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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铃里的刀声     嫌疑与真相txt下载     嫌疑与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章:叔叔的家

    像江束衣这种二把刀,对待刑警工作,其实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如果是一个稍有职业素养的刑警的话,是不会有这个闲功夫的。

    但他自己却恍然不觉。

    等了一会,电话响了,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只是问他在哪里,在江束衣报了地址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要跟江束衣寒暄的意思。

    在等车的过程中,江束衣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许多水果和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充当礼物。

    过了不多一会,一辆国产小车停在了江束衣面前。里面的人说话有些冷:“上车。”

    上车后,江束衣仔细观察了一下开车的那个年轻人。虽然对方坐着,可看着个子应该是瘦高型的,戴着一副眼镜,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那年轻人见江束衣居然买了东西,左手还打着石膏,眼神里有些惊讶的神色流露,但见到江束衣在打量自己,又恢复了冷脸:“怎么,不认得了?”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卫华了。

    这个人应该是前任很熟悉的人,可是前任没有丝毫记忆留下来,真是见了鬼了。

    “认得,认得。”江束衣违心地说道。

    一路上,江束衣几次试图和那个卫华说话,但卫华却始终不说话。江束衣也闭嘴不再自讨没趣了。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区,停车上楼,一开门便见到了一个4、50岁的中年妇女,她见到江束衣居然提着东西进门,显然也是吃惊不小:“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

    卫华道:“他在咱们家住了这么久,买点东西怎么了。”

    说完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婶婶道,“你们都是堂兄弟的,以后不能这么说话了,啊。束衣,你这手怎么了?”

    江束衣在一旁可算是搞明白了关系了,紧走几步到婶婶面前,鞠了个躬:“婶婶,我回来了。”

    然后又笑了笑说道:“手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婶婶明显有些心疼,说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万一要是留个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你还没结婚呢。”

    “没事的,婶婶,医生说了不会有后遗症的。”

    婶婶又埋怨了几句,大意是说些年轻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之类的关心话,最后说道:“回来就好,先坐着,我去做饭去。”

    “婶子,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

    江束衣才坐下没多久,门就开了,一个50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警服,面色很是威严。看他这神态,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于是江束衣站起来又鞠了个躬:“叔,我回来了。”

    看到江束衣这么礼貌,左手还打着石膏,男子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到我书房来。”

    等到了那书房,江束衣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墙上一张泛黄的奖状吸引了,上面写着‘……江国兵同志,因工作表现突出……赠于优秀刑警称号……’。

    这时江束衣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心里不禁一阵腹诽,前任对家庭是有多不上心……

    江国兵进门之后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这一句道尽了长辈对晚辈的溺爱,也道尽了对晚辈的失望。

    江束衣诚恳地说道:“叔,我以前做得的确不好,不过,我这次回江城并不是因为我闯了什么祸,而是纯粹是为了工作。”

    “没闯祸你这手怎么回事?”江国兵说道,“不是被人打断的?”

    这前任给人留的印象怎么总是这么差?

    当下他也只能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的,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如此轻描淡写?平时扭个手脚什么的,就呼天抢地的,这回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国兵的眼底抹过一丝疑问,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没想到你去了齐春县之后,说话的用词和作派都完全不同了,很新鲜啊。甚至连惯用词都变了。要不是看着你在我面前,我都不相信这话是你说的。”

    就在这时,婶婶在客厅里喊道:“菜都上齐了,出来吃饭吧。”

    一行人走到客厅吃饭,这回江束衣算是充分发挥了演技,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

    婶婶感慨地说道:“束衣,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束衣道:“主要是我在齐春县出过一次车祸,醒来之后,我就觉悟了……”

    “什么,你出了车祸?有没有伤到哪里?”婶婶有些着急了。

    江束衣安慰道:“婶婶,这不是没有嘛,我现在清醒多了,觉得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以后我会好好工作的。”

    江国兵用筷子指了指江束衣,说道:“你也成年了,大丈夫要言而有信。”

    江束衣自然点头不提。

    ***

    等到从江家出来之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虽然婶婶多次提出让他到家里住,但他还是拒绝了,毕竟对他来说,这个江家还是挺陌生的,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都拒绝了婶婶安排江卫华送他回去。

    案情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三个被访者各说各话,全然对不上。

    尽管以他的演员功底来看,这三个人都有表演痕迹,可这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江束衣现在心情很乱,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捊一捊思绪。

    拿出手机看了看,20:04分。

    说来也巧,江家所在的小区出来没多远便是阎枫的那家小店,江束衣也不知是什么念头,不由自主地走到阎枫那店路口处,却见到阎枫正在关门。

    这么早就关门,不做生意了?要知道这个时候是大多数饭馆的黄金生意时间啊。

    是有什么急事吗?可也不像啊,他动作慢吞吞的,像是个老年痴呆……

    白天看他还好好的呢。怎么到了晚上就这模样了?

    这里头很是蹊跷啊。

    江束衣放缓了脚步,站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阎枫,这么早关门并不合常理,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阎枫把门关好之后,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江束衣赶紧隐入树后,须臾再看时,见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向西边驰去。

    江束衣紧接着也打了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

    在这个饭点的黄金生意时间,这阎枫不做生意是要去干什么?

第21章:带路

    眼见车辆渐渐远离了城区,周边渐渐荒凉了起来,出租司机有些不满起来:“我说兄弟,你到底去哪儿啊?”

    江束衣道:“你只要跟着前面的车就行,他去哪你就去哪。”

    司机不满道:“那他要是去乡镇,我也跟着去吗?我这车要是再往前开,那等下我回来的时候就载不到客了。拉你这一趟我可亏大了。”

    江束衣没理他,只是一边盯着前面的车,一边注意周边的环境。

    一路上跟到现在,路面上的车已经急剧减少起来,目测同时能见到的车也就只有4、5辆了,路的两边是一片丘陵地带,显得格外荒凉。

    江束衣为难起来,这样跟踪别人,但凡有一丁点反侦察意识的,都应该发觉了,这阎枫要是发觉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司机见江束衣不理自己,愈发不满起来,车子开始减速:“我说兄弟,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不去了,您就在这儿下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在这儿下?

    我不但追不到犯人,恐怕连回去都成问题了。

    江束衣无奈,只好从怀里掏出警官证给他看:“其实我是一个刑警,现在前面那辆车上载着犯罪嫌疑人,所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那司机一看这证件,立马就兴奋起来:“早说啊,我打小就喜欢看犯罪电影,前面是罪犯是吧,是不是杀人了?分尸的那种?要不就是……”

    车子也立刻恢复了速度,紧紧地咬着前面的车辆而去。

    江束衣被他吵得头晕脑涨,心中感叹,怪不得前世听人说十个司机有九个半是话痨,真的吵得头晕。可又不便让他闭嘴。只好暗自忍耐。

    那司机兀自聒噪不已:“这小子这是要去哪?前面可是一个乱葬岗啊,我听我爷爷说……”

    这里是个乱葬岗?

    江束衣脑海里猛地清醒了,如果说他跟着阎枫出来,只是因为对其在生意黄金时间出门感到有些古怪和疑问,并没有更多怀疑。现在车子进了乱葬岗,阎枫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还是在我们问过他关于对曹青辞的供述之后!

    前面阎枫的车子停下来了,司机也正要停车时,江束衣赶紧提醒司机:“不要停车,继续向前开。”

    司机先是一怔,立马也反应过来了,赞道:“真不愧是干这个的,就是心细。”

    开过去之后没多远,正好有一个转角,江束衣让司机停车,并嘱咐道:“不好意思,我希望您能在这儿停个10来分钟再回去,我给你加点钱。”

    司机点头道:“没事,正好我眯一会,哎,别介,钱我就不收了,你们也不容易。”

    最终江束衣还是付了钱,然后小心地向阎枫下车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手机调成振动,然后给高初筠发了一条短信,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让她赶紧过来。

    这个阎枫究竟在隐瞒着些什么?

    很快他就找到了阎枫的身影,那阎枫也不知是搞什么鬼,走得很慢,像个中了风的老头似的,磨磨蹭蹭的走路。

    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江束衣都跟得累了,心中暗骂这小子是不是有关节炎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两棵树下,然后又一直呆在那里,哪儿也不去,江束衣等得都快睡着了。

    难道是等人?

    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人过来啊。

    那这小子是想干啥?

    不知过了多久,阎枫才又重新动了起来,他在地上捡了几根树枝,然后插在一个地方。

    又站了许久,才开始慢慢离去。

    这小子倒底在搞什么名堂?

    在地上插什么树枝啊?真是见了鬼了,难道他是怕自己会迷路?所以要做个标记?

    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会,这不对啊,难道他是!?

    故意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跟着那阎枫慢慢下山,走到路边的时候,正巧高初筠也开着车赶过来了。

    江束衣紧走几步上前一拍阎枫的肩膀,那阎枫吓得猛地一跳,然后转身看着江束衣道:“谁,哦,是警官您啊。”

    江束衣心中腹诽,你这也装得太假了,所以,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当下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阎枫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没什么,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高初筠也下了车,看着这两人,倒是没怎么说话。

    江束衣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要是不说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带到刑警队里去了。”

    阎枫苦着脸道:“你让我解释什么?”

    “你刚才在那儿插那几根树枝是什么意思?”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阎枫看上去似乎正在忍耐。

    “我干嘛要去看看,你亲口跟我说不行吗?不说是吧,行,那就跟我走一趟。”

    “你是不是傻啊?”阎枫这句话终于脱口而出,“里面有什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完了吗?”

    “我傻?”江束衣冷声道,“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那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一听到埋着什么东西,高初筠立刻就把手铐掏出来了。

    阎枫不答。

    江束衣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们马上就会挖出来。到时看你怎么辩解。”

    高初筠低声说道:“江队,你在怀疑什么?”

    江束衣道:“我怀疑那下面可能就埋着曹青辞的尸体。”一边说,他一边观察阎枫的神情。

    阎枫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可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木然,似乎对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预想之中,又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

    江束衣想了想,又道:“我怀疑就是这小子干的。”

    阎枫终于暴发了,大声道:“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如果是我干的,我会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你带我来的?你是说你故意带我来的?”江束衣瞪大了眼睛,你这辩解词还真是新鲜。

    “不是我带你来的,你能知道人在这吗?不是我带你来的,我干嘛早上在不停地在说20点、20点、20点?不是我带你来的,我干嘛要走那么慢?不就是怕你跟不上吗?不就是怕你走丢了吗?”

    阎枫大声咆哮起来,声音到了最后却又带着几分破音与哽咽……

第22章:勇敢

    江束衣心里一跳,那就全部对起来了,怪不得早上给阎枫做笔录的时候,阎枫总在那叨叨20点、20点、20点;而自己从江家出来的时候看到20:04分,会不由自主去往阎枫店里去,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阎枫的这种暗示,只不过自己都没注意到而已。

    “那下面埋的是不是曹青辞的尸体?”高初筠用带着安慰性质的口气,轻声地问道。

    阎枫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当他点头的时候,那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为什么之前不直接说?”高初筠又问道。

    “因为我怕,行了吧?因为我怂,行了吧?因为我是窝囊废,行了吧?柳家那么大的实力,我连一只蚂蚁都不如,怎么敢跟他们叫板?他们既然能够害青辞,还会在乎多杀一个吗?”

    阎枫一开始语气还挺正常,说到一半就像疯子一样吼得力竭声嘶,吼完之后,却又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江束衣徐徐说道。

    “因为我喜欢她,爱慕她,我不想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阎枫声音像是在呻吟一般,尽管他捂住了脸,但眼泪仍然从指缝中涌出。

    他像是脱了力一般,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只有肩膀在微微抽动,可任谁也能感知到他的痛苦。

    这种情绪甚至感染到了江束衣,作为一个演员,其最终目的就是能通过外在流露去打动别人。

    到了他这个级别,除了那些正儿八经老戏骨的戏之外,不是真情流露已经很难打动他了。

    这个神态是很难表演出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佟芳芳。

    即便是佟芳芳,估计也不行,因为她当时的表演难度并没有这么大。

    他的情绪应该是真实的。

    回首一望高初筠,见她已经是呼吸粗重,眼泛莹光了,显然被阎枫的情绪打动了。

    这个家伙肯定知道很多东西,现在显露出来的绝对不是全部,譬如说他是怎么知道曹青辞就埋在那下面的?他是不是看到了完整的凶案过程?也看到了杀人凶手?

    江束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阎枫像是触了电似的,猛地抬起头来,他脸上不知何时被抹上了几条黑泥,可能是捂脸的时候手上带上去的。

    总之,此刻的他脸上惊骇的表情,加上泪水与污泥混杂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滑稽与可悲。

    “不,我不去,我去了,他们就会知道是我说的了,我不能去。”

    他一边说,一边爬了起来,然后摆着手,转身就要跑。

    江束衣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你还想不想替曹青辞说话了?她死了没错,可你还活着啊。你应该把她要说的话说出来!”

    “我不敢……”阎枫哭得很伤心,“我真的不敢……我无能……”

    高初筠也走了过来,安慰道:“其实没必要这么害怕,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就可以了,我们不会向外界透露是你说的。”

    “怎么可能,”阎枫哭道,“那些事我要是说出来了,他们肯定能猜到是我说的,他们早就在怀疑我了。要不是我胆小,我窝囊,我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恐怕我早就……”

    “不,你不胆小,你很勇敢。”江束衣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会带我们来这里,就已经充分说明你有多勇敢,你是个勇士!”

    阎枫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勇士?”

    “对,”江束衣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气场无限,一字一句地说道,“怕,不是不勇敢;怕,还做,才是真勇敢!”

    高初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鸡汤?

    可看上去阎枫似乎就吃这一套,他嘴里还结结巴巴地重复:“怕……不是……不不不……勇敢,还做……才是真勇勇勇……敢……”

    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仅毫无气势,更像是一个二傻子在说梦话。

    ***

    总算是安慰好了阎枫这个怂包,江束衣直接打电话给江国兵,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很快刑警就到了,在阎枫的指认下,果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随后,一行人直奔南夏区刑警大队。尸体被送去交给法医解剖,而阎枫则在做笔录。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埋尸地的?”

    “我那天晚上去找她,她当时住在公司的宿舍……”

    “你说的晚上是几点钟?”

    “大概23点左右,快24点了吧,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了……”

    “24点,你去找她?”

    “是……”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就是偶尔说说话,有段时间她老爸让她去相亲,然后就拿我当了一阵子挡箭牌。”

    “她喜欢你?”

    “没有,是我暗恋她。”

    “好了,从开始去找她那儿接着说。”

    “当时我跟朋友喝了点酒,平时也只是偷偷的爱慕她,远远地看着她,想要主动跟她说话又不敢……那天是喝多了,就……”

    “接着说。”

    “到了她宿舍门口,我就看到有人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还扛了一个大袋子。本来我平时是不太敢管事的,可我当时喝了点酒,见到那么晚还有一个男的从她房间里出来,我就……就难受……”

    “曹青辞住几楼?”

    “一楼。”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前拽住他,问他是谁……”

    “那人长什么样?”

    “没太看清,他头上带着连衣帽,脸上还戴着口罩,哦,对了,他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我上去问他是谁,他一把就把我推开了,力气大得很,我摔得头晕脑涨,等我爬起来,那小子把袋子扔车后座上,开车就走了。

    然后我就去追他,那时候江城还没禁摩,我有一辆摩托车,可我没他的车快,等到了城西郊区的时候,就找不到他的车了。

    再然后,我喝多了,被冷风一吹,就有点发作了,然后我就连人带车一块儿摔进了路边的田埂地里……”

第23章:姜采玉

    江束衣心想,这小子平时胆小,喝了酒倒是胆大了,见阎枫停下来了,便鼓励地说道:“接着说。”

    “然后,我就躺在田埂地里吐,吐了一会,脑子清醒了些,正打算上去的时候,我就看到那车子又开回来了……”

    “然后你就去拦了他的车?”

    阎枫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那时候已经清醒很多了,我哪敢去拦他。我在那儿趴了好一会,连他的车的尾灯都看不到了之后,才起身向前开,因为我发现那人的车后座上已经没有那个大袋子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对方在那儿埋了东西的?”

    “我真是猜的,因为那条路上只有那片乱葬岗子,再过去就是一个乡镇,再走就到我们村了。我对这一片很熟。我觉得他要是去乡镇的话,这么晚了肯定不会回来的……”

    江束衣点了点头,阎枫的猜测的确是有道理的。这一来一回肯定是把那个大袋子扔哪儿去了。

    阎枫接着说道:“我当时在宿舍楼下的时候,还并没有多想,只是心里很嫉妒他能这么晚去找青辞。

    但现在我已经特别好奇那袋子里是有什么东西了,既然那个男的不是去乡镇的话,那袋子去哪儿了?会不会是偷东西?

    反正当时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往前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那家伙是来偷东西的话,那我把东西找回来青辞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我开到乱葬岗附近的时候,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

    “你怎么会对这个熟悉?”

    “我就是农村娃,我妈在我5、6岁的时候就走了,家里又穷,我爸偶尔会偷偷去打个猎,好让我有肉吃。但他又不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家,往往会带上我,所以我对这些东西很熟。再加上那片乱葬岗都是埋死人的地方,全是腐殖质,想不留下脚印都难。”

    “接着说。”

    “然后我就停了车,沿着脚印走,就看到一片被翻动过的土地。”

    “然后你就挖了,随后你就看到了曹青辞?”

    阎枫没有答话,只是流着眼泪,条件反射似的点着头。

    “接下来呢?”

    阎枫平缓了好一会情绪,才说道:“接下来,我就赶紧回去,那些天我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我知道他们在怀疑我,想套我话,我终于受不了了,于是辞职到外面去躲了好几年,再然后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高初筠却有些疑问,道:“像你胆子这么小,为什么在那么晚的时候还敢独自一人上乱葬岗?”

    “因为野兽想吃你,只是因为肚子饿,人却不是这样……”阎枫颤着声音说道,“人可比野兽可怕多了。”

    ***

    问完了阎枫,江束衣又来到了法医实验室,一进法医实验室,就觉得空气好像猛地下降了10度一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放眼望去,见到那具尸体正在摆放在解剖台上,周围还站着几个男法医正在对那具尸体做些什么。

    看着那些人体器官被摆弄来,摆弄去,江束衣顿时觉得心里有一万只手在推捏自己的胃,想吐……好难受……

    当初在齐春县的时候,陈尚言解剖尸体之时,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这次看了下正个,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

    江束衣几步奔到门外,呕……什么都吐出来了……

    吐了好一会,觉得好了点,其实是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

    正打算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身边的温度急剧下降了。

    转头一看,从法医实验室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法医,她理着短发,俊俏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冰霜。

    离人越近,就越是感觉像是一座冰山。

    她几步走到江束衣身前,递过来一份报告。

    江束衣下意识接过报告,她转身就走。

    江束衣翻了几页,上面全是些名词,什么脊髓啊,椎骨划痕啊,全然看不懂。便赶紧叫住她:“哎,我说这位法医,您这个写的是个什么意思?”

    女法医头也不回,也不理他,转眼她就重新走进了法医室。

    江束衣急了,这人到底是不是曹青辞还没定下来呢,虽然阎枫说是,可谁敢肯定中途就没有可能换一具尸体呢?总是要百分百确定才好啊。

    他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女法医,用严肃地口吻说道:“我说,这位法医,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这报告上到底说的是啥,要不然,我就去找你们科长了。我告诉你,我跟你们科长很熟的。”

    虽然他不知道南夏区大队法医实验室的科长是谁,可这不妨碍他信口开河啊。

    那女法医怔了一下,缓缓回头:“我听人说,你在齐春县出了车祸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还以为别人是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了。”

    嘴上说的话,像是在随意聊天,可怎么着都听出来一股冷意,就像是从北极吹来的寒风一样,冰冷彻骨。

    江束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愕然道:“这有什么可值得开玩笑的?”

    “看来你也不认得我了?”还是那么冷。

    不过江束衣已经顾不得她的语气了。

    难道前任跟这位女法医有过什么纠葛吗?

    想到这,江束衣放低了态度,道:“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

    那女法医闻听此言,有些诧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束衣,才说道:“我就是法医实验室的科长。”

    江束衣顿时觉得自己好糗,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胸口的那个标牌,上面写着‘法医实验室姜采玉’。

    不过好在他是演员出身,就算心里五味杂阵,也不影响他的表现,当下他仍然厚着脸皮说道:“那个,姜科长,您给看看,您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姜采玉又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么?脊髓被暴力破坏导致死亡。”

    “脊髓是这儿么?”江束衣摸着自己的后颈,不耻下问道。

    “是。”姜采玉有些不耐烦了,显然她不愿意回答这种常识性问题,说完了这一句转身便走。

    江束衣又拉住她,说道:“为什么这儿受损会猝死啊?”

    “谁跟你说猝死了?”姜采玉皱眉道,“江队长,你怎么读的警校?算了,你杀过青蛙没有?没杀过的话,至少也见过吧。”

第24章:门锁与青蛙

    江束衣瞬间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凶手像杀青蛙那样杀掉了曹青辞?”

    “这人是不是曹青辞还没确定,DNA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行。”姜采玉道,“另外,就是像杀青蛙那样。凶手先是用一根直径约3到3.5mm,长约30cm的金属针状物从颈部刺入被害者的脊髓,然后搅拌……”

    江束衣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姜采玉恍若未觉,继续说道:“这时被害者会像被杀的青蛙一样开始四肢无意识抽搐,且大小便失禁……”

    江束衣强行忍住心里的恶心,道:“然后被害者就死了?”

    “不幸的是,被害者并不会死那么快,至少短时间不会脑死亡,甚至还有可能保持神智清醒。所以……”姜采玉冰冷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在江束衣听来,怎么着都透露出一种残忍的杀意,“她会感到因脊髓遭到暴力破坏后,全身神经元受到强烈刺激并反馈到大脑后带来的一系列极度痛苦,幸运的是,很快就会结束。”

    江束衣呆呆地看着姜采玉,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的死亡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是杀人啊……

    “还有事吗?”姜采玉问道,冰冷的话语,若无其事的脸庞。

    江束衣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既然被害者不会立即死亡,且能保持神智清醒,那她为什么不呼救?或者她挣扎的时候同住的舍友也应该能听见吧?”

    “首先,长盛制药厂的员工宿舍是只为中、高层开放的,至少也得是个研究人员。一人一间,待遇相当之好。所以,她是没有舍友的。”

    “其次,你说的呼救问题,”姜采玉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理论上能发出呼救声。但理论终究是理论。实际如何,这个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试过在自己的脊髓被破坏后还能不能说话。”

    说到这里她瞥了江束衣一眼,又继续说道:“青蛙在被破坏脊髓之后,会发出‘哇’地一声,从理论上来讲,人类应该也会发出‘哇’地一声。”

    听到这话,江束衣的脑海里立刻涌现出了一副画面,一个黑影破门而入,一把拽住曹青辞,然后破坏她的脊髓,曹青辞翻着白眼,发出‘哇’地一声叫喊……

    “还有什么要问的?”

    姜采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妈呀……

    江束衣猛地打了个哆嗦,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赶紧摇了摇头。

    姜采玉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她的声音。

    “凶手可能具有一定的医学背景,因为一般人不会采用这种麻烦的杀人方式。”

    江束衣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肚子里又恶心起来,蹲在地上又吐了好一会,才愤愤地骂道:“这帮子法医都是神经病。”

    江束衣说这句话那是有理由的,首先他接触的第一个法医是齐春县的法医陈尚言,那家伙给江束衣留下的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业务能力不精通也就罢了,还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块的样子。

    然而这个姜采玉如此漠视生死的态度,也没给江束衣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就难怪江束衣也会反感了。

    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

    次日早上,江束衣拿到了DNA检测结果,其实这检测数据他也看不怎么懂,但好在下面的结论他还是能看懂的,只有四个字:‘匹配吻合’。

    已经确定死者是曹青辞了,于是他再次讯问阎枫。

    现在事情的大概情况已经知道了,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口罩男。

    所以那个口罩男的外貌或其它线索就尤为重要。

    可阎枫绞尽脑汁也回想不出什么清晰的印象来,毕竟当时喝多了酒,又过了这么些年。

    最后他只能大概说说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约175cm左右,力气很大。不但不记得车牌,就连那是一辆什么品牌的汽车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辆两厢小轿车,其它的基本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了。

    江束衣在心底暗自盘算,眼下可算是又进入了另一个瓶颈了,这口罩男完全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啊。

    这要怎么查?

    问了问阎枫,当时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人,结果他说他没注意……

    白问了。

    这小子的观察力也太差了,就这么让别人进了他女神的房间……

    进门?

    口罩男是有钥匙还有会开锁?又或者是……?

    “员工的宿舍门上是什么锁?”江束衣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阎枫好像也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惊喜地说道:“是感应门锁,是感应门锁,一般人打不开。”

    “闭嘴。”江束衣斥道,你觉得一般人打不开有什么用?得问专业的。

    于是他打电话给大队里负责技术这一块的刑警,结果对方告诉他,这得分情况。有些还是能够轻松进入的。

    至于分情况倒是好办,直接带这名技术刑警去长盛制药厂的员工宿舍实在检测就行了。

    随后,江、高二人与那名张姓的技术刑警一同来到了长盛制药厂。

    一进厂就正好撞见赵永宁。他有些惊讶:“哎,江警官,你们这次来是……”

    “我们来检测一下贵厂的员工宿舍,主要是看看门锁。”江束衣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那,那门锁有什么好检测的……”赵永宁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

    江束衣淡淡地说道:“还希望贵厂能够予以配合,需要我们去申请搜查令吗?”

    “不,不用,那我带你们去吧。”赵永宁躲开了江束衣的目光,转身带路。

    很快就来到了员工宿舍,张刑警大约40来岁,已经从事这项工作20来年了,做事非常仔细。

    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江束衣问道:“怎么样?这门锁坚固程度如何?”

    张刑警不答,只是轻轻摇头。

    江束衣虽然没听到张刑警的回答,但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道:“外部无法强行进入么?那这样看来,凶手是有钥匙的了?”

    张刑警诧异地望着江束衣,这种话不应该是回了刑警队之后私底下讨论的么?作为一个刑警怎么能不分场合随意说出自己的判断?

    再一看江束衣的眼睛一直盯着赵永宁,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第25章:自首

    “没错,像这种门锁的话,合页在内部,外面也没有什么螺丝之类的开口,在没有门卡的时候的确是打不开的。

    非要开的话,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方式就是复制被害者的门卡信息,但这需要原卡;

    第二种方式就简单粗暴多了,就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进行破坏,但那肯定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的。

    我们当年调查被害者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查访过了,在被害者失踪前后那一个星期之内,宿舍根本就没有人听到有什么大的动静。

    所以,凶手是怎么得到原卡的?”

    “不,还有一种方式,凶手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原卡。”江束衣盯着赵永宁的眼睛,缓缓地说道:“长盛制药厂对研究人员的待遇很好嘛,这员工宿舍的门锁如此先进,万一原卡丢失了怎么办?一定是有备份的吧?这个备份的门卡是由谁掌管的呢?”

    赵永宁一句话冲口而出:“万一是曹青辞自己开的门呢?”

    江束衣缓缓说了一句话,语音很温和,可话里的寒意让赵永宁如坠冰窟。

    “这位先生,我们并没有问你。”

    这话一出口,高初筠便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心中感叹,这江束衣在破案这一环节上的确是有天赋。

    江、张二人也纷纷动作,转眼间三个人几乎呈品字形把赵永宁围在中间。

    空气中隐隐泛起一丝紧张的气氛。

    赵永宁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坦然笑道:“哎,你瞧我,打小我就喜欢看悬疑电影,这不,一下子就进入角色了。哎,你们别笑话我这老头子啊。呵呵。”

    江束衣也‘呵呵’了一声,只是这个‘呵呵’怎么听都有一种讥讽的意味。

    “赵经理,麻烦您告诉我们,这钥匙的备份都在谁的手里啊?”高初筠也插话进来了,事到如今还看不出来这个赵永宁有问题,那她这个刑警也就白干了,此刻她的手已经摸到自己腰间的手铐上了。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着了,”赵永宁准备撤了,“要不你们去问问龙厂长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三人互视一眼,居然没有什么过硬的理由留住对方。

    高初筠低声道:“要不咱们直接把他带到队里问问吧。这老头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张刑警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是不要这么做,我们也并没有过硬的证据,如果到时候他嘴硬不说,反倒是麻烦了。”

    江束衣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找找备份在谁的手里。”

    三人往龙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途中,江束衣给陈春生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电话那头,陈春生沉吟了一会之后,说道:“我们这边案件的进展已经很明朗了,就是曹同山夫妇拐跑的,但关键是现在找不到刘招娣。考虑到他们还想用柳诗诗来交换曹青辞,所以柳诗诗还活着是大概率;不过,一旦他们知道了曹青辞已经死亡的话,那一时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江束衣立刻补充道:“我这边会封锁消息。”

    双方交换了一些信息之后,挂断了电话。

    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五天了,三天不喝水,人就会死亡,考虑到要让柳诗诗活着,就至少必须喂水,那刘招娣就必然和柳诗诗在一起。一想到那个千金大小姐在一个平民家里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吃上什么样的饭菜,会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使用什么样的日用品……

    江束衣就觉得有些唏嘘。人生啊,还真是无常。

    还没走几步,突然接到电话,江束衣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叔叔打过来的,甫一接通,就听到叔叔在那边说道:“束衣啊,你回来一趟,已经有人自首了,自承杀死了曹青辞。”

    自首?开什么玩笑,早干嘛去了?心理素质这么差?自己才刚刚查访了一下,就来自首?

    江束衣满腹疑问,与高、张二人一说,他们两人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无论怎样,肯定是要先回去的。

    ***

    南夏区大队审讯室。

    江束衣与高初筠正在审问自首者。

    “姓名。”

    “赵康。”

    ……

    “你说你杀死了曹青辞,看看照片,是这个人吗?”

    “是的,是这个人。”这个叫赵康的人身高大约175cm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犯。

    “为什么来自首?”

    “因为我看到警察又重新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了,我想着这回肯定逃不过去了。还不如自己早点自首,好歹也争取个宽大处理,至少也能避免每晚做恶梦吧。”

    “你的资料上显示你是某医科大学毕业生,在长盛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长盛制药厂工作,属实吗?”

    “是的,属实。”

    “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普通技术人员。”

    “你为什么要杀曹青辞?”

    “因为我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然后那天我喝多了,一时冲动。”

    “你是怎么行凶的?”

    “那天我喝多了,就去找她,进去之后……”

    “谁开的门,你还是她?”

    “她。”

    “她开的门?我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这种感应门锁是感应进入,还是内部打开是可以通过门卡内部信息查得到的。”江束衣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案卷,从这个叫赵康的人的外在流露来看,他的心里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这非常不好。

    他决定先诈一诈这个人。

    “是,是……我记错了,我开的门,然后进去之后,就……”

    “你哪来的钥匙?”

    “我……我趁公司负责管理钥匙备份的人员不注意,偷偷到后勤部办公室,复制了曹青辞的备份门卡信息。然后……”

    “你一个普通技术人员可以随意进入后勤?

    而且还能不被监控发现?

    不要告诉我一个工厂的后勤部没有监控!

    而且你一个医科学生居然还懂得电子复制?

    好,就算你能不被监控发现,也就算你也懂得电子复制。

    可你先是潜进了后勤办公室,且不被人发现;

    尔后又复制了门卡信息!

    这是什么?

    这是你笃定了曹青辞不会给你开门,所以你才需要用到这些!

    你这是蓄谋已久!

    是处心积虑!

    你还说你这是喝多了一时冲动才杀人!?”

    江束衣越说越气,‘啪’地一声把案卷甩在桌上,“你把我们这里当什么?

    幼儿园吗?

    我再次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你已经涉嫌作伪证罪!

    谁叫你来的!?”

第26章:审讯(1)

    赵康显然吃了一惊,低下头,过了一会又重新抬头来,说道:“警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能时间过去的有点久了,有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曹青辞的确是我杀的。”

    江束衣气笑了:“好,细节记不清了是吧,那你就继续说说进了门之后的细节,一直说到你回家。

    来!

    你说说看,把所有的细节都说说看。

    我倒想知道,你不记得开头的细节,会不会也不记得结尾的细节!

    说!”

    让江束衣意外的是,这个赵康在接下来的回答里描述得几乎与阎枫所说的完全一致。

    或者说更详细。

    其中包括,自己是怎么进入曹青辞的房间的;

    以什么样方式杀死曹青辞的;其中与姜采玉的判断一致,他把一根大约3mm粗,30cm长的铁丝磨尖了,然后破坏曹青辞的脊髓……

    以什么样的方式运送尸体的;其中包括什么袋子,什么品牌的车子,两厢还是三厢等等,阎枫根本就只知道个大概,而他则描述得很详细……

    埋尸在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标的物等等,全部一致。

    江束衣完全没想到这个赵康居然可以描述得如此详细。

    这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他是倾向于此人是来顶罪的。

    可随着审讯的进展,尤其是那赵康在说到杀害曹青辞那一段时,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潮,眼睛透露出野兽一般的渴望……

    他舔着嘴唇,说道:“……我搅拌着铁丝,直到听到她发出‘哇’地一声……”

    “住口!住口!”高初筠手指打着哆嗦,忍不住喝斥他。

    他扬了扬眉毛,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高初筠深呼吸了几次,再次说道:“跳过这一段,接着说。”

    他不满道:“就这段是核心,跳过的话,那就都不重要了,哎,思绪都被你给打断了,要不我从开门的时候重说吧……”

    “闭嘴!闭嘴!”

    江束衣确定了,人就是他杀的,而且这个人恐怕心理还有点问题。

    纵然在钥匙那一段的时候可能会有其它的小问题,但这个改变不了结果。

    杀人者赵康!

    光有这个还没把案件弄清楚,这个赵康的社会关系还是得查一查。

    不过,他真的是因为追求不成才杀人的吗?

    这恐怕还得问问别人,先提审谁呢?

    江束衣陷入了沉思。

    ***

    龙兴国垂着头,低声说道:“是的,当时是我和曹青辞吵架的,本来也没什么。但她后来不是失踪了嘛,我怕你们会怀疑到我身上,我就跟你们说是老赵跟她吵架的……”

    “其它的呢?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真没有了,我跟她的失踪真没一点关系。”

    “她的失踪,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工厂那么多事,我哪有时间去管这个管那个的啊,我这人从不八卦别人。一是没兴趣;二是没时间。”

    “那赵康杀死曹青辞的事,你也是不知道的了?”

    “啊,怎么会?那……我真不知道。”

    “门卡呢?是不是你给他复制的门卡?”

    “啊,什么门卡?”

    “装什么傻!是赵康进入曹青辞宿舍时所使用的门卡。一张复制门卡。”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管门卡备份的。”

    “那是谁管的?”

    “后勤部的老王啊,他跟老赵都好得要穿一条裤子了。哎,对了,赵康要是真复制了门卡,然后杀曹青辞,那老赵肯定知道。”

    “你这么肯定?”

    “他们叔侄关系可好了,什么都说的那种。全厂谁不知道啊。我听说,他侄子三天两头去他家吃饭。真要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会没发觉?”

    “嗯,那赵康这个人,你熟不熟悉?”

    “谈不上熟,但因为老赵的关系,所以也见过几回面。”

    “他当年追过曹青辞?”

    “听说是这样,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

    “把你知道的说一下。”

    “这年轻人的事,我真没啥兴趣知道。我就知道阎枫跟曹青辞在谈恋爱,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曹青辞先跟赵康谈的,后来移情别恋跟阎枫谈了,阎枫和赵康还吵过架呢。我只是听说啊,不知真假。”

    江束衣心中冷笑,听说听说听说,你怎么那么多听说?

    你不是说你不八卦吗?

    你不是说这年轻人的事你没啥兴趣知道吗?

    怎么突然又知道得这么详细了?

    连人家的三角恋情都清楚了?

    你就这么着急要把这案子定性成三角恋情变杀人?

    想要误导别人,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或者,你是在担心什么?

    所以,你才想着要尽快结案!

    不过当下他也不揭露,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曹青辞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曹青辞真的研究出了工厂药品的副作用?”

    “应该不是。”

    “应该?‘应该’是‘是’还是‘不是’?”江束衣有些皱眉。

    “这我真不知道啊……警察同志。”龙兴国一脸的无辜。

    “一会说‘应该’;

    一会说‘不知道’;

    一会又说‘听说’;

    你身为一个厂长,这些事情难道他们不需要向你汇报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给你通风报信?

    龙厂长,我劝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这是杀人案!

    如果你再这样试图误导的话,再这样听说听说,那你就用不着考虑工厂里的事了!

    赶紧先考虑一下怎么和未来的狱友相处吧!”

    江束衣勃然色变,厉声喝道。

    “5年了,5年了啊,我跟您实话说吧,他有可能汇报过;也有可能没汇报过。

    但我是真不记得了,我每天要处理多少事啊。

    不过,如果真的是厂里的药品出了问题,那这就是涉及到工厂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可我真没什么印象了啊,所以我才觉得应该没这事。”

    龙兴国看上去像是有些急了,赶紧解释道。

    ***

    “赵永宁,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清楚。”赵永宁一副很坦然地样子回答道。

    “不知道?那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的犯罪过程啊。”

    赵永宁愕然抬头道:“我没犯事啊。”

    江束衣斥责道:“包庇不是犯罪吗?”

    赵永宁一副很迷惘的样子:“我包庇谁了?我说警察同志,你们说话可要讲证据。”

    “没包庇谁?”江束衣冷笑道,“赵康杀死曹青辞难道你不知道?”

    “小康他杀人了?不是吧,他是很老实的一个孩子啊。”

    “呵呵,事实上他已经供认不讳了。”

    “不会吧,这……这我真没想到啊,怎么会这样啊?”赵永宁说着话,还用手擦了擦眼睛,又道,“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你还演上了,还装哭,连一滴眼泪你都挤不出来,你觉得自己演得像吗?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演员吗?

第27章:审讯(2)

    “不用着急,你们迟早会见面的,先来谈谈别的问题吧,”江束衣撇撇嘴,“说吧,赵康的门卡哪来的?”

    “门卡?什么门卡?”

    “什么门卡?就是赵康进入曹青辞宿舍时所使用的门卡。”

    “他有曹青辞的门卡,他哪来的?”

    “这事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

    “我警告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是真不清楚啊。”

    “不清楚,那要不要我们去问一下后勤部的老王啊?这牵涉到一桩杀人案,一旦作伪证被发觉,后果多严重,你考虑过吗?还是你觉得以你跟老王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替你扛这雷?”

    “……呃,我想起来了,是我找老王借过一次。唉,上了年纪就这点不好,总是忘东忘西的,别见怪哈。”

    真是烦人,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

    为这点事值当绕来绕去吗?

    你又隐瞒不了的。

    早这么说,大家早就收工了。

    “呵呵,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江束衣指了指高初筠手上的笔记本,“这里评语先写上,供述者态度恶劣,试图顽抗到底,拒不招供,建议从严处理。”

    “哎,”赵永宁瞪大了眼睛,“我刚才明明都已经坦白了,怎么还从严啊?小同志,你这样做得很不道德,也不公平啊。你领导是谁?我要见你领导。”

    “别跟我玩这一套,你能吓唬谁?”江束衣瞪了回去,“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你自己脱罪吧。”

    “脱罪?我有什么罪,我最多也就是私配了一个门卡,这算是什么罪?”

    “算什么罪?你私配别人的门卡你还有理了?配别人的门卡干什么?偷窃?把门卡给你侄子算什么?教唆偷窃?你侄子拿了门卡之后杀了曹青辞,难道你不知道?他没门卡怎么进曹青辞的房间?这起码也是个包庇吧。”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你还在耍滑头,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证据,也会审讯你吗?你最好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江束衣语气森然。

    赵永宁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又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瞥了审讯桌一眼。

    审讯桌上只有江束衣手里的一叠资料,和高初筠用来做记录的笔记本电脑。

    其它一无所有。

    赵永宁的这个眼神很明显是在表达:如果你们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啊。光说不练,我吓大的啊?

    江束衣被这个眼神给激怒了,转身出门而去,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叠资料。

    “自己看看,看清楚了。”

    看着眼前这份资料,赵永宁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一时间也无从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江束衣很有耐心,他确信这个老赵一定会起什么别样的念头。

    人都是自私的,在没有进行充分沟通的情况之下,都会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利益。

    有时,即便在事先进行过充分的沟通,但在没有强约束力的情况下,这沟通效果也很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

    所以,当赵永宁看到龙兴国特别指认他与老王的关系好,而且挑明了说老赵一定会知道他侄子杀人的事实的时候,会怎样想呢?

    ‘你以为把我的事捅出去,就能给你自己摘干净了?你做梦,你觉得我就没点你的把柄?’

    江束衣不相信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就是隔离审讯的好处,充分利用各嫌疑人之间的不信任与猜嫉。

    那是一条毒蛇,可以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只要条件具备,功夫做到位,冷静与思考会变成嫌疑人的奢侈品!

    各个嫌疑人为了自证清白,会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地揭别人的短。

    只要保持耐心就好。

    赵永宁沉吟了半响,指着资料说道:“你这上面只有这么一小段,其它的为什么都涂掉了?”

    “你说呢?”江束衣带着讥笑的神情,“你继续耍滑头,你就会慢慢看到那些涂掉了的内容了。你刚才那次耍滑头已经至少给你加了三年刑期,这包庇罪是没得跑了。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或者你更想要无期。”

    赵永宁沉默,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动。

    江束衣知道他正在做抉择,所以也不迫他,只是静静地观察他。隐约间,他好像看到赵永宁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为什么会有这个表情?

    人不是他杀的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情况?

    想了想,说道:“别以为你自己进去了就万事大吉?你的家人还在外面呢,你觉着有人就能对你放心?这么想的人已经死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赵永宁颓然垂下头去,半响过后道:“你,你让我考虑一下。”

    “我无所谓,反正上面也没给我定什么破案期限,不过你可要抓紧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等着立功?至少老王和龙厂长就很乐意赶紧撇清自己。”江束衣开始收拾东西,“行了,你慢慢想,我不着急。小高,咱们下班。”

    高初筠见江束衣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虽然她觉得其实可以再问问,但还是听从了江束衣的指令。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江警官,你等一下,你听我说……”赵永宁看上去有些急了,都站起来拉人了。

    这是……要招了?

    江束衣回头一看那老赵的眼神,心里顿时明了,你丫的还想试探我?真是老狐狸。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高初筠迟疑了一会,也跟着出去了。

    “江警官,我有话说,江警官……”

    看着江、高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赵永宁的心里终于开始打鼓起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真的是小看了那个年轻警察的手腕,不过,真的要这么做么?

    ***

    高初筠紧跟几步,追上了江束衣:“江队,他在后头叫我们呢,要不我们再回去问问他想说什么?”

    江束衣回头道:“别理他,他是在试探我们,真想让这老狐狸开口,不熬个几天是不可能的。”

第28章:审讯(3)

    “江队,你看看,这是从赵康家里搜出来凶器。”一个刑警递过来一个封装袋。

    江束衣接过封装袋仔细看了看,见里面是一根弯曲的铁丝状物。其中一端明显很尖锐,上面还有许多已经黑化了的物质。

    有几分阴森,又有几分恶心。

    “这上面是什么,查过没有?”江束衣询问那刑警。

    刑警答道:“姜法医已经检测过了,上面含有死者曹青辞的DNA。另外,据痕迹组的张刑警说,装这根凶器的盒子上有赵康的指纹,而且盒子上还光亮如新,这说明……”

    “说明赵康这小子经常打开这盒子?”江束衣强忍着反胃说道。

    “是,”那刑警明显看着这铁丝心中也有不适反应,他移开目光说道,“据姜、张两位的猜测,嫌疑人经常打开这个盒子拿出这根铁丝,可能是用来满足某种心理或生理冲动。”

    “变态!”江束衣骂道。

    刑警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江束衣的看法。

    ***

    “你叫王有福?”

    “是的。”

    “你管着工厂里的门卡备份?”

    “是。”

    “你跟赵永宁的关系怎么样?”

    “我?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啊,就是普通同事。见了面点个头那种。”

    “我警告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觉得我们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情况下传唤你吗?你以为我们不会去问你的同事吗?据实回答,不要没事找事,给自己安上一个伪证罪,让自己在监狱里度过晚年!”

    “我说,我说,其实……我跟他关系在表面上还可以,但实际上我早就觉得他们叔侄不是好人了。而且他们犯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

    江束衣皱了皱眉,你就这么着急撇清自己?又一想,他们怎么知道犯了事,消息都已经封锁了啊,当下严肃地问道:“他们犯了事?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说赵康那小子杀人了,我害怕……”

    “听谁说的?”

    “现在工厂里都传遍了,人人都这么说,我听技工小陈说的。”

    江束衣觉得情况有些危急了,如果曹青辞的死讯被传到了刘招娣耳朵里,那柳诗诗还能不能活?

    这是谁传出去的?

    这要出大事啊。

    “门卡信息是不是你给赵永宁的?”

    “是,可他当时是说要去更新什么信息……”

    不用再问了,情况已经很确凿了。

    江束衣走出审讯室,赶紧给陈春生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直接把情况说明了。

    哪知陈春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说让他抓紧时间,工作忙完了就赶紧回来。

    江束衣正准备结束这次传唤时,老王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吧,我以前跟他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醉话,您就一听,别当真,他说他在江口区有一套房。”

    江口区算是江城的老城区,房价是很高的。能在那里有房的要么是原住民,要么是有钱人。

    以赵永宁的薪水怎么着也不可能买得起啊。

    ***

    刚处理完老王的事情,就有人来告诉他,说是赵永宁想见他。

    现在时间有些紧急,江束衣也顾不得其实可以再熬一熬赵永宁了,直接来见他。

    一见到赵永宁就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犹豫。

    江束衣的心就开始往下沉,虽说现在并不是见他的好时机,可看他这个样子,恐怕实在是太早了。

    “要见我是什么事?我很忙。”

    “江队长,我听说你还是个中队长是吧,你这么年轻的中队长还真是少见啊,我年轻的时候……”

    “我给你1分钟,有什么话赶紧说。”

    跟这样的老狐狸交手,必须掌握主动。否则一旦进入了他的节奏,可能说上半天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是这样,我考虑了很久……”

    “50秒。”

    “也想了很多,我觉得……”

    “30秒。”

    “你的时间哪有这么快,你的手表是不是坏了?”

    “10秒,差不多了,我猜你也不想说。就这样。”说完江束衣就站了起来,像是无意一般说道,“听说江口区的房价又涨了。”

    赵永宁脸色大变。

    江束衣转身就出门而去,还没走出门外,就用手摁在耳机上说道:“嗯,龙兴国要见我?好,我现在就过来。”

    “江队长,江警官……”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赵永宁开始真的着急了,龙兴国要见他是想说些什么?难道他真要把那事说出去?

    那按照这个江队的尿性,我这算是抗拒从严了?

    找律师?不行,这事不能找律师。

    那怎么办?

    真招了?

    为什么要提到江口区?

    这个江队到底知道多少?

    会不会他已经在查了?

    这倒不是他心理素质太差。

    一般情况下,进了审讯室还能保持冷静头脑的,是极小数,而且大概率是惯犯、重犯。

    绝大多数人一进来,在这个环境之下,往往承认不住心理压力,通常就会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

    像赵永宁这样,能熬这么久的,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了。

    ***

    审讯室外室的审讯镜前,高初筠佩服地对江束衣说道:“江队,你对这人心的把握真的好,这老头看起来真着急了。”

    江束衣微微一笑,其实哪有龙兴国要见他这回事啊,全是他用来诈赵永宁的。

    身为一个演员,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必须要细心揣摩一个角色的心理活动才行,要不然,你根本就无法代入到角色中去。

    无法代入进角色,那怎么去打动观众?

    江、高二人正要走出审讯外室的时候,监听器里突然传来赵永宁的大喊声:“江队,我招了,我招了。”

    高初筠停下脚步望着江束衣欣喜地说道:“他要招了,咱们进去吧。”

    江束衣也停下脚步,仔细回味了一下赵永宁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不用理他,他语气太不肯定了,这是在拖延时间,走吧。”

    ***

    赵永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江束衣进来,他又喊了几声,没人理他。

    望着四周带有防自残的空洞墙壁,他突然有些感觉寒冷。

    这个江队这么不在乎我招不招供,是真的因为知道了什么吧。

    能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可龙兴国偏偏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是真的去找龙兴国了?

    龙兴国会说什么?

    他会不会急于撇清自己,然后把屎全扣在我头上?

    有可能,要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地去提我和老王的关系,更不会刻意地去提我一定知道小康杀人的事。

    到时候这个江队还会不会信我?

    他好像对待我很不耐烦的样子。

    姓龙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咱们大家一块儿玩完吧。

    隔离审讯造成的猜嫉,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把他们的心越缠越紧,这会让嫌疑人感到窒息……

    “江队,江队,我招了,事情是这样的……江队!~”赵永宁吼得力竭声嘶,这回他是真的想招了。

第29章:审讯(4)

    其实江束衣本来也没多想,只是想把案件弄清楚而已。

    只不过是因为赵康手上的复制门卡的来源上有些不清楚,所以就利用一些对方在心理上的压力隔离审讯这些人。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找出合乎常理的来源来就完事了。

    而且他的心里也很急,案件不早点弄清楚,只怕齐春县那边迟早要出事。所以,他是想早点审完就赶快回去的。

    可没想到是,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显得异常古怪。

    通过对赵永宁与龙兴国的外在流露判断,让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两人都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件事恐怕不是情杀那么简单。

    那如果不是情杀的话,那是另有别的什么隐情吗?

    江束衣和高初筠一商量,决定两人分头行动。

    江束衣继续去查一查龙兴国和赵永宁的情况,高初筠去长盛制药厂走访。

    白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人碰头一合计。

    高初筠气愤地说道:“那个赵康在撒谎,他根本就没追求过曹青辞,这根本就不是情杀。”

    果然如此,江束衣点头道:“那曹青辞是不是真的发现了长盛制药厂生产药品的副作用?”

    高初筠摇摇头,说道:“这个很多人倒是语焉不详,我觉得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江束衣道:“那我们明天再去提审一下赵康。”

    “好。”

    ***

    次日,这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七天了。七天是一个关键的节点,一个人如果饿上七天的话,必死!

    现在还不清楚齐春县那边进度如何,每次打电话给陈春生汇报工作的时候,陈春生从来不提及那边的情况。只是说些江队啊,你不要分心,把你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了之类的话。

    现在只能祈祷刘招娣还是能够给柳诗诗食物,否则这事就闹大了。又得死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这边曹青辞已经死亡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刘招娣的耳朵里。

    谁也不知道刘招娣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来。

    江束衣心里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脸上却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的心里压力已经非常之大了。

    刚走进大队大楼,就有一名刑警来告之,赵永宁昨天晚上一宵没睡,晚饭也没吃,就是吵着要见自己。

    如此看来,这老赵终于还是作出了决定了啊。

    本来是想去提审一下赵康的,不过不妨先见一下赵永宁也不错。

    江、高二人很快进了审讯室。

    一个晚上不见赵永宁已经憔悴得判若两人,其实这也正是他心理状态发生巨大改变的体现。

    一个现实生活中彬彬有礼的律师,如果上了战场,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这就是心理发生巨变的影响。

    对于这些江束衣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拘留室的环境帮助了他。

    赵永宁决定直接摊牌了,一句废话都没有:“我收了500万。”

    “谁给的?”

    “龙兴国。”

    “把详细情况说一说。”

    “5年前,工厂里有一批药在没有进行充分实验的情况下上市了。主要是治疗胃病的。”赵永宁坦陈道。

    江束衣皱眉道:“我们查过了,你们这家工厂已经10多年的老厂了,怎么会连这个都没做就上市?”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只是个中层,有很多事是不清楚的。”

    “行,那你继续说。”

    “上市之前,研究室里有好几个研究员都表示强烈反对,其中以曹青辞为首。

    但工厂的高层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结果真的出事了,有好几个客户服药后导致死亡。

    不过,由于这药物触发死亡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

    服药后的三天内,只要你不做什么高强度的体力活,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所以很多顾客并没有立刻把问题归咎于厂里的药品,但我们心知肚明,因为我们并没有做充分的实验。

    像我们制药厂出现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说句不夸张的话一夜倒闭都是轻的,恐怕还得有人要去监狱。

    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找出问题,并解决好。

    就在这时,曹青辞居然在短时间里找出了问题,并提供了新药配方。

    经过实验,新药配方完全没有问题,非但没有负作用,甚至治疗效果还更好。

    工厂高层自然欣喜若狂,暗地里提出表扬,并承诺,以后会给她更好的上升空间。

    但曹青辞却提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要求,她居然要求工厂赔钱给那些致死的客户,还异想天开地想要工厂给那些人赔礼道歉……”

    高初筠瞪大了眼睛,道:“异想天开?赔钱,道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江束衣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赵永宁会解释的,不过其中的原因他也猜到了几分。

    果然赵永宁解释道:“赔钱倒不是不可能,但道歉是绝不可能的,万一这事传出去了怎么办?制药厂的信誉如同生命,一旦倒塌,整个厂就全完了。”

    高初筠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帮草菅人命的刽子手,还妄谈什么信誉如生命,简直是败类,无耻……”

    江束衣见她要骂个没完了,伸手阻止道:“好了,别说了,赵永宁,你继续说。”

    赵永宁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工厂高层拒绝了曹青辞的要求之后,那曹青辞居然去联合那些致死客户的家人,说是要讨个公道什么的。幸好,那些人大多都是些卖力气的泥腿子,所以事态被工厂压下去了……”

    高初筠又忍不住了,骂道:“泥腿子怎么了?你爸不也是泥腿子么?你进城了,你就不把自己当泥腿子了?”

    赵永宁抬起头来,那眼神里居然毫无愧疚之色:“所以我才要努力向上爬,努力脱离这个阶层。我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想像我爸爸那样早早就积劳成疾。”

    江束衣斥道:“高初筠,好好做你的记录,还想不想审下去了?”

    高初筠攥着粉拳憋了好一会气,才闷声道:“好了,我不说了。”

    赵永宁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事态被工厂压下去那里了。继续说。”江束衣提醒了一句,然后冷冷地补充道,“别撒谎,凭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已经有充分的线索去找证人了。”

第30章:审讯(5)

    赵永宁苦笑道:“撒谎?我已经撒不了谎了。我继续说吧。

    事态被工厂压下去之后,工厂的高层找她谈话,要求她要看清立场。

    她非但不听,居然还别出心裁想要去报警……

    哪有自己报警抓自己工厂里的人的?

    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么?

    随后事态越闹越烈,一直到那天龙兴国打电话给我。他要求我去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他说的‘处理’的意思,但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这个阶层,不想作死。

    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挪用公款的事,并威胁我如果不做,就送我去监狱。

    做的话,就给我500万。

    你们不知道那笔钱对我来说有么重要。

    我在江城这么久,也只能住那种筒子楼,孩子将来的媳妇、礼金、房子都不敢想。

    所以我答应了,我找到小康,给了他50万,并给他配了门卡,让他去找个人解决去。

    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去解决了。

    这就是全部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是的,全是实话,你们可以去查。”

    “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曹青辞如果没死会联系你?”

    “因为……”

    “说!”

    “因为我一直在曹青辞面前扮演一个支持者的角色,她也很信任我。我还问她要到了老胃药的实验报告及样品备份……”

    “然后你再告诉她,工厂里很多人对她不满。

    因为她一但举报的话,工厂可能要倒闭,会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所以你会劝她让她没事干别出门,尽量呆在宿舍里。

    但你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她的安全。

    而是为了去杀她的时候,防止她不在。

    我说的可对?”

    江束衣冷冷地说道,“而且,你在两头下注。

    刺杀成功自然没什么,你500万已经落袋,即便工厂以后要找你算帐,你也可以拿老胃药的报告和样品来和工厂谈条件;

    如果刺杀失败,让曹青辞逃了出去并且报警的话,那你也可以摆出一副支持者的态度来,说自己是忍辱负重。

    赵经理真的是做得好买卖。”

    “哈……”赵永宁发出一声后,觉得场合不对,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眉宇间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江束衣盯着赵永宁的眼睛说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这么听龙兴国的话,他让你杀人你就去?别说什么挪用公款,像你这么滑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赵永宁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想了想,说道:“直说也没什么,龙兴国想要控制我做事,那还差点。我主要是……”

    说到这,他指了指上面。

    虽然没明说,但江、高二人都清楚他想要说的是谁。

    “你就这么怕那个人?或者说,你就这么想当他的走狗?”江束衣讥讽地说道。

    “我哪有资格算得上是他的走狗啊,龙厂长才是。”赵永宁说到这砸砸嘴,又是艳羡,又是遗憾,“虽然我觉得我比他更有资格。”

    ***

    龙厂长仔细看完了手上赵永宁的笔录,把资料一扔,自嘲一笑,说道:“果然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啊,倒是小看了老赵。”

    “龙厂长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江束衣指了指资料。

    “没有,就是我干的。”龙厂长的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愿赌服输’,“我指使的,抓我吧。”

    说完他把两手一伸,示意给自己上手铐。

    由于他名义上只是来‘协助调查’的,并没有上手铐。

    看到这江束衣都有些遗憾了。

    赵永宁说话模棱两可,滑不溜手,遇事两边下注,不想担任何责任。只想往上爬,只想要好处。遇上事了,只想割肉止损,能止多少是多少。

    而龙厂长说话极尽诱导,引导思维。一旦遇上事了,居然还显出几分决断来。

    就凭这,龙厂长就比赵永宁更适合干厂长,一点决断力都没有,当什么一家之主呢?

    但——犯罪是犯罪!

    走错了路,谁都救不了你。

    上完了手铐,江束衣继续问道:“有件事我不明白,龙厂长为何要出此下策呢?即使工厂倒闭,以龙厂长的能力,去别的公司恐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我有工厂的股份呢,我不想工厂倒闭。”龙厂长很镇定,“工作10多年了,都有感情了。”

    江束衣淡淡地道:“据我所知:

    你龙厂长的股份不过才百分之二;

    而且这家药厂最近几年正值转型阵痛期,去年净利润不过1000来万;

    所以,你这500万家财从何而来?”

    “我干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积蓄吧。”

    “就算你有,我也很难想像你居然舍得一次性掏出来给别人,只为杀掉一个人?呵呵,龙厂长,替人顶罪也是犯法的。”

    “谁会去替人顶罪,就是我干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束衣也没办法了。

    从赵康的突然自首,到现在龙兴国的坦然认罪。

    在江束衣看来,其内在表现都只有一个意思:这事就快点结束吧。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嫌疑人,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真相正在被埋没。

    钱——的作用就真的这么大么?

    可以让真相变成一种奢侈品!

    ***

    随后再次提审赵康时,他也很光棍地承认自己拿钱了。一点都不含糊。

    对于赵康,江束衣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这丫就该死。

    杀人者死罪!

    对于龙厂长认罪一事,江束衣觉得还是有所疑点的,尽管他并没有什么实际有效的证据。

    但不妨先把这事给放一放。

    走出南夏区大队大门,突然眼前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闪光,江束衣的眼睛都要瞎了,赶紧用手挡着,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唉,这具身体还是不适合这个场合啊。

    “我是《江城日报》的记者,请问一下,当年失踪者曹某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我是《千湖晚报》的记者,曹某是被拐卖了吗?”

    “有人说曹某已经死了,请问这消息确实吗?”

    “请问……”

    齐春县真的是太小了啊,得想办法调到这里来才好。

    不过,你们问的这是啥?我特么现在是刑警,能回答你这个吗?

    突然江束衣眼前一亮,一辆满是灰尘的警车正从外面驰来,由于门口被记者们堵住,车子进不来。

    驾驶室门开了,下来一个瘦猴般的人,不是黄正文还能是谁。

    只见他头发有如乱草,眼圈乌黑,满脸倦容,也不知是到外面执行了什么任务刚回来。

    黄正文正对那些记者说道:“各位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江束衣把手一指:“那是案件的主要负责人黄警官,你们找他去。”

    于是一群记者一拥而上,把黄正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黄正文一脸懵逼地看着嘴边密密麻麻的话筒,不知道该说啥。

    而此时的江束衣早就溜了。

第31章:找到了

    “赵康先前按约定去自首,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可闹不清是怎么回事,那个齐春县姓江的也不知看出什么来了,居然一直往上查,把赵经理也给查出来了。不过,好在最后龙厂长自作主张,已经把罪名全都顶下来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温和中带着恭敬的声音说道。

    电话另一头过了一会,才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知道了,善后一下。”

    “好的。”打电话的人恭恭敬敬等着另一头挂完了电话。才重新拔了一个号码,只不过说话的语气虽然依然温和,但性质已经从恭敬转为命令。

    “你善后一下,把赵康的儿子送回他家去。再去江城国际双语幼儿园给他儿子留个名额,告诉他的家人,孩子从小到大,学费不用再操心了;另外转套房产到龙兴国的名下,再告诉他小三,只要他的私生子一天不断气,就一天不用为医疗费担心。”

    ***

    由于案情已经告一段落,江、高二人便打道回府。

    至于曹青辞的尸身,及赵康等人也被南夏区大队用车送到齐春。

    等他们回到齐春县的时候,已经是柳诗诗失踪第9天深夜了。

    没有食物光有水,柳诗诗也应该死透了。

    整个齐春县刑警大队已经高速运转。

    江、高二人也连夜进入了紧急工作状态。

    尽管大队的各个刑警已经加班加点,拼尽全力,可偏偏却进展寥寥,一筹莫展。

    再加上新闻媒体的报道,更是将该案推向了风口浪尖。

    “花样女子离奇失踪,终于在5年后找回了尸体,究竟其中有何隐情……”

    “……在这起失踪案的背后,我们能看到的是无所作为的刑警们,这次齐春县又发生失踪案,结果会是老套的一无所获吗?我们真的还安全吗?”

    “5年后找回真凶,还了被害者一个公道,可这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一些?这次的失踪案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到真凶?”

    ……

    重压之下,很多刑警的心态都快要崩溃了,然而就在柳诗诗失踪第10天,终于喜讯传来,柳诗诗被找到了!

    无数聚光灯,无数赞誉都向立功者狂奔而去。

    面对无数的镜头、话筒、问题,陈尚过显然非常不适应。

    “无可奉告,请关注官网消息,抱歉,请让一让。”

    失踪10天的柳诗诗气色还好,看上去也没有哪里被虐待的痕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柳志坚得知女儿被找到之后,状若疯狂,从警队走廊的长椅上一跃而起,以百米奥运冠军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大队楼下。

    也真难为他生得这么矮胖,还能跑这么快。

    而这时的柳诗诗才刚下警车,他便到了,一把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10天不见女儿,以前并不是没有过,有时他工作忙的话,10天半月不见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失踪的这10天,他天天呆在刑警队里的这10天,是他从末有过的体验,以后也永远不想体验的10天,撕心裂肺的10天。

    “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一直都觉得江城有太多公子哥,怕你学坏了,可再坏也比现在好,爸不怕你败家,怕你出事……”柳志坚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要呆在齐春县了,我们去江城。爸爸会告他们的,会让他们坐牢的,你相信爸爸。”

    站在一边的崔秘书闻听此言,立刻拿起手机吩咐了下去。

    “爸……”

    “不用说,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要怕,我们回家。”

    “爸,其实我……”

    ……

    大队门口不知道围了多少人,这实在是该大队自建队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

    只不过,没有一个刑警喜欢这个场面。

    “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再问了,想知道后续,看官网更新就行了,都散了吧。”

    没有人听,还是不断地有人在问,而有人在发泄般地骂人,还是有人往大队里挤。

    挤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上去大约40来岁,也看得出来他本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可是现在头发乱了,眼镜也歪了,西服扣子也掉了,脚上的皮鞋也不知是被谁踩了两脚,显得很是狼狈:“放我进去,我是……”

    江束衣拦住他,说道:“不管你是谁,都不能进,请相互理解好吗?”

    “不,我必须在场,我是律师。”那人气势很足,掏出一张名片,“我叫胡文语,我申请做嫌疑人曹同山的辩护律师。”

    这就没办法了,这是合理合法的。嫌疑人有权请律师,就算嫌疑人不想要这个律师,想另找律师,或者干脆自辩,那也不能由江束衣替嫌疑人来做决定。

    江束衣只能放他进去。

    见到有人能进去,其它人也跟着兴奋起来。质疑一些诸如为什么他能进,我不能进之类的问题。

    江束衣只好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再一遍遍地解释,如此折腾了1个多小时,人群才渐渐散去。

    江束衣觉得自己嘴都干了。回到办公室里把身体往椅子上一扔就想睡觉。

    这时,老李进来拿了份文件让他签字,江束衣一边签一边随口问道:“那个胡律师你注意到没有?曹同山有没有请他当辩护律师?”

    老李说道:“你要说的话,也怪了。一开始那律师进去的时候,我还听见曹同山让他出去,哪知过了一会,那律师就拿到辩护文件了。”

    “哦,”江束衣打起了精神,虽然这不关他的事,可是听听新鲜事也好啊,“那律师跟曹同山说了什么?”

    “这个哪知道啊,律师和嫌疑人沟通的时候,按法律,咱们这边既不能摄像也不能录音的。鬼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老李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了,我走了。”

    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家心理上也都放松了不少,江束衣也不例外。

    他往椅背上一靠,本来想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会想起柳董和那个胡律师的身影。

    想起柳董倒是很正常,毕竟赵康杀人案的背后,隐隐有线索指向柳董,虽然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

    可是会想起那个胡律师是个什么鬼?

    要说起来,那个胡律师脸上的表情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转身出门,走进了技术组的办公室。

    “关宏,你把这些地点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第32章:开庭(1)

    次日上班,江束衣一来就忙个没完,全是些小案子,诸如什么张三与李四在夜宵摊上喝酒啊,然后喝着喝着,酒劲上头,两人就起了冲突。张三砸碎酒瓶子给李四就来了那么一下,鉴定结果一出来,好嘛,二级伤残……

    等到江束衣好容易告一段落,刚刚喝口水,又来一个诈骗案。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转眼就过了10多天,到了柳诗诗绑架案的公诉开庭时间了。

    江束衣特意抽了个空去看看,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

    或许是因为柳诗诗,这近1个月没见,自己有点想她?

    或许是因为曹同山夫妇,身为一个普通民众,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挺而走险。他们固然要付出代价,但也终究得到了关于女儿的确凿消息,这对夫妇的命运将会是如何呢?

    或许……是因为那个胡文语律师?这个人怎么有点……古怪……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江束衣没有答案。

    由于他工作比较忙,来晚了点,到的时候已经开庭一段时间了。

    此刻,庭上胡文语律师正在询问受害人柳诗诗。

    “柳小姐,当你与刘招娣相处时……”

    “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试图偷换概念。相处通常用于平等关系,而当被害人被绑架时,双方的关系是不平等的。被害人丧失了人身自由,明显处于劣势。并不适用于‘相处’一词。”公诉人立刻举手,打断了胡律师的问话。

    “审判长,”胡律师面带微笑,轻轻说道,“相处一词本意是指共同生活,相互交往,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属性。这种交往涉及言谈举止,出自宋罗大经。而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柳诗诗与刘招娣之间的确符合共同生活的定义。所以,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反对无效,辩护律师请继续。”审判长迟疑了一下,说道。

    胡律师微微一笑,转身面向柳诗诗。

    那一瞬间的笑容,江束衣看得很清楚,里面包含了一个极细微的表情——轻蔑。

    要不是他一直在注意这个胡律师的话,可能都不会发觉。

    这人也太自负了点吧。

    胡律师继续问道:“柳小姐,相处期间,刘招娣可曾有过从言语上羞辱你的行为?”

    柳诗诗摇了摇头,道:“……没有……”

    “可曾从生理上虐待过你?譬如说殴打之类的。”胡文语继续问道。

    柳诗诗想了一会,说道:“她没有,不过……”

    “柳小姐,请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我重复一遍问题:刘招娣可曾从生理上虐待过你?譬如说殴打之类的。”

    “……没有。”

    “可曾有在食物与水方面短缺你?譬如说饱一顿,饿一顿之类的。或经常不给你食物之类的。”

    “这个……也没有……”柳诗诗摇头说道,只是她说完后自己好像也觉得挺惊讶的,一时间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样。

    “啊?”观众席里就更惊讶了,柳诗诗话音刚落,下边顿时就议论四起,怎么会这样?哪有这样绑架的?

    江束衣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胡文语不简单,虽然他从心底来说也期望曹同山夫妇可以得到轻判,但这个胡文语的表现也太好了吧。

    至于像柳诗诗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被人拘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普通人也很难接受吧。

    现在她被胡文语这样富有技巧性的问话,说出了有利于被告的证词,想必她心里一定会非常恼火吧。

    “肃静!”审判长敲响法槌。等观众声音稍歇之后,又瞪了柳诗诗一眼,才说道,“请各位控制一下情绪,尊重法庭纪律,不要胡乱发言。辩护律师请继续。”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刘招娣的?”

    “我……”柳诗诗还没说完。

    “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说‘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这个‘什么时候’,及‘开始’到‘不害怕’,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问问题,实则采用了诱导性言论。”公诉人再次举手反对。

    胡文语也不反驳,只是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反对有效,辩护律师请注意言辞。”审判长说道。

    江束衣已经确定了,这一回合看上去是公诉人获得了胜利,但这只是表象;

    他说的‘什么时候开始不害怕’诱导的不仅仅是柳诗诗,而是全场。

    即便公诉人反对有效,又有何用?

    人家话已经说完了啊,大家都已经听到了啊。

    你总不能拿把刀,把听到这句话的人的脑子切开,把那句话挖走吧?

    柳诗诗会不会受到这个心理影响?哦,原来也没什么害怕的……

    台下观众会不会也受到这个心理影响?哦,原来也没什么害怕的……

    台上的审判人员及公诉人都是很专业的,受这个心理暗示的影响可能性并不大。

    可是架不住现在是舆论社会啊。

    你判案子是要考虑社会影响的啊。

    就像前世,有时候有些事件,加害人并没有很恶劣的行径,可是如果造成广泛的恶劣的社会影响的话,审判人员为平息舆论,也只能被迫重判了啊。

    舆论的影响无处不在,可以在一夜间把你从天堂喷到地狱,亦可以一夜间把你从地狱吹到天堂。

    江束衣作为一个演员,对舆论的影响力可谓是刻骨铭心……

    这个有人管,那个有人管,就算你是警察,都有督察管。

    谁能管舆论?

    你敢管你就是限制……

    所以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江束衣并不知道,但他瞬间对胡文语这个人提高了警惕心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又谨慎。

    他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观众,他们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

    尽管江束衣在心里深处还是很同情曹同山夫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曹同山夫妇不受惩罚。

    否则,你若是出事,便绑架一个有影响力的社会人士让他去帮你找人,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第33章:开庭(2)

    胡文语问完之后,公诉人开始问话了。

    “请问柳小姐,你在未绑架之前……”

    “审判长,我反对,反对公诉人在案件还未审理清楚之前,就使用‘绑架’一词。

    从刚才被害人的言论中可以得知,被害人除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之外,并未受到心理、生理及其它各类基本人权的漠视。

    所以,此案究竟是绑架还是非法拘禁,还需要进一步审理。

    而公诉人使用心理学引导案件进展,我认为并不妥当。”胡文语举手反对。

    “审判长,根据《刑法》第239条对绑架罪的定义可以得知,虽然被告并没有勒索财物,可是她限制被害人的人身自由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提出不法要求!要求被害人的父亲利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去找被告失踪的女儿。

    须知被害人的父亲并没有这种义务。

    这是警察的工作。

    所以我认为使用‘绑架’一词是适用的,并无不妥。”

    公诉人说完还特意看了胡文语一眼,这种把戏还要在我眼前炫吗?你就这么着急要替被告开脱?或者你只是想单纯地打断我的思路,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听完两人对话,江束衣赶紧拿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下绑架罪与非法拘禁罪的量刑标准。

    他虽然知道两者有所不同,但量刑标准他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这两条罪名非常类似,在《刑法》中的位置也很接近,非法拘禁罪是第238条,绑架罪是第239条。

    简单来说,绑架是10年起步,最高可达死刑;

    非法拘禁的话,轻微程度在3年以下,中等程度在3年到10年之间,只有情节特别恶劣才处10年以上;

    按照柳诗诗刚才的供述,加上胡文语反对有效的情况下,曹同山夫妇可能最多只会判3年……

    如果是杀人罪怎么办?

    故意杀人改失手杀人?失手杀人改激情杀人?激情杀人改神经病杀人?

    然后判处神经病无罪,送到精神病院?

    再过上俩月神经病好了,重回社会?

    无需惩罚!?

    这还有天理吗!?

    我们刑警累成狗好不容易逮到人,你们律师一张嘴,轻轻松松的性质就变了。

    江束衣恨得牙痒痒,在他看来,这明显是绑架无疑。

    这与同情心无关,只关乎事实。

    “审判长,我的被告何时曾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诚然,

    在被害人的父亲柳董说自己‘3天没见到女儿’时,被告人之一曹同山也的确说过,自己已经有‘5年没有见到女儿’这样的话。

    可这样能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曹同山在威胁柳董吗?

    如果,

    你说你3天前丢了一辆汽车,我表示自己那辆车已经丢5年了……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我在威胁你,要你帮我找回我丢的那辆车?

    倘若,

    公诉人真的认为被告曹同山有胁迫被害人的父亲,并提出一些不法要求的话。

    那就应该出示明确的证据,明确提供我的被告曾提出过‘你帮我找回女儿,我就把女儿还给你’这样或类似的证据。

    我的被告可曾有打电话进行勒索过财物么?

    可曾用任何行为进行过威胁么?

    拿出证据来!

    录音,纸张,人证,物证都可以。

    但,

    如果你没有的话,那说这样的话是不负责任的。

    这是恶毒的臆想,是诱导性的猜测!

    不要说这是什么暗示!

    不同人对不同话语的理解是不同的!

    你或许觉得对方是在暗示你,可那也许只是对方在附合你的话罢了。”

    胡文语侃侃而谈。

    “哗……”台下观众听完顿时议论四起,这也能辩?这难道不是暗示?

    江束衣听完之后,心都凉了,我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再一看审判长居然在和周围的审判员交流了,不给力啊,估计是反对有效。

    “反对有效,公诉人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不适用使用‘绑架’一词,但……”审判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辩护律师违反法庭纪律,警告一次,不得再犯!”

    观众又是一怔,他哪违反了?人家不是正常说说么?这便是传说中的各打50大板,和个稀泥么?

    不过,胡文语也没有多说什么,还说了一声抱歉。便坐下不再言语了。

    江束衣基本确定了,这事啊,估计也就是个非法拘禁。

    虽然胡文语被审判长警告了,但公诉人仍然感到不快,总是觉得刚才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怎么就不能用‘绑架’一词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乱。

    但情况还需要继续,他还没问完。

    “柳小姐,你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吃的是什么?”

    “一般吃些澳洲龙虾,平户牛肉,鹅肝,鲔鱼,羊肚菌,松茸之类的。”

    “那你在被拘禁期间吃的是什么?”

    “大白菜,茄子,腌菜,黄瓜……反正都是些之前没怎么吃过的东西。”

    “都是新鲜的吗?”

    “新鲜……是什么?”

    “呃……就是……好吧,我换个说法,那些菜都很干净吗?譬如你说的大白菜,是不是白白嫩嫩的那种?”

    “当然不是了,大部分看起来就很脏,有一次我还看到有一棵白菜的叶子上面还有一个脚印。”

    “那你还说他们没有虐待你?”

    柳诗诗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的确不喜欢他们,但我觉得也不能撒谎吧,其实……”

    “你想说什么?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公诉人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其实他们自己吃的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这也不能叫虐待吧。还有,我觉得猪头肉也挺好吃的……”柳诗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头也低了下去。

    四周的议论之声再起,这算是个什么事?被害人居然替被告辩护起来了?

    江束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公诉人还真的是可怜。

    岂知公诉人的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像柳诗诗这种富二代被绑架的案子,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处理过。其实他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像这种案子,只要稍稍问问大概的情况,凭借着铁一般的事实,很容易就办成了。

    好吧,他也承认,这次一方面的确是有点大意了,并没有询问柳诗诗具体的情况,也没有关心过被害人的心理状态,只是知道个大概。

    另一方面,柳家小姐一救回来,马上就被柳家接回家里去了,柳家小姐也不愿意对这件事多说些什么;

    自己上门去询问的时候,柳志坚给的时间也很短,他能理解柳志坚的想法——怕这事给小姑娘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的错,我认。

    可再怎么样你也不可以替被告说话的事吧。

    这种事我从来没遇上过啊……

    从来没有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第34章:开庭(3)

    公诉人一时想得太多,场面陷入无声的尴尬之中。

    见他不说话,四周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江束衣来得晚,只能是站在最后一排,在他视角的盲区,坐在第一排的柳志坚早就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女儿?我女儿不是这样的吧?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了那些管事们的话。

    ‘最近小姐对出去逛街的兴趣很浓。’

    ‘我们都不敢让小姐出去,因为刚出了事……’

    ‘小姐最近不怎么骂人了,待人亲切了很多,但我们都很害怕,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要出门逛街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怕小姐生气,于是招集了所有的保镖加上管事,差不多20多个人,一起陪小姐逛街。’

    ‘奇怪的是,小姐现在对那些奢侈品专卖店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了,反倒要跑到菜市场去,我们都吓坏了……’

    ‘小姐在看那些卖菜的买菜的人,嘴里还在笑,我们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有什么好笑的……而且,要不是我们死命拉着,小姐还要过去跟他们说话……’

    ‘我觉得小姐可能被人调包了。’

    ……

    当然,最后那个人被柳志坚一巴掌扇飞了两颗后槽牙。

    胡说八道,还调包?你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吧?

    但现在,柳志坚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了,我女儿不会真的被人调包了吧?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公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公诉人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是这样的,柳诗诗小姐,难道你在被……嗯,与被告相处期间,就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吗?”

    说实话,这问题问得实在有失水准而且也有诱导之嫌。

    胡文语自然出声反对,审判长裁定反对有效,要求公诉人提问时务必精确,不得含糊或带有诱导之嫌。

    公诉人只好换了种方式问这个问题:“被告有没有胁迫你?威胁你?”

    柳诗诗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是有的,大约是我获救的前两天吧,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到刘招娣拿着把菜刀,站在卧室门口,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一下所有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这刘招娣是想干嘛?

    公诉人也兴奋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到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衣领,想杀我……”

    这才是重点嘛,这才是关键嘛,刘招娣有杀人之意,至少也是个杀人未遂啊。

    公诉人满意了,情况走上正轨了啊;

    观众满意了,来这里不就是来看个结果,听个刺激的吗;

    柳志坚也满意了,之前说的什么胡话,要知道这事涉上法律,我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的,难道还让别人绑架了我的女儿,结果还无罪释放?不可能的嘛,这才是我女儿嘛,一定要让这些人尝到苦头;

    但江束衣不满意了,你前面帮嫌疑人说话,后面又这样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等一下,或者是这位柳学霸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直肠子的人?

    她没什么心眼亦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至少现在还没有。

    就连这次绑架,也是有的吃,有的睡,连皮肉之苦都没受过,又长得倾国倾城,能够言语打击她的人估计也没,学习还好……

    她觉得这个社会有阶层,而她在比较高的阶层。当然,有她的家境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畸形的世界观。对待他人缺少最起码的尊重。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敷衍,也没有。

    于是,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才会在学校说出那种‘有些人只是类人生物’之类的奇葩的话。

    但那只是她的家境告诉她:我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就是个垃圾,是个类人生物。

    怎样?

    你能收拾我?你能反击我?你能给我难堪?你能证明我是错的?

    我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你不服?

    就连寒门学子的最后一道脸面,最后的反击,最后的公平——考试。

    在她面前都不好使!

    因为——你们这些类人生物连考试都考不过我!

    怎样?

    所以,我不是在羞辱你,我只是说出了那个事实。

    很残忍?

    或许吧。

    可我真是这么想的啊。

    怎样?

    江束衣突然觉得——很绝望……

    柳诗诗接着说道:“本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都已经不再害怕他们了,事实上,只要我不跑,她们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但那天她真的有点吓人。

    我问她想干什么,她说她想杀了我……

    我当时很害怕,我说你杀我又没什么好处,还不如问我爸要点钱,我爸肯定会给的。

    然后她就跟疯了一样在喊,‘钱能买回我女儿的命吗?’……

    她把我摁在地上,我力气没她大,挣扎不脱,那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害怕极了,我好想回家。

    可我闭上眼睛好一会,都没感觉到痛,还感觉到她渐渐松开了我。居然听到了她的哭音。

    我就觉得很奇怪,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她缩在墙角,哭得很伤心。

    一边哭,一边还在喊:‘青辞啊,你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下不了手,狠不下心啊,妈妈真的不敢杀人啊。’”

    柳诗诗说着话,眼睛里也隐隐有些波动,就像一片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江束衣心里略略有些苦涩,这就是普通人啊。

    一个普通人固然有譬如爱贪小便宜之类的问题,可他们也有深藏于心底的善良。

    有时候他们是真的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杀人!?

    正常人是很难下这样的决心的。

    全场静默。须臾大乱,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有如菜市场。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她又帮被告说话了?”

    “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她图什么啊?”

    “人家就是有素质,包容心强。”

    “你们别说了,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

    公诉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带你这样的。

    你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哪头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在为你讨公道吗?

    公诉人赶紧结束了问题,不能再问了,鬼知道这个柳诗诗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接下来的环节是审问其它的犯人,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而且,案情异常简单,就像是走个过场一样。

    赵康、赵永宁、龙兴国、刘招娣、曹同山皆供认不讳,阎枫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到了最后的结案陈词的时候了。

    胡文语说话依然很是温和:“……我不否认,我的当事人的确限制了柳诗诗小姐的人身自由,

    并且给柳家,各位刑警等等相关人员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与困扰。

    (江束衣暗骂,你这仅仅只是麻烦与困扰?)

    从事实上来看,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虐待过柳小姐;

    没有从言语上侮辱过;

    没有殴打过;

    也没有从食物上短缺过;

    甚至在限制期间,柳小姐的衣服还是刘招娣帮忙洗的。这一点,想必柳小姐不会否认。

    当然,我认为我的当事人的确触犯了法律,理应接受惩罚,但不适用于绑架罪,而应该是非法拘禁罪。

    但是!

    请大家注意,法理不外乎人情……”

    江束衣心跳加速,来了,来了,就知道你会说那个‘但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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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与真相介绍:
演员江束衣穿越变成了一个刑jǐng,正当他在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中逐渐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刑jǐng时,他惊悚地发现这具身体的前任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带来的危险却要由他来承担……嫌疑与真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嫌疑与真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嫌疑与真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