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宴会
几个姑娘跳完舞,李洮甚至不用特地吩咐,这些高丽女子就很自觉地走到几个男人身边,就连夏德海这个陌生的面孔她们也毫不在意,习以为常一般地坐了下来,然后主动地帮夏德海去夹菜,菜从碗里夹起来,然后送到夏德海的嘴边。
夏德海这辈子要么在万安江上当贼,要么在海上打倭寇,就没有过过几天像样的好日子,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夷州因为受梁川生活习惯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当着梁川的面搞奢侈享受那一套。
梁川自己家里几个夫人,外面从来不会去沾花惹草,吃穿也是极为朴素,吃的能饱肚,穿的都是麻衣,他自己也算是成功人士,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多少女人往他身上贴,可是就是不为所动,过得跟庙里和尚一样。
大家看他的生活作风,也不好自己搞得太铺张,传出去不好听,也怕折了梁川的面子,所以大家明面上都学梁川的样子,尽量低调朴实。
可这帮人哪里是这样的性格,那些跟着梁川翻身的人,大多都是穷怕的人,他们没有试过好日子,个个馋得不行,梁川一不在,他们也要好好享受一番,最明显的就是杨霸先,这个大哥是最会过日子的,怎么享受怎么来,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夏德海就是跟着梁川比较明显的人,钱也赚了不少,可是日子还是跟要饭的一样,最多的享受就是弄一套餐具来用,吃一点火锅罢了。
李洮这一套,夏德海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更大尺度的还在后头!
这些高丽女子在伺侯着李洮请来的一众客人,他们这些人把大门一关,开始露出他们的男人‘本色’,只见他们把身边的高丽女子胸前的衣服一掀,竟然露出两坨白花花的大肉来!
这衣服上面还有机巧,看着穿得严实,实际上就是故意设计的样式,为的就是方便这些臭男人下手。。
夏德海半一都在海上,海船最不喜有女人上船,所以能看到女人机会了了,更何况说看到这样劲爆的场面。
夏德海的眼光一瞄,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高丽女子的衣服同样也开了一个小窗子。。
他娘的,这些高丽狗官可真会享受啊!
夏德海再看向李洮,李洮还没有开始喝酒,手也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开始在女子身上取暖。一脸的淫相,看得夏德海都自叹不如。
摸还是不摸?
夏德海一时有些尴尬,不摸的话搞得他自己格格不入,入乡随俗,人家高丽人这么好客,请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招待大家,不摸有些吃亏。。
可是摸了吧,又跟这些人一样一个猪哥相,好像又折了梁家军的威名。
李洮见夏德海迟迟不肯下手,疑或地问道:‘阁下莫非是嫌这些女子不够娇艳,那换一批便是!’
说完李洮拍拍手,隔壁的房间大门刷的一下就开了,屋子里竟然还有十几位年纪相仿,身材同样吸睛的女子。。
夏德海看愣了,心里怒骂这个狗官,竟然圈养了这么多的女宠。。
李洮见夏德海还是没有露出男人应有的表情,马上就有些失望,他们的作为在人家面前似乎有些失礼!
‘还是不满意?那就先退下吧!’
夏德海心里再不舒服,毕竟这是人家一片好意思,也只能道:“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一些事情,不好在外胡外。’
李洮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胡来,你今天要是不让这些姑娘伺侯,明天他们就要挨饿,多少人家想把姑娘送到我这府上,在我这里,他们吃得好穿得暖,比在外面沦落到黑窑子里强不得百倍!’
夏德海听了李洮的话,再看看这些高丽女子,发现她们的脸色确实比街上的那些女人要好得多!
出身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他自然也知道,女子长得有姿色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可是也有时候能救命。
他们的出身可能是依附于有钱人,也可能就是像李洮说的,被卖到一些阴暗的场所,从事着见不得光的交易,这是宿命!
诚如李洮如所,高丽太穷,一到冬天每年都要死掉不少人,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这些女子能进府来成为官员与男人的玩物,不是他们吃亏,其反,他们比无数的普通人家的女子运气要好,她们起码不用为食物与衣物发愁。
每年都有不少人要进来,李洮收留一批,淘汰一批,来的人知道要被玩弄,也是义无顾,走的人反而是哭天抢地,出了这个府门,她们的生计都会成为问题!
夏德海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知道生存二字的份量,这些关节想通了,自然也就没有了负担。
要是他不玩的话,这些女子就失去了价值,自己可能反而会害了人家!
场面开始有些融洽起来。
几个高丽男人见夏德海放开了,便问起了夏德海的来历。
夏德海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一句,自己是南方来的商人,与倭人做生意被倭人陷害,流落到此!
话虽短,但是大家深信不疑。
这全罗道还有高丽许多地区的人都深受倭人毒害,轻的还能保全性命,严重的那是人死财消!
‘夏兄又是如何与那金大人的妹妹认识的?’
大家一听到金姓,手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睛齐齐看向夏德海。
夏德海道:‘那倭人正对金氏的海船动手,我们正好路过,救了她们。’
李洮马上解释道:‘夏兄这次可是碰上天大的机缘,你别看金氏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左都御史,他们金家在汉阳可是名流世家,祖上历代都是朝中赫有名的人物,两班贵族多出自他们这些世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当上大相都有可能!’
夏德海倒是对这些事没有概念!
‘夏兄若是有意来我高丽经商,千万别错过金家这棵大树,大树之下好乘凉,便利和机遇也是大大的是!’
夏德海连连称谢道:‘多谢李大人提点!’
一行人见气氛打开,开始互相敬起酒来,北方的酒比夷州自已酿的高度烈酒差了许多,但是经不住这么多人轮流敬来,夏德海喝得也是有些头大!
李洮自己开口道:‘夏兄船上是否有大宋的好茶?’
茶叶?
这玩意夏德海还真不喜欢,不过他船是真有茶叶,平时备上几箱茶叶,运到每个地方,都能卖得不错的好价钱!
‘茶叶是有,怎么,李大人也喜欢?’
一听有茶叶,众人马上来了精神!
‘喜欢!太喜欢了!夏兄能否将这些茶叶卖我等,我们愿意出市价买下来!’
大宋的文化影响的可不是仅仅一个契丹,北面的女真与高丽都被影响到,这里面最广泛的就是茶文化与瓷文化!
要是家里没有几斤大宋运来的好茶和一套精美的宋瓷,那都不能算成功人士,一点也拿不出手!
大宋的茶叶,在冬天的时候,绝对是一大享受。
李洮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蛮问了一句,没想到夏德海的船上还真有茶叶。
‘明日我便让人把船上的茶叶都送下来。’
茶叶事小,得罪李洮事大,反正茶叶都是出来卖的,卖给李洮也一样。
这些茶叶要是不卖的话,明年再运回去,那只能扔海里了!
会发霉!
夏德海知道茶叶金贵,可是他是真不喜欢,一点用也没有,海上跑船偶尔喝一点,人不会生病,这倒是真的,送也就送吧,等何春生来,那要多少茶叶都有,商会那里有的是南方运来的茶叶。
李洮得到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夏德海这时却问了一句:“听说倭人想要打高丽,有没有这回事?’
所有人听到这话,原来有些淫乐的气氛为之一转,所有人马上板起脸来,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扫兴!
李洮也是手僵在女人的胸前,抽也不不抽也不是!
说到这里,有些话就不能让外人听了去了,李洮咂咂舌,一个眼神,几个男子还有高丽女人全部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凌乱的酒桌。
李洮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倭乱是少了许多,但是你说的,朝中也不太平啊,北面有女真人为乱,本来一个契丹人都够折腾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女真人,连倭人也要来踩一脚,大家都担心这是亡国之兆!’
夏德海道:‘我们也是听说这样的事,所以来倭国打听情报,万没想到,事情已经恶化到了这等地步!’
‘是有这样的说法,这些年倭人的野心不小,大王无奈,只能用女人去换太平,可是倭人女人也收了,这事还是不肯罢休,实在贪得无厌!’
‘那你们如何应对,倭人打过来了?’
夏德海在想,若是这真的打起来,至少也要明年了,冬天怎么打仗?
‘不晓得,我只是区区一个地方小官,这些事也不得而知,你与金大人相好,将来若是有什么紧急的内情,可得先跟下官说啊!’
北方的事
何春生接到夏德海与梁川的书信,也很是头疼。
他手头没有军队,更没有一群得力的干将,没办法直接去救援夏德海。
海船也被夏德海回南方时带走了,否则他可以走海路去救夏德海。
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要去高丽,他得从契丹人的地盘出发,经过女真人控制的东北关外,再南下经过汉阳,然后才能到达高丽最南方的全罗道,这可不是一小段路!
契丹人与女真人才在冬天来临之前打了一场大仗,两边人不分胜负。
看似不分胜负,其实是契丹人输了。
北方许多人原来是坚定与契丹人站在一起,毕竟这个从唐末开始崛起的政权,是很多人荣华富贵大好生活的来源,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契丹人的奴隶,竟然有一天也开始变了,他们反抗契丹人,以守为攻,甚至把契丹人在东北方的大片土地占住,与契丹人形成了攻守相持的局面。
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出现过许多次,从五代十国开始,北方游牧民族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强,一夜之间冒出来,压着中原王朝打,打得中原王朝不能喘气。
很多人就在揣测,是不是王朝更迭的宿命再一次出现。
辽国自身问题重重。
他们出身不正,来历也是草根,行事粗放,对待读书人更是不屑一顾,统治者自己又是极尽奢侈,官员贪腐也是层出不穷。
能享国这么久,大家都有些不可思议。
被女真人取代,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这片土地中原王朝失去控制严格来说,从大唐王朝安史之乱后,再也没有正式对这里行使过主权,老百姓的教化也跟不上,大多是北人在这里放牧,他们对中原的认同也差了许多。
辽阳的风比汴京更冷。
何春生也算是见过世面,来到这北地,还是大开眼界。
穷自然就不必说了,这里让他的感觉就是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他带一个吐痰的瓷盆,放到商会里,一不小心都会让人给抢了,当成宝贝拿回家供着。
河南河北也有不少的瓷窑,但是大部分还是在北宋人手中,北地的工艺也不如南方的细腻,精美。
主要还要老百姓实在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唯一不值钱的就是皮货,各种精美的皮货在南方很抢手,在这里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到处都有,北方人做这玩意手艺还真是不赖,大家冬天至少一人一件,不会怎么冷。
要是没有一件皮草,可能还真挨不过冬天的寒冷。
何春生在想怎么把救援的物品送到全罗道,这可不是一小段路。
这事梁川还特意在书信中交待过,不得让契丹的人知道。
春生没反应过来,细想之下才回过味来,契丹人也一直在眼馋梁家的武器,夏德海的海船,每一条都配备有火炮,要是这些火炮的踪迹让契丹人知道,肯定又要有血雨腥风。
契丹人要防,女真人更要防。
出了关就是女真人的地盘,他们可不讲这么多道理,特别是最近自己收到东家的消息,取消与女真人的一切交易活动之后,女真人对自己更是恨之入骨。
得想个办法破局。
辽阳这个小地方最大酒楼名为凤凰楼,楼阁重檐三层,在楼下广场上进行着一场精彩的乐舞杂技演出,演员共计十九人,他们载歌载舞,各献绝技,节目惊险动人,在楼的二层斜格朱窗内,隐约坐着一位体态端庄的蓝衣者,好像是一名官员,其左侧有两位灰衣小吏。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能有闲情来看杂耍的,也只有契丹的权贵。
此时天寒地冻,辽阳港外已是千里冰封,所有的海船在秋末就南下,还没有出港的,再想出去,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北方的地这时候也是白雪卷地,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所有人在这时候都没有农活干,但是这时候的徭役可不轻松!
特别是在女真大兵压境的这时间,大批的劳动力被发往东北,去修筑工事和城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天气加上这么沉重的活,许多人直接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候还能听曲看戏赏杂耍,得多么宽的心。
辽阳本在东京也算是一重镇,但是北方无甚经营,所以重是重,地位也是一般,这便是实话。
但是一个商会的到来,着实改变了这样的面貌。
南方的夷州来了一个商会,名日万达,这个商会一来,北方各地的商人甚至远在漠北草原的行商都不远万里而来,希望能进行一点互动。
万达商会的到来,让辽阳的商税直接上翻了十倍不止,交够了朝廷的额度之后,大部分的税款直接就放在库房里,以备明年支用,就这份成绩,放在整个打仗的北方诸城,也是独一份亮眼的存在!
何春生在寂寂的辽阳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在凤凰楼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两眼,耳里传来杂耍的声音,显然这是一场非常普通的‘偶遇’,而他要偶遇的对象,正在楼上看着杂耍!
果然,何春生信步进楼,径直走向二楼,马上被看门的护卫拦了下来!
何春生看着两个护卫,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二人一听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城中最大商会的主事,马上收敛起了态度,进到包厢里通传了一声,回复也很是迅速,让何春生进去。
何春生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银锞子,一人一块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寒喧道:“有劳二位仁兄!‘
二人收了钱,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让了一个道让春生进入包厢,继续侯在屋外,旁人谁也进不去。
何春生进屋,这个偶遇说巧也不巧,地点有些刻意,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肚子鼓得如同圆球一般,两个眼眶发黑,正欣赏着从河北来的一家杂耍班子的表演。
见何春生进屋,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挂着笑,招呼着春生道:‘何掌柜的你今儿怎么大白天得空来这种地方?莫不是也与我一样,是来这里看杂耍的?’
何春生也不懂,这玩意不应该夜里看比较热闹吗,白天谁不是忙着处理公事,到了夜里喝点小酒,吃点东西,把杂耍给看了,这才舒服!
‘我刚刚从楼下经过,就听到这楼里传来阵阵喝彩的声音,想着肯定是又有新的节目,想着给毛大人张罗点新鲜的节目,没曾想,这一进楼就看到毛大人的人早到了,想着肯定是毛大人也来了!’
姓毛的契丹官员呵呵一笑道:‘你算是走运,这支班子从河北来的,手艺可是不赖,一大早咱就来占了个座,看得我是我连呼过瘾,你小子算有良心,还晓得替我想着,现在也不必操这份心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看看吧!’
河北沧州古地吴桥,这里什么都不出产,独产一样绝技,那便是杂耍。汉代开始,大运河贯通后,带动沿河流域码头、城镇兴起,天下的交通也开始方便起来,这里的手艺人开始跟着大运河走出家门,迈向天下,汴京城里他们的身影就经常出现。
不仅是宋人喜欢他们的表演,契丹人也同样痴迷不已。
古代请一个戏班子可不是小钱,那得是超级富豪才能办得成的事,比戏班子更贵的就是杂技班子,他们的出场费更高,这个吴桥的班子也是听说辽阳最近生意做得火热,寻思着有利可图,便一个班子拖家带口来了北地。
还别说,一到辽阳,当地的官员第一个就先包了场。
姓毛的官员长得身宽体胖,是当地的指挥使***,也是地道的契丹人,不过看他的面相,应该是被酒色给掏干了身子,那黑眼圈比受人毒打一顿还要厉害。
毛氏大官
契丹的毛姓将军似乎对吴桥的杂技相当痴迷,两眼一动不动,一直盯在杂技上面。
大运河的开凿,让这帮原本混迹在县城的手艺人,可以跟着漕船南下,一直到达更加繁华的南方诸城。
只是他们很少会往北去,北方终不如南方这般繁华!
何春生跟着看了半天,等到杂耍全部结束,看着毛大人一脸的意犹未尽,他也是跟着高兴。
‘今日沾了毛大人的光,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来而不往非礼也,晚上在我商会在下设下了一局,还请大人赏光!’
听到这个局字,毛大人眼睛立即充满了智慧的闪光,眼皮上的肉狂跳不止,心中那个激动呀!
所谓的局,就是赌局,何春生作为一个商会主事,做事非常的上道,一般他们这种商人是不敢跟不地的官员来对赌的!
只要商人没病,就不敢来赌!
赌赢了,这钱能带走吗?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赌输了那钱就是真的没了,所以但凡有赌,那就是一个下场,送钱。
这小子今天怎么主动要送钱了,姓毛的契丹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春生,没能摸着他的脉。
最近辽阳这里海港封了,海运一条船也进不来,货物就流通不起来,根本没有求得到自己的地方,这时候看见自己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给自己送钱?
肯定是有求于自己!
契丹官员心中暗喜,让人将何春生送出楼外,赶紧得去睡一小会,一会晚上怕还有一场大战,得养精蓄锐不可!
何春生出了酒楼并没有马上走,而是找到了酒楼的掌柜,他现在可是这楼里的常客,一来就金银无数散了出去,所以一有什么事,掌柜的也不敢怠慢。
‘去找伢婆帮我物色两个来历清楚一点的姑娘,晚上送到我们商会。’
说完何春生就掏出钱交到了掌柜的手中,只多不少。
北方人可不值钱。
特别今年冬天又来了,又知道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街头。
每年的冬天都是一个难关,无数的家庭因为没有粮食,在零下的极寒天气,许多人睡入梦乡,便永远无法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特别今年又更特殊,今年要与女真人打仗,朝廷收的税和粮比往年要多两成,本就不多的粮食,又生生从大家的碗里扣掉了大半碗,小孩子肯定是吃不饱的,大人也就勉强裹腹,四处寻找一线生机。
女孩子在这种年代,不仅不是要花大笔彩礼来争夺的抢手货,反而是各家都嫌弃浪费粮食的嘴。
只要女孩一到可以婚配的年龄,一般的家庭都会把姑娘送到别人家里,再换一个回来,给自己的孩子当媳妇,也有许多人太多了,送不出去也嫁不出去,只能让她去一些做女红针线浆洗的地方去找点活干,好让自己活下去。
最惨的一些姑娘,甚至会被家里遗弃,扔到一些见不得天日的窑子里,或着卖给大户人家,成为任人驱使的奴隶。
但是被人凌辱打骂都不可怕,饿还有死才是最可怕的。
酒楼的掌柜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从人伢子那里寻得了两位略瘦但是精神的姑娘。
在酒楼时梳洗了一番,两个姑娘就让马夫送到了万达商会!
商会里货物已然不多,南方运来的香料和茶叶在辽阳是第一等的珍品,只要有货,就不愁市场,甚至一些权贵还要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手能在商会手中留下一点点货,这些南货的紧俏可见一般。
辽阳的商会分号外观上并不起眼,主要当时考虑一个招人猜忌,树大终究招风,北人又多蛮招,有时候动不动就要明抢,把钱投在这些没用的硬件上面,临到头又带不走,非常的吃亏!
但是那旗号一打,所有人看到这南方人开的宝号,心底便升起一丝的敬畏!
两个姑娘送到商会,听得旁人讲,只要能让这里的东家看上,那就是逆天改命的机会,伢婆难得大发了一次善心,好心劝着两个姑娘,能不能攀上这个高枝,就看她们二人的造化,事成了,下半辈子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二人似懂非懂地跟着伢婆的安排,安静地坐在偏厅里候着主家的到来,桌上摆着糕点果品,二人也顾不得看其他的摆设,眼睛只是盯着这桌上的果品,不争气地咽着口水。
何春生来了,看量着两个姑娘,望向伢婆眼神有些不善。干这一行的,能有什么善与之辈?
当年他被长贵给‘卖’到汴京的赌场里,直接沦为赌场的马仔,这辈子他都忘不了那惨痛的记忆,所以一看到这些搞人口交易的人,他就不是很痛快!
不过今天还得靠人家办事,他也不好发作。
何春生问了几句道:‘这两个姑娘哪里来的?来路弄清楚了没?’
伢婆手中的丝绢一甩,一脸死相地埋怨道:‘大官人怎么说的,送到贵宝号的姑娘个个都是身家清白,有名有姓的良家女子,大的这位叫杏儿,小的叫平儿,都是从关外逃进来的落魄人家姑娘,吃不上饭了,咱们这里慈悲,收了她们,否则早饿死在街上了!’
伢婆扭怩的姿态让何春生越发不爽,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领走桌上的钱。
‘两个姑娘我买下了,要是回头有什么差池,我拆了你那个鸡窝!’
伢婆子被骂还得赔着笑道:‘大官人放心,不敢有差池,若是二人不乖,你只管送回来,多少钱咱们赔给大官人便是,哼哼,你二人呐,听见没有?敢在这里不听话撒野的话,回去咱们就扒了你们两个骚蹄子的贱皮!’
伢婆说着眼睛就睨向两个姑娘,那眼神好似利刃一般,看得两个姑娘瑟瑟发抖。
二人早就领教过伢婆的手段,受饿挨打还是小手段,真要上了手段,死了都有可能,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何春生看到伢婆如此狠厉,直接就送了客,这才对着杏儿平儿两个姑娘问道:‘来吧,那老婆走了,你们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
两个小姑娘的眼神早就卖了二人的肚子,听得何春生的话,刚刚伢婆才警告过她们,二人不敢造次,强吞了几口口水,眼睛只望了何春生一眼,又继续看着那些美味的食物。
肚子比天还大的年代,一切都好像微不足道。
何春生唉了一声,直接把干果仁拿到了二人的跟前,然后道:‘我说一句你们答一句,若是我满意了,这果子就给你们吃,你们也看到了,刚刚我是付过钱的,只要你们在我这里听话,我不会把你们送回去!’
桃儿平儿二人听了何春生的话,这才连连点头!
‘杏儿你先说,先前家里干嘛的,几个兄弟,现在家在哪里?’
年纪稍大的杏儿看了看何春生,又看了看诱人的果干,喏喏地说道:‘咱们老家原先是关外给老爷养牛的,后来黄头奴来了,抢了老爷的地,一家人都被杀了,牛被抢了,咱们一家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就跟着婶姨往爷这里流落过来了。’
黄头奴就是北方人骂女真人的蔑称,还有叫蛮子的,什么称呼都有,都不好听就是了,连一个弱女子都这么轻视女真人,可见他们有多么不受待见。
何春生把果干递到杏儿跟前,杏儿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生怕何春生反悔,不给他吃。
何春生有些生意地道:‘这盆都是你的了,但是给我慢慢吃,再像这样饿死鬼托生的吃法,以后你就别吃了!’
‘杏儿不敢了。’
杏儿头低了下来,只敢捡起一小个的果干,轻轻放到嘴里。
何春生看向平儿道:‘你呢?’
‘我们家是山上挖参的,今天收成不好,官府的人要拿我爹,就逃到能山里没出来了。。’
一个放牛的,一个挖参的,都是苦命人家。
何春生把另一盆果干给了平儿,对着二人说道:‘晚上有个咱们辽阳的大官,叫毛武虎的要来,你们晚上就伺侯好他,伢婆也跟你们说了,若是他看中你们了,你们以后就进指挥使府上当个使唤下人,也有衣食无忧,要是他看不上,那我也不会打发你们,以后就在我这里住下,懂不?’
二人听着这话,马上明白,眼前的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竟是个大善人,不管是哪条路,都对他们是大大的好处!
何春生安排好了二人,就在商会里摆了个赌桌,边上双布了一桌菜,让二人换了一身精致的新衣,就在桌旁候着。
夜幕来临之时,毛武虎坐着马车姗姗而来,一行人跟在后头,排场有些隆重。
何春生久久在门前等候,脸上硬挤出笑容道:‘毛大人可算把您可盼来了!’
毛武虎跟着春生进了屋,其他人都被撤下,就剩杏儿平儿两个姑娘在屋里,毛武虎一看眼睛就亮了,这安排有深意呐,晚上自己又要舒服了!
看来今天是有大事要干,否则看着这赌桌都开张了,分明是要大出血呐!
贿赂手段
‘毛大人咱们是先推几局呢,还是先吃饭?’
毛武虎看了几眼何春生身后的两个女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身上有一股火在涌动。
不过他还是按了下来,道:‘吃饱喝足便想睡觉,先推几把!’
毛武虎倒想得透彻,一会吃饱了脑子就转不开了,哪里还能捞点钱。
这赌桌上的钱可不比行贿,还是要一点技术与手段的,若是在常时,那钱也就直接送了过来,可是赌场里,那得要自己赢过来,一方面考验对手输的功力,还要看自己手气水平如何,要是自己赢不了,那一文钱也带不走!
所以毛武虎肥胖的身子还是朝着赌桌走了过去。杏儿与平儿两个姑娘看着一桌子的好酒菜,口水是吞了又吞,虽然是馋,却不真正地表露出来,让春生看了,肯定得轰她们二人走。
商会自打入了冬之后,生意就惨淡了许多,原来商会门前若市,客流不绝,来抢货扫货的北客多如牛毛,大家每日早早地就会过来,若是遇上南方的海船入港,大家就如同过节一样高兴!
那时候来辽阳的船可就不止梁家的海船了,还有许多宋人的船,以及契丹人的船,耶律德隆自从跑了一趟南方,赚到了第一桶金,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在契丹人当中实现财富自由,阶级也一跃升了好几级!
他也是商会的常客,梁家与之交好,对他的生意也是大力支持,一些紧俏的货时常也是优先安排给他,一来二去,大家就看出来了,这个名不经传的胖子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否则如何能天天拿到这商会的货!
外人不管如何,在辽阳最吃香的还要属这些当官的,本来这地方属于契丹燕云最偏远的地方,三国时候就属这地方最苦寒,也没有什么盼头,大家都要往南方接近大宋的地方去当官,那里都是汉人,女子也水灵,能榨的油水更是多,一南一北,两者相权自然大家都要去南方。
南方的汉家人多了,他们办事也地道,不似契丹人那样野蛮,大家都喜欢人情世故,用钱能办的事,绝不会用刀子,契丹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讲的是权势,谁的权势大,就毫不客气。。
特别是在东北的黄头奴反事之后,辽阳更是成为狗都不来的地方!
辽阳处在辽东半岛的最南部,这里要去燕云只能走关内的通道,要么就是走海路。
海路在春夏之交还算是一条最舒服的通行方式,在船上睡上几天便到了,比走关内那小道在车上颠簸要强上百倍。但是黄头奴南下之后,再也没有这种好事,关内的路时常被他们侵扰而中断无法通行,就算能通行也不太平,海上的路更是在冬天就冰封无法航行!
这几年,黄头奴是越打越凶,越打越强,契丹人连自己的祖地都快要没了,也没见大家谁来收复失地。
说白了还是南方的土地太肥沃,那里才是好地方,北方这些土地就算面积再广阔,也没有什么用,冬天一来,人就得冻死,契丹人也不傻,干嘛守着这些苦寒之地?
辽阳就这样成为了孤悬海外的飞地,今年战事已经结束,黄头奴是不会再南下了,但是明年一打,肯定这辽阳就要悬了!
大家看着毛武虎在辽阳与商会的人打得火热,就今年一年,这小子什么都换了圈,家里的妾侍换了足足十几个,宅子也重新盖了一座,连马车都差点要镶金边的,就怕大家不知道这小子发达了,还不是商会的到来给他赚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这是拿命在搏啊,要是黄头奴打来了,辽阳决对守不住,赚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拱手让与黄头奴!
现在毛武虎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很正这地方他也挪不了,一跑被朝廷拿住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在这里能吃吃能玩玩,哪一天真的运气不够好,碰上入城的黄头奴,做个倒戈将军也算了。。
能保命最好,能保财更佳,要是还能再当个官,那就血赚了。
在这个位置上他毛武虎也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余地,多快活一天算一天吧,好歹强过那些上东北与黄头奴搏命的同僚要强上百倍。
老天爷待他也是不薄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让他遇上这个南方来的商人,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要钱有钱,要肉有肉,可以了。
哗一的声,桌面上的牌九开始搓了起来,别的对何春生来说都是副业,赌博当年他可是专业的!
当年的他在赌场里学了一身的好手艺,只是后来从良了,这一身的手艺再没有派上用场,不曾想,在商海乱战的时候,还能重新操上旧业。。
那牌九何春生只要摸过一次,上面就会有各式各样的记号,别人看不出来,他只要稍稍一瞥,便能看得出,对方手里握的是什么牌!
赌博从来比的不是各自的手气,而是各自的手段!
有这一门手艺,何春生方能在赌桌上收放自如,大杀四方。
在汴京的赌圈里,还有许多的高人,他们有的过目不忘,有的手速神鬼莫测,有的耳力通天,各有绝技,平时他们也不会互相拆台,只有真的碰上对手之时,才会互相帮着出手!
后来,这些手段就很少用了。
毛武虎只当对面的何春生也就是一介寻常的商人,却不知,这个商人以前也是汴金赌档的头牌,岂是他一个粗汉能对付的!
毛武虎的手气也不怎么样,一连推了几把,都让何春生给赢了过去,何春生也不想故意输得太明显,上来就是暴杀四方,先来了一个下马威,后然佯装自己手气不佳,明知道对面毛武虎的牌是什么,愣是一个劲地喂,故意输掉好几把,光这几下子,桌上就输掉了几百贯钱。
北方的物价可不比南方,北方的货少,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平时货币的流通也少,所以大家平时有个几十贯钱在手上使使,这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平时行贿,对付毛武虎这些北地的穷官,几百贯钱已经够让他们大开世面,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去浪费更多的钱!
何春生也怕啊,送的钱太多,把毛武虎的野心养胖了,那自己以后养不起,老虎不得吃了自己?
几百贯钱输到自己的口袋里,毛武虎心里都乐出了花,也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杀鸡取卵的事他不会干,可不敢揪着人家的软肋使劲地薅。
‘不玩了!’何春生将手中的牌一推,桌上的筹码都给了对面的毛武虎,一脸的扫兴:‘今天手气太差,毛大人咱们吃酒去,再输我可要去当裤子了!’
何春生让人把那些筹码换成了钱,让毛武虎的手下拿走,二人移步坐到了边上的酒桌上。
杏儿与平儿二人很识趣地开始倒酒,毛武虎的眼睛就没有移开两个姑娘,虽然现在家里的妾侍已有十数个,可是男人嘛,总觉着外面吃不到的野花更香!
‘毛大人咱们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实在是有事相求。’
毛武虎知道正菜来了,马上便道:‘哦?何掌柜这是。。’
何春生苦笑道:‘大人也看到了,现下北风卷地,冰封千里,海船出不去,生意也做不成,我就想趁着这个时机到处走走,我们东家交待我办一些事情,正好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去看看。’
毛武虎问道:‘贵宝号有什么要事要办,难不成你还办不到,需要本官出手的?’
毛武虎可没想说他自己能耐比这小子还大,他们的商品要想卖到哪里,都是别人亲自上门来提的,需要什么也是交待一声就可以的,哪里需要什么费心!
何春生自然不敢说他要去高丽救人,只能编一个理由道:‘这个颇有些不好启齿。’
毛武虎嗨了一声道:‘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春生勉为其难地说道:‘咱们东家也是性情中人,听说高丽出的女子乃是国色天香之流,在我来之前就一直交待我要帮他弄几个上好的货色过来,之前一直忙着打理商会的事务抽不开身,现在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高丽看看,能不能带几个姑娘回来。。’
毛武虎一开始以为这小子要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一点走私什么之类的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私密的事。。
这倒是好办多了。。不过。。
‘你是想让本官帮你去物色?’
何春生连连摆手道:‘不,这事怎么敢劳大人亲驾,自然是在下带着人亲去高丽,亲手办这事方为妥!’
说到这里,毛武虎就听不懂了,搞了这么多,敢情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这小子花这么大的代价是什么?
‘那本官帮你什么?’
‘咱们要离开这里,自然要大人给在下一些通关的证明为好,最好就是大人能再帮在下守好这商会。。’
毛武虎一听便懂了。
出发前夕
通关文书?这还通个屁的文书,现在除非是脑袋进水的人,谁还敢往东北跑啊,只要让黄头奴碰上,那就是人财两空,一点商量都没有余地。
商人也是不敢轻易涉及,除非商人自己也有女真人的关系,谁也不敢轻易去走这一条路,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毛武虎只听出了这句话的重点,应该是后面那一句,保护好他的商会。
何春生确实是把重点放在最后才说。
他一离开,整个商会就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要是没有人帮他看着这个地方,万一让人端了,损失也会非常的惨重,虽然大部分的钱财自己已经让人给运回了南方夷州,不过还有一些钱和货,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也会心疼。
所以,用一点点小的代价,也就是几百贯钱和两个姑娘来换毛武虎帮他守家,这一点代价,应该还是非常的划算的!
毛武虎一听,自然乐意,别的地方他管不着,出关的事他更不敢去干,他是这辽阳的武官,万一挑起与女真人的战事,那上面的人会生生剐了他。但是帮人照看眼皮子底下的产业,这事就是举手之劳,他还是可以的!
毛武虎道:‘老弟你这东家玩得挺花,啧啧那高丽女子是真的可口哟,朝上的大人那也是家中有几个高丽妞为尊,他在南方都听过高丽女人的名头,想必也是道上中人!’
何春生不好在何武虎跟前一起对着梁川评头论足,只能道:‘老哥可别再说了,让老弟为难!’
毛武虎道:‘兄弟文书的事好办,我明日便让人给你写一封,看家的事也容易,都包在大哥身上,你只管安心去寻那些高丽女子,不过上路前大哥要劝你一句,现在关外不太平,到处都是黄头奴出没,要是你没啥事,还是快去快回,你们东家精虫上脑,那都是可以弄糊的事,随便安排几个姿色可以的女人就算了,要是真为了高丽女人碰上黄头奴,那要玩命的!’
何春生苦笑道:‘这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大哥没有考虑一个问题,是个女人容易,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说高丽话的,只要这些女人一张嘴,那不是全露馅了!’
何春生一说,背后的平儿与杏儿都笑了!
这一笑,何春生当场发作,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反手就甩了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两人各一巴掌!
‘哼,两个贱婢,忘了挨饿的日子,看来是对你们太好了,明天便把你们发卖回去!’
杏儿与平儿二人齐齐捂脸跪了下来,连连嗑头求饶道:‘掌柜的不要啊,放过我们这一回,下次再不敢了!’
何春生还要再继续训斥二人,毛武虎却是一左一右把两个女人给搂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哟哟,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怎么跟这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瞧这一巴掌打的,快破相了,快让本大人看看!’
毛武虎哪里是看伤,分明就是趁机揩油!一双肥手趁机把能摸不能摸的地方全给刷了一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能轻易吃到嘴里的,一点也不可口,这种小心思玩到手的,才叫一个刺激!
何春生哪里看不见,他全瞧在眼里,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不这样的话,不能顺理成章地把两个姑娘送出去,也算是变相改变这两人的命运吧,老天爷是不公的,只能让他们活下去,却不能让他们活得体面。
杏儿与平儿也不敢表示有任何的不满,看着这个肥硕的胖子在她们身上乱来,何春生早就告诉她们了,后面将会发生的事,而选择权同样交到了两个姑娘手中。
为了活下去,委身求全。
不过按何春生的了解,就算这两个姑娘以后不受待见,温饱应该清家是可以保证的,这个毛武虎也算不是什么歹人,对待女人也算心慈,给个宅子给点生活费,让她们安稳地活下去,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那十几个妾侍,许多人也让他给遣散送回原藉,生活过得还算可以。
何春生把两姑娘推到毛武牙身上,马上就识趣地退了出来,他在辽阳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远在高丽的夏德海还在等待他的救援,时间拖一日,他便危险一分!
万达商会,辽阳分会,不仅是来赚钱的,更是来打头站的!
这里将来会是梁家军参与到北方乱局的桥头堡,在这里既要赚钱,更要发挥情报打探的作用,何春生来了大半年的时间,先是把该立足的软硬件各种设施备齐,光这一项就筹备了大半年的时间,其间还要把大半的精力投入到商业交易当中,属实不易。
刺探的工作,是依托给粘杆处的,不过这些粘杆处的老成员大多都在其他人面关暴露过,要是再派来北方,容易引起契丹人的注意。
万达商会一来,萧章就让按虎营的人日夜在周边设下哨点,就是为了把他们监视起来!
不过大半年过去了,并没有得到什么太有用的情报。
何春生一心扎在生意上面,只做生意其他的一概没有去碰,自然没以有什么好怀疑的!
按虎营的下级干部也没有想到何春生的来头是那么大,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商人,平时会走私贩卖一些违禁品罢了,没想到人家干的是谋国的勾当,到了后面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何春生也知道,辽阳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从他来的那一刻起,危险无处不在,若不小心谨慎的话,容易身死他乡。
契丹人实在不讲理,经营了大半年,才与毛武虎打成一片,这个胖子也为自己清除了不少的障碍。
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掩护,耶律德隆。
搞定了毛武虎,耶律德隆早就在商会的大厅候着,他进门时就看到了毛武虎的马车与随从,本想进屋道一声好,可是走到门边就听到屋里调戏女子的声音,耶律德隆赶紧收住自己的脚步,知道里面有人正在办‘正事’哪里敢来坏了人家的雅兴,只能在厅里等着何春生的指示。
呀,这人生的际遇无常,他万万没想到,这生意做得都走投无路了,最后竟然在南方遇到了财神爷,让他翻了身不说,还闯出了个大名堂!
从南方带来的那一船茶叶,他放在货仓里就直接卖掉了,整整赚了十倍不止的利润,所有自己投出去钱,一夜之间全部回来不说,他也一跃成为辽阳的富商,显贵!
南方的货就是这么强大的威力!
他一口气趁着与南方夷州的关系还算温存,马上又置办了三条船,今年冬天第一阵北风起的时候,已经往南方再去了!
无论如何也要再拉几船货回来!现在整个辽阳,生意做得最好最大的,就是万达商会,然后就是属他耶律德隆!
这一次何春生咐咐他,要为梁川办事,他是二话不说,马上就带齐了自己的家丁下人伙计,上百号人,全部在家里待命,准备知道梁川的指示!
这一次何春生不敢打着自己的旗号,就以耶律德隆当成自己的掩护。
耶律德隆看到何春生出来,连临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相迎,何春生又将耶律重新按了回去道:‘耶律兄久违了!’
耶律德隆连忙客气道:‘托梁东家的福,今年总算能过个丰年!’
说完耶律德隆取出一个小盒子,明显是个礼盒,脸上客气地笑道:‘何老弟这东西你回头帮我托给梁东家,今年我可能没办法再下去了,只能聊表心意!’
何春生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金子打造的观音像,看样子几斤都有了,这手笔不是一般的粗!
‘那我便代我们东家谢过耶律兄了,这一次唤耶律兄过来,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耶律德隆的腰杆一板,听到这话谁不高兴,这等于是认可了自己,那明年的生意,自己绝对还能拔得头筹。
‘不知道大东家要办什么事这么难办,不过我自当尽力。’
何春生只能把瞒骗毛武虎的那些说词再说一遍给耶律德隆,耶律德隆一听道:‘就这事,我当是什么事呢,哪里还没需要老弟你出手,我让几个伙计去高丽汉阳走一趟便是了,保证给你寻来几个又漂亮又水灵的高丽女人!’
何春生一听,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的思路比自己还要清晰,马上脑子转了起来道:‘耶律兄是个聪明人,那咱们也不藏着说瞎话了,我东家准备打开高丽那边的市场,准备让我去那里走动走动,但是现在高丽与女真人还有倭人暖昧不清,有些事不好摆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弄个由头,耶律兄,咱这样说你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途径开州
何春生话都点到了这份上,耶律重德就算是一头猪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他马上屁颠屁颠地点齐了所有的人马身家,把商会里何春生所准备好的武器材料食物全部备齐装车,在夜里趁着夜色开出了辽阳城,守城的士兵看到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书信之后,也没有多加盘查,出城很快,手续也非常的简单。
耶律德隆没有过多地迟疑,亲自带着自己所有的手下,让何春生隐匿在自己的队伍当中,在北风的呼啸之下,朝着东北进发。
何春生此时身影早就寻不见,他的脸上贴着厚重的大胡子,还画了几道伤疤,外面再披着一件大油皮子,头上戴着皮帽,完全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这样的打扮,在商会外面守着的那些按虎营的暗哨也没有过多去注意,耶律重隆他们认识,这个胖子现在在辽阳城里红得狠,赚了很多钱,人也不低调,特别他的手下,总喜欢大张旗鼓地干事,生意人都这个鸟德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开张似的。
就是这大半夜的,还有生意。。
耶律德隆骑在马上,已经开始在幻想明年独揽梁家的所有生意,连去高丽开拓市场这种机密的大事何春生都肯让他知道,这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那既然是自己人,自然少不了分他好处的!
都说梁东家最讲情面,也是情义中人,跟着他的人,哪一个不是鸡犬升天!
他现在自己满脑子都是在脑补。
高丽的情况,他多少有一些耳闻。
这些个棒子,以前是他们契丹人最忠实的狗,每年都要送不少的女人过来供他们的权贵享乐,这几年高丽人看契丹在与黄头奴的斗争当中落了下风,那贱骨头又开始骚动了,疯狂地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又想当三姓家奴,准备投靠他们的新主子黄头奴。
契丹人看他们这帮人也很是不痛快,做人要有骨气的嘛!
这帮人不好伺侯,就连契丹人现在也想好好收拾敲打他们一下,要是自己在他们身上狠狠赚上一笔钱,那不是扬眉吐气?
上百号人的队伍,很快就朝着关外黄头奴的地盘进发,北面大部分的平原地带已经成为了黄头奴的地盘,东边五州吉州英州咸州渌州还有桓州都在黄头奴的控制之下,原来身处腹地的辽阳府,现在几乎都快成前线了,所以老百姓逃了不少,都往关内迁去了,做生意的也是看着万达商会的名号,愣是在刀头来赚这些钱,否则只有鬼现在才肯呆在这个鬼地方。
该死的黄头奴,什么时候翻身的,来得这么凶,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黑土地就全成他们的了,怎么说这片土地也是他们契丹的祖源,现在倒好,成了人家的祖地了,他们契丹人只能干看着,有点当年宋人的无奈!
从辽阳出发,到达高丽最快的速度也要三日,南方的保州还在契丹的治下,要是保州也丢了,关外就彻底进入女真人的时代,高丽臣服了契丹百年,也会永远失去联系。
今年与黄头奴的战事就打到了辽阳府前面不远,双方都自觉地退了战,不过大家都明白,今年走了,明年只会打得更惨,在战事上连连尝到甜头的女真人现在胃口大到天上去了!
耶律德隆也知道,现在不在战事开打之前多赚一点,带着这些财富撤到关内,以后想跑就难了。
何春生出了辽阳就与他并排走着,化妆之后的何春生面带郁色,前途如何,完全未可知,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困难重重。
他也担心倭人追到高丽,高丽没能投降女真人之前,北面有女真人,南面有倭人,都是他们的大对手,随便来一个人都不好纠缠。
‘何老弟咱们这一次过去谈的是茶叶还是瓷器?’
耶律知道高丽人也很眼馋他们大宋的特产,特别是在女真人占了东北断了整个北方的商路之后,高丽逼着没办法,想买好东西的时候,只能走水路去南方进货。
这诸多的南货当中,高丽人痴迷的也是茶叶还有瓷器,以及南方的丝绸香料!
现在的行情,正是赚高丽人钱的最佳时机,耶律德隆都不禁感叹,自己在北方呆了这么多年,这放在眼前的商机也没有把握过,人家不远千里而来,一眼就相中了高丽人这块肥肉,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全部人马谨慎小心,用最快的速度前进,按他耶律德隆的估计,还要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而且这还仅仅是到达高丽王城汉阳的时间,具体要去哪里,耶律德隆并不清楚。
他现在就是要把何春生这位大哥给伺侯好了,为明年自己的生意铺路!
一行人堪堪到了辽阳东面的城市开州,再往前便是辽国现在最前线的保州,保州保州,已然不保矣。
几个人进城,城里人烟寂寂,宽阔的街面只有零星几个老人,一脸的木然,街边两排房屋多是房门紧闭的那种,就算有开门也没有几户,早到了烧饭升烟的时候,却是没有几户人家升起炊烟。
‘这城里的人早就逃光了!’
耶律德隆恨恨地说道:‘这些天杀的黄头奴,想当年这一州之地可是无限繁华,算是北方有名的大城,这才多少年的光景,竟被逼得破败至此!’
何春生听过这城的名头,不过他没有过多的感慨,在大宋与辽国的交界之处,这样的城市不是比比皆是,只是后来大宋与辽国关系稳定了,那些流离的难民这才重新返回到他们的故土。
战争最是冷酷与无情,老百姓的愿望也很朴素,就是活下来罢了!
再不逃,最多明年的时间,那引起女真人就要杀过来了!
女真人对待他们可不会留情,就像当年契丹人压迫他们一样,当年是如何残忍,今日只会百倍地还回来!
‘晚上咱们便在这里住下吧!’耶律让人好生安排好何春生,这个南方来的人马术似乎不怎么样,坐了一天的马,腰部生疼,让他的精神有些蒌靡。
‘老弟受罪了,这天寒地冻的,又要这长途奔走,实在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何春生连忙道:‘不妨事,不误了东家的事就成了。’
二人分别找了房间,伙计送来热水,北方人没有洗澡的习惯,特别是冬天到了,一整个冬天也洗不了几次热水澡,但是何春生可受不了,特别要求要
洗罢,耶律德隆带着一些酒菜进了何春生的屋子,想与他拉一下家常增进一下感情。
南方人都喜欢这一套,北方人也差不多。
何春生也不介意,吃点烫过的热酒,一会能睡得更香。
‘这酒还是当年梁东家送咱们的,否则咱们哪里吃得上这么香的酒!’
耶律德隆拿出一坛子老酒,这是什么名堂何春生倒是没在意,他对酒不像梁川那样狂热。
其实北方也有不少的好酒,像杜康老白干,都是北方的好酒,价格也不贵,老百姓平时也能接触得到。
只是到了东北,粮食大部分用在军需,各界也严令不得用粮食来酿酒,这才让酒的价格贵了起来,一般的老百姓受用不起。
耶律德隆给一人倒了一小碗,还不忘提醒何春生道:‘老弟明日咱们还要赶路,为兄就不多倒了,咱们把这一碗给干了,回屋便睡!’
两人就着一大碟子的牛肉,开始吃起酒来,在北方的好处就是,牛羊肉管够。从草原还有关外,都有大量的牛羊生产,牛羊肉也不值钱,不比南方,随意宰杀耕牛,还要治罪!
这玩意才能让人在寒冬里活下来,挡住北风的侵袭,为人的身体提供滚滚的能量。
一人泯了一口酒,耶律重光这才问道:‘何老弟这一行有没有什么计划,或是方案,说了来咱们也好有个谋划?’
何春生这一路也没有想到这么凄惨,主要还是低估了北风的威力!
这北方的风一吹,天上的雪就跟不要钱似的,扬扬洒了下来,遮天蔽日,让日月无光,要想行进都不得。
要不是这个胖子帮着自己,自己要想到高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已至此,再瞒着耶律也没有意思。
‘按东家的指示,此行的目的地为高丽南方的全罗道,全州。’
什么!
耶律德隆的酒碗定在半空当中,人就跟石化似的,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跟何春生确认了几次道:‘咱们不应去汉阳吗,那里才是高丽富人的聚集地,全罗道?那是整个高丽最穷的地方,咱们去那里谈生意,怕不合适吧!’
耶律德隆给的确是真实有效的建议!
那里有个鸡毛的生意!
他只是不知道,何春生不是去做生意,是去救人的!
何春生无奈,只能继续哄骗道:‘全州那里有个天然的良港,与辽阳的一样,我们东家正是准备在那里搞一个名堂!’
正面女真
何春生的话让耶律德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汉阳不去开拓,偏偏去到全州。
没错,全州靠近南方,那里的海港有着天然的优势,可是全州的人口才多少人,哪里能与高丽的王城汉阳相比?
那一夜耶律德隆一晚都没有睡好,苦心想破解梁川的商业意图,他知道梁川肯定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就是这个牟利点在哪里,他是真的没搞清楚。
天一亮,耶律德隆就心事忡忡地与何春生马上赶路,带着伙计还有货物直奔边界而去,前方不远处的就是契丹最边上的城池,也是女真人打到的最前线,保州。
保州的大门直接就封死了,城门上满是武装到牙齿的官兵,他们看到一行百十号人前来,叫骂了半天,还以为是女真人来了,没想到回应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契丹语,马上就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依旧咬死不会开门,天知道这帮人是不是投降的契丹人假冒的,会契丹语的女真人也有不少!
总之一句话,本以为在保州能得到一点补给,最后直接进入高丽的,没想到保州的人一点都不答理耶律德隆一行人,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一行人直接绕过保州,开始南下,往高丽而去!
耶律德隆骂了一路!
‘想当年我们太祖耶律阿保机打天下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上山擒虎下海擒龙,就是不可一世的大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些个黄头奴更是只有给我们放牛的份,现在这帮奴隶长本事了,都打上门来了,再看看咱们这些人,个个脑满肠肥的,把太祖的本事都给忘光了!’
任谁也想不到,契丹人与女真的攻守易形会这么快,契丹现在虽然腐败,可是谁也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他们骑马的功夫可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强!
当年在汴京城郊的梁家庄,给了耶律重光他们几匹马,一支马队就马上生成了!可见契丹人天生的种族血脉技能有多厉害,现在更不必说了,契丹人又开始要打仗了,那本事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样一帮人,碰上女真人还是吃亏,这些女真人到底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回事!
现在契丹人都在说,他们这些人造孽,把好日子都给过完了,那些契丹的贵族就是现在火烧到家门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一点也不把女真人当回事,可是让他们上前线去打仗,他躲得比猴子还要快!
这个马背上打下一片江山的民族,也开始忘记他们最初的本事,不再有当年的雄风!
今年朝廷已经从保州退兵,退到关内去修整,明年春天一到,大部队就会再送过来,与女真人一决死战。
保州绝不可失。
这个地方是连接高丽的最后城市,要是保州丢了,关外连片的千里江山与高丽这个最大的狗腿子就会从此投入女真的怀抱。
女真人可能不会主动去打高丽,高丽几百年来,穷归穷,但是这里易守难攻,非有巨大的代价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这里除了人参和皮子,最让人有吸引力无非就是他们的女人,但是这些东西别的地方也有,特别是中原地区,那更是多得不行,与其花天价去打下这个穷地方,不如让他们主动来投,这也是他们高丽人一惯的作风,成本最低,效益最高!
不过前提就是必须要让他们放弃幻想!
现在的高丽人还是契丹人的附庸,除非切断他们的联系,否则他们不肯如此轻易地投入到自己女真人的怀抱,只要打下保州,一方面可以向前施压,继续西进蚕食契丹人的地盘,还可以直接断了高丽的路,所以在这片地方,也是战事最为胶着的地方!
契丹人也一直叫高丽人出兵来帮忙,但是高丽人就像死人一样,非但没有出兵,反而国内一些投降派主动与女真人篝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的决定就是一场豪赌,只要女真人赢了,那将来高丽朝内,他们就是强力派,日后的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契丹对此也是耿耿于怀,按他们的脾气,早几年早就派几个使者到高丽去杀几个人立立威,可是现在他们被女真人逼得老家都丢了,自己的大后方都顾不上,天下人全部看在眼里,就是南方的宋人也敢在这个时候出兵来闹事,高丽人又如何会把这些契丹人放在眼里!
大家都懂,这契丹有些颓势!
何春生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地看了一眼保州城,风潇潇兮易水寒,燕地自古多猛士,现在看来有些英雄迟暮的味儿。
他们缩在城里的感觉,把老祖宗的脸都给败尽了。
跟着梁川太久,他们这些乡下的田园犬也习惯了蛮横,任你是天王老子,老子也来较较劲。这就是他们梁家军士的气魄,看到这些契丹人,以前也曾听闻契丹人如何纵横天下,打得大宋百万军士丢盔弃甲。老祖宗的话怕是有点什么误会,这些人不过如此,连自己的祖地都不要的人,能猛到哪里去?
他固定给梁川寄去自己在北地收到的情报。
民间以前有一种说法,就是北地的老百姓并不想回归到大宋的怀抱,他也了解过了一些真实的情况,立即就否定了这种说法。
他们哪里有地方可去?
在北方种地?那些权贵时刻惦记着他们的土地,想赶走他们,然后用来放牧养马,只有一些汉官还懂一点道理,没有这些农民替他们种地,他们哪里来的粮食征税?可是契丹人一点也不管这些门道,他们的作风不能变!
北方现在基本都快没人了,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大片的土地都是抛荒的状态,女真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占领契丹人的祖地,就是因为东北的大片土地上面根本没有人!女真人做的顺水人情,把土地占了,自己养马自己收容一些难民来开发,老百姓能不支持他们吗?
要得天下其实很简单,什么叫做民心,老百姓有土地,他们的命就给谁,契丹人要他们的土地去养马,土真人把土地给他们种地,女真人知道,将来要南下打仗,要需要大量的军需,全部人都来打仗可不行,必须有人在后方为他们种地才行!
很明显,两个种组织的思路都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女真人为了打仗,已经全民都动员了起来,现在可谓是一切以战争为先,什么资源都是先军政策,只要能打赢,什么都是可以的,什么都是合理的!
反观契丹这里,在东北,他们并没有把主力放在这里,反而就放了一些杂牌军,军饷没有,装备没有,城防建设更没有,打仗要他们拼命,一输回来就是各种提头来见,这让他们怎么打。
为什么毛武虎这些人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他早就生死看淡了,不把日子过爽了,下了阴间想再舒服就难了。
游牧民族的梦想就是入主中原,他们做梦都想在汉家人的地盘作威作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这样的执念,当他们入主中原之后,他们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老家都给忘了,契丹人就是这个鸟样。
北地看似荒凉,梁川却告诉他这里的土地是全天下最肥的,只要种子种下去,就能有好收成,南方的水田可能还要排水放水,这里一点都不需要,虽然只能种一季小麦,可是那麦子的收获量绝对不低!
何春生打探了一下,还真是这个情况,就是中原河南河北地带,那土地也算是肥沃,还只是黄泥巴地,这里的土地就是黑的,一把都能拧出油来!山上有山货,山下地肥沃,除了冷一点,全部都是宝!
唐太宗李世民曾说过,能逐鹿中原的势力一定是发源于这片土地,这里出来的人身体素质天下一流,这里还有天下粮仓,只有这些条件都具备,出来的势力才是不可小视的!
何春生还打听过,东北的女真人,他们只要土地有了,粮食不缺的情况下,他们自己的地下还有大量的矿产!
这一点梁川也让他去打探过,女真人为什么这些年发展得这么猛,就是因为他们把地下的煤和铁挖了出来,自己开始冶炼各种武器,所以他们才敢跟契丹人叫板!
粮食有了,人也够了,武器到位了,马也肥了,不反抗更待何时!
‘不好了老爷,前面有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黄头奴的军队!’
一个前面探路的伙计急忙来报,众人一听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前脚才刚刚出了保州的地界,怎么这一下就碰上了女真人的部队!
早些年他们碰上女真人还要抢一把,这些年风水轮流转,女真人自己有了军队和武器,攻守易形之后,天天在契丹女真的边境徘徊,专挑落单的契丹人下手,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春生被俘
天地间飘着大雪,视线极为不佳。
积雪已是厚厚的一层,让行为极为不便,耶律德隆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此时想要转移,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可是谁都知道,这时候碰上女真人,特别是他们这种契丹商队,那就是给对方送补给的,这么冷的天还能出来的女真人绝不是来送温暖的,肯定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耶律德隆紧张得身上的肥肉都绷了起来,马上呼喝所有人道:‘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扭头问向那个探子道:‘看清楚了吗?’
他自己都不愿相信这个结局,真碰上了女真人,那就是他们今天出门不看黄历了!
何春生来了一句:‘难怪刚刚保州那边如临大敌不肯开门,他们这帮人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今天女真人出来打草谷!’
耶律德隆重重地一拍大腿道:‘是了,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本来该死的是他们,现在好了,咱们正面撞人家刀口上了!’
‘让人再探,咱们这时候回撤应该还来得及,只要把保州的守军引出来,或许女真人不敢来打咱们的主意!’
耶律德隆没想到这个南方人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胆量如此之大,面对敌军大敌压境,还能这么从容地想到应对之策!
‘好,便这么办!’
耶律德隆大呼一声,马上让手下的伙计,后面的人打前阵,调转方向,赶紧往保州城的方向退去。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对面骑兵的速度,没等到第二拨探子的消息,一队人马已经冲杀到了他们的跟前!
马踏飞雪,风驰电掣,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队人马训练有素,马上就抄了整支商队的底,左右配合着直接把耶律的人团团围在垓心!
所有人脸上此时全是绝望!
女真人鲜甲怒马,每个都是身材魁梧杀气腾腾的威猛武士,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与狂热,眼睛看着眼前的契丹人,就像看着一群待宰的肥羊一般!
耶律德隆更是大呼上天不公,刚让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不是白忙活了,死在这么个鬼地方!
‘你们谁是领头了,出来答话!’
一个女真军人挥着手中的马鞭,脸上挂着厉色,高声对着一行商队猛地喝道,身上的杀气滚滚而来,所有人都不敢正眼直视他的眼神,那眼中仿佛有刀子似的,看一眼都能杀人!
他们的装备还不是很好,上身的装备大多是简陋的皮甲,外面裹着动物的皮子,里面衬着糅制过的皮甲,虽然不有抵挡箭矢的杀伤,但是面地刀剑等冷兵器的时候,已经足够来应付!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不需要时硬的铁甲,就算有了铁甲,他们也挡不住汉家人的利箭,这世上只有汉家人手头有这么优势的武器!而契丹人呢,他们连自己老祖宗的骑射都快忘光了!
所有人只能把目光看向耶律德隆,毕竟他是他们的头人!
耶律德隆心里骂着这些黄头奴挨千刀,这时候碰上真是倒了血霉。
‘诸位军爷,鄙人就是这支商队的头人!’
女真军士扬手就是一鞭子朝耶律德隆甩了过来,嘴里还骂道:‘你这只契丹狗,你可知道这里是我们女真人的地界!’
耶律德隆脸上被甩出了一道血痕,脑了直接被甩空白了!
耶律德隆也是傻竟然还从嘴里冒了一句:‘大人错了,这里还是保州的地界!’
‘保你娘的契丹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们狗契丹的狗窝到哪里!’
耶律德隆马上为自己的错误买账,那些女真杀进商队当中,开始疯狂地砍杀,不过他们没有下死手,就是打杀的效果有点狠!商队顷刻之间乱作一团,各种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何春生也是面色凝重,这下完了,救不到夏德海,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保州城距离此地并不远,女真人都差不多打到自己家门口了,更是围了自己的商队,他们也不敢出门来野战,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年契丹人在汉人城下叫打叫杀的场景,风水何时转到了这个地步!
女真人就是要这样子做给城内的契丹人看,打杀契丹人的士气!
这帮人不愧是专业的打家劫舍人士出身,抢劫商队都是手段配合非常的精妙,第一步先把各部分的人马分割开来,前后部都是打手,中间的人大部分都是这商队的负责人,他们也是最重要的人物,控制了他们,整个商队就会群龙无首,后面的货物也被他们隔离开来,整个动作如热刀子插进这黄油膏中,一气呵成十分连贯。
连坐在马上的何春生,也被分隔开来之后,被一所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死死地按在雪地里,冰冷的雪花直接与脸来了个亲密地接触,虽然雪上面一层是软的,但是
女真人抓住何春生的时候,与他四目相地,那女真人明显愣了一下,嘴里说着让何春生听不懂的女真话,然后拉着何春生到了刚刚殴打耶律德隆的那个女真军官跟前,邀功一般说了几句话,军官也很是兴奋,指着何春生的鼻子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汉人!’
何春生还在刚刚的疼痛中没有回过神来,身份被拆穿,他如坠冰窟,知道自己估计是要凶多吉少了!
其实何春生只是自己的身份特殊,他知道梁东家得罪了很多人,梁家军自然也没有什么人缘,但是他不知道,女真人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契丹人,一百多年里,汉人早就被契丹人赶到南方,无法直接与女真人接触,所以怨气全是冲着契丹人来的,他们与汉人并无多少的恩怨,自然也就谈不上对汉家人的什么喜恶。
更让何春生震惊的还在后头,只见对面的女真当中走出一匹更为鲜亮的红马,在人群当中犹为显眼,马身爱红的毛发,在雪地当中如同一嘭火焰一般,这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护具,只有一把金色的长刀!
那马上骑着一位高大强壮的男子,那一张脸何春生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他大哥梁川的脸!
梁大哥。。
何春生差一点泪涌而出!
要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他的亲大哥,那他不是有救了,可是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这人的脸与梁川的脸长得非常的相似,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可是再细细看上两眼,梁川的眼神当中有一种温情,不管是对什么人,就算是街边的乞儿,他也有人性的温度,而这个人,眼神只有冷漠,完全没有梁川的那种感觉!
女真士兵在这位‘梁兄弟’跟前一通汇报之后,梁兄弟看了一眼何春生道:‘你是汉人?’
何春生知道肯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直接跟着眼前之人道:‘是。’
这人一听何春生答应得爽快,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倒也不是嘲笑的意思,马上指挥道:‘押上他们,回去。’
何春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耶律德隆,这兄弟比他还要惨,原来脸上只有一道血痕,现在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被绑得跟一头年猪一般,直接拖在地上,往女真的北方赶,他都害怕,这小子再拖几里地,怕要死在这里。。
何春生一生有两次这样的遭遇,第一次的时候,他在赌档里活了下来,那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的姐姐,还有自己没有孝顺过的老头子,这一次,他先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出月子的小儿子,还有那个感情不算很深的杨妹妹。。
好像这一生自己都在玩,没有为自己的家人尽过一丝责任。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平安地回到自己家里!
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些女真人,自从北方的万达商会成立之后,他们与女真人的互动并不多,在梁川的授意之下,他收集了许多关于女真的情报,还有女真与契丹人之间的战事。
女真人不停地打骂着耶律德隆的手下,就连耶律德隆自己也吃不少的苦头,倒是他这里,并没有受到多少的折辱!
他不明白这样的原因,这一段路走得相当的漫长,前后走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脚下被冻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多少年没受过这份活罪,若不是家中还有妻小让他坚持下去,这一口气他可能挺不过来!
眼前出现一座城池,这城的城池比较低矮,看样子也是新筑不久,与中原大地的宏伟建筑不同,他们更像是把城中的老百姓围起来,而不是怕外面的人打进来。
在这个地方,城池的作用也不大了,勉强能起到防御的作用,但是并不大,女真人的对手是谁,无非是一样游牧的契丹人,不过现在契丹人转型了,却没有学到汉家人的精髓,他们还是不擅长打坚城战,攻城战需要有大量的攻城器械,他们没有,所以女真人并不需要在城防上面下太多的力气。
女真生意
沈州城内。
何春生已经被关在城内两日,看着天上的阴霾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被女真人抓过来的人,大多都是被奴役,最后在劳累与痛苦中死去。
不过他现在还好,被分开羁押,耶律德隆已经看不见了,他独自被关在一个羊圈当中,到了夜里与那几头羊靠在一起,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点,否则就怕一觉睡不到天亮。
梁川临走前跟他说过好几次,北方不太平,来这里危险性很大,他还是毅然来了,不能说没有后悔的意味,天寒地冻,一想到这里他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羊圈的门吱的一下打开了,这围栏并不高,甚至只有半截身子那么高,挡羊都有点困难,这一道小门并不能挡住一个成年男子,不过何春生知道,若是自己跑了,那耶律德隆就死定了!他不能干这么没道义的事!
进羊圈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真姑娘,眼睛很小,细长的,皮肤很黑,头发也很黑,整体看起来并不算漂亮,皮上裹着厚实的皮子,一进来,何春生就觉得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扯了扯身上的衣物,让寒风不与自己的身体接触,也不想看这个女人。
两天了,她总是准时地给自己送来食物,吃的还是不错的,有汤有肉,完全不像是一个囚犯的待遇。
女子说了一句:‘你昨天的肉没有吃,再不吃一点东西,会被冻死。’
何春生背向着女子,冷冷地道:‘你们抓我要做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你放了我!’
女子说道:‘不是要钱,抓你的是我们的大王,我们不能做主。’
何春生一听一个翻身,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微妙所在。
‘那个高大的男人是你们的大王,他叫什么?’
女子严肃地道:‘我们大王叫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们吩咐我不要跟你说话,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了!’
何春生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女真姑娘,心道:你个傻妞还不怎么好骗!
何春生马上收起自己冰冷的态度对着女真姑娘道:‘我们南方有一种配方,可以让女子的皮肤变得光滑水嫩,瞧瞧你这身,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汉子!’
女真姑娘一听,神情立时有些慌乱又有些向往,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哼了一声,甩头就出了羊圈。
何春生也哼了一声,刚回到羊窝子里想要睡下,羊圈里就冲进来两个大汉,围着何春生就是一通胖揍,打得何春生痛不欲生。
二人狠狠地发泄了一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俺妹子也是你个狗娘养的能说道的!’
何春生一把鼻一把泪,被打得七荤八素那叫一个惨!这次是真的被打得浑身疼,完全都睡不下去,倒在羊圈里直哼哼,到了天黑的时候,那姑娘才又进来,一看到何春生的样子,急得就要跳起来,用女真语不知在说道什么,冲出去不多时又回来,跟着何春生两人一起抹眼泪。
‘我就跟他们说了两句,谁知道他们进来下手这么重,把你打成这样!’
何春生道:‘你这只毒蛇,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让我把我打成这样,你何不一刀杀了我!’
女子给春生带了一点药道:‘这个药有些效果,你先用着,不要乱说话,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
这话威力有点大,真把何春生给吓了一大跳,祸从口出啊。
又过了一天,一队军士进了羊圈,直接叉起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何春生,生生拖出羊圈,将他带到了一处大帐当中。
城里也有不少的屋宇,甚至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宫殿,这个女真女子嘴里说的大王,竟然不是住在宫殿里,而是住在这个帐棚当中,这是什么喜好!
帐棚巨大,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特制帐棚,能容得下数十人一起在帐里办事,脚下是毛制的高级毯子,屋内还有火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骨炭,让大帐的温度不会太低。
整个大帐很是朴素,并没有太多奢侈的装饰,起码能满足正常的生活。
这是女真大王的帐棚?
何春生有些疑惑,这风格怎么在哪里见过似的。。
女真大王看着眼前的男人被打了,脸色很是不悦,对着军士道:‘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不得动刑,怎么还有人动手了!’
军士面不改色地道:‘是四王爷与五王爷动手打的。’
这女真大王一听才没有脾气,走到何春生的近前,对他道:‘我是完颜阿骨打,女真的首领。’
何春生就是被这个完颜阿骨打给俘获到沈州来的。
‘坐吧。’
完颜阿骨打自己坐回主位,那是一张非常大的长椅,上面盖着一张虎皮,黑黄相间的虎皮格外的醒目,与梁川相仿的高大身材往椅子上一坐,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比梁川还要霸道三分!
何春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时真有的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是什么感觉,帝王的感觉吗?他在梁川身上都没有发现这种感觉!
完颜阿骨打也笑了,这是第一个敢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的人!
‘汉家人,你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跟契丹人在一起?’
这说话的风格就更像他的大哥梁川了,从见到这厮的第一刻起,不仅是外表还是语气,除了神态不一样,其他的方面都非常的相近。
‘我叫何春,在北地经商。’
‘我知道你是商人,我是问你为什么跟契丹人在一起,你不知道契丹人与我们女真人是死仇吗?’
完颜阿骨打虽然话里很不悦,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只是商人,没有其他的意思,天下只要哪里能赚钱,我们就去哪里,不管他们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
这个解释倒是完颜满意的解释!
‘好。’
完颜拍了拍手,手下人送进来一些热茶道:‘这是你们汉家人种的茶,你看看怎么样?’
何春生并不太懂得茶道,也是直接就说道:‘在下对茶叶并不在行。’
完颜阿骨打有些意外地道:‘按你们的脾气,这时候不是为了活命狠狠地拍一下我的马屁吗,难道你不怕我生气取了你们的性命?’
何春生眼中没有丝毫的胆怯,这几天打也打了,关也关了,要是一辈子把他囚禁在北地,那跟杀了他没有区别,还有什么好怕的?
‘契丹人也不会这么野蛮,我们并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致我们于死地!’
眼前的男人看似与自己的大哥很像,可是他没有梁川那么理性,否要是梁川来了,他说道理也说不过,要杀自己更是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的!
‘你们与契丹人在一起,不就是要来对付我们女真人的吗?’
他的理解倒也很简单。
何春生直接反问了一句:‘大王若是这样理解,干嘛不直接杀了我,还要问这么多?’
完颜阿骨打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汉人这么强硬,完全与他印象中被契丹人压着打了一百多年的软骨头不一样!
‘杀你们很简单,我只是好奇,你们要去哪里?也不像与我们女真人做生意,难道是准备去高丽?’
眼前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便试出了何春生一行的目的!
何春生也是赌徒出身,现在只能赌这个完颜不是真的要杀他们,他也不好再去说假话,他猜测,耶律那些人可能已经漏了很多的底!
如果自己再说假话,那就是死路一条,事已至此,只能来真的了!
‘我们要去高丽的全罗道,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准备在那里弄一个港口,北方的商路明年可能就被你们给断了,再不找新的商路,高丽的生意我们只能中断了!’
完颜阿骨打听到何春生的话,终于嘿嘿笑了出来,这一声笑,更让何春生目眩,举手投足就与自己的亲大哥一样!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还好自己的大哥还在南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东北,否则以他神出鬼没的尿性,何春生还真以为就是他亲自来了沈州!
‘那你们汉家人为什么不与我们女真人通商,我告诉你,我女真人手头上有的比他们契丹人能给你的更多,也不会像契丹人那样野蛮与腐败!’
何春生心里寻思着,怎么这人说话话里有话的感觉!
他也不怕,凝视着这个千万契丹人最害怕的男人,心里又在下注,他是什么打算!
如果他要杀自己,就没有必要跟自己废话,一刀的事情,要是他不杀自己,那就是有目的的,那是什么目的?难道这他们真的要与自己通商?
这可麻烦了,东家给自己的指示,那就是不能为女真人提供任何的帮助,在战场上他们压着契丹人打,要是自己暗中通敌,那就不是小事,商会都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我们就是小本生意,你们哪里看得上啊!’
合作条件
何春生看着眼前的高丽话事人,眼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个颜完阿骨打难道以为自己是契丹汉人?
可能现在没有南方大宋的汉人会到这里来做生意吧,远了不说,风险又大。
没想到完颜阿骨打自己先笑了道:‘你们也是不聪明,你知道我们与契丹开战之后,多少南方大宋的商人往我们这里送东西吗,就盼着我们能早日灭了辽国!’
何春生还没真不知道这种行情,商场如战场,他便是想打听,这种消息如同最高级别的机秘一般,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契丹人可不会这么轻饶,他如何能得知?
何春生冷笑一声:‘见利卖国之人什么朝代都有,也不必以偏概全。见钱眼开的人多得是,他们眼里只有钱,哪里有什么国家大义。’
这话是梁川教与他的,他倒是原封不动地用了过来!
梁川还教他,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要不认识他梁川的人,现在就当他是一方人杰,知道他的人,还不说以前他是个乞儿出身呢!
不要对人觉得有太多的敬仰之情或是其他的害怕之感,不管是谁,就当他是个平凡人就完事了,处理事情往往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要是把自己摆得太卑微,又把对方抬得太高,这样不仅对方不会待见自己,在对方的印象中大打折扣,也会让事情更加不好办!
所以,面对完颜阿骨打之时,何春生的态度是强硬而坚决的!一点也不在人前示弱!
完颜阿骨打也正是因为何春生这样的态度,才刮目相看,要是何春生今天在他跟前求饶一声,那换回来的绝对是一场毒打!更没有后面的这么多事!
完颜阿骨打一听,身子一震,好像听出什么味道来道:‘你不是商人!’
完颜阿骨打的眼睛一道精光射了过来,何春生知道,这时候他的眼神要是有一点闪避,本来要开大通杀的,他绝对就开小,这就是赌啊!
何春生笑道:‘我若不是商人,那是什么?马夫还是小役?还是契丹人的账房先生?’
完颜阿骨打道:‘你身上没有汉家人的那股子贪财怕死的臭味儿!倒像是。。’
‘像什么人?’阿春生这时是真有的有些紧张。
‘像是那些汉家人当官的,身上一股子腐味,话起来都是孔孟之道,一套一套的!’
何春生也笑了:‘咱们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若是能当得一官半职,何苦在这冰天雪地里来你们这凶地讨生活。’
完颜阿骨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们这里凶吗?’
‘北方太冷,在我们那里,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家里没有地了,才会想着出来关外讨生活,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冻死人,哪里比得上中原大地,四季如春!’
完颜阿打骨道:‘那你就错了,我们这里才是龙兴之地,越是恶劣艰难的环境,绽放的花朵才会越美丽!人也是一样,若是在舒服安逸的地方,大家的骨头就酥了,哪能像我们这里的汉子,个个都像铁打的一样,像山一样魁梧!’
何春生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像让他逃过一劫似的,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
这个女真人,就连说话都跟梁大哥一样,刚刚那一套说辞,梁大哥不只一次在自己这些人说过,他也一直在自己身体力行,教育自己的孩子,从来不宠溺他们,给他们的也很一般,所以梁家的孩子个个都长得很不错!他们的性格也不会很偏激!
‘大王抓了我们,是要把我们拿去当奴隶?’
完颜阿骨打道:‘还是刚刚说的,你们是商人,商人就要干商人的事,我这里有泼天的富贵,你要不要接住!’
‘大王的意思还是要我们与你们女真人做生意?’
完颜阿骨打起身,带起一股劲风,在大帐之中转了一圈,说道:‘现在我们女真人如日中天,不缺精兵强将更不缺良马好鞍,缺的独独是粮食!’
女真人在去年的大战当中,夺了契丹人位于黄龙府的武库,里面有契丹人一百多年的积蓄,那真的可以说是契丹人的棺材本,无数的精锐铠甲装备,还有大量的武器,得了这个武库,等于是给契丹人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他们一辈子舍不得用的武器,也怕老百姓和手下人拿出来造反,到头来没想到便宜了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所以说有时候讲国运,契丹人在前面与汉人还有党项人以及草原上的诸部打了上百年,是把汉人还有党项人压得死死的,没想到后院起火了,最后让后方的女真人捡了空子!这就是运要完了!
女真人要粮,无非主是为了支撑明年的战事,要是这帮人手上的粮食再多一点,那不是得起飞?
自己现在在契丹人地盘上做生意,要是暗地里给他们女真人运送粮食,这事被萧章他们给发现了,那自己还有命活吗?
还有,梁川已经决定投向契丹人,那便是与女真人为敌,要是自己私下又答应这个女真大王,那事情。。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相信你也只是与这些契丹人合作,他们已经决定为我们女真人提供服务了,交来每年他们都会交出十万斤的粮食,若是做不到,下次我们再抓住他们的时候,就要取了他们的狗命!’
完颜阿骨打看向何春生道:‘何春,跟你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也看得懂眼下的情况,契丹人不行了,他们就像待宰的猪一样,迟早要挨这一刀,你们汉人不要再与他们苟且在一起,将来是要吃苦果的!’
何春生脑海在不停地分析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仗能打成什么样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怕是真的像他说的,女真人死死压着契丹人狠狠打,将来女真人占了上风,那对这些与契丹人合作的商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总不能现在不要万商辽阳商会了吧,那里面可有自己大半年来的心血啊!
‘大王你先放了耶律德隆,这事还得让我好好想想!’
‘放了他?为什么我要放了他?’
完颜阿骨打笑了。
何春生有些生气,这人都做得这么大了,一点信誉都没有,刚刚还说要做生意呢!
‘你不是要让我去为你们女真人走私粮食,我也只能告诉大王,我只是耶律老爷商队中的一员微不足道的手下人,真正的生意都是在他手里,得有他,我这生意才能做得成!’
完颜阿骨打听这话也有些犹豫了。
他是实在讨厌契丹人,可是又很是欣赏何春生,这个汉家人说话做事得体有分寸,是个干大事的料,他能投到自己的手下,那自己生意能增色不少。
可是要他来用契丹人,完颜阿骨打是一万个不愿意。
女真人与契丹人的恩怨太深了!
游牧民族的文化很薄很弱,不像中原的汉家文化讲究一个礼义廉耻,在草原上生存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个部落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荡然无存,什么也剩不下来,更不要说有精力去发展文字和制度了。
但是记忆只会越发深刻,永远不会被遗忘,女真人永远记得契丹人给他们设下的荐枕制度,要他们的女人去充当契丹人泄欲的娼妓,还要他们交纳最高额的重税,他们的海冬青一定要上交,那可是三百六十羽里面最为神骏的飞禽,号称万鹰之神,更是能帮助女真人打猎捕获猎物的神物,就像苍狼是契丹人的图腾,这海冬青也是他们女真人的图腾!他们海里最珍贵的东珠,也得全部交到上面。
每一次契丹人来,只要稍不满意,他们动辄剁掉女真奴隶的双手双脚,挖眼拔舌更是不在话下,早期的女真部落里,伤残人士比比皆是,这些人不是在战场或是山林里与猛兽搏斗时受伤的,而是被这些契丹人残害的!
女真要是敢稍有一些反抗,契丹就会用更加血腥的手段镇压下去,所以仇越来越深,直到完颜阿骨打出现!
这位女真的英雄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女真人的一样,他带着两千名女真的勇士,先打下了契丹的宁江州,成为反抗契丹的第一刀,百年的契丹,早就没有了他们祖先耶律阿保机的那种雄风,见到昔日阶下的奴隶拿刀的样子,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反有什么像样的反抗,大片的土地就沦落到了女真人手中!
时代造就英雄。
女真人要是没有这个与梁川酷似的英雄出现,可能他们还要再被奴役一百年。
完颜阿骨打,是他的女真名,汉名则是完颜旻。
女真人在他的带领之下,一跃成为北方诸部最强的一支,现在就连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都要看女真人的脸色,不过屠龙的少年最后也成了恶龙。
女真人强大起来,他们的手段并不比契丹人好多少,没有底蕴的民族,做事就是粗暴而残忍的,把契丹人那些坏到流脓的招术全学到手了!
北地故人
耶律德隆被拖了上来,才几天的时间不见,这位略显富态的胖子就被折磨得瘦了十数斤,脸上的颧骨都快出来了,最让人心疼的还是他身上的伤,不是鞭伤就是烙伤,那黑色的结痂很是吓人。
耶律气若游丝,眼皮子勉强抬起来看了一眼完好的何春生,好像最后什么心事了了一样,缓缓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何春生是梁川的人,他不希望这位兄弟有事,就是他自己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完颜阿骨打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耶律德隆这一条小命。
契丹人他是要杀的,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让他多活几天,等到攻破契丹最后一座城池的时候,再把他们拉出来祭了旗,也不迟。
‘我就让他回去,你们两个要想好了,不要不知好歹,若是为我们女真人把事办好了,多运一点粮食回来,将来或许你们还能在我这里当个小官!’
何春生没有动摇,想反他开始在算,如何在这些博弈当中,获得最大的回报!
他现在手头已经有一个契丹人的令牌,也白了他有一层契丹内部人员的关系,要是能在女真人这里也搞到了一点关系,那将来他不是可以在契丹与女真人当中黑白通吃?
梁大哥不仅一次跟他说过,将来最大的敌人会出现在北方,这个敌人是天下所有人的敌人,梁家军要生存要发展,子孙要有个太平的环境生存下去,就要面对这一帮人!
自己要在北方经营万达商会,肯定也要与他们打交道,自己的生存就是一个大问题。
他知道,将来自己没有办法天天正面与完颜阿骨打直接会面,而是要与一点便宜的权力,可能真不好在这些人跟前处置。
得有更好的底牌才行!
何春生马上就道:‘我们是商人,当不当官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在场生意当中赚到钱,我们的货物能不能保证安全!’
完颜阿骨打不禁多看了这个汉人一眼,都说汉家人精明,果然是一点不假。
这说的话做的事滴水不漏,这人要是肯诚心为自己服务办事,那自己将是一大助力!耶律德隆这个死胖子他是一点也看不上,何春生他却是垂青不已!
‘说吧,直接说出你的想法,我能给你的,一切都好商量。’
耶律德隆看着这个女真人,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应该是这些女真人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他却是没想到何春生为什么也能与女真的大王也能说得上话!
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他们是早就暗通在一起,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他已经不太相信,这是一桩偶然的意外!
何春生没理会耶律德隆的看法,现在活下去最重要!
‘这样吧,完颜大王,你给我一个令牌或是什么信物,有了这东西我能在你们女真人的地盘上合法安全的营生,别人不敢拿我怎么样,否则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汉人,谁不当我是一头肥羊!’
完颜阿骨打道:‘你说的也是!’
女真人什么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原来被契丹人压着也就收敛一点,现在他们势起来了,那可就不再藏着掖着,什么本性都暴露了出来,能抢的东西绝对不放过,特别是从契丹人手中抢来的,就像一项非常光荣的报复行动似的,还能得到上面的褒奖。
以前女真刚起步,有点小毛病大家都可以当作没看到。
可是现在女真再不是白山黑水间的那个小部落了,现在已经开始要谋国了!将来他们是要打天下的,再像野蛮的强盗一样行事,这如何能行?
这些不良的风气是要改变。不过速度可能没有那么快,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保证明年的军粮能供应,他们就能再往西南方向推进!这个商人,他可以拉笼!
‘这个东西给你!’
完颜阿骨打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质的手牌,一寸见方,上面写了一个旻字!
这一看就是个宝贝,只属于完颜旻的个人信物!
何春生马上就接过了这个宝贝,还不忘问一问这个宝贝的使用方法和效力如何!
‘大王,您意思是这牌牌好使?’
完颜阿骨打嘴角扬起来笑了笑:‘要是在我的地盘有人看到这玩意还为难你的话,那便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那就是跟他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何春生马上把这个牌子收了起来,那枚契丹人的令牌这一次他没有带,否则被搜出来的话,他就死定了,这不是商人的身份,这就是奸细的身份啊!
现在好了,契奸做不成,成了女真奸细了!
‘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当为女真尽已所能!’
耶律德隆又羞又愧,他混到这份上,实在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女真人容不下他,叛了契丹,辽国人更不会放过他,将来他要如何立足于这个世上!
‘带着这个契丹人快走吧,不要忘了你身上的任务,我只是先把你们的性命寄下,将来完不成任务,我还要取走的!’
‘大王放心,我们告退!’
何春生扶着一身伤残的耶律德隆退出了完颜阿骨打的大帐。直到几个人完全退出,大帐的帘幕重新闭上,两个人才从帐后重新出来。
两人都是男人,不一样的是一个相貌俊美,就如同女人一样,梁川若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场的三个人都与他有不浅的渊源!完颜阿骨打长得像他,这个相貌俊美的男人则是他的死对头慕容潮,阴魂不散地又跟到了北地!
而最后一个人,则是当年在下亭楼偶遇的江湖侠客,辛无病!
现在辛无病已经不是辛无病了,他叫辛疾。
当年龙虎相会,竟在北地重新云集。
完颜阿骨打轻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万达商会,他们的头人很是厉害?不过就是一个商人罢了,还能有什么登天的本事!’
这个世界英雄的人物各有千秋,不过自大的人物都是一个德性。
他们的眼里除了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人物,其他都是狗屁。
完颜阿骨打以大帝之姿,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带着女真人打下了大片的江山,这份成绩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可圈可点的,而且这还只是刚起步阶段,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西进中原,享受这花花美好的世界!
能干出这么大份的事业,不要说完颜阿骨打飘了,是个正常人要不是两个蛋坠着,早都上天去了!
慕容潮现在的身份就是完颜阿骨打的狗头军师,走南闯北多年的他,别的没有,为了成功积累的经验可太多了!全是梁川给他积攒的!
这些年他先跟倭人搞在一起,在澎湖被梁川血虐,然后又逃到南越,靠出卖自己的色相再次成功上位,不过命很不好,再次遇上在南方流浪的梁川,事业再次功亏一溃。最后他又回到北方,这地方也算他们鲜卑人的祖地之一,在这里投靠了最有机会的女真人完颜阿骨打!
‘不过区区几个行商坐贾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分明是谨慎过头了!'
完颜阿骨打直接在辛疾面前说道他的不是,搞得慕容潮很是狼狈!
他还要说话,完颜阿骨打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有天命在身,区区几个商贾能逆天改命,照本王看,他们是来为本王大业助阵才是!’
慕容潮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梁川的人,心里一万个问侯想怼过去。
怎么同样的一张脸,这水平就差这么多,关键这小子是怎么带着这么一帮野人打下这么大片的江山的?
人家梁川什么水平,最拿手的就是扮猪吃老虎,明明手握王牌天天却在人家跟前装孙子,等冷不丁的时候,趁黑来上一刀,下手又稳准狠,慕容潮同样的亏吃了一两次。。妈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容潮还有什么好泼冷水的呢!
女真人的脾气都极为暴烈,轻则杀人,重则尸骨无存!
辛疾在一旁一言不发。
何春生的口音他听着,躲在帐后的时候就极为触动,这就是乡音吗?
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当年与梁川在兴化匆匆一别,转眼已经快十年!
昔日二人曾有约定,来日要以富贵功名相见,他曾想去西北党项处建功,没曾想竟一路坎坷,走到了这万里之外的北地!
救治德隆
辛疾直到耶律与何春生二人走远之后,一直未说一句话,出了大帐才驾着马远远地跟着二人。
何春生与耶律重光本来两人心中还有怨气,契丹人恨说怎么投了女真人,将来不好与族人交待,何春生怨这个耶律一向识大体,怎么今日这么不开窍,今日还在这事上面犯了糊涂。
生意都做傻了,他这个胖子就是真的一介商人,不好好赚钱,讲个毛线的民族大义?
其他的契丹人都在干嘛,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玩,那就是王道,其他的什么玩意都统统靠边站,民族大义值几个钱?
看到后面的女真军队追了上来,他们这支商队有人已经开始哭了起来,大骂女真人把他们当成草原上的老鼠来捉弄,还说好的要放了他们,一下子就食言了!
许多人在沈州被打得不成人形,还有好几个伙计死在女真人手上,货物也被抢走了一大半。
不留一点汤给他们喝,如何能刺激手下人的战力,这是完颜一贯的作风。
大部队索性不走了,反正也跑不掉!只等着女真人再来把他们抓回去。
可是左右等了许久,这支女真军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追上来,一会儿后,直接就返回了他们的城内!
所有人看到了生的希望,立即打起了精神,何春生给耶律德隆安排了一辆马车,拖着他火速往南方的保州下去。
保州方面的守军也再次看到了这支商队,不过他们还是一样,根本分不清这些是不是女真人打扮的。
虽然女真人的造型与他们契丹人有明显的不同,但是实际上,女真人现在也学聪明了,他们会仿着契丹人的造型,运用汉家人的三十六计,骗开契丹人的城池,然后趁乱打家劫舍,有好几个城池就是这样丢的。
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如同同情心泛滥,最后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和城内无数的同胞,任何一个守城的官员都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们也骂,这些商人四处钻营,这北地都打成什么样了,他们还要来卖货,大概率还是与女真人勾结的商人,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货卖与女真人,因为女真人给的价格更好更诱人!
何春生也没有进城,直接在附近寻了一个小村落住了下来,时间在沈州又耽误了好几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呆下去,现在他在打算,只能放下耶律德隆,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入高丽去支援夏德海!
还好自己商队的那些木材毛货这些女真人不要东西,正是给夏德海他们备的,并没有被劫走,倒是其他的一些用来打掩护的值钱货被女真人扣走了!
耶律德隆脸色不佳,这一次对他伤得不轻,一路上脸色都是青的,他自己本来底子还算不错,肥胖在这个年代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身体最佳的天然保护。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开始在消耗他的脂肪,来救他自己!
乡下的地方,没有地方去请大夫,特别是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要生小孩要得了什么急病,都是阎王爷不留人了!
何春生只能去找了几个土方子,从人家家里的灶台底下刮了一点灰,先给耶律的伤口盖上,不让血继续流,这些灰看似有些脏,其实非常的干净,血一下就止住了。
又用一点小钱在附近的百姓手里收了一些当地补气疗伤的草药,人参还好不值钱,也是最好用的药材,加点水煮一煮,马上就能见效!
伙计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只母亲,这可是大补,马上扒了皮扯了鸡毛,开膛破肚斩成小块,放到锅里就着那根人参一块儿煮,在这里鸡是主角,人参只是配角。
何春生端着冒着热气的人参热鸡汤,坐到耶律德隆的床边,把他扶了起来,端着碗就到他嘴边。
‘慢着喝,烫!’
耶律德隆哪里喝得下去,这比毒药还催命!
‘老弟你害我呀!’
何春生眉头一挑,有些生气:‘怎么我救你一命还成害你了,这话怎么说的!’
耶律德隆声泪俱下道:‘咱们好不容易这两年跟着大东家赚了点钱,家里那头母老虎同意咱再纳几个妾给咱老隆家续个香火,小妾肚子刚有起色,你转眼就投了女真人,回头那可是要出事的呀!’
‘什么叫我投了女真人?我要不投女真人,那完颜阿骨打说要拆了你的骨头,让你死在沈州,我能坐视不管?你德隆也是聪明人,怎么这会笨得跟猪一样?’
何春生继续骂道:‘你们现在辽国里面多少契丹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些卖国卖得最厉害大发国难财的就是你们契丹贵族了,武器也卖人头也卖粮食也卖,这些年为什么输这么快,还不是这些搞出来的,这生意咱们当然可以不做,可是咱们不做别人会罢手吗,他们做得可欢了!’
耶律德隆如何不知道这道理!
‘不一样,那些人被抓了顶多也就是上面责罚一下,咱们只是小老百姓啊,被抓住你没事,全家都在南方,我全家老小都要去见阎王啊!’
何春生道:‘你还在骗自己?女真人都快打到你家门口了,你以为你那狗窝能保得住,现在咱们投了女真人,算是一半安身,小命权且保下来,一个身份护着咱们,否则将来真有战事来的那天,谁也逃不掉,你能往哪里逃?’
‘我早就知道了,你们契丹人往女真人里送东西的不在少数,这些人咱们也可以利用起来,能有几个人直接与完颜阿骨打接上头的?要做就要把事做大一些,将来地位高了,咱们的小命攥在自己的手里,谁人还能动咱们一根毛?’
耶律德隆只有掉眼泪的份,事说得倒是容易,如何能做得起来。
起码他现在不用担心,刚刚还怕何春生是女真的人,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各自安好吧,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看你这身子也没办法与我一起去高丽了,把你手下的人给我,你自己在这里安心养伤,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来接你!’
‘也只能这样了,你可得跟梁大东家说一声,耶律兄弟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他搭进去了!’
何春生拍拍耶律德隆的手道:‘兄弟放心,这事是东家的就是我的,自然尽当竭力!来趁汤热,赶紧喝了!’
待耶律德隆睡下,何春生再没有迟疑,点齐了耶律手下的人,马上就一头扎进了高丽的地盘。
一方面他担心后面的女真人,另一方面,时间已经拖了快一个月,再不救夏德海,出了问题,梁川会怪罪自己!
他掏出那块写着旻字的令牌看了又看,在想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办,碰上这么麻烦的事,第一要务本来是应该与南方的梁川汇报一下,可是眼下他没有信鸽在手,消息无法送出去,其他的渠道不安全速又太慢,很容易出问题。
只能到夏德海那里,才能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高丽的情况不容乐观,一进入这个北方的小国,何春生就看出了这里的贫穷。
这里的老百姓生活情况比北方的女真人还有契丹人都要差,腊月寒冬,所有的百姓都与乞丐没有什么区别,许多人甚至只能在衣物里塞满稻草,用这样来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温度。
村子破败,也没有经过战火,似乎一直都这样的状态,比中原大地最贫穷的村子还要差上许多。
高丽这地方没有肥沃的土地,冬天又是严寒,除了山中一些物产,要靠这些土地来养老百姓,那是难上加难。
第一站,就是高丽的都城,汉阳。
北方来的大路在辽东这里拐了一个大弯,然后猛地往南,几乎这里所有的大路都是从汉阳辐射出去,最后通往高丽的各个道州。
全罗道在南方,路途还很遥远。
汉阳城,这座高丽的都城,也算是历经风雨的千古名城了,从汉朝时期这里就立起了这座城池,千年来中原战乱不断,这里倒是还是相对安宁,中原王朝对这里的想法也不多,就是嫌弃这里穷,让这些高丽自己乐得自在!
进入汉阳
北风凛冽之时,何春生这队人马在这个不合时宜的节骨眼上带人进城,实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只是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支契丹人的商队。
都什么时候了,契丹人还来他们高丽刷存在感?
现在大家都在看,是准备改换门庭投入到女真人麾下,还是继续烧冷灶,当契丹人的走狗!
唯一让大家有些奇怪的是,这队人怎么。。好生奇怪,各个身上都是带着伤,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
守城的高丽士兵一地拿捏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要放何春生等人入城。
这要是放在三五年前,契丹人来了,他们不先扫净十里长街叫上漂亮的姑娘早早地在街边候着,都可能换来一顿毒打。
还好现在时代变了,以前的主人现在也落魄了,这些当狗的高丽人都知道看人下菜,现在就准备另投新主,准备跟契丹人划清界限了!
还好,何春生不是契丹人,手下都是契丹人!他是一个地道的汉人,对这些高丽人打的小九九并没有什么大的不适感!
商队一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干嘛的,打哪来的!’
矮小的高丽士兵拿着一个海夜叉似的小戟当成武器走了过来,明显没有什么胆气,却又要故作强势,语气都有些不是很自信。
何春生带的契丹人异常的愤怒!
他们这些高丽人以前就跟他们养的狗差不多,得势的时候,他们只会过来跪舔,哪里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就是看他们契丹人失了势,这才敢来犯横!
何春生行了一个礼道:‘我们是契丹商队,从辽阳而来,要去全罗道行商,路过贵地!’
高丽士兵也有些不适应,他刚刚张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挨一顿毒打的准备。以他对契丹人的了解,这些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脾气更大得没谱,哪里会跟他们这么客气地讲话。
这么客气的态度一时也让士兵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是再纠缠,好像也有点找事的意味,眼睛看了一眼何春生身后那些汉子,个个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他也不想惹祸上身,左右看了几眼,便让人放行了!
何春生带人入城,城内还算有个都城的样子,人倒也不少,好似全高丽的棒子都集中到了这城里,男人背后背着背篓,女人则在头上顶着一个筐,大家看似忙得狠,实则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个带路的向导,明天继续往全罗道赶路,接下来的路就要加快脚步了。
何春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高丽,夜里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整个都城到了夜里,明明天色并不晚,但是路上的人仿佛全部失踪了一般,只有零星几个巡街的士兵,要么就是坐着轿子的贵人,普通的百姓天一黑,全部不见了人影,街上非常的冷清。
他还想去哪里找个人来带带路,这时竟然一个人也找不到。
这下可麻烦了!
何春生没办法只能权且先找个酒楼去吃点酒肉,一行人远道而来,实在是又累又乏。
他们并没有去那些大酒楼,只找了寻常的小酒楼,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老板也不是很热情,看到一帮人身上都带着伤,又是一身他乡人打扮的商队,马上就提起几分的精神,心下有些防备。
为了不出意外,一行人早就约好了,在外面尽量不用契丹话交流,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不说话,要说也只能说一点汉话。
商队走南闯北,大多会一些常用的语言。
‘何当家,咱们今天需打个向导,这高丽的地界我也不熟。’
耶律德隆的伙计跟何春生商量着。
‘我晓得,去全罗道是有些远,不找个当地人,我也不放心。’
一行人正讨论着明天的计划,菜却迟迟没有上来。
何春生一点催了好几次,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赶路,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伙计终于来了,脸上挂着狐疑的坏笑,操着一口旁人都不太听得懂的高丽语!
唧哩咕噜说了一大通!
何春生看着这个伙计的表情很是不爽。
那表情分明就是准备算计人的表情!
‘这个高丽人说了什么?’
商队的伙计会高丽当地的土话,此行的目的就是充当翻译,伙计的话刚说完,他比何春生还要愤怒!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酒楼的伙计先让一行人点菜,然后就让他们马上付钱,生怕他们吃完脚底板抹油马上就跑了。他一翻译完,其他的契丹人早就按捺不住了,都想暴起打人,曾几何时,高丽也是契丹人的附庸,在主子的跟前,这些当狗的奴才哪里敢这么威风,今日才在城门口受了恶气,不曾想到了酒楼吃酒,还要再看这帮人的脸色!
没吃饭就先让人付钱,这种酒楼要是开在大宋,不出三天准让人找个茬给砸了,也就在这异国他乡欺负一下他们这些外乡人罢了!
何春生也很是不痛快!一口汉语直接飙了出来!
‘你这开的什么鸟店,信不信我马上砸了他!’
伙计一听他们说的是汉语,有些忌惮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然后嘴里才说出一句:‘契丹人?’
商队的伙计早就看这些高丽人不爽了,操起桌上的筷筒子直接就朝伙计砸了过来:‘老子便是契丹人,你的主子!’
这一砸整个酒楼马上乱作一团!许多高丽伙计手中拿着一根短棒冲了出来,商队的伙计也不甘示弱,跟着就一起对峙起来!
场面马上有些失控!
‘都住手吧!’
双方人马紧张之时,一个声音从房音里传了出来!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走了出来,先看了一眼何春生等人,又看了一下酒楼的人,指着酒楼的人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
‘你们要丢我们高丽人的脸?’
伙计定睛一看,竟是左都御史金家的人,脸色大变嘴里连声道欠,虽然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金家肯出头,这便不是他们一个小酒楼能得罪的!
‘哎哟,大人不是这样的,最近不是生意不太景气,又有一些人时常来吃霸王餐,小店生意实在周转不开。。’
金家的人又骂了几句,赶走了这酒楼的人对着何春生等人道:‘我家主人有请!’
何春生本来对伙计的做法有些生气,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现在又被人盯上,他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他哪里认识什么高丽人?
不过刚刚人家也帮自己解了围,在这里好像还有些能量,自己要不给面子,怕惹上更大的麻烦!
跟着来人进了包厢,只见屋内坐着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在屋里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就像故意不让人看清他的面容似的!
‘感谢大人刚刚解救!’
中年男人隔着斗笠一道精光射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何春生,缓缓问道:‘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何春生自然不会隐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便回答道:‘小的是汉人。’
高丽人一听爽朗大笑道:‘难怪你的汉话比我们的都要地道!’
说完男人指着眼前的席子,道:‘远道而来便是客人,坐吧!’
何春生自己坐了下来,其他人则很自觉地退到了屋外。
‘刚刚在外面听你们说,你们要去全罗道?’
这位中年人好奇地问道,何春生反问道:‘小的能否问一下大人的身份?’
男人呵呵一笑,抚着自己的胡须道:‘我是高丽王朝的左都御史,金宏道!’
何春生没听过这官职,也不能理解这官在高丽意味着什么,不过他看得懂,这男人在说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傲气,若非显贵,绝无可能!
何春生连忙起来行了一个礼道:‘大人见谅,小的不懂事!’
金宏道呵呵一笑道:‘我看得出来,你好像没什么触动,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
连这都被人家看出来了,何春生只能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金宏道继续问道:‘你们要去全罗道?’
何春生心中在想,这个当官的问这个干嘛,要不要跟他讲实话,出门在外,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但是,估计以他的身份,要查出一些事情并不难,若是他在后面留一手,自己又不说实话,只怕。。
思来想去,何春生还是说道:‘有个朋友在全罗道落了难,此行正是前去找他!’
一听这话,金宏道马上眼睛一亮,马上道:‘是否也是南方来的汉人,大海船?’
金宏道这时候要推出一些东西并不难,因为当下正值乱世之秋,有几个正常人会往这里跑,还是跑到最穷的全罗道!除非就是有特定的目的!
何春生一听到大海船马上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夏德海的船!
‘正是!’
何春生看着眼前男人带着善意的目光,心里猜测,这人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哈哈哈!’金宏道也是有些激动!
一路同行
‘我也正要让人去一趟全罗道,同样是找这条海船上的人!’
何春生急道:‘大人是想买货?’
金宏道摇摇头,并没有马上回答何春生的问题,他也在猜测眼前的何春生此行目的是什么!
以金宏道多年江湖阅历,他能知道,全罗道的那条海船上面有太多的秘密!
船上有忍者,有商人,有威力巨大的武器,还有一群敢在倭国外围乱转悠的人,说这帮人是吃素的,那是真把金宏道当成吃素的了!
‘不!’
金宏道这时才脱下他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秀的书生脸,胡子蓄得很长,精心修剪过,乌黑而匀称。
古代,美髯是帅哥的代名词。
‘舍妹曾在海上遇险,幸得这条大海船上的船员相救才脱难,金某此行是想让人去聊表心意!’
金宏道正是夏德海所救的金玉姬的哥哥!亲哥,高丽的大员!
何春生不愧是赌徒出身,别人把底牌都亮给他看了,他还是死死收着,不把表情露出来!
因为金玉姬的事他并不知情,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
不敢呐,一朝踏错,死无藏身!
金宏道看出对方也是有所顾虑,并没有太多强求,笑道:‘舍妹与我已经商量好最近也要往全罗道去走一趟,正好借这个机会,与足下一起同行,不知是否方便?’
这。。
这又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我们正在寻一个向导,若是大人您有人方便带路的话,那是最好,若是没有。。’
‘我也要一起同行,你不用担心!’
何春生心里暗自骂娘,哪里会不担心,他就是没有办法,才能跟眼前的高丽男人妥协!
‘如此便是太好了!’
何春生回到自己的住处,都不知道要如何向契丹兄弟们说这件事,万一这个金宏道心怀不轨,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带!刚刚在沈州所有人已是死里逃生,那是千难万难,再一次的话。。
死便死了,赌一把!
次日,东方薄日初升,天空中红日隐现,天上的阴霾已经有些厚实。
马匹还有人员鼻子跟前轻轻一呼,白色的雾气四处飘散。
何春生一行早就备好了各种粮食用水,上好的人参红参也备了不少,就怕在路上用得到,等候着金宏道等人的到来!
这个奇怪的中年书生,难道不应该去管他的国家大事吗,怎么会有时间跟自己一起到南方的全罗道去?光是这一点,何春生就百思不解。
很快,一支规模不算很大,但是一看就是准备相当到位的旅队马上就出现在何春生跟前。
为首的正是高丽左都御史金宏道,他换了一身行装,脚下绑着厚实的束脚,这样会让他的脚在冬天保持温暖与干燥。
人的脚与树的根一样,要是长期泡在冷水当中,那人也不可能会健康!
北方的积雪沾在人的脚上,融化之后,会让鞋子无比潮湿,再加上本身温度极低,人很容易生病!
金宏道依旧戴着他的斗笠,见何春生已经准备好了,马上道:‘汉家人果然准时守信。’
何春生苦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足下大名?’
‘在下何春。’
‘何春兄弟,咱们动身吧!’
‘好的。’
这支带着伤的商队,在汉阳这个高丽最大的城市得到补给之后,又带了许多海船用得上的原材料及用品,穿过汉阳的南门,往南方而去。
南方守城的高丽官兵同样一个鸟德性,本来是戒备心极强,又准备下手拿这些契丹人开一两刀,牟点私利,但是当他们看到人群队伍里某张熟悉的脸庞之时,所有人吓得脸色如土,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连忙把这支队伍送出城去!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何春生的眼睛,他心中更是大骇,难道这个金宏道真是一个大官?
金宏道自己骑着一匹大马,这马应该是从北方来的草原马,很是高大,打着响鼻。
马儿上的金宏道看了守城的人一眼,又看了看何春生,彼此都有感应,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一行人速度并不快,缓缓地出了城,在所有人目光当中出了城,甚至有许多人直接跪在道路两侧。
金宏道脸上面无表情,随行的那些人更是面色不善,一股浓重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涌出来。
谁家没有几个得力的看守护卫之士,何春生倒也不奇怪,就这些人当街就跪了下来。。
算了,他们大宋不也许多人这个德性。
金宏道笑了笑道:‘昨晚不少人就准备来寻足下的麻烦,都让在下挡了回去!’
什么?
果然不太平!
但是这话从这个中年男子嘴里说出来,何春生怎么有一种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然后邀功的意味?
笑,这个中年男人还笑得出来!
何春生强压心头不爽,问道:‘大人,哪些人?这些人是要寻在下做什么?’
金宏道说道:‘现在契丹人如何还有往我们这里来送死的,明年北方再打一仗,保州估计就没了,契丹也算与高丽完全断了联系,更不可能有契丹商人来高丽做生意,只可能是女真人!你说城里的人查不查!’
何春生自知北方的环境有些恶劣,没想到坏到这程度,高丽方面的情报他还没来得及部署打探,完全不清楚有什么情况,没想到他们也开始防范国内的奸细!
‘就算我是女真人,他们要查我什么?’
金宏道脸色有些冷峻,长舒了一口气,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我们高丽百年前臣服于契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契丹衰微,女真人要趁虚而入,强占我高丽,国内也正因此事在朝上分成两派,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后面的话金宏道就没有再说得更细,他是朝廷的官,何春生是契丹的商人,两人立场不同,说多了只会徒增祸患。
不过意思也相当的明显,他是不支持女真的,否则就不会保下他们这支契丹商队。
何春生只听了几句,后面的内容便自己开始脑补。
不过他能听得出来,这高丽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特别碰上女真人这种野蛮而霸道的民族,肯定不会比契丹人好得到哪里去!
高丽上下所有人都因为遭逢这种大劫而人心惶惶,任谁摊上这种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史书上肯定要浓重地记上一笔,他们如何在女真人铁蹄下如何屈辱。
碰谁都不想被人家去抹黑,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女真人来了,他们会重用亲信的人,大部分的资源都要重新洗牌,老旧的势力往往要靠边站,他们就要从既得利益者变成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大部分的高丽两班权贵如何肯答应!
现在国内反女真的情绪相当的高,也有一部分人反契丹,反正论调与思想都没有统一,就看明年了,谁能在保州这个地方得胜,高丽大概率将来就要听人家的了!
女真入高丽,第一件事绝对就是大肆洗劫一遍,谁都不希望自己家百年来积攒的家当全成人家的战利品,不管是哪一样,都是这些高丽人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现在高丽整个国家上下的局势也很紧张,大家都知道明年有一场恶仗。
他们高丽要不要下场,现在谁都不知道。
高丽的王氏太软弱了!
他们从中原唐朝开始,任谁打过来,他们都会成为最温驯的狗,永远不会反抗,这样他们的王位依旧坐了接近一百多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女真人来了,他们还能继续坐下去,死的伤的只是
高丽的两班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将来的富贵,他们不少有识之士已经在暗地里操练兵马,准备在契丹人与女真人决战的时候,坚定地站到契丹人一边。
这种事风险自古都非常的大,不仅是拿自己的身家当成赌注,还要把全家的性命一起搭进去。
金宏道在前面走着,何春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得出来,这个男人非常有想法,也让何春生摸不透。
到底是什么,他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全罗道在整个高丽的最南边,这里也是最偏最穷的地方,距离契丹与中原的大宋的距离越远,那就是越穷没得跑了。
加上这里夏天有水旱灾害,冬天下的雪又极为厚重,在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十分的困苦,已经是整个高丽的共识。
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有商人会到南方的全罗道来做生意,金宏道早就能想到这一点。
汉阳城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他的妹妹金玉姬刚从南方的全罗道回来,也带回来了这里的一些相关的情报,倭人已经出现在了高丽南方,要是在北面要抵御女真的大环境下,还要与南方的倭人两线开战,那这一仗不用打也知道,高丽绝对不可能占到上风。
金宏道就是要去全罗道看看那里的情况,下一步朝廷要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继续在家中呆着,听天由命,那真的离灭亡不远了!
到达港口
何春生观察了金宏道一路,看他的言行,看他的风度,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与所有的高丽人都不同,举止落落大方,讲话更是有格局,都不是站在自己的小角度,有一种为国为民的大情怀。
要是一般人,在这种人面前早就跪了,三言两语就被对方给折服了,忽悠得找不着北。
可是他们这帮人早就跟着梁川,这种鸡汤一天三餐起码喝两顿晚上还要热了再温习一遍,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哪里会有会半点为高丽人的触动?触动个屁。
还好金宏道也不是为了感化何春生,否则两人三观不同,肯定要再出点什么事来。。
高丽人对商队的到来并不十分热情,何春生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与女真人契丹人还有北方一些小草原的首领部落都做过生意,他们的态度十分的积极,对货物的渴望也十分迫切,倒是在高丽这边,完不不是一回事。
他们看到商队,先是意外,然后是好奇,想知道商队送来的是什么货,但是他们并不会上手,只会看不会买。
何春生也奇怪这是什么操作,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不是高丽人不需要这些货,南方的货在他们这里同样紧俏,但是他们手中没有钱,所以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多少人敢直接出手!
高丽那一批头部富豪,大多都集中在北方的汉阳城里,离北方越近,越有钱,到了南方的这些个地方,大多都不怎么景气,他们如何能买得起南方的货?
反正这一行不是真正来卖东西,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若是真有下次,何春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东西送来高丽,这卖给鬼?
越是往南方走,路越不好走,可以说是没什么路,商队的大马车有时候要绕远路,才能绕过一些山头,这些崎岖的山路只有行人才能越过,马匹都不好运输。
高丽从来不会去重视南方这些地方的交通建设,对他们来说,高丽就那么大,一天走不完就多花一天的时间,最多十天的时间,总能走完想去的地方,这么小的地方,搞建设却是大投入,根本没有什么必要。
两个人都在暗自互相观察,金宏道看何春生这个汉家人也看出一丝异样。
一路上何春生不管看到什么,他的心态极稳,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有一丝的波澜!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小子压根就不卖货,路上但凡碰上哪个过路的多问两句,就被这些契丹人给轰得远远的!
人家做生意都是笑迎八方客,哪里有这样把财神爷拒之门外的。
不过金宏道也猜得到,要去全罗道找那条大海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就继续看着,等着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并不着急!
不过高丽也一个现象,往南方会越太平,这里的老百姓活得很麻木,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看到商队也不像北方的高丽那么意外,更像是与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怎么会这样,何春生很奇怪,也没有多问。
只要当作没看见,这些事与人就与他们没有关系!
一个奇怪的国家啊,老百姓怎么与当官的差这么多,好像这些都不是自己需要去理会似的!
看看南方的大宋,汴京城里早些年,酒楼里讨论最多的就是天下局势,打契丹打党项为的就是多收一寸故土,哪个青年不热血,就是赌档里的赌徒,输得倾家荡产,出门也敢仰天大笑要从容报国去!
哎,毕竟这些不是自己人啊,他们只是一些可怜的异族人。
活得这么累了,饭都吃不起,哪有那份闲心来管他人的鸟事?
就这帮当官的,一天不愁三餐的,能腾出脑子来管管明天谁坐那把金椅,其他人嘛,就算了。
一行人往南接边赶了八天的路,终于到了全罗道。
时间已经快接近南方的元节,虽然高丽人不过元节,但是要到了这个时候,何春生的心情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想自己的妻小,想老头子的身体,想姐姐的生活过得如何,自己远在北地,可是到了团圆的时候,哪一个汉家人想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就算赚得再多,地位再高,可不就是为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回到乡里,好好在亲朋跟前炫一把!
偏偏得在这个鬼地方喝西北风!
什么鸟地方,穷得狗都不想这种地方撒尿!
不过这地方一闻,就有一种海风的味儿,应该是离大海不远了!
这地方连‘城’都没有,顶多算一个小镇级别,有城也没用,能防得住谁?要防住谁?
远远的全罗道最大的官儿李洮已经带着人马在郊外远远地候着。
这么大的阵势,还没有到过全罗道的何春生马上就起了疑心。这金宏道难道事前跟人家通过气,地方上给百子在这里等候吗,还是说这一切早就大家都安排好的?
李洮手下的人小心地走了过来,将金宏道的马缰牵好,至于何春生一行人,他们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看来,他们对金宏道是真的很忌惮!
这。。
这个左都御史在这里就这么好使?以前他何春生好歹也在天子脚下呆过,知道什么个行情。
京官的权力是真的很大不假,但是在汴京那个地方,天下掉下一块砖头能砸中三个二品官的地方,大家多少都不会互相拆台,权力大了也不会互相怎么着,彼此留点情面朝堂上见。
地方上的官员可不会买他们的账,所谓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他们更怕地方上直接管辖的领导,京官再大,对他们来说不好使!
但是也有个别例外,比如京官是带着任务或是什么重要的工作来的,那就得认真对待,不把人家当成一盘菜,自己就得被别人当成韭菜来割了!
李洮凑到近前想跟金宏道套几句亲乎,金宏道的脸冷得如同霜一般,眼神没有在他身上逗留超过一息,爱理不爱理道:‘你就是李洮?’
李洮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这时候跟一条哈巴狗有什么区别,还得看别人脸色!关键眼前的人还不给好脸色!
‘你安排一下,这些人一定要妥善地安排个好的去处!’
‘好的,世子殿。。’
李洮还没有说完,金宏道的眼神如刀一般扫了过来,看得李洮一个哆嗦。
为官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得懂眼前这位爷要让他做什么,不让他做什么!
‘好好好,下官明白!’
何春生远远地离着二人,没听仔细。
他也不关心住在什么地方了,好不容易来了全罗道,他就是要找夏德海!
‘这位大人,能否打听一些事情!’
李洮一听旁边何春生的声音,腰杆一刹间好像直了起来,连脸色也不再那么诌媚了。。
‘嗯哼,你是?’
金宏道接过话,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何春。’
一听连金宏道都帮他撑腰,李洮也不敢怠慢,轻声问道:‘你要打听什么人,本官若是知道,一定相助!’
金宏道说是他的人,那就是自己顶头上司,官职不清楚,规矩清楚了就可以!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来闹着玩!
‘前些日子可否有一条南方的海船在大人这里靠岸,船上应该有不少的汉人!’
海船!
李洮不禁打量了何春生几眼,又听他的口耳与那夏德海相似不已,马上就想到了,这帮人就是来找夏德海的!
‘你是要找夏德海吧!’
李洮轻声一说,何春生终于激动了,连日的奔波有了方向,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是有这么号人,怎么你与他很熟?’
岂止是熟!
何春生连忙行礼道:‘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与他见上一面,我这里带了不少的东西要送与他!’
李洮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这帮人都是契丹人?
还好跟过来的是金宏道,要是别人的话,他万不敢接下这个人情!
金宏道骑在高头大马上,点头示意了一下,李洮这才回答道:‘你随我来吧!’
李洮先安排金宏道住下,就在自己的官邸,整个全罗道也算他的屋子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有辱他的身份!
至于何春生,李洮有一说一,直接就领着去见了夏德海。
海面此时已经冰封了起来,海船都出不去,还好海港里面并没有结多厚的冰,船还能动一动,海船修了一半,因为缺少材料停了下来,正在海港里孤零零地漂着。
船头上站着一个男人,北风虽冷,他依旧穿着一件单衣,手里握着一根望远镜,正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