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伤势加重
来自蜀山的那名墨绿衫男子,哪里会感觉不出陆师爷身上的磅礴内力,他做为蜀山年轻一辈的翘楚,虽然江湖阅历不足,但武学修为已然出类拔萃。
早在出山之前,他就花费了一番苦功调查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大门大派的弟子行走江湖,向来是准备充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与世家豪门结怨。
墨绿衫男子在头脑中快速搜索着,实在想不起来眼前这位高人的来历,当下拱手作揖道:“晚辈蜀山弟子萧楚材,不小心惊扰了前辈,望乞海涵。”
陆师爷收敛起从周身散发而出的气息,出声问道:“蜀山弟子,那么许逸仙是你何人?”
听到这位前辈直呼师尊的名字,萧楚材心中有些恼火,可自知不是那人的对手,加之师门有重托与他,当下也不便于发作,便依然是恭声回答道:“正是家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陆师爷摆了摆手,走到床榻前,扶起昏迷的冯牧,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输送内力替他疏导走岔了内息,缓缓说道:“老夫不过是山野粗人,名头早已不重要了。”
萧楚材知道这名前辈不肯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当下也不再坚持,看着他将内息导入冯牧的体内,萧楚材出声说道:“前辈可是在替这位小兄弟疗伤,这样做只怕会加剧他体内的伤势。”
说话的时候,他松开了捂着右胸的手,鲜血还未完全止住,此刻他松开,鲜血再次流出来,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陆师爷看着这个年轻人,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你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墨绿衫男子对冯牧为何会怀有蜀山独有的内功很感兴趣,生怕那位前辈强大内息替冯牧疗伤时起到了反作用,让他遭到巨大反噬,爆体而亡。
“前辈知晓家师,想必与蜀山也有些渊源,应该很清楚蜀山的内功自成一家,其他内功来疗伤,会有抵触。”
陆师爷停下了手,看着那名年轻人,然后一指探出,便封住了他心脉处的穴道,接着连点了数下,那名男子伤口处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陆师爷撕下一块布,替那名蜀山男子包扎好,淡然说道:“蜀山的内功修养,老夫还是略知一二,自然不会乱来。”
他的话让穴道被封住的男子更为吃惊,蜀山不同于其他门派,招收弟子十分严苛,决计不会存在偷师的情况,而这名前辈又不属于蜀山中人,那么他又是从何处知晓蜀山的内功心法?
看着一脸茫然的年轻人,陆师爷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的打算,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说道:“你们蜀山来到这里做什么?”
“前辈对在下有恩,按理说我不该有所隐瞒,可此事关系重大,恕在下不能如实相告。”
墨绿衫男子遮遮掩掩,陆师爷也不便多问,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早已经远离江湖,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完全是一时心血来潮。
之前他不在医馆中,而是趁着清晨的好天气出去晨练,回来时正巧看到红衫女子从冯牧的屋顶飞出去,他以为是暗阁中人前来找麻烦,一出手试探,发现那女子武学很杂,却不精深,与暗阁毫无关系。
待他察觉出房间里还有一道更为强劲的内息时,便释放内息走进了屋子,发现那年轻人竟然是蜀山中人,则更让他震惊。
陆师爷不想让冯牧的身份暴露,但是那名年轻人已经知道了冯牧身上怀有蜀山的内力,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就算自己不会蜀山的内功,也欲盖弥彰一般向冯牧体内注入了一些内力。
行走江湖几十年,陆师爷自然知道那样做的后果,那小子估计此刻内府已经翻江倒海了吧。
“但愿我的做法能够遮掩一时,冯小子你可要挺过去,我向你注入的内力是柄双刃剑,到底是突破还是遭到反噬,就看你自己了。”
陆师爷在心中想着,面对如今蜀山的掌教许逸仙座下的弟子,他实在猜不准这年轻人为何突然来此地。
从房间的布置来看,桌椅茶具都没有动,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冯牧的伤势也是因为疗伤时走火入魔所致,不是眼前墨绿衫男子所为。
知晓了冯牧之前跟人动过手,蜀山男子没有趁他疗伤时偷袭他,陆师爷大致得出一个结论,这名蜀山弟子不是为了冯牧而来。既然如此,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打发他离开吧。
一念及此,陆师爷出声说道:“既然你不愿说,那老夫也不再过问,你究竟为何打破屋顶,出现在这房间,我也不再追究,你自行离去吧,恕不远送了。”
被下了逐客令,名门大派的萧楚材还不至于脸皮厚到强留下来的地步,当下向陆师爷拱手抱拳道:“多有打扰,得罪之处,实在抱歉,这是一点小小的赔偿。”
萧楚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茶几上,便缓步向门外走去。陆师爷没有推辞,要请人修补屋顶自然是要花钱的,难道还指望李大夫给钱?
萧楚材走到院子里,才看到远远站在一旁观望的几人,那些人分别是坐在轮椅上的小雀儿胡尔雅,推着轮椅的李果珍,还有李夫人,以及李夫人怀里的婴儿李时珍。
小雀儿一脸哀伤与焦急,她听到冯牧房子那边的动静,早就摇着轮椅想要过去,若不是李果珍死死拉住,她早就进了冯牧的房间。
李夫人看到红衫女子从屋顶飞出去,吓得不轻,既担心冯牧是否被那女贼杀害,又担心自己一家受到牵连,所以远远躲在一旁,不敢让小雀儿和长子李果珍乱出声。
直到陆师爷出现,他们才放下心来,见陆师爷进去没多久,冯牧的屋子里就走出一名浑身血迹的男子,令这些不懂武功的人惊骇不已。
萧楚材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医馆,却没有走远,选择在一家客栈里疗伤,也借此暗中探查冯牧的身份。
在屋子中的冯牧,浑身冒着热气,刚才陆师爷注入的真气于他而言是有冲撞的,好比逆水行舟突遭迎头巨浪,若无法就势跃起,冲破阻碍,便只能覆没溺亡。
这实在是一个至为关键的时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势力崛起
痛苦好似万千毒虫趴在冯牧的身躯上噬咬。
冯牧想起了之前遭受的那些痛苦,想起了心中长久以来的遗憾,可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弥补了。
因为他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此时的他好似破庙中一盏灯油耗尽的灯,仅剩的一点火苗,本就很难支撑下去。
而残破的门窗又不足以抵挡寒风的肆掠,寒风吹来,火苗摇晃着,似乎在顷刻之间就会熄灭。
坐在椅子上的陆师爷只是平静的看着冯牧,此时此刻他已经无能为力,所有帮助他的努力都只会是徒劳。
冯牧的脸上,流出来的汗珠,瞬间被灼热的皮肤蒸发掉,原本他一张还算得上是白皙的脸,此刻却变得好像火炭一般赤红。
“若这小子挺不过这一关,就证明你看走了眼,赵三啊赵三,你可不要怨我。”
陆师爷在心中这般想着,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心中多少不免为冯牧担心,抑或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小子能够顺利通过。
冯牧全身的表皮开始变得干燥,就好似在炭火上烘烤之后一般,他那些干燥的表皮开始脱落,新生的皮肤散发出亮泽的光芒。
本就不算庞大的气海中,原本存在一条气龙,只是被封印住了。在冯牧受伤之际,那条力量霸道的气龙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冲破所有禁锢,自由翱翔。
冯牧走火入魔,真气紊乱之时,气海中的气龙便开始兴风作浪,磅礴的力道直接冲昏了冯牧的神志,而陆师爷注入的内息,则更助长了气龙的气焰。
这本是一个难得的契机,气龙冲出气海融汇进周身的气血中,对冯牧的武学修行,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是一旦过头,他就无法承受遭致毁灭。
按照冯牧的修行速度,打通他身体中的气龙还为时过早,至少还得等两年。
可是陆师爷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了,他不得不选择冒险,因为他预感到自己的劫数将近,能否避得开,还要看天意。
浑身爆发出无匹的真气,冯牧体内的真气以三倍的速度在流动,他凭借生命本能的压制着气海,可还是没能够阻止气海中那一团真气冲出去。
一旦冲出气海,气龙便不再似之前那般横冲直撞,因为冲出去之后,它就化成了成百上千条细小的气,若说之前的气息是纵横捭阖的狂龙,那么现在的气息则像是上千的灵蛇。
冯牧的身体不再是快要炸裂的感觉,无数的灵蛇在他的气脉中游走,让他感觉很舒服。
他有许多没能够疏通的气管,在这时尽数打通了。
在以前冯牧会以为自己浑身没有什么屏障,可如今他才感觉到之前的闭塞。
人体的气脉就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有太多横生的枝节,人自以为已经到达了极限,实则还未触及本身潜能的万分之一。
气脉得到再一次疏通的冯牧,感觉身体轻如鸿毛,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够飞起来三丈高。
他缓缓睁开眼睛,见陆师爷正欣慰的看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位前辈的安排,当下苦笑不得,无奈的说道:“我如今感觉修为提升了一个层次,自然要仰仗陆伯伯的出手,可万一我有个差池,也是您老害死我的,我真不知该不该谢谢您。”
陆师爷看着冯牧,说道:“依我看来,你非但不该谢我,还应该怨我才对,以你的身体状况,我强行激发你身体中的气龙,对你可谓是九死一生。”
冯牧哭笑不得,看着掉落下来的枯朽皮肤,说道:“但我毕竟还有一生,也不全是没有一丝生机,陆伯伯与我无怨无仇,定然不会无端害我,这样安排自然也另有玄机。”
“孺子可教,难得你能想到这一点,老夫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了,你可知来到东长街的这段日子,我为何总是神出鬼没的?”
见陆师爷说得严肃认真,冯牧也感到其中另有隐情,他自然不会是闲情逸致,跑去游山玩水了,那么这样看来,他时常突然消失,是因为更重要的事情。
“莫非陆伯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陆师爷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这一生有一个宿敌,一个知己,宿敌名叫赵三水,这自然是他的化名,他的武学源自蜀山,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刻意隐藏前尘往事,我自然不会揭穿,蜀山的高手虽多,处于顶峰的无非那么几个。另一人是我知己,名叫易周,江湖人称‘妙相公’,精通琴旗书画,风水星象,确实是个妙人。”
冯牧听到陆师爷的话,心想:“原来陆伯伯早就猜出了许爷爷的身份来历,他们既然是宿敌,他为何还要帮我疏通气脉?”
正在他疑惑之际,陆师爷继续说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与赵三本是宿敌,为何还要帮他的传人对不对?”
冯牧怔怔的点头,陆师爷叹了一口,语调苍凉的说道:“只因为我经历了这些红尘颠倒,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宿敌有时候可以肝胆相照,知己的可怕在于笑里藏刀。这一点上,我与伯安的看法一致,我们在一定意义上而言,与赵三立场相对,势不两立,可我们却由衷敬佩赵三的为人。”
“赵爷爷在九泉下若能听到这番话,定然很欣慰。陆伯伯你说的那个‘妙相公’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难不成你在这个小地方遇到他了?”
冯牧说着,在头脑中回忆着关于“妙相公”的信息,那些记忆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始终串联不起来。
“不管你在何处听过,那也不重要了,他的名声已经绝迹江湖十多年,人们也早以为他被赵三所杀,谁能想到他竟然换了一副面容,从新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冯牧听着陆师爷的话,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敢问陆伯伯,你说的那个易周,他换了一副什么面容,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现在的他已经是‘紫衣楼’楼主向昆吾,紫衣楼、暗阁和千寻阁在江湖上同属与黑暗势力,组织关系错综复杂,隐秘高手不计其数,正真摆在台面上的只是棋子,幕后的主使还不知是谁。”
冯牧没有接话,陆师爷继续说道:“我想要查探清楚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结果被发现了,交战中击毙了三名老怪,却也受了重伤,性命也不过一两年而已。”
“可有救治之法?”
“那得看我那‘知己’是否肯拿出独门解药了。”
冯牧咬牙说道:“不论用什么手段,我也要替您找到解药。”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极经世书
两日过去了,冯牧冲破了又一道玄关,修行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他对武学的境界还是不太了解,按照王阳明先生的话来说,“天衍八法”要到达“御神境”才可修炼。
可此时的他对于武学的境界划分完全模糊,说来也可笑,他习武已经有好几年了,却依然浑浑噩噩,如同置身于云雾中,看不清楚具体的方向。
这两天里,陆师爷照旧不在医馆中,冯牧知道他又是去监视紫衣楼的向昆吾去了。
他来到李言闻大夫的书房,这自然是得到李大夫的首肯才做出的事情,李大夫今天没有出诊。
可是医馆中的病人今天却比往日还多出一倍,往日只是些皮外伤或者小疾病,可今日这些前来就诊的病人,印堂处都有些发黑,李大夫经过一番诊治,得出结论是这些人都中了毒。
究竟是谁对这些普通百姓下毒?李言闻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他仔细询问过这些病人的住处,才发现他们都住在西北方的枇杷沟。
看来有人在枇杷沟下了毒,若说是刻意为之,那人的心肠就太过歹毒,可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中毒的百姓只摄取了小部分毒素。
由此看来,下毒之人并非故意要毒杀这些无辜百姓,可能是他在试验剧毒之时,不慎流出一小部分,混在溪水中,这些村民误饮了水,才由此中毒迹象。
果真如此的话,那个制毒的人为何要如此?此事定有更为深沉的内幕,那个制毒之人,就算不是有意为之,也同样其心可诛。
李大夫忙得不亦乐乎,李夫人抱着怀中的婴孩李时珍,帮不上丈夫的忙,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李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时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见爱子李言闻忙得没时间吃饭,在一旁劝说他身体要紧,吃了午饭再继续。
李果珍小小年纪,却早已经是个小大人,他比起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别的孩子还在踢毽子捏泥人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帮着父亲进山采药了。
小果珍为了尽力帮父亲分担,踩着板凳去取药柜最顶层的药材,早已经能够下地走路的小雀儿站在一旁替他扶好,免得他摔下来。
但是小雀儿不能长时间站立,这也是为何他们进山游玩时,要坚持让她坐轮椅的原因。小雀儿为了报答李大夫的恩情,想尽自己全力在医馆中做事。
可她到底还是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李果珍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跑到小雀儿旁边将她扶回房休息。
小雀儿惭愧的说道:“果珍,实在是抱歉,非但没有帮到你,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你一上午都在帮我检查药材,已经做了很多了,若你真的累坏了,冯牧那家伙可不会轻饶了我,你只要好好休养就好,其他事情教给我吧。”
小雀儿点了点头,递给李果珍一个橘子,那是她午饭之后留下来的,冯牧坚持让她每天吃水果,她见李果珍午饭匆匆吃了一些,担心他没吃饱,就给了他。
李果珍没有客气,接了过去,掰成两半,递给小雀儿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就跑了。小雀儿看着李果珍跑远,转头看着另一个方向,那是李大夫的书房,她不由得好奇,牧哥哥在李大夫的书房中,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小雀儿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慢步走向书房,她来到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冯牧在门内听到敲门声,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今天比起往日来,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就算有一千只手也不够用。”
见到冯牧的第一句话,小雀儿如此说道,她自然是希望冯牧不要像个闲人一样,什么事情也不过问,多少去帮帮忙,毕竟李大夫一家人手有限。
“有什么不同吗,听你这话,似乎病人很多啊?”
“嗯,是平时的三倍不止,看病的人已经排了一条长龙了,估计有四五十人,最恼人的是,人数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听着小雀儿的话,冯牧疑惑的说道:“竟然还有这等事,我出去看看,帮一帮李大夫。”
冯牧放下手中的一本大书,就走出了房门。小雀儿没有在他之后离开房间,而是拿起了冯牧放下的那本书。
只见书皮上写着《皇极经世书》五个大字,小雀儿一时好奇,心道这是什么医书,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便翻开了那本书。
只见书中写道:“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
小雀儿歪着脑袋,心中更加疑惑,这本书不像是医书啊,压根没有什么草药的记载,也没有方剂的记载,更像是追寻天地大道的书。
小姑娘觉得应该多看几页,不然得出的结论未免草率,便继续读下去,她在后面几页又读到:“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飞走草木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小雀儿走马观花的翻阅,然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她虽然不太明白这书中的意思,但能够确定其中蕴含了无穷的智慧。
原来牧哥哥在探寻天地大道,李大夫的家中还有这些书,真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的家里只有医术呢。
小雀儿在心中这般想着,觉得自己以后也得学习牧哥哥,多来这书房看书,就算不看这类天地大道的书,多看些医书,多认识一些药材,对于以后生病用药也有所帮助。
将冯牧选好的书小心的放好,小雀儿在书架边仔细的寻找,最后她在左边的第三排书架上看到一本《本草经》,觉得应该会有许多草药的记载,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而走去医馆的冯牧,看着那些病人的脸色,猜到他们是中了毒,再询问李大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以为是茅家为了找李大夫的麻烦,蓄意为之,哪知在那些病人中发现了茅家家丁独有的服饰,便打消了那一个念头。
就在他疑惑之际,官绅茅坤拨开人群,闯到医馆中,要求李大夫率先替他看病,一副他的命更为贵重,其他人都如同草芥一般的丑恶嘴脸。
冯牧看着这肥头大耳的家伙,只觉得恶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谋齐出
茅坤好不容易挤到了第一,结果那个杀千刀的小子拦在了他的身前,顿时让他目眦尽裂,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给我闪开,我没空与你浪费时间。”茅坤一声大喝,就要去推冯牧。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在茅坤那里似乎相反,他是越挫越勇。
明明知道不是那个小子的对手,可他中毒之后,担心自己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伸手之际,已然被冯牧将手抓到了手中。
右脚踏出,然后运用腰力,冯牧使出一记“天火流星”,茅坤重达两百斤的身体就那样被摔了出去。
他的身子在半空中飞了数丈,茅家的那些家丁惊恐万状,可谁也不敢上前去接。
要知道那力道可霸道无匹,任谁也承受不起两百多斤的压,何况还有甩出来的力,贸然去接的话,轻则骨折,重则身亡。
家丁护院们乱作了一锅粥,眼看老爷就要摔倒在地,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也会被辞退。
就在他们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只见那瘦小的身影双手画圆,伸出双掌抵住了茅坤肥胖的身躯。
他的脚下已经激起一阵尘土,茅坤被甩出来力道很大,他要化解必须要使出双倍之力。虽然他的手法很妙,力道也很柔,可仍不免倒退了数步,才彻底将茅坤的身体停住,让他不至于摔伤。
茅坤转头看着救了自己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凭空多出来的外孙,见外孙有此身手,茅坤本想称赞几句,可瞥眼之间又看到自己的大女儿站在人群中,便将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说到底,当初是那个不孝女自行与他断绝父女关系,远嫁东瀛,这一切都怨不得他。他不知道大女为何会再回中原,很要面子的他忍着没问,明面上也没有承认这个外孙。
三小姐脸色难看,看着自己的爹爹,第一次没有刁蛮任性,竟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爹,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还是多等片刻吧。”
“笑话,我茅坤岂有等的道理,那小子虽然厉害,却也奈何不了我。”
茅坤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走到长队的前面,对排头五人说道:“你们只要肯让出五个位置,这百两银票就你们五人平分。”
见铁公鸡拔毛,五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心想到底还是性命重要,面对平分的二十两诱惑,这可是一年的收入,这些劳苦百姓哪能不动心,心想自己所中的毒又不特别严重,重新排队就是了,没怎么商量,都同意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茅坤得意的看着冯牧,对于他的做法,冯牧只觉得无可奈何,那五人主动让出来的位置,他再想干涉难免有些说不通。
茅坤招手让小女儿领着大女儿他们过来,在他看来,家人的性命是首要的,至于那些家丁护院的死活,他才懒得管。
大女儿茅慧然领着她的儿子纯一来到茅坤的面前,茅坤与她虽有隔阂,却无法眼睁睁不管。可是茅慧然却说道:“我与纯一没有中毒。”
茅坤见他们面色红润,再正常不过,扼腕叹息道:“亏了,白白损失了四十两。”
然后他不顾老脸,朝后面喊道:“有谁想排前边来,二十两一位。”
穷苦百姓冷冷地盯着他,茅坤再次叹息道:“这些穷鬼,怎么会有钱,真是亏大了。”
看到他这副嘴脸,冯牧在心中厌恶,可他知道李大夫不会拒绝这个人品低劣的病人,于医者而言,不论多么卑鄙的病人,都需要得到救治,这便是仁心,医者的立根之本。
比起丢人现眼的茅坤,冯牧更好奇那对母子为何没有中毒,不过他转念就释然了,一定是因为他们身怀武功,将毒逼出了体外。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他们有解毒的药,这种猜测虽然有些捕风捉影,可是这小孩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要是真让他猜对了的话,那么这小孩就太可怕了,对于这个祸胎,冯牧打算等此事忙过之后,仔细调查他一番。
李大夫一家没有中毒,只因为李家没有饮用河水,而是用的自家的井水,茅家按理说也有井水,他们为何会中毒,这倒让冯牧百思不得其解。
在小客栈中的萧楚材,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便打坐将体内毒素逼出了体外。
经过两三日的修养,他的外伤虽然没有痊愈,可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灵活走动已经不成问题。
配合上好的金疮药,萧楚材自信可以继续自己的使命了,他本来还有些忌惮姚雪珂,可是那个红衫女子自从上次一战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来刺杀过他。
待体内余毒尽数被逼出体外之后,萧楚材幽幽叹道:“唐门偌大一个基业,就快要毁在这些不肖子孙手中了。”
身为蜀山中人,他对于蜀中唐门的了解,自然比起江南其他门派更为熟稔。
这些下毒之人是唐门中人无疑,却不是核心弟子,充其量是内门弟子的偏枝,可是这些孽徒做了错事,江湖中人会将帐算在谁头上?
自然是唐门整个门派,所以近年来,唐门与蜀山一样,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在衰落,越是想要广招门徒挽回劣势,就越是泥沙俱下,导致恶性循环。
站在窗口的萧楚材有些许怅惘,可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街道上走过,彻底吸引了他的视线。
虽然师门让他调查的事情与那个人无关,可是那个对他而言,却不容忽视。
萧楚材在师门中排十七,是许逸仙隔了二十年破例收入的关门弟子,所以他的师兄比起他都要大过二三十岁。
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六师兄洪满江,师父将他收入门下之后,就开始闭关,大师兄云游在外,二师兄病逝,三四师兄掌管蜀山各种事务,五师兄看守卷阁藏书,所以入门的功夫,是六师兄传授给他。
对于那个和蔼却不苟言笑的六师兄,萧楚材在心中敬佩,得知他在与人比武之时,与对手双双坠崖,他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日。
可如今六师兄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哪怕只是一个引他上当的陷阱,他也要独闯龙潭,大丈夫手握三尺剑,何惧牛鬼神!
第一百五十六章 蜀山叛徒
作为掌教亲传弟子,老六洪满江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排不到顶尖的十个,可是也不至于太靠后。
萧楚材正值壮年,而洪满江却迈入中年以后,体力上已然逐年衰落,走下一个台阶。
岁月是最无情的裁决师,不论何等盖世的豪杰,都要在他面前匍匐拜倒,最终化为粉尘。
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萧楚材一口气追出了十里,洪满江倒没有拐弯抹角,一直走的大道,并非有意想要避开他。
追到一处小河旁,洪满江步上桥头,望着远处戏水的白鹅,似乎连神情也有些痴了。
萧楚材终于追了上来,距离他已不足一丈,洪满江沧桑的脸上多了一条刀疤,虽然阳光不算强烈,可看在萧楚材的眼中,却格外的醒目。
“六师兄,我以为你已经……”
“小师弟,你看那几只白鹅,是不是和玉清池中的白鹅一模一样?”
洪满江打断萧楚材的话,话语悠然,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转向萧楚材,只是静静地望着白鹅,似乎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回忆之中。
觉得六师兄的话有些怪异,不过萧楚材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见得,玉清池中的鹅傲气凛然,悠然生长,有股出尘之气,而河中白鹅却碌碌而活,虽然肥健,终不过是盘中佳肴,早已沾染了一股烟火气。”
侧着脸的洪满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乎对于这个回答颇感欣慰,说道:“多年不见,小师弟的心性修为见长啊,为兄甚是欣慰。”
萧楚材面容平静,语调恭敬地回答道:“师兄谬赞了,殊不知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蜀山发生了许多事情,若是我还像以前那般,岂不辜负你一番教诲?”
“很好。”
洪满江只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便将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缓缓拔出他那柄传闻已被斩断的宝剑“百川”。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气,萧楚材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三分的优柔,以及七分的愤懑。
有风吹过,吹起萧楚材耳畔的发丝,他的发髻松散而随意,发梢在风中任意舞动,好似那飘逸的剑招。
洪满江终于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牵动脸上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过于诡异,比起多年之前的浩然正气,此时的洪满江浑身都带着一股邪气。
萧楚材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他的佩剑也很有意思,名曰:“归海”,与六师兄的“百川”同出一炉,若说剑有雌雄的话,那么他朴实厚重的剑当属夫,而那稍微长出三寸,却更轻巧锋锐的“百川”自然便属妻。
“六师兄,愚弟这些年追慕你的武学造诣,花了一番心血勤学苦练,只当今生再也没机会向你讨教,想不到还有机会与你切磋,请多指教。”
萧楚材说完,挺剑便刺了上去,那一剑并不高妙,是最普通的起手式,可是在此之后却留有后招,不同于洪满江传授的“指云问天”,而是剑术的第十四式“空山新雨”。
这突然的变化让洪满江颇感意外,小师弟的武功基础全是他传授的,对于蜀山的剑招他同样烂熟于心,起手式之后,他便本能的使出对拆的招数抵挡,哪知小师弟突然的变招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招并不算强横,在洪满江反应过来之后,就轻易的避了开去,只不过萧楚材的剑招斩断了桥上的一根木桩而已。
“果然青出于蓝,还能推陈出新。”洪满江说着,一剑挥出,同样是蜀山剑法中的“珠落玉盘”,绵密的剑招好似千万点雨珠落下,萧楚材虽然知道破解之招,却显得倍感吃力。
他一剑刺出,这招“闲愁几许”其实并不是破解的招数,其招式太过于轻柔,完全无法抵挡那凌厉的一击。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后,随即又是“咚”的一声,萧楚材虽然避开了那一剑,可是身上墨绿的衣衫已然被划破一片,掉落在地,剑招没有停顿,径直斩向桥上的一块石雕,声响之后,石柱上雕刻的石猴已被斩去了头颅。
两人所用的剑招都是蜀山剑法中的《天水十八式》,这也只是蜀山无数奇才创出的其中一套秘笈而已。此剑法取自于雨落,力求剑招如雨点一般压制对手,让对手避无可避。
使用轻灵巧剑的洪满江招式更为刚猛,使用敦厚重剑的萧楚材的招式却更为飘逸,这并不说明剑招本身有刚猛轻柔之分,或是兵器来决定,而是不同的内功修为决定。
洪满江之前也走轻柔一路,可是这些年之后,他却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修行方向,这让萧楚材十分费解。
两人又相互拆了好几招,萧楚材虽然落于下风,好在没有受什么伤。然而他右胸的伤口还是被撕裂了,血水浸透了纱布,重新染红了他的衣衫。
洪满江看在眼里,一跃而起,再次向萧楚材挥剑而去,萧楚材同样跃起,强忍着右胸的疼痛,与洪满江双剑相交,互不相让。
磅礴的内力在剑招之后相互缠斗,水面被风吹皱的涟漪荡漾开去,因为内力的比拼,涟漪荡开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铮铮铮”三声巨响,双剑相交,虽然没有起到杀敌之效,可是桥头的木栏和石柱,都已被毁去了大半。
两人落回桥面,萧楚材紧捂着右胸的伤口,禁不住咳嗽一声,便呕出一口鲜血。
“六师兄内力精进不少,愚弟不是对手,果然还是有一段差距,我认输了。”萧楚材受伤在先,比拼内力又伤了內府,只得无奈说道。
洪满江看在眼中,遗憾的说道:“小师弟,只可惜今日不是同门间的切磋,而是生死间的较量。输的人,只有死。”
听到一向关照自己的六师兄的话,萧楚材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从之前的交手中,何尝没有感受到对方凛然的杀机?
想不到自己不是死在仇敌手中,而是同室操戈被自己的师兄杀死,一念及此,萧楚材便觉得很悲怆。
他微微挺起了手中的剑,对着六师兄洪满江,而洪满江却突然原地消失,身形比起之前快了数倍。
他再次出现之时,手中的“百川”已经穿透了萧楚材的身体,萧楚材嘴角溢出鲜血,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便被洪满江一脚踢入了河中。
“不错不错,想不到你真能狠下心来诛杀同门师弟,果然够心狠。”
一人缓缓从桥头的密林中走出来,看着洪满江,拍手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里逃生
忙了将近一天,总算帮医馆中那些病人解了身上的毒。
此事导致最为直接的后果便是黄连,栀子,连翘等药材所剩无几,若是再发生同样的情况,饶是李言闻大夫医术高超,也只能束手无策。
冬天里,夜幕降临得很早,富贵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笼。回到自己宅院的茅坤心中还是愤愤不平,对于拜拜损失的银两依然念念不忘。
大女儿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外孙,向他施了一礼便走回房间,茅坤没来由的觉得心中烦闷,那个忤逆女是什么意思,一副亏欠了她的模样?
茅坤强忍心头怒气,若是他发作起来,那个性情刚烈的女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家出走,而这一次再出走,也许永生永世也再难见上一面了。
就算往日有过诸多不快,但毕竟还是父女,茅坤转头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次女和小女,心中颇感欣慰。
管家一回到府上便吩咐下人做晚饭,为了避免府上的人再中毒,他让后厨的人在做好饭之后用银针先试一下,再端到饭桌上。
“我们没有引用河中的水,听李大夫说村民们都是引用了河水才中的毒,而我们又为何会中毒?”
二小姐茅欣然心中疑惑不解,当着老父的面,很直接的说了出来。茅坤未作理会,只是心中已经痛下决心,要将那下毒之人找出来,关进柴房好生照顾一番。
有些任性的茅嫣然也点头附和道:“爹,我们家近来诸事不利,是不是有小鬼作祟,不如我们请一个道士来做一场法事吧。”
“此事过几天再说,当务之急是大肆收购药材,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结束,到时候李言闻必然有求于我,正好以此作为要挟。”
茅坤说着,径直走向书房,两个女儿看着善于囤积居奇的父亲,都有感于他老谋深算,对望一眼,也各自回房。
医馆中,小雀儿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可是大病初愈的她,身体还很虚弱,如此劳心伤神的她,一坐到椅子上便开始瞌睡起来。
她在迷糊之中似乎看到了许多药草,是她之前在《本草经》上所见,小姑娘看书没一会儿就犯困,便又去外堂帮忙。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朵雪莲,想要伸手去采摘那珍贵的药材,可是一个声音唤醒了她。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冯牧一脸关切的盯着她看,小雀儿有些窘迫,出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冯牧轻声说道:“你精神不好就先回房休息吧,等晚饭时分我给你送过去。”
小雀儿“嗯”了一声,便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冯牧看着她回去,伸了一个懒腰,转头看向李大夫一家人。
李言闻大夫和李果珍还在整理药柜,李果珍架在梯子上,用稚嫩的话语告诉父亲哪些药材已经清空了,哪些还剩一点,哪些还有很多。
李大夫听着长子的话,提笔将这些记载一张泛黄的纸上,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采购这些缺失的药材,殊不知财大气粗的茅坤已经抢先一步,将所有的药材采购一空。
李夫人怀中的婴孩李时珍哭声响亮,任李夫人怎样哄都无济于事,他倒不是饿了,因为在不久之前李夫人就喂了一次奶。
李老夫人将米下锅,先是大火煮沸,然后文火慢煮,她熬的稀粥恰到好处,浓稠润滑,对于忙碌之后的人,可起到消除疲劳的功效。
冯牧帮着盛了饭出来,老夫人还炒了一个青菜,李家的生活俭朴,不同于茅家的富贵,冯牧对此没有多少想法,这些粗茶淡饭的日子,对于漂泊江湖的他而言,早已习惯。
按照之前说好的,冯牧将饭菜送到小雀儿屋子中,小丫头睡得很沉,冯牧连叫了三声才将她唤醒。
一直等小丫头吃完,冯牧才收拾好碗筷,走出了房间,他的腹中空空,李家人没有等他,因为冯牧说他等到陆伯伯回来一起吃。
谁晓得行踪飘忽的陆师爷何时回来?说不定是下一个眨眼之间,说不定是三天后,又说不定是半夜三更。
然而这一次陆师爷却没让冯牧久等,便背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回来了。
他一走进医馆,就将那人放在藤椅上,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可还有金创药,这人受伤不轻,劳烦你帮忙看一看。”
冯牧循着陆秋离陆师爷的话看了过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墨绿的青衫上面有好几处划痕,即使他浑身湿透,可还是能够看到上身的血迹,血迹在湿衣上晕开,更显的触目。
李大夫首先帮那受了重伤的人切脉,这人气若游丝,可是脉搏还算稳健,若不是有不俗的武功底子,受了这样的重伤,莫说能够脱离鬼门关,就是多撑半刻钟也实属困难。
在李大夫查看那人伤势的时候,李果珍善解人意的送过来父亲的药箱,李言闻大夫从中取出金创药,敷在那受伤之人的几处伤口上,然后重新替他包扎好。
过了许久,冯牧和陆秋离已经吃过了晚饭,那个受伤之人才微微转醒,轻声说道:“哪里有水?”
冯牧替他倒了一杯热水,那人接过便一饮而尽,冯牧再次帮他倒了一杯,那人还是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五杯之后,那人不再那般急切想着喝水。
他看着陆师爷,语调恭敬,真诚的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想不到我还能活下来。”
“那一剑虽然看似洞穿了你的心窝,可却在毫厘之间避开了致命的要害,看来那人并非真心想要你的命。但他知道将你留在桥上,你终究难逃一死,所以将你踢入河中,看似将你置之死地,实则是希望你被人救起。”
陆秋离淡淡说道,萧楚材目光中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听前辈的话,六师兄对他出手,似乎是另有隐情。
陆秋离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救你,也并非什么巧合,而是那个刺伤你的人,在此之前给我通报了消息,我不清楚他出于何种居心,就跟去一探究竟,才顺道救了你。”
萧楚材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相信他会真的杀我,前辈之恩,萧楚材必然铭记在心。”
冯牧听着萧楚材的话,终于想起来这人就是那日害他走火入魔的罪魁祸首,可是见对方受了重伤,又不便趁人之危,心想等他伤势好了之后,再出手教训他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诡谲
话分两头,却说洪满江在一剑洞穿萧楚材之后,还剑入鞘,与那从密林中走出来的人一同向东南方而去。
那人武功不高,却善于阴谋,许多绝人户的毒计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就算是江湖中一些个以阴险毒辣著称的人,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毕恭毕敬。
这人的步伐很慢,洪满江便刻意放慢脚步,过了一会儿,这个武功平平的枯瘦老头便停了下来,叹息着要休息。
洪满江恭声问道:“李军师,我已经听你吩咐,击杀了小师弟,彻底与蜀山划清了界限,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
被叫做李军师的枯瘦老头缓缓摇头说道:“你将他踢入水中,当真以为我老糊涂吗?没有亲自探寻他的鼻息,确信他的死讯,你让我如何信你?”
洪满江的脸色不变,心中闪过一丝杀机,只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当下态度诚恳,语调谦恭的说道:“我加入‘镜月海’已有数年,忠心为大老板做事,这些年的功劳是有目共睹,就算是一些长老首座也拍手称赞,难道军师还信不过在下?”
一脸平静的李老头,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语调揶揄道:“人心难测,在这个世上,什么事情在没有彻底了结之前,都存在太多的变数,信得过的人唯有自己,这才是我活到这个岁数的根本,如若不然,早被九刀八洞了。”
性子沉稳的洪满江在枯瘦老头面前,感慨于对方的城府深沉,没有说话,沉默中他遥想着之前的那些事,当年的比武是真,那人原本是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剑客,却将他重伤。
好在他也不是花架子,你来我往之间,互有损伤,却没有像世人传言那般跌入山崖,而是被一群人秘密带走。
醒过来之后的洪满江才发现那人是什么“镜月海”的一名剑侍,这个神秘的组织中共有四名剑侍,虽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可是剑术却属于一流名家。
此外还有三名长老和两名首座,两名首座分管左右二堂,手下的高手不知有多少,唯独那个幕后的大老板始终不曾露面。
洪满江起初被他们用药物控制,后来烤着自身的内功抵挡了一部分药力,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自愿归顺,充当其中的杀人工具。
直到一年之后,他才开始接触眼前这儿老头,这老头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可偏偏身体康健,很多人被他派出去身首异处,可他还稳如泰山,不伤分毫。
洪满江一直也没有弄清楚这个组织中的人为何要听一个老书生的话,可这些年的探查中,他也清楚了这人的阴险诡谲。
虽然不止一次的对这老头流露出杀机,可在没有见到大老板真面目之前,他都得忍耐,因为在整个组织中那个,唯有这个会点养生拳法的老头能与大老板联系。
见洪满江陷入了沉默,老狐狸咳嗽一声,语调不悦的说道:“怎么?被我拆穿了心中所想,再考虑杀人灭口?”
洪满江身子一颤,回过神来,故作惊慌的说道:“在下岂敢这般想,军师若还是猜疑在下,不妨用这柄剑了结了我。”
洪满江说着,将手中的细刃长剑“百川”递了过去,枯瘦老头倒是毫不含糊,“呛啷”一声拔出剑来,抵在洪满江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不后悔?难道你真不怕死?”
“怕,世上谁人不怕死,不过被怀疑,比死更让人难受。”洪满江的脖子已经被划出一道血痕,而那枯瘦老头并未打算就此住手,他叹息着这般说道。
“既然如此,老夫成全你罢。”老头举起长剑,就要刺穿洪满江的咽喉,洪满江看着他的动作,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既然对方画蛇添足一般的将剑举起来,而不是直接将他割喉,便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老头虽然善于算计人心,可终究没有亲手提剑杀人,殊不知真要置人死地哪来这般废话和多余动作?老谋深算的他在细节上败了,不出所料,看着洪满江慷慨赴死的表情,老头在关键时刻停下了手中的长剑。
“留下你的命,还有用处,办完了这件事,老夫才彻底相信你。”
“何事?”
“你不必过问,到时候与四剑侍一同去执行任务便可。”被叫做李军师的枯瘦老者说完,似乎也歇息够了,从青石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继续赶路。
洪满江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指望这个讳莫如深的老头能告诉自己,他摸了摸自己脖子,手上便沾染上血迹,他随便用布包扎好伤口,便与那老头一同回镇上的客栈。
他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老头要去见一些人,那些人中指不定有些武功高于他的败类,若真是那样,那么这个神秘的组织,要谋划的事情,不可谓不惊天动地。
洪满江斜眼望了望天空,心中叹息一声:“小师弟,希望你顺利渡过这一关,此中凶险,愿你不要牵扯进来。”
在医馆中恢复神智的萧楚材不清楚六师兄在做的事情,不过能够对他拔剑相向,自然不是寻常事,本能的察觉出其中的凶险,他再也按耐不住。
夜已深,李家人早已沉沉睡去,可他却披着外套,走出了房间。
虽然早已经立春,可天气不免有些春寒料峭,夜风刮过,习武的身体虽说习以为常,可伤口处感受到的寒气,却令他浑身一凛。
走到陆秋离陆师爷的房门外,萧楚材敲了敲门,房中无人应答,他接连又敲了几下,依然无人应答。
接连好几次敲门,房中没有什么影响,萧楚材不免心生疑窦,房间中怎么会没人?
就算陆前辈不在,跟前辈同住一间屋子的冯牧也应该在啊。可今晚那一老一小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实在想不到在深更半夜,那两人不睡觉会去哪,萧楚材便不再去想,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打算明天起床后,再向前辈打听六师兄的去向,或是在哪能够找到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杀大内密探
立春过去了,时节迎来了雨水。
小雨如同美人的发丝,轻柔的拂过行人的脸颊。
可是深夜里,哪来的行人?
虽然没有行人,却有两道快速奔袭的身影,那两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身黑衣劲装,腰配乌黑大弯刀。
“现已探查到殿下的行踪,更发现一个惊天阴谋,速速回去复命。”一人一边跑一边说道。
“兹事体大,我们最好昼伏夜出,切莫走漏半点风声。”他的同伴附和。
可是他们才奔出一里多,就身陷罗网之中。
早已为他们编织好的落网。
金丝渔网上布满了倒钩铁刺,一旦靠近皮肤就被带下一片血肉。两人无愧身经百战,突遭变故却不慌乱,腰上弯刀倏然拔出,刀光如同水银泼地,炸裂万千寒芒。
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歹毒至极的罗网被劈开,两道身影摆脱了束缚,而衣服已然被划破。
就在这时,无数巨大的树木背后突然飞出来十数人,内外三层将两人围困其中。
见识非凡的两人背靠背迎战,其中一人说道:“小心提防,既然能使用‘索命连环阵’,必然不是寻常武夫,你轻功好,一定要冲出去。”
他背后的同伴点头嗯了一声,便率先发起了攻击。
十数人同时变化,手中的兵刃竟然是一双巨大的铁环,铁环上套着铁链,最里层四人,中间六人,最外八人,一环连着一环,环环相扣,好似一个巨大的磨盘,要将对方绞碎,磨成齑粉。
大弯刀与铁环碰撞,迸发出火星,虽然只是莹莹点点,在黑夜中倒也醒目。尖锐而急切的声音向四野传得很远,可是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人迹罕至的乡野小道上,会有这样一场厮杀。
发动“索命连环阵”一群人,最里层的已经被砍伤,可惜他们内外配合极为周密,在他们铜墙铁壁的防御下,两人能够砍伤对手,着实不易。
包围的人变换了位置,原本围成的三层圆圈突然纵横交错,好似魔鬼的两排獠牙,择人而噬。
“散!”后背紧贴在一起的两人,一人喊了这个字,便极有默契的各自飞出,将手中的大弯刀急速旋转起来。
旋转的大弯刀就像风车,可世间绝对找不出比这更要命的风车,两人从不同的角度迎击对手,对手虽然不停地变换位置,想要将两人锁死在铁环中,可无奈对方实在太过凶悍,只听得“哇哇”之声,便已有好几人被砍杀。
“趁现在,走!”杂乱相交的铁环铁链出现了一个空档,一人喊道,然后他的同伴一跃而起,踩在他托起的双手上,一下子便跃起三丈高,斜飞向一棵参天大树。
“哪里走?”索命连环阵中突然想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呵斥道,然后他抖动手中的双环,向那个飞出去的人击打而去。
便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原来是留在阵中的那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药,在那群偷袭者之中炸裂。
飞在半空的人用刀格挡了一个铁环,却被另一个铁环砸中后背,身子向下坠落。在瞬息之后,其他的铁环也一并向他招呼。
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时间,黑衣人飞起,偷袭者铁环出手,被砸中乃至爆炸,都太过迅速,众人在巨大的声响中茫然之时,逗留阵中的黑衣人手中大弯刀依然闪电般出手。
“咻”的一声,大弯刀携带着风声飞向索命连环阵中那名最先出手之人,经过这简单的试探,便发现他是阵法的关键。
“噗”的一声,那人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前插了一把大弯刀,虽然没有穿透身体,但刀尖已然刺穿了他的心脏,临死前他扔出一只铁环,急袭向下坠那名黑衣人的头颅。
一击得手的这名黑衣人再不恋战,即使同伴身陷重围他也无暇顾及,猛然一跃便飞离索命连环阵,待他落到一棵大树上,偷袭的这些人才猛然醒悟这两人先前的对话不过是障眼法,最终的目的是瞒天过海,真正要冲阵的反而是这个甘当垫脚石的人。
刚一落到树上的那人,没有任何犹豫,一纵身便飞跃上另一棵大树,他的身后是恼羞成怒的杀手,对他投来的铁环,可惜被树枝阻挡,他犹如猿猴般矫健的身手,顺利逃脱了。
“一切都拜托你了。”半空中,黑衣人头顶的斗笠已被铁环击碎,他用刀挡开袭向他额前的铁环,可双脚却被铁链紧紧的套住。
他不是正常降落地面,而是被硬生生扯了下来,落地后重重摔在地面上,顿时肋骨断裂,饶是如此,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大弯刀向一人甩了过去。
那人被刺穿咽喉而亡,“不亏。”摔倒在地的那名黑衣人只说出这两个字,便被好几道袭向他面门的铁环砸得脑浆迸裂,死状凄凉而壮烈。
“不愧为朝廷一等高手护龙卫,找到逃走的那人,决计不能留下活口。”酣战之后,一名儒生打扮的老者轻摇羽扇,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来,对这些人吩咐道。
这些偷袭的人都出自顺源镖局,自打参与进这起谋划时,就知晓其中的利害得失,放走了朝廷的密探,自然是寝食难安。
“是。”剩余的八九人顺着那名逃走的黑衣人飞出去的方向,紧紧追了上去。
“草莽匹夫,不足与谋。”镖局中那些人跑远之后,站在原地的老者长叹一声,自顾自说道:“若不是正当用人之际,也不会找这些不成器的蠢材,险些坏了王爷的大计,好在还有暗阁助阵,任你大内一等高手又如何,便是你有腾云之翼,也难逃一死。”
逃出生天的那名黑衣人在树木间快速飞掠,带着同伴被杀的悲怆,他探听到的情报绝对要顺利报告给当今圣上,不然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护龙卫是大内皇宫中极为隐秘的存在,世代传承,在世间销声匿迹,甚至娶妻生子都由上级直接指派,这群甘当黑夜中影子的人,所有的行为,只为替皇帝做事。
清水河边,跟陆秋离半夜出来的冯牧听到远处的爆炸声,轻声问道:“有爆炸声,要不要去看看?”
“专心听我说话,不要分神。”陆师爷对着冯牧,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八荒炎诀
春夜微凉,河水慢淌。
只是轻柔的夜风吹皱那一池春水,也无人顾及那婉约之美。
冯牧站在陆师爷身边,后者没有言语,借着熹微的月光,冯牧看不出他沧桑的容颜上有何表情变化。
远处的爆炸声陆师爷不让他理会,冯牧便不去理会。
他们在替小雀儿寻医的路上,可谓是朝夕相伴,可陆师爷对他态度不冷不热,直到今晚才莫名其妙的将他叫出了屋子。
来到清水河畔的冯牧吃不透老者是何用意,可他再不明事理也能猜到陆师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夜风吹起足下的枯叶,枯叶飘飞而去,在这个时节,原本光秃秃的枝桠间,该有花苞悄然萌生了吧。
陆师爷一脚踢向冯牧,力道倒是不重,将分神的小子踹醒,冯牧连忙看向老前辈,不敢再神游天外。
“本来以你目前的情况,是不适合修炼这门武学的,可惜故人的嘱托,我不能不替他完成,就算你经受不住也好,勉强撑过去留下后遗症也罢,我都没有时间陪你慢慢耗下去了。”
不像是指责,更像是叹息的话语传进冯牧的耳中,冯牧觉得事情发生太过突然,好似与这个陆伯伯即将要生离死别一般。他出声问道:“陆伯伯你何出此言,就算你被暗算了又如何,我说过一定能够帮你找回解药的。”
陆秋离微微摇头,倒没有去接冯牧的话,一片枯叶飞到他身边,他突然身手,用两指将它夹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轻轻将那枯叶抛向空中。
枯叶在空中翩然飞舞,好似风中残蝶,有气无力。不知是夜风的轻抚还是其他外力作用,枯叶微微旋转起来。
冯牧看着陆师爷的动作,没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这个老前辈今晚的行为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就当他一头雾水,想要开口询问之际,那飘飞在空中的枯叶竟然燃了起来。
这变化太快,完全出乎冯牧的意料,按理说飞在空中的枯叶,没有达到著火点,怎么会突然燃烧起来?
“想学吗?”看着冯牧抬头看那片飘落的叶子,叶子还未落地,便已然燃成了灰烬。
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冯牧朗声说道:“自然是想学,请陆伯伯不吝教授于我。”
“这本就是打算传授给你的,你可知道这门武学叫什么名字?”
面对陆秋离没来由的问话,冯牧摇头回答道:“小子见识浅陋,并不知晓,还望陆伯伯告知。”
“这不怪你,想必赵三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他的绝技,这也难怪,他的性子耿直,自知就算说了也没有那份心力教授你,索性不说。”
冯牧心想许爷爷的做法自然是有道理的,他如今根基尚浅,一味好高骛远只会弄巧反拙,武学讲究循序渐进,太冒进和太缓慢都不好,可他身边的陆伯伯却一再突破他的极限,这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的意味?
好在冯牧心胸够开朗,并不计较陆师爷之前的所作所为,毕竟在他灌注内力之后,他的境界提升了一个台阶。
回味着刚才的画面,冯牧开口说道:“我记得陆伯伯你夹起那片枯叶时,并未催动内力,而是直接将之抛入空中也没见你如何动作,它怎的就燃了?”
“这便是‘八荒炎诀’,施展的关键便是要做到羚羊挂角,不露痕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力无穷。”
“八荒炎诀?”冯牧听到之后,不由得讶然问道。对于这个古怪的武学招式名称,他可是从来不曾忘记。
原因无他,自己的师兄当初差点杀了自己,在对方口中,曾询问过他“八荒炎诀”,当时冯牧一头雾水,师兄还扬言有许多种折磨人的手段要用在他身上,不怕他不招。
“你听说过这个招式?”这回轮到陆师爷吃惊了,冯牧见陆师爷问话,点头说起自己的师兄当初如何威胁自己,又是如何自食恶果。
听完冯牧的叙述,陆师爷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赵三有些先见之明,看出了你师兄心术不正,所以才有所保留,可那人是谁,他却从未告诉过我。”
“毕竟是师门不幸,何苦要让天下人都知晓,清理门户由我来便可,赵爷爷的托付我拼命也要办到。”冯牧坚定的说道。
陆师爷拍了拍冯牧的肩头,说道:“如此便好,我首先教你心法修行,你好生记牢。”
说完便低声背诵起那艰深晦涩的章句,冯牧听在耳中,更是半知半解,待得陆师爷一遍背完,冯牧无奈的摇头说道:“我只记得几句,而且大多数都不能完全理解。”
陆师爷倒也没有责怪他,先是背诵一段,再演示一遍相关的招式,冯牧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瞧,可是陆伯伯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并未如何动作啊。
似乎早就料定冯牧会看不出其中门道,陆师爷先让冯牧重复他背诵的句子,冯牧跟着背了一句,有些不明白之处,陆师爷旁敲侧击,并未一语道破,冯牧想通之后,顿觉豁然开朗。
“你如今还做不到这一步,我的手指看似没有动作,其实已经动了几十下,其中的要诀并非快而是巧,要做到与周遭的气流光线完全融合统一,对方的视线便会出现盲点,就算你有所动作,也同样感知不到。”
“在夜里我实在难以看清楚,不如我们改成白天学习吧。”冯牧为难的说道。
陆师爷两指敲在冯牧头上,骂道:“孺子不可教,白天虽然光线充足,却失了天时地利,就算你再努力,也会是事倍功半,而选择在夜晚的河边,则占尽天时地利,事半功倍。”
“我不懂。”
“你很快便会懂了。”陆师爷轻哼一声说道,然后一脚将冯牧踢入了河中,春寒料峭时节,河水虽不及严冬那般冰冷刺骨,可同样砭入肌肤,让人牙关打颤。
冯牧苦着一张脸,还没言语,陆师爷便冷声说道:“按照我传授给你的心法运行全身的筋脉内劲,抵御严寒,若是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出现,则不可勉强,迅速停止上岸。”
冯牧依照陆师爷的吩咐,运行起全身的筋脉内劲,臻入佳境。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名超杀手
黑夜如同一只洪荒巨兽,而那漆黑的树林便是巨兽的嘴,欲将贸然闯入者吞噬殆尽。
肝胆相照的兄弟拼死掩护才逃出阵法的护龙卫,穿行在黑沉沉的密林中,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追杀者。
竹林中枝繁叶茂,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照射进来,可是护龙卫却矫健穿梭,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他以为能够很快摆脱追杀时,身后又会突然想起脚步声,以及犬吠声。
“看来不将对方的猎狗杀死,是无法摆脱追杀了。”护龙卫心中叹息一声,一跃而上一棵大树,藏身在枝干后面。
他摸出最后一支飞镖,调整自己的呼吸,等待猎狗跑近时将它射杀。
地面传来脚步声,护龙卫仔细聆听,终于听到一声犬吠,那只猎狗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仰起头对着他吠叫。
“嗖”的一声,他手中的飞镖脱手而出,只听得一声呜咽,那只猎犬被击中头部,便倒地不起。
一击得手,护龙卫心下欢喜,没去理会向他飞袭而来的铁环,他身轻如燕,悄然发力便离开了树枝,身形消失在黑暗中,铁环击中树枝,撞断了几处枝桠,却扑了一个空。
没有了猎狗灵敏的嗅觉帮忙追击,追杀的人陷入了茫然,只能分散开来,大范围的搜查。
护龙卫中途变换方位,该向北方而去,他飞掠了许久,终于到了密林的尽头,前方是一片荒原。
他一掠而下,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同性的兄弟白白牺牲,那个事关重大的消息,一定要传道皇上那。
可就是那一霎那的时间,他的心脏就被两支飞来的利箭刺穿,从他的后背穿出前胸!
身穿护甲的护龙卫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想要看清楚是何人偷袭了他。
可他的身子刚一有所动作,便有两柄寒凉透骨的长刀滑向了他的脖子。
护龙卫的头没能转过去,因为他的头已经被一刀砍飞,头颅滚落到地面上,颈部喷涌出一股鲜血,身子才向前倒去。
他的头颅被一只瘦小的手抓着头发握在手中,那个人的身形不高,就好像是小孩子。
“我赢了,我首先砍下他的头。”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很粗犷,浑然不似小孩,而是成年的侏儒。
“是我的箭首先射穿他的心脏,所以赢的人是我才对。”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站在先前那人身边,语调不服的说道。
“笑话,你我同时出手,你怎就知道是你先射杀的,我说是我,反正你我二人的箭都在他胸前。”
两人只将杀人当作了比赛,仅就这等行径就足以让人寒毛倒竖。两人争吵起来,突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别吵了,毛豆击杀,芋头割头,你们半斤八两,算是平手。”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身形相较这两个三寸丁要高出三个头,两人果然不再争吵,面对迎面走来的女子,提着护龙卫头颅的芋头嘿嘿一声笑道:“白菜说什么就是什么。”
毛豆附和道:“我们三人中,就属你的眼睛最毒,你肯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你的话是最公正的。”
叫做白菜的女子呸了一声,没好气道:“别废话了,快回去向义父交差,我们此次击杀了这朝廷护龙卫,也算是大功一件。”
“走咯。”芋头提着人头,像一个顽童一般活蹦乱跳,全然没将这件血腥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罪恶感都没有。
暗杀大内密探,再轻也是杀头大罪,可这三个闯下大祸的人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黑夜中传来他们的笑声,转眼已在七丈开外。
这三个名字随便的古怪人,武功修为却十分了得,护龙卫就算对上江湖中一流高手十余人,也能够保证全身而退。
而这次却被轻易暗杀,可见这三人拔尖的实力,高超的暗杀术。
远离血雨腥风的清水河畔,陆秋离借着微微泛黄的月光,注视着还浸泡在河中的冯牧。
此刻,那个小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修习最初的一段口诀一有小半个时辰,可那小子额头的冷汗非但没有蒸发开去,反而有愈流愈多的态势。
“停下来,你已经误入歧途了。”陆师爷有些失望的说道。
冯牧额头的青筋暴起,微微动了一下,他觉得心中有团火焰在燃烧,如果不尽快扑灭,非烧得他魂魄俱灭。
可是他无从处理这团火,听到陆伯伯让他停止运功,冯牧便将之前凝聚的真气慢慢散开,不再是让他们在周身的筋脉处游走,而是逼出体外,纵使浪费,也好过自己魔怔太深。
他这样做了之后,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可就在突然之间,他便感到全身酥软,身子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扑通”一声,冯牧仰头倒入了河水中,他浑身的燥热在逐渐消除,冰凉的河水像是轻缓的摇篮曲,在温柔的助他安眠。
若他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师爷摇头,鼻子里喷出一阵热气,看来冯牧的此次失败,让他心中无法释怀,可是比起愤慨,陆师爷更多的还是关切。
只见他倏然间抖出腰带,腰带紧紧缠绕着冯牧,陆师爷挥手一带,便将冯牧拉出了水,冯牧原本下沉呛了几口水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陆师爷甩动腰带,打在他的肚子上,冯牧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水,醒了过来。
“早跟你说过,不要急于求成,世间妙法,皆出自然,不事雕琢,方可返璞归真。”
听到陆师爷略带责备的话,冯牧点头说道:“晚辈知错了,可这功法就像是一把密码锁,我找不到正确的数字去开启它。”
“密码锁?”陆师爷听着冯牧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据我所知,这东西只有唐门才有。”
“啊?我随口乱说的,唐门竟然会有吗?”冯牧有些哭笑不得,密码锁不是现代才广泛应用的东西吗,怎么古代就有了?
“你倒是启发了我,或许你可以尝试不同的方法来修炼这套功法,比如倒着练,或者从中间开始。因为这套武功,共计八组,每一组相对独立,却又密不可分,没有明显的首尾之分。”陆师爷淡淡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冯牧怔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逆练功法
一夜的背诵,心法口诀已然烙印在冯牧的心中,他和陆秋离是在黎明时分,才回到医馆。
实在是太过疲倦,冯牧换好衣服,倒头便熟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鸡鸣声他也全然未作理会。
李言闻大夫还在苦恼药材被茅坤采购一空的事,为此他找茅坤商量过几次,可是视财如命的官绅让他出双倍的价钱。
可怜家境一般的李大夫,哪能跟殷实人家相比,让他出双倍价钱,就算是八成也让他捉襟见肘。
几次失败的经历让他失望到了极点,他赌气似的带着李果珍进山采药,可惜药材十分稀少,虽然父子俩忙了一天,收获却很少。
早饭之后,李言闻穿好衣服,摇头对妻子说道:“医馆中没有药材可不行,照此下去,祖业就会败在我手里,实在无颜见列祖列宗。”
怀抱着李时珍的李夫人忧心忡忡,看着一脸愁态的丈夫,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要不把我的银簪拿去当了吧,等有钱了再赎回来。”
“那如何使得,那可是你娘亲传给你的嫁妆,为夫就算变卖家中田地,也不能委屈了你。”
李言闻说话的声音不大,唯恐惊醒了怀中的婴孩,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困境,婴孩发出清脆的哭声,李夫人轻轻拍打着他,柔声安抚。
“你我夫妻一场,还分什么彼此,银簪放置着又不能当饭吃,可是天地却可以种庄稼。就这么说定了,把我银簪拿去当了,加之存下来的诊金,应该能够购买一部分药材了。”
李言闻神情复杂的看着李夫人,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向床头,从柜子下层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妻子的嫁妆,除了银簪,还有其他物件,李言闻不无感慨,妻子嫁与他,非但没让她享福,还处处让她做出牺牲。这个妙手仁心的医者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再赠医施药,自己一家人也要生活,总不能一生都亏欠家人吧。
抱着首饰盒子出了门,李果珍这些天跟着父亲跋山涉水,脚上磨出了水泡,也因为天气微凉,正是好睡的时候。
小雀儿倒是起床了,李家没有下人,家务靠李老夫人忙不过来,李夫人要照顾婴孩李时珍,帮不到什么忙,小家碧玉出身的小雀儿似乎天生就不缺悲天悯人的情怀,主动去帮助李老夫人做事。
好在家务虽然繁琐,倒不是什么沉重的体力活,她伤势才好,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可还需要调养,跳水砍柴这等事情,早就被冯牧做好了,自然轮不到她。
早饭之后,陆师爷便没了踪影,伤势还未痊愈的萧楚材也一并消失,冯牧在李大夫的书房中,怎么也看不进书,还在揣摩着陆师爷教给他的心法。
小雀儿推门进来,冯牧见她面色红润,走路也有精气神,便不再担心她的伤势。
来到李大夫家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冯牧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李大夫家中的问题也是一大堆,要是哪天他离开了,李大夫肯定要被茅坤狠狠地报复。
冯牧打算在临走前解决李大夫家中的问题,也算是对于李大夫的救命之恩一个小小的回报。
小雀儿自行找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了起来,并未跟冯牧说话,冯牧便陷入了冥想之中。
他的脑海中回想着八组心法,陆伯伯告诉他这些是相互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功法,原本的顺序可能不是最好的。
若果真如陆伯伯说的那样,那么这功法就太过困难了,要知道八组心法共计有四万多种排列,到底哪一组才是最合适的呢?
事到如今,冯牧自然不会一一尝试,他只是凭借感觉寻找最让自己感到舒适的顺序,他首先尝试着第八组心法,发现修细时肌肉抽搐,便搁置在一边。
第七组尝试的时候,并无什么异样,冯牧便从第七组开始,然后是第六组,到第五组时又有些不适,他同样跳过。
他最终的顺序是七六一八五三二四,不敢说这套功法创立之初便是这个顺序,但却是目前冯牧觉得最畅快的修习顺序。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他的冥想中过去了,小雀儿看书看得疲倦了,就睡着了,待她醒过来,见牧哥哥还盘腿坐着,就上前推了他一下。
谁知冯牧的身体滚烫,小雀儿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冯牧睁开眼睛,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只见小雀儿惊慌的看着他,问道:“牧哥哥,你是发高烧了吗?”
冯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额头确实很烫,可他除了额头烫,并未感觉头晕眼花,又不想是高烧的迹象。
和小雀儿出了书房,小曲儿照旧去后厨帮忙,冯牧见柴堆已经很小了,便拿起柴刀前去劈柴。就算是劈柴,也练习了一点刀法,至少他的手法更巧妙了。
陆师爷离开医馆后,来到了一座雄伟的高楼前,萧楚材跟在他的身边,全神戒备着。
陆师爷咳嗽一声,竟然呕出一口血,萧楚材见状,吃惊的问道:“前辈,你受了重伤?”
“想不到伤势比我预料的严重,看来得加快步伐了。”陆师爷说完,提气纵身,飞掠至高楼的二楼,然后一个灵猴攀藤,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便飞掠至七楼。
萧楚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无法像他那般剧烈动身,只是一层楼一层楼的飞掠,同时还要提防楼里的人发现。
他好不容易来到七楼,陆师爷便将他拉到百叶窗下面的死角,下面的围栏不宽,容不下他们的身躯。
即便如此,他们也忍耐着,仔细听着楼里的声音。陆师爷多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这楼里的主人,在他看来那个多年不见的“知己”应该就是幕后主使。
只不过那神秘的楼主一直都藏在暗处未露面,陆秋离被楼里的几大高手所伤,行事加倍谨慎。
萧楚材跟来,他本是反对的,可这年轻后生说什么也要来帮手,他也不便一再拒绝。
“兵器甲胄都准备好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还没,请军师再给我们三个月时间。”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道。
陆师爷听着,心下更是惊恐,这些人莫不是怀有滔天野望,想要图谋不轨?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灭门
陆秋离与萧楚材趴在七层高楼外,楼里收到一封飞鸽传信,被叫做军师的老者看完信之后,询问身边的人,道:“王爷来信问如何处置唐伯虎?”
“莫不是那天下闻名的吴中四才子之首,放诞不羁的六如居士?”军师旁边的人做富贾打扮,他听到唐伯虎的名字,着实有些惊讶。
他虽然身处江湖,可喜欢附庸风雅,不惜花重金购买唐伯虎的画,私下最喜欢他的**,可惜买到的真伪难辨,心中引以为憾。
军师点头说道:“正是那唐寅,王爷不惜重金聘请他,可他却太不识抬举。”
语气中带着恼怒,他身边的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气定神闲的军师用这种语气说话。
“敢问军师,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军师冷哼一声,说道:“那唐寅竟不顾身份,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奔走,还逢人就说是王爷的座上宾,让王爷颜面何存?”
众人听说这件事之后,莫不变了脸色,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恬不知耻,一人颤声问道:“那唐寅莫不是疯了不成?”
那军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若他果真疯了还好,就怕他装疯卖傻,若是后者的话,就让人头疼了。”
心中仰慕唐伯虎的那人开口说道:“堂堂大才子,名扬天下的人物,若不是疯了,怎会如此败坏名节,依我看那唐寅是真疯了,倒也可惜了他的满腹才华。”
年迈的军师将信鸽交给旁人,随手就将密信撕碎,到他这个年纪的人,经历了宦海沉浮,终究无法做到淡泊名利,还苦心孤诣的汲汲富贵,心性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他咳嗽一声说道:“那唐寅本就疯癫,做出此等出格的事情于天下人而言自然是惊天动地,于他而言,却无关痛痒。他此前就察觉到一些苗头,向王爷辞行过一次,此番可谓是吃了回头草。王爷的计划又在紧锣密布的进行,他察觉到蛛丝马迹自然怕牵连其中,为此不惜名誉扫地也要置身事外,又有什么奇怪?”
“那这样看来,唐寅的命是留不得了。”一个莽汉听到军师说那唐寅是在装疯,心中本就有气,他对那些文弱书生的好感不多,就算是眼前的军师,要不是他的主子要他尊敬,他只怕早就拧断对方脖子了。
白了那四肢发达的莽汉一眼,年迈的军师捋了捋胡须说道:“糊涂之至,且不说那唐寅天下闻名,杀了他会招致数不清的麻烦,便是在此关键时候,也不能做这杀鸡取卵之事。王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贸然对身负盛名的唐寅出手,只会弄巧反拙,纸包不住火,流言只会见风而长,到时候怎么堵住朗朗之口,若王爷对唐寅宽厚处理,才能起到收敛人心之效。”
听到这老者的话,楼里一众人拍马屁道:“军师高见。”
没有理会这些过河后就会舍弃的棋子,军师让人回信给王爷说放唐寅离开,并且厚待他,务必让天下人都知道王爷是如何宽厚待人,礼贤下士。
窗外的陆师爷听着楼中军师的话,不由得感慨这老匹夫好深的城府,留着这样一个人,始终是一个祸患,就算不能再见到易周,也就是如今的向昆吾,也要先诛杀了这个军师。
但跟在王阳明身边的这些年,陆师爷早已经深沉内敛,若说他原本的性子还有几分冲动,那么此时的他就好似古井无波。
他自然不会笨到打草惊蛇,这人说的王爷聘请了唐伯虎,那么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试问全天下,除了宁王,谁又有这等野心?
陆师爷决定放弃找向昆吾一决生死的打算,他轻轻拉了拉萧楚材,这个年轻人也是一脸的惊骇,在陆秋离的示意下,两人悄无声息的跃下高楼,往医馆中而去。
陆师爷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真的起了兵戈,就会生灵涂炭,这可是血流成河的大事,比起他的私人恩怨要来得重要。
他打算告别李家,带着冯牧会到赣南,将此事与王守仁商量,让后者早作打算。
李大夫将妻子首饰典当的钱,和那些存下来的诊金带到了茅府,他自然清楚这些钱不够买下所有的药材,如今之计只能买下一部分,今后再另作打算。
可惜他的想法遭到了茅坤的严词拒绝,茅大官人可不理会什么医者仁心,在他看来无利可图的事,他是死也不答应。
茅坤以此作为要挟,要李言闻大夫以田产地契做抵押,才肯将药材卖给他,虽说是心中恼恨,可李大夫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
李大夫回到医馆,说起这事的时候,冯牧义愤填膺,猛然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我去找那茅坤理论,说什么也要把李大夫的田产地契拿回来。”
说完也不顾小雀儿和李大夫家人的劝阻,就飞身出了李家大门,随后赶回来的陆师爷两人,听闻冯牧有出去闯祸了,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三小姐心情有些郁闷,因为他的大姐在昨天就带着小外甥不辞而别了,少了一个强援,她今后如何对付那杀千刀的混小子冯牧?
为了让小妹开心,二小姐茅欣然带着她出去逛街,身边没有恶奴保护,两人倒也自在。
半天之后,两人都累了,就打道回府。手拿着二姐给买的糖葫芦,三小姐的心情好转起来。
对于大姐不辞而别的事情,她已经不放心上了,反正与她又没有多少感情,要对付冯牧,另外聘请武林高手就是了,天下之大,只要有钱,何愁没有高手为我效命?
三小姐这般想着,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她与二姐到了家门外,却没有看到守门的家丁,大门虚掩着,三小姐茅嫣然觉得有些反常,待她逐渐走近,却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动,感到大事不妙,便推开了虚掩的门,抬眼望去,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拉着二姐的手,茅嫣然慌张的赶到父亲的房间,只见父亲肥胖的身躯被一根断掉的桌腿钉死在椅子上,双眼睁得如同铜铃,死不瞑目。
三小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身边的二姐却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陷害
春风和煦,经冬的树木也开始发芽,冯牧走在回医馆的路上,头顶有两只燕子飞过,他的心情也不错。
他找到茅家,茅坤见到他这个瘟神,自然是指使手下的家丁护院上前打他,无奈冯牧武学修为高出一筹,身形更为灵活,不消片刻便将这些人打翻在地。
被冯牧出手教训,已经不是一两回了,茅坤知道这小鬼来者不善,可他打定主意不会将李家的田产地契交还给他。
对于无赖茅坤,冯牧也不跟他讲道理,直接踢翻在地,然后揪着他的头发说道:“你若不肯交出田产地契,我就将你的头发一根根全部拔下来。”
对于古人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茅坤的脸上变了颜色,仍是苦撑说道:“你尽管拔去好了,它始终会长出来的。”
冯牧拔去了一些毛发,可官绅就是不为所动,冯牧无奈,只得喂下一颗痛药,茅坤吃下之后,满地打滚,冯牧告诉他,半个时辰后他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到时候再多的钱财,也买不回他的命。
官绅茅坤半信半疑,可是看着变黑的手指,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求饶道:“我把田产地契还给你,请你放过我。”
茅坤说完,就苦撑着按动了机关,书桌下面的暗阁打开后,露出一个设计精巧的盒子,茅坤说东西就在里面,让冯牧自行去取。
冯牧走到盒子前,身手就要打开,可是见这盒子不同一般,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果珍在伸手触摸到盒子时,刚一用力,就从里面激射出无数的钢针,若非冯牧躲避及时,他的双眼就会被刺瞎,并且满脸都扎上钢针。
恼怒茅坤算计他,冯牧拿起盒子对准了茅坤,说:“让你也尝尝这钢针的滋味。”
他说着就要摸向那个开关,可茅坤慌忙解释说只是为了防止贼人盗窃才用的非常手段,没能及时提醒,切莫怪罪云云。
冯牧取出盒子中的田产地契额,丢给茅坤解药,不说话,也不想跟这个奸人过多纠缠,便踢了他两脚,就走出了茅家。
只是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六名黑衣人飞身进了茅家,那些武功不济的家丁护院,就好似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对方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一名黑衣人闯进茅坤所在的房间,茅坤刚吃下解药,坐在椅子上准备喝一口水,突然见到手持大刀的黑衣人,惊慌之余,操起茶杯就向那人打去。
那名黑衣人轻巧的避开,然后一脚踢起桌子,桌腿应声而断,断掉的桌腿飞在空中,那名黑衣人凌空一个翻身,再次踢动那根桌腿,桌腿便利剑一般飞向茅坤。
茅坤本想躲开,可他肥胖的身躯如何也没有对方的速度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桌腿穿透自己的胸膛,临时前死死地瞪着那名黑衣人,黑衣人除下面纱,竟然是他的大女儿茅慧然,茅坤如何也想不到这忤逆女竟会亲手弑父,若双眼的怨毒是火焰,只怕已经将这忤逆女烧得只剩灰烬。
大女儿茅慧然冷冷的看着茅坤,嘴唇微动,暗自道:“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
茅坤自然是再也无法听到他的话,一世聪明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亲身养大的女儿竟然并非己出,反而是仇家之女,这要是他还活着,一定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因果。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将茅家灭门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离了这片修罗场,不久之后,出门散心的两位小姐回来见到这情景,差点气绝而亡。
清醒过来的两人慌忙去衙门报官,知县大人得知这一灭门惨剧,当下就吓得面色惨白,地方上发生如此惊天大案,上头追究起来,他可有治理不善之责。
知县即刻差捕快前往医馆捉拿要犯冯牧,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这做法有些荒唐,对方不过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真要说他是灭门惨剧的罪魁祸首,简直太过荒谬。
然而茅家的两位小姐一口咬定是他,更有人证指证那小子在案发之时去过茅家,知县无法不信,若他不将那小子抓回来,眼前泼辣的三小姐第一个不答应,只怕就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虽说茅家遭此大祸,没了一家之主,动摇了根基,可是知县如何不知道茅家二小姐的夫婿就是朝廷太仆寺少卿的儿媳,兹事体大,他可不敢得罪。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茅家没了茅坤掌舵,茅家生意上的伙伴会趁火打劫,赖掉那些欠下的账,可茅嫣然小小年纪就心思通透,知道父亲死后,自己的日子会十分艰难,考虑生路之际,竟然想起家中所藏的账本。
知县派人收敛了尸体,安排好生下葬,茅家的血迹也都被洗干净,可茅家姐妹只是跟着公门中人回家在父亲的书房暗阁中拿了账本,便一同出了茅家。
茅家被贴上了封条,而冯牧也被逮捕入狱,捕快到达的时候,冯牧正在跟李果珍说笑,说对付无赖就无需讲理,李果珍请他教授一些拳法,冯牧也点头答应。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打拳,一旁的小雀儿看着心中欢喜,李大夫的田产地契已经拿回来了,那么就不用受制于茅坤了吧。
待四名捕快走来,说冯牧杀了茅坤,连同家丁丫鬟共计二十五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雀儿流下眼泪,大声喊道:“你们抓错人了,牧哥哥不会那样做的。”
她想要从捕快的手里救回冯牧,可冯牧对她问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担心,我是清白的,其中一定有人诬陷我,相信陆伯伯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还我一个清白。”
冯牧说完,就跟着捕快走了,小雀儿流着泪水,连忙跑回内堂去找陆秋离,当时陆秋离正在运功疗伤,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小雀儿打扰,一口真气堵塞,令他剧烈咳嗽起来。
“不好了,他们冤枉牧哥哥杀了茅家二十五人,已经将他抓到县衙去了。”小雀儿惊慌的说道。
陆师爷苦笑一下,说道:“莫要惊慌,审理需要时间,我们将真凶找出来,他自然就没事了。”
感激的看着陆伯伯,小雀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女孩,陆师爷心中升起一丝感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看来此事越来越复杂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审讯
冯牧被关押在县衙的监狱中,监狱中的犯人不多,还有空出来的牢房。
冯牧坐在监狱的地上,上面铺了干草,可是干草上有虫子在爬动,冯牧自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
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向他的牢房,冯牧抬眼看去,借着昏黄的光线,他看清楚了来人,正是那茅家的三小姐茅嫣然。
茅嫣然一双眼睛血红,布满了血丝和未彻底干透的泪水,冯牧头一回见到如此憔悴的三小姐,头一回见她卸下所有的嚣张与刁蛮,此刻她所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以及那铭心刻骨的仇恨。
若说那来自三小姐的怨毒是刀剑的话,那么冯牧早就被千刀万剐了吧。
知道茅家被灭门之后,冯牧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而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你爹不是我杀的,我没杀茅家任何一人。”
目光冰冷的看着冯牧,三小姐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在此之前她已经哭哑过一次,恢复过来之后,就只剩下报仇的念头,恨不得亲手手刃眼前的仇人。
她看着一脸认真的冯牧,缓缓说道:“让朝廷定你的罪,真是太便宜你了,你应该亲手死在我手里。”
倔强的三小姐从天堂跌入地狱,原本就偏执的心理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冯牧在心底叹息一声,不论如何,这个小女孩的人生,算是毁掉了。
这虽然不是自己一手造成,可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他不知道在这之后是谁想要陷害他,可能够肯定的是,对方这样做了,既能够杀掉茅坤,获取最直接的利益,也能够钳制陆师爷,可谓是一举两得。
茅嫣然再次凝视着冯牧,似乎想要看清楚这个将要被定罪之人的脸,然后她缓步离开了监狱。
冯牧很快被带上公堂,知县大人一拍惊堂木,衙役便喊起威武之声,冯牧跪在公堂前,后面是前来观看的老百姓。
百姓议论纷纷,有的骂冯牧人面兽心,所做的事情令人发指,有的则表示质疑,说这样的小孩哪能够做出那等事情,此中必有隐情。
陆师爷没有来公堂,而是在冯牧定罪之前,寻找蛛丝马迹,他和萧楚材一起,偷偷潜入了被封的茅家。
可是在茅家,他们并未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冯牧的清白,现场所有凌乱的迹象因为尸体被挪动而变得更加难以识别,而对方出手更是不留痕迹,看得出来是精通暗杀的行家所为。
在茅家的柱子上有些刀剑砍削的痕迹,程度不同,深浅不一可以得出所用的兵器不尽相同,就算是相同的兵器,力道也存在细微的差别,所以能够因此断定凶手不止一人。
可是知县断案,自然不会听信陆师爷一面之词,而且对于不懂武功的人而言,根本分不清楚这些砍伤的痕迹有何区别,所以冯牧的嫌疑依然是最大。
渡口边,茅慧然的身边站着她的儿子纯一,还有八名身穿麻衣的中年人,这些人的打扮都一样,腰上佩戴的刀偏于狭窄,属于比较罕见的兵刃。
这八人的态度谦恭,似乎在他们眼前的这对母子很有地位,他们不敢正眼相看,弓着腰微微低头。
“あなた達が隠れているこれらの年を身につけた武に日本を持ち帰って、私たちは中国に殘って、主に安心して流れて。(你们潜伏了这些年,把所掌握的武学带回日本,我们则留在中土,让流主放心。)”茅慧然开口,却说出一口流利的东瀛话。
八人听了她的话之后,低头答应一声,然后一起登上了一艘大船的甲板,不消片刻,甲板上的水手便将巨大的锚拉起来,大船调转方向,快速向海平面驶去。
茅慧然母子再也不看那大船一眼,脸上尽是淡漠表情的女子缓步走着,她的儿子跟在她身边,对于母亲不带他回国,他心中有些不解,可没有多问。
“今から、あなたは学んでは漢と、さらに拝入武当門の下。(从现在起,你要学着将汉话,还要拜入武当门下。)”茅慧然用平静而不失严厉的话对这个来自东瀛的孩子说道。
“是。”来自东瀛的孩子,用有些蹩脚的汉话回答道,对于这孩子不标准的发音,茅慧然没有深究,她相信以这孩子的天赋,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掌握一口流利的汉话。
在公堂上,冯牧据实回答知县的问题,一再坚持自己只是去茅家所要李大夫的田产地契,并未杀人。
知县传召了好几个证人,那些人一口咬定看着冯牧打倒护院闯进茅家,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再过不久就是两位小姐回去,发现茅家被灭门,时间上挨得很近,八成就是冯牧。
若非见冯牧只是一个三尺小孩,这些人只怕就要以十成的把握来肯定是他所为。
对于拒不招供的小子,知县大人命令用刑,冯牧只是不甘心的看着向他走近的两名杂役,可终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抵抗。
好在小雀儿被李果珍强拉着留在医馆,不然他看到被木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的冯牧,非要哭得死去活来。
李大夫在人群中看不下去,抗议说道:“大人,对一个几岁的孩子用这样的刑法,未免屈打成招,你也不怕落人话柄吗?”
李大夫此话一出口,人群中就开始讨论起来,有的说李大夫此话有理,有的则说对一个杀人魔头,这些惩罚都嫌太轻。
知县命人住手,趴倒在地的冯牧头上流出涔涔的汗水,却没有昏厥,这让知县吃惊不小,要知道很多成年人受了这样的刑法都会痛晕过去。
见到冯牧这般不屈,知县心中有些赞叹他的骨气,可是却更加坚定这孩子身怀武功,而且不是泛泛之辈,茅家的灭门惨案,多半就是由他一手造成。
知县吩咐手下好生看管着冯牧,不要让这个身怀往武功的凶手逃走了,手下人依照吩咐,将冯牧押回了牢里。
来大夫则带着怀抱婴儿的李夫人回了医馆,虽说形势对于冯牧而言十分不利,可是一天没有定罪,就证明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希望陆先生那边能够快些找到真正的凶手,也免得让那孩子受这些皮肉之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逃狱
冯牧被关押在监狱中,他的牢房与其他犯人相隔较远,那些犯人见到这样一个小孩子被关进来,似乎还受过刑,都不禁露出惊恐的表情。
陆师爷和萧楚材没有找出幕后真凶,此时却来到了监狱中探视。
“你到茅家索要地契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什么蹊跷之处?”陆师爷看着冯牧,问道。
冯牧说道:“当时茅家上下并无异常,若说早有人埋伏,我应该能够察觉到对方的杀气才对。”
陆师爷听了冯牧的话,轻叹一口气,说道:“有时候,你是感觉不到对方杀气的。”
“为什么?”
“真正的高手都能将气息内敛,若非你功力高出对方,是察觉不到对方气息流动的。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东瀛有一种秘术,能够遮盖身上的气息,被称之为忍术。”
听到陆师爷提起东瀛忍术,冯牧的脸上微微变色,若说是被高手陷害,他在心里不太认可,那种能够收敛气息的高手怎么会无缘无故陷害一个小孩?
冯牧觉得是东瀛人陷害了他,开口询问道:“陆伯伯,茅家可有什么异样,或者少了什么东西?”
陆秋离淡淡的说道:“你是想问茅家有什么宝物丢失?此事除了茅家人,还有谁更清楚,而眼下的情况,难道你以为茅家的两个小姐会告诉我们?”
无奈的摇了摇头,冯牧知道与他势不两立的三小姐决计不会告诉自己任何于己有利的证据。
可他不能就这样死了,还是被来历不明的人陷害,冯牧在心中希望陆秋离早出元凶。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楚材说道:“冯小兄弟,你尽管放心,你与蜀山有些机缘,我会护你周全的。”
听着萧楚材的话,冯牧感激的说了一句,道:“多谢萧大哥了。”
陆师爷都没有办法,身受重伤还未痊愈的萧楚材又能做到哪一步,冯牧对他没有过多的期待。
出了狱门,陆师爷开口向萧楚材问道:“对于此事,你有什么办法?”
萧楚材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说道:“要帮他洗清冤屈是不太可能了,索性今晚劫狱吧。”
陆师爷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你当县衙如同集市,来去自如,就算有能力劫狱,可置国法于何地?”
“前辈,国法是针对那些作奸犯科之人,而冯小兄弟并未杀人,难道要让他做替罪羊,被问斩?”
陆秋离摇了摇头,说道:“冯小子自然不能死,眼下除了这法子,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夜色降临,陆师爷和萧楚材身穿一身黑衣,蒙着脸飞身出现在监牢门前。
看守的狱卒被轻易打晕,两人身形一动,便闪身掠进了监牢中。监狱中其他的犯人听到打斗声,睁大眼睛仔细去看,见到两名黑衣人出现,都变得默不作声。
他们漠然的看着,看着那两人将一座牢门的锁打开,里面一个苍老的犯人走了出去,那人并非大恶之徒,只不过误杀耕牛被判了刑而已。
接着两人又释放了一些老弱病残,而那些壮年,一脸凶煞的犯人并未得到释放,两人最后来到冯牧的牢门前,萧楚材手拿从狱卒那里抢来的钥匙,替冯牧打开了牢门。
冯牧睁着眼,看着这两人,猜到了什么,然后脚步踉跄的从牢门中走了出去。待冯牧离开牢房之后,两人也一并消失了。
两人带着冯牧悄然回到医馆,李家人已经睡下,并未被惊醒。陆师爷扔给冯牧一瓶金疮药,冯牧忍着皮开肉绽的疼痛,将药粉涂在伤口处。
“冯小子,你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你得连夜离开荆襄之地。”陆师爷开口说道,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修炼的法门你可悟到了什么?”
冯牧恭敬的回答道:“回禀陆伯伯,小可已经摸出一点门道了,按照这条路下去,应该不至于走火入魔。”
微微点了点头,陆师爷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然后摆了摆手,说道:“你跟萧楚材离开吧,有他在你身边,相互有个照应也好,说不定有一天,你还能进入蜀山。”
冯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陆伯伯的恩情,冯牧感激不尽,小雀儿就托付给您了,此生之恩,来生再报。”
“你只管放心去吧,老夫还在世一天,那丫头必然安然无恙,虽然老夫必死,可至少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要教她一些自保的本事,想来也足够了。”
冯牧听了陆师爷的话,重重的在地上三叩首,然后收拾了一些衣物和书籍,提在手上,与萧楚材一同跃上屋顶,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县衙的犯人逃狱了,醒过来的狱卒吓得魂不附体,自知要受重罚,第一时间向还在熟睡中的知县报告了此事。
知县一张脸露出扭曲的表情,终于不再气定神闲,大声吼道:“快去李言闻大夫家搜查。”
知县带官兵赶到李家的时候,冯牧和萧楚材已经跑远,李家人和陆师爷都已经睡下,突然听到门外的叫喊声,李大夫起床去开了门,当下被手持刀剑的官兵吓得不轻。
知县亲自指挥,衙门的官兵没有搜查到冯牧,陆师爷依旧熟睡,官兵走到他面前,他都还在打呼噜。
虽然怀疑是这些人劫狱,可是没有什么证据,知县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此时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知县表情勾起一丝笑容,对李言闻大夫厉声呵斥道:“李大夫,前些天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去哪了,是不是他劫的狱,救走了那个小鬼?”
李言闻面露疑惑,茫然问道:“什么劫狱?大人你说的话,在下不懂,那年轻人一大早就不辞而别了,我也不知其下落。”
“哼,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给我带回去。”知县大人不相信李言闻的一面之词,命令手下人将李家人全部带回了县衙监狱。
第二天,得知李大夫一家被关进了监狱,好几个街坊邻居便去击鼓鸣冤,争着抢着替他作证,说亲眼见到那个年轻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蕲州镇。
知县只得放人,小雀儿回到医馆,缠着陆师爷询问冯牧的下落,泪水簌簌落下,陆师爷只是摇头,说他哪里知道?
镇上一处客栈中,三小姐听到冯牧已经逃狱的消息,脸上竟然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
“小妹,跟我回范家吧,怎么说我公公也是朝廷太仆寺少卿,出了这种事,一定能够替茅家做主。”
谁知三小姐茅嫣然却倔强的摇摇头,咬着牙说道:“我不去范家,我要去天山找我师父,正式拜入她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