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叔叔的家
像江束衣这种二把刀,对待刑警工作,其实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如果是一个稍有职业素养的刑警的话,是不会有这个闲功夫的。
但他自己却恍然不觉。
等了一会,电话响了,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只是问他在哪里,在江束衣报了地址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要跟江束衣寒暄的意思。
在等车的过程中,江束衣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许多水果和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充当礼物。
过了不多一会,一辆国产小车停在了江束衣面前。里面的人说话有些冷:“上车。”
上车后,江束衣仔细观察了一下开车的那个年轻人。虽然对方坐着,可看着个子应该是瘦高型的,戴着一副眼镜,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那年轻人见江束衣居然买了东西,左手还打着石膏,眼神里有些惊讶的神色流露,但见到江束衣在打量自己,又恢复了冷脸:“怎么,不认得了?”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卫华了。
这个人应该是前任很熟悉的人,可是前任没有丝毫记忆留下来,真是见了鬼了。
“认得,认得。”江束衣违心地说道。
一路上,江束衣几次试图和那个卫华说话,但卫华却始终不说话。江束衣也闭嘴不再自讨没趣了。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区,停车上楼,一开门便见到了一个4、50岁的中年妇女,她见到江束衣居然提着东西进门,显然也是吃惊不小:“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
卫华道:“他在咱们家住了这么久,买点东西怎么了。”
说完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婶婶道,“你们都是堂兄弟的,以后不能这么说话了,啊。束衣,你这手怎么了?”
江束衣在一旁可算是搞明白了关系了,紧走几步到婶婶面前,鞠了个躬:“婶婶,我回来了。”
然后又笑了笑说道:“手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婶婶明显有些心疼,说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万一要是留个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你还没结婚呢。”
“没事的,婶婶,医生说了不会有后遗症的。”
婶婶又埋怨了几句,大意是说些年轻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之类的关心话,最后说道:“回来就好,先坐着,我去做饭去。”
“婶子,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
江束衣才坐下没多久,门就开了,一个50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警服,面色很是威严。看他这神态,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于是江束衣站起来又鞠了个躬:“叔,我回来了。”
看到江束衣这么礼貌,左手还打着石膏,男子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到我书房来。”
等到了那书房,江束衣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墙上一张泛黄的奖状吸引了,上面写着‘……江国兵同志,因工作表现突出……赠于优秀刑警称号……’。
这时江束衣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心里不禁一阵腹诽,前任对家庭是有多不上心……
江国兵进门之后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这一句道尽了长辈对晚辈的溺爱,也道尽了对晚辈的失望。
江束衣诚恳地说道:“叔,我以前做得的确不好,不过,我这次回江城并不是因为我闯了什么祸,而是纯粹是为了工作。”
“没闯祸你这手怎么回事?”江国兵说道,“不是被人打断的?”
这前任给人留的印象怎么总是这么差?
当下他也只能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的,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如此轻描淡写?平时扭个手脚什么的,就呼天抢地的,这回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国兵的眼底抹过一丝疑问,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没想到你去了齐春县之后,说话的用词和作派都完全不同了,很新鲜啊。甚至连惯用词都变了。要不是看着你在我面前,我都不相信这话是你说的。”
就在这时,婶婶在客厅里喊道:“菜都上齐了,出来吃饭吧。”
一行人走到客厅吃饭,这回江束衣算是充分发挥了演技,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
婶婶感慨地说道:“束衣,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束衣道:“主要是我在齐春县出过一次车祸,醒来之后,我就觉悟了……”
“什么,你出了车祸?有没有伤到哪里?”婶婶有些着急了。
江束衣安慰道:“婶婶,这不是没有嘛,我现在清醒多了,觉得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以后我会好好工作的。”
江国兵用筷子指了指江束衣,说道:“你也成年了,大丈夫要言而有信。”
江束衣自然点头不提。
***
等到从江家出来之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虽然婶婶多次提出让他到家里住,但他还是拒绝了,毕竟对他来说,这个江家还是挺陌生的,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都拒绝了婶婶安排江卫华送他回去。
案情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三个被访者各说各话,全然对不上。
尽管以他的演员功底来看,这三个人都有表演痕迹,可这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江束衣现在心情很乱,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捊一捊思绪。
拿出手机看了看,20:04分。
说来也巧,江家所在的小区出来没多远便是阎枫的那家小店,江束衣也不知是什么念头,不由自主地走到阎枫那店路口处,却见到阎枫正在关门。
这么早就关门,不做生意了?要知道这个时候是大多数饭馆的黄金生意时间啊。
是有什么急事吗?可也不像啊,他动作慢吞吞的,像是个老年痴呆……
白天看他还好好的呢。怎么到了晚上就这模样了?
这里头很是蹊跷啊。
江束衣放缓了脚步,站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阎枫,这么早关门并不合常理,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阎枫把门关好之后,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江束衣赶紧隐入树后,须臾再看时,见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向西边驰去。
江束衣紧接着也打了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
在这个饭点的黄金生意时间,这阎枫不做生意是要去干什么?
第21章:带路
眼见车辆渐渐远离了城区,周边渐渐荒凉了起来,出租司机有些不满起来:“我说兄弟,你到底去哪儿啊?”
江束衣道:“你只要跟着前面的车就行,他去哪你就去哪。”
司机不满道:“那他要是去乡镇,我也跟着去吗?我这车要是再往前开,那等下我回来的时候就载不到客了。拉你这一趟我可亏大了。”
江束衣没理他,只是一边盯着前面的车,一边注意周边的环境。
一路上跟到现在,路面上的车已经急剧减少起来,目测同时能见到的车也就只有4、5辆了,路的两边是一片丘陵地带,显得格外荒凉。
江束衣为难起来,这样跟踪别人,但凡有一丁点反侦察意识的,都应该发觉了,这阎枫要是发觉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司机见江束衣不理自己,愈发不满起来,车子开始减速:“我说兄弟,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不去了,您就在这儿下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在这儿下?
我不但追不到犯人,恐怕连回去都成问题了。
江束衣无奈,只好从怀里掏出警官证给他看:“其实我是一个刑警,现在前面那辆车上载着犯罪嫌疑人,所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那司机一看这证件,立马就兴奋起来:“早说啊,我打小就喜欢看犯罪电影,前面是罪犯是吧,是不是杀人了?分尸的那种?要不就是……”
车子也立刻恢复了速度,紧紧地咬着前面的车辆而去。
江束衣被他吵得头晕脑涨,心中感叹,怪不得前世听人说十个司机有九个半是话痨,真的吵得头晕。可又不便让他闭嘴。只好暗自忍耐。
那司机兀自聒噪不已:“这小子这是要去哪?前面可是一个乱葬岗啊,我听我爷爷说……”
这里是个乱葬岗?
江束衣脑海里猛地清醒了,如果说他跟着阎枫出来,只是因为对其在生意黄金时间出门感到有些古怪和疑问,并没有更多怀疑。现在车子进了乱葬岗,阎枫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还是在我们问过他关于对曹青辞的供述之后!
前面阎枫的车子停下来了,司机也正要停车时,江束衣赶紧提醒司机:“不要停车,继续向前开。”
司机先是一怔,立马也反应过来了,赞道:“真不愧是干这个的,就是心细。”
开过去之后没多远,正好有一个转角,江束衣让司机停车,并嘱咐道:“不好意思,我希望您能在这儿停个10来分钟再回去,我给你加点钱。”
司机点头道:“没事,正好我眯一会,哎,别介,钱我就不收了,你们也不容易。”
最终江束衣还是付了钱,然后小心地向阎枫下车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手机调成振动,然后给高初筠发了一条短信,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让她赶紧过来。
这个阎枫究竟在隐瞒着些什么?
很快他就找到了阎枫的身影,那阎枫也不知是搞什么鬼,走得很慢,像个中了风的老头似的,磨磨蹭蹭的走路。
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江束衣都跟得累了,心中暗骂这小子是不是有关节炎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两棵树下,然后又一直呆在那里,哪儿也不去,江束衣等得都快睡着了。
难道是等人?
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人过来啊。
那这小子是想干啥?
不知过了多久,阎枫才又重新动了起来,他在地上捡了几根树枝,然后插在一个地方。
又站了许久,才开始慢慢离去。
这小子倒底在搞什么名堂?
在地上插什么树枝啊?真是见了鬼了,难道他是怕自己会迷路?所以要做个标记?
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会,这不对啊,难道他是!?
故意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跟着那阎枫慢慢下山,走到路边的时候,正巧高初筠也开着车赶过来了。
江束衣紧走几步上前一拍阎枫的肩膀,那阎枫吓得猛地一跳,然后转身看着江束衣道:“谁,哦,是警官您啊。”
江束衣心中腹诽,你这也装得太假了,所以,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当下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阎枫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没什么,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高初筠也下了车,看着这两人,倒是没怎么说话。
江束衣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要是不说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带到刑警队里去了。”
阎枫苦着脸道:“你让我解释什么?”
“你刚才在那儿插那几根树枝是什么意思?”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阎枫看上去似乎正在忍耐。
“我干嘛要去看看,你亲口跟我说不行吗?不说是吧,行,那就跟我走一趟。”
“你是不是傻啊?”阎枫这句话终于脱口而出,“里面有什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完了吗?”
“我傻?”江束衣冷声道,“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那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一听到埋着什么东西,高初筠立刻就把手铐掏出来了。
阎枫不答。
江束衣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们马上就会挖出来。到时看你怎么辩解。”
高初筠低声说道:“江队,你在怀疑什么?”
江束衣道:“我怀疑那下面可能就埋着曹青辞的尸体。”一边说,他一边观察阎枫的神情。
阎枫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木然,似乎对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预想之中,又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
江束衣想了想,又道:“我怀疑就是这小子干的。”
阎枫终于暴发了,大声道:“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如果是我干的,我会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你带我来的?你是说你故意带我来的?”江束衣瞪大了眼睛,你这辩解词还真是新鲜。
“不是我带你来的,你能知道人在这吗?不是我带你来的,我干嘛早上在不停地在说20点、20点、20点?不是我带你来的,我干嘛要走那么慢?不就是怕你跟不上吗?不就是怕你走丢了吗?”
阎枫大声咆哮起来,声音到了最后却又带着几分破音与哽咽……
第22章:勇敢
江束衣心里一跳,那就全部对起来了,怪不得早上给阎枫做笔录的时候,阎枫总在那叨叨20点、20点、20点;而自己从江家出来的时候看到20:04分,会不由自主去往阎枫店里去,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阎枫的这种暗示,只不过自己都没注意到而已。
“那下面埋的是不是曹青辞的尸体?”高初筠用带着安慰性质的口气,轻声地问道。
阎枫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当他点头的时候,那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为什么之前不直接说?”高初筠又问道。
“因为我怕,行了吧?因为我怂,行了吧?因为我是窝囊废,行了吧?柳家那么大的实力,我连一只蚂蚁都不如,怎么敢跟他们叫板?他们既然能够害青辞,还会在乎多杀一个吗?”
阎枫一开始语气还挺正常,说到一半就像疯子一样吼得力竭声嘶,吼完之后,却又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江束衣徐徐说道。
“因为我喜欢她,爱慕她,我不想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阎枫声音像是在呻吟一般,尽管他捂住了脸,但眼泪仍然从指缝中涌出。
他像是脱了力一般,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只有肩膀在微微抽动,可任谁也能感知到他的痛苦。
这种情绪甚至感染到了江束衣,作为一个演员,其最终目的就是能通过外在流露去打动别人。
到了他这个级别,除了那些正儿八经老戏骨的戏之外,不是真情流露已经很难打动他了。
这个神态是很难表演出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佟芳芳。
即便是佟芳芳,估计也不行,因为她当时的表演难度并没有这么大。
他的情绪应该是真实的。
回首一望高初筠,见她已经是呼吸粗重,眼泛莹光了,显然被阎枫的情绪打动了。
这个家伙肯定知道很多东西,现在显露出来的绝对不是全部,譬如说他是怎么知道曹青辞就埋在那下面的?他是不是看到了完整的凶案过程?也看到了杀人凶手?
江束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阎枫像是触了电似的,猛地抬起头来,他脸上不知何时被抹上了几条黑泥,可能是捂脸的时候手上带上去的。
总之,此刻的他脸上惊骇的表情,加上泪水与污泥混杂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滑稽与可悲。
“不,我不去,我去了,他们就会知道是我说的了,我不能去。”
他一边说,一边爬了起来,然后摆着手,转身就要跑。
江束衣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你还想不想替曹青辞说话了?她死了没错,可你还活着啊。你应该把她要说的话说出来!”
“我不敢……”阎枫哭得很伤心,“我真的不敢……我无能……”
高初筠也走了过来,安慰道:“其实没必要这么害怕,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就可以了,我们不会向外界透露是你说的。”
“怎么可能,”阎枫哭道,“那些事我要是说出来了,他们肯定能猜到是我说的,他们早就在怀疑我了。要不是我胆小,我窝囊,我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恐怕我早就……”
“不,你不胆小,你很勇敢。”江束衣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会带我们来这里,就已经充分说明你有多勇敢,你是个勇士!”
阎枫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勇士?”
“对,”江束衣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气场无限,一字一句地说道,“怕,不是不勇敢;怕,还做,才是真勇敢!”
高初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鸡汤?
可看上去阎枫似乎就吃这一套,他嘴里还结结巴巴地重复:“怕……不是……不不不……勇敢,还做……才是真勇勇勇……敢……”
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仅毫无气势,更像是一个二傻子在说梦话。
***
总算是安慰好了阎枫这个怂包,江束衣直接打电话给江国兵,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很快刑警就到了,在阎枫的指认下,果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随后,一行人直奔南夏区刑警大队。尸体被送去交给法医解剖,而阎枫则在做笔录。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埋尸地的?”
“我那天晚上去找她,她当时住在公司的宿舍……”
“你说的晚上是几点钟?”
“大概23点左右,快24点了吧,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了……”
“24点,你去找她?”
“是……”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就是偶尔说说话,有段时间她老爸让她去相亲,然后就拿我当了一阵子挡箭牌。”
“她喜欢你?”
“没有,是我暗恋她。”
“好了,从开始去找她那儿接着说。”
“当时我跟朋友喝了点酒,平时也只是偷偷的爱慕她,远远地看着她,想要主动跟她说话又不敢……那天是喝多了,就……”
“接着说。”
“到了她宿舍门口,我就看到有人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还扛了一个大袋子。本来我平时是不太敢管事的,可我当时喝了点酒,见到那么晚还有一个男的从她房间里出来,我就……就难受……”
“曹青辞住几楼?”
“一楼。”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前拽住他,问他是谁……”
“那人长什么样?”
“没太看清,他头上带着连衣帽,脸上还戴着口罩,哦,对了,他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我上去问他是谁,他一把就把我推开了,力气大得很,我摔得头晕脑涨,等我爬起来,那小子把袋子扔车后座上,开车就走了。
然后我就去追他,那时候江城还没禁摩,我有一辆摩托车,可我没他的车快,等到了城西郊区的时候,就找不到他的车了。
再然后,我喝多了,被冷风一吹,就有点发作了,然后我就连人带车一块儿摔进了路边的田埂地里……”
第23章:姜采玉
江束衣心想,这小子平时胆小,喝了酒倒是胆大了,见阎枫停下来了,便鼓励地说道:“接着说。”
“然后,我就躺在田埂地里吐,吐了一会,脑子清醒了些,正打算上去的时候,我就看到那车子又开回来了……”
“然后你就去拦了他的车?”
阎枫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那时候已经清醒很多了,我哪敢去拦他。我在那儿趴了好一会,连他的车的尾灯都看不到了之后,才起身向前开,因为我发现那人的车后座上已经没有那个大袋子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对方在那儿埋了东西的?”
“我真是猜的,因为那条路上只有那片乱葬岗子,再过去就是一个乡镇,再走就到我们村了。我对这一片很熟。我觉得他要是去乡镇的话,这么晚了肯定不会回来的……”
江束衣点了点头,阎枫的猜测的确是有道理的。这一来一回肯定是把那个大袋子扔哪儿去了。
阎枫接着说道:“我当时在宿舍楼下的时候,还并没有多想,只是心里很嫉妒他能这么晚去找青辞。
但现在我已经特别好奇那袋子里是有什么东西了,既然那个男的不是去乡镇的话,那袋子去哪儿了?会不会是偷东西?
反正当时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往前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那家伙是来偷东西的话,那我把东西找回来青辞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我开到乱葬岗附近的时候,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
“你怎么会对这个熟悉?”
“我就是农村娃,我妈在我5、6岁的时候就走了,家里又穷,我爸偶尔会偷偷去打个猎,好让我有肉吃。但他又不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家,往往会带上我,所以我对这些东西很熟。再加上那片乱葬岗都是埋死人的地方,全是腐殖质,想不留下脚印都难。”
“接着说。”
“然后我就停了车,沿着脚印走,就看到一片被翻动过的土地。”
“然后你就挖了,随后你就看到了曹青辞?”
阎枫没有答话,只是流着眼泪,条件反射似的点着头。
“接下来呢?”
阎枫平缓了好一会情绪,才说道:“接下来,我就赶紧回去,那些天我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我知道他们在怀疑我,想套我话,我终于受不了了,于是辞职到外面去躲了好几年,再然后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高初筠却有些疑问,道:“像你胆子这么小,为什么在那么晚的时候还敢独自一人上乱葬岗?”
“因为野兽想吃你,只是因为肚子饿,人却不是这样……”阎枫颤着声音说道,“人可比野兽可怕多了。”
***
问完了阎枫,江束衣又来到了法医实验室,一进法医实验室,就觉得空气好像猛地下降了10度一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放眼望去,见到那具尸体正在摆放在解剖台上,周围还站着几个男法医正在对那具尸体做些什么。
看着那些人体器官被摆弄来,摆弄去,江束衣顿时觉得心里有一万只手在推捏自己的胃,想吐……好难受……
当初在齐春县的时候,陈尚言解剖尸体之时,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这次看了下正个,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
江束衣几步奔到门外,呕……什么都吐出来了……
吐了好一会,觉得好了点,其实是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
正打算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身边的温度急剧下降了。
转头一看,从法医实验室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法医,她理着短发,俊俏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冰霜。
离人越近,就越是感觉像是一座冰山。
她几步走到江束衣身前,递过来一份报告。
江束衣下意识接过报告,她转身就走。
江束衣翻了几页,上面全是些名词,什么脊髓啊,椎骨划痕啊,全然看不懂。便赶紧叫住她:“哎,我说这位法医,您这个写的是个什么意思?”
女法医头也不回,也不理他,转眼她就重新走进了法医室。
江束衣急了,这人到底是不是曹青辞还没定下来呢,虽然阎枫说是,可谁敢肯定中途就没有可能换一具尸体呢?总是要百分百确定才好啊。
他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女法医,用严肃地口吻说道:“我说,这位法医,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这报告上到底说的是啥,要不然,我就去找你们科长了。我告诉你,我跟你们科长很熟的。”
虽然他不知道南夏区大队法医实验室的科长是谁,可这不妨碍他信口开河啊。
那女法医怔了一下,缓缓回头:“我听人说,你在齐春县出了车祸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还以为别人是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了。”
嘴上说的话,像是在随意聊天,可怎么着都听出来一股冷意,就像是从北极吹来的寒风一样,冰冷彻骨。
江束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愕然道:“这有什么可值得开玩笑的?”
“看来你也不认得我了?”还是那么冷。
不过江束衣已经顾不得她的语气了。
难道前任跟这位女法医有过什么纠葛吗?
想到这,江束衣放低了态度,道:“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
那女法医闻听此言,有些诧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束衣,才说道:“我就是法医实验室的科长。”
江束衣顿时觉得自己好糗,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胸口的那个标牌,上面写着‘法医实验室姜采玉’。
不过好在他是演员出身,就算心里五味杂阵,也不影响他的表现,当下他仍然厚着脸皮说道:“那个,姜科长,您给看看,您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姜采玉又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么?脊髓被暴力破坏导致死亡。”
“脊髓是这儿么?”江束衣摸着自己的后颈,不耻下问道。
“是。”姜采玉有些不耐烦了,显然她不愿意回答这种常识性问题,说完了这一句转身便走。
江束衣又拉住她,说道:“为什么这儿受损会猝死啊?”
“谁跟你说猝死了?”姜采玉皱眉道,“江队长,你怎么读的警校?算了,你杀过青蛙没有?没杀过的话,至少也见过吧。”
第24章:门锁与青蛙
江束衣瞬间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凶手像杀青蛙那样杀掉了曹青辞?”
“这人是不是曹青辞还没确定,DNA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行。”姜采玉道,“另外,就是像杀青蛙那样。凶手先是用一根直径约3到3.5mm,长约30cm的金属针状物从颈部刺入被害者的脊髓,然后搅拌……”
江束衣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姜采玉恍若未觉,继续说道:“这时被害者会像被杀的青蛙一样开始四肢无意识抽搐,且大小便失禁……”
江束衣强行忍住心里的恶心,道:“然后被害者就死了?”
“不幸的是,被害者并不会死那么快,至少短时间不会脑死亡,甚至还有可能保持神智清醒。所以……”姜采玉冰冷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在江束衣听来,怎么着都透露出一种残忍的杀意,“她会感到因脊髓遭到暴力破坏后,全身神经元受到强烈刺激并反馈到大脑后带来的一系列极度痛苦,幸运的是,很快就会结束。”
江束衣呆呆地看着姜采玉,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的死亡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是杀人啊……
“还有事吗?”姜采玉问道,冰冷的话语,若无其事的脸庞。
江束衣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既然被害者不会立即死亡,且能保持神智清醒,那她为什么不呼救?或者她挣扎的时候同住的舍友也应该能听见吧?”
“首先,长盛制药厂的员工宿舍是只为中、高层开放的,至少也得是个研究人员。一人一间,待遇相当之好。所以,她是没有舍友的。”
“其次,你说的呼救问题,”姜采玉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理论上能发出呼救声。但理论终究是理论。实际如何,这个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试过在自己的脊髓被破坏后还能不能说话。”
说到这里她瞥了江束衣一眼,又继续说道:“青蛙在被破坏脊髓之后,会发出‘哇’地一声,从理论上来讲,人类应该也会发出‘哇’地一声。”
听到这话,江束衣的脑海里立刻涌现出了一副画面,一个黑影破门而入,一把拽住曹青辞,然后破坏她的脊髓,曹青辞翻着白眼,发出‘哇’地一声叫喊……
“还有什么要问的?”
姜采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妈呀……
江束衣猛地打了个哆嗦,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赶紧摇了摇头。
姜采玉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她的声音。
“凶手可能具有一定的医学背景,因为一般人不会采用这种麻烦的杀人方式。”
江束衣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肚子里又恶心起来,蹲在地上又吐了好一会,才愤愤地骂道:“这帮子法医都是神经病。”
江束衣说这句话那是有理由的,首先他接触的第一个法医是齐春县的法医陈尚言,那家伙给江束衣留下的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业务能力不精通也就罢了,还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块的样子。
然而这个姜采玉如此漠视生死的态度,也没给江束衣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就难怪江束衣也会反感了。
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
次日早上,江束衣拿到了DNA检测结果,其实这检测数据他也看不怎么懂,但好在下面的结论他还是能看懂的,只有四个字:‘匹配吻合’。
已经确定死者是曹青辞了,于是他再次讯问阎枫。
现在事情的大概情况已经知道了,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口罩男。
所以那个口罩男的外貌或其它线索就尤为重要。
可阎枫绞尽脑汁也回想不出什么清晰的印象来,毕竟当时喝多了酒,又过了这么些年。
最后他只能大概说说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约175cm左右,力气很大。不但不记得车牌,就连那是一辆什么品牌的汽车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辆两厢小轿车,其它的基本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了。
江束衣在心底暗自盘算,眼下可算是又进入了另一个瓶颈了,这口罩男完全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啊。
这要怎么查?
问了问阎枫,当时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人,结果他说他没注意……
白问了。
这小子的观察力也太差了,就这么让别人进了他女神的房间……
进门?
口罩男是有钥匙还有会开锁?又或者是……?
“员工的宿舍门上是什么锁?”江束衣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阎枫好像也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惊喜地说道:“是感应门锁,是感应门锁,一般人打不开。”
“闭嘴。”江束衣斥道,你觉得一般人打不开有什么用?得问专业的。
于是他打电话给大队里负责技术这一块的刑警,结果对方告诉他,这得分情况。有些还是能够轻松进入的。
至于分情况倒是好办,直接带这名技术刑警去长盛制药厂的员工宿舍实在检测就行了。
随后,江、高二人与那名张姓的技术刑警一同来到了长盛制药厂。
一进厂就正好撞见赵永宁。他有些惊讶:“哎,江警官,你们这次来是……”
“我们来检测一下贵厂的员工宿舍,主要是看看门锁。”江束衣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那,那门锁有什么好检测的……”赵永宁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
江束衣淡淡地说道:“还希望贵厂能够予以配合,需要我们去申请搜查令吗?”
“不,不用,那我带你们去吧。”赵永宁躲开了江束衣的目光,转身带路。
很快就来到了员工宿舍,张刑警大约40来岁,已经从事这项工作20来年了,做事非常仔细。
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江束衣问道:“怎么样?这门锁坚固程度如何?”
张刑警不答,只是轻轻摇头。
江束衣虽然没听到张刑警的回答,但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道:“外部无法强行进入么?那这样看来,凶手是有钥匙的了?”
张刑警诧异地望着江束衣,这种话不应该是回了刑警队之后私底下讨论的么?作为一个刑警怎么能不分场合随意说出自己的判断?
再一看江束衣的眼睛一直盯着赵永宁,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第25章:自首
“没错,像这种门锁的话,合页在内部,外面也没有什么螺丝之类的开口,在没有门卡的时候的确是打不开的。
非要开的话,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方式就是复制被害者的门卡信息,但这需要原卡;
第二种方式就简单粗暴多了,就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进行破坏,但那肯定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的。
我们当年调查被害者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查访过了,在被害者失踪前后那一个星期之内,宿舍根本就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大的动静。
所以,凶手是怎么得到原卡的?”
“不,还有一种方式,凶手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原卡。”江束衣盯着赵永宁的眼睛,缓缓地说道:“长盛制药厂对研究人员的待遇很好嘛,这员工宿舍的门锁如此先进,万一原卡丢失了怎么办?一定是有备份的吧?这个备份的门卡是由谁掌管的呢?”
赵永宁一句话冲口而出:“万一是曹青辞自己开的门呢?”
江束衣缓缓说了一句话,语音很温和,可话里的寒意让赵永宁如坠冰窟。
“这位先生,我们并没有问你。”
这话一出口,高初筠便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心中感叹,这江束衣在破案这一环节上的确是有天赋。
江、张二人也纷纷动作,转眼间三个人几乎呈品字形把赵永宁围在中间。
空气中隐隐泛起一丝紧张的气氛。
赵永宁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坦然笑道:“哎,你瞧我,打小我就喜欢看悬疑电影,这不,一下子就进入角色了。哎,你们别笑话我这老头子啊。呵呵。”
江束衣也‘呵呵’了一声,只是这个‘呵呵’怎么听都有一种讥讽的意味。
“赵经理,麻烦您告诉我们,这钥匙的备份都在谁的手里啊?”高初筠也插话进来了,事到如今还看不出来这个赵永宁有问题,那她这个刑警也就白干了,此刻她的手已经摸到自己腰间的手铐上了。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着了,”赵永宁准备撤了,“要不你们去问问龙厂长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三人互视一眼,居然没有什么过硬的理由留住对方。
高初筠低声道:“要不咱们直接把他带到队里问问吧。这老头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张刑警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是不要这么做,我们也并没有过硬的证据,如果到时候他嘴硬不说,反倒是麻烦了。”
江束衣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找找备份在谁的手里。”
三人往龙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途中,江束衣给陈春生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电话那头,陈春生沉吟了一会之后,说道:“我们这边案件的进展已经很明朗了,就是曹同山夫妇拐跑的,但关键是现在找不到刘招娣。考虑到他们还想用柳诗诗来交换曹青辞,所以柳诗诗还活着是大概率;不过,一旦他们知道了曹青辞已经死亡的话,那一时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江束衣立刻补充道:“我这边会封锁消息。”
双方交换了一些信息之后,挂断了电话。
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五天了,三天不喝水,人就会死亡,考虑到要让柳诗诗活着,就至少必须喂水,那刘招娣就必然和柳诗诗在一起。一想到那个千金大小姐在一个平民家里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吃上什么样的饭菜,会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使用什么样的日用品……
江束衣就觉得有些唏嘘。人生啊,还真是无常。
还没走几步,突然接到电话,江束衣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叔叔打过来的,甫一接通,就听到叔叔在那边说道:“束衣啊,你回来一趟,已经有人自首了,自承杀死了曹青辞。”
自首?开什么玩笑,早干嘛去了?心理素质这么差?自己才刚刚查访了一下,就来自首?
江束衣满腹疑问,与高、张二人一说,他们两人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无论怎样,肯定是要先回去的。
***
南夏区大队审讯室。
江束衣与高初筠正在审问自首者。
“姓名。”
“赵康。”
……
“你说你杀死了曹青辞,看看照片,是这个人吗?”
“是的,是这个人。”这个叫赵康的人身高大约175cm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犯。
“为什么来自首?”
“因为我看到警察又重新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了,我想着这回肯定逃不过去了。还不如自己早点自首,好歹也争取个宽大处理,至少也能避免每晚做恶梦吧。”
“你的资料上显示你是某医科大学毕业生,在长盛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长盛制药厂工作,属实吗?”
“是的,属实。”
“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普通技术人员。”
“你为什么要杀曹青辞?”
“因为我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然后那天我喝多了,一时冲动。”
“你是怎么行凶的?”
“那天我喝多了,就去找她,进去之后……”
“谁开的门,你还是她?”
“她。”
“她开的门?我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这种感应门锁是感应进入,还是内部打开是可以通过门卡内部信息查得到的。”江束衣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案卷,从这个叫赵康的人的外在流露来看,他的心里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这非常不好。
他决定先诈一诈这个人。
“是,是……我记错了,我开的门,然后进去之后,就……”
“你哪来的钥匙?”
“我……我趁公司负责管理钥匙备份的人员不注意,偷偷到后勤部办公室,复制了曹青辞的备份门卡信息。然后……”
“你一个普通技术人员可以随意进入后勤?
而且还能不被监控发现?
不要告诉我一个工厂的后勤部没有监控!
而且你一个医科学生居然还懂得电子复制?
好,就算你能不被监控发现,也就算你也懂得电子复制。
可你先是潜进了后勤办公室,且不被人发现;
尔后又复制了门卡信息!
这是什么?
这是你笃定了曹青辞不会给你开门,所以你才需要用到这些!
你这是蓄谋已久!
是处心积虑!
你还说你这是喝多了一时冲动才杀人!?”
江束衣越说越气,‘啪’地一声把案卷甩在桌上,“你把我们这里当什么?
幼儿园吗?
我再次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你已经涉嫌作伪证罪!
谁叫你来的!?”
第26章:审讯(1)
赵康显然吃了一惊,低下头,过了一会又重新抬头来,说道:“警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能时间过去的有点久了,有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曹青辞的确是我杀的。”
江束衣气笑了:“好,细节记不清了是吧,那你就继续说说进了门之后的细节,一直说到你回家。
来!
你说说看,把所有的细节都说说看。
我倒想知道,你不记得开头的细节,会不会也不记得结尾的细节!
说!”
让江束衣意外的是,这个赵康在接下来的回答里描述得几乎与阎枫所说的完全一致。
或者说更详细。
其中包括,自己是怎么进入曹青辞的房间的;
以什么样方式杀死曹青辞的;其中与姜采玉的判断一致,他把一根大约3mm粗,30cm长的铁丝磨尖了,然后破坏曹青辞的脊髓……
以什么样的方式运送尸体的;其中包括什么袋子,什么品牌的车子,两厢还是三厢等等,阎枫根本就只知道个大概,而他则描述得很详细……
埋尸在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标的物等等,全部一致。
江束衣完全没想到这个赵康居然可以描述得如此详细。
这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他是倾向于此人是来顶罪的。
可随着审讯的进展,尤其是那赵康在说到杀害曹青辞那一段时,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潮,眼睛透露出野兽一般的渴望……
他舔着嘴唇,说道:“……我搅拌着铁丝,直到听到她发出‘哇’地一声……”
“住口!住口!”高初筠手指打着哆嗦,忍不住喝斥他。
他扬了扬眉毛,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高初筠深呼吸了几次,再次说道:“跳过这一段,接着说。”
他不满道:“就这段是核心,跳过的话,那就都不重要了,哎,思绪都被你给打断了,要不我从开门的时候重说吧……”
“闭嘴!闭嘴!”
江束衣确定了,人就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恐怕心理还有点问题。
纵然在钥匙那一段的时候可能会有其它的小问题,但这个改变不了结果。
杀人者赵康!
光有这个还没把案件弄清楚,这个赵康的社会关系还是得查一查。
不过,他真的是因为追求不成才杀人的吗?
这恐怕还得问问别人,先提审谁呢?
江束衣陷入了沉思。
***
龙兴国垂着头,低声说道:“是的,当时是我和曹青辞吵架的,本来也没什么。但她后来不是失踪了嘛,我怕你们会怀疑到我身上,我就跟你们说是老赵跟她吵架的……”
“其它的呢?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真没有了,我跟她的失踪真没一点关系。”
“她的失踪,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工厂那么多事,我哪有时间去管这个管那个的啊,我这人从不八卦别人。一是没兴趣;二是没时间。”
“那赵康杀死曹青辞的事,你也是不知道的了?”
“啊,怎么会?那……我真不知道。”
“门卡呢?是不是你给他复制的门卡?”
“啊,什么门卡?”
“装什么傻!是赵康进入曹青辞宿舍时所使用的门卡。一张复制门卡。”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管门卡备份的。”
“那是谁管的?”
“后勤部的老王啊,他跟老赵都好得要穿一条裤子了。哎,对了,赵康要是真复制了门卡,然后杀曹青辞,那老赵肯定知道。”
“你这么肯定?”
“他们叔侄关系可好了,什么都说的那种。全厂谁不知道啊。我听说,他侄子三天两头去他家吃饭。真要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会没发觉?”
“嗯,那赵康这个人,你熟不熟悉?”
“谈不上熟,但因为老赵的关系,所以也见过几回面。”
“他当年追过曹青辞?”
“听说是这样,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
“把你知道的说一下。”
“这年轻人的事,我真没啥兴趣知道。我就知道阎枫跟曹青辞在谈恋爱,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曹青辞先跟赵康谈的,后来移情别恋跟阎枫谈了,阎枫和赵康还吵过架呢。我只是听说啊,不知真假。”
江束衣心中冷笑,听说听说听说,你怎么那么多听说?
你不是说你不八卦吗?
你不是说这年轻人的事你没啥兴趣知道吗?
怎么突然又知道得这么详细了?
连人家的三角恋情都清楚了?
你就这么着急要把这案子定性成三角恋情变杀人?
想要误导别人,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或者,你是在担心什么?
所以,你才想着要尽快结案!
不过当下他也不揭露,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曹青辞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曹青辞真的研究出了工厂药品的副作用?”
“应该不是。”
“应该?‘应该’是‘是’还是‘不是’?”江束衣有些皱眉。
“这我真不知道啊……警察同志。”龙兴国一脸的无辜。
“一会说‘应该’;
一会说‘不知道’;
一会又说‘听说’;
你身为一个厂长,这些事情难道他们不需要向你汇报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给你通风报信?
龙厂长,我劝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这是杀人案!
如果你再这样试图误导的话,再这样听说听说,那你就用不着考虑工厂里的事了!
赶紧先考虑一下怎么和未来的狱友相处吧!”
江束衣勃然色变,厉声喝道。
“5年了,5年了啊,我跟您实话说吧,他有可能汇报过;也有可能没汇报过。
但我是真不记得了,我每天要处理多少事啊。
不过,如果真的是厂里的药品出了问题,那这就是涉及到工厂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可我真没什么印象了啊,所以我才觉得应该没这事。”
龙兴国看上去像是有些急了,赶紧解释道。
***
“赵永宁,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清楚。”赵永宁一副很坦然地样子回答道。
“不知道?那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的犯罪过程啊。”
赵永宁愕然抬头道:“我没犯事啊。”
江束衣斥责道:“包庇不是犯罪吗?”
赵永宁一副很迷惘的样子:“我包庇谁了?我说警察同志,你们说话可要讲证据。”
“没包庇谁?”江束衣冷笑道,“赵康杀死曹青辞难道你不知道?”
“小康他杀人了?不是吧,他是很老实的一个孩子啊。”
“呵呵,事实上他已经供认不讳了。”
“不会吧,这……这我真没想到啊,怎么会这样啊?”赵永宁说着话,还用手擦了擦眼睛,又道,“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你还演上了,还装哭,连一滴眼泪你都挤不出来,你觉得自己演得像吗?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演员吗?
第27章:审讯(2)
“不用着急,你们迟早会见面的,先来谈谈别的问题吧,”江束衣撇撇嘴,“说吧,赵康的门卡哪来的?”
“门卡?什么门卡?”
“什么门卡?就是赵康进入曹青辞宿舍时所使用的门卡。”
“他有曹青辞的门卡,他哪来的?”
“这事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
“我警告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是真不清楚啊。”
“不清楚,那要不要我们去问一下后勤部的老王啊?这牵涉到一桩杀人案,一旦作伪证被发觉,后果多严重,你考虑过吗?还是你觉得以你跟老王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替你扛这雷?”
“……呃,我想起来了,是我找老王借过一次。唉,上了年纪就这点不好,总是忘东忘西的,别见怪哈。”
真是烦人,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
为这点事值当绕来绕去吗?
你又隐瞒不了的。
早这么说,大家早就收工了。
“呵呵,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江束衣指了指高初筠手上的笔记本,“这里评语先写上,供述者态度恶劣,试图顽抗到底,拒不招供,建议从严处理。”
“哎,”赵永宁瞪大了眼睛,“我刚才明明都已经坦白了,怎么还从严啊?小同志,你这样做得很不道德,也不公平啊。你领导是谁?我要见你领导。”
“别跟我玩这一套,你能吓唬谁?”江束衣瞪了回去,“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你自己脱罪吧。”
“脱罪?我有什么罪,我最多也就是私配了一个门卡,这算是什么罪?”
“算什么罪?你私配别人的门卡你还有理了?配别人的门卡干什么?偷窃?把门卡给你侄子算什么?教唆偷窃?你侄子拿了门卡之后杀了曹青辞,难道你不知道?他没门卡怎么进曹青辞的房间?这起码也是个包庇吧。”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你还在耍滑头,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证据,也会审讯你吗?你最好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江束衣语气森然。
赵永宁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又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瞥了审讯桌一眼。
审讯桌上只有江束衣手里的一叠资料,和高初筠用来做记录的笔记本电脑。
其它一无所有。
赵永宁的这个眼神很明显是在表达:如果你们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啊。光说不练,我吓大的啊?
江束衣被这个眼神给激怒了,转身出门而去,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叠资料。
“自己看看,看清楚了。”
看着眼前这份资料,赵永宁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一时间也无从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江束衣很有耐心,他确信这个老赵一定会起什么别样的念头。
人都是自私的,在没有进行充分沟通的情况之下,都会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利益。
有时,即便在事先进行过充分的沟通,但在没有强约束力的情况下,这沟通效果也很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
所以,当赵永宁看到龙兴国特别指认他与老王的关系好,而且挑明了说老赵一定会知道他侄子杀人的事实的时候,会怎样想呢?
‘你以为把我的事捅出去,就能给你自己摘干净了?你做梦,你觉得我就没点你的把柄?’
江束衣不相信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就是隔离审讯的好处,充分利用各嫌疑人之间的不信任与猜嫉。
那是一条毒蛇,可以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只要条件具备,功夫做到位,冷静与思考会变成嫌疑人的奢侈品!
各个嫌疑人为了自证清白,会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地揭别人的短。
只要保持耐心就好。
赵永宁沉吟了半响,指着资料说道:“你这上面只有这么一小段,其它的为什么都涂掉了?”
“你说呢?”江束衣带着讥笑的神情,“你继续耍滑头,你就会慢慢看到那些涂掉了的内容了。你刚才那次耍滑头已经至少给你加了三年刑期,这包庇罪是没得跑了。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或者你更想要无期。”
赵永宁沉默,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动。
江束衣知道他正在做抉择,所以也不迫他,只是静静地观察他。隐约间,他好像看到赵永宁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为什么会有这个表情?
人不是他杀的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情况?
想了想,说道:“别以为你自己进去了就万事大吉?你的家人还在外面呢,你觉着有人就能对你放心?这么想的人已经死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赵永宁颓然垂下头去,半响过后道:“你,你让我考虑一下。”
“我无所谓,反正上面也没给我定什么破案期限,不过你可要抓紧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等着立功?至少老王和龙厂长就很乐意赶紧撇清自己。”江束衣开始收拾东西,“行了,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小高,咱们下班。”
高初筠见江束衣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虽然她觉得其实可以再问问,但还是听从了江束衣的指令。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江警官,你等一下,你听我说……”赵永宁看上去有些急了,都站起来拉人了。
这是……要招了?
江束衣回头一看那老赵的眼神,心里顿时明了,你丫的还想试探我?真是老狐狸。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高初筠迟疑了一会,也跟着出去了。
“江警官,我有话说,江警官……”
看着江、高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赵永宁的心里终于开始打鼓起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真的是小看了那个年轻警察的手腕,不过,真的要这么做么?
***
高初筠紧跟几步,追上了江束衣:“江队,他在后头叫我们呢,要不我们再回去问问他想说什么?”
江束衣回头道:“别理他,他是在试探我们,真想让这老狐狸开口,不熬个几天是不可能的。”
第28章:审讯(3)
“江队,你看看,这是从赵康家里搜出来凶器。”一个刑警递过来一个封装袋。
江束衣接过封装袋仔细看了看,见里面是一根弯曲的铁丝状物。其中一端明显很尖锐,上面还有许多已经黑化了的物质。
有几分阴森,又有几分恶心。
“这上面是什么,查过没有?”江束衣询问那刑警。
刑警答道:“姜法医已经检测过了,上面含有死者曹青辞的DNA。另外,据痕迹组的张刑警说,装这根凶器的盒子上有赵康的指纹,而且盒子上还光亮如新,这说明……”
“说明赵康这小子经常打开这盒子?”江束衣强忍着反胃说道。
“是,”那刑警明显看着这铁丝心中也有不适反应,他移开目光说道,“据姜、张两位的猜测,嫌疑人经常打开这个盒子拿出这根铁丝,可能是用来满足某种心理或生理冲动。”
“变态!”江束衣骂道。
刑警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江束衣的看法。
***
“你叫王有福?”
“是的。”
“你管着工厂里的门卡备份?”
“是。”
“你跟赵永宁的关系怎么样?”
“我?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啊,就是普通同事。见了面点个头那种。”
“我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觉得我们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情况下传唤你吗?你以为我们不会去问你的同事吗?据实回答,不要没事找事,给自己安上一个伪证罪,让自己在监狱里度过晚年!”
“我说,我说,其实……我跟他关系在表面上还可以,但实际上我早就觉得他们叔侄不是好人了。而且他们犯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
江束衣皱了皱眉,你就这么着急撇清自己?又一想,他们怎么知道犯了事,消息都已经封锁了啊,当下严肃地问道:“他们犯了事?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说赵康那小子杀人了,我害怕……”
“听谁说的?”
“现在工厂里都传遍了,人人都这么说,我听技工小陈说的。”
江束衣觉得情况有些危急了,如果曹青辞的死讯被传到了刘招娣耳朵里,那柳诗诗还能不能活?
这是谁传出去的?
这要出大事啊。
“门卡信息是不是你给赵永宁的?”
“是,可他当时是说要去更新什么信息……”
不用再问了,情况已经很确凿了。
江束衣走出审讯室,赶紧给陈春生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直接把情况说明了。
哪知陈春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说让他抓紧时间,工作忙完了就赶紧回来。
江束衣正准备结束这次传唤时,老王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吧,我以前跟他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醉话,您就一听,别当真,他说他在江口区有一套房。”
江口区算是江城的老城区,房价是很高的。能在那里有房的要么是原住民,要么是有钱人。
以赵永宁的薪水怎么着也不可能买得起啊。
***
刚处理完老王的事情,就有人来告诉他,说是赵永宁想见他。
现在时间有些紧急,江束衣也顾不得其实可以再熬一熬赵永宁了,直接来见他。
一见到赵永宁就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犹豫。
江束衣的心就开始往下沉,虽说现在并不是见他的好时机,可看他这个样子,恐怕实在是太早了。
“要见我是什么事?我很忙。”
“江队长,我听说你还是个中队长是吧,你这么年轻的中队长还真是少见啊,我年轻的时候……”
“我给你1分钟,有什么话赶紧说。”
跟这样的老狐狸交手,必须掌握主动。否则一旦进入了他的节奏,可能说上半天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是这样,我考虑了很久……”
“50秒。”
“也想了很多,我觉得……”
“30秒。”
“你的时间哪有这么快,你的手表是不是坏了?”
“10秒,差不多了,我猜你也不想说。就这样。”说完江束衣就站了起来,像是无意一般说道,“听说江口区的房价又涨了。”
赵永宁脸色大变。
江束衣转身就出门而去,还没走出门外,就用手摁在耳机上说道:“嗯,龙兴国要见我?好,我现在就过来。”
“江队长,江警官……”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赵永宁开始真的着急了,龙兴国要见他是想说些什么?难道他真要把那事说出去?
那按照这个江队的尿性,我这算是抗拒从严了?
找律师?不行,这事不能找律师。
那怎么办?
真招了?
为什么要提到江口区?
这个江队到底知道多少?
会不会他已经在查了?
这倒不是他心理素质太差。
一般情况下,进了审讯室还能保持冷静头脑的,是极小数,而且大概率是惯犯、重犯。
绝大多数人一进来,在这个环境之下,往往承认不住心理压力,通常就会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
像赵永宁这样,能熬这么久的,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了。
***
审讯室外室的审讯镜前,高初筠佩服地对江束衣说道:“江队,你对这人心的把握真的好,这老头看起来真着急了。”
江束衣微微一笑,其实哪有龙兴国要见他这回事啊,全是他用来诈赵永宁的。
身为一个演员,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必须要细心揣摩一个角色的心理活动才行,要不然,你根本就无法代入到角色中去。
无法代入进角色,那怎么去打动观众?
江、高二人正要走出审讯外室的时候,监听器里突然传来赵永宁的大喊声:“江队,我招了,我招了。”
高初筠停下脚步望着江束衣欣喜地说道:“他要招了,咱们进去吧。”
江束衣也停下脚步,仔细回味了一下赵永宁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不用理他,他语气太不肯定了,这是在拖延时间,走吧。”
***
赵永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江束衣进来,他又喊了几声,没人理他。
望着四周带有防自残的空洞墙壁,他突然有些感觉寒冷。
这个江队这么不在乎我招不招供,是真的因为知道了什么吧。
能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可龙兴国偏偏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是真的去找龙兴国了?
龙兴国会说什么?
他会不会急于撇清自己,然后把屎全扣在我头上?
有可能,要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地去提我和老王的关系,更不会刻意地去提我一定知道小康杀人的事。
到时候这个江队还会不会信我?
他好像对待我很不耐烦的样子。
姓龙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咱们大家一块儿玩完吧。
隔离审讯造成的猜嫉,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把他们的心越缠越紧,这会让嫌疑人感到窒息……
“江队,江队,我招了,事情是这样的……江队!~”赵永宁吼得力竭声嘶,这回他是真的想招了。
第29章:审讯(4)
其实江束衣本来也没多想,只是想把案件弄清楚而已。
只不过是因为赵康手上的复制门卡的来源上有些不清楚,所以就利用一些对方在心理上的压力隔离审讯这些人。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找出合乎常理的来源来就完事了。
而且他的心里也很急,案件不早点弄清楚,只怕齐春县那边迟早要出事。所以,他是想早点审完就赶快回去的。
可没想到是,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显得异常古怪。
通过对赵永宁与龙兴国的外在流露判断,让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两人都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件事恐怕不是情杀那么简单。
那如果不是情杀的话,那是另有别的什么隐情吗?
江束衣和高初筠一商量,决定两人分头行动。
江束衣继续去查一查龙兴国和赵永宁的情况,高初筠去长盛制药厂走访。
白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人碰头一合计。
高初筠气愤地说道:“那个赵康在撒谎,他根本就没追求过曹青辞,这根本就不是情杀。”
果然如此,江束衣点头道:“那曹青辞是不是真的发现了长盛制药厂生产药品的副作用?”
高初筠摇摇头,说道:“这个很多人倒是语焉不详,我觉得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江束衣道:“那我们明天再去提审一下赵康。”
“好。”
***
次日,这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七天了。七天是一个关键的节点,一个人如果饿上七天的话,必死!
现在还不清楚齐春县那边进度如何,每次打电话给陈春生汇报工作的时候,陈春生从来不提及那边的情况。只是说些江队啊,你不要分心,把你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了之类的话。
现在只能祈祷刘招娣还是能够给柳诗诗食物,否则这事就闹大了。又得死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这边曹青辞已经死亡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刘招娣的耳朵里。
谁也不知道刘招娣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来。
江束衣心里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脸上却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的心里压力已经非常之大了。
刚走进大队大楼,就有一名刑警来告之,赵永宁昨天晚上一宵没睡,晚饭也没吃,就是吵着要见自己。
如此看来,这老赵终于还是作出了决定了啊。
本来是想去提审一下赵康的,不过不妨先见一下赵永宁也不错。
江、高二人很快进了审讯室。
一个晚上不见赵永宁已经憔悴得判若两人,其实这也正是他心理状态发生巨大改变的体现。
一个现实生活中彬彬有礼的律师,如果上了战场,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这就是心理发生巨变的影响。
对于这些江束衣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拘留室的环境帮助了他。
赵永宁决定直接摊牌了,一句废话都没有:“我收了500万。”
“谁给的?”
“龙兴国。”
“把详细情况说一说。”
“5年前,工厂里有一批药在没有进行充分实验的情况下上市了。主要是治疗胃病的。”赵永宁坦陈道。
江束衣皱眉道:“我们查过了,你们这家工厂已经10多年的老厂了,怎么会连这个都没做就上市?”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只是个中层,有很多事是不清楚的。”
“行,那你继续说。”
“上市之前,研究室里有好几个研究员都表示强烈反对,其中以曹青辞为首。
但工厂的高层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结果真的出事了,有好几个客户服药后导致死亡。
不过,由于这药物触发死亡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
服药后的三天内,只要你不做什么高强度的体力活,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所以很多顾客并没有立刻把问题归咎于厂里的药品,但我们心知肚明,因为我们并没有做充分的实验。
像我们制药厂出现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说句不夸张的话一夜倒闭都是轻的,恐怕还得有人要去监狱。
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找出问题,并解决好。
就在这时,曹青辞居然在短时间里找出了问题,并提供了新药配方。
经过实验,新药配方完全没有问题,非但没有负作用,甚至治疗效果还更好。
工厂高层自然欣喜若狂,暗地里提出表扬,并承诺,以后会给她更好的上升空间。
但曹青辞却提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要求,她居然要求工厂赔钱给那些致死的客户,还异想天开地想要工厂给那些人赔礼道歉……”
高初筠瞪大了眼睛,道:“异想天开?赔钱,道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江束衣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赵永宁会解释的,不过其中的原因他也猜到了几分。
果然赵永宁解释道:“赔钱倒不是不可能,但道歉是绝不可能的,万一这事传出去了怎么办?制药厂的信誉如同生命,一旦倒塌,整个厂就全完了。”
高初筠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帮草菅人命的刽子手,还妄谈什么信誉如生命,简直是败类,无耻……”
江束衣见她要骂个没完了,伸手阻止道:“好了,别说了,赵永宁,你继续说。”
赵永宁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工厂高层拒绝了曹青辞的要求之后,那曹青辞居然去联合那些致死客户的家人,说是要讨个公道什么的。幸好,那些人大多都是些卖力气的泥腿子,所以事态被工厂压下去了……”
高初筠又忍不住了,骂道:“泥腿子怎么了?你爸不也是泥腿子么?你进城了,你就不把自己当泥腿子了?”
赵永宁抬起头来,那眼神里居然毫无愧疚之色:“所以我才要努力向上爬,努力脱离这个阶层。我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想像我爸爸那样早早就积劳成疾。”
江束衣斥道:“高初筠,好好做你的记录,还想不想审下去了?”
高初筠攥着粉拳憋了好一会气,才闷声道:“好了,我不说了。”
赵永宁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事态被工厂压下去那里了。继续说。”江束衣提醒了一句,然后冷冷地补充道,“别撒谎,凭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已经有充分的线索去找证人了。”
第30章:审讯(5)
赵永宁苦笑道:“撒谎?我已经撒不了谎了。我继续说吧。
事态被工厂压下去之后,工厂的高层找她谈话,要求她要看清立场。
她非但不听,居然还别出心裁想要去报警……
哪有自己报警抓自己工厂里的人的?
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么?
随后事态越闹越烈,一直到那天龙兴国打电话给我。他要求我去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他说的‘处理’的意思,但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这个阶层,不想作死。
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挪用公款的事,并威胁我如果不做,就送我去监狱。
做的话,就给我500万。
你们不知道那笔钱对我来说有么重要。
我在江城这么久,也只能住那种筒子楼,孩子将来的媳妇、礼金、房子都不敢想。
所以我答应了,我找到小康,给了他50万,并给他配了门卡,让他去找个人解决去。
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去解决了。
这就是全部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是的,全是实话,你们可以去查。”
“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曹青辞如果没死会联系你?”
“因为……”
“说!”
“因为我一直在曹青辞面前扮演一个支持者的角色,她也很信任我。我还问她要到了老胃药的实验报告及样品备份……”
“然后你再告诉她,工厂里很多人对她不满。
因为她一但举报的话,工厂可能要倒闭,会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所以你会劝她让她没事干别出门,尽量呆在宿舍里。
但你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她的安全。
而是为了去杀她的时候,防止她不在。
我说的可对?”
江束衣冷冷地说道,“而且,你在两头下注。
刺杀成功自然没什么,你500万已经落袋,即便工厂以后要找你算帐,你也可以拿老胃药的报告和样品来和工厂谈条件;
如果刺杀失败,让曹青辞逃了出去并且报警的话,那你也可以摆出一副支持者的态度来,说自己是忍辱负重。
赵经理真的是做得好买卖。”
“哈……”赵永宁发出一声后,觉得场合不对,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眉宇间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江束衣盯着赵永宁的眼睛说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这么听龙兴国的话,他让你杀人你就去?别说什么挪用公款,像你这么滑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赵永宁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想了想,说道:“直说也没什么,龙兴国想要控制我做事,那还差点。我主要是……”
说到这,他指了指上面。
虽然没明说,但江、高二人都清楚他想要说的是谁。
“你就这么怕那个人?或者说,你就这么想当他的走狗?”江束衣讥讽地说道。
“我哪有资格算得上是他的走狗啊,龙厂长才是。”赵永宁说到这砸砸嘴,又是艳羡,又是遗憾,“虽然我觉得我比他更有资格。”
***
龙厂长仔细看完了手上赵永宁的笔录,把资料一扔,自嘲一笑,说道:“果然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啊,倒是小看了老赵。”
“龙厂长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江束衣指了指资料。
“没有,就是我干的。”龙厂长的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愿赌服输’,“我指使的,抓我吧。”
说完他把两手一伸,示意给自己上手铐。
由于他名义上只是来‘协助调查’的,并没有上手铐。
看到这江束衣都有些遗憾了。
赵永宁说话模棱两可,滑不溜手,遇事两边下注,不想担任何责任。只想往上爬,只想要好处。遇上事了,只想割肉止损,能止多少是多少。
而龙厂长说话极尽诱导,引导思维。一旦遇上事了,居然还显出几分决断来。
就凭这,龙厂长就比赵永宁更适合干厂长,一点决断力都没有,当什么一家之主呢?
但——犯罪是犯罪!
走错了路,谁都救不了你。
上完了手铐,江束衣继续问道:“有件事我不明白,龙厂长为何要出此下策呢?即使工厂倒闭,以龙厂长的能力,去别的公司恐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我有工厂的股份呢,我不想工厂倒闭。”龙厂长很镇定,“工作10多年了,都有感情了。”
江束衣淡淡地道:“据我所知:
你龙厂长的股份不过才百分之二;
而且这家药厂最近几年正值转型阵痛期,去年净利润不过1000来万;
所以,你这500万家财从何而来?”
“我干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积蓄吧。”
“就算你有,我也很难想像你居然舍得一次性掏出来给别人,只为杀掉一个人?呵呵,龙厂长,替人顶罪也是犯法的。”
“谁会去替人顶罪,就是我干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束衣也没办法了。
从赵康的突然自首,到现在龙兴国的坦然认罪。
在江束衣看来,其内在表现都只有一个意思:这事就快点结束吧。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嫌疑人,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真相正在被埋没。
钱——的作用就真的这么大么?
可以让真相变成一种奢侈品!
***
随后再次提审赵康时,他也很光棍地承认自己拿钱了。一点都不含糊。
对于赵康,江束衣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这丫就该死。
杀人者死罪!
对于龙厂长认罪一事,江束衣觉得还是有所疑点的,尽管他并没有什么实际有效的证据。
但不妨先把这事给放一放。
走出南夏区大队大门,突然眼前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闪光,江束衣的眼睛都要瞎了,赶紧用手挡着,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唉,这具身体还是不适合这个场合啊。
“我是《江城日报》的记者,请问一下,当年失踪者曹某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我是《千湖晚报》的记者,曹某是被拐卖了吗?”
“有人说曹某已经死了,请问这消息确实吗?”
“请问……”
齐春县真的是太小了啊,得想办法调到这里来才好。
不过,你们问的这是啥?我特么现在是刑警,能回答你这个吗?
突然江束衣眼前一亮,一辆满是灰尘的警车正从外面驰来,由于门口被记者们堵住,车子进不来。
驾驶室门开了,下来一个瘦猴般的人,不是黄正文还能是谁。
只见他头发有如乱草,眼圈乌黑,满脸倦容,也不知是到外面执行了什么任务刚回来。
黄正文正对那些记者说道:“各位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江束衣把手一指:“那是案件的主要负责人黄警官,你们找他去。”
于是一群记者一拥而上,把黄正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黄正文一脸懵逼地看着嘴边密密麻麻的话筒,不知道该说啥。
而此时的江束衣早就溜了。
第31章:找到了
“赵康先前按约定去自首,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可闹不清是怎么回事,那个齐春县姓江的也不知看出什么来了,居然一直往上查,把赵经理也给查出来了。不过,好在最后龙厂长自作主张,已经把罪名全都顶下来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温和中带着恭敬的声音说道。
电话另一头过了一会,才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知道了,善后一下。”
“好的。”打电话的人恭恭敬敬等着另一头挂完了电话。才重新拔了一个号码,只不过说话的语气虽然依然温和,但性质已经从恭敬转为命令。
“你善后一下,把赵康的儿子送回他家去。再去江城国际双语幼儿园给他儿子留个名额,告诉他的家人,孩子从小到大,学费不用再操心了;另外转套房产到龙兴国的名下,再告诉他小三,只要他的私生子一天不断气,就一天不用为医疗费担心。”
***
由于案情已经告一段落,江、高二人便打道回府。
至于曹青辞的尸身,及赵康等人也被南夏区大队用车送到齐春。
等他们回到齐春县的时候,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9天深夜了。
没有食物光有水,柳诗诗也应该死透了。
整个齐春县刑警大队已经高速运转。
江、高二人也连夜进入了紧急工作状态。
尽管大队的各个刑警已经加班加点,拼尽全力,可偏偏却进展寥寥,一筹莫展。
再加上新闻媒体的报道,更是将该案推向了风口浪尖。
“花样女子离奇失踪,终于在5年后找回了尸体,究竟其中有何隐情……”
“……在这起失踪案的背后,我们能看到的是无所作为的刑警们,这次齐春县又发生失踪案,结果会是老套的一无所获吗?我们真的还安全吗?”
“5年后找回真凶,还了被害者一个公道,可这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一些?这次的失踪案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真凶?”
……
重压之下,很多刑警的心态都快要崩溃了,然而就在柳诗诗失踪第10天,终于喜讯传来,柳诗诗被找到了!
无数聚光灯,无数赞誉都向立功者狂奔而去。
面对无数的镜头、话筒、问题,陈尚过显然非常不适应。
“无可奉告,请关注官网消息,抱歉,请让一让。”
失踪10天的柳诗诗气色还好,看上去也没有哪里被虐待的痕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柳志坚得知女儿被找到之后,状若疯狂,从警队走廊的长椅上一跃而起,以百米奥运冠军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大队楼下。
也真难为他生得这么矮胖,还能跑这么快。
而这时的柳诗诗才刚下警车,他便到了,一把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10天不见女儿,以前并不是没有过,有时他工作忙的话,10天半月不见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失踪的这10天,他天天呆在刑警队里的这10天,是他从末有过的体验,以后也永远不想体验的10天,撕心裂肺的10天。
“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一直都觉得江城有太多公子哥,怕你学坏了,可再坏也比现在好,爸不怕你败家,怕你出事……”柳志坚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要呆在齐春县了,我们去江城。爸爸会告他们的,会让他们坐牢的,你相信爸爸。”
站在一边的崔秘书闻听此言,立刻拿起手机吩咐了下去。
“爸……”
“不用说,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要怕,我们回家。”
“爸,其实我……”
……
大队门口不知道围了多少人,这实在是该大队自建队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
只不过,没有一个刑警喜欢这个场面。
“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再问了,想知道后续,看官网更新就行了,都散了吧。”
没有人听,还是不断地有人在问,而有人在发泄般地骂人,还是有人往大队里挤。
挤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上去大约40来岁,也看得出来他本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可是现在头发乱了,眼镜也歪了,西服扣子也掉了,脚上的皮鞋也不知是被谁踩了两脚,显得很是狼狈:“放我进去,我是……”
江束衣拦住他,说道:“不管你是谁,都不能进,请相互理解好吗?”
“不,我必须在场,我是律师。”那人气势很足,掏出一张名片,“我叫胡文语,我申请做嫌疑人曹同山的辩护律师。”
这就没办法了,这是合理合法的。嫌疑人有权请律师,就算嫌疑人不想要这个律师,想另找律师,或者干脆自辩,那也不能由江束衣替嫌疑人来做决定。
江束衣只能放他进去。
见到有人能进去,其它人也跟着兴奋起来。质疑一些诸如为什么他能进,我不能进之类的问题。
江束衣只好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再一遍遍地解释,如此折腾了1个多小时,人群才渐渐散去。
江束衣觉得自己嘴都干了。回到办公室里把身体往椅子上一扔就想睡觉。
这时,老李进来拿了份文件让他签字,江束衣一边签一边随口问道:“那个胡律师你注意到没有?曹同山有没有请他当辩护律师?”
老李说道:“你要说的话,也怪了。一开始那律师进去的时候,我还听见曹同山让他出去,哪知过了一会,那律师就拿到辩护文件了。”
“哦,”江束衣打起了精神,虽然这不关他的事,可是听听新鲜事也好啊,“那律师跟曹同山说了什么?”
“这个哪知道啊,律师和嫌疑人沟通的时候,按法律,咱们这边既不能摄像也不能录音的。鬼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老李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了,我走了。”
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家心理上也都放松了不少,江束衣也不例外。
他往椅背上一靠,本来想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会想起柳董和那个胡律师的身影。
想起柳董倒是很正常,毕竟赵康杀人案的背后,隐隐有线索指向柳董,虽然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
可是会想起那个胡律师是个什么鬼?
要说起来,那个胡律师脸上的表情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转身出门,走进了技术组的办公室。
“关宏,你把这些地点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第32章:开庭(1)
次日上班,江束衣一来就忙个没完,全是些小案子,诸如什么张三与李四在夜宵摊上喝酒啊,然后喝着喝着,酒劲上头,两人就起了冲突。张三砸碎酒瓶子给李四就来了那么一下,鉴定结果一出来,好嘛,二级伤残……
等到江束衣好容易告一段落,刚刚喝口水,又来一个诈骗案。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转眼就过了10多天,到了柳诗诗绑架案的公诉开庭时间了。
江束衣特意抽了个空去看看,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
或许是因为柳诗诗,这近1个月没见,自己有点想她?
或许是因为曹同山夫妇,身为一个普通民众,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挺而走险。他们固然要付出代价,但也终究得到了关于女儿的确凿消息,这对夫妇的命运将会是如何呢?
或许……是因为那个胡文语律师?这个人怎么有点……古怪……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江束衣没有答案。
由于他工作比较忙,来晚了点,到的时候已经开庭一段时间了。
此刻,庭上胡文语律师正在询问受害人柳诗诗。
“柳小姐,当你与刘招娣相处时……”
“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试图偷换概念。相处通常用于平等关系,而当被害人被绑架时,双方的关系是不平等的。被害人丧失了人身自由,明显处于劣势。并不适用于‘相处’一词。”公诉人立刻举手,打断了胡律师的问话。
“审判长,”胡律师面带微笑,轻轻说道,“相处一词本意是指共同生活,相互交往,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属性。这种交往涉及言谈举止,出自宋罗大经。而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柳诗诗与刘招娣之间的确符合共同生活的定义。所以,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反对无效,辩护律师请继续。”审判长迟疑了一下,说道。
胡律师微微一笑,转身面向柳诗诗。
那一瞬间的笑容,江束衣看得很清楚,里面包含了一个极细微的表情——轻蔑。
要不是他一直在注意这个胡律师的话,可能都不会发觉。
这人也太自负了点吧。
胡律师继续问道:“柳小姐,相处期间,刘招娣可曾有过从言语上羞辱你的行为?”
柳诗诗摇了摇头,道:“……没有……”
“可曾从生理上虐待过你?譬如说殴打之类的。”胡文语继续问道。
柳诗诗想了一会,说道:“她没有,不过……”
“柳小姐,请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我重复一遍问题:刘招娣可曾从生理上虐待过你?譬如说殴打之类的。”
“……没有。”
“可曾有在食物与水方面短缺你?譬如说饱一顿,饿一顿之类的。或经常不给你食物之类的。”
“这个……也没有……”柳诗诗摇头说道,只是她说完后自己好像也觉得挺惊讶的,一时间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样。
“啊?”观众席里就更惊讶了,柳诗诗话音刚落,下边顿时就议论四起,怎么会这样?哪有这样绑架的?
江束衣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胡文语不简单,虽然他从心底来说也期望曹同山夫妇可以得到轻判,但这个胡文语的表现也太好了吧。
至于像柳诗诗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被人拘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普通人也很难接受吧。
现在她被胡文语这样富有技巧性的问话,说出了有利于被告的证词,想必她心里一定会非常恼火吧。
“肃静!”审判长敲响法槌。等观众声音稍歇之后,又瞪了柳诗诗一眼,才说道,“请各位控制一下情绪,尊重法庭纪律,不要胡乱发言。辩护律师请继续。”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刘招娣的?”
“我……”柳诗诗还没说完。
“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说‘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这个‘什么时候’,及‘开始’到‘不害怕’,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问问题,实则采用了诱导性言论。”公诉人再次举手反对。
胡文语也不反驳,只是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反对有效,辩护律师请注意言辞。”审判长说道。
江束衣已经确定了,这一回合看上去是公诉人获得了胜利,但这只是表象;
他说的‘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诱导的不仅仅是柳诗诗,而是全场。
即便公诉人反对有效,又有何用?
人家话已经说完了啊,大家都已经听到了啊。
你总不能拿把刀,把听到这句话的人的脑子切开,把那句话挖走吧?
柳诗诗会不会受到这个心理影响?哦,原来也没什么害怕的……
台下观众会不会也受到这个心理影响?哦,原来也没什么害怕的……
台上的审判人员及公诉人都是很专业的,受这个心理暗示的影响可能性并不大。
可是架不住现在是舆论社会啊。
你判案子是要考虑社会影响的啊。
就像前世,有时候有些事件,加害人并没有很恶劣的行径,可是如果造成广泛的恶劣的社会影响的话,审判人员为平息舆论,也只能被迫重判了啊。
舆论的影响无处不在,可以在一夜间把你从天堂喷到地狱,亦可以一夜间把你从地狱吹到天堂。
江束衣作为一个演员,对舆论的影响力可谓是刻骨铭心……
这个有人管,那个有人管,就算你是警察,都有督察管。
谁能管舆论?
你敢管你就是限制……
所以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江束衣并不知道,但他瞬间对胡文语这个人提高了警惕心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
他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观众,他们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
尽管江束衣在心里深处还是很同情曹同山夫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曹同山夫妇不受惩罚。
否则,你若是出事,便绑架一个有影响力的社会人士让他去帮你找人,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第33章:开庭(2)
胡文语问完之后,公诉人开始问话了。
“请问柳小姐,你在未绑架之前……”
“审判长,我反对,反对公诉人在案件还未审理清楚之前,就使用‘绑架’一词。
从刚才被害人的言论中可以得知,被害人除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之外,并未受到心理、生理及其它各类基本人权的漠视。
所以,此案究竟是绑架还是非法拘禁,还需要进一步审理。
而公诉人使用心理学引导案件进展,我认为并不妥当。”胡文语举手反对。
“审判长,根据《刑法》第239条对绑架罪的定义可以得知,虽然被告并没有勒索财物,可是她限制被害人的人身自由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提出不法要求!要求被害人的父亲利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去找被告失踪的女儿。
须知被害人的父亲并没有这种义务。
这是警察的工作。
所以我认为使用‘绑架’一词是适用的,并无不妥。”
公诉人说完还特意看了胡文语一眼,这种把戏还要在我眼前炫吗?你就这么着急要替被告开脱?或者你只是想单纯地打断我的思路,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听完两人对话,江束衣赶紧拿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下绑架罪与非法拘禁罪的量刑标准。
他虽然知道两者有所不同,但量刑标准他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这两条罪名非常类似,在《刑法》中的位置也很接近,非法拘禁罪是第238条,绑架罪是第239条。
简单来说,绑架是10年起步,最高可达死刑;
非法拘禁的话,轻微程度在3年以下,中等程度在3年到10年之间,只有情节特别恶劣才处10年以上;
按照柳诗诗刚才的供述,加上胡文语反对有效的情况下,曹同山夫妇可能最多只会判3年……
如果是杀人罪怎么办?
故意杀人改失手杀人?失手杀人改激情杀人?激情杀人改神经病杀人?
然后判处神经病无罪,送到精神病院?
再过上俩月神经病好了,重回社会?
无需惩罚!?
这还有天理吗!?
我们刑警累成狗好不容易逮到人,你们律师一张嘴,轻轻松松的性质就变了。
江束衣恨得牙痒痒,在他看来,这明显是绑架无疑。
这与同情心无关,只关乎事实。
“审判长,我的被告何时曾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诚然,
在被害人的父亲柳董说自己‘3天没见到女儿’时,被告人之一曹同山也的确说过,自己已经有‘5年没有见到女儿’这样的话。
可这样能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曹同山在威胁柳董吗?
如果,
你说你3天前丢了一辆汽车,我表示自己那辆车已经丢5年了……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我在威胁你,要你帮我找回我丢的那辆车?
倘若,
公诉人真的认为被告曹同山有胁迫被害人的父亲,并提出一些不法要求的话。
那就应该出示明确的证据,明确提供我的被告曾提出过‘你帮我找回女儿,我就把女儿还给你’这样或类似的证据。
我的被告可曾有打电话进行勒索过财物么?
可曾用任何行为进行过威胁么?
拿出证据来!
录音,纸张,人证,物证都可以。
但,
如果你没有的话,那说这样的话是不负责任的。
这是恶毒的臆想,是诱导性的猜测!
不要说这是什么暗示!
不同人对不同话语的理解是不同的!
你或许觉得对方是在暗示你,可那也许只是对方在附合你的话罢了。”
胡文语侃侃而谈。
“哗……”台下观众听完顿时议论四起,这也能辩?这难道不是暗示?
江束衣听完之后,心都凉了,我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再一看审判长居然在和周围的审判员交流了,不给力啊,估计是反对有效。
“反对有效,公诉人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不适用使用‘绑架’一词,但……”审判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辩护律师违反法庭纪律,警告一次,不得再犯!”
观众又是一怔,他哪违反了?人家不是正常说说么?这便是传说中的各打50大板,和个稀泥么?
不过,胡文语也没有多说什么,还说了一声抱歉。便坐下不再言语了。
江束衣基本确定了,这事啊,估计也就是个非法拘禁。
虽然胡文语被审判长警告了,但公诉人仍然感到不快,总是觉得刚才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怎么就不能用‘绑架’一词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乱。
但情况还需要继续,他还没问完。
“柳小姐,你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吃的是什么?”
“一般吃些澳洲龙虾,平户牛肉,鹅肝,鲔鱼,羊肚菌,松茸之类的。”
“那你在被拘禁期间吃的是什么?”
“大白菜,茄子,腌菜,黄瓜……反正都是些之前没怎么吃过的东西。”
“都是新鲜的吗?”
“新鲜……是什么?”
“呃……就是……好吧,我换个说法,那些菜都很干净吗?譬如你说的大白菜,是不是白白嫩嫩的那种?”
“当然不是了,大部分看起来就很脏,有一次我还看到有一棵白菜的叶子上面还有一个脚印。”
“那你还说他们没有虐待你?”
柳诗诗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的确不喜欢他们,但我觉得也不能撒谎吧,其实……”
“你想说什么?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公诉人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其实他们自己吃的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这也不能叫虐待吧。还有,我觉得猪头肉也挺好吃的……”柳诗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头也低了下去。
四周的议论之声再起,这算是个什么事?被害人居然替被告辩护起来了?
江束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公诉人还真的是可怜。
岂知公诉人的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像柳诗诗这种富二代被绑架的案子,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处理过。其实他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像这种案子,只要稍稍问问大概的情况,凭借着铁一般的事实,很容易就办成了。
好吧,他也承认,这次一方面的确是有点大意了,并没有询问柳诗诗具体的情况,也没有关心过被害人的心理状态,只是知道个大概。
另一方面,柳家小姐一救回来,马上就被柳家接回家里去了,柳家小姐也不愿意对这件事多说些什么;
自己上门去询问的时候,柳志坚给的时间也很短,他能理解柳志坚的想法——怕这事给小姑娘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的错,我认。
可再怎么样你也不可以替被告说话的事吧。
这种事我从来没遇上过啊……
从来没有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第34章:开庭(3)
公诉人一时想得太多,场面陷入无声的尴尬之中。
见他不说话,四周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江束衣来得晚,只能是站在最后一排,在他视角的盲区,坐在第一排的柳志坚早就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女儿?我女儿不是这样的吧?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了那些管事们的话。
‘最近小姐对出去逛街的兴趣很浓。’
‘我们都不敢让小姐出去,因为刚出了事……’
‘小姐最近不怎么骂人了,待人亲切了很多,但我们都很害怕,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要出门逛街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怕小姐生气,于是招集了所有的保镖加上管事,差不多20多个人,一起陪小姐逛街。’
‘奇怪的是,小姐现在对那些奢侈品专卖店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了,反倒要跑到菜市场去,我们都吓坏了……’
‘小姐在看那些卖菜的买菜的人,嘴里还在笑,我们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有什么好笑的……而且,要不是我们死命拉着,小姐还要过去跟他们说话……’
‘我觉得小姐可能被人调包了。’
……
当然,最后那个人被柳志坚一巴掌扇飞了两颗后槽牙。
胡说八道,还调包?你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吧?
但现在,柳志坚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了,我女儿不会真的被人调包了吧?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公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公诉人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是这样的,柳诗诗小姐,难道你在被……嗯,与被告相处期间,就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吗?”
说实话,这问题问得实在有失水准而且也有诱导之嫌。
胡文语自然出声反对,审判长裁定反对有效,要求公诉人提问时务必精确,不得含糊或带有诱导之嫌。
公诉人只好换了种方式问这个问题:“被告有没有胁迫你?威胁你?”
柳诗诗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是有的,大约是我获救的前两天吧,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到刘招娣拿着把菜刀,站在卧室门口,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一下所有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这刘招娣是想干嘛?
公诉人也兴奋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到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衣领,想杀我……”
这才是重点嘛,这才是关键嘛,刘招娣有杀人之意,至少也是个杀人未遂啊。
公诉人满意了,情况走上正轨了啊;
观众满意了,来这里不就是来看个结果,听个刺激的吗;
柳志坚也满意了,之前说的什么胡话,要知道这事涉上法律,我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的,难道还让别人绑架了我的女儿,结果还无罪释放?不可能的嘛,这才是我女儿嘛,一定要让这些人尝到苦头;
但江束衣不满意了,你前面帮嫌疑人说话,后面又这样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等一下,或者是这位柳学霸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直肠子的人?
她没什么心眼亦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至少现在还没有。
就连这次绑架,也是有的吃,有的睡,连皮肉之苦都没受过,又长得倾国倾城,能够言语打击她的人估计也没,学习还好……
她觉得这个社会有阶层,而她在比较高的阶层。当然,有她的家境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畸形的世界观。对待他人缺少最起码的尊重。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敷衍,也没有。
于是,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才会在学校说出那种‘有些人只是类人生物’之类的奇葩的话。
但那只是她的家境告诉她:我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就是个垃圾,是个类人生物。
怎样?
你能收拾我?你能反击我?你能给我难堪?你能证明我是错的?
我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你不服?
就连寒门学子的最后一道脸面,最后的反击,最后的公平——考试。
在她面前都不好使!
因为——你们这些类人生物连考试都考不过我!
怎样?
所以,我不是在羞辱你,我只是说出了那个事实。
很残忍?
或许吧。
可我真是这么想的啊。
怎样?
江束衣突然觉得——很绝望……
柳诗诗接着说道:“本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都已经不再害怕他们了,事实上,只要我不跑,她们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但那天她真的有点吓人。
我问她想干什么,她说她想杀了我……
我当时很害怕,我说你杀我又没什么好处,还不如问我爸要点钱,我爸肯定会给的。
然后她就跟疯了一样在喊,‘钱能买回我女儿的命吗?’……
她把我摁在地上,我力气没她大,挣扎不脱,那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害怕极了,我好想回家。
可我闭上眼睛好一会,都没感觉到痛,还感觉到她渐渐松开了我。居然听到了她的哭音。
我就觉得很奇怪,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她缩在墙角,哭得很伤心。
一边哭,一边还在喊:‘青辞啊,你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下不了手,狠不下心啊,妈妈真的不敢杀人啊。’”
柳诗诗说着话,眼睛里也隐隐有些波动,就像一片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江束衣心里略略有些苦涩,这就是普通人啊。
一个普通人固然有譬如爱贪小便宜之类的问题,可他们也有深藏于心底的善良。
有时候他们是真的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杀人!?
正常人是很难下这样的决心的。
全场静默。须臾大乱,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有如菜市场。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她又帮被告说话了?”
“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图什么啊?”
“人家就是有素质,包容心强。”
“你们别说了,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
公诉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带你这样的。
你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哪头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在为你讨公道吗?
公诉人赶紧结束了问题,不能再问了,鬼知道这个柳诗诗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接下来的环节是审问其它的犯人,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而且,案情异常简单,就像是走个过场一样。
赵康、赵永宁、龙兴国、刘招娣、曹同山皆供认不讳,阎枫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到了最后的结案陈词的时候了。
胡文语说话依然很是温和:“……我不否认,我的当事人的确限制了柳诗诗小姐的人身自由,
并且给柳家,各位刑警等等相关人员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与困扰。
(江束衣暗骂,你这仅仅只是麻烦与困扰?)
从事实上来看,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虐待过柳小姐;
没有从言语上侮辱过;
没有殴打过;
也没有从食物上短缺过;
甚至在限制期间,柳小姐的衣服还是刘招娣帮忙洗的。这一点,想必柳小姐不会否认。
当然,我认为我的当事人的确触犯了法律,理应接受惩罚,但不适用于绑架罪,而应该是非法拘禁罪。
但是!
请大家注意,法理不外乎人情……”
江束衣心跳加速,来了,来了,就知道你会说那个‘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