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击退敌人
看着王阳明身边的小孩冯牧,郑华瞳孔微微收缩,冷冷的说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敢口出狂言?”
冯牧的衣袖中藏着一柄锋利的袖剑,那柄袖剑曾经让他一战成名,顺利刺杀蒙古军队的主将,他将它小心的藏好,不让对手察觉,以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袖剑用一根细线绑在他的左臂上,他严肃的看着郑华,双手并掌如刀,郑华一声大喝,向他攻了上来。
陡然一交手,冯牧便落入下风,郑华不论是武功内力,还是临敌经验,比起几岁的冯牧,都要高出一倍不止。
只听得“砰”的一声,冯牧的左肩被击中,身子退后好几步,他脚步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对方迅捷的身法又再次欺身上来。
冯牧用叶萧正所传授的“霸王拳”,打算与对方硬抗,这样做的话,他就算能够击伤郑华,自己所受的伤也会更严重。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在两人交手的瞬间,冯牧瘦小的身子被击飞出去,他强忍着体内翻腾的内息,才没有喷出鲜血。
郑华哈哈一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成全你好了。”
话音刚落,脚步虚空踏出,凌空一个翻转,便飞到了冯牧的面前,冯牧大惊失色,慌忙运起内功抵挡,无奈他金钟罩的功夫还刚出于起步阶段,所以面对郑华狠辣的攻击,根本无济于事。
冯牧被打飞了六七丈,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裂了几根,可是他到底还是扛了下来,既然没有被对方打死,那么就该他出手了。
冯牧运用起巴东龄传授的轻功,在他这些武学中,他轻功练的最好,只见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郑华的身边。
没有想到这小孩这么耐打,而且还能够绝地反击,这大大出乎郑华的意料。
冯牧的袖剑,毒蛇一般窜出,直刺郑华的小腹,因为身高的原因,冯牧难以刺到郑华的咽喉,他若想刺中对方的咽喉就要跃起来,而那个瞬间对方就能够顺利躲避。
他不能够错是这个难得时机,电光一闪之间,冯牧的袖剑与郑华的左腰擦身而过。
郑华感知到杀气,闪身躲避,可冯牧出手的速度远超于他的意料,所以纵使他武功高强,也没有完全躲避那一招,左腰被刺中,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对方是一个小孩,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气愤的郑华暴喝一声,双手握拳,骂道:“小儿,竟敢伤我,纳命来吧。”
郑华的攻击如暴风骤雨一般袭向冯牧,冯牧挥动着袖剑格挡,被郑华用两指夹住,冯牧奋力抽出,却无能无力。
他只得舍弃袖剑,改用全掌,在此时他突然很遗憾,因为跟随莫子也学习之时,他没能够精通那些毒药,若是有的话,如今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郑华将夹在手中袖剑一甩,只听“夺”的一声,袖剑被钉入木头柱子中,王阳明在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几次举起手中的连弩,想要射杀那名贼人,可惜冯牧与他交手迅猛而快速,投鼠忌器,万一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冯牧。
就在王阳明拿不定主意之时,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先前的担忧让他的心被扰乱,险些失去判断。
当他闭上眼睛之时,对气息的感知再次到达禅境,郑华的气息仿佛一个目标巨大的狂牛,他下一个动作已在王阳明的预测之中。
王阳明迅猛无比的举起了手中的连弩,手指扣动机关,只听得“呼呼”之声破空而去,郑华的右掌正要拍向冯牧的天灵盖,自己的后颈便连续中了三箭。
郑华的喉咙发紧,他缓缓地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文弱书生一般的王阳明,双眼无比怨毒的盯着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声也哼不出来。
他用手拔出一根没羽箭,鲜血便箭一般射了出来,郑华紧紧握着那只射杀他的箭,想要在临死前将它掷向王阳明,可是身后却被小孩冯牧狠狠一击。
郑华扑倒在地,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前方。
冯牧抚摸着胸口,感激的看着王阳明,轻声说道:“谢先生救命之恩。”
王阳明微微一笑,说道:“何必言谢,若不是你,今日死的人可是老夫。”
院子中的士兵们将那些垂死挣扎的匪寇斩杀,将那些投降的匪寇抓了起来。郑华将近一百多人的匪寇,到最后只剩下不足十人,那几人见郑华已经被杀,面对难以突破的盘蛇阵,早已没有了战意,便选择了投降。
而在王阳明府中,却发生了另一场大战,严格说起来,暗阁瞄准的目标,既不是冯牧,也不是王阳明,而是王府中的东西。
王府中的暗探传回去消息说阁主一直寻找的“天龙图”就在王府的藏书楼里,没人知道所谓的“天龙图”究竟是武功秘籍还是藏宝图,但在武林不断地传闻中,让它价值连城,得之可得天下。
为了彻底达到这一目的,暗阁派出了郑华,作为明面上指挥,想以此扰乱王阳明视听。
可惜王阳明与陆秋离暗中合计,就看出了暗阁的心机,陆师爷去赴约,王府中无人坐镇,暗阁中三名长期隐匿行迹的高手悄悄潜入了王府中。
在他们找到了机关,打开暗门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只檀香木盒子,上面的符文精致,仅仅这个盒子就已经价值连城。
三人顺利找到了“天龙图”,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出房间,当他们打开门,想要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在这个府邸时,门外竟然站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只受伤的雏鸟,似乎是偶然经过,看着三个蒙面人从里面出来,小女孩吓得六神无主,本能的发出一声大叫。
一人猛然挥掌击打在小姑娘的胸口上,小姑娘倒飞出去,已在数丈开外,口喷鲜血,便昏死在地。
三人再不逗留,一闪身便飞掠上了房檐,就在他们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之时,陆师爷的身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交手几个回合,其中一人被陆师爷踢飞,连连撞断两根柱子,当场毙命。又是数个回合,另外两人也被击伤,陆师爷抢过木盒,被一人偷袭得手,他反手一记“摧心掌”,将那人震死,另一人重伤逃离。
这场交战宣告结束,重伤的陆师爷看到奄奄一息的小雀儿,不顾自身伤势,连忙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改头换面
王阳明和冯牧回到府上之时,陆秋离的手还未离开小雀儿的后背,身受重伤的他不惜耗损内力,救治这个命悬一线的小女孩,令两人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陆师爷的额头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小雀儿双眼紧闭,嘴角的血迹已然干涸,可是看起来同样触目惊心。
冯牧一眼便看到了小雀儿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在胸前有好大一片,那只翅膀受伤的鸟儿被摔在一旁,兀自扑腾着,似乎是觉得这样做是徒劳,筋疲力竭的它没有再煽动翅膀,而是趴在小雀儿不远处的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救了它一命的小女孩。
另一边,若不是被王阳明死死拉着手,冯牧只怕早已经冲到小雀儿身前,看着那个面容憔悴,苍白如纸的小雀儿,冯牧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是何等丧尽天良的凶徒,才能狠下心对她出手?”
冯牧有气无力的说着,双脚一软,便虚脱一般跪倒在地。他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小雀儿的笑容,那个小丫头总是很懂事的站在他的旁边,就算很想找他玩,也总是体谅的不去打扰他。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冯牧跪倒在地,他低声的呢喃,也不知处于生死边缘的小雀儿是否能够听到。冯牧强忍心头的哀伤,发誓要彻底铲除暗阁的势力,他们今日所犯的过错,不容原谅。
又过了许久,小雀儿终于狂喷一口淤血,睁开了眼睛,却无力的瘫倒在地,陆秋离大功告成,却耽误了自己疗伤,只露出欣慰的笑容便晕了过去。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家丁们见状,慌忙迎了上去,将陆师爷扶回了房间,而那名已经久候多时的大夫,也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而小雀儿的身边,则是冯牧守着她,每当有家丁过来想要抱起小雀儿,就会被冯牧狠狠一瞪眼给吓退。冯牧的肋骨有一处断裂,可他顾不得疼痛,将小雀儿抱在自己瘦小的怀中,然后往屋子中走去。
经过大夫的诊治,陆师爷虽然伤势严重,而且没有及时疗伤,却并无大碍,因为他底蕴深厚,内功修为不俗。
反观小雀儿,情况却万分危急,且不说这个小姑娘身子骨瘦小,受不了那狠辣一击,便是江湖上的练家子,也同样受不了那样的一掌。
小姑娘还没有半点武功修为,而那记“阴风掌”的掌力却是十分阴毒,寒气早已侵入小姑娘的肺腑,若非陆师爷帮她运功疗伤,护住心脉,小姑娘万没有活命的机会,但即便如此,也是时日无多了。
王阳明听大夫说完小雀儿的情况,出声询问道:“请问大夫,可有救治的方法?”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他才疏学浅,无法医治这样的伤势,还是另请高明吧。
送走了大夫之后,冯牧失魂落魄的坐在小雀儿的床榻之前,他的眼中空洞一片,小雀儿他当成亲妹妹看待,这个小丫头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为牵挂之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早已经结成了生死的羁绊,天真可爱的小雀儿曾经为了救他被砍伤了左臂,那个时候起,冯牧便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再让这个小姑娘受伤,如今发生了这件事,让他惭愧难当,无地自容。
虽然那名大夫已经是整个州府最为出名的,可是王巡抚还是找了十几个大夫前来,那些大夫都给出了相似的答案,说这小姑娘已经无力回天了。
冯牧不甘心,他终于愤怒的喊道:“你们这是在胡说,不管多难,我都要治好她,我还要看着她嫁人生子,颐养天年,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妄断她的生死,你们出去。”
他胸中的郁气堆积,让体内运转的真气导入了岔口,牵引着断裂的肋骨,有种难以言状的痛苦。那些大夫见这小孩突然发火,都有些不知所措,可看到他说完话便捂着左腰摔倒在地,便连忙上前救治。
冯牧醒转过来之后,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他不顾家丁仆役的劝阻,跑下床就要去找小雀儿,当他推门而入之时,正好看到醒过来的陆师爷往小雀儿的体内导入真气,延续性命。
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冯牧呆呆的站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陆师爷结束了导气之后,看着一脸哀伤的冯牧,说道:“小丫头还未死,别露出这副样子,她还有救。”
冯牧立马转哀为喜,怔怔地看着陆师爷,出声问道:“师爷所言当真?那请您出手相救,就算让我当牛做马来回报,小子也毫无怨言。”
陆师爷平静的说道:“我没有能力救治她,虽然我有些武功修为,也只能勉强维护她的心脉罢了,要想彻底医治好她,还得依靠专业的大夫。”
“能治好小雀儿的大夫在哪,我立马去请他来。”
对于冯牧痴痴颠颠的话语,陆师爷微微摇头,走下床榻说道:“我若是知道,还会如此为难?不过我相信天下之大,只要肯用心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
冯牧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陆师爷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又迎头将它浇灭。他的话虽然有道理,冯牧也知道神医安家的传人一定有办法,可是天下之大,又该到何处寻找呢?
面对如此毫无头绪的问题,冯牧还是做出了他的选择,他决定带着小雀儿去寻访名医,直到医治好小雀儿的伤势。
因为冯牧已经被暗阁中人盯上,所以他必须改头换面,陆师爷亲自将他易容成一个满脸麻子的小书童,让他背着一个巨大的书箱,里面便是小雀儿。
而陆师爷自己则扮成了一个老秀才,与冯牧一起踏上了寻找名医的路。
多年以来,陆师爷终于离开了老搭档王阳明,只因他知道,不论多么强大的敌人,看似文弱的王伯安也能够战胜。而还是小孩的冯牧,带着重伤的小姑娘独自行走江湖,却千难万难,没有人在旁指点,又怎能顺利度过重重劫难?
冯牧看着铜镜中陌生的一张脸,露出了笑容,那张人皮面具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陆师爷带着冯牧,牵着一匹骡子,一匹瘦马,踏上了行程。他的心中有预感,此事不会轻易罢休,虽说他们经过了易容,但也只能骗过一般的江湖人,对于那些绝顶高手是无济于事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那些大人物又是否真的盯上了他?
陆师爷微微苦笑,心中暗想这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但愿棘手的人对手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遍访名医
冯牧和陆师爷行走于湖光山色之中,令原本压抑的心情有些许舒缓。
大多数时间里,小雀儿都骑在马上,由冯牧带着,她身体太过虚弱,无数次坐立不稳,往马下摔去,都被冯牧及时拉住。
有些时候,寒风太过凛冽,小雀儿受了重伤的身体根本经不住寒风的打击,在那个时候冯牧便会将大衣紧紧裹着她瘦小的身子,让她坐在大书箱里,由冯牧亲自背着,坐在马上,凭他不算壮硕的身躯替小雀儿抵挡严寒。
陆师爷看着倔强的冯牧,嘴里没说什么,心中却对这孩子有了几分赞同。在他看来,他小小年纪就能够承担责任,不论前途有多少困难,都选择淡然面对,这份心胸也足以让许多人汗颜。
陆师爷心中兀自叹道:“赵三啊赵三,你选了一个不错的传人,不过仅凭这一点,我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们行走在官道上,当时的时节已近深秋,一场秋雨便带走了怡人的温暖,几天前还是单薄长衫的人们,实在熬不过肃杀冷冽的天气,都纷纷裹上了棉衣。
出来之时,冯牧带了两件棉衣,骡子上面是长途跋涉所准备的各种生活物品,实在放不下过多的东西。
他没有想到中了阴风掌的小雀儿身子会间歇性的发寒打颤,就算有陆师爷给小姑娘输送内力,这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担心小雀儿的伤势因为受寒加重,冯牧便将两件棉衣都给了她,一件穿在她身上,另一件穿不下,就披在她的背上。
原本宽大的书箱被填满,毫无空隙所言。虚弱的小雀儿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陷入昏睡之中,便看到冯牧为她所做的一切,连忙无力的说道:“牧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将棉衣都给了我,你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打紧,牧哥哥是练武之人,身体健壮,这一点寒气是小事一桩,对我毫无影响。”
冯牧说着,一道冷风吹来,他却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喷嚏,看在小姑娘眼中,更替他担忧起来。
“你还在逞强,两件棉衣几乎将我挤扁了,我不要这么多衣服,你拿一件去穿上。”
小雀儿似乎是动了气,说话虽然有气无力,却不容人拒绝,她一连说了这么多话,禁不住咳嗽起来,一咳嗽就牵动受损的脾肺,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冯牧见状,如坐针毡,显得手足大乱,他凑近小姑娘耳边轻声安慰道:“小雀儿听话,牧哥哥没什么大碍,我正在修炼一门武功,需要炽热的内力对抗严寒,这天气于我的修炼有帮助。”
“你又在骗我。”小雀儿的眼泪倏然落下,冯牧看着一阵心酸,心头似乎有什么在剧烈翻动。他轻轻替小姑娘擦去眼泪,柔声说道:“牧哥哥不骗你,等我修炼结束后,我们就去附近的集市上买棉衣,我们出来的时候,陆师爷带走了他所有的积蓄,王大人也给了我一些银两,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安心养伤,牧哥哥就很高兴了。”
小雀儿微微点头,没再说话,片刻后便又陷入了昏睡。冯牧看着日渐憔悴的小雀儿,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之前的小雀儿多么活泼开朗,如今却听不到她的笑声了,这好似一柄无形的尖刀穿胸而过。
旁边的师爷只是看着冯牧安慰小女孩,也没出声说一句,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随时处于战备状态,一旦有敌人准备偷袭,他定然会先发制人,让对方没有任何机会。
可这一路上,他们走过了地势平坦的荒原,走过了地势狭长的河谷,翻过高耸的山峦,都未见敌人埋伏,这让他有些不明其中深意。
难道暗阁不是冲着冯牧而来,陆师爷心中实在费解,按理说王府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暗阁耗费心机想要得到的,当日那三名蒙面人偷盗的檀木盒里面只不过是半张羊皮图,而且还模糊难辨,他听王阳明说那是从云中先生那里得来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他和王阳明曾经研究过数十次,都未能探查清楚其中的玄机,王阳明说云中先生过早仙逝,还有许多事情未说明,便将这檀木盒留了下来,或许以后机遇巧合能够弄清楚其中的秘密。
他们行至一泓小溪处,冯牧取过水囊前去打水,打回来之后担心太过冰凉,便放入自己衣衫中,用自身体温将之捂热,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小雀儿饮下。
小雀儿无法咽下干硬的食物,冯牧和陆师爷便将打来的野味文火慢炖,直到炖成了肉末,才一点一点喂给小雀儿吃下。
他们路过好几个镇,冯牧终于买了一件厚实的衣衫,他背着小雀儿四处打听,又经历了十余名大夫后,一颗头耷拉下来,好似经霜的茄子。
小雀儿语调悲戚地说道:“牧哥哥,我知道我无药可救了,谢谢你和陆伯伯的照顾,你们不必再为了我枉费心机,不值得。”
她的话音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便从眼角滚落下来,冯牧看着,原本一腔热血有些冷却,却依然不敢表现出来,他强颜欢笑对小雀儿说道:“别说傻话,天下之大,名医无数,只不过我们还未遇到罢了,我相信在不久的一天,我们就能够找到那名大夫,你要相信哥哥,更要相信陆伯伯。”
其实冯牧他们出来时所带的银两不多,陆师爷哪来什么积蓄,有也只是一些散钱,王阳明为官更是清廉,自然也没有多少银子给冯牧。所以冯牧见到一只人参,心中虽然想买下来,却无奈囊中羞涩,无能为力。
那只人参是为一名老人续命所用,陆师爷和冯牧找到他们府上,发现那名老人不过是中了慢性毒药,陆师爷出手将他体内之毒祛除,条件是将人参送给这小女孩续命。
那座大宅院的老夫人在老人恢复之后,应允了陆师爷的要求。冯牧接过人参之后,便背着小雀儿,与陆师爷一同离开了。
那家人究竟是谁想要暗害老人,谋夺家产,他们没有兴趣知道。反正老人已经恢复过来,能够重新说话行动,这些就留给他自己去查吧。
他们经过一个州府,寻访了二十多家药店,那些大夫同样束手无策,看着他们一脸无奈的神情,冯牧想仰天大喊,宣泄心中怒气。
他们经过一处偏僻的驿站时,一名苍老的驿丞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说荆襄一带有位名医,或许能够救治这位小姑娘。但他忘记了那名大夫的名字,冯牧谢过了老人,跟着陆师爷赶往荆襄大地。
第一百四十章 迫在眉睫
驿丞没有说清楚那名大夫的所在地,所以冯牧与陆师爷到了荆襄一带,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他们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去过了武昌府、汉阳府、黄州府、承天府、德安府、荆州府、襄阳府、郧阳府等多地,期间寻访了当地名医上百来人,那些医生都是摇头,冯牧心如死灰。
看着小雀儿苍白的面容逐渐变黑,隐隐有枯朽的迹象,好似盛夏的树木,经过深秋的寒风吹袭,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再也经不住严冬的摧残一般。
小雀儿很善解人意的看着冯牧,以及远处的陆师爷,虚弱的说道:“牧哥哥,我、感觉自己就快死了,我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那就少说话,把力气节省下来,相信我们能够治好你,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荆襄大地,再过不久就能找到那名大夫了。”
听着小雀儿艰难的话语,冯牧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出声安慰道,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平静,不显得急躁和失落,因为他不允许小雀儿在他眼前死去。
小雀儿就如同一朵洁白无瑕的玉兰,还只是一丁点花骨朵,还未凝成花苞,更加没有绽放,怎能就此凋零?
一旁的陆师爷没有说话,只是仰望着天空,在心里叹息:“黄天在上,请给我一点指引吧,这小姑娘聪明伶俐,我打心底里喜欢,早将她当作了传人,只求上天庇佑她能够顺利渡过难关。”
冯牧将温暖好的睡袋送到小雀儿的嘴边,而小姑娘似乎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小雀儿艰难的说道,两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不许乱说,有牧哥哥在,阴差敢来索命,我就将他打跑。”冯牧柔声说道,他跟小雀儿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早已经生死与共,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经超越了骨肉亲情。
“我、想我娘。”小雀儿说着,嘴唇上裂开了一条小口,有一丝血迹渗出来,冯牧立即用袖子帮她擦去,再次将水袋送到小女孩嘴边。
“听话,喝点水,等你的伤治好了以后,我带你回去找你娘,牧哥哥若是骗你,就天打雷劈。”
冯牧发着毒誓,在此之前,他亏欠过太多人,上一世的他,没有好好侍奉双亲,看着心爱的女孩嫁作他人妇,而他因为触犯了法律,选择投江自杀。
而穿越到了明朝,他打算从新来过,却在他还是婴儿之时,他的生母生父便死在雪地中,冯牧一心想要不留遗憾,要完成许爷爷的嘱托,清理门户,与东瀛的武士约定二十年一次的比武,他不敢有所怠慢。
眼前,他不愿再多亏欠一人,小雀儿跟随他浪迹江湖,以她小家碧玉的出身,在颠沛流离中吃尽了苦头,非但没有怨言,还一味替他着想,有好吃的总是舍不得吃,留给她的牧哥哥。
而他总是忙于修行,几乎很少有时间陪在她身旁,小姑娘虽然娇小,可是心志倒很坚毅,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不让他为难。
试问向她这般大小的女孩,又怎么不会想妈妈,可她没在他的面前提起过。此刻冯牧听到小雀儿说出这话,便猜到这个小丫头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自己眼前。
“她深夜里究竟流了多少泪,是我所不知道的?”冯牧不禁扪心自问,他身为兄长,却没有尽到守护妹妹的指责,无比愧疚。
“只怕、她已经死了,昨晚我、梦到她、对我笑,让我去陪她。”小雀儿哭着,微弱的说道。
“梦都是相反的,你娘一定还在人世,若你轻易死了,她知道后肯定肝胆俱裂,听话,别在说话了,喝点水好不好?”
冯牧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小姑娘说道,小姑娘的泪水被冯牧的袖子轻轻擦去,看到他一脸关切的目光,再也狠不下心绝食求死,便轻轻啜了一小口水。
冯牧让她多喝点,因为近来,小雀儿已经很难再吃下东西了,不论是多么碎的肉末,还是米汤,她吃下去之后,不久便会呕吐出来。冯牧只得将那只人参切成无数块熬汤,给小女孩喝下。
然而那只人参也只有几块了,最多还能够维持四天,若是这四天里还不能找到那名大夫,冯牧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野外吃了干粮之后,陆师爷照旧输送内力,替小雀儿续命,可是他的手刚一搭上小姑娘的后背,那已经严重受损的躯体,似乎承受不了那力量,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
陆师爷陷入了两难境地,不输送内力小姑娘最多还能活一个时辰,输送内力她承受不了,同样会爆体而亡。
长长叹了一口,陆师爷对冯牧说道:“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必须加快脚步寻找,此时的小丫头,已经无力接受任何内力了。”
这话好似一把尖刀扎在冯牧的心头,他看着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小雀儿,再也难以掩饰焦急和悲伤,两滴泪水夺眶而出。
再也不敢让小姑娘坐在马上,因为马儿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免不了会一阵颠簸,肺腑早已一伤再伤的小雀儿实在不能受此折腾了。
将巨大书箱绑在毛驴背上,冯牧将两件厚实的棉衣裹在瑟瑟发抖的小雀儿身上,背起她就往前方升起炊烟的地方走去。
陆师爷牵着马儿和毛驴,跟在后面,看着那个施展轻功,脚步却很稳健,没有让背上小姑娘受半点颠簸的冯牧,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喃喃道:“苍天,看在那小子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你就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吧。”
已经将近午时,冯牧背着小雀儿望着前方袅袅的炊烟,知道农夫们都已经回到家里吃饭了。
那是一座小村庄,只有十余户人家,冯牧背着小雀儿,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村口处,不顾大黑狗对他狂吠,径直跑进了村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村名们端着碗都走了出来,看着一脸焦急,还携带许多尘土的小男孩和他背上的小女孩,他们身后还有一名老道士,村民们觉得怪异万分。
顾不得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和饥饿,冯牧开口问道:“请问这附近哪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妹妹受了重伤,急需医治,求你们告诉我。”
一名矮小的庄稼汉站出来说道:“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大夫,而医术高明的大夫远在二十里之外,之前我的寒症就是他给治好的……”
那人话还未说完,冯牧便打断他说道:“劳烦你带我们前去,找到那名大夫之后,我们自当重谢。”
那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可他是铃医之后,我不敢保证是否能够……”
同样是话未说完,牵着马的陆师爷便一把揪住了他,将他甩在马上,然后迅速翻身上马,说道:“带路。”
毛驴以及书箱留在村子里,令所有村民目瞪口呆,他们看着马儿在山路上飞奔,而那个背着小女孩的小道士紧跟在马后狂奔,竟然没有明显落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人,还是山精鬼魅?莫不是太上老君座下童子下凡?
第一百四十一章 铃医之后
在那名矮小庄稼汉的指引下,改扮成老道士的陆师爷飞快的骑着马儿,在崎岖的山道上奔行。
冯牧原本是小书童,后来又改扮成小道童,只因为他们那一身装束,对行走江湖更加有利。
他背着小雀儿,全力运起轻功,奔跑在马儿后面,不敢落后半点。
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后背也早已经湿透,可是不管多累,他都必须坚持下去。
因为这是在与死神争抢时间,若是再耽误下去,就算能够顺利找到医治小雀儿伤势的大夫,也错过了最后的诊治时间。
冯牧的双腿开始发酸,这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他独身一人能够追上奔马,可背着一个小女孩却更显得吃力。
渐渐地,他和马儿的距离越拉越远,前方的陆师爷察觉到了他远远落后,便勒住了缰绳,飞身下马。
“容不得半点耽误,将小丫头交给我,你骑马在前方带路,就算累死马儿也要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陆师爷说着,冯牧便迅速将背上的小雀儿交给了他,陆师爷没有背在背上,而是双手抱在怀中。
冯牧与他再不耽误,足尖一点,冯牧便跃上马背,不会骑马的庄稼汉正在马上惊魂未定,一见这小孩飞掠上来,更是惊讶不已。
前方是一条岔道,冯牧出声问道:“往哪边走?”
“啊?”庄稼汉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冯牧焦急问道:“该走哪条路?”
“往,往右边。”
听到庄稼汉的话,冯牧双腿一夹,抖动手中的缰绳,骏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庄稼汉重心未稳,险些跌落下去,好在冯牧及时将他扶住,不过他依然惊魂未定,说话也结结巴巴。
抱着小雀儿的陆师爷奔行的速度远超过冯牧,他在一跃一落之间便飞出了七八丈,骏马被甩在他的身后。
“鞭策马儿,让速度在加快一些。”陆师爷一步踏出,身子在半空飞跃,庄稼汉哪见过如此阵仗,以为是天神下凡,兀自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冯牧一鞭子下去,大喝一声“驾”,骏马吃痛,猛然窜了出去,庄稼汉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强忍着才没让翻涌的胃将食物抖出来。
饶是如此,骑在马上的冯牧也依然没能追上陆师爷,陆师爷的身影与他们越拉越远,冯牧却不敢再鞭打马儿,因为这已经是它的极限,再强行让它加快,它奔跑在石子路上,只会前蹄跪倒,到时反而弄巧成拙。
远远看着前方,冯牧出声问道:“前方又是岔路,该往哪走?”
“往,往左。”庄稼汉紧紧捂着嘴,艰难的说道。
“陆伯伯,前方向左。”冯牧朝前方飞速奔跑的陆师爷喊道,陆师爷听到之后,便迅速往左方飞掠而去。
二十里山路,他们没用到半个时辰便跑完了,在庄稼汉的指引下,陆师爷抱着小雀儿跑入了东长街,庄稼汉说在街的尽头处,有一家医馆,李大夫便在里面。
就在冯牧向陆师爷喊完话,打算策马跟上时,马儿却一头栽倒下去,太过疲劳的缘故,口吐白沫,样子十分痛苦。
在那关键的一瞬间,冯牧提起庄稼汉的衣领,从马上飞跃而起,才没有因此受伤。
将矮小庄稼汉放在地上,强忍多时的他再也忍不住,跑进一间草丛,便狂吐起来。
冯牧没有再理会那名汉子,在马上修养好之后的他,提起向街的尽头飞奔而去。
陆师爷抱着小雀儿来到医馆门前,却没有见到李大夫,整间医馆只有一名妇人在打理,而医馆中已经做了十来个病人,等着看病。
“李夫人,李大夫究竟何时能够回来,我的头疼得就快炸了?”一名小贩模样的中年男子出声问道。
其他病人也跟他一样,脸上浮现出焦急而不耐烦的神情,李夫人看着他们,将头转向抱着小雀儿的陆师爷,无奈的说道:“请诸位再等片刻,我家相公去给茅大官人看病,相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妇人你何必要骗我们,我等都清楚茅大官人的为人,李大夫去了他家,他必然会左右为难,百般刁难,而且他那个宝贝千金又着实蛮横,李大夫想要尽早赶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其中一名老者,有些痛心疾首的感慨道,听得他的话,众人也是默然点头,无不在心里暗骂茅大官人的蛮横。
“你说的那个茅大官人家在何处?我去请李大夫回来。”飞身赶来的冯牧一听说李大夫被刁难,一时赶不回来,便心中有气,大声问道。
“就,就在镇北方向,离此约有三里路程,最大最气派的宅院,便是茅大官人家的所在。”
听到那名老者说完,冯牧抱拳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向北方跑去。
北边的道路上,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步履平缓的向南边走来。
几岁大的小男孩脸上被打青了一块,泪痕还未全干,带着委屈的声调问道:“爹爹,你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大夫,为什么茅大官人还如此对待我们?”
胡须被茅家刁蛮小姐烧掉的李大夫,苦着一张脸,才三十五岁的他看起来却有些憔悴,他无奈的感叹道:“果儿,你可知道我们医者在三教九流中虽然高于下九流,却同样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不起。而你的祖父又是铃医出生,为父虽然曾任太医院吏目,却始终地位低下,所以大官人仗着权势,才会如此欺压我们。”
小男孩一脸愤然,不悦的说道:“做医生怎么了?没有医生他得了病只能等死,在我看来爹爹才是最厉害的人,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那些街坊邻居不是夸赞爹爹是神医,还经常给我们送东西吃吗?”
“可医道终究不是正途,你还是要跟随夫子读书,早日考取功名,也好光耀门楣。”
小男孩摇头,说道:“我不要考取功名,我要跟父亲学医,像父亲一样悬壶济世。”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如此甚好,李家有你继承祖业,为父倒也欣慰。快些回去吧,不知今日还有多少患者等着我们呢。”
李大夫刚说完,就看到一个飞驰而来的小孩。
冯牧停下脚步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李大夫?”
“正是,不知你……”
李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冯牧便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他,就往医馆跑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妙手回春
李大夫不明就里被冯牧拉着跑,等到了医馆,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回头去找自己的儿子,却哪有半个人影?
“李大夫,我们久闻你医术高明,如今这小姑娘受了重伤,命在垂危,望你施以妙手,救她一命。”
陆师爷对李大夫恭敬地抱拳说道,此刻小雀儿早已经放在了竹榻之上,呼吸愈发的艰难。
李大夫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查看小雀儿的伤势,不久之后,他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小女孩所受的伤催损了心脉,好在有人替她输送真元,才让她存活至今。”
“李大夫,你既然知道小雀儿的伤,那请你救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冯牧还未变声,语气显得有些稚嫩。
李大夫苦笑道:“以她如今的状况,再难施加任何药物或是真元,不然便会爆体而亡。鄙人要在她身上施以‘化骨针’,成败与否就看她的造化了。”
陆师爷目光坚定,大手一挥说道:“李大夫是我们所见成百个大夫中,唯一有方法救治她的人,事已至此,全凭李大夫做主。”
“在座诸位请回吧,今日李某无法再替各位医治,这个小姑娘伤势严重,救治非有半天不能完成。”
众人嚷嚷着,辛辛苦苦等候半天,却得到这个消息,无不在心中抱怨。可是李大夫向来赠医施药,他的话众人还是听的,毕竟事有轻重缓急,那个小姑娘垂死一线,也是有目共睹之事。
那些病人无奈的离去了,李大夫没有再理会他们,解开小雀儿身上的衣服,小雀儿本能的颤抖,而且更加严重,冯牧看在眼里,只恨不得能够替她承受这些痛苦。
“有劳道长替我护法,这位小友就替我打杂,一旦有什么变故,你们要及时反应,迟则生变。夫人在外把关,不要让嘈杂声音打搅我们。”
李大夫吩咐着众人,然后从药箱的底层取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迅速拿出一条布练,上面插满了无数的银针。
李大夫一针扎向小雀儿的心口处,神藏穴对于人体至关重要,李大夫这样做便是要稳住小雀儿的心脉。
躺在竹榻上的小雀儿还在颤抖,冯牧已经依照吩咐,取来了木炭,木炭在火种被烤得赤红,在封闭的屋子里,周遭的温度有所上升。
李大夫的手好似有成百上千,不消片刻,便在小雀儿胸腔周围插满了银针。
便在此时,小雀儿剧烈的咳嗽起来,只听到“哇”的一声,她咳出来一口粘稠的浓血,然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好,她神封闭塞,灵墟游丝,快替他输送真气,由步廊直达俞府,需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可有一丝偏差。”
听着李大夫的吩咐,一旁全神贯注的陆师爷慌忙将真气凝结于食指指尖,就要往小雀儿的步廊穴点下去。
“且慢,真气必须贯注在小指上,唯有小指真气才能徐徐渐进,而其他手指都太过浑厚,不利于她此刻的情况。”
陆师爷连忙改变手指,用小手指点向小雀儿的穴道,李大夫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不时提醒他该如何运真气,如何关注小姑娘的气脉。
陆师爷做完这一切,小雀儿的眼睛微微睁开,再次咳出一口淤血。
冯牧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心想小丫头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淤血,咳出来这么多,若是鲜血的话,估计早就失血而亡了。
由此也能够看出来小雀儿的伤势十分严重,毕竟对方是一个江湖好手,而小雀儿又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冯牧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几乎都陷进了肉里,他发誓一定要让暗阁付出代价,此仇不报,天诛地灭。
门外头,小男孩终于艰难的小跑回到医馆外,刚想要大声叫喊“爹”就被李夫人及时制止,小声在他耳边叮嘱道:“你爹正在全力治病,切莫打搅了他。”
小男孩懂事的点了点头,小声问是怎样的病人,他娘告诉他是一个快死了的小姑娘,小姑娘身边的两个道士,似乎来历不凡,让他小心点说话,别得罪了江湖中人。
早就见识过冯牧奔跑速度的小男孩郑重的点了点头,问道:“爹怎么不让娘去帮忙?”
“因为这一次,娘帮不上任何的忙。”
在封闭的屋子里,冯牧点了十几处炭火,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在炭火的烘烤下,每个人的身上都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雀儿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来,竟然隐隐有些黑褐色惨杂在其中。冯牧不明所以,想要出声询问李大夫,又害怕打扰他,便忍了下来,打算之后一问究竟。
便在此时,软软的躺在竹榻上的小雀儿却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她的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李大夫的手就要咬下去。
陆师爷连忙双手抓住了小雀儿的手,小雀儿被人钳制,奋力反抗,却挣脱不得。李大夫连忙说道:“快给她些吃的,她此时腹中空空如也,加之两股真气的缠斗,急需补充体能,都小心些,她此刻抓到手的一切都会当成食物。”
冯牧将一小块馒头喂到小雀儿嘴边,小雀儿一下子咬住,若不是冯牧缩手及时,他的手指估计都要被咬断。
看着小雀儿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那小块馒头,冯牧再次喂了一小块。这些时日以来,小雀儿吃下的东西就仅仅是人参汤,其他都吐了出来,她的饥饿可想而知。
“我要喝水。”小雀儿说道,冯牧却不敢给她水喝,害怕她刚吃下去的馒头遇水蓬松发胀,撑坏她饿了许久的小肚子。
便在此时,小雀儿突然猛烈挣扎,翻着白眼,脸上的肌肉痉挛,浑身如同掉进冰窟窿一般瞬间变凉。
“此时便是最为关键时刻,赶快打开所有门窗,将炭火尽数熄灭,以此激发她的潜能。你两都懂武功,分别从她的左右双手缓缓导入内息,务必要平衡,不能一方过强,压制了另一方。”
听到李大夫的话,陆师爷和冯牧不由得为难起来,他们又不是孪生兄弟,如何做到心灵相通,若对方稍微多出一丝内息,岂不就打乱了平衡。
陆师爷皱着眉头,正在焦虑之际,冯牧出声说道:“陆伯伯,快将左手砥砺在我手上。”
陆师爷展颜一笑,心道反应好快的小子。如此一来他们的内息便能够随时调控,便也好似心心相通了。
两股内息引导者小雀儿体内的阴气,终于将它逼到死角,只听“噗”的一声大响,小雀儿放了一个响屁,然后全身开始变暖,缓缓闭上了双眼,安稳的沉睡下去。
李大夫长叹一口气,说道:“多亏你们相助,我们才终于大功告成。”
陆师爷由衷佩服道:“李大夫妙手回春,在下感激不尽。”
“医者仁心,这是李某分内之事,我又岂能见死不救,阁下无需言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官绅欺压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
李大夫给小雀儿施针之后,显得无比疲劳,倒在竹榻上便睡了过去。
一旁的小孩子,看着冯牧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女孩的床前,不断地替她换热毛巾敷在头上,觉得这小男孩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比起先前他牵着爹的手飞快离开,此刻他显得温情脉脉,完全是两个人。
小雀儿的身体忽冷忽热,心跳却已经正常,不再似之前那般孱弱,小雀儿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不再似之前那般气若游丝。
陆师爷递过去一碗稀粥,冯牧用调羹一点一点喂在小雀儿嘴前,小雀儿此时不再昏迷,已经恢复了神志,感觉到食物靠近嘴边,她微微张嘴,吸了下去。
害怕会有突然变故,冯牧从晚饭之后就一直陪在小雀儿床前,快到子时,小雀儿的体温也稳定下来。
陆师爷等人早已经睡下,冯牧也精神萎靡的坐在床前,小雀儿干裂的嘴唇也恢复了红润,冯牧越来越疲倦,头一低就倒在小雀儿的床沿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牧被门外的犬吠声吵醒,他连忙去看小雀儿,小丫头还在熟睡,似乎疲倦了太久,太过需要这难得的安宁。
陆师爷自然也听到了犬吠声,却没有起来,因为他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很普通,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
李大夫批了一件外套,起床看是何人前来,这种情况又不是头一回遇到,深夜有身患重病的人前来也属正常。
李大夫刚一打开门,就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他认出来是官绅茅坤的护院,不知道那名身患隐疾的大官人又有什么刁钻的法子欺压自己。
小男孩走出房门,旁边是他的母亲,他心中怨恼的问道:“娘,爹为人正直,为何茅大官人总跟他过不去,千方百计想找他麻烦?”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茅大官人虽然富甲一方,为人却吝啬,这些年他的病,请了许多名医都没有治好,只有你爹有方法。大官人指望一蹴而就,可他哪里知道越是疑难杂症,就越讲究循序渐进?”
“茅大官人好不讲理,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替他治病。”小男孩气愤的说道。
李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此话切莫让你爹听到,医者救死扶伤,不论人性善恶。因为在你爹看来,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也有获救的资格,人命大过是非,医者没有权利判人生死,恶徒犯法,自有朝堂法度惩罚。”
听到娘亲的话,小男孩羞愧的低下了头,旁边的冯牧听了之后,由衷感慨李大夫和李夫人的人品,他暗自决定,找个时间教训一顿那个茅大官人,也算是报答李大夫对小雀儿的救命之恩。
当然,他这样做,不足以报答李大夫恩情的万一,冯牧将这份恩情牢记心中,刻骨不忘。
被架着来到茅府上的李大夫,看着一脸富态的茅大官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官人,不要白费心机了,关于你的诊费,是万难以退还给你的。”
“李言闻,枉你是一代名医,不但医治不好我的病,还将钱财看得如此重,沽名钓誉,你也不怕愧对医者二字?”
茅大官人虽然肥头大耳,虎背熊腰,可是说起话来却显得中气不足,甚至有些女性的尖锐。
李大夫坦然目视那个蛮横的茅大官人,说道:“大官人此言差矣,你身为一方首富,那些诊费于你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寻医治病,出资酬谢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古来皆是如此,李某不觉得惭愧。再者,李某将得来的钱财拿来采办药材,对于那些一贫如洗的患者,就可以赠医施药。茅大官人的诊金用到此处,也算是功德一件,拔一毛而利百人,有何不可?”
“看不出来,你区区大夫竟然如此巧舌如簧,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逃脱不了你庸医的事实,你说说我的病几年了,依然没有好转,你不将诊金退还给我,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
对于这个爱财如命,还有些泼皮无赖个性的茅大官人,李大夫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当下只得摇头说道:“大官人蛮横无理,李某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还诊金,也无力退还,你想如何惩治在下,悉听尊便。”
茅大官人突然暴跳如雷,嚷道:“你真是冥顽不灵,来人,把他交给三小姐,让她好好照顾李大夫一番,我就不信他不改变心意。”
话音落下,便有两名壮汉进来,将李言闻大夫带去了小院左拐后的厢房里。
半夜三更被自己爹爹叫醒,让她戏弄那个不识好歹的李言闻大夫,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气得脸都青了。
她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恶奴,李大夫刚被带进来,她就没好气的嚷道:“来人,将这食古不化的李大夫的鞋子脱掉。”
李大夫眉头紧皱,这小姑娘又要将他绑起来用鸡毛挠他的脚,让他奇痒难当,笑得声音也沙哑。
小姑娘来来去去整人的法子很多,就这一件对他十分管用,李大夫不怕蝎子蜈蚣,不怕针扎鞭打,就怕痒。
认准了李大夫这一点,小姑娘之后整人的招数就往这方面想,这一次除了用鸡毛给李大夫挠痒,还用针在他脚底扎了许多小洞,鲜血流出来之后,用撒上了糖汁,将一小罐蚂蚁倒在了伤口处。
这一次,李大夫除了失声大笑,还有痛苦的惨叫,三小姐到底是从哪个狗奴才哪里学到的新方法这般整人,且不论她是否分得清轻重,反正这个法子十分恶毒。
“李叔叔,你只要将银子还给我爹,就不用受这些罪了,我也不用再想破头找这些法子来害你,每次见你被整成这样,我就很内疚。”
三小姐打着哈欠,半卧在软椅上,不情不愿的说道。
李大夫一边大笑,一边回答:“三小姐你也是受了大官人的指使,并非你本意,李叔叔不会责怪你。这是这些法子不要用在别人身上,别人可不会体谅你的苦衷。”
三小姐让一人去告诉他爹,说李大夫还是不肯就范,茅大官人叹息一声说道:“放他回去,以后每天不分早晚,找他三次,我就不信他不肯屈服,就算是菱角尖锐的顽石,我也给他磨光了。”
虽然欺压李大夫,茅家却不想弄出人命,担心他一人走夜路被野狼袭击,让两名护院带着刀送他回到了医馆。
看着李言闻脚上的伤,和他憔悴的脸,李夫人心疼的替他上药,眼泪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照顾小雀儿的冯牧看到之后,暗中握紧了拳头,对于茅大官人这样仗势欺人的行为,他岂能坐视不理。
何况李大夫还是他的大恩人。
茅大官人是吧?不将你打成猪头,我就将名字倒着写。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李时珍出生
公鸡啼鸣之后,东方就明亮起来。
李大夫一家起床很早,早饭之后,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李大夫在整理药柜,李夫人则将那些药草拿出去晾晒。
冯牧喂过小雀儿之后,冯牧想要去帮忙晾晒药材,正在他起身之时,茅家的护院又来到了李大夫家。
小男孩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护院,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想要上前阻止,可是那两个护院可不管他是不是小孩,只要惹怒了他,照打不误。
小男孩吃过几次亏之后,再也不敢上前阻止,可是这一次不同了,因为旁边有个小男孩懂武功,只要他帮忙的话,也许能够阻止这两名护院。
冯牧还没打算出手,他想等李大夫反抗,可是李大夫只是顺从的跟着对方走去,似乎早已经认命了。
小男孩走到冯牧的身边,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懂武功?快帮帮我爹,我爹被他们带走,肯定又要受苦了。”
冯牧站起身来,两名护院已经将李大夫带出了十数丈外,冯牧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站住,李大夫不能跟你们走。”
两名护院听到有个稚气的声音让他们站住,并未理会。冯牧看着这两个嚣张的护院,心中对他们的恶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施展轻功,片刻之后便追上了那两名护院,挡在他们身前,两名护院有些武术功底,向来就是他们欺负别人,哪有人敢在他们面前反抗?
眼前的冯牧变得十分碍眼,一名护院一脚踢出,想要将冯牧踢到一边。哪知冯牧侧身躲过,左手一引,便将那名护院的脚抄在手中,就势一拉,便将护院拉了过去,然后右手一个翻转,就将他推了出去。
护院被推开,连续后退了十多步,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另一名护院见同伴被这个小孩推开,自知这孩子来者不善,连忙将李大夫抓在手中,威胁说道:“不要靠近我,不然我掐死李大夫。”
便在此时,一颗石子极速飞了过来,击打在那名护院的后颈上,那名护院轻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冯牧看着斜立在门口的陆师爷,对他抱了抱拳,李大夫看着这一切,叹气一声说道:“此事闹大了,看来茅大官人不会善罢甘休。”
冯牧摆手说道:“李大夫不要担心,有理走遍天下,就让我去跟茅大官人说理吧。”
李大夫摇头苦笑,说道:“茅大官人若肯讲理,我又何必如此苦恼?”
“请大夫放心,我自有办法。”
冯牧让李大夫在医馆中坐镇,不要理会茅家人,他则让两名护院带着他去茅家,两名护院被冯牧打伤,自知不敌,不愿吃眼前亏,只能带着他去茅家“讲理”。
肥胖的茅大官人见两名护院没有带来李大夫,反而带来了一个小孩,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两个酒囊饭袋,怎么没将李言闻带来,带这个小鬼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冯牧抢先一步站出来说道:“你不要责怪他们,是我逼迫他们的,我此番前来想请茅大官人开恩,莫要再为难李大夫。”
茅坤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李言闻没有治好我的病,退还诊金是天经地义之事,他若一日不退还,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小可也学过几年医,大官人的疑难杂症可否让我一试?”
茅坤鄙夷的看着冯牧,没好气的说道:“名医李言闻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还敢口出狂言?”
“能不能治病,一试便知。”冯牧说完,眨眼工夫就来到茅大官人的眼前,还不等茅坤躲开,就用小擒拿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来人啦,保护我。”听到茅大官人的呼喊,便有几名护院冲进了屋子里,看着大官人被冯牧扣住,同时冲了上来对冯牧拳打脚踢。
冯牧左躲右闪,避开了雨点一般的拳头,在躲避的间隙,用小擒拿手将这些欺软怕硬的护院摔了出去。
看着家里的护院被摔倒,在地上连连惨呼,茅大官人骂道:“没用的东西,白养你们了。”
正在这时,他的三女儿跑了进来,见到他爹被冯牧踩在脚下,立刻骂道:“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打我爹,快放开他,不然我放狗咬你。”
“你们仗着有钱有势就欺压李大夫,今日一旦被人踩在脚下就受不了了,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欺压之人比你痛苦十倍?”
小女孩举起马鞭,向冯牧抽了过去,冯牧一脚将茅坤踢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鞭子正巧抽在茅坤脸上,疼得他大喊大叫。
冯牧飞身将茅家的花瓶古董踢碎了十多个,冷声说道:“你们以后再敢欺压李家,我就奉陪到底,就当活动筋骨咯。”
听着冯牧威胁的话,茅大官人和三小姐都恨得牙关紧咬,可是却奈何不了他。冯牧大摇大摆的离开,茅大官人恨在心中,决定暂且忍下今日之事,日后找到武林高手才来对付他。
几个月过去了,小雀儿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以前李言闻每天都要替她针灸,现在只需要十天一次针灸就好。
茅家人在这几个月也曾暗中派遣高手前来找麻烦,都被冯牧打得落花流水,茅家不肯轻易罢休,反而被冯牧整得很惨。
小雀儿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在盛夏时节,树上的蝉叫得格外大声,小雀儿被冯牧扶着出了屋子,她对冯牧说道:“我听陆伯伯说起,夏蝉虽然叫声清脆,可生命却很短暂,着实可怜。”
“不要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只要活着就好,你的伤势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今后的日子还很远,所以别再提这些令人伤感的事了。”
就在冯牧带着小雀儿出来透气的时候,身怀六甲的李夫人却突然叫道:“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孩子要生了。”
陆师爷不知去向何方了,李大夫也带着李果珍外出替人治病了,医馆中只有冯牧和小雀儿。
看着李夫人的羊水破了,冯牧让小雀儿呆在原地,他则出去寻找稳婆。
在稳婆的指挥下,前来帮忙的街坊邻居,主动前去烧热水,时间过去了很长一段,一声婴儿啼哭,孩子终于顺利接生出来。
稳婆将孩子抱在怀中,恭喜李夫人,李夫人身体虚弱,看着那个肉嘟嘟的孩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外出就诊的李大夫回来之后,得知夫人又生下了一名男丁,惊喜异常,李夫人说孩子还未取名。
李言闻大夫思索了很久,想到自己之前施展针灸之术挽回小雀儿的性命,便毅然说道:“这孩子就叫李时珍吧,字东壁,望他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听到孩子的名字叫李时珍,一旁的冯牧张大了嘴,能够塞进一枚鸭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千金
李时珍满月那天,李言闻大夫请了左邻右舍前来,这些人平时没少接受李大夫的恩惠,对于李家又添了新丁,都表示衷心的祝贺。
有些贫寒的人家,没有多少钱财,就将自家所种的白菜萝卜拿些来送给李大夫,有些稍微富裕的人家则送来鸡鸭鹅。
附近最出名的大厨叫做孙分,有传言说他祖上曾是御厨,只因为成祖靖难之役,皇宫易主,孙家便失去了御厨的身份,为了保全性命,隐姓埋名,流落于民间。
过了几代人的继承,孙家早已经没落,家境困顿,可是手艺却没有丢失。
孙分平时在兴盛楼掌勺,可是李大夫次子满月此等大事,他却不得不前来助阵。
掌柜不愿意放他出来,要知道他的手艺,其他的厨子望尘莫及,这一天他不主厨,那些常客一定能够吃出来不对,影响以后的生意。
掌柜在孙分请假之时,对他威逼利诱,扬言说:“你若敢怠工,以后也不必来了,这个月的工钱我一分也不给你。反之,你若肯老老实实的工作,我给你双倍工钱。”
哪知孙分并不吃那一套,说道:“李大夫对我恩重如山,去年重阳,若不是李大夫及时相救,我母亲只怕已经死了。我若为了工钱不报恩,我母亲定然不肯轻饶我。”
“他的恩情,你送一份大大的红包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亲自前去做菜。”
“掌柜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久经人情世故,自然清楚其中的意义不一样。”
“那你以后不用来了。”
“掌柜的,你此言当真的话,那我就去对面的真味楼里了。”
掌柜突然一声怪叫,骂道:“你敢去,你敢去我就剁了你,我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负我。”
“那你可否放我去帮李大夫?”
“放放放,你去帮他做一天的菜,只影响我一天的声音,若你去了对面,就足够让我关门大吉。你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红包带给李大夫,说上一句恭喜。”
孙分接过红包,揣在怀中,对掌柜的点了点头,便快步向李家走去。
正在李老夫人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孙分走入了后厨,李老夫人见到这位大厨,不由得疑窦丛生,出声问道:“老孙,你怎么来了?”
“李老夫人,孙某前来给你道喜了,我已经见过李大夫了,现在你出去招待宾客吧,后厨就交给我了。”
李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怎么可以,你是客人,哪有让你掌勺的道理,我的厨艺虽然不及你,可今日由我烧菜是理所应当,你去席间坐着吧。”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李老夫人没有再坚持,她帮着孙分打下手。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主妇也在一旁洗菜烧火,一副欢乐景象。
李大夫将十多张桌椅放在庭院中,因为他的医馆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这些宾客有说有笑,有的格外健谈的还围在李言闻夫妇身旁,看着李夫人怀中的婴儿,还唱起祝福的歌谣。
李大夫和来宾被逗得哈哈大笑,而李夫人怀中的李时珍,却睁大了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陌生人,也不哭闹,似乎在思索怎么突然就变出了这么多人。
李言闻的长子李果珍则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小雀儿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对着他身边的冯牧轻声说道:“果珍今日这么高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像皱皮柑一样。”
“果珍平时跟着来大夫出诊,哪里见过家里来过这么多人,李大夫不求名利,生活也俭朴,今天果珍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他哪能不高兴?”
正在冯牧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花生跑来跑去的李果珍却突然被人一绊,“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当他睁开眼,怒气冲冲的看着绊倒他的那个人时,不禁收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因为那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孩,是他惹不起的。
茅家的三小姐,身旁站着两个恶奴,一人手里握着皮鞭,另一人手中则牵着一条大狼犬。
其他的宾客见到茅家的三小姐来了,都远远的避开,生怕这个刁蛮的丫头放狗咬伤自己。
敢在这个大喜之日前来捣乱,茅家真是不长记性,冯牧将手中的瓜子放在小雀儿的手中,让她别乱跑,小雀儿点了点头。
看着冯牧突然跑到那个三小姐身旁,小雀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那个富家千金小姐又要倒霉了。
看着比她稍大几岁,架子却比她大了好几倍的三小姐,小雀儿突然有些惆怅,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有举人父亲,泪水悄然滑落,不过她立马擦干了,担心被冯牧和陆伯伯看到,让他们替自己担心。
“果珍,不要怕她,给她一耳光。”冯牧将拿皮鞭的那名恶奴打翻,将那只狼狗打晕,抓着那个嚣张的三小姐,对李果珍说道。
“快放开我家小姐。”那名没有被打倒的恶奴恶狠狠的看着冯牧,他在冯牧的手上吃了很多亏,不敢贸然上前,隔了一段距离,说道。
冯牧直接将他当作了空气,继续对李果珍说道:“不要怕她,你越是害怕,她就越是会欺负你,这种人就这样,欺软怕硬,你不给她一耳光,他就当你软骨头,死命的欺负。”
李果珍颤颤巍巍的走到三小姐面前,看着面容精致的三小姐,缓缓举起了手,三小姐看着胆小怕事的李果珍,骂道:“你敢打我的话,我以后抓到你,就把你的手砍掉。”
李果珍立马放下了手,冯牧看在眼中,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是男子汉,怎么能怕一个小女孩的威胁,你这样还怎么在天地间立足?她一点也不可怕,不信你看。”
冯牧说着,就用手拧了拧三小姐的耳朵,像是严肃的父亲责罚犯错的女儿,疼得三小姐哇哇大叫,看得一旁的众人目瞪口呆。
“勇敢一些,你要不给她一耳光,那我就跟你绝交,再也不教你功夫。你若想变强的话,就要勇敢的走出第一步。”
听了冯牧的古惑,李果珍再次举起了手,冯牧一声大喝:“打。”
李果珍被他一吓,手不自觉的落了下去,只听得一声脆响,三小姐娇嫩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冯牧适当的放开她,三小姐捂着脸,眼泪簌簌流下,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两名恶奴跟在她后面,心想茅家人遇到这个小孩,真是太窝囊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姐妹重逢
茅家三小姐在家里备受宠溺,哪里被人当面打过耳光?
李果珍那一记耳光,疼痛虽然已经消失了,可是更大的疼痛在她心里,如果不能教训回来,她颜面何存?
满月酒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三小姐窝在家里哪都不想去,平时喜欢的社戏和骑马,都觉得兴趣索然。
围绕在她身边的几名恶奴,看着三小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尽办法想要逗她开心。
“想要我开心的话,就帮我把李果珍抓来,让我当马骑,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三小姐坐在木椅上,对几名恶奴说道,几人听到她的话,面面相觑,露出茫然的神情,其中一人说道:“三小姐,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那个外来的小子身手太好,我等不是他的对手啊。”
另一人附和道:“对啊三小姐,我看还是等到那小子离开之后,我们再对付李家吧。”
三小姐茅嫣然突然暴跳起来,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我爹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来,而你们却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再想不出办法,干脆走人好了。”
一听到饭碗不保,这几人都急眼了,一人连忙说道:“这样吧三小姐,我们四处去寻找武林高手,诺大一个江湖,肯定有奇人能够对付他。”
“那还不快去寻找,我一天都忍不下了,李果珍我打一顿,当马骑一下就放过他了,那个混小子我一定要将他当成狗来养,叫他敢欺负我。”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想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是要将谁当成狗来养呢?”
听到这个声音,三小姐原本气恼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缓和,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尽量让自己显得乖巧动人。
来人缓步走进屋子里,只见一个绿罗裙的美丽少妇来到了三小姐茅嫣然的面前,嫣然叫了一声:“二姐。”
这名仪态端庄的少妇正是茅欣然,茅夫人在生茅嫣然之时,感染了风寒,最后变成了肺痨病,药食无用,最后凄然离世。
茅坤自诩家财万贯,却没能挽救回妻子的性命,内疚之下对三女儿更加宠爱,因此对她欠缺管教。
作为家中的次女,茅欣然比茅嫣然要大过八九岁,所以当茅嫣然还在撒娇的年龄时,都是她苦口婆心的告诫妹妹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那时的茅嫣然倒也乖巧听话,只是四年前二姐出阁之后,她便陷入了孤独的境地。茅坤为人虽然悭吝,可是对小女人却很大方,平时忙于生意,呆在小女儿身边的那些恶奴,自然而然便将她带坏了。
茅家大小姐之所以不在茅家,是因为早在多年前她便已经被人拐走,自从茅嫣然出生后就没见过那个大姐,她是死是活都是一个未知数。
小女孩一下子扑到茅欣然的怀中,撒娇道:“二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在家中的日子,我真是度日如年。”
“好啦,不要撒娇了,我这不回来了吗?”二小姐出阁四年,他的夫婿是朝中太仆寺少卿范韬的长子,本来在家中应该备受瞩目,可是因为没有诞下麟儿,她的夫婿范乘海纳了两房妾侍,小妾在去年生下长子,茅欣然在夫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此次归宁,她打算在家中小住几日,为此没少受到婆婆的刁难,她搂着怀中的小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母亲早逝,她充当了母亲的角色。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黏糊,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茅欣然看着已经到了她胸口高的小妹,柔声说道,心想自己生下这样一个孩子该有多好。
三小姐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我才不嫁人,男子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才不稀罕。”
“是谁惹我们嫣然不高兴了,让你这么大的火气,还说要把他当成狗养,那人倒也有点本事,能让我们小嫣然动了真怒。”
茅嫣然不再提起冯牧的那些事,她心里清楚,若是自己说了出来,温柔端庄的二姐一定会劝告自己不要惹事,做一个淑女。
“不提这些事了,二姐,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看我都饿瘦了,也没人跟我玩,我都快闷死了,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对于小妹的请求,茅欣然向来不会拒绝,她在此之前不是没有听说过小妹的恶名,可是她选择不去相信,一定是那些坊间中人嫉妒茅家的财力,恶言中伤。
茅嫣然跟在茅欣然的身边,走在大街上,身后是几个人高马大的随从,街上的行人看到小魔女陪在一个美少妇的身边,一时很感兴趣,眼光好一点的想起是茅家的二小姐,便远远打一个招呼。
三小姐对此很不以为然,这些市井刁民,平时见了自己就向躲瘟神一般,见了自己的二姐,却和颜悦色,真是太可恶了。
“二姐,那边有捏泥人的师傅,我们过去看看吧。”
被小姑娘牵着手向小摊前走去,茅欣然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泥人师傅摊子前的人不多,他也没敢让这两位贵客久等,不消片刻就捏好了两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
茅嫣然心情不错,她握着两个小泥人,其中一个小的是她,另一个高大的则是二姐,以后二姐回去了,她看着这两个小泥人也能稍感安慰。
走入酒楼中,茅欣然准备好好让小妹吃一顿,看着她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二小姐心中就有些恻然,自己在夫家受气也就罢了,到了娘家,自己可得好好款待自己。
菜已经上齐了,茅欣然和茅嫣然坐在一桌,另一桌是那些随从,小姑娘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懂事,完全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三小姐。
看着小妹不停的帮自己夹菜,二小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小妹懂事了,二姊很欣慰,够了够了,碗里都装不下了。”
两人其乐融融,本该是欢声笑语,可是这时候,一名妇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缓缓地走上了楼来,二小姐看见之后,惊喜交加,泪水倏然落下。
“二姐,你怎么了?”
“大姐,真的是你吗?”二小姐没有理会身边的小妹,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牵着七八岁小男孩手的美妇,语调哽咽的问道。
“二妹,好久不见,想必你身边的就是小妹吧,早有听闻,不想已经这么大了。”
茅家被人拐走,销声匿迹多年的大小姐,突然出现,而且还带着一个奇怪的小男孩,不禁让三小姐茅嫣然目瞪口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茅欣然见到凭空出现的大姐,看着她一张白皙红润的脸,虽然美艳如昔,却早已经不是二八年华,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太过明显了。
她慌忙站起身来,上前握住了大姐茅慧然的手,柔声说道:“大姐,你回来就好,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这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你可要好好告诉我。”
看着温柔端庄的二妹,大小姐茅慧然久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可是她的内心却波涛汹涌。
“看来二妹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我或许可以留她一命。”她看着这个平凡善良的二妹,在心中这般想着。
看着大姐身旁的小孩,茅欣然出声问道:“这个小家伙是大姐的孩子?”
茅慧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让那个小孩对这茅欣然躬身作揖。那小孩一副呆滞的模样,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坐在桌子旁的三小姐,似乎是一匹狼在窥视临死的猎物。
大小姐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他,他才听话的向二小姐鞠了一躬。
这小孩的行为让二小姐有些惊愕,心想难道他是哑巴,不过大姐没有明说,她也不方便多问。
茅欣然拉着大姐往桌子旁走去,茅慧然带着那个小孩,没有客气,径直坐到了三小姐的旁边。
三小姐看着这两个陌生人,二小姐让她叫大姐,三小姐不明就里,有些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大姐。”
大小姐茅慧然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乖。”这听在三小姐耳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女人若真是她的大姐的话,那么她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在她面前这么大的架子,她可受不了。
而且那个所谓的大姐,带来的那个小孩很没有礼貌,一直盯着自己看,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听二姐的话,那个小孩似乎是那个大姐的孩子,那么按辈分来算,他就是自己的外甥,就算不叫一声:“小姨”,至少也应该鞠上一躬,表示尊敬才对。
席间,三小姐不动筷子,二小姐给她夹菜,她也将碗移开,不予接受。旁边的大姐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她身边的小孩也同样沉默的吃着东西,大姐根本不替他夹菜,也没有任何叮嘱的话语。
可是他却将一切做得很好,汤汁没有一滴洒出来,夹菜也很讲究规矩,有好几次三小姐茅嫣然故意挑衅,去抢他的菜,他只是巧妙地避开,不与她计较。
三小姐面对这个刻板如同木头一般的男孩,感到兴趣索然,也就没再跟他较真。
一顿饭还没吃完,酒楼上却突然出现三个黑衣人,那三人还未闪身进来之时,便先用十字飞镖一阵乱掷,飞镖极速向茅慧然打去,却精准的避开了她身边的小孩。
茅慧然的动作让二小姐和茅嫣然大惊失色,因为她卷起袖袍就将那些飞镖抄在手中,一扬手就将它们尽数甩飞出去。
看着大姐气定神闲的样子,和她刚才的招式,二小姐觉得不可思议,大户人家出生的她,实在是想破头也不清楚大姐何时学会的武功。
三名黑衣人攻击落空,立马成掎角之势将大小姐团团围住,三小姐茅嫣然见情势不对,早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她的旁边是同样躲在桌子下面,用双手护着她二小姐。
面对三名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大小姐旁边的小孩轻声说了一句:“私に任せて(交给我)。”便闪动身形,迎上了那三名黑衣人。
三小姐听在耳中,觉得那个怪小孩口齿不清,话都不会说还敢去送死,真是愚蠢到家了,希望那些人只是来抓他们,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二小姐护着小妹,看着神情淡定的大姐,还在桌子旁夹菜,不由得头脑一阵眩晕,大姐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让那孩子面对三名武林高手,她究竟意欲何为?
不久之后,她的疑虑便被打消了,因为那三名黑衣人虽然厉害,所用的刀也锋利异常,可是面对那个呆愣小孩却无能为力。
其中一人一把长刀斩过来,小孩低头避开,长刀所过之处,桌子被斩断,桌上的所有饭菜向桌子下面倾落,便在这时,只见茅慧然一脚踢出,便将桌子踢飞出去。
她没有援助自己的孩子,桌子从一旁闪过,面对三名黑衣人的小孩仍然在生死之间。
大小姐的行为让躲在桌子底下的两人感到莫名其妙,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吗?不是说是她的孩子吗,怎么看都是在让他去送死啊。
三把长刀交叉划向那小孩,那小孩突然身子一矮,猝不及防之间,已经出现在一人的身下,一掌击出,那人小腹中招,本能的躬身弯腰。
那小孩趁机夺过他手里的长刀,一旦长刀在手,他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将那三名黑衣人砍倒在地。
听着三名黑衣人艰难的**声,三小姐的眼睛睁得大如铜铃,不过是片刻功夫,她甚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三人在地上惨叫。
那小孩已将手中的长刀丢在一边,似乎很畏惧那把刀,他目露凄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了一滴鲜血,他不停地用怀中的白布擦拭,似乎那一滴血无比肮脏。
“任務を完成して、撤退(任务完成,撤离)。”一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掏出一枚红色弹丸,往地上一掷,便升起一股烟尘,在这黑色烟尘的掩护下,三人顺利逃走。
小孩只顾着擦拭自己的手,而大小姐也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三小姐和二小姐从桌底下面出来,觉得那人也跟这孩子一样,口齿不清,估计是太过惊恐的缘故吧。
“他们为何要来杀你们?”三小姐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又不肯跟他们回去。”大小姐风淡风轻的回答道。
“大姐,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找你麻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这些我都好想知道。”二小姐问道。
“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二小姐还想要再问,她旁边的三小姐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姐你住在哪里,要不搬回家来住吧,爹见到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茅嫣然倒不是真心想要认这个大姐,而是觉得那个小孩很能打,若是让他对付那个叫做冯牧的小孩,应该能够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吧。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女孩,大小姐微微笑了,淡淡说道:“大概是吧。”
就这样,心中带着不同的目的,大小姐带着那个奇怪的小孩,跟着三小姐茅嫣然,回到了茅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狭路相逢
回到茅家之后,茅坤见到多年未见的大女儿,似乎没有茅欣然想象中那样高兴。
父亲不温不火的行为让姐妹俩感到反常,要知道茅坤对外人多么不好,对家人还是爱护有加的。
看着自己凭空多出来的外孙,茅坤出声问道:“几岁了。”
小孩没有回答,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的话。还是一旁的茅慧然替他答道:“八岁了。”
茅坤不再说话,独自离席走入了自己的书房,三小姐不知道父亲为何这样,就算不喜欢大姐,可是二姐难得回来一次,他这样的表现,很让人心寒。
“估计爹又遇到麻烦事了,大姐二姐,你们都不知道,茅家虽然在本地富甲一方,可却被一个医生欺负,当真是颜面扫地。”
茅嫣然不失时机的说道,大姐淡淡的回了一句:“哦?还有这样的医生,胆子不小啊,敢于茅家作对的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此话正中下怀,茅嫣然添油加醋将冯牧的事迹说了一遍,她没有提到陆师爷,因为陆师爷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光是冯牧他们就摆不平。
听着小妹的话,大小姐的脸上微微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等她说完,不失时机的补充道:“照你这么说,那个孩子跟我儿纯一同岁,而且武功不低。”
三小姐不住的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那小子猖狂得很,不仅教唆人打我耳光,而且还将爹踩在脚下,而爹找了无数高手前来助阵,却奈何不得他。”
“看来这么厉害的小孩,该让纯一与他切磋一下。”大姐哪里会不明白小女孩的心思,知道她在对方面前受了气,急需找一个帮手替自己出头,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三小姐拍手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那小子很狡猾,千万别被他抓到手,不然他用小擒拿手,你挣脱不掉,就只能任他摆布。”
大姐悄声在小男孩耳边说了一声,那个只顾着吃饭的孩子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丝淡漠的笑容,然后继续吃饭。
饭后,大小姐回到茅家替她安排的屋子里,低声对她的儿子说道:“あなたの自信があるか(你有把握吗)?”
那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才从扶桑来到中土,对于中土的语言还不熟悉,所以在人前不怎么说话。
痴迷武道的他本身话也不多,但是对中土的武学奇才却很感兴趣,他身上的使命就是挑战中土武学高手,将他们打败,获得自高无上的武学秘籍。
他跟着母亲回到中土,住进了茅家,当他母亲告诉他有个比他厉害的小孩,问他要不要与他一战时,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大小姐让他好好休息,便阖上了房门走了出去。躺在床榻上的小孩,在脑海中构想着对方的样子,觉得那人至少应该比他高出一头。
另一方面,呆在李家的冯牧心情很愉悦,因为小雀儿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计划着再过一个月就该与李大夫告辞,回去找王阳明先生。
他像往常一样推着小雀儿的轮椅,从屋子里出来,让她见一见阳光,吹一吹凉风。
盛夏的空气中有种燥热的气浪,冯牧自然不会让小雀儿晒到阳光,那样毒辣的阳光估计要将她的皮肤晒伤。
听着枝头的蝉鸣,小雀儿轻声说道:“真好听,他们真有活力。”
“你喜欢的话,我去给你捉几只,你养着玩。”冯牧柔声在她耳边说道。
小雀儿微微摇头,说道:“不用了,它们的性命又不长久,耽误不得。”
“那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啊?”
“真的可以吗,我想去猫眼山,我相信山里应该会有更多的小动物。”
小雀儿说她想去附近的猫眼山,冯牧略微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来到东长街这么久以来,他没去过什么地方,守在小雀儿身边照顾她,他也闷坏了。
“那我们叫上果珍,让他明天不要跟着李大夫出诊,陪我们去玩一天,相信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冯牧在小雀儿耳边轻声说道,小雀儿点了点头,猫眼山还是在李果珍口中听说的,听果珍说猫眼山可有意思了,山里有许多动物,他跟着李大夫去采药,见过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李果珍就跑去叫冯牧和小雀儿,他头天下午听到冯牧跟他说要去游山,高兴的睡不着。
李大夫对他的要求很高,小小年纪就让他跟着学医,果珍也以能够继承父亲的医术为荣,所以平日里的朋友不多。
难得有两个年龄相仿的朋友叫他出去玩,他第一时间向父亲请示,得到允许后就跟冯牧说了。
他打算到了山中,给冯牧他们介绍他平时见过的所有虫子和动物,当然更多的还是草药。相信这两个朋友对于他能够认识上百种药材,一定会由衷的佩服。
早饭之后,冯牧便推着小雀儿往猫眼山走去,李果珍背着一个不算大的竹篓,冯牧问道:“出去玩,你背着竹篓做甚?”
“我爹说不能只顾着玩,看到药草就采摘回来,游玩采药两不误。”
听到李果珍的回答,冯牧微微苦笑,心想李大夫还真是严苛啊,难怪他能够培养出一代名医李时珍,不过那是后话了。
离开了医馆的三个小孩,在入山的山道上,遇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那小孩个子不高,估计跟小雀儿差不多,到冯牧的耳朵边。
他冷冷的看着向他走来的三个小孩,看向自己的左手方向。他的左手方向,是带着两名恶奴的三小姐,因为天气太过炎热,那两个随从在忙着给他扇扇子。
三小姐指着冯牧,对他的外甥说道:“就是那小子,给我拿下他。”
冯牧松开轮椅的扶手,同样目光如炬的盯着山道上那个小孩,他修习武学这么久,探查出对方的气息比起那些成年壮汉要更加沉稳。
他知道来者不善,眼前的小孩跟那些恶奴打手不是同一档次的,看来今日不免又一场恶战,真是坏了游玩的兴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柔术对凌虚步
冯牧离开小雀儿的身边,让李果珍好好看护小雀儿,李果珍转头看了一眼几丈开外的三小姐,对冯牧点了点头。
看来三小姐也没有把握她找来的这个小孩能够打败冯牧,所以不敢冒然走近,害怕吃了冯牧的亏。
伫立在山道上那名小孩,就像一根木桩一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冯牧,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手指都不曾弯曲。
他没有看冯牧的表情,起初的惊鸿一瞥,让他对冯牧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如今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冯牧的手,还有他将要走出的步伐,以不变应万变,这便是他的打算。
殊不知他这样想,冯牧也跟他一样,等待着他先出招,待他露出破绽之时,再一招制敌。
两人就那样对峙着,山风吹过,吹动他们的衣袂,小雀儿感受着凉爽的山风,手心却浸出了汗水。
她的目光中全是关切的表情,因为这么久以来,能够让牧哥哥这般郑重的人,那个小孩还是头一个。
难不成他比起那些虎背大汉还要厉害?小雀儿想到此处,对身后的李果珍说道:“果珍,将我推远一点,免得妨碍了牧哥哥。”
李果珍听到小雀儿的话,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三小姐,见她没有指使恶奴前来对付自己,便推着小雀儿逐渐远离了他们。
他们的这些动作,冯牧看在眼中,心道小雀儿当真聪慧,也很善解人意。
对面的小孩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却将气息笼罩着他,冯牧收敛了一部分真气,在没有弄清楚虚实之前,他不能够全力以待。
时间慢慢过去,等在一旁的三小姐显得十分不耐烦,虽然有两名恶奴替她扇扇子,她还是觉得酷热难耐,比起天气的炎热,眼前的冯牧没有被打倒,更让她心急如焚。
“他俩在干嘛,再这样磨蹭下去,叶子都快掉了。”三小姐不悦的对身边一个恶奴说道:“你扔一块飞镖过去,给他们提一下神。”
那名恶奴之前在冯牧手里吃了很多亏,可是这一次有三小姐带来的高手助阵,他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他一下子抄起飞镖,就向冯牧掷了过去,小雀儿低声叫了一声:“小心。”
冯牧听到小雀儿的话,侧身躲开。飞镖射空,射中一棵大树。就在此时,因为冯牧气息的变化,他对面的小孩脚步一下子迈了出去。
看着眨眼之间就闪身到冯牧身前的小孩,三小姐在一旁拍手叫道:“好身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这个外甥武功不俗,今日一定能够替我出气。”
她身边的恶奴默不作声,因为比起因恼怒冲昏头脑的三小姐,他们要更加冷静。
在他们看来,冯牧那小子虽然先乱了气息,可是那个冲过来的小少爷也没有讨到多大便宜。
两个小孩激烈的交手,瞬间便相互拆了七招。冯牧用擒拿手,想要扣住对方的死穴,将他打成重伤,哪知对方擒拿的功夫还高出他一筹。
待冯牧想要掐住对方脖子的那个瞬间,那小孩只是侧身躲过,冯牧看不出他招式的来历,在他所学的招式中,并不熟悉还有这样变换身体的方法。
那小孩的招式,也不是很快,更不以灵巧见长,可是面对冯牧的攻击,就是能够在关键时刻躲开。
就好像他的身体是一条柔软的布匹,被凌厉的掌风吹动,就会本能的避开一样。
尝试了好几次,擒拿手的攻击都未能奏效。
冯牧额头上已经出现汗珠,远远避开的小雀儿看着冯牧这么久还没有打倒那名小孩,不由得紧锁秀眉。
就在冯牧停下的片刻,那小孩突然闪身来到冯牧的身前,冯牧本能的一掌挥出,用的正是叶萧正传授的“劈挂掌”。
虽然他的掌法因为内功尚未纯熟还欠缺威力,可是要打死一只野狼已不成问题。
面对冯牧挥过来的一掌,那小孩竟没有躲避,任冯牧的手掌击打在他的肚子上。
待击中了之后,冯牧便没有了意料中的喜悦,因为他感觉自己击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肚子卸去了他攻击的力道。
就在冯牧想要撤掌,改变攻击手法之时,那小孩的右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毒蛇缠绕一般,挣脱不掉。
冯牧一记前踢,猛攻对方的下盘,哪知对方也早有所料,微微屈膝便抵御了他那看似不可阻挡的一击。
面对这样的一名对手,冯牧开始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对方只要使出全力,就能够扭断自己的手臂。
谁知那小孩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做,他只是转动身体,借助身体旋转的力道,将冯牧远远摔了出去。
身体被摔飞三丈开外的冯牧,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才没摔个嘴啃泥,饶是如此,也不免双臀着地,狼狈不堪。
“好,打得好,给我好好教训他。”看着冯牧被打倒在地,一旁看好戏的三小姐不由得惊喜的拍手喊了出来。
冯牧回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三小姐觉得后背一凉,欢快的声音硬生生顿住。
被对方一摔,冯牧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武功路数,虽然在此之前很少接触到,可是面对这样出类拔萃的柔术,他还是想出了应对之策。
那小孩绝对不可以用近身战,擒拿手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一想到要出其不意的攻击,冯牧便在原地不停的跳跃。
“牧哥哥怎么了,他是不是慌了,来来去去不停地跳动?”小雀儿担心的自言自语。
李果珍看着场面上的两人,喃喃说道:“我不懂武功,可我觉得冯牧是在施展另一种武功,以此打败那个小子。”
看着冯牧原地跳跃,那名小孩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吃惊不小,因为此时遇到的小孩,身上的武功很杂,他打算和冯牧多战几个回合,发现更多的惊喜。
倏然间,冯牧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众人只见许多片残影。
那名神情冷淡的小孩,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等待残影靠近他面前,他左手握拳击出去,却打了一个空。
就在他觉得不可能时,冯牧施展的凌虚步,一脚已经踢向了他的右肋,那小孩被踢中,身子飞出去四丈开外。
他凌空一个翻转,摔倒时双膝跪地,也不比冯牧好过。
看着严阵以待的冯牧,他缓缓站起了身子,将那件碍事的长衫脱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两败俱伤
见那小孩脱下长衫,冯牧知道先前的试探已经结束,这也意味着对方要使出看家本领。
他虽然不是千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可是在武道一途,还是有些自己的独到感悟。
加之许爷爷传授他内功,还有大内几个高手的指点,所以他的武学修养,比起同龄的那些孩子要高出一截。
若说真还有对手的话,那么那些人肯定就是世家子弟,武学世家家底深厚,培养了许多长老方士,年迈的长老将功力传授给继承人,方士炼丹也能够增加其功力。
可是冯牧没有在对方那里感觉到压倒性的内功修养,他之所以会在招数上败给对方,只是因为那小孩的招式太过诡异。
可以说这浑然不似中原武学,冯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在感慨自己孤陋寡闻,心想天下之大,竟然还有这等奇妙的招数,看来要多走走,寻找奇人异士,多向他们请教。
对面的小孩见冯牧没有主动出击,也不再等待,左脚一步踏出,身子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看着笔直而来的对手,冯牧微微眯起了眼睛,左掌一记“百川入海”打出。
这一招看似虚无缥缈,是虚招,可是虚中有实。若对手看不出其中的变化,以为只是花架子而毫不在意,就会受到无尽绵力的牵扯,而深陷其中。
那小孩没有躲避冯牧的那一掌,而是挥动右掌迎了上去,冯牧的虚招瞬间化虚为实,便失去了“百川入海”的精妙。
饶是如此,这一招也起到了半成功效,那小孩的一掌好似击打在一潭水面上,看似波澜起伏,声势浩大,却无处着力,将那招之后隐藏的后劲也一同化去。
三小姐在一旁看着,手心也捏出了汗,她对武学不是太了解,只跟着那些护院教头学了些花拳绣腿,强身健体可以,临阵对敌却不起作用。
“他们打得那么激烈,到底是谁占了上风?”三小姐紧张的问道,她身边的恶奴没有看出所以然,但见场面上两个孩子难分难解,旗鼓相当,估计一时难分高下。
可是他当然不会那样说,为了讨好小主子,那人奉承的说道:“回小姐的话,是我们的小少爷占了上风。”
三小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那就好,最好把那个叫冯牧的小子给我打残了,我要将他当狗养。”
“那是那是,小姐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恶奴阿谀说道。
便在此时,铲斗了数十回合的两个小孩在拆招时有了微妙的变化,冯牧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可是对方的那个小孩却没有看到汗水从脸上流出来。
交手之时,冯牧施展凌虚步,速度很快,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可谓是让人防不胜防。
事实也是如此,对方的小孩没有刻意防备,只是全力戒备,虽然站在原地没有明显的移动,可是双眼却不停地打转,预计冯牧下一个动作,会从何方打过来。
冯牧一招“会风扫落叶”,身子一矮,猛然向那小孩的双脚扫了过去,那小孩一下子跃了起来。
正当他跃起之时,冯牧的汗水滑落下去,可是双掌运转如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般怅惘。
因为对方不闪避的话,他可能还没有把握将他打倒,可是他既然已经跃到了半空,那么就正中下怀。
将内力灌注到双掌之上,冯牧使出了一招“南山挡牛”,这招式没有任何花俏之处。它就像是在山路上,遇到一头蛮牛从山上猛冲下来,而依靠自身更为强劲的力量将蛮牛打倒。
面对这般刚猛异常的招式,那名古怪的小孩全身都被掌力包裹,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惊骇之色。
冯牧飞掠在他的头顶,双掌携带雷霆之威向他击打下去,面对好似一座山压来的对手,那小孩双手紧握成全。
没想到他在这般不利的境地之下还能够反击,冯牧从心底欣赏这人的应变能力,可是这一招使出了他的全力,若是不能将对方打倒,那么他遭反噬之时,对方很可能趁机干掉他。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小孩的双拳与冯牧的双掌相撞,两人的身体同时倒飞出去,冯牧飞向更高的天空,那小孩则掉落地面,双脚落地之时,竟然在草地上踩出了两个大坑。
顿时草屑纷飞,夹带着泥土块四处乱溅,那小孩双脚陷入泥土中,足足有一尺来深。
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汗水流出来。可是看在别人眼中,却触目惊心。
三小姐紧紧握着拳头,脸上是失落加惶恐的表情,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看到过的最为精彩的一场对决。
虽然交手的是两个小孩子,可比起那些强壮的大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不到他们两个都这么厉害,我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那个叫做冯牧的小子使出了那一招,肯定没有多少力气了,你们两个冲上去,给我将他打成残废。”
三小姐在刚才的战斗中看得心有余悸,可是咽不下心中的一口气,对身边的两人说道。
两名恶奴听到小主子的吩咐,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若换做其他人,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了,可是对方是那个恶魔一般的小鬼,他们哪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一击能让人陷入泥土中一尺多深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他们一大截,也亏了那个古怪的小少爷身手好,若换了他们,估计身上的骨头早已经散架了。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去我就让你们滚蛋。”三小姐恶狠狠的威胁道。
两人面面相觑,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不情不愿的迈出了步伐。他们走到了那名古怪小孩的身边,刚想对掉落地面,单膝跪地的冯牧出手,那名小孩对他们伸出了手,横在他们面前。
竟然被这名古怪的小少爷阻止了,两人求之不得,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变化,可是内心已然乐开了花。
三小姐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外甥,正在气头上,想要指挥他继续跟冯牧对战,可那小孩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朝前方走去。
失去了强援,三小姐不敢仅仅依靠两个废物跟冯牧作对,一甩手也跟了上去。
见到找麻烦的人走远,李果珍推着小雀儿来到冯牧的身前,小雀儿出声问道:“牧哥哥,你还好吧?”
“我还好,不过今日不能陪你进山中游玩了,我要回去调养内伤。”
小雀儿关切的回答道:“没关系,你身体要紧,我们改天再出去玩也一样。”
说完,李果珍推着她,冯牧缓步走在旁边,向医馆中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蜀山来客
冯牧三人回到医馆中,冯牧让李果珍推着小雀儿回房休息,说他要运功疗伤,不要打搅他。
李果珍依照冯牧的话做了,冯牧盘腿坐到了床上,运起内功,祛除体内的瘀伤。
万息归元法的功力在他体内徐徐运转,冯牧的脸色由原本的暗黑转为赤红,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进入空明之境,找到伤势的根源所在。
体内的气脉和血液加快了流动,冯牧的心跳砰砰直跳,他能够感觉到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
冯牧双手交叉,手握一个金刚法印,引导全身的气息往丹田而去。
过了片刻,待得他浑身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他将手放到了双膝上,正准备将心头的淤血逼出体外,一块瓦片却从他头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遭此横祸,冯牧体内的真气在最为关键之时出现了紊乱,淤血没有逼出去,反而喷出一口鲜血,冯牧睁开眼睛,带着不甘心的表情望着屋顶。
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顶破了一个大口子,从上面摔下来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人,冯牧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便被体内霸道而紊乱的气息冲撞脑门,昏了过去。
在他所在的屋子里,先前掉落的那个人,落下来之时脚步着地,倒也没有摔倒,饶是如此,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两道明显的伤痕。
汩汩的鲜血从伤痕处浸了出来,他紧握手中的利剑,那柄剑不长,三尺有余,剑身朴实厚重,锋芒毕露,森然夺目。
他将手中利剑横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破洞的屋顶,不出所料,只在眨眼之间,原本破碎的屋顶就跃下来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很曼妙的身影,在那道身影掠下来之时,仿佛整间屋子都已被红霞铺满。
待她降落原地之时,之前落下来的那个墨绿衣衫的男子,苦着的一张脸上更显得无可奈何。
整间屋子在这一刻显得极为艳丽,墨绿的衣衫烘托着赤红的长裙,好似绿叶配红花,冯牧若意识清醒,一定会以为自己置身于万花丛中。
手持一柄短刃的艳丽女子,冷冷的逼视着自己身前的男子,出声说道:“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墨绿衣衫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那便好,受死吧。”
女子说完,柳眉倒竖,杏眼带煞,便在眨眼之间,已然冲到了男子的身前,她那把外门兵刃名曰“柳叶眉”,本该是充满诗意的名字,包含江南女子的柔情与婉约,却用到了兵刃之上。
那把短刃也不算多么出名,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花了一生的心血打造,可是被它斩断的名剑名刀,已然不下数十把。
这削铁如泥,无可阻挡的一柄短刃,直直的刺向那名墨绿衫男子的心口,在距离不到一尺的时候,墨绿衫男子伸出了两个手指,竟不知何时已然将那柄短刃夹在了手中。
红衫女子使出全力,想要将手中的短刃刺入男子的心头,可那柄断刃就好似没入了石头中一般,再难前进分毫。
同样的,她想要抽出来,改成横劈竖砍,也同样难以移动分毫。女子的脸上越发焦急起来,先前的从容表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替的是不干与愤恨。
“十招已过,你没能杀死我,按照约定,我不再让你。”
墨绿衫男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并不粗狂,还带着几分轻柔,这哪像是生死冤家的对话,倒更像是情郎的呵护。
女子羞红了脸,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眼眶也有些湿润,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不让我便好,你最好趁机杀了我罢。”
“雪珂,你这又是何苦,你我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男子凄然的问道,女子看着他一张诚挚的脸,将头别到一边,狠了狠心说道:“这是自然,就算我今日杀不死你,改天也一样会偷袭你,我追杀你三次,三次都不成功,我就自刎在姐姐坟前。”
听到她提到姐姐,男子的身体微微颤动,似乎女个死去的女子带给他心灵极大的触动。
“雪琦确实因我而死,你要为她报仇,我本不应当逃避,可是我也跟你说过,我还身负蜀山重任,此刻还不能轻易赴死。”男子说完,两指微微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响,不知从何时起,女子手中的短刃已然脱手,男子抢在手中,往自己右胸扎了下去。
那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男子拔出短刃,鲜血便如同山泉一般汩汩流出,瞬间便染红了他右胸的衣衫。
女子惊叫一声:“不要。”可是才反应过来的她,声音到底还是没有男子的动作快速,看着身受重伤的男子,女子脸上的悲情无从掩饰。
男子将短刃递给她,说道:“‘柳叶眉’太过邪祟,不适合你淳朴的性子,再者,‘丹阳宫’不该是你呆的地方,你不要被老鬼利用了。”
听着男子话中的关切之意,女子怒道:“我做什么事,哪轮到你来插手,别忘了我跟你是势同水火的仇敌。”
“也罢,想必在杀死我之前,你是不肯听我逆耳忠言的,今日插在我胸前的伤,权当是利息吧,待我完成师门重托之后,自当以死谢罪,我只求你在此之前好好活下去,不要因为仇恨做出许多有违良知之事。”
红衫女子一把抢过那柄短刃,神情复杂的看了男子一眼,飞身从屋顶的破洞中飞了出去。
男子紧捂着伤口,鲜血依然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他看着昏迷的冯牧,但见那孩子的嘴角浸出一丝血迹,男子走到他身边,用手替他把脉,不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是那红衫女子用利刃对着他,他也没有如此惊惶。
只因为他从冯牧的脉搏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流动,这孩子看样子是因为调理内伤时,遭了他们打斗时的池鱼之祸。
可是这孩子怎么会有蜀山独有的内功修习法门?墨绿衫男子心中疑窦丛生,他先替冯牧稳定心脉,打算待他清醒过来时,问清楚其中缘由。
便在此时,陆师爷缓步走了进来,身上的内息铺展开来,带起一阵清风,轻轻吹气墨绿衫男子的发带。冯牧三人回到医馆中,冯牧让李果珍推着小雀儿回房休息,说他要运功疗伤,不要打搅他。
李果珍依照冯牧的话做了,冯牧盘腿坐到了床上,运起内功,祛除体内的瘀伤。
万息归元法的功力在他体内徐徐运转,冯牧的脸色由原本的暗黑转为赤红,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进入空明之境,找到伤势的根源所在。
体内的气脉和血液加快了流动,冯牧的心跳砰砰直跳,他能够感觉到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
冯牧双手交叉,手握一个金刚法印,引导全身的气息往丹田而去。
过了片刻,待得他浑身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他将手放到了双膝上,正准备将心头的淤血逼出体外,一块瓦片却从他头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遭此横祸,冯牧体内的真气在最为关键之时出现了紊乱,淤血没有逼出去,反而喷出一口鲜血,冯牧睁开眼睛,带着不甘心的表情望着屋顶。
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顶破了一个大口子,从上面摔下来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人,冯牧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便被体内霸道而紊乱的气息冲撞脑门,昏了过去。
在他所在的屋子里,先前掉落的那个人,落下来之时脚步着地,倒也没有摔倒,饶是如此,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两道明显的伤痕。
汩汩的鲜血从伤痕处浸了出来,他紧握手中的利剑,那柄剑不长,三尺有余,剑身朴实厚重,锋芒毕露,森然夺目。
他将手中利剑横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破洞的屋顶,不出所料,只在眨眼之间,原本破碎的屋顶就跃下来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很曼妙的身影,在那道身影掠下来之时,仿佛整间屋子都已被红霞铺满。
待她降落原地之时,之前落下来的那个墨绿衣衫的男子,苦着的一张脸上更显得无可奈何。
整间屋子在这一刻显得极为艳丽,墨绿的衣衫烘托着赤红的长裙,好似绿叶配红花,冯牧若意识清醒,一定会以为自己置身于万花丛中。
手持一柄短刃的艳丽女子,冷冷的逼视着自己身前的男子,出声说道:“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墨绿衣衫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那便好,受死吧。”
女子说完,柳眉倒竖,杏眼带煞,便在眨眼之间,已然冲到了男子的身前,她那把外门兵刃名曰“柳叶眉”,本该是充满诗意的名字,包含江南女子的柔情与婉约,却用到了兵刃之上。
那把短刃也不算多么出名,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花了一生的心血打造,可是被它斩断的名剑名刀,已然不下数十把。
这削铁如泥,无可阻挡的一柄短刃,直直的刺向那名墨绿衫男子的心口,在距离不到一尺的时候,墨绿衫男子伸出了两个手指,竟不知何时已然将那柄短刃夹在了手中。
红衫女子使出全力,想要将手中的短刃刺入男子的心头,可那柄断刃就好似没入了石头中一般,再难前进分毫。
同样的,她想要抽出来,改成横劈竖砍,也同样难以移动分毫。女子的脸上越发焦急起来,先前的从容表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替的是不干与愤恨。
“十招已过,你没能杀死我,按照约定,我不再让你。”
墨绿衫男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并不粗狂,还带着几分轻柔,这哪像是生死冤家的对话,倒更像是情郎的呵护。
女子羞红了脸,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眼眶也有些湿润,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不让我便好,你最好趁机杀了我罢。”
“雪珂,你这又是何苦,你我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男子凄然的问道,女子看着他一张诚挚的脸,将头别到一边,狠了狠心说道:“这是自然,就算我今日杀不死你,改天也一样会偷袭你,我追杀你三次,三次都不成功,我就自刎在姐姐坟前。”
听到她提到姐姐,男子的身体微微颤动,似乎女个死去的女子带给他心灵极大的触动。
“雪琦确实因我而死,你要为她报仇,我本不应当逃避,可是我也跟你说过,我还身负蜀山重任,此刻还不能轻易赴死。”男子说完,两指微微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响,不知从何时起,女子手中的短刃已然脱手,男子抢在手中,往自己右胸扎了下去。
那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男子拔出短刃,鲜血便如同山泉一般汩汩流出,瞬间便染红了他右胸的衣衫。
女子惊叫一声:“不要。”可是才反应过来的她,声音到底还是没有男子的动作快速,看着身受重伤的男子,女子脸上的悲情无从掩饰。
男子将短刃递给她,说道:“‘柳叶眉’太过邪祟,不适合你淳朴的性子,再者,‘丹阳宫’不该是你呆的地方,你不要被老鬼利用了。”
听着男子话中的关切之意,女子怒道:“我做什么事,哪轮到你来插手,别忘了我跟你是势同水火的仇敌。”
“也罢,想必在杀死我之前,你是不肯听我逆耳忠言的,今日插在我胸前的伤,权当是利息吧,待我完成师门重托之后,自当以死谢罪,我只求你在此之前好好活下去,不要因为仇恨做出许多有违良知之事。”
红衫女子一把抢过那柄短刃,神情复杂的看了男子一眼,飞身从屋顶的破洞中飞了出去。
男子紧捂着伤口,鲜血依然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他看着昏迷的冯牧,但见那孩子的嘴角浸出一丝血迹,男子走到他身边,用手替他把脉,不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是那红衫女子用利刃对着他,他也没有如此惊惶。
只因为他从冯牧的脉搏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流动,这孩子看样子是因为调理内伤时,遭了他们打斗时的池鱼之祸。
可是这孩子怎么会有蜀山独有的内功修习法门?墨绿衫男子心中疑窦丛生,他先替冯牧稳定心脉,打算待他清醒过来时,问清楚其中缘由。
便在此时,陆师爷缓步走了进来,身上的内息铺展开来,带起一阵清风,轻轻吹气墨绿衫男子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