸引过来的吗?

    在这片竹林中,他人生地不熟,又能够逃到哪了去?

    “前辈,小可所言均发自肺腑,不敢有半点油滑腔调,望前辈明鉴,你是世外高人,武功高强,何必非要找晚辈麻烦,想来你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之人,何必落个恃强凌弱的话柄,反倒是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冯牧之前再次开口说道,他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反倒有些佩服起自己随机应变的口才来,心道这些话说出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看来自己的脸皮又厚了几分啊。

    那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世间已不知有多少男子在我面前说过相似的话,可是他们都只有一个结果。”

    冯牧苦笑,眉头紧皱,女子所说那些人只有一个结果,自然是全都死在她手里了。面对这个不讲道理偏偏武功还出奇高的女子,冯牧显得无可奈何,有种想要咬舌自尽的冲动。

    女子接着说道:“你也不要怪我狠心,只是你来错了地方,因为你是那老鬼选中的人,凡是他选中的人,我就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他让我不痛快了一个甲子,我要让他死不瞑目。”

    听到女子说一个甲子,冯牧立马开口问道:“前辈莫不是在说笑话,你看起来如此年轻貌美,怎么说一个甲子,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吧?”

    冯牧嘴里虽然说着不相信,可是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若这女子真的活了一个甲子以上,那么她如今的外貌必然是修炼一种独特的武功导致的,江湖有传闻说武功练到登峰造极境界的人能够返老返童,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女子没有回答冯牧的话,袖袍一挥,就将冯牧卷了起来,冯牧整个人飘在半空中,只要女子稍微一用真气,就能将他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这个时候,冯牧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开口大声说道:“前辈且慢动手,我是赵三水的传人,若前辈真活了一个甲子,想来是跟他同辈的,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号。赵爷爷临别前嘱咐我要替他清理门户,求前辈网开一面。”

    这是冯牧第三次开口求饶,如果还不行,他就真的放弃希望了,谁知女子听到他说起赵三水,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如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饶过你了,死吧!”

    话音落下,左手一记绵劲柔软的掌力挥出,飘在半空的冯牧万难躲开,那纤纤手掌挥出去的一掌,在空气中竟然透出了乳白色的光晕,近乎实质化的形状显得很秀气,可是劲道却是霸道!刚猛!

    “轰!”的一声响,竹林中的竹叶在那一瞬间纷纷化成齑粉,飘散在空气中,形成一团苍翠的烟幕,而寒风严霜不曾折断的竹子,也根根折断,整个竹林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像是被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碾压过一般。

    不过意外的话,冯牧应该随着那些竹子一同被击碎了。

    然而在这片天地中,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且不说尸体,就是一片破布,一滴血珠都没有留下。

    他竟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女子望向天空,鼻孔中闷哼一声,原本盘膝而坐,却一下子如同脱兔一般凌空跃起,她的身形着实太快,被一人提在手中的冯牧直觉到一道绿色的光芒在眼前闪过,眨眼之间,那女子竟然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女子纤纤玉手袭向他的面门,冯牧背脊发凉,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制,额头的冷汗涔涔留下,他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他是如此的近。

    然而他终究还是未被女子打死,女子的身法虽然迅捷,可是出手救他的那人更非等闲之辈,似乎是心念一动之间,身形已消失在半空中。

    冯牧已经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绿裙女子了,可是他在眨眼之间,竟然已经降落在地面上,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棕褐色麻衣的散人,披头散发,没有用发簪挽一个发髻。

    不过这人身形伟岸,站立在他身前,将他完全庇护在其身后,就好似一座大山在阻挡风沙,让山背面的植被茁壮成长一般。

    女子语气带有怨恼的说道:“许沛,你终于踏入我的地方了,想不到你为了一个小鬼,竟然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你可清楚你这样做的后果?”

    “琉璃,我清楚我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当初的约定,我任由你处置便是,只是三弟的传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寻到,岂能因为你心中不痛快,就任由你迁怒于他?”

    男子的嗓音有几分沙哑,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声调,不过中气十足,虽然算不得高亢,可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冯牧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原来又是一对老冤家,这两人看情形是水火不容的对头,自己夹在他们中间,总不免会受到池鱼之祸。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为了不被牵扯进去冯牧决定先闪到安全的地方,远远的观望两人即将开始的一站。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紧张,飞鸟早被吓得四散飞逃,原本就清幽的竹林,在两位绝世高手的对立中,更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第两百零四章 救出皇宫

    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许沛战胜了那些强敌之后,身上的伤势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背着洛琉璃艰难的往井口爬去,手指每插入坚硬的岩壁中,都会带出一片血肉,可是距离井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那不过是两丈远的距离,在他看来却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漫长。

    在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从井口处砸下来一块石头,重伤之下的许沛是难以逃命的,非但他要死在井中,还会连累背上的洛琉璃。

    又过了很久,他终于快要爬到井口,手上的皮已尽数被磨去,模糊的血肉处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鲜血止不住的流下来。

    都说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并不比被砍一刀,被刺一剑来得轻松,许沛紧咬着牙,几乎快要将牙齿咬碎。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涔涔汗珠,双眼也全是疲惫之态,他竟已到了极限。

    “琉璃,想必你此时很痛苦吧,再坚持一下,等我们出了这深宫,我就找神医替你疗伤。”

    许沛自身虽然已经痛入骨髓,可还是用温和的话语安慰背上的洛琉璃,他终于已经来到了井口,外面的光线刺入他的眼眸,他从未感觉阳光是这般的醉人。

    若是能够悠闲的沐浴在阳光中,该是人生何等幸事,只是从前从未在意,如今才深有体会。

    就在这时,突然一根很粗的木棍砸在他的手上,许沛的手刚刚攀上井沿,遭受这样一击,四根手指骨尽数碎裂。

    他本该是用力不稳,然后松开手,两人一同掉落枯井才对,可是他那只血淋淋的手竟好似生长在井口一般,纹丝不动。

    一个尖细的声音阴恻恻的说道:“不错不错,是条响当当的硬汉,可惜与我为敌,就算你再强,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洛琉璃入宫行刺的对象,这个大宦官大奸臣不只是事先已经得到消息,还是生平坏事做绝,生怕别人报复躲了起来。所以不论是洛琉璃还是赶来拯救洛琉璃的许沛,都没能见到他,他躲在幕后,操控着整个局面。

    “去死吧!”那太监高声叫道,手中巨大的木棍再次击打在许沛的手上,可怜许沛的手原本就已经血肉模糊,如今被他接连敲打了五六下,骨头碎裂,几乎成渣,这般疼痛简直非人能够忍受。

    “狗贼,你多行不义,他日定不得好死。”许沛骂道,因为他已经到了极限,不论他有多顽强的意志力,他都没有力气再抓紧井口了,因为他的手指骨碎了,根本就无从着力。

    临死之前他只能这般诅咒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太监,这个大太监身体有残缺,导致人格格外的扭曲,他不停地抡起棍子,击打在许沛的手上,嘴里还发出得意的笑声。

    许沛的手悄然滑落,他闭上了眼睛,如今的局面,他自己要死在枯井中,而且所钟爱的洛琉璃还救不出去。

    就在他已经不报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一条白绸带紧紧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和洛琉璃两人紧紧地缚牢,向上拉扯。

    同一时间,抡起棍子的大太监被人一掌击打在天灵盖上,头骨碎裂,脑浆四溢,鲜血喷涌,倒也应验了他不得好死的下场。

    许沛被救上来之后,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是她用白绸带救了他们。然后他才看到自己的三弟许泽。许泽字长润,与许沛一样来自蜀山,只是后来世事无常,命运捉弄,他隐居寒秋谷,而许泽已经改名为赵三水。

    “大哥,你的伤势好严重,我这就带你去找御医替你整治。”

    许泽说着,一下子将许沛和洛琉璃两人背在背上,虽然两人加起来有两百多斤,可许泽却丝毫没感觉到压力,步履如飞,向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五名资历最老的太医在许泽的逼迫下,替许沛和洛琉璃医治,可是面对他们如此严重的伤势,忍不住叹息摇头。

    其中一名老太医说道:“这位少侠手上虽重,可好在都是筋骨,只要拔除身体中的断箭,敷上金创药便能够逐渐好转。至于这位女侠嘛,她的伤势是老夫行医数十年也未见过的疑难杂症,她的骨头竟好似从身体内破碎,皮肉也已经腐烂,就算是华佗再世,只怕也束手无策,非有神仙法力无法医治,少侠你还是不要再为难我等了。”

    这名老太医说得义正言辞,没有半分虚假,任谁也能够看得出来洛琉璃的伤势之重,除非有气死会的本事,不然她便只能是凄然谢幕,含恨而终的下场。

    浑身都被包裹好,身上的血已经被止住,双手也被包好的许沛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语调认真的说道:“你们没有办法医治,我能够理解,那也只说明你们医术不精,没有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可我知道这天下有人能够治好她。”

    众太医听着许沛的话,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贵为太医,给天子治病,已经是举国之精锐,若说这天下还有人比他们的医术更为高明,他们在心中是不肯相信的。

    “这女子已经时日无多,若不想她再受苦,不妨给她一个痛快吧。”作为一名太医,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有违医德,可是这女子的病症已经不可能治好,这样下去,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且还倍加痛苦。

    许沛没有理会这些太医,就算他们已经给她下了死亡判定,他也要打破这个断言,因为他听说过神医世家的存在,而且他在进宫之前,就了解到了安家人所在的地点。

    看着许沛将洛琉璃背在背上,许泽看了旁边的白静姝一眼,轻声说道:“你珍重,我要随我二哥去找神医,我不放心他。”

    宫女白静姝看着许泽,张了张嘴,她本想说带我一同离开这皇宫,可是又声声将话咽了回去。

    她走不了,也不能走,因为她是宫女,来去都身不由己,娘娘对她有恩,她不能离开她。

    许泽跟着许沛出了皇宫,问道:“二哥,普天之下,真有神医世家,可是这位姑娘的伤势如此严重,那安家人果真能够让人脱胎换骨?”

    许沛肯定的回答道:“一定能。”

第两百零六章 千古奇冤

    得知神医安以仁被关押在诏狱第二层,许泽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对刘勉说道:“刘大哥,可否带我入宫面圣,我想亲自求见当今圣上,让他释放安神医。”

    听到许泽的话,刘勉差点一头栽倒,“安以仁正是因为得罪了圣上,才被他囚禁在整个帝国防守最为严密的诏狱中,目的就是要让他活受罪,而你竟然想让皇上释放他?”

    “不错,这世间不论多大的罪过,都能够得到宽恕,就算是杀人放火,他的罪孽也能够以血来洗清,何况安以仁是大夫,总不会犯了滔天大罪吧,以此看来不过是与皇上的私人恩怨,要让皇上释放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勉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道那安以仁一介平明,因何得罪了当今圣上吗?”

    许泽摇头,其中的那些事情他一个江湖人哪里清楚,当下说道:“请刘大哥告知我。”

    “土木堡之役你想必不陌生,经过那场战役,圣上北狩,整个帝国面临灭亡的危险,若没有于大人,恐怕黎民已惨遭屠戮,山河已被踏碎。”

    刘勉说这话的时候,声调格外低沉,音声就像是蚊虫一般稀稀疏疏,生怕被旁人听到。其实在他的书房内,就只有他和许泽,可他依然万分谨慎,只不过是因为这些话太过大逆不道。

    土木堡之变之后,明英宗朱祁镇被鞑靼俘虏,做了阶下囚,鞑靼的铁蹄一路南下,兵临北京城下,若是没有时任兵部尚书的于谦掷地有声的抗战言语,主降派那些怕死的官员恐怕早已经开门揖盗。

    于谦为国鞠躬尽瘁,没有报有任何私心,在危急关头另立一个皇帝,便是后来的明代宗朱祁钰,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他赢得了这场战争,赢得了千古的赞颂,却会断送自己的身家性命。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于谦没有想到,整个大明王朝的文官集团都没有想到鞑靼人会将朱祁镇放回来,可惜一山不容二虎,一国难有两君,所以被释放回来的朱祁镇当上了名义上的太上皇,权利被架空,反而过着阶下囚的生活,苦不堪言。可是谁又会料到景帝会突然大病,在他危在旦夕之际,整个皇城内外上演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紫禁城中的锦衣卫,东厂,乃至羽林军,禁卫军,乃至各路藩王都接到消息,闻风而动,可是抢在这前面的是沦为阶下囚的朱祁镇。

    朱祁镇在将领石亨、大臣徐有贞、太监曹吉祥等人的拥戴和护送下,一路闯宫门,当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越过重重险阻,终于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金銮大殿,再次问鼎至尊,睥睨整个天下!

    正月,景帝朱祁钰的行宫中,一碗黄褐色的汤药经过太监之手,皇帝接过来喝下,病非但没有好,反而愈演愈烈。看着皇帝苍白的脸色,一直守在旁边的石亨面色凝重,心中却在盘算着他的大计。

    皇帝睡下后,石亨匆匆出了寝宫,立即与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密谈,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密谈之后,原本还在暗中进行的任务突然暴露在了阳光下。同时间,为了混淆视听,他们放出了许多烟雾,让那些观望而妄图坐收渔利的老狐狸辨不清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大批死士刺客出动,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摊牌的关键点,铲除异己,拉帮结派,以保证整个计划的万无一失。

    十月十六日夜,内阁首辅徐有贞、将领石亨等引军千余潜入长安门,急奔南宫而去,遭遇宫门侍卫阻挡,便就地格杀,许多忠于职守的侍卫身首异处,只不过是为他们的野心买单。

    一看情形不对,守城的将领下令封锁城门,可石亨手下的几名先锋率先杀出,众多甲士紧随其后,只听得轰隆隆声响,这些早已杀红了眼的人早已狂热,他们毁墙破门而入,一旦遭遇抵抗,就不问青红皂白,一通砍瓜切菜,就连一些宫女太监也未能幸免。

    在太监曹吉祥的搀扶下,朱祁镇登上了御辇,看着锦色华盖,他胸中生出了一股豪气,可是深深的隐忍在胸,密而不发。太监在亲兵的护送下,自东华门入宫。到了十七日早朝时分,朝中惯例百官于五更前便要在午门外朝房等待。此刻忽然宫中钟鼓齐鸣,官门大开,内阁首辅徐有贞高声宣布太上皇帝已经复辟。目瞪口呆的公卿百官此时无从选择,在徐有贞等人催促下整队入官拜贺。

    物换星移,风云突变,时隔八年之后,朱祁镇再次端坐在奉天殿宝座上,重新入住金銮殿,成为大明主宰。

    景泰八年的这场政变,轰动了整个天下,可是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速度之快,可与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争锋。

    看似突发的事件,其实早已酝酿多时,无数居心叵测的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只因为权势就如同这世间最毒的药,却能让人飘飘欲仙,纵使会为它身首异处,也同样是趋之若鹜。

    京城各方势力的角逐,台面上的势力也各自划归自己的势力范围,而暗世界的那些推手,一手策划了这场惊天阴谋,又岂会甘心将胜利果实拱手让人,权利的交接,便意味着利益的重新洗牌,新旧权贵在这场争斗中,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最大的赢家反而成了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被认为是庸碌的昏君。

    朱祁镇复位后,改年号为天顺。于谦是这场斗争中最大的牺牲品,他的功勋足以光照后世,传诵千古,而他在当时也是万人敬仰,名声如日中天。然而他是朱祁钰看中的人,又是手握重兵的实权人物,朱祁镇复辟之后,想要坐稳江山,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这位建立了不世功勋的大臣。

    就在复辟的当天,朱祁镇便传旨逮捕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文。只因他不敢稍有差错,也不能错过一点时间,政治斗争本就风云突变,惊现程度难以付诸于言语。

    二十二日,刑部以谋逆罪判于谦死罪,杀于谦、王文,弃尸菜市口,抄家灭口,堂堂兵部尚书,帝国脊梁最后竟落得如此悲凉收场。

    天命有时候会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个人的才能就算再杰出,匡扶社稷,安抚黎民,可若不能顺利时局变化,终究不免身首异处,牵连其家,令人不胜唏嘘。

    于谦一代忠臣,蒙受千古奇冤,可谓悲哉!

第两百零八章 说服皇帝

    在刘勉的引领下,许泽再要入宫就容易许多,他不用躲躲藏藏,害怕那些大内高手的阻击。

    刘勉带许泽来到了钱皇后的寝宫外,许泽已经换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说是有事情禀告皇后。

    不出片刻,宫女出来回话说皇后不见,让他们回去。许泽却在无计可施之下,突然伸手点住了那名宫女的穴道。

    刘勉大惊,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要一时冲动做傻事,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许泽看着谨慎的刘勉,无奈的说道:“事已至此,我唯有出此下策,刘大哥的恩义我必定记在心中,待他日回报。”许泽说着,就飞身闪入了皇后的寝宫。

    刘勉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他已然是骑虎难下若是许泽被侍卫捉拿,他也会因此获罪。刘勉的心中变得五味杂陈,只希望他能够成功的说服皇后,这样不仅让对方心愿达成,也可以保全他的性命。

    许泽硬闯入寝宫,犯了大不敬之罪,寝宫中的宫女内侍突然见到一名锦衣卫闯了进来,纷纷上前阻挡,被许泽迅捷的点住了穴道。

    他终于来到了皇后的面前,他所看到的国母,让他大为吃惊,因为眼前的妇人,不仅瞎眼跛足,而且连头发都染上了许多霜华。

    她本该是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代名词,可是许泽看着这个饱经风霜的女子,实在想不出她哪来的力量熬过那段艰难坎坷的日子。钱皇后睁着唯一的那只眼睛,只不过微微的撇了这个贸然闯入的锦衣卫,然后继续飞针走线,在一块锦帕上面刺绣。

    “想不到娘娘的女工如此好,你绣的牡丹当真是惟妙惟肖,竟好似在掌中绽放一般。我原本以为执掌六宫的皇后会终日忙碌,却不想你如此悠哉。”

    许泽的话是发自肺腑,他觉得在这个饱经忧患的妇人面前说话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他也不怕她会翻脸,因为这样一个淡泊无为的女子,心性早已修炼到了超脱的境界,所谓古井无波是也。

    钱皇后悠然的将针线穿过锦缎,缓缓说道:“这都是被逼出来的手艺,绣得不好就卖不到好价钱,是贫穷困顿的生活逼着我提高自己的技艺。不承想多年的坚持反倒成了最难以摆脱的习惯,圣上用我亲手绣的锦帕,他心里也踏实。”

    许泽很羡慕钱皇后与皇帝那份经过患难考验的真情,只是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当下跪倒在地,恳求道:“草民求娘娘在圣上面前说句话。”

    他说完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头颅撞击在地板上,竟然发出咚咚的声响,好似铁锤砸在地面一般。钱皇后照样是一副娴静的模样,看着额头流血的许泽,出声问道:“你想让我说句什么话?”

    “草民求娘娘在圣上面前替那安神医求个情,求圣上释放他出狱,因为草民的二哥二嫂已经危在旦夕,放眼整个天下,非安以仁不能医治。”

    钱皇后悠悠说道:“且不说我早已不过问这些事情,便是我开口去向圣上求情,他也不会答应的,这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再者说来,他终日要为国事操劳,我又怎忍心再去揭他的伤疤,让他费心伤神。”

    许泽的头垂得更低,语气谦恭的恳求道:“草民知晓娘娘对圣上的心意,也清楚自己的所求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草民甘愿承受被凌迟的惩罚,也要冒充锦衣卫来到娘娘身边,实在不是娘娘三言两句便可以打发的。”

    “你能来到本宫身前,想必也是绝顶高手,不过本宫早已将生死看淡,你却也威胁不到我。”

    “这是自然,草民在来的路上便想明白了,也清楚娘娘的为人,你不畏艰辛,不惧欺凌,心志之坚定犹如那泰山石。而你贵为一国之母,可谓是富有天下,自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收买你,所以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草民都必然会失败。倘使如此,我依然前来,只因我相信娘娘是一个性情中人,所以不论遭受多少的摧残,也依然会不该初心,始终如一。”

    钱皇后继续刺绣,淡然说道:“你且离开吧,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许泽没有离开,而是将二哥许沛和洛琉璃的恋情大致说给了皇后听,期间皇后一直在刺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许泽依然没有放弃,打算长跪在皇后面前,直到打动她为之,谁知片刻之后,皇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走到许泽面前,说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跟我一样痴傻,你随我觐见圣上吧,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在御书房处理奏章的朱祁镇,突然听到太监通报说皇后求见,这让他大为吃惊,皇后的性子竟然会来求见他,她竟然主动出了寝宫,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随着皇后一同面圣的不是贴身宫女,而是一名面生的锦衣卫,朱祁镇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人是刺客装扮的,皇后已经被挟持,他几乎就要出声呼喊埋伏在暗处的护龙卫,可是皇后率先开口,语调恳切的说道:“臣妾前来面见陛下,是为了被囚禁的安以仁而来,求陛下赦免其罪,释放他回归故里。”

    朱祁镇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语气略带惊愕的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朕没有将他抄家杀头,已是莫大的宽容,你竟然还来求朕释放他?”

    皇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臣妾也知道陛下的心意,可是安太医也是为情势所逼,罪不在他,还请陛下网开一面,恕其无罪,以彰陛下仁厚。”

    “荒谬!”朱祁镇突然将桌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龙颜大怒说道:“你可知道那安以仁的罪过,若不是他袖手旁观,你又何以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而你竟然还替他求情,难道真变成了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糊涂虫?”

    “陛下,此乃臣妾的命数,前尘因果早已注定,今生自然是在劫难逃。臣妾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多积阴德,以为陛下祈福,臣妾是个不详人,身边的亲人俱离我而去,还连累了陛下遭此横祸,实在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住口!”钱皇后还未说完,便被朱祁镇喝止住,这位饱经沧桑的帝王疼惜的看着眼前同样凄惨的皇后说道:“不要再说这些话,你想要朕释放安以仁,朕便遂了你的心愿。”

    跪在地上的许泽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皇帝紧接着说道:“不过你身边这来历不明的人,朕不会轻饶了他,因为他竟敢怂恿皇后来要挟朕,着实可恶。”

    许泽的心好似江河翻滚,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两百零九章 神医出狱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听着皇帝的话,许泽平稳了一下心神,开口说道:“草民斗胆求见陛下,并非有意冒犯龙颜,虽说是救人心切,却也难逃罪责,望陛下多给我些时日,待我将兄长的伤势治愈,便自行去刑部领罪。”

    朱祁镇看着一脸淡然,全无畏惧的许泽,心中有些怅然,他隐隐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土木堡一役,他贵为天子,却没有这等定力,直到经历了那些欺凌与轻视,他才培养出这等气度。

    虽然心中有些欣赏许泽,可是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不能丢失,尤其是皇位失而复得,他将帝王之道看得极重。许泽抬头看着皇帝,朱祁镇顿了顿,说道:“朕倒有几分欣赏你的骨气,可惜未能早日相逢。”

    说完朱祁镇让太监给了许泽令牌,领着他去往诏狱。只剩下他和钱皇后的时候,朱祁镇开口说道:“朕知道你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为何今日破例?”

    钱皇后于是将许沛与洛琉璃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轻声感慨道:“臣妾不希望这世间真性情的人又死去两人,毕竟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皇帝点了点头,走到钱皇后身旁,将瞎眼跛足的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朕能够挺过来,你居功至伟,没有你的不离不弃,真哪能活到今日,有你,真好。”

    多少山盟海誓都已消失在时光河流中,剩下这些朴实无华的话语,却胜过所有的誓言盟约。

    这是经过岁月洗礼,艰难沉淀的感情,所以显得弥足珍贵。所谓世间最长情莫过于你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许泽跟在太监身后,他对太监没有多少好感,在此之前还亲手击毙过一名太监,正是那不男不女的妖人,害得他二哥那般下场。不过他眼前的太监倒不讨厌,这名太监没有武功,也不多言多语,默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经过一段路程后,他们来到了诏狱。

    有了皇帝的令牌和口谕,许泽顺利来到了诏狱第二层,这是在大白天,可是里面却阴森得如同黑夜。

    甬道里是稀稀疏疏的油灯,闪动着细微的光芒。似乎有一丝微风吹过就会熄灭,太监的脚步很慢,许泽也不敢催促,这里自然有他们的规矩。

    黑暗的牢笼中不断有痛苦的**声传出来,更远的审讯室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以及犯人痛苦的哀嚎。许泽面沉如水,这个地方他不希望来第二次。

    太监将令牌交到牢头手中,牢头接过令牌看了几眼,倨傲的表情顿时变得谦卑,手也有些发抖,太监尖细的声音对他说道:“传圣上口谕,释放安以仁。”

    牢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气有些为难的说道:“回禀大人,安以仁昨日受了刑,至今昏迷未醒,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诏狱中的犯人很多都挨不住酷刑,选择自尽的不在少数,牢头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本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皇帝突然下旨释放安以仁,他昨天才将他打得只剩一口气,如今可如何是好?

    听到牢头的话,许泽和太监同时惊呼出声道:“怎么会这样?”太监更是焦急,他还要回宫复命,若人死了,他在皇帝眼中岂不是办事不力?这位焦急的太监不再似之前那般冷静,开口说道:“快带咱家去看看。”

    牢头在前方带路,太监和许泽紧随其后,牢头打开了牢门,许泽首先飞身进入,手指探到躺倒在地的安以仁鼻尖,安以仁果然气若游丝,就好似风中残蝶,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许泽连忙将安以仁扶起来坐在地上,双手抵在他的手背,替他输送真气,片刻后他便感觉到安以仁体内的气息运转正常,原来这都是安以仁故意装出来的。

    许泽将安以仁扶起来站立,在他耳边说道:“我在圣上面前求他赦免安神医,如今你已经自由了,我们此番前来就是要带你离开。”

    安以仁依然紧闭着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太监让牢头在前方带路,许泽背着安以仁,几人一路向狱门走去。许泽一路上细心留意着路线,可是这走廊绕来绕去,他竟然不知道饶了多少圈。

    而且他也不清楚有多少机关,刚进来的时候,太监就叮嘱过他一定要踩着他的脚印走,背着安以仁出来的时候,许泽故意踏错了一步,便立刻有三只飞箭向他激射过来,好在他身形矫健顺利避开,可是他背上的安以仁却暗暗扯着他的头发。

    估计这神医是在怨恼他的冒失,让其置于险境,走在前面的牢头和太监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太监尖声说道:“都叫你小心些,幸好这次的机关只是几只箭头,万一不走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走在前面的牢头已经故意咳嗽起来,太监接收到对方的信号,心知肚明便不再言语,许泽知道了这里的机关复杂精密之后,便不敢再贸然试探,可就算他如何去记忆脚下所采的地板,都难以印在脑中。

    因为每一块石板都一模一样,而周围又没有一点参照,光线更是忽明忽暗,就算再聪明的人,只走一遍也不可能将这些步伐全数记下来。

    出了诏狱,安以仁的眼睛紧闭,他不知有多久没有见到日光,若是突然一下见到,眼睛难免会受不了那样的强光。许泽将他背在背上,跟在太监后面,一路向皇城外而去。

    许泽感觉安以仁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这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太监跟许泽告了辞便转身而去,许泽背着安以仁,开口说道:“人都走了,你不用再装了。”

    “阁下千方百计救我出诏狱,想必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找我,而我又只懂一点医术,如此看来,那病人只怕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许泽背着安以仁,快速奔行在路上,行人看着大白天一个男子背着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在路上飞驰,无不惊骇。

    许泽运起心法口诀,一下子窜出去三丈外,边跑边说道:“神医所言不错,在下的二哥和二嫂伤势的确很重,放眼整个天下,唯有你可以医治。”

    可是安以仁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将许泽活活气死,只听安以仁打了一个哈欠,语调慵懒的说道:“可我已经不再行医治病了,你带我出狱也是枉然。”

第两百一十三章 悲伤恋歌

    世间事看似机缘巧合,却更像是冥冥中注定,所以才多了这许多传奇。

    许泽与许沛分头行动,找寻刚死之人的尸体,就算不用安以仁格外叮嘱,他们也清楚应该找什么样的尸身。

    自然是身材体型与洛琉璃接近的,最好还是女子,只是这天下之大,要找到这样的女子虽然容易,可是要在特定的时间找到这样的尸身,却是难上加难。

    城中一家小宅院内响起了敲锣声和唢呐声,声调凄婉而悲怆,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是死了人的家里,在做法事。

    许泽当先听到,循着声音飞掠而去,许沛与他的方向相反,奔向的是郊外的坟地,他只希望能掘开一座新坟,挖出能够换骨的尸身。

    林家做一点小本生意,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可是家境也算得上殷实,自小对女儿林兰君很是宠溺,因为林夫人因为难产而死,林老爷在那之后也没有续弦的打算,一心一意要将生意做大。

    经过十多年的艰难打拼,他的丝绸声音倒是风生水起,在当地已经数一数二,开了几家分店,还拥有自己的船队,许多商号与他都有生意来往,也可谓是地方上的一号人物。

    然而他的爱女林兰君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在丫鬟的怂恿下去了普华寺上香祈福,在那里遇到了一位翩翩俊朗的公子,由此种下了孽缘。

    那人虽然是一表人才,可惜却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所学的琴棋书画也仅限于皮毛,用来诓骗无知少女所用,一旦让对方意乱情迷委身于他,便携带骗到手的钱财跑路,当真是没有半点良知。

    林兰君小家碧玉,自小养在深闺,很少接触外界,对于情场老手的那位公子,自然没有多少抵抗力,在对方的海誓山盟,阿谀奉承下,很快动了心。

    那位登徒子经常在傍晚时分,在高墙外弹奏一曲《凤求凰》,他也只会这一首曲子,而且还有很多处走调,可是听在林兰君的耳中,却有不同的感受。

    怀春的少女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诺大的天地之间都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她心中响起的,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人已经拨动了她的心弦。

    林兰君不顾丫鬟的劝告,跑到大门边,透过门缝去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芳心暗许。那人发现她在偷瞧他,连忙停止弹琴,偷偷塞进去一张纸条,写着某月某日在何处相会。

    丫鬟多次劝告林兰君,那人不值得托付,可惜林兰君被爱的迷雾模糊了视线,看不出那人的真面目。

    所谓雾里看花,最是销魂。朦胧之美,在看清之后,却令人心碎。

    林兰君很快便与那人私定终身,那人名叫蒋尧,自称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在赶考的途中遭了强盗,才落得流落江湖的凄苦命运。说到动情出,他竟然一把抓起林兰君的手,许诺待他金榜题名之后,便用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林兰君感动得热泪盈眶,正巧这时候,林老爷亲自带领家丁前来,将那江湖骗子蒋尧狠狠地揍了一顿,两人就此被拆散。林兰君怨恨丫鬟告密,找了个理由将一心护主的丫鬟赶了出去。

    林老爷经过了这件事,对她的看管更加严密,那蒋尧依然不肯死心,暗中飞鸽传书,都被家丁截获下来,他在墙外弹琴的时候,家丁一旦听到就会提着棍棒追出来,吓得他落荒而逃。

    林老爷决定将女儿嫁出去,虽然心中不舍,可他不愿爱女被一个浪荡子毁了一生,得到他的首肯,上门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衡量再三,林老爷将林兰君许配给了黄家。

    可是还没等到出嫁的那一天,林兰君便携带者金银首饰偷跑了出去,打算与情郎远走高飞,蒋尧得到她的钱财之后,两人躲躲藏藏,在一家客栈中,做了一对名副其实的野鸳鸯。

    林兰君心满意足,爱怜的看着睡在身边的男子,觉得他是一生的依托,他这么有才华,他日一定能够高中,可惜爹太过势力,看不到他的好。

    由少女蜕变为妇女的林兰君将一颗心都交给了对方,她并未想到这个人是人面兽心的败类,她已经做好了与他吃苦的准备,她相信依靠她带出来的这些钱财,他们能够生活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她可以刺绣去换取银两,而他就只管用功读书,考取功名,让那些轻视他的人刮目相看。

    然而在客栈住了几天之后,林兰君将自己的愿景说给了蒋尧听,后者只是点头,以至于让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晚上一番云雨之后,林兰君睡得特别香甜,只是第二天醒来时,再也找不到蒋尧的影子,而自己所在的房间也被人破门而入,原来蒋尧已经将他买去了青楼。

    离家百里之外,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这让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自处?她只得就范,在**及其爪牙的鞭打下,接连几天的饥饿逼迫下,吞下一切屈辱,答应接客。

    她不懂得曲意讨好,不懂得婉转承欢,在她眼中看来,每一位客人都是蒋尧的化身,原来自己的如花年华只不过被自己廉价的出送,而且还愚蠢到倾囊相授。

    所谓白头偕老的约定,却只是对方为达目的而随口一说,自己却深信不疑。原来盲目的爱,就好似最下贱的暗娼与最无耻的淫棍苟且,是这世间最为丑陋不堪的茅坑。

    林兰君将自己的过往前尘看得一文不值,将她生平最为快乐那几天看作是无法饶恕的罪孽。她终于病倒了,大夫整治后说她已有了身孕,**为了不影响生意,给她送去了堕胎药,林兰君二话不说就喝下了药汤,她不愿留下孽种,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都将是她毕生的耻辱。

    这时,林老爷派来寻找的人竟然在多方打听下来到了青楼,将她赎身带回了林府。已是残花败柳的林兰君成为人人唾弃的荡妇,只恨不得将她立刻浸猪笼,可是林父却像天神一般庇佑着她,任何闲言碎语都不可能传到她的耳中。

    孩子没有打掉,林老爷苦口婆心,终于说服了女儿,林兰君十月怀胎,逐渐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易,孩子临盆之后,她看着他,似乎又看到了蒋尧,一把抢过来剪刀,就要向孩子扎下去。

    然而孩子的一声啼哭,她终究没有狠下心,带着无穷的怨恨与不甘,她将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结束了她自认为肮脏不堪的生命。

    这个刚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的孩子,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何人,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世凄苦的孩子,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第两百一十五章 负心汉

    洛琉璃破碎的骨头已经被修补好,断裂的关节也都重新被接上,而她腐烂的皮肤也都换上了林兰君的皮肤。

    林兰君的尸体已经彻底碎了,所谓碎尸万段便是如此,中华自古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样对待一具尸体,当真是骇人听闻,就连那鞭尸的伍子胥都没有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手段若是被林老爷知道了,只怕他要当场气得七窍生烟,吐血而亡。若是被一些道学家获知后,一定会变着花样骂,或许还会写入书本,载入史册,承受千古骂名。

    安以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他依然选择了承受,只因为他是一名医者,而且安家的家规不容许他见死不救,哪怕自己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洛琉璃早已经丧失了神志,这样的痛苦,不是凡人能够忍受的,刮骨疗伤的关公也不过臂膀上一处伤,可她却是要换去全身的破烂骨头,还有腐烂的皮囊。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安以仁的额头不住的流汗,身上的衣衫也尽数被打湿。

    坐在屋顶上的许沛两兄弟,从下午一直等到黄昏,黄昏的落日有种苍凉的意境,飞鸟掠空而过,伴着落霞,令人新生喜爱。

    生活在这一地方的市民们,贩夫走卒还在吆喝着,没有回家的打算,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们则扛着锄头,有的还牵着牛,往自己家中走去。

    炊烟袅袅,夕阳渐渐沉到了地下,周遭被朦胧的黑暗所取代,瓦市中开始有说书艺人讲故事,有江湖艺人唱皮影,吃过晚饭的人们也都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孩子三五成群,相互追逐打闹,嬉笑声响成一片。这是在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可是许沛两兄弟却没有心情欣赏,他们饿着肚子,等待着安以仁诊治的结果。

    唐大牛带着小猫儿走在夜市中,对于那孩子的一切要求,他都满足,小猫儿手上的零食已经拿不到了,唐大牛就帮他拿,小猫儿嘻嘻哈哈说义父你对我真好,要是你是我亲爹就好了。

    唐大牛哈哈一笑,告诉小猫儿他的亲爹既然已经回来了,他就不能再呆下去了,让他以后好好听话,他有空还会回来看他。他的话说完,小猫儿哭了出来,唐大牛哄了半天,带着小猫儿回到了客栈,安置他睡下了。

    午夜时分,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小镇,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行人,千家万户的灯火也早已经熄灭。天际的月光并不明朗,躲在阴云里,偶尔会钻出来,俯视一下这片瞬息万变的人世间。

    安以仁几乎快要虚脱,可是他的双手依然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将洛琉璃全身的碎骨头挑出来,将完整的骨头安放进去,再将断掉的经脉接上,这一切神乎其技,可谓是巧夺天工。

    薛凝一直在他身后疏导内力,安以仁让她输送几成她就输送几成,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在这六七个时辰内,她付出的精力不比安以仁少。

    安以仁没一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可是他的动作太快,就算她勉强能够看清楚,也难以全部记下来,所以这样的手法,在当今天下,依然只有安以仁会。

    经过安以仁与薛凝的密切配合,治疗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安以仁再次摸出一包银针,以同样的手法,天女散花一般刺在洛琉璃换好的皮囊上。

    这具皮囊有无数的裂口,就好似得道高僧的百衲衣,缝缝补补。只是僧衣看起来很有佛法禅意,而一个人这样就未免显得狰狞恐怖。

    在这个关键时刻,洛琉璃不能够醒过来,若是她苏醒过来,稍微一动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安以仁这一次用银针封住了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三百多处穴道,洛琉璃原本还算细微的呼吸都停止了,竟然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

    安以仁摸出细针,穿上一根细线,便迅速的飞针走线,其手法比起常年做女工活的女子都要灵活,而他的的姿势到位,动手精准,细密无间,所用正是蜀绣的传统工艺,更有推陈出新的味道。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屋子里的蜡烛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安以仁终于缝合上了最后一条伤口,洛琉璃的外貌已经全然变成了林兰君,只不过脸上的疤痕太过明显,与其说像人,倒不如说是湘西赶尸人操控的尸身。

    安以仁颓然坐到地上,浑身上下因为高度紧张,原本紧绷的肌肉在瞬间获得松弛,便再也支撑不起他疲倦的身体。薛凝的内功耗损严重,需要运功打坐才能够恢复元气,可是她比安以仁还要严重,竟然在放松后熟睡了过去。

    屋子里蜡烛的焰火轻微的跳动着,并没有风吹来,因为整个屋子都是密封的。过了许久,安以仁走到了薛凝身边,在她旁边蹲了下去,焰火跳动得更加明显,似乎在抗争着什么。

    只见安以仁双手上拿着数十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薛凝周身的大穴,然后将手掌放在他的天灵盖上。

    屋子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寒气,从薛凝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强劲的真气,蜡烛的火焰似乎再也无法承受,兀自熄灭,整间屋子笼罩在黑暗中,有种诡异的死寂。

    安以仁的声音很低沉,在薛凝耳边轻轻说道:“阿凝,只怕这一次我又要负你,想来这一次之后,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安以仁说完,运行起他已经所剩不多的内力,左手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了薛凝的丹田,顿时有一股力量自薛凝的天灵盖涌出,经安以仁的右手,传入他的体内。

    他竟然在薛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吸取她的内力!

    当真是寡廉鲜耻,薄情寡义到了极点,这样一个人,时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原谅他,即便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也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做佛门狮子吼,早早将他超度了,不让他再祸害世间女子。

    “我今生愧对你,若有来生,只能当牛做马赎罪了,我背负安家的使命,不能不去完成,再说了,那个人不死,这世间便永无宁日。”

    安以仁吸取了薛凝八成的内力,才将手掌移开,他自言自语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两滴泪水自脸庞滴落,恰好滴在薛凝的脸上。

    这个负心汉动作轻柔的替她擦去泪水,俯下身在她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便打开了窗户。

第两百一十六章 行迹暴露

    安以仁掠出窗户后,许沛便立刻迎了上去,月光朦胧,三人站在屋顶上,夜风轻轻吹送,衣袂飘飘。

    “碎裂的骨头基本已经换好了,腐烂的皮肤也都缝合了,至于她能否平安苏醒过来,还要看上天的安排。”

    安以仁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去,许泽挡住了他,问道:“神医,我们兄弟该如何谢你?”

    “你救我出诏狱,鄙人这样做,也不过是投桃报李,你又何须言谢。更何况我还有一事相求,阿凝苏醒之后,若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你们务必帮忙阻止她。”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安以仁面部表情,可是听他沧桑凄凉的话语,想必他此时是痛苦的。

    许泽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虽然他不太清楚安以仁与薛凝之间的恩怨,可是凭直觉,他知道安以仁不肯跟她纠缠下去。

    他们两人本是夫妻,本该是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可是却因为世间种种,不得不相互算计,势同水火。

    “琉璃的伤势几时能好?”

    “三日之内她不能饮食,只能喝水,三日之后可以喝点米汤,十日内不能移动半寸,不然前功尽弃。”

    说完,安以仁鼻孔里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终究没有说出来,当下再不言语,身子一纵,便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中。

    许沛担心洛琉璃的伤势,虽然给她医治的是神医世家的最后传人,可他的担忧有增无减,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午夜寅时的这次手术,可谓是旷古烁今,闻所未闻。

    许沛身形一动,足尖发力,身子便向窗口飞去,一个兔起鹘落间,他已经飞身进入了那间小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除了血腥之气,还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药味,这样的环境让人再多待一刻,嗅觉就会受损,可是许沛唯有忍耐。

    他遵照安以仁离开时的嘱咐,不敢去移动洛琉璃,只是搬来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去,屋子里没有灯光,因为蜡烛已经熄灭。许泽重新将蜡烛点燃,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薛凝。

    薛凝面色惨白,精力严重损耗,像极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她的呼吸微弱,却不紊乱,许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女子是安以仁的妻子,他可不能袖手旁观。

    他将薛凝扶起来,双手抵在她的后背,将内息缓缓导入她的体内,过了许久,薛凝终于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薛凝突然反手一掌向许泽打去,许泽伸手将她的手掌握在手中,薛凝语调愤怒的喊道:“你们是一伙的,我要杀了你。”

    她自然记得自己的遭遇,自己因为太过疲倦倒下后,竟然被安以仁吸取了内力,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安以仁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乘人之危的宵小之辈!所有的新仇旧恨如今堆积得如同一座火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愤怒便会喷涌而出。

    许泽就是这一个契机,他出于好心帮助薛凝调息内力,对方却迁怒于他,不过对于她的这一行为,他并未吃惊,因为他擦觉到薛凝的内功已经损失太多,这自然就是安以仁所为。

    “薛女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怨恨,可我们也没有想到安大夫会这样对你,你再如何生气,也不应该怪罪我们。”

    许泽就事论事,他不知道安以仁为何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过安大夫既然这样做了,想必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安大夫临别之前让他们代为照顾薛凝,阻止她做出过激的行为,想来是对她的性子太过了解,才会有此一说。

    薛凝听了许泽的话,却完全不理会,右手被抓抓,左手早已经握拳,再次向许泽打了过去,许泽伸手再次将她左手抓在手里,哪知薛凝并不轻易罢手,一只脚已经踢了过去。

    许泽所用的是小擒拿手控制薛凝,若是她要踢出那一脚,势必会扭伤手臂,可是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听见一声脆响,她的关节错位,也要拼命向许泽踢去,似乎面前的人就是安以仁的同党,与他狼狈为奸,设计陷害她。

    这样一个性子刚烈的女子,许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能施以重手将她弄伤,毕竟这是他的恩人,行走江湖若丧失了知恩图报的操守,还有什么人格可言?

    许泽松开手之后,薛凝趁势追击,可她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哪里能够伤到许泽一分一毫,然后就在此时,她的手上已经多了几枚银针,瞄准的方向并非许泽,而是躺在床上的洛琉璃!

    “就算奈何不了你们,也不能让你们得偿所愿,我至少可以跟这名女子同归于尽。”这是薛凝的想法,她冲动起来,哪里听得进半句劝告,只想着出了心中恶气,根本不计后果。

    银针极速射向床榻上的洛琉璃,许沛何等身手,在薛凝出手的时候,便已经看穿了她的动作,他不容许重伤的洛琉璃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用身躯将那些银针尽数挡了下来。

    “三弟,带她离开这里,琉璃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干扰。”许沛开口说道,他的话音说完,身子已经出现在薛凝的面前,以迅捷的手法,点了她的几处穴道。

    许泽带着薛凝从房间走了出去,在这个时候,整个客栈的人都在沉睡当中,许泽找了一间空房,将薛凝安排住下,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他目前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将那房间打扫干净,将血腥气和药味都除去,在将林兰君已经是支离破碎的身躯小心的收集起来,找一处好地方掩埋。

    因为不能挪动洛琉璃,而她至少要在屋子里呆上十天,所以必须为她营造一个舒适的养伤环境,而原本应该入土为安的女子被他抢来,可谓是大不敬,他必须好生安葬,也是对死者的尊重。

    许泽收拾完一切后,将林兰君的尸身装在一只精美的木盒子中,正当他打算掠出窗外,寻一处风水好地安葬她时,远处的街道上燃起了数十只火把。

    隐隐还有犬吠声传来,而他们的方向,赫然正是他们所在的客栈,许泽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奇峰迭起

    许泽的猜想没错,他们的行踪不知为何已经暴露,小巷中那些举着火把的人,正是向他们而来。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黎明时分天色尤为暗淡,许泽一整晚没有休息,虽然有几分倦意,不过面对这些嚷嚷着的人,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懂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比起蜀山出来的许泽,不知要差上多少。他们看到有人如同飞鸟一般至窗上飞跃而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待许泽落地之后突然一人高声喊道:“就是这贼人,便是他偷走了林小姐的尸身。”

    他的一句话说完,便将火把扔到了一边,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向许泽打去,许泽一招格开,木棍应声而断,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许泽一脚过去,那人已经飞掠而出,竟然昏死过去。

    众人见许泽如此蛮横,也不讲究拳术掌法,一拥而上,以为泼皮无赖的打法会管用,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以多欺少的手段并不起作用。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些便被许泽踢飞,他们手中的火把也脱手飞了出去,好在这条小巷的两边俱是土墙,没有引起火灾。

    在强横的实力面前,这些不敢再以卵击石,挣扎着爬起来,便往后逃走,其中有个不知好歹的还骂了一句:“你这恶贼,有本事不要走,在这等着,我们还会回来报仇的。”

    这些人自然就是林老爷派出来家丁护院,他们四处寻找,估计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便寻着痕迹赶了过来,却在瞬间被打倒。

    林府中,林老爷看着这些鼻青脸肿的家丁护院,气得将茶杯茶壶尽数摔碎,他跺着脚说道:“这恶贼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凶悍,当真欺我太甚,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底下的人不开口,他们只是拿钱办事,没想过要站出来替林老爷拼命,林老爷看了看这些人,摇了摇头,他知道要对付那盗走女儿尸身的恶徒,光凭这些草包还远远不够。

    所以他让这些人出去寻找武林高手,说是要举办一个讨贼大会,只要有人能够除掉那不知姓名的恶贼,他便赏黄金百两,就算是将对方打残,也赏金五十两。

    林老爷让手下人赶快行动,深怕稍有延误,那恶贼就会逃走,殊不知因为洛琉璃的伤势,许沛许泽两兄弟无法离开。

    重赏之下,果然在林家聚集了一大批武林人士,有的拿着连环刀,有的拿着狼牙棒,一个个凶神恶煞,俱是些四肢发达的壮汉。

    林家锄奸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小客栈而来,掌柜照常做生意,小二还有些害怕,不过掌柜告诉他们有许泽这些人在,就完全不用担心。

    许泽没有让这些人靠近客栈,而是在十丈开外的地方拦住了他们。看着身材矮小的许泽,一名手持大刀的壮汉当先站了出来,说道:“在下‘霸刀镇三山’关天仇,乃关公传人,向阁下讨教。”

    他说完便抡起一柄大刀向许泽砍了过来,许泽侧身躲开,大刀砍在石板中,顿时火花四溅,关天仇正想抡刀再砍,许泽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面门上。

    关天仇倒飞三丈外,手中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了一旁,许泽皱了皱眉,淡淡说道:“你招摇撞骗可以,可是打着关老爷的名号,却着实让人气恼。”

    关天仇气得满脸通红,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无奈浑身无力,血流不止,竟然昏死过去。

    “在下‘铁拳无敌’常胜,向阁下讨教!”

    “在下‘脚踏山河’李明,向阁下讨教!”

    “在下‘铁棒扫千军’吴大路,向阁下讨教!”

    “在下‘疾风剑’张山,向阁下讨教!”

    “我们‘洞庭三侠’向阁下讨教!”

    一时间,许泽竟已被七人团团围住,他平静的看着这些人,勾了勾手,说道:“请指教。”

    这七人武功招数不相同,除了那“洞庭三侠”有些默契外,其余几人均是各自为政,不讲究半点协作,只仗着人多就能捞到一点便宜,争做第一个杀死许泽的人。

    谁知这些人看似好手,可真正与许泽交手,便立即处于下风,许泽一人对抗七人,丝毫不落下风,当他正面迎击那三侠的快剑时,后面的拳脚便悉数向他招呼,想要浑水摸鱼。

    哪知许泽只是虚招,他身子一动,已经闪到了敌人后方,迅捷出手,用“锁喉指”捏断了张山的剑,将短剑插入了常胜的小腹。然后又是一记“无影腿”将吴大路的狼牙棒踢飞,抢在手中,“砰砰砰”几下便将这些所谓的高手砸到在地。

    “大伙一起上,给我杀了这恶贼!”林老爷在一旁观战,终于忍不可忍,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招募而来的数十名高手,听了他的话,举起手中兵刃,便向许泽招呼而去,许泽面对这些为了钱财陷入疯狂的人,也不由得陷入了乱战,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这些人一拥而上,有的竟然用的是无赖的打法,直接抱住了他。

    一人抱住了他的腿,两人抓住了他的手,被三名壮汉制约了手脚,许泽再难施展灵活的步伐和玄妙的掌法,看似只能坐以待毙。其余众人见状,举起手中兵器,就向许泽的喉咙和头顶劈砍而去。

    “轰隆!”一声响,只见许泽全身的衣袂飘飞,在真气的带动下鼓荡而起,这些围攻他的人被震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一时间再难以爬起来。

    林老爷受伤尤其严重,他躺倒在地,许泽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歉疚的说道:“令爱我已经安葬在了旗山,冒犯之处实在迫不得已,林老爷可否将此事一笔带过,毕竟死者已矣,再多生事端也于事无补?”

    林老爷紧紧咬着牙,不肯点头,一言不发。许泽见他神情,知道他不肯轻易罢休,无奈的叹息道:“林老爷想必是不肯放过我的,既然你要找我算账,总得知道我是谁,在下名叫许泽,字长润。”

    “许长润,”林老爷咬着牙说道:“真是个好名字,我记住了,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许泽长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想将此事闹大,所以唯有离开,能不能将我找到,就看林老爷的本事了。”

    他说完,提气纵身一跃,便飞跃上了一座房顶,几个兔起鹘落,身子便凭空消失。待林老爷带着人离开后,许泽回到了客栈,可是客栈中的薛凝,唐大牛和小猫儿都已经消失不见。

    更让他吃惊的是,二哥和洛琉璃也一并消失了。

    非但如此,洛琉璃躺着的那架床竟然也被搬走了,而且整间屋子的墙被拆了一面,按理说这样大的动静,他如论如何也应该听到一点声音,可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对方真是太可怕了!许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该到何处寻找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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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八章 翩若惊鸿

    许沛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手不弱,作为蜀山的嫡传弟子,他比起那些外门弟子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师长们从小悉心教导,汗牛充栋的武学典籍,这些都是一般的弟子难以望其项背的资源,而他却是取之不竭。

    许沛从小心志坚定,极具悟性,多次受到师长们的夸奖,再者说来,他生性喜静,做事沉稳,这样一个人,在武道上有所作为,并非一件难事。

    他此时风华正茂,武功已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之列,许沛并没有因此骄傲,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只是这一次的打击,让他彻底抬不起头来,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当时许泽在巷子里与那些莽夫交手,许沛在屋子里照顾昏迷的洛琉璃,洛琉璃的嘴唇干裂,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开水喂入她的嘴里。

    便在他专心照顾病人的时候,有门的那一面木墙便轰然倒塌,这木墙倒塌的方式也很奇怪。

    它并不是被人用蛮力撞开,所以许沛看不到木屑纷飞,也听不到噪音轰鸣。

    木墙厚达六寸,虽说不必砖石墙来得坚固,可是几个壮汉想要撞破它也得费一番功夫,然而许沛看到的却不是壮汉,而是几名柔若无骨的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将纤纤玉手放在木墙上,催动内力,木墙便好似冰块破裂一般化成了一块又一快,那女子只是轻轻一推,整面木墙便轰然倒塌,原本的木块也都碎成了木屑。

    “你们是何人,为何不请自来?”

    没有人回答许沛的问题,带头的那名女子指了指躺着的洛琉璃,说道:“她的伤势很重,幸好我们赶来了,将她交给我们,就没有你的事了。”

    许沛一听到她这样说,毫不犹豫的横在洛琉璃床前,目光如炬,神情坚定的说道:“你们要带她走,除非先将我打倒。”

    他说完,认真的打量着这些女子,这些女子虽然姿容艳丽,可是难掩岁月的痕迹,因为青春少女的纯真,是她们这些半老徐娘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许沛不敢大意,仅凭刚才那一招“错骨手”,他就感觉到这些人来者不善,这样的武功放眼整个武林,就算是蜀山的掌门,恐怕也未必能够大获全胜。

    屋子里真气荡漾,许沛已然释放了全身所有的真元,将洛琉璃包裹在其中,免得她受到外界的伤害,他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咯响,而对方却一副淡然表情,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整个场面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只需要对方一个小小的挑衅,许沛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于对方拼命,在他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只希望能够将这些人尽数挡在外面,不让她们靠近洛琉璃。

    然而他完全失算了,他对面的女子只轻轻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身影便兀自消失,许沛没有眨眼,而是全神贯注,可他竟然没有瞧清楚对方的身形步法。

    那名女子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扼住了许沛的咽喉,从他手指处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许沛的身体中,竟然将他的内功完全压制。

    许沛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至他出道以来,还未遇到过这样强横的敌人,他原本料想自己至少能够抵挡数十招,结果被人一招制服,他只恨没有一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只怪我学艺不精,今日死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可琉璃如今这个样子,只求你们不要对她出手,只要稍有移动,她全身的经脉就会断裂。”

    许沛艰难的说道,对方并没有完全扼住他的气管,只是压制了他的内功,他的手脚还可以活动,可是许沛知道贸然出手反而会弄巧成拙,对方没有杀他的意思,他就不能愚蠢到自寻死路。

    “她的伤势我们自然清楚,你又是她何人,为何如此紧张?”

    “一个仰慕者罢了,一直以来我只是跟随着她,恐怕从未入她法眼,自然不敢说是她朋友。”

    许沛说完这句话,另一名女子站了出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作为蜀山的嫡系传人,你这话未免有些过谦了,你很不错。”

    这本来是一句夸奖的话,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冷冰冰的,倒更像是在挖苦讽刺。许沛心中苦笑,若自己真的不错,何至于被你们制服,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那名女子松开了许沛,许沛险些跪倒在地,身子摇晃了两下,勉强能够支撑起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呼吸才变得平稳。

    女子不再理会许沛,走到洛琉璃床前,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一个伤春悲秋的怨妇一般,呢喃似的说道:“真是个傻孩子,这点花拳绣腿也敢出来闯荡江湖,如今吃一堑长一智,也算是吸取了教训,以后也该老实些了。”

    她这般平缓的说着,一挥手便扇去了盖在洛琉璃身上的衣服,因为不能有丝毫动摇,自然无法替她穿上衣服,许沛品行端正,倒没有多少淫秽之心,此时见了那女子的做法,将头转向一边,非礼勿视。

    女子缓缓伸出了右手,只见她的右手上多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青花瓷瓶,在她内力的催动下,瓷瓶悬在半空,从里面倒出来祖母绿一般的液体。

    那几滴液体还未滴下去,便被她用内力震散,变作了一团绿色的水雾,这团水雾缓缓降下去,落入了洛琉璃已经缝合好的伤口上。

    然后她将那瓷瓶收入怀中,扯过衣衫轻轻盖在洛琉璃的身上,看着已经改变了容貌的洛琉璃,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同伴招了招手。

    另外四人心照不宣,身形一动便来到床前,一人抬一条床腿,将这架大床抬了起来,丝毫不费力,而且没有半点摇动。

    领头的那名女子双手凝了一个兰花指的手势,然后念道:“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只见整个屋顶被掀开,并未轰碎,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开,屋顶斜飞出去,四名抬着床腿的女子趁势飞掠而出,身形如同凌波仙子,翩若惊鸿,未有丝毫震动床榻上洛琉璃。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她们已经飞掠了数座房顶,许沛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猛然惊醒,施展身法追赶而去。

    同一时间,许泽结束了他的战斗,客栈中的掌柜店小二被人打晕,唐大牛一手抱着小猫儿,一手将被点了穴道薛凝扛在肩上,面带惊恐的离开了这间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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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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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行者介绍:
待人当求儒家之信义,处世需效墨家之兼爱,修身秉承道家之超脱,治国应持法家之严明,勾斗必用兵家之权变,谋略可奉鬼谷之诡谲。
“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古语虽没错,但老祖宗遗训却可以颠倒过来。
一个略带痞气的正义少年,回到明朝的中后期,平匪患,荡倭寇,斗奸佞,延国祚,书写一代行者的别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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