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归
对于倒计时的出现，诺岚心中无喜无悲。
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晚，硬是让他在“一拳”世界待了半个多月。
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半个多月的时间，恰好够他从一个未曾接触过剑道的纯粹新手，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还算有所体悟的新人剑士。
只是，穿越时限的出现，无疑打乱了诺岚的训练节奏。
瞬念剑道馆的课程安排是紧凑、高强度的，极其适合他这种具备着高效学习能力的学员。
原本还打算好好躲在剑馆里苟着，默默发育一段时间。
眼下穿回“海贼”世界不知道要多久，提前制定好的计划自然也就不再可行。
这个赋予他双向穿越能力的“金手指”，好归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在世界内停留的时间。
甚至连预计穿越的倒计时，都只是提前十二个小时才显示。
显得有些不是非常人性化。
当然，诺岚也只是在心里随便吐槽一下，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金手指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没有前世小说中系统、随身老爷爷之类来的便利，总体来说倒也还算适合自己。
不管怎样，如果自己没有这个穿越金手指的话，恐怕早就死在那艘海贼船上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踏入剑道，触及超凡。
又想了想，他发现虽然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拳”世界一段时间，但有关剑道方面的修习，影响虽有，但并不算特别大。
一方面，根据这几次穿越的经验，再加上心中隐隐的预感，诺岚能够推测，自己在两个世界所呆的时间，大致上差不了多久。
估计在那边呆上个十几二十天，顶多一个月的样子，自己便能回到瞬念剑道馆继续修行。
这些天里保证每日练剑，按照穿越时时间停滞的机制，自己非但不会落后于其他学员，反而还会凭空多上一大段修炼时间，让基础更加扎实。
另一方面，位于“海贼王”世界的他，也不是没有东西可练。
今天早上才刚刚掌握了超凡居合斩正确姿势的他，对于这一招式还并不是特别熟练。
放在日常训练无所谓，但换做真实的战斗，敌人又哪会好心地给他留那么一长段时间用来蓄力、调整姿势。
进一步加快招式施放的速度，做到在战斗中灵活使用，大量、重复的训练必不可少。
这段时间正好留给他用来进行针对性练习。
诺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会，便不再多虑，放空心思进入了睡眠状态。
自己在两个世界都已经安定了下来，要准备的东西也不是太多，先睡个午觉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
第二天中午，
诺岚站在房间里，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从剑馆训练服，换成了红玫瑰酒馆的衬衫制服。
眼前，半透明的倒计时不断跳动着。
【00:10:21】
【00:10:20】
【……】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朝床边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差点把你给忘了。”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枕头下面一阵摸索，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锐利匕首便被他抽了出来。
说起来，这把匕首还是他特意从海贼世界带来用于防身的，结果到现在也没派上用场。
随手把短匕系在后腰，诺岚摸了摸剪短成半个月前模样的凌乱碎发，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灰黑的死寂色彩便如潮水般将诺岚所吞没。
……
耳边传来小贩叫卖、行人来往的喧嚣市井声。
临近海边所特有的带着些微咸的空气，随着呼吸涌入鼻腔。
诺岚缓缓睁开双眼。
原本满眼现代化科技元素的房间摆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木制物品为主的单人小房间。
“回来了啊……”深呼吸了口气，诺岚神色平静。
并不着急出门，他低头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腰包。
伸手一摸，一块黑色的金属电子表便被他掏了出来。
带着些许期待，诺岚手指长按开机键。
一秒……五秒……
二十分钟后，经过各种方法的尝试，确定电子表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后的他，才一脸失望地将手表塞回了腰包当中。
这块诺岚于“一拳”世界刚买不久的电子表，自然在穿越前就已经充满了电。
他之所以把手表带回来，就是为了确认电子产品能否经受住时空穿梭，在另外的世界也能使用。
结果也不出所料。
“失败咯。”
诺岚叹着气，将手表连同腰包一起藏到了房间角落。
有点可惜。
毕竟一拳世界的科技发达程度，要远超过海贼世界。
如果高科技物品能够在两边同时通用的话，绝对是诺岚今后发展前进的一大助力。
当然，也不排除只是个别设备本身的问题。
这次因为要回到酒馆的缘故，为了避免暴露，不方便带太多东西。
等以后有更安全的穿越地点了，他就再多试几次，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不过说起来，多次在两个世界反复穿越后的他，也逐渐发现了一些两者间的不同。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却又直指本源的变化。
似乎是涉及到物质运行方面的差异。
这样的话，一拳世界的电子产品无法在这个世界使用，倒也就不奇怪了。
诺岚突然回想起了还被关在海贼船上的时候。
记得那时的自己为了保命，特地从一拳世界带了一把全自动手枪出来。
可射出的子弹，在威力方面却比想象中要弱得多。
如果不是危急关头觉醒了感知异能，恐怕他就要和“鲨牛”贝特同归于尽了。
现在这么一想，可能也是因为物质运行方面的差别，一拳世界的枪支在这个世界才显得如此无力。
既然在短时间内派不上用场，诺岚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稍微打理一番之后，他推开了房门。
第47章 尤金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酒馆里没什么客人，显得很是冷清。
黛菈独自坐在酒桌前，吃着午饭。
听着楼梯处传来的嘎吱作响的声音，也没抬头，随口说道：
“怎么下来这么晚，菜都要凉了。”
闻言，诺岚伸手摸了摸肚子。
穿越前忙于准备，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
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对方这么一提，倒确实感觉有点饿了。
也不拘束，径直走到黛菈桌前坐下。
依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但看上去却让人极有食欲。
一小盆香喷喷的土豆泥、一条烤得表面焦黄的海鱼、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以及一叠不知道何种品类的青翠蔬菜。
比起瞬念剑道馆的大锅菜要精致的多。
黛菈瞥了一眼身前正埋头狼吞虎咽的诺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禁蹙起了眉头。
“你这比起昨天，怎么看上去精神了这么多？”
诺岚心中不由咯噔一跳，表面上的脸色却没有变化，只是装出一副颇为随意的样子。
“哦，可能是因为刚才洗了个澡，所以看上去要清爽一点吧。”害怕对方加深怀疑，他又补充道：“前阵子被关在海贼船里基本上都睡不着觉，这两天休息好了，自然就有精神了。”
黛菈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但也没有深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币，放在桌上推到诺岚身前。
“这是你昨天的小费。”黛菈抬手晃了晃酒杯，泛红的晶莹酒液轻轻摇荡。“以后收到小费自己留着就行，不用给我。”
“好的，谢谢。”
诺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伸手一拂，便把纸币收回了裤袋当中。
约莫有个一千多贝利的样子，一个月加起来，倒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老板，我出去一趟。”
吃饱肚子的他擦了擦嘴，起身说道。
“记得再晚上营业前回来就行。”
黛菈摆摆手。
推开半掩着的酒馆大门，午时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努力回忆着当初记录在脑海中的位置，他左右辨认方向。
“应该是走这条路吧。”
诺岚有些不确定，但也并不苦恼。
毕竟他要找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点。
到时候一路问问行人，大概率也能摸过去，最多耗点时间罢了。
摇了摇头，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他晃荡着便涌入了街道上的人流。
……
……
翻涌的海浪不绝冲刷在木椽之上，溅起无数细碎浪花。
来自远方的海鸟昂鸣声悠悠回荡，映衬着蔚蓝天穹上几朵慢吞吞的浮云，显得格外辽远、幽旷。
时至中午，赤鲸镇的码头上很是清冷。
渔民们早出晚归，为了渔获，午饭大多都是在渔船上草草解决，很少在中午回港。
赤鲸镇地处偏远海域的小岛，附近连近几年如蝗虫般肆虐大海的海贼都很少出现，更别说什么运送货物的商船了。
以致于，除了渔民们出海、返港的凌晨和傍晚时分，码头上几乎不会有别的船只停靠。
但较之以往，今天似乎有点不同。
“砰！”
表面布满红褐锈斑的金属船锚坠入海面，成年人大腿粗细的黝黑铁链顺着浪花穿入海中。
吱啦——
犹如汽车刹车时轮胎与路面发出的噪鸣，木制物品摩擦的干涩声响自海面上传来。
一艘中等大小的木船缓缓停下。
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除了架在甲板侧面的两门金属大炮，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船头张着嘴，那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狮头船首像了。
“抓紧时间！争取在天黑前补给好物资！”
一名领头者模样的高瘦男子正站在甲板上，大声吩咐着。
他穿着整齐讲究，眼神阴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文质彬彬的样子就像是城里生活体面的贵族。
望着前方一个个压抑着兴奋，跳下甲板的船员们，尤金在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商人，也不是冒险家。
他们的身份，是海贼。
作为赏金高达五百万贝利的“狮牙海贼团”的船长，此时尤金的心情非常糟糕。
半年前自东海出发后，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
不仅截获了几艘装载着大量货物的商船，更是沿途劫掠了三、四个小镇，收获颇为不菲。
对于“海贼王”的称呼，亦或是那个所谓的“OnePiece”，尤金并无太多兴趣。
他真正追求的，并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而是更加实际的东西。
例如，眼下堆放在船上储藏室内的十数箱金银珠宝，或者，平民临死前发出的凄惨悲鸣。
尤金脸上不由露出一抹阴笑。
他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这也是他们迟迟不进入伟大航路，停留在东海的原因。
站在甲板上，他目光望向前方。
那里是镇上建筑模糊的轮廓，以及如蚂蚁般微小的镇民身影。
暗道一声可惜。
如果不是小岛另一侧的海军基地，这种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平和安详的小镇，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最适合不过了。
尤金虽自恃实力高强，但对于那些难缠的海军们，他心中还是有所畏惧的。
那些受过正规训练，纪律严明的海兵，自己早已见识过其威力，一路上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若不是因为船上物资实在紧缺，再不找地方补给，几十伙人都要饿死在船上，再给自己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停留。
如今确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
尤金在靠近前更是对船员们下了死命令：
“不许惹事！一旦补给完毕，立即出海！”
现在他只希望这些平时野惯了的兔崽子，能够拎清楚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思索间，码头前的道路上，一名身材颀长的黑发青年悠然走过。
尤金视线下意识在对方身上扫了一眼，随即目光一顿。
不同于小镇上其他的平民，这个青年看上去给他一种怪异的抽离感。
就像是一颗混杂在沙子当中的石砾，看似合群，实则只要轻轻一拂，便能将其从中挑出。
“船长，我们也该下船了。”
身边，来自船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走吧。”
第48章 响泉
“叮铃铃。”
挂在门前的铃铛摇晃着发出清脆的音响。
诺岚推门而入，熔炼钢铁的炽热伴随着金属所特有的冰冷气息铺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摆设齐整、光线昏暗的铁匠铺。
他这次出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购入一把合手的武器。
之前在杂货铺买下的匕首毕竟太短，并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只能在应急状况下使用。
如今的他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一名剑士，怎么能连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都没有呢。
在充满危险的海贼王世界，拥有一把能够发挥自身技艺的武器，也能让他心中的安全感多些。
铁匠铺内并没有什么用于装饰的多余物件，除了摆满两侧墙壁的各式铁器与暗色的木制前台，也就只有一件放置于门口的金属甲胄值得一提了。
显然还没有彻底完工，甲胄通体呈未上色的银灰金属色调。
虽然看上去显得有些单调，但又意外地突显出一股强硬的气势。
如鱼鳞般的金属甲片层叠而上，覆盖住胸口、双肩，仅是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其寻常刀剑难撼的强大防御力。
诺岚手指轻轻在甲胄表面拂过，细腻冰冷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心中不由感叹技艺之精妙。
“咚，咚。”
有沉重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诺岚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光头壮汉正从内屋走出。
双臂肌肉虬结，光洁的脑门上满是汗水，手中甚至还提着一柄表面泛着熔红的铁锤。
显然，这应该便是铁匠铺的主人了。
“老板，你们这里有刀剑卖吗？”
诺岚走上前，也没等对方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道。
壮汉似乎有些疲惫，只是伸手指了指两侧的墙壁，便“砰”地坐在了前台后面的椅子上。
诺岚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扫了几眼，神色犹豫。
“有没有更好一点的，价格方面不是问题。”
对于放置在铁匠铺两侧墙上的刀刃，他在进店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一遍。
都是品质相当不错的刀剑。
但也只是不错，并没有达到诺岚心中的预期。
第一次总是珍贵且值得纪念的。
或许今后的自己会因为实力的逐渐提高、财力的愈发雄厚，而拥有不止一把佩剑。
可他还是希望，陪伴着自己真正踏入剑道，走上世界大舞台的，能够是一把足够耐用、足够锋利的剑刃。
况且，诺岚如今所处的地方，可是有着【无上大快刀十二工】、【大快刀二十一工】这种明确刀刃等级的海贼王世界。
即使自知如今的自己没能力触碰那些传说中的名刀，但【良快刀五十工】、【快刀】这种档次应该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听到诺岚的话语，光头壮汉不由深深望了一眼对方。
随即起身，朝里屋走去。
不一会，再次走出来的壮汉，怀中多了三把泛着金属光泽的器物。
小心翼翼地放在前台，手指轻点桌面，示意诺岚过来细看。
首先，置于桌面最左侧的，是一柄两个手掌长度的银白短匕。
表面刻着的血槽让人丝毫不怀疑其致命的杀伤力。
位于中间的，则是一把大小适中的暗灰手斧。
深黄色的木制斧柄上，锋利的斧刃在空气中闪烁着寒光。
最后，也是几样器物中诺岚最为关注的。
是一柄长约三尺的太刀。
淡银色的刀镡形如满月，表面刻有弧状莹蓝纹路，圆润完满。
刀柄上蓝黑相间的缎带结绳相互穿插编织，以增加柄身与手掌间的摩擦力。
刀鞘呈灰黑色，暗沉的木制表面上，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只是最简单的天然木纹。
诺岚心中猛地一动，视线下意识集中在长刀之上。
“我能试一试吗？”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壮汉沉默点头。
诺岚动作轻缓地拿起长刀。
将刀身横架在胸前，右手紧握刀柄，左手轻扶刀鞘。
微微用力。
噌——
刀身初露，
一星寒光稍纵即逝，锋锐凛厉。
让诺岚不由眯了眯眼睛。
不再迟疑，右手骤然发力，将刀刃从木鞘中整个抽出。
嗤——哗！
银白色的灿芒倏地填满整个屋内，刀尖弯转，空气中留下一道璀璨弧光。
不同于寻常空气撕裂的凄厉声响，在抽出刀刃的瞬间，诺岚似乎听到了某种类似于泉涌涌溅、溪水潺流的清嘹音浪。
锐光骤歇。
诺岚单手持剑，置于身前细细端详。
长度三尺有余，刀身微曲，银白色的刀刃没有一丝杂质，纯净的就像是夜月洒下的清辉。
显露着危险意味的寒芒自刀尖绽放，轻盈灵动的跳跃在锋刃之上。
“好刀。”
诺岚双眼注视着身前的刀刃，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超凡感知能力作用下的诺岚，不需要再多尝试，只是方才抽剑时的一挥，便已然感知到了其远超普通刀刃的锋锐。
他接触剑道不久，有关刀剑方面也并没来得及深入研究。
分辨好坏，其也只能从最基础的锋利程度方面出发。
可即使如此，在抽出长刀的那一刻，于内心涌现的莫名情绪，依然让他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决定。
“就是它了！”
一柄适合自己的好剑，对于任何剑士来说，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刀镡与剑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刀身被缓缓收回木鞘当中。
诺岚猛地抬头，神色认真地望向壮硕铁匠，诚恳道：
“请您务必把它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
光头壮汉凝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神情平静。
自幼在铁匠铺中长大的他，三十几年间打造了上千把铁器，自然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体悟。
虽然有些玄学，
但就像是人类当中的情侣，要想完整地发挥出刀剑的威力，持有者本身也需与其建立起某种亲密的联系。
人们在选择刀的同时，刀也在选择人。
刚才，当长刀被对方握在手中的时候，他真正地听到了刀刃发出的，那充满着愉悦的轻吟。
“二百三十万贝利。”
低沉浑闷的声音在铁匠铺内响起。
毫不犹豫，诺岚从腰包中抽出几张纸币塞进裤袋，随即将其中剩下的所有贝利全被倾倒在前台上，向前一推。
壮汉轻轻点头。
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将纸币揽到柜台抽屉里，便拎着铁锤走向了里屋。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诺岚在后面忽地开口道：
“它的名字？”
壮汉回头，抬手指向诺岚怀中。
他低头看去，只见蓝黑色的刀柄末端，赫然印着两个古朴大字。
——响泉。
第49章 凝练
棕褐色的枝干粗壮劲拔，苍翠树冠肆意舒展着，在阳光照射下向大地投下巨大的阴影。
这是一棵常见的阔叶树。
岁月流年，百年时光的自由生长，让它见证了无数事物的演变。
不管是山下逐渐繁衍扩张的人类，还是远方大海上永不停歇的枪火炮声，以它那极为漫长的生命看来，似乎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瞬间。
轻柔和煦的海风轻轻拂过，繁茂树冠摇曳着。
一片青翠欲滴的绿叶，盘转着缓缓飘荡而下。
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某种奇异的空灵声响。
似是萦绕回转的溪流，也似迸珠溅玉的清泉。
嗤呲——
凝练凛冽的银白刀光稍纵即逝。
【居合·残念】
诺岚心中默念，手中刀刃却已悄然收鞘。
“叮！”
刀镡与木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迸发。
随即，仿佛是慢了一拍，自树冠上飘荡而下的绿叶被干脆利落地分成了两半。
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多米诺骨牌一般，在树叶被分作两半的同时，其身后的树林骤然响起了“吱啦”的崩裂倾倒声。
尘土高扬，草屑飞溅。
诺岚幽幽吐气，原本紧绷的身体再度恢复松弛状态。
这一招【居合·残念】，自然便是自剑豪腹切那习得的半式剑技。
他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本想就这么凑合算了。
但后来想了想，这一招式好歹也算是如今自己的底牌之一，没有个用于区别其他剑招的名称，似乎不太方便。
于是就照着瞬念剑道馆的样式，取了个“残念”的名字。
有些奇怪，
如果有深修班的学员在场，便能很清晰地发现，诺岚施展招式后产生的特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记得当初他第一次领悟招式诀窍，而后施放出的“残念居合斩”，在迸发出耀眼剑光的同时，更是在房间内斩出了久久不散的带状光痕。
视觉效果拉满。
而刚才同样用心，斩向树林的一击，却远没有当初那般声势浩大。
不管是声效还是视效，都没有超常之处。
如果不是蓄力时间稍久，剑速更快，在寻常人眼中看来，似乎和普通的挥剑没什么两样。
所以，是威力变弱了吗？
恰恰相反！
才刚刚穿越回海贼世界的诺岚，要说剑术水平方面有多大进步，自然是不大可能的。
与一拳世界时相比，唯一的变化，恐怕也就是身边的佩剑，从原本用于训练的制式木剑，换成了品质远胜于寻常刀刃的“响泉”。
而这，却也让他施展招式的威力，产生了质变般的提升。
虽说较之木剑，“响泉”的重量更大、长度更长，但挥动起来却要更加省力。
诺岚能清楚地感知到，通过“响泉”施放的“残念居合斩”，其力量更加凝练，似乎是将原本产生特效的那部分能量，也集中到了锋刃之上。
从而导致看上去似乎没有原本那么酷炫了。
这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好事。
毕竟实战的时候，比起那些看上去就无比炫目的招式，这种更偏隐蔽的剑招往往能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效果绝对要更好。
诺岚抬头，见头顶天空边缘已经泛起了些许暮色，便不再停留，转身朝赤鲸镇的方向走去。
他之所以来到这片远离城镇的树林，一方面是为了试一试新剑的威力，一方面也是为了进行每日的剑术修炼。
眼下天色已晚，红玫瑰酒馆也即将迎来客流量最大的一段时间，他自然得赶回去上班。
……
……
今天的渔获似乎不错，酒馆内的气氛很是热烈。
鲁尼等性格奔放的，甚至都搭着肩唱起了渔歌。
诺岚也是一如既往的，端着餐盘来回在各个酒桌之间。
虽然很是忙碌，但他却并不反感。
这种前世原著中所未能展现的异世界文化，对于他这种穿越者而言，无疑是新奇且有趣的。
就像是那些喜欢全世界乱窜的旅行家，因环境差异而产生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
“诺岚小子，来一起走上一杯！”
鲁尼涨红着脸，举起酒杯大喊道。
诺岚笑着婉拒，手上动作不停，收着餐桌上的空酒瓶。
视线却是扫向了酒馆角落。
那里坐着一伙商人打扮的酒客。
五六个人围成一桌，只是在刚进酒馆时点了几瓶朗姆酒。
似乎是为了刻意降低存在感，连说话都压着声音，很是低调的样子。
虽然做法本身没什么问题。
但在周围热烈环境的映衬下，却反倒变得更加显眼了。
只要是明眼人，基本都能看出这伙酒客的不对劲。
诺岚也自然不会相信，对方表面展现出的商人身份。
感知能力敏锐的他，在这伙人刚进酒馆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其刻意掩盖下的真实身份。
气质方面，相比镇民们的俭省质朴，对方要明显更加剽悍且充满攻击性。
身上没有渔民因经常接触鱼类而散发的鱼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夹杂着火药与血腥的淡淡臭味。
再结合自身所处的世界背景，不用多想，这伙人的身份就已显而易见了。
——海贼。
诺岚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正派人士，刨除穿越者的身份，本身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酒馆服务员，平时负责端端盘子，送送酒食。
自然不会看到海贼，就像是见了仇人似的冲上去拼命。
眼下即使自觉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倒也不说破。
只要别给自己、酒馆惹事，也只当作没看见。
而酒馆内的渔民们，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颇为默契的远离了那片区域。
让他不用担心有醉汉过去找事。
诺岚收回视线，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这伙海贼应该不会不知道小岛的另一边就是海军基地，就这样还敢来这里喝酒，胆子可真够大的。
微微摇了摇头，想着对方是死是活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便把脑中的思绪抛到了一边。
“嘎吱。”
就在这时，酒馆木门被猛地推开。
挎着火枪，两个身着白色短袖制服的海军出现在视线当中。
第50章 狮牙啸
纵使辛苦如“996”工作制下的社畜，每周也会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作为隶属于世界政府的官方势力，如非特殊情况，海军们自然也有着规律的放假休息时间。
在偏僻、缺乏娱乐活动的小岛上，唯一能够提供酒类饮品且通宵营业的红玫瑰酒馆，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为了部分海军用于在假期消磨时间的重要场所。
如果尤金等狮牙海贼团的海贼们，能够再谨慎一点，上岛后考察一番：
或是补充物资的速度能够再快一些，在天黑前就离开小岛；
亦或者他们不是那么倒霉，在酒馆等待物资装船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休息日前来放松的海军。
或许，后面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尤金是个聪明人。
他机智、果决、心狠手辣。
也正是凭借这些特质，他才能以并不算壮硕的身躯和与名声相比稍弱的实力，招得一批还算称得上不错的人手，取得五百万的高额悬赏。
在两名海军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也曾尝试过低头装作一名普通酒客。
可当尤金发现身边某个反应不够快的属下，与其中一名海军的视线发生了交集。
且对方顺着视线望向自己，而瞳孔略微收缩的时候。
他便知道，自己暴露了。
于是乎，没有一丝犹豫，他掏出了腰间的燧发枪，朝着两名海军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火星迸溅，喷散状的枪火似乎是将弹丸从枪口中托出。
高速旋转，漆黑的弹丸在精密膛线的作用下，稳定且高速地朝枪口指着的方向飙射而去。
射中了！
尤金能清楚地看到，伴随着被瞬间撕裂的布料，灼热的弹丸径直贯入了其中一名海军的大腿中。
也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真正反应了过来。
顷刻间，惨叫声、咒骂声、桌椅被碰倒的声响、匆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是一场盛大却庞杂的歌剧现场，酒馆内乱成了一锅粥。
“哈哈哈！”
“死！都给我死！”
见船长如此，狮牙海贼团的船员们自然也就彻底放开。
按捺了一整天的兴奋情绪，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了出来。
一个个狞笑着举起火枪，朝着前方疯狂射击。
两名海军本就势单力薄，人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再加上本身只是普通的三等兵、二等兵之流，没有硬抗子弹的实力。
一通乱射下来，竟是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射成了筛子。
还不收手。
见两名海军已经没有了气息，个别性情恶劣的海贼，更是朝周边惊慌逃窜的酒客们也开起了枪。
可以预见的，一场残忍冷酷的大屠杀即将开启。
尤金没有阻止手下胡乱开枪的疯狂行为。
对于他们这些长时间在海上游荡，生活压抑的海贼们来说，发泄是正常且合理的。
如果仅是几条不值钱的贱民性命，就能换来船员们紧张气氛的缓解，他是再乐意不过了。
眼下尤金所考虑的，是自己一伙人应该如何脱身。
即使当场射杀了两名发现自己身份的海军，也只不过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点逃跑的时间罢了。
不管是自酒馆内传出的枪声，还是那些已经逃出门外的酒客们，显而易见，都是会招来海军增援的潜在威胁。
尤金在心中盘算着，位于小岛另一端的海军基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时间或许还算充沛，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们还是得尽快上船离岛。
心中稍作思考，尤金刚想招手让周围的船员们跟着自己撤出酒馆。
忽地，一声怒吼自身后传来。
“婊子养的，还想走！？”
“干死这些狗杂碎！”
噼啪——
玻璃酒瓶被狠狠砸在了某个船员的脑门上。
崩裂的玻璃渣，夹杂着鲜血与酒液的暗红色混合物，于空气中迸溅。
赤鲸镇上大多都是与大海搏斗的渔民，平日里出海打鱼，各种海兽、各类海贼也不少见。
眼下看到身边的镇民们无故受伤，自然也不会退缩。
以鲁尼为首，酒馆内几名身材壮硕的汉子，随手拎起酒瓶、桌腿，便红着眼朝狮牙海贼团众人扑了上去。
海贼们方才解决被视为最大威胁的两名海军，精神本就不集中，这一下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鲁尼等人是偷袭，提前拉近了距离，使得海贼不便使用手中的火枪，被迫近战。
仓促间，竟然也打了个有来有回，难分伯仲。
尤金见状，不由面色铁青，只觉一股无名怒火自心中窜起。
“一群废物！连几个渔夫都搞不定！”
怒骂着，他拔出腰间的铁剑，迈动脚步就要冲上前去。
“砰！砰！”
又是两道枪声响起。
漆黑弹丸自脸颊旁直射而过，带起一串猩红血珠。
感受着面孔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尤金将视线转向侧方。
酒馆柜台后方，黛菈手持双枪，神色镇定，火焰般的鲜红长发随风舞动着。
在这个海贼肆虐的世界，又有谁没点防备。
即使背靠海军基地，但能凭女子之身独自撑起一家酒馆，黛菈自然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欺凌的角色。
渔夫与海贼搏斗时发出的嘶吼声阵阵传来，酒香混杂着浓浓的火药味充斥在空气当中。
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危险致命的气息。
鲜血自脸颊伤口处滚淌而下，流至嘴角，咸锈腥臭。
“呼。”
尤金长长吐了口气。
脸上原本的愤怒焦急，竟然诡异地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地，是一抹挂在嘴角的，阴森晦郁的冷笑。
“这一个个……是不是都太小看我了……”
他低垂着脑袋，心中的忿恨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手中长刀，不知何时已经竖直架在了胸前。
“都给我……死！！！”
嗡——
以肉眼难以分辨的夸张速度，灰白铁剑骤然震颤了起来。
以尤金为中心，股股模糊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
【狮牙啸】
空气中，好似雄狮咆哮的轰鸣震动猛然迸发。
场上众人，包括那些正与鲁尼等人缠斗的海贼们。
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眩晕之感自心中涌现，身体骤然变得虚弱、乏力了起来。
第51章 斩落
尤金之所以能有五百万贝利的海军悬赏，其惨无人道的恶劣作风是主要原因。
但仅是如此的话，却也并不足以让其统领船上那几十号凶恶蛮横的暴徒。
他实力不弱。
至少在东海这方所谓“四海中最弱”的地界上，尚且称得上人物。
【狮牙啸】便是其仗之横行肆虐的招牌招式，“狮牙海贼团”的名字也是从中得来。
以常人不为所知的奇异手法，高速震动铁剑，释放出特殊频率的音波。
使闻者情绪烦躁低落、身体无力，降低战力。
虽然不是什么具备实际伤害的招式，但“狮牙啸”简单随意的释放条件，以及其覆盖方圆几十平米的宽大范围。
对于应付平民以及那些实力尚不足以进入伟大航路的弱小海贼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效果拔群！
至少到目前为止，尤金没有遇到过能够完全免疫自己招式效果的强者。
即使是身体素质极其优越的，也能降低小半战力。
唯一的坏处，恐怕就是招式无法限制释放对象，包括自己，只要在招式范围内，便是无差别攻击。
当然，他自己早已习惯音波频率，没太大影响。
只是周围的船员们，就没办法了。
此时的尤金，也管不了这么多。
如果再被酒馆内的这些贱民拖下去，恐怕逃跑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与其到时候被追上来的海军们一锅端，倒不如自己现在干脆一点，把这些渔夫通通解决了。
剩下的时间，也足以身边同样受到招式影响的海贼们恢复、跑路。
眩晕，反胃。
仿佛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精神抽离，意识恍惚。
黛菈咬着牙，光洁的额头上沁满了冷汗，手中的两把火枪不知何时已然掉落在了地上。
诡异音波的侵扰，让她失去了战斗能力。
仅是双手艰难地撑在前台上，以不至于彻底跌落失去意识，就已经耗光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旁边的鲁尼等人，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个歪七扭八的，或半跪、或靠墙，显然也没有了继续与海贼缠斗的能力。
整个酒馆内，唯一具备行动能力的，就只剩下了尤金一人。
结果，似乎也已经可以预料。
灰白色的铁光在空气中舞动着，满带狞恶意味的脚步声愈发靠近。
望着前方逐渐靠近的凶恶身影，黛菈真正嗅到了名为“死亡”的气息。
“我……就要死了吗。”
就像是幼时站在岸边，看着远方海面上被大浪吞没的，载着父母的船只。
此刻的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涌动的莫名情绪。
但黛菈知道，她不想死。
虽说好似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此刻距离尤金对着海军开出第一枪，其实也就不到三分钟。
时间很短。
三分钟，
一百八十秒。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段短暂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时间。
可能只是一个愣神间，它便过去了。
但很多时候，只要在正确的时间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三分钟，能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例如，跑回房间拿上一把趁手的武器。
“哗嗡——”
极为怪异的，原本寂静无声的酒馆内，骤然响起了潺潺的水流声。
好似清泉玉喷珠溅，铮琮作响的鸣吟声萦绕盘转。
凄清霜白，宛若月光般凛冽澄静的圆弧形剑芒转瞬即逝。
“嗤！”
夹杂着随之喷涌而出的猩红血液，断裂的手臂于空气中无声跌落。
充斥着痛苦的惨叫声在酒馆中迸发。
黛菈神色呆愣，姣好精致的面孔上，尚存几分死亡临近时的苍白。
猛地转过脑袋，
身侧楼梯口，一道挺拔身影映入眼帘。
锋锐长剑紧握手中，刀尖好似有微光流转跳跃；
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凌厉立体的五官完美结合在一起，稍稍上扬的英气剑眉下，是一双如古井幽潭般深邃的漆黑眼眸。
仅是站在那，便给人一种利刃出鞘般锋锐无匹的摄神气势。
在这一刻，无分时间，也无分场合的，某种迥异于此前一切的微妙情愫，于黛菈心中萌发。
诺岚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姗姗来迟的一剑，对身侧的酒馆老板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眼下的他，只是在心中感慨着还好赶上了。
他感知敏锐，在两名海军刚刚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酒馆内突然变化的气氛，提前做好了准备。
尤金拔枪射击时，更是一点不乱，缩着身子便窜上了二楼。
并不是临阵脱逃。
心思慎密的诺岚清楚的很，自己一身技艺完全架在剑道之上。
手边有没有剑刃武器，对他实际战力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与其莽撞地冲上前去，与这些尚不知晓实力程度的海贼们贴身肉搏，倒不如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回到二楼取下自己的佩剑。
有“响泉”在手，即使面对那些有着高额赏金的凶恶海贼，诺岚也自信有着一战之力。
不管对方是选择撤走还是赶尽杀绝，自己都能有所应对。
无疑，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诺岚方才同鲁尼等人一起留在楼下，恐怕如今的他便也和他们一样，无力地倒在地上，如鱼腩般任人宰割了。
提前跑回二楼的他，恰巧避开了尤金“狮牙啸”影响程度最深的范围。
虽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但至少还能维持正常的身体动作。
也正是因为“狮牙啸”的作用，诺岚刚才的那一记【居合·残念】，也才稍稍斩偏。
否则，此时跌落在地面上的，就不会是尤金的左手，而是他的脑袋了。
诺岚心神集中，深邃镇定的双目死死盯着前方正捂着伤口大声哀嚎的尤金。
手中“响泉”，已然收回了刀鞘。
敌人身受重伤，此时的自己，似乎应该乘胜追击。
诺岚却有如此打算。
只是，他想得要更加仔细谨慎。
毕竟他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实力，但能释放出那般用音波攻击的招式，想来是不会弱到哪里去的。
如果就这样贸然进攻的话，面对重伤垂死的敌人，反倒容易出现意外。
“砰！”
诺岚右腿前踏，身体微微前屈，左手扶着刀鞘，右手紧握剑柄。
现实世界不是游戏，没有技能冷却。
只要时间充足，体力足够。
连续释放多次“残念居合斩”也没有问题。
第52章 收尾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狠人。
如影视剧作品中那般，纵使浑身飙血、身受重伤，却还能视若无睹、英勇作战的猛男，毕竟只是少数。
实际生活当中的人们，可能只是最常见不过的小腿抽筋，或者不小心崴到了脚，就足以鬼哭狼嚎地瘫在地上半天不起。
大部分人，都高估了自己对于疼痛的忍耐能力。
尤金是海贼不假。
但如果要求他在被刚刚砍断一条胳膊，伤口还在汩汩喷血的情况下，还要面不改色、从容镇定地继续作战的话。
未免也太过高看他了。
“啊！！”
杀猪似的凄厉惨叫声充斥在酒馆当中。
尤金哀嚎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惊骇与恐惧。
原本握着的剑早已被甩飞，右手只是徒劳地按在不断喷血的伤口之上。
哗嗡——
伴随着泉水迸溅的空灵声响，月辉般的灿烂剑光撕破空气，径直穿过他的身体。
“嗤。”
血肉切裂的滞涩声响迸发，滚烫粘稠的猩红血液喷涌而出。
世界陡然旋转了起来。
满带惊惧意味的眼眸瞪大，圆滚滚的头颅如皮球般滚落在地面之上。
……
为首的船长死了，狮牙海贼团剩下的那些臭鱼烂虾，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在逐渐从“狮牙啸”效果中恢复过来的鲁尼等人的帮助下，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酒馆内的海贼们便被他们清扫了个干净。
随手拉过一张木椅，诺岚喘息着坐下。
眼前是一片狼藉，残肢与鲜血，木屑与碎铁，海贼们的尸体胡乱地堆在地面之上。
有些意外的，虽然心中确实有几分不适，但却并不剧烈。
至少并不足以让他眩晕干呕。
是自己太冷漠了？
第一次致使同类生命的断亡，诺岚本以为他的反应会更加强烈一些。
轻轻晃了晃脑袋。
也好。
只要自己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往高处爬，杀戮便在所难免。
再果决一些，对敌人的生命冷酷一点，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
想来，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战力的普通人的话，恐怕连同黛菈、鲁尼……整个酒馆便会被屠戮一空了吧。
诺岚不是圣人，心中也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只是稍微有些感慨罢了。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幸运的。
如果不是有鲁尼、黛菈等人拖延时间，给了他蓄力释放“残念居合斩”的时间。
换做与尤金正面一对一，他绝对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当然，真要是生死战的话，诺岚自信最后站着的肯定还是自己。
毕竟他还有一张名为“超限状态”的底牌没用呢。
啪——
粗糙的大手在背后用力一拍，雄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好小子，想不到藏这么深呢！”
尽管战斗已经过去，鲁尼看向诺岚的目光中仍残留着些许意外与讶异。
“这不是刚来，没机会嘛。”
诺岚笑着回了一句。
刚想起身帮对方搬挪海贼尸体，一块干净洁白的手帕便递到了面前。
“喏，擦擦吧。”
黛菈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但眼中的热烈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赤红发丝因汗水而贴在前额上，却并不显狼狈。
在其妖娆大方的气质映衬下，反倒更突出几分别样韵味。
“谢谢。”
诺岚没想那么多，心中一喜，便接过了黛菈递过来的手帕。
只是手帕却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脸上。
在黛菈逐渐变得复杂的眼神中，诺岚将“响泉”横在胸口，用散发着幽香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剑身。
作为一名有着崇高志向的真正剑士，自己身上脏一点没什么所谓。
身边陪伴着自己的佩剑，却是一定要细心保养。
每场战斗过后，都要上上下下仔细清理污痕，不能有丝毫疏忽。
对方递过来的手帕，绝对是帮了大忙。
“真是太感谢了！”
颇为感激的，诺岚将沾满了血污的手帕递还给黛菈，再次谢道。
话语中充斥着诚恳真挚。
“不客气……”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黛菈的神色显得有些僵硬，下意识接过手帕。
“对了！”
眼光闪烁间，她忽地抬头望向诺岚，想说些什么。
“啪嗒，啪嗒……”
门外突然传来的大量脚步声，将她的话语打断。
“砰！”
半掩着的酒馆大门被猛地踹开，黑洞洞的枪口随之探入门内。
“海军！都别动！”
大吼着，十几名海军有序且迅速地涌入酒馆。
枪口四散，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覆盖了周围所有可能存在敌人的方向，没有一个死角。
领头的，是一个面孔熟悉的青涩海军。
诺岚依稀记得，当初在军舰上给自己做笔录的好像就是对方。
似乎是叫……
“洛伊？”
“海贼呢！？”
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的样子，洛伊大声吼道。
紧握枪柄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手指骨节处因过于用力而明显泛白。
圆睁的眼眸、抿紧翕动的双唇……
种种表现，没有一处不在透露着对方的紧张情绪。
也没刺激对方，诺岚只是眼神示意着，朝着一旁撇了撇嘴。
洛伊目光转去，只见血泊中，十几名海贼的尸体被随便地堆放在了一起。
沉默。
酒馆内的气氛，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
……
第二天上午。
诺岚坐在酒馆内为数不多几张完整的木桌旁。
身前，洛伊脸上满是歉意。
“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没什么，毕竟谁也想不到，明知海军基地就在对面，还会有海贼冒险上岛。”
诺岚摆摆手。
“况且你们不是也损失了两名三等兵吗。”
经过一整晚的收尾工作，关于这次“狮牙海贼团事件”的伤亡情况，也有了一个完整的统计。
幸运却也不幸的，
海贼们的枪法并不准，除了两名没有防备，被集火当场射杀的海军，酒馆内被波及的镇民们，最多也不过是几天下不了床，没有生命危险。
提及伤亡，洛伊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或许成为海军并没有多少年，但他却也已经见惯了死亡。
第53章 抉择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
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也没有必要再去多说什么了。
一个驻扎有海军基地的小岛，能被海贼如此轻松地入侵。
是海贼过太过嚣张了？还是海军方面过于懈怠了？
诺岚不知道其中因由，但他相信，经此一役，赤鲸镇附近的巡逻防护力量绝对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同样恶劣性质的事件发生。
“这是赏金，还请收下。”
说着，洛伊拿出一个皮制小包，放在了桌上。
诺岚自然没有不收下的理由。
买下“响泉”之后的他，小金库一下子便缩水了大半。
虽说在包吃住的酒馆内工作，没什么生存压力。
但身上没点现金，他始终觉得缺少些安全感。
眼下加上尤金带来的赏金，他的存款也随之上升到了六百三十万贝利的高度。
按照海贼世界的购买力换算，其价值应该在三十万RMB左右。
以诺岚日常的消费习惯来看，是绝对够用了。
“多谢。”
将装着一叠厚厚纸币的小包塞进怀里，诺岚点头道。
身前，洛伊的神色却是显得有些犹豫。
“所以……这两天你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怎么了？”诺岚眉头一扬，反问道。
“不，不，我没有那种意思，你知道的。”
仿佛是看出了诺岚眼中的不善，洛伊显得有些慌张地摆手道。
“只是，我觉得以你这种实力……”他瞥了眼旁边地板上还未清理干净的红褐血迹，尽可能小心地斟酌着字词。“或许，我说或许，其他方面的工作更适合你。”
“比如？”诺岚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比如……”洛伊似是重复着对方的话语，语气却从诺岚的疑问句变成了陈述语调。
同时，刻意伸手压了压头顶带着的鸭舌帽。
纯白帽身表面，印着几个淡蓝色的字母。
“MARINE”
——海军。
诺岚神色不由为之一顿，陡然沉默了下来。
“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基地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洛伊起身告辞道。
“希望以后能再见到你。”
随即，便转身走出了酒馆。
诺岚看着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心中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记得刚刚穿越来的时候，面对周围陌生且充满危险的环境。
他急切地寻找着能够庇护自己，为自己带来充足安全感的地方。
这也是其选择红玫瑰酒馆安定下来的原因。
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想得太多。
而如今，佐藤、雄介、腹切……经历了“一拳”世界内半个多月剑道训练的诺岚，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模糊的想法。
他想变得更强，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这是在瞬念剑道馆时，便已经确定了下来的目标。
这样来看，继续待在酒馆内跑腿端盘子，虽然看上去安逸悠闲，但却并不稳固，且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什么提升。
如果昨天酒馆内与自己等人发生战斗的，不是五百万悬赏的尤金，而是那些五千万、甚至五亿赏金的大海贼。
那自己还能将对方从容解决，继续享受悠闲的日子吗？
答案自然不必多说。
诺岚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自己是不能再在酒馆里咸鱼下去了。
只是……
他心中显得有些苦恼。
不管怎么说，黛菈也是在自己落魄没有居处的时候收留了自己。
自己方才安定下来，上了两天班，业务都没完全跑熟，就这么辞职不干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诺岚，来吃饭了！”
内心迟疑着，身后有温柔女声悠悠传来。
“来了！”
他应了一句，便转过身走了过去。
黛菈姿态温婉地端坐在饭桌前，完全没有以往大方直爽的样子。
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诺岚，目光热烈，好似要用眼神把他吃了似的。
有些奇怪，
不，是从哪里看都很奇怪。
诺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对方一刻也不停的注视中，他颇为不自在地坐在了黛菈对面。
“呦！今天午饭这么丰盛？”
试图缓解心中的别扭情绪，诺岚望着桌面上的菜品，夸赞道。
确实和以往不同，
肉排、炸鱼、土豆泥、蔬菜汤……
种种诺岚见过的、没见过的，各式餐盘几乎摆满了整个木桌。
难道今天是海贼王世界里的什么特殊节日？
诺岚在心中捉摸着。
“怎么？意思是我以前做的就不丰盛了是吧？”
黛菈白了他一眼，话语中带着点幽怨。
诺岚不禁一愣，没有多嘴，连忙大口刨起了饭来。
虽说没有什么恋爱经历，但从他仅有的，与女性的相处经验来看。
这种时候，闭嘴吃饭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黛菈自然没有真的生气。
她只是双手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笑盈盈地望着诺岚。
“多吃点吧，以后再想吃估计也没机会了。”
有些讶异的，诺岚抬起头，望向对方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海军里的伙食可没这么好，就他们那大锅饭的水平，能吃就不错了。”
“可我还没……”
诺岚解释着，话刚说到一半，便只觉一抹冰凉触感自唇间传来。
火红发丝垂落，黛菈向前俯身，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尽显。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诺岚的嘴唇上，让他把刚到喉咙间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你要去。”黛菈神色认真，话语轻柔却坚定。
很多时候，灵魂的相触与情感的迸发，只是一瞬之间。
如果说，原本在她眼中，诺岚只是一个看得顺眼，且有些好感的帅小伙。
那在昨天对方挥出那一剑之后，其便真正成为了黛菈继父母之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精神寄托。
这让她不禁从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黛菈能感受到，最近两天，对方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就像是一个迷途中的旅行者，终于发现了远方的目标。
眼神不再迷惘，连气质都变得愈发执着坚定了起来。
自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留不住，也不能留。
相比起这个小小的酒馆，外面的广阔世界才是对方应该待得地方。
没再说话。
这一顿饭，诺岚吃了很久。
第54章 王子
海贼王世界内的强者很多。
就算刨除位于战力金字塔顶端的，原著中尚未露面的世界政府首脑“伊姆”，和早已死去的海贼王“罗杰”。
仅是目前活跃在大海之上的，处在后一个档次的老年“白胡子”、“红发”香克斯等四皇，甚至是海军三大将，也都有着能够以肉身对抗自然，永久改变地理环境的恐怖力量。
在某种程度上，实力达到他们这种程度的，说是“移动天灾”也不为过。
可有些意外的是，相比起高端战力的卓越高度，海贼王世界并没有一个完善的、系统的力量体系。
能够提升实力的渠道太过于稀少了。
如霜月道场那般能培养出索隆这种剑道高手，有真才实学的道馆毕竟只是少数。
分散在广阔四海当中，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平常出海能遇见这种道馆的概率几近于零。
恶魔果实更是不用多说。
或许部分果实的能力，确实能够让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平民，摇身一变，成为立足于战力金字塔中间位置的寻常强者。
但其全世界加起来一共才三位数出头的数量，以及拍卖行中以亿为单位的夸张价格。
对于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来说，恶魔果实都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做梦素材。
在这种情况下，海贼王世界内的大部分人，如果想在一定时间内有效、快速的提升实力。
基本上也就只能回归传统，以最直接的师徒形式，获取能力的提升。
亦或者，加入海军。
……
清晨，诺岚在与黛菈告别之后，带上行李，便独自离开了赤鲸镇。
尚未散透的薄雾轻柔飘荡，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新鲜气息充斥在空气当中。
通往海军基地的山间小道上，诺岚背着长剑，步伐缓慢，眼神显得有些恍惚，显然是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即使是对红玫瑰酒馆、对黛菈有多么留恋，也不会于原地徘徊，停滞不前。
“等实力达到能够真正实现‘自由’的程度，再回来吧。”
诺岚如此想道。
好歹也算有个金手指，能在两个世界反复横跳的自己，比其他人几乎多出了一倍的修炼时间。
再加上穿越后变异得来的感知异能，只要他不主动作死，一步一步夯实基础，谨慎前行，距离达成目标估计也要不了多少年的时间。
对于这点，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心中思考着未来，不知不觉间，诺岚来到了海军基地门口。
“停步！报上身份！”
有海军大声喊道，声色紧张。
刺痛般淡淡的危险之感自身前的海军建筑物中传来，诺岚能清楚地感受到，十几个枪口已经覆盖在了身体的各个要害之上。
也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
毕竟狮牙海贼团的事件刚刚结束不久，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诺岚神色镇定，站在原地开口道：
“我是来参军的。”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
话音落下，他似乎隐隐听到了值班海军们的议论声。
又过了一小会儿，正当诺岚以为自己还要再多费口舌解释来历的时候，前方海军基地的铁制大门却缓缓打开了。
原本锁定在身上的枪口，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诺岚？跟我来吧。”
门后，一名军官模样的严肃男子，朝他招手道。
尽管对于对方知道自己名字这件事，内心感到有些疑惑，但诺岚倒也没有出口询问。
毕竟眼前的男人一副木讷沉闷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话头。
琢磨了一下最近接触过的人，估摸着大概率也就是洛伊跟基地里的人打过招呼。
海军基地内并没有什么惹人眼球的特殊建筑物。
大多都是四四方方的，以蓝白色为主基调的寻常楼房。
夹杂着不断响起的军队呼号声，宽广整洁的水泥路面上，不时还有正在训练的海兵列队跑过。
显得格外有生气。
一路无言，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两人来到了某座楼房前。
似乎是文职人员工作的场所，大厅内很安静，海兵们抱着文件来来往往，忙碌却有序。
“去登记一下。”
木讷军官指了指前台的方向，示意诺岚自己过去登记。
登记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于他都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只是些类似于姓名、性别、住址之类的寻常信息，远没有前世征兵时又是体检，又是调查家庭背景那么复杂。
诺岚甚至怀疑，自己就是随便编两个名词凑合填上去，也不会有问题。
“这就好了？”
有些不确定的，诺岚向着身前负责登记信息的女性海军开口问道。
“对，对。”对方一边随手把登记表扔进抽屉，一边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还有几个测试要做，你跟着安东尼曹长就行了，他会带你去训练营。”
身后，神情木讷的严肃军官对他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走出了大厅。
诺岚连忙跟上。
……
事实上，海军的招募并不简单。
除了需要核实相关背景信息之外，还必须通过各种严苛细致的考核。
后面如果涉及到高层职位的升迁，更会有专门机构负责调查信息，以确保不会有间谍混入核心岗位。
诺岚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加入海军当中，分部基地极度缺乏人手的现状，与其本身还算不错的战斗能力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信息得到了确认。
东海261支部，某个办公室内。
烟气缭绕，海军支部上校弗拉尔正叼着雪茄，满脸悠闲地躺靠在皮椅上。
身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叠并不算厚的纸质报告。
报告的内容，主要是关于两个月前发生的，东海埃尔拉王国海贼入侵事件。
报告本身其实早已没有了价值。
毕竟作为事件主犯的牛角海贼团，前阵子已经因为内讧而全军覆没。
海贼团船长“鲨牛”贝特与参谋“海狐”克劳利的当场死亡，更是为整件事情划下了句号。
弗拉尔对这起案件并不感兴趣，真正让他关注的，是案件当中的某个个细节。
“在以牛角海贼团为主的海贼团伙围攻下，埃尔拉王国皇室无人生还，仅剩三王子艾林·奥尔柯特下落不明。”
“据调查，艾林·奥尔柯特为十八周岁的成年男性，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黑发黑眸，面容冷峻……”
第55章 靶场
根据报告上的记载，再结合当时牛角海贼团船上的情景，弗拉尔基本确定，自己从海贼船上救下的“诺岚”，就是这个下落不明的三皇子艾林。
“王子吗……”
口中缓缓吐出的雪茄烟气在玻璃表面蒙上一层薄雾，他靠在窗边，深邃的目光似是望着窗外列队跑过的训练海兵，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诺岚的皇子身份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到达诧异、惊奇的程度。
埃尔拉王国并不在世界政府的加盟国名单当中，自然也就不受海军保护。
这也是其如此容易受到海贼侵略的原因。
而作为王国三皇子的诺岚，或许在埃尔拉领地范围内有着极高的地位，可一但出了国境，其地位待遇也就与普通平民相差无几。
更别说，如今在牛角海贼团等海贼势力的肆虐下，除了侥幸存活下来的诺岚，埃尔拉王国皇室已经彻底消亡，连皇都都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看似显赫的背景，早已成为了过去。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诺岚对于自己的出身才如此隐讳，不愿吐露身份。
弗拉尔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还稍稍觉得松了口气。
原本因为诺岚的隐瞒，其背景的不明以及难测的实力让他感到些许担忧，甚至对对方加入海军的真实目的产生了某种恶意的猜测。
眼下总算是查清了对方的身份，倒也不必再去担心什么了。
一个落魄的小国王子，对比海军那庞大到几乎覆盖整个世界的恐怖体量，即使是其王国尚未消亡的全盛时期，也并不值得一提。
未来就算真的存在某些问题，也是由总部里的那些高级将领去处理。
自己只是一个偏远支部的小小上校，权衡大局之类的事情，可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诺岚不惹事，老老实实在军队里面做事，他也就当对方是一个普通海军，不优待也不苛求。
……
诺岚自然不知道，连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身份背景，已经被海军方面给查了个干干净净。
眼下的他跟着前面带路的海军曹长“安东尼”，来到了基地内的某个训练营。
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接受几个海军方面的测试。
虽说已经借着前面取得的不错战绩跳过了考核环节，但摸底测试却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它不仅能帮助海军方面了解诺岚的实力偏向情况，方便分配合适的兵种部队。
也能让诺岚节省许多时间，尽早脱离新兵营，进入军队。
他到达军营的时间大约在上午八、九点的样子，新兵们刚好结束晨练，正处休息时间。
见有陌生人，一道道好奇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如果不是诺岚身边站着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安东尼，恐怕已经有性格活跃的新兵凑上来了。
“就这里，准备开始吧。”安东尼递过一把火枪，指了指远方的枪靶。“十发子弹，打完为止。”
棕褐色的木制握把，银灰散发着金属色泽的枪身……表面没有什么惹人眼球的特殊花纹，只是一把最常见不过的制式火枪。
感受着手中的冰冷，诺岚目光闪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除了刚穿越时的那次，他并没有接触过枪械。
对于射击本身，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影视剧当中出现的情景，以及前世跟着瞄上两眼的奥运项目。
举枪瞄准、拉下保险、扣动扳机。
这便是他所知的，关于枪支运用的全部步骤。
显而易见的，作为绝对的初学者，他的射术似乎也可以预见了。
而事实确实如此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像是走路、吃饭，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说，你本能地就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做，能这么做。
穿越后发生未知变异，获得了特殊异能的诺岚，有着对于自身以及周围事物的超凡感知能力。
不用集中精神，只是心念一动，他便能清晰地分辨出空气中温度、湿度的微小差异，感受甚至预测风速的细微变化。
最完美的枪口角度，最精准的子弹弧线……
即使只是一个刚刚接触枪械的纯新人，在掌握了以上各种因素条件的情况下，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世间罕有的顶级射手。
在某种程度上，拥有感知异能的诺岚，在枪术方面的天赋要远胜其他。
如果不是两个世界都拥有着上限远高于枪支的特殊力量体系，或许，枪术一途才是最适合他走的道路。
当然，这就是题外话了，如今还是专注眼前。
诺岚手握火枪，视线望向前方。
眼下他们所处的是一个靶场，10米、50米、100米……各种距离的枪靶散乱地置在场上各处。
安东尼并没有限制自己具体打哪个距离的枪靶，或许是存着让他随便发挥，看看水平的意思。
并不担心距离方面的问题。
对于能够完全掌控环境、身体因素的诺岚而言，如果只考虑准度的话，10米与100米，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整个场上，他唯一尚未探查清楚的事物，便是手中的火枪。
在没有真正开枪之前，诺岚根本无从得知火枪的具体性能，也无法根据弹药的重量、材质去判断其坠落的弧度。
在这种情况的作用下，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未知因素的影响，他打算先从距离最近的枪靶开始。
心中如此想着，诺岚照着前世电视中看到的模样调整姿势。
岔开两腿，双手紧握枪柄，视线与准心齐平，右手食指轻触扳机……
看上去很是一副专业的模样。
但诺岚不知道的是，在他调整姿势的同时，身旁站在稍远处的安东尼，却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业余”、“基本没接触过枪的新手”。
只是一眼，担任了二十多年新兵营长官的安东尼便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在他眼中，诺岚持枪的姿势可谓是漏洞百出。
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个完全正确的动作。
这样打靶，即使是自知之明地选择了难度最小的十米靶，也依然不会有命中高环数的可能。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
安东尼神色不变，目光却稍微缓和了一些。
毕竟根据他所了解的，眼前的黑发青年真正擅长的是近身战。
不管是“鲨牛”贝特，还是狮牙海贼团的尤金，都是在与对方的近身剑斗中被击败。
“只是估计得在新兵营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专精剑术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海军，枪械的运用是必不可少的。
“这几天或许可以针对性地……”
“砰！”
安东尼正琢磨着训练计划，前方骤然迸发的枪响，却猛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第56章 命中
砰——
橘红色的枪火倒映在安东尼的瞳孔之中，漆黑的弹丸撕破空气，飙射而出。
下意识的，他顺着枪口指向的位置望了过去。
“哟？”
微微一愣，脸上显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只见前方十米靶的正中心处，较之刚才，赫然多出了一个冒着烟气的破洞。
“竟然打中了10环？”
安东尼视线拉回到诺岚身上，目光中满是困惑。
“是运气使然，还是确有天赋？”
他心中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对方的举枪姿势，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别扭了。
根本无法吸收开枪带来的后坐力，严重影响射击的精确性。
在安东尼看来，就算如今站在身前参加测试的是弗拉尔上校，以诺岚这种姿势，也根本无法确保精度。
当然，他也不敢完全否定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凭借天赋，就能越过错误姿势的影响，射中十环的话。
那还真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这样说不定五年后，支部就能再多一名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了。
虽说地处偏僻海域，但负责新兵训练营这二十多年来，他还是见过不少可以被冠以“天才”名号的人物。
诺岚这命中10环的一枪，确实出乎他的预料，可也并没有达到令人震惊、目瞪口呆的程度。
更别说，其中还有很大的运气因素。
另一边，诺岚自然不会知道身旁安东尼的心理变化。
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手中的火枪之上。
心中满是庆幸。
海军制式火枪开枪时的手感，与从“一拳”世界捡来的那把自动手枪的手感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自己谨慎起见，先用十米靶练了练手，说不定还真有翻车的可能。
稍稍松了口气。
虽说仍旧有些后怕，但毕竟命中了十环，结果并不算差。
且开出一枪后的他，也已经对手中火枪的性能有了大致的估算。
“可以试试别的靶子了。”
诺岚目光在靶场上扫视着，搜寻下一个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海贼王世界内的火枪虽然外表上是燧发枪的样子，但其内部的构造却完全不同。
只需提前填好子弹，扣动扳机便能开枪发射。
是完完全全的半自动枪械。
“嗯？”
见诺岚的枪口从十米靶上移开，安东尼不由挑了挑眉。
他理解对方想要循序渐进，逐渐增加测试难度的想法。
但这个做法的前提，是能确保在十米靶上保持极高的精度。
作为一个连姿势都没有正确掌握的初学者，挑战更远距离的枪靶，似乎有些好高骛远了。
前方，就像是游乐园里挑选奖品的射击游戏，过了好一阵，随着某个目标的锁定，诺岚移动的枪口才停顿了下来。
“二十米？”
看向对方枪口指着的枪靶，安东尼皱着的眉头稍缓。
至少还算没有太过得意忘形，去选择那些更远的30米、50米靶。
对方看上去也不是那种顽固死板的人，想必空过一枪之后，便又会乖乖回到难度更小的十米靶上了吧。
是的，即使已经有过一次误判，面对诺岚的再一次尝试，安东尼依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对方必定脱靶的判断。
别说什么十环、九环了，连命中都绝对没有可能。
多年的射击经验，让安东尼对于海军的制式火枪再熟悉不过。
他敢拿自己的军衔担保，这一次，即使运气再好，诺岚射出的子弹也绝不可能与枪靶沾上边。
他枪口实在抬得太高了。
“砰——嗤！”
就在安东尼内心否定之时，诺岚忽地扣动了扳机。
炽烈火光迸发，混杂着火药颗粒与金属粉末的白色烟团自枪口中喷涌而出。
泛着金属光泽的沉重子弹在枪膛内刻印的精密膛线高速旋转着，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弯旋的透明弧纹。
伴随着因开枪而产生的凄厉音爆声，隐约间，安东尼似乎听到了某种类似于木板碎裂的熟悉声响。
“不会吧！？”
他猛地一愣，连忙朝枪靶上望去。
似乎是听错了。
意料之中的，前方二十米远的枪靶上光滑一片，没有一丝被子弹击中的痕迹。
“还好……”
似是惋惜，似是庆幸的，他暗自舒了口气。
心想果然没有猜错，脸上原本严肃的神色不由变得舒缓了下来。
“咳，咳。”
有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他双手抱胸，内心组织起语言。
想着在鼓励、安抚诺岚的同时，让对方意识到自身的错误，从而回归基础，认真磨练射击技术。
刚想开口，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叹。
口哨声、掌声……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叹服的奇观，围在两人后面的新兵们，骤然欢呼雀跃了起来。
安东尼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声训斥，耳边却传来了诸如“一百米”、“命中”的模糊字词。
又联想起方才听到的奇怪声响，一个怪诞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呢……”他心中如此想着，目光却忍不住地朝靶场远处望去。
顿然愣住！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宛如摆放在博物馆中的雕塑，安东尼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这……怎么会……”
嘴里喃喃着下意识吐露的话语，瞳孔止不住地收缩、晃动。
靶场远方，距离两人一百米远的地方，那只有被射中正中心十环处才会自动倾倒的枪靶。
此时却是已经完全倒在了地面之上。
“不可能！”
几乎是本能的，安东尼否定了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要知道，一百米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手枪应有的射程，进入了步枪的领域。
那就根本不是给手枪准备的靶子！
“运气，肯定是运气！”
“一百米远的枪靶，手枪怎么可能射得中！？”
砰——
砰——
像是在回应安东尼心中的质疑，枪声不断地在靶场上响起。
90米、80米、70米……
十环、十环，又是十环！
距离没有更远，子弹却是枪枪正中靶心。
“咔嚓，咔嚓。”
击针无力地碰撞着，枪膛内已是空无一物。
伴随着远处枪靶的接连倒地，眨眼间，十发子弹便全部射完。
嗡——
就像是在比赛里命中了绝杀的篮球选手，原本围在身后的新兵们，欢呼着骤然涌向了诺岚。
第57章 困惑
或许是因为海贼王世界的古怪黑科技，也可能是某种物理法则存在着细小差异。
海军内配备的制式火枪，在各个方面都有着不同于其燧发枪外表的卓越表现。
不管是使用的简便程度，还是射出子弹的威力，都无限接近于穿越前现代社会的枪械。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海贼王世界内也才能出现那么一批，以枪械为主要武器的强者吧。
被训练营内的新兵们簇拥着，各种满带兴奋、惊叹之意的话语声，犹如潮水般自身边源源不断地涌来。
尽管新兵们亢奋的表现让诺岚感到些许意外，但他的神色依旧保持着最开始时的平静与镇定。
前面已经说过，拥有着超凡感知能力的他，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降低客观因素的影响。
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保证自身动作完美执行的同时，也精密地观测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以进行相关方面的灵活权衡。
其实最开始，在开出第一枪，熟悉了手中火枪特性之后，诺岚的打算是逐渐增加难度，从二十米远的枪靶开始，一直到五十米结束。
但出乎意料的，当时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无形的变化。
不管是风速，还是风向，都在短时间内倾向了更方便他射击的一侧。
以至于诺岚临时做出了改变，抬高枪口，以一百米处的枪靶为目标，趁着风力最强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略微冒险的尝试，对于渴望展现实力，以减少在新兵营中浪费时间的诺岚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种于极远处精确射击的做法，至少在手中还是普通火枪的情况下，诺岚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做了。
海贼王世界内科技的发达程度毕竟有限，一百米外的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海军制式火枪的射程。
诺岚能如此精准，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着环境方面因素的影响。
另一方面，他之所以敢以五十米外的物体作为目标，也是因为如今其所处的地方，是训练营用的靶场。
枪靶立在原地，不会躲避，也不会防御。
诺岚只需考虑精准性方面的问题就行了。
如果换做真实战场，单以手中火枪的性能，一百米的距离，基本没有杀伤力。
不需什么见闻色、武装色霸气，以海贼世界的平均标准，只要视力、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便能轻松躲过。
剑术方面有一定造诣的，凭空斩落子弹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非有性能更好的枪支武器，或者掌握了什么能够提升子弹威力的特殊技巧。
否则的话，超远距离作战对于如今的诺岚而言，并没有实现的可能。
另一边，望着前方被包围在人群重心的颀长身影，安东尼逐渐平复着内心掀起的汹涌浪涛。
“真是没想到……小瞧他了啊。”
从震惊中脱出，恢复了思考能力的安东尼，自然不会再如刚才那般，以单纯的运气来解释诺岚那精准到夸张的射术。
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枪枪命中十环。
而如果对方此前真的从未有过系统训练的话，那确实可以将对方划到“天赋异禀”的人群一列了。
再加上其不俗的近身实战能力，着重培养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
训斥着，安东尼挥手喝散了靶场上一窝蜂涌到一起的新兵们。
拍了拍诺岚的肩膀，他由衷地夸赞道：
“十发十环，进海军第一天就平了训练营的记录，厉害啊！”
见一路上沉默寡言，看上去严肃木纳的安东尼曹长这么讲，诺岚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但也并没有过分谦虚。
只是朝着对方微微一笑。
“其实真要比起来，还是你的难度要更高一些。”安东尼显露出一副感慨的模样。“毕竟以前的记录，最远也就五十米而已。”
“五十米？”诺岚意外道。
倒不是故意装样子，他是真的对这个记录感到惊讶。
毕竟自己之所以能够将手枪的射程扩展到一百米，完全是靠着感知异能加强后的敏锐感官，和临时突变的强劲风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清楚地知道，在二十米外还能确保子弹的精确性，是有多困难。
诺岚无法想象，是多么高超的射术，才能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命中如此远距离的目标。
难道是……见闻色？
他在心中猜测着。
“对，五十米，十发子弹全部十环。”安东尼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洛伊，你认识吧？”
诺岚不由一愣，心中思绪涌动。
“洛伊”他当然认识，甚至自己进入海军的契机，便是因为对方产生。
只是……
诺岚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枪术卓绝的形象，与昨天酒馆内那个腼腆、青涩，甚至显得有些胆怯的青年，联系到一起。
很奇怪。
依照诺岚的想法，即使性格有所差别，但能在某一领域取得超出常人成就的，自信方面总归是不会有所欠缺的。
可洛伊所表现在他面前的，确实真正自内而外，演不出来的怯懦。
完全没有一个射击高手的样子。
难道说，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安东尼对于洛伊并没有过多的介绍。
碍于时间、场合，诺岚尽管心中疑惑，却也没再开口。
毕竟如果对方真的这么有名，具备如此实力的话，等自己后面真正进入海军队列了，也总有机会遇到。
到时候再确认也不迟。
回到场上，安东尼将诺岚的射击分数记录下来之后，便带他离开了靶场。
既然是摸底性质的测试，自然就不可能只测诺岚射击方面的能力。
即使因为过去的战绩而免去了实战方面的测试，也还有其他项目等着他。
三个小时后，海军基地内的某个训练场上。
望着前方躺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接近虚脱的诺岚，安东尼紧紧皱着眉头。
又看了眼手中密密麻麻记载着各项数据的报表，他的神色颇为古怪。
“不应该啊……怎么会……”
靠近了，还能听到某些满是困惑的喃喃话语声。
第58章 过渡
安东尼在新兵训练营待了二十多年，形形色色的海兵自然见过不少。
偏科，是极为常见的。
毕竟新兵营的海军们普遍年龄不大，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全方位地磨练自身技艺。
存在某个方面有所欠缺，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
望着身前已经筋疲力尽，倒在地上的诺岚，他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这也偏得太过了吧！”
原本，对于测试的三个项目，他最不担心的就是“体测”环节。
因为在进入海军之前，诺岚便已经展现了其远超一般海兵的强大实力。
实战方面的表现极为出彩。
而绝大多数时候，近身战方面能力的强弱，是与身体素质的好坏划等号的。
这使得安东尼在知晓对方战绩的那一刻，便已在心中将诺岚划到了体质强悍的一列。
经过了堪称惊艳的射击测试之后，他更是近乎默认了内心的这种想法，直接跳过体测，开始考虑后面具体应该如何培养提升对方了。
可眼下，即使再怎么不相信，报表上的数据却也已经列在了那里。
出乎意料。
虽然还没有到极差的程度，但相比起诺岚那夸张的射术与实战能力，他的身体素质却只是最普通的程度。
甚至都还没到新兵营内海兵的平均水平。
就像是纯净玉石上的一抹杂质，安东尼望向对方的眼神中颇有一点惋惜的意思。
但转念一想，其实影响也并不算特别大。
毕竟不同于天赋因素占比较高的枪术与近身战，体质方面只要肯刻苦训练，能否提升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诺岚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先天性的身体缺陷，不存在无法提升的说法。
顶多就是起步慢一些，以对方如今所展现的天赋，后面努力一些的话，落后的地方也总能拉上来。
想到这，安东尼在心中慰藉着，甚至产生了些许轻松、喜悦的心情。
对方的其他方面，如果真如其枪术、实战能力一样完美的话，他这些天倒反而不知道应该教些什么了。
眼下倒也算有了个突破口。
“呼……呼……”
大口喘着气，诺岚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看了眼身前眉头紧皱，盯着报告的安东尼，不用问他也知道，自己的测试结果应该很不如人意。
说实话，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通过剑馆内的十几天训练，他自认为已经在彻底恢复好伤势的同时，把身体打磨到了稍稍高于常人的程度。
如今看来，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或者说，海贼世界人类的平均身体素质，要远高于一拳世界。
以至于他原本看上去还算可以的体质，回到这里，与周围的海军们一对比，一下子便落到了后头。
也不气馁，毕竟诺岚明确且清晰地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距离达到上限，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上升空间巨大。
既然发现有所欠缺的话，那着重训练便是了。
眼下待在海军基地的自己，也没有什么生死危机的压迫，根本不用太过担心。
测试结束。
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直到诺岚把气喘匀了，安东尼才带着他离开了训练场。
接下来，他将在新兵营内进行一段为期两周的特别训练。
除了身体素质方面的针对性特训之外，他还会接受一些类似于世界政府历史、军队纪律规范知识方面的必要教学。
已经放平心态的诺岚，对此也并不抗拒。
跟着安东尼去后备处领了两套换洗的衣物，便轻松愉快地住进了新兵宿舍。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牛角海贼团”、“狮牙海贼团”的关系，诺岚在正式登记成为一名海军之后，直接跳过了最开始的“杂役”阶段。
成为了一名三等兵。
虽然依旧只是海军炮灰中的一员，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每月还有65000贝利的津贴可以领。
按照购买力换算下来，也有个3500RMB的样子。
生活在不愁吃住的海军基地里，是绝对够用了。
偶尔休息日还能跑回赤鲸镇喝上一顿小酒，可谓是相当惬意。
……
……
两个星期，转瞬即逝。
诺岚甚至都没什么实感，便已经拎着行李走出了训练营。
第十五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或许总体上没有如瞬念剑道馆那时，初次接触超凡力量的兴奋感触。
但在安东尼等教官的特训下，抛出那些零零散散的文化知识，他的身体素质较之十几天前，却要提高了许多。
当然，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时间短暂，眼下的他，身体各方面综合起来，也就是个海军平均水平。
对此，诺岚倒是非常满意。
究竟有没有努力，或者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他这些天里并没有因为安逸的环境，就变得懒散下来。
借助着异能作用下得到加强的恢复能力，他每天的训练量几乎是寻常新兵的两倍。
昼夜不停，真正留给自己休息的时间非常少。
其间变化之大，以至于出营的那一天，看到他训练成果的安东尼曹长甚至都怀疑，十几天前的他是不是故意隐藏了实力。
另外，关于剑术方面。
新兵营中教学的剑技，基本上都是偏向于基础的零碎招式，对诺岚提升不大。
精力有限，
这些天里着重弥补身体素质方面劣势的他，也没时间去琢磨什么高深的剑技。
只是把自己在剑馆中学到的，进一步熟练，扎实基础。
其他隐性方面的先不谈，单是“残念居合斩”这一剑技，十五天的时间，便让诺岚进一步缩短了其蓄力释放的时间，使劈出的剑光变得愈加凝练。
总的来说，在新兵营训练的这两个星期。
诺岚主要做的，便是消化自己所掌握的各项能力，将基础打得更牢靠。
显而易见的，如此一来，他未来的道路也能走得更稳一些。
深呼吸了口气，让清晨的新鲜空气充斥鼻腔。
诺岚站在兵营门口，视线在周围搜寻着。
结束了基础训练，脱去新兵身份的他，自然也就应该跟船出海了。
第59章 上船
“这里，诺岚！”
四处张望着，有招呼声自身侧不远处传来。
诺岚闻声看去，只见远处的道路中央，一个身材笔挺，穿着海军制服的男人正缓缓走来。
对方的步伐不紧不慢，即不拖沓，也没有仓促匆忙的意思。
每一步都要完完全全地踏在实地上，才会迈起另一只脚。
给人一种安庄稳重的感觉。
“洛伊？”只是一眼望去，诺岚便认出了对方。“这么巧？”
“果然，你还是来了。”
洛伊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从其嘴角不经意间显露出的收敛笑意中却能看出，他自内心流露出的欣慰之情。
“跟上来吧，我带你去舰队报道。”
诺岚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跟上了对方的脚步，疑惑道：
“你带我去？”
洛伊点了点头。
“城田少校派我过来接你的。”
“这么说来倒也真挺巧，你正好和我在同一艘军舰。”
“那以后就多多照顾了。”诺岚开口回应着，心中也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毕竟刚到一个陌生环境，有认识的人总归是好的。
两人在路上走着，气氛沉闷，显得有些尴尬。
不同于当初带自己进训练营，性格本就严肃木讷的安东尼教官，诺岚能够清楚地发现，洛伊正非常努力的想要找一些话题来缓和气氛。
只是对方那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的怯缩模样，走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话。
即使自己有迎合对方舒缓气氛的意思，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正当诺岚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就当起个头的时候。
总算，略显飘忽的话语声自身前响起。
“咳……两个星期就完成了新兵营里的训练内容，据我所知，应该是基地里最快的了。”
虽说语气有些僵硬，但诺岚却能明显听出对方话语当中蕴含的称赞之意。
谦虚着，他开口回道：
“也没什么，毕竟那里教得都是最基本的内容，只要基础好一点，基本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也不能这么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洛伊回头颇为幽怨地看了诺岚一眼。
“听说，你破了我的记录？”
诺岚微微一愣，随即便意识到了对方说的意思。
“咱两都是十环，也不算破记录吧。”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是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齐平，顶多就是齐平而已。”
“100米十环和50米十环，真的只是齐平吗……”
幽幽的话语声在空气中回荡。
“总算到了！从这里上船就可以了吗？”
诺岚忽地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军舰，装作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打断了对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基地位于海边的港口。
一眼望去，仅是停靠在岸边的，就有不下三十艘的样子。
军舰通体由结实的木板构成，漆上深蓝色颜料的船身表面，遍布着扁椭圆形的黑色纹路，显露出一股严肃、庄重之意；
前后三根桅杆自甲板向上高高升起，顶端印有“MARINE”海军图案的旗帜随风摇曳，巨大的纯白风帆被紧紧束在一起，露出后面暗黄色的木制杆身；
自甲板两侧以及船身最前端，分别探出三门铁制炮管，黑黝黝的炮口散发出危险致命的气息。
几十艘军舰大小各异，最大的看上去跟一座小山似的，估摸着能载上个七、八百人的模样。
体型小的，也有三百到四百的载人体量。
庞大且坚固的船体，加之其一眼看不过来的数量。
对于大部分在海上四处游荡的海贼们来说，也算是降维打击了。
颇为仔细地，诺岚扫视着停在港口的舰队，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不像海贼船那样千奇百怪，海军军舰的外观几乎没有差别，都是一个制式。
这是世界政府的硬性要求。
当然，也有例外。
譬如在船帆上印下本人名号的“海军大参谋”鹤中将。
亦或是某个把船首改造成狗头模样，战绩夸张却家门不幸的甜甜圈老头。
很多时候，某些在海军内部具备崇高声望的个体，是有任性权力的。
只是，这些德高望重的存在，显然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偏远海域的小小支部。
诺岚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撇了撇嘴，他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也不怪他多想，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也没能遇见一个能叫出名字的剧情人物。
好不容易决定加入海军了，还是在东海这块与原著剧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界上，自然是有所期待。
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经过诺岚这么一打岔，两人原本略显尴尬的话题也再进行不下去了。
“就是这里。”洛伊脚步一顿，“城田少校应该还在船上来着。”
诺岚顺势望去，只见一艘中等大小，船身侧面印着数字“7”图案的军舰，正静静地停在身侧的海面上。
“7号船吗……”
无声自语着，他同洛伊一起，登上了军舰。
舰船甲板极为空阔，除了两侧几门必要的火炮以外，诺岚视线中没有出现任何的杂物。
好像是正准备出航，甲板上的海兵们往来忙碌，搬运着各种物资。
“洛伊！”
“欠的酒钱，等我发了津贴就还你哈。”
“怎么来得这么晚，昨天去哪潇洒了啊？”
“呦，来啦！”
“……”
洛伊的人缘非常好，上船后通往舱室一百多米的路上，周围的招呼声就没有停过。
颇有点风云人物的样子。
诺岚跟在他身后，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也不露怯，只是大大方方地走着。
毕竟如果后面一切顺利的话，甲板上的这些人，以后便都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没什么好拘谨的。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船舱内一间类似于办公室的门前。
“咚，咚，咚。”
稍稍正了正军帽，洛伊轻敲房门。
“进来。”
懒洋洋的话语声带着些许散漫的意外自房内传来。
推门而入。
嗡——
还没来得及看，诺岚便只觉一股夹杂着汗水与烟草气味的热风扑面而来。
第60章 城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
乱糟糟，油腻到反光的头发不知道已经几天没洗，圆滚滚的啤酒肚几乎要把衣服撑爆，衬衫表面残留着暗黄色的污渍。
象征着少校职位，有着红蓝肩章的海军大衣被随手扔在一边。
散落着烟灰的桌面上，半块不知剩了多久的肉排，正散发着熟制肉类长时间接触空气后，所特有的浓厚气息。
视觉、嗅觉的双重刺激，对于感知能力极为敏锐的诺岚而言，近乎是地狱一般的体验。
过于邋遢肮脏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报告长官，三等兵‘诺岚’已经带到！”
身旁，似乎是早已习惯，洛伊面色不变，原地立正，十分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
原本正瘫坐在办公椅上小憩着的城田少校，刚刚才被敲门声唤醒，正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
洛伊如此突然地大声报告，冷不丁将其吓了一个哆嗦，浑身的肥肉都随之颤了颤。
出乎意料的，对方没什么架子。
即使在下属面前出了糗，城田少校也只是用手揉了揉脸，便又恢复到了懒洋洋的状态。
眯着眼睛，颇为随意地，他视线在诺岚身上扫过。
并没有想象中的问话环节，只是颇为敷衍地瞥了一眼，城田少校便收回目光，朝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了。”他打着哈欠，声音模糊地说着，“反正都是一个小队的，你顺便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是！长官！”
也没多说什么，洛伊拉着诺岚，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嗒——
房门被轻轻关上，空气再一次变得清新了起来。
诺岚不由舒了口气，随即，神色古怪的看向身边的洛伊。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哈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洛伊笑着，伸手指了指再次传来呼噜声的房内。“虽说有点不拘小节，但城田少校还是非常有水平的。”
“真的吗……”
诺岚心中有些怀疑。
“在船上多呆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伸下去，洛伊拉着他走向了甲板。“走吧，我先带你逛一圈。”
虽说在支部里只能算是中等大小的舰船，但7号舰的配置却是相当不错。
标准的三桅杆设计，能够为体型巨大的军舰长时间的海上航行提供动力；
结实坚固，能够轻松应对大海多变气候的船只结构；
船身两侧加上前端共十五门火炮，足以让舰船成为战场上最恐怖的大杀器。
能够容纳五百至六百名海军的庞大船体，内部干净整洁，走道宽阔。
应对突发事件，五分钟内便能集合人员展开行动。
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除了个别几个平常禁止进入的重要区域，两人几乎把整个军舰都走了一圈。
一路上，诺岚观察地非常仔细。
除了熟悉舰船本身以外，他也在寻找着船只本身可能存在的危险漏洞。
毕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过后几年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这艘船上度过。
要是真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出现点什么问题，致使船沉了的话。
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使不是恐惧海水的能力者，要想在体力耗尽之前寻找到小岛、陆地之类的存在，也只能凭借运气。
为了避免因为某些不必要的疏忽，导致自己尸沉大海。
对于船身可能存在的漏洞，纠察得再细致、再谨慎也不为过。
观察的结果，诺岚相当满意。
其他方面先不谈，至少在军舰质量方面，海军做的非常不错。
尽管他所在的七号舰已经服役有十几年的样子，但却保养得非常不错。
除了少数几处没什么影响的损伤，基本没有太大的问题。
其实也没必要过于担心，经诺岚了解，每隔一段时间军舰都会有一次全方面的检查工作。
纵使真的在某些方面出现了问题，也早就被专业人员排查出来了。
“基本上就这样了。”洛伊带着诺岚走在甲板上，不时朝路过的海兵打着招呼。
“别看这地方好像挺大的，实际并不复杂，多待几天就熟悉了。”
“也不用过于较真，其实就是我，在船上待了这么些年，也时常会对船上的某些位置感到陌生，毕竟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
洛伊显得很是热心，一边走着还一边给诺岚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对此，他自然是用心听着。
即便在感知能力的作用下，诺岚已经记下了军舰内部的路线情况。
他也没有对洛伊的话语产生不耐烦的情绪。
因为他能感受到，对方想要帮助自己尽快适应下来的真挚内心。
“我房间还有一个空的床位，你正好可以住进来。”
洛伊说着，带诺岚走进了船舱。
有床位的空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诺岚被分配到了洛伊所在的小队。
其实如果是刚进军队的新兵的话，刚开始的工作应该是打杂、后勤一类。
诺岚因为之前战绩的作用，得以跳过这一阶段，进入负责战斗支援方面事务的洛伊小队。
宿舍的位置并不远，顺着楼梯往下面走了几层，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隐隐有聊天声自门内传来。
推门而入。
上下铺六张床位的标准宿舍配置，空间不大，但是环境清洁利落。
两人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剩下的四名海军正好都在。
见有新人来，出声问了几句，便沉默了下来，各做各的事情。
气氛变得有些冷淡。
倒也还算正常。
毕竟几人同属于一个小队，几年朝夕相处，早就是关系亲密的同伴。
熟悉的环境中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想在短时间内热络起来并不容易。
诺岚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他也不急，只是找了张空床位坐下。
新环境如何处理与周围人的关系，作为一名在社会上打拼过一段时间的人，他自然也算有些心得。
并不难，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