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
“爸爸，‘垫底’是什么意思呀？”
小柔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地问道。
“垫底……就是最后一名的意思，宝贝。”
雄介双手紧紧抓着女儿，深怕对方一个不稳从自己背上摔下去。
“不嘛，不嘛。”小柔嘟着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哥哥得最后一名，爸爸帮一帮哥哥好不好嘛。”
诺岚站在一旁，心中略感欣慰。
对于天真纯粹的孩童而言，仅是初见面时的一颗糖果，便足以在对方心中树立起极佳的形象。
当然，他自己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孩子总是异想天开的，总不可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诺岚心中组织着语言，打算帮着雄介绕开话题，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只觉雄介的视线又来到了自己身上。
“不会真的这么好说话吧……”
诺岚不由为之一愣，心中暗道。
显然，他并不知道，在一名已经成家立业的中年男性面前，女儿鼓着小脸撒起娇来威力究竟有多大。
“好啦，好啦。爸爸答应小柔，只要哥哥能通过第二轮，爸爸就教他两招。”雄介将女儿抱回怀中，捏着小脸安慰道。“这样下次再比，哥哥就肯定不会最后一名了，好不好啊，小柔？”
“嗯！爸爸最好了！”
小柔顶着雄介宽厚的胸口，欢快地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小孩子来说，能不能听懂雄介说得什么意思都未可知。
只是见父亲顺着自己的话做出了承诺，她便已经非常满足了。
而雄介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方面，以诺岚如今所展现的剑术水平。
真要想连续击败两名对手，通过第二轮的话，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另一方面，他本身就非常看好诺岚的天赋，打算着重培养。
额外多教几式剑法也并不违反剑馆内的条例。
答应确实是答应了，但对方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可就不知道了，
站在父女身边的诺岚自然乐享其成。
心中在夸赞小女孩懂事的同时，又一次刷新了对于雄介的印象。
没想到看上去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实际上却是个喜欢穿亲子装的女儿控。
不过也多亏如此，自己才能有意外收获。
“第二轮吗……”
诺岚眼神微沉，瞳孔深处似有光芒闪烁。
“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又与雄介父女稍微聊了两句，诺岚两人便告辞离开。
毕竟只是偶遇，寒暄两句便已经足够。
……
……
一天后，
清晨，
瞬念剑道大厦，第62层训练室内。
不同以往体能训练时的轻装上阵，今天深修班内的学员们，早早便穿上了整备齐全的防护用具。
更有学员趁着人还未来齐的空闲时刻，在角落挥剑练习热身了起来。
月半小练，
即使大部分学员都知道，第一名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依旧忍不住一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们迫切地希望用实际战斗来检验，自己这半个多月的实力提升。
诺岚也同样如此。
“滴！”
哨声吹响，
雄介双手环抱在胸口，满脸严肃。
“还是那句老话：‘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更何况这还不是比赛，检验自身剑术水平才是最重要的。”
“点到为止，该认输的时候也别硬撑。”
说着，诺岚似乎发觉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
不由暗自发笑。
他又不是傻子，也不至于为了那两招，拼上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好的身体。
早就已经做好失败准备的他，可不会因为在战斗中认输而产生什么心理负担。
月半小练的赛制并不复杂，
三十二名学员两两对战，五轮之后决出胜者，获得剑豪“腹切”指导的机会。
至于对战人员的分配，就更加简单了。
十六个数字随机抽签，抽到同一个数字的学员，就自动划为一组进行对战。
对于这种纯凭运气决定战斗对象的分组方式，诺岚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虽然没有轮空的选项，但作为一名出现几率几乎为零的高贵穿越者，他自信在运气方面应该还是非常不错的。
如果连续两轮排到的对手，都是与自己同属于倒数这一档次的学员的话……
诺岚心中乐观地想着，上前在雄介手中的木盒中，抽出了自己的号码。
【7】
“哦？幸运‘七’吗？这数字倒也挺喜庆的。”
“诺岚，我抽到的十二号，你呢？”
身旁，佐藤一脸兴奋地问道。
刚想说话，房间内的另一边，陡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诺岚转过头，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人群簇拥中，一个长着鹰钩鼻，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微笑地说着什么，神色倨傲。
隐隐能看出周围人群以其为首的中心地位。
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
因彼此之间的复杂关系，有人生活的地方，便会有各种各样的圈子存在。
半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多，但也足以让深修班内的学员们，模糊地划分出了三个群体。
第一个群体，自然便是诺岚这种只热衷于剑道本身，与其他学员基本没什么交流的边缘人群了。
而另外两个，则分别由两名实力超群的学员领头，彼此划分界限，隐约有对立的趋势。
前方满脸倨傲的阴翳男子，就是深修班内唯二的领头学员之一。
铃木彦，三十九岁，商人，有过三年的剑道修行经验。
早已实现财务自由的雄厚财力，再加上本身商人职业的世故性格，让他在进班之初，便笼络了一大批人心。
据说曾经斥巨资在某位剑道大师身边修习过一段时间，实力颇为不凡。
诺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名富豪，会同自己一样，进一个八十五万圆每月的“廉价”深修班，
也不觉得在总共不到四十名学员的班级里搞小团体有什么意义，
但既然没有影响到自己，平时倒也没怎么关注。
似是感受到了诺岚的目光。
铃木彦眼眸转动，视线同样扫了过来。
随即，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右手一翻，
露出一张同样标有数字“7”的纸条。
第32章 首轮
并没有什么冷嘲热讽的情节出现，
甚至于，对方还对着自己友善的笑了笑。
远远地点了点头，诺岚收回了视线。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从对方看似友善的笑容下，捕捉到了些许傲慢与轻视。
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一穷二白的的新手剑士。
对于深修班内除了佐藤的任何学员而言，在小练上遇到自己，都可以说是运气好了。
是这样吗？
微妙、细小的情绪在内心深处萌生，如火苗般轻轻摇曳。
诺岚没有跳起来喊些什么豪言壮志，也没有因与对方的差距而垂头丧气，气馁不堪。
他只是默默地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木刃，
胸膛起伏，悠悠吐了口气。
……
很快，抽签环节结束之后，在雄介的指挥下，月半小练的场地便被搭建了出来。
说是“搭建”，其实也就是在房间中央，用黑色记号笔划了一个圈。
学员们围着圆圈席地而坐，对战两人则在圈内进行战斗。
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但对于深修班内的学员们来说，却并不讨厌。
方便、节省时间的同时，也能近距离观看对战的细节，用于自身的查漏补缺。
即使是场上正在对战的两人，在周围学员的注视下，往往也能紧绷心神，发挥出超常的表现。
对战顺序由抽签数字决定，
抽到数字“1”的两名学员最先对战，“16”号最后。
“7”号，
对战轮次位于中部偏前。
既能给自己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又不至于因太过偏后而丧失了战意。
算的上一个非常不错的签号了，
当然，这要在刨除战斗对象的前提下。
诺岚坐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视线望向侧前方。
那里，似乎正好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铃木彦和他周围那些附炎趋势的学员们，正哈哈大笑着
显得格外热闹。
诺岚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目光沉顿，不禁陷入思考。
首先，必须明确的一点。
在整个月半小练的过程当中，无论输赢，他都不会开启“超限状态”。
这种在短时间内大幅增强五感能力的“BUG”状态，所消耗的能量是目前的自己很难负担得起的。
每一次状态的开启，都会导致严重的副作用。
轻则长时间虚弱，重则当场晕厥，直接进入重伤状态。
因此，至少在进一步提升体质之前，
“超限状态”的开启，必须是在自己遇到生死危机的情况下。
这样一来，面对如铃木彦这般实力强劲的对手，自己便只能脚踏实地，凭借“剑技”或是“身体”取胜。
想到这，诺岚不由顿了顿。
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剑技方面，自己只是刚刚接触剑道十五天的纯纯萌新，而对方却早已接受专业剑术训练数年之久。
完全没有可比性。
身体方面，铃木彦三十九岁的年纪，正处人类男性身体巅峰的壮年。
自己却是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发育期，
或许恢复能力、耐力方面稍稍高出常人，
但综合相比之下，还是明显不如对方。
“全方位落入下风？这还比什么啊……”诺岚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虽然早在小练尚未开始时，他就已经安慰自己，比赛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检验自己这些天的收获。
但真当这样一场实战就在眼前，心中强烈的胜负欲，又不觉让他烦躁了起来。
时间不会因为诺岚的烦恼而停滞不前，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两位穿戴齐全的学员便走上了场地。
随着一道尖锐哨声响起，
月半小练正式开始！
诺岚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场上。
“果然，实战就是不一样啊。”
仔细观望着场上学员的战斗，他心中感叹道。
较之平时对练，台上的两位学员明显更加认真。
“啪！啪！啪！”
木剑交击时迸发的脆响，在房间内连续不断的响起。
脚步的挪动、眼神的交汇，乃至用力时的呐喊……
场上战火愈演愈烈。
诺岚对于这种精神层面上的感知格外敏锐，他甚至能隐隐察觉到，仅是这几分钟过去，周围学员的心跳便要快了不少。
他坐在角落，看得很认真，
因为诺岚想知道，自己和这些有多年剑道经验的老手比起来，到底差在哪。
慢慢的，
随着一轮轮选手的上场、下场。
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还好，至少都还处于正常人类的范畴。”
源自对于二次元世界的刻板印象，让诺岚生怕场上突然来两个能劈出剑罡的狠人。
结果自然是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看来，即使是看起来最强的学员，也只是力量稍微强一些，移动更加敏捷一些而已。
不会太过超纲。
当然，即使如此，对于诺岚而言，要想战胜他所看到的任何一个学员，都不会是易事。
更别说，自己的对手是班内实力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了。
“唉。”
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盘坐着，放空脑中思绪，逐渐平静。
……
“七号！七号！”
雄介大声喊着，声音传遍全场。
“诺岚，到你啦！加油哦！”
佐藤拍了拍诺岚的后背，另一只手伸着大拇指摆出点赞的姿势，目光中满是鼓励。
笑着点了点头，诺岚缓缓起身。
随即，场上骤然响起一阵欢呼喝彩声。
神色不变，
因为他知道，
这些声音并不属于自己。
视线扫向前方，
那里，铃木彦噙着笑意，同样刚刚起身。
双手下压，体面低调的样子，仿佛是想表达周围学员没必要这么大反应。
但其神色中展现的倨傲与自骄，却又告诉着众人，
不要停，他正享受其中。
走到场地正中央，
站定，
学员们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
诺岚双手紧握木剑，内心澄静。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来自周围众人的种种目光。
同情、嘲讽、事不关己、幸灾乐祸……
并不在意。
这一刻的诺岚，心中唯有的，便是战斗本身。
注意力高度专注，
整个世界好似除了面前的对手以外，别无他物。
“嗒。”
剑尖微触，
战意勃发！
第33章 逆袈裟
临时充作裁判的雄介站在一边，看着场上高举木刃，神色认真的诺岚，心中略感可惜。
虽然早就已经对诺岚一轮游的结果有所预料，但对方能在第一轮就抽到铃木彦，也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只希望铃木能下手轻一点吧，别太打击诺岚心态。”
对于诺岚的天赋，雄介无疑是非常看好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因此觉得对方可以跟铃木过上两招。
事实上，在他看来，诺岚的胜率接近于零。
铃木的剑道基础非常扎实，或许起步稍微晚了一点，但数年耗费大量钱财聘请名师的修炼经历，让他目前的剑道水平并不算差。
甚至于，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尽管还只是一个模糊的雏形，却依然十分难得。
面对这种水平的剑道老手，雄介实在想不出，诺岚能有什么机会取胜。
雄介神色严肃，心中却突然回想起了昨天在商场偶遇对方时，在宝贝女儿面前做下的约定。
“这小子态度还算认真，也不浪费天赋。”
“既然没有通过第二轮，那高深剑法什么的肯定是教不了的。”雄介思忖着，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但偶尔开个小灶，倒也并不违反剑馆规定。”
毕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像诺岚这般天赋卓绝的年轻人了。
作为一名已经看不到自身前路的教习者，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眼看着对方，在自己已经走过的弯路上再走一遍。
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就算第一轮被淘汰，只要诺岚能如此前这般努力刻苦，他便也就多教对方几招，私下里传授些剑道方面的经验。
……
对战场地旁，
一名身材比雄介还要壮硕几分的魁梧男子，正一脸认真地望向场地上的两人。
莱利，瞬念剑道馆深修班内唯二的两名领头者之一。
志在于月半小练中夺得第一，以获得腹切大人亲自指点的他，视铃木彦为最大的对手。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基础向的剑道修行班内，会出现这样一名已经半只脚踏进真正剑道门槛的老手。
但这倒也正和他的心意。
莱利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将强者踩在脚底下，才有意思嘛。”
他作风强劲，喜欢正面硬抗，但也并不是什么一脑子刚到底的莽夫。
既然自己还没和对方碰上，那就在其战斗时认真看着。
看看对方实际的战斗风格怎样，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杀招。
这样到时候碰上自己，他也能有所准备。
至于另外的可能……
莱利可从未想过，
在他眼中，月半小练的第一名，只可能在自己和铃木彦两人中产生。
别无其他可能！
想着，莱利目光扫向了场上的另一边。
“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于站在铃木彦对面的那名黑发青年，他实在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好像是刚刚接触剑道不久的新人来着。
也无所谓了。
精力有限，班内三十几号人，他不可能每一个都了解详尽。
注定不可能与自己有交集，没有一点威胁存在的角色，
他也不想花时间去了解。
在莱利看来，
这个留着一头碎发，身材颀长的黑眸青年，唯一的用处，便是为自己探清铃木彦的风格、实力。
当然，前提是对方必须要能和铃木彦走上两招。
想到这，莱利不禁咧着嘴笑了笑。
神色中透露出些许轻视。
……
诺岚双手紧握木刃，目光沉着，凝视着前方。
战斗尚未正式开始，
他心中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就如之前考虑得那样，
无论是剑技还是身体，自己碰上铃木彦都没有优势。
如果想要真正对对方造成一点威胁，
唯有出奇制胜！
但这个“奇”，又出在哪儿呢？
诺岚自觉，应该利用自身的长处，来创造取胜的机会。
那利用身体超出常人的恢复能力与耐力，和对方来一场持久战？
不行！
先不谈自己能在可以预料的，对方如骤雨疾风般迅猛的攻势下硬挺多久，
单是以身体方面受到的伤势，来换取仅是第一轮胜利的可能性，
便是诺岚所无法接受的。
坐在台下思考了很久，他才有所醒悟。
说到底，要想取胜，还得依靠自己的感知异能。
“有点困难啊。”
诺岚抿了抿嘴，心思愈发沉静。
在不开启超限状态的前提下，感知异能并不会让他的实际战力产生质变。
超凡的感知能力，在实际战斗中可以发挥多大作用，完全取决于使用者本身。
“滴！”
宣告着战斗正式开始的尖锐哨声自身侧响起。
按照传统礼仪，与铃木彦互相交击剑刃之后，诺岚便退到了场地一侧靠近边缘的位置。
以他的想法，铃木彦经验丰富，自己是纯粹的剑道新人，先手的话难免露怯。
暂且退到一边，静观其变，充分利用感知能力捕捉对方可能产生的漏洞，才是最佳的应对策略。
显然，在场地另一边的铃木彦看来，这并不是一场值得自己耗费体力、暴露剑技的战斗。
于是乎，见诺岚迟迟不攻，铃木彦便也不再浪费时间。
双手持剑，踏着碎步便直冲了过来。
“嗒、嗒、嗒！”
沉闷的脚步声并不明显，但在已然进入专注状态的诺岚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楚。
步伐急促，似乎略有不稳。
出手吗？
不，还不到时机。
诺岚身体一动不动，犹如古井般澄静，毫无波澜的漆黑眼眸中，倒映着对手冲刺而来的身影。
手中的木刃，却是越握越紧。
“砰！砰！砰！”
脚步声愈发沉重响亮，
转瞬间，铃木彦那阴翳且高傲的脸庞，便已经来到了身前。
似乎是打定主意速战速决，铃木彦右腿前踏，身体姿态就像是一张蓄满了力的长弓，木剑高高举起，双臂犹如钟摆，力量带动全身。
“唰！”
空气撕裂，呼啸鸣响迸发。
一记极为标准的素振唐竹动作瞬间完成。
“就是现在！”
诺岚在心中狂吼。
感知异能不自觉开到最大，身体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在这一瞬间都被调动了起来。
双腿微曲，木刃下移。
仿若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未出鞘的宝剑，藏匿锋芒。
随即，
“咚！”
右腿猛地前踏，以其为支点，腰腹骤然发力！
原本稍稍矮下的身子倏地挺直，全身气力在顷刻间汇聚到一点，顺着手臂倾泻而出。
手中木刃自下而上，向前方斜着挥劈而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半圆形的暗黄弧线。
一式近乎完美“逆袈裟斩”！
“砰嗒！”
仿佛早已计算好了出手的时机，诺岚斜向上挥去的木刃，竟然径直击在了铃木彦当头劈下的木剑之上。
双方冲力随之一减。
刹那间，他捕捉到了对方略微收缩的瞳孔，以及“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僵硬身体。
也不顾因强大冲击力而整条酥麻的手臂，
诺岚紧咬牙关，右腿再次用力，借助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双手紧握剑柄，向前猛地一刺！
“啊！！”
伴随着木剑落地的脆响，痛呼声在场地上骤然响起。
原本还稍有噪响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
第34章 胜
“砰！”
莱利猛地站起身，瞪大的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自己看到了什么！？
有多年训练经验，剑道技巧堪称深修班内最强的铃木彦，
竟然只是一个回合，便被干脆利落地击溃倒地！
“怎么可能！？”他眉头紧蹙，努力回忆着刚才双方交战的情景。“难道是运气吗？”
“不！”
莱利在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脑中的猜测。
虽然双方交手从头到尾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但他却能在心中断定，铃木彦的溃败，绝不是运气使然！
两刀！
对方击败铃木彦，只用了两刀！
第一式“逆袈裟斩”斜着正好劈在铃木彦的刀刃之上，在阻挡攻势之余，竟也调整好了自身的持剑姿态；
第二式“直突刺”，借助身体前冲的惯性，卡着对方的木剑，干脆流利地将剑刃送到对方胸口。
两式剑技看似简单，只是剑道中最基础的斩法。
但其中蕴含的技巧、时机掌握能力，却是寻常剑士根本无法触及的。
能如此顺畅地将日常训练所用剑技，融入到实际战斗当中，
即使是自己，也只是在极偶尔的情况下，福至心灵时才能做到。
这，真的只是一名刚刚接触剑道不久的新手？
莱利一时语塞，心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战斗终了！”
“胜利者：诺岚！”
场边，来自裁判的胜负宣告声在寂静的场地上回荡着。
“诺岚吗……”
喃喃着，莱利的目光死死盯在前方那道颀长身影之上，好似重新认识了一遍对方。
……
钻心般剧烈的痛楚自胸口处传来，
即使有护具阻挡，那挟着惯性冲力，径直刺到身体之上的木刃，依然让铃木彦咬紧牙关，直冒冷汗。
但这却只是次要的，
相比起身体上的剧痛，来自内心的耻辱与羞悔，更让他喘不过气来。
自己，竟然败给了一名初学者。
甚至于，回想战斗全程，铃木彦都找不到一点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自己轻视了吗？
或许有点，
但他确信，自己那一招直劈而下的“唐竹”，绝没有一分放水之意。
百分百的用力，百分百的专注。
但即使如此……
“真的败了啊。”
他叹息着，内心深处早已被浓浓的挫败感所填满。
明明战斗已经结束，铃木彦却依旧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
无比安静的环境，让他只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嘲讽、讥笑、谩骂……
想象着之后来自周围人的反应，
他不想起身，也不敢睁眼。
突如其来的残忍溃败，让在家族荫庇下一路顺风顺水，早已达到人生巅峰的铃木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糟糕情绪。
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
“没事吧？”
忽地，有语调柔和的男声自身前传来。
下意识地，铃木彦睁开了双眼。
漆黑碎发微微摇晃，高挑身姿将光线阻挡。
几秒钟之前还锋锐凌厉，仿若要将自己刺穿的冰冷眼眸，
此时却是已经和缓了下来，带着一缕淡淡的歉意。
名为“诺岚”的英俊青年，正俯着身体，朝自己伸出手。
“不好意思，刚才太集中了，没注意力道。”
心中复杂情绪交织回荡，
也不知说些什么，铃木彦只是摇了摇头。
随即便抓着对方有力的右手，低垂着眼帘沉默起身。
提起木剑，一言不发地，他迎着来自周围学员的种种目光，走下了对战场地。
……
诺岚望着前方略显萧瑟的背影，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整了整衣领。
他刚才所表现出的歉意与友善，并不是浮于形式的表演。
说到底，自身和铃木彦，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对立矛盾。
甚至如果不是月半小练，两人根本不会有所交集。
对方并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做出什么侮辱性、挑衅式的行为，
所谓“轻视”、“傲慢”，也只是其因自身性格而自然流露出的无意表现。
因此，虽然第一印象不怎样，但诺岚对于铃木彦并没有多少仇视。
此前因为感知到对方的轻视，与周围人的不看好，
而导致内心稍有的不爽，
也在方才那一剑之后，宣泄了个干净。
并不是太过在意，
毕竟诺岚知道，只要自己继续在这两个世界生存下去，战斗便是不可避免的。
刚才发生的，只不过是自己今后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与其在这里花费心思，还不如好好回想一下，刚才自己到底是如何取胜的。
说实话，
即使是诺岚，在战斗开始之前，也不认为胜利的天平会倒向自己这一边。
铃木彦不管是身体还是剑技，都要明显强于自己。
但在实际战斗当中，自己却以下克上，将对方砍翻在地。
甚而诺岚心中有着某种预感，
即使刚才的战斗并不是什么点到为止的切磋对练，
而是换做真正不死不休的生死战。
活到最后的，也会是自己。
并不是他盲目自信，
经过刚才一番战斗，诺岚扫清了心中的一些刻板印象。
身体、剑技，或许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一个人的实力强弱。
但在真正的实际对战当中，决定胜利与否的，却还有另外的因素。
心态、意志、运气……
只有将种种或客观、或主观的影响因素牢牢掌控在手上，才能摘下胜利的果实。
诺岚在硬实力方面，较之铃木彦确实稍有不如。
但拥有着两世经历、异界灵魂，具备超凡感知能力的他，
却把握住了诸多对方未曾注意的细节。
不管是战斗初期的冷静等待，还是后来一瞬之间的出剑时机，亦或是最后决定胜负的凌厉一击。
他都几乎做到了最为完美的地步，没有瑕疵。
在某种程度上，
他将这具身体目前所具备的才能，发挥到了极点。
也因此，
诺岚才能跨域彼此间实力的差距，成为场上最后站着的那个人。
这让他意识到，
如果只是简单地通过身体强壮与否、技艺是否精巧高深，来判断一个人的综合实力的话，无疑是偏颇且失准的。
面对今后遇到的对手，自己绝不能盲目自信。
谨慎权衡双方战力，小心行事，肯定是没错的。
另一方面，
诺岚也逐渐认识到，
或许，
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得多。
第35章 第一轮
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
房间内骤然嘈杂了起来。
铃木彦的败北，无疑是本次月半小练爆出的最大冷门。
没有任何一名学员能够想到，作为冠军候选人的铃木彦，仅在第一轮便被淘汰出局。
而击败对方的诺岚，自然便成为了深修班内学员们议论的中心。
虽然仍有部分学员并不认可其真正的实力，认为他能击败铃木彦只是纯凭运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原本如小透明般只是在角落里默默练剑的他，如今已然跃入了众人的眼前。
在某种程度上，眼下诺岚倒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
当然，以他的性格，并不喜欢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诺岚很清楚，不管是“海贼”世界，还是眼下所处的“一拳”世界，
表现得出彩一点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太跳的话，绝对会大幅降低自己活下去的几率。
“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诺岚在心中无声告诫着自己。
面对周围学员投来的目光，他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如平常那样，冷着脸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以啊，诺岚！”佐藤满脸兴奋地凑过来，显得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你刚才那两招也太帅了吧！”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木剑，模仿起自己刚才击败铃木彦时用的“逆袈裟”与“直突刺”。
虽然姿势很不标准就是了。
诺岚笑着点了点头，坐回地上。
“还可以吧，其实感觉对面有些放松了，不然我也……”
……
望着坐在房间角落的诺岚，
雄介脸上好似还残留着几分刚才的震惊。
对方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好小子，没想到还藏了一手。”
对于诺岚的剑术水平，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的便是雄介了。
虽然学得很快，但毕竟接触时间短暂，
完完全全就是初学者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击败了班内实力数一数二的铃木彦，
这是雄介未曾想过的。
雄介很清楚，诺岚的剑道实力并没有在这几天内暴涨，
真正让其击败对手的，是他那精准万分的时机把控，以及对于战况、对手的灵敏判断。
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获取的能力。
在大多数情况下，唯有经历过成百上千场战斗的老牌剑士，以在其间积累下的丰富经验为范本，才能在周详、细心的总结后，培植出这种能力。
可以对方二十岁不到，刚刚成年的年纪……
雄介看向诺岚的视线中，悄然涌出了几分羡慕、惊叹。
刚才发生在眼前的战斗，让他不得不相信：
比起单纯于剑道方面的发展，
在实际战斗上，诺岚的天赋要更加令人艳羡，
天资卓绝。
想到这，忽地，雄介神情顿了顿。
这么看来，这小子还真有很大可能通过第二轮？
他眉头狠狠跳了两下。
回想起当初在小柔面前做下的约定，他不禁有些苦恼了起来。
难道说真要违背自己的初衷，教对方几招高深剑技吗？
虽然并不违反剑馆规定，但对于基础剑式还未彻底掌握的初学者而言，学习更为复杂的进阶技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倒也不一定。
又想起这些天来诺岚所展现的，如开了挂一般的夸张学习速度。
早点学些新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定反而更有利于对方踏入剑道门槛，真正成为一名剑士。
雄介思忖着，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
……
月半小练的举行，并不会因为“黑马”的出现、冷门的爆出而被打断。
在诺岚之后，自然又是一轮轮学员连番上场进行对战。
他坐在下面看得很认真。
毕竟其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是自己下一轮的对手。
仔细观察，也方便他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击败铃木彦，发现自己可能比想象中要强上一些的诺岚，
突然意识到，
自己或许还真有取得本次月半小练第一名的机会。
而既然存在获胜的可能，
那面对面接受“剑豪”腹切的剑术指导，
即使是拥有着感知异能，能够在两个世界反复穿越的诺岚，也绝不想错过。
不同于他对战时两个回合内结束战斗的干脆利落，
深修班内学员间的对战，往往都充斥着大量的试探与拉扯。
彼此绕着场地相互对视踱步，纵使被木刃劈中身体也绝不示弱。
非要等到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另一方才会极为狼狈且不甘地认输，灰溜溜地退出场地。
以至于，清晨便早早开始的小练，直到中午时分，第一轮次才彻底结束。
诺岚一轮看下来，收获还算挺大。
他发觉深修班内的学员，除了个别以外，总体战力都比较平均。
实力基本上都介于1.5到2个佐藤之间。
不难应付。
而印象比较深刻的，应该是那个名叫“莱利”的魁梧壮汉。
回想起其战斗的画面，
诺岚擦了擦手上的木剑，目光沉着。
同自己一样，
甚至更短，
只是一个回合，对方便一剑击败了对手。
这让诺岚很难判断莱利的具体实力。
唯一可以得出的信息便是，对方的力量很大。
大到即使不使用剑道技巧，只是单纯凭借蛮力，也能轻松击溃普通学员。
或许自己后面几轮，应该着重观察一下？
哦，
有一点非常值得一提，
很不幸，
佐藤并没有通过第一轮的对战。
尽管自己在对方临上场前，为其支了两个用于出奇取胜的小妙招。
但可能是因为佐藤经常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缘故，
似乎认定佐藤也隐藏了实力，他的对手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两个人在场上相互绕了要有十多圈，才产生了第一次对剑。
诺岚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场边的雄介看不下去，催促了两句，
这两个人恐怕能这么一直绕到天黑。
而接下来，在对招中被探清了虚实的佐藤，自然没有撑多久。
只是胡乱对着劈了两剑，便败下阵来。
诺岚本来还想安慰几句来着，
没想到佐藤下台后反而还更加兴奋了起来。
一边喊着什么诸如“失败是成功之母”、“实践出真知”之类奇奇怪怪的口号，
一边拉着自己说要在小练结束后再多挥五百下素振。
让诺岚不禁有些无语。
第36章 莱利
可能是因为月半小练的原因，剑馆食堂今天的菜品都要多了不少。
除了原本的高热量食物，还增添了许多诸如海鲜、高级牛肉等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菜品。
诺岚很是饱餐了一顿。
又回到房间内睡了个午觉，补充体力。
直到下午的对决抽签即将开始，他才姗姗赶到了训练房间。
出乎意料的，
房间内的学员并没有比上午时少多少，甚至还出现了许多张新面孔。
毕竟是一个月只举行一次的月半小练，很多学员即使在第一轮已经被淘汰，也还是会留在场上把整个小练看完。
至于那些新来的，诺岚猜测，应该是剑馆内其他楼层的学员。
大概率是过来凑热闹的，便也不再关注。
“诺岚！这边！”
来自佐藤的呼唤声自前方传来。
诺岚望去，只见对方正满脸笑容，大咧咧地朝自己挥着手。
“怎么样？我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来，才好不容易抢到的最佳观战位！”
说着，他有些显摆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诺岚坐过来。
开朗活跃的样子，仿佛上午输掉对战的人不是对方，是自己一样。
并不是件坏事。
佐藤抢到的空位，就位于对战场地外的最前面一排。
这能够在极大程度上方便诺岚观察选手，以提前做好准备。
“多谢。”诺岚拍了拍佐藤的后背，在其身旁盘腿坐下。
很快，在学员全部来齐之后，第二轮对战的抽签仪式便再次开始了。
同样是如第一轮那般的完全随机分配，十六位学员分成两组，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人进行对战。
这一次，诺岚抽到的数字是“3”号。
对手是一名相貌普通，身材适中的中年男子。
有些印象，
他看过对方上一轮的对战。
记得，好像是与对手鏖战了有将近二十分钟，才堪堪赢得胜利。
实力非常一般，
别说铃木彦了，就是身边的佐藤上去，估计都能和对方来上几十个回合。
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
诺岚把视线转向了房间另一边的莱利。
“1号吗？”
看向对方手中摊着的纸条，诺岚喃喃道。
只希望莱利这一次的对手能够给力一些，别再像上轮那样被一剑击败了。
最好可以多和莱利拉扯上几个回合，这样自己也好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毫不拖拉，
抽签环节结束后，月半小练的第二轮对战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自然便是抽到了“1”号的莱利以及他的对手了。
“哦？”
诺岚眉头跳动了一下。
莱利的对手，他有点眼熟。
看着场上那名神色僵硬，显得有些紧张的眼镜男，
诺岚突然想起来，对方好像就是经常围在铃木彦身边的几个人之一。
“这种小团伙，实力应该都还可以的吧？”
“面对莱利应该可以多撑一段时间，甚至逼点东西出来。”
他心中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滴——
哨声吹响，战斗正式开始。
第一时间，眼镜男子就如同诺岚应对铃木彦时那样，急步从中央退到了场地的边缘。
沉下身体重心，举剑不动。
直接将战斗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相比铃木彦，莱利要更加果决，或者说，冲动，
没有丝毫犹豫，在哨声刚刚响起的一瞬间，他便直接冲向了对方。
比雄介还要魁梧几分的健硕身体，如同在草原上横行霸道的独角犀牛，“砰砰砰”的沉重脚步声踏得地板直响。
对手才刚刚落位，莱利便已经冲到了对方身前。
紧接着，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狂猛直劈。
眼镜男子根本没时间反应，只来得及把木剑横着架在胸前。
下一秒，
咚——
双腿离地，
就像是一个残旧的破布娃娃，眼镜男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卧槽……”诺岚睁大眼眸，下意识吐了句脏话。“这么夸张啊？”
就坐在场边，距离场上两人不过一两米距离的他，看得非常清楚。
面对莱利的强大冲击力，他的对手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其身体力量，放在普通人当中，绝对已经处于最上层的位置。
恐怕只有那些运动员、专业健身者，才能在力量上勉强压过对方。
视觉敏锐的诺岚，除了散落在地面上的镜片，甚至还在莱利的身前发现了一些暗黄色的木屑。
“好家伙，把训练用的木剑都劈烂了。”
他只觉原本光明一片的夺冠之路，顿时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坐在场边，诺岚细细思忖着。
面对这种力量强悍的对手，自己如果遇上了，应该如何应对？
当这种能够将一个成年人击飞的夸张力量，搭配上足够精巧的剑道技法，
他是否还存在有取胜的可能？
就在诺岚陷入深度思考之时，
突然，一道充满着敌意的视线扫来。
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刚刚击败了对手的莱利，正一脸狞笑地望着自己。
目光中蕴藏的熊熊战火，好似要把空气点燃。
对视着，
诺岚神色冰冷，
搭配上其利落凌厉的五官，倒也显露出一股不下对方的锐利气势。
输人不输阵，
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面对眼下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况，气势方面他肯定不能落下。
莱利显然没想到一向小透明的诺岚，表现得竟如此强硬。
神情显得有些僵硬。
本来还想借着刚刚击败对手的势头，吓吓对方，给诺岚来个下马威。
眼下计划已然是打了个水漂。
不由撇了撇嘴，收回目光，拎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对战场地。
见状，诺岚顿时身子一垮，松懈了下来。
别看他装得有模有样，实际心里对于如何应付莱利，却是一点谱没有。
“诺岚！诺岚！”
身边，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佐藤，表情激动地推着诺岚。
“看到没有，那个人真的飞起来了欸！”
“好猛啊！这个肌肉男！”
“嗯，对对对。”敷衍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诺岚转过脑袋问道。“对了，佐藤，关于莱利……你了不了解？”
“当然！”佐藤挺了挺胸口，一脸自傲地回答道。“这十五天我可不是白混的！”
“哦？说来听听。”
第37章 灵光
“战斗终了！”
“胜利者，诺岚！”
诺岚缓缓收回前伸的木剑，看着对面一脸不甘的对手，礼貌性地弯了弯腰。
目光望向窗外，
昏黄暮光穿透玻璃窗面，折射出刺眼的灿芒。
夕阳暗沉，晚霞灿烂。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因为一轮轮淘汰下选手数量逐渐变少，加之学员们体力方面因素的影响，
月半小练后半程的进度，较之上午明显要快了许多。
诺岚刚才击败的，便是他今天的倒数第二个对手。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他进入了决赛。
过程也并不费力，
击败了铃木彦的诺岚，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
只要借助自身敏锐的感知能力，在战斗中抓住对手的破绽，便能轻松一击制胜。
完全不需要正面对抗。
这正好补足了他如今剑技稍弱，无法缠斗的缺点。
回到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佐藤聊着，诺岚把目光抛向对面。
场地另一侧，
明显要比周围人高上一头的莱利，正盘着腿闭目养神。
经过佐藤的介绍，还有其他学员透露的一些消息，
他也逐渐掌握了一些有关莱利的信息。
二十九岁，自由职业，有过一年的剑道修炼经验。
对方在剑道方面的天赋并不算高，即使领先了这么长的时间，总体剑术水平，恐怕也只比自己稍稍高出一点。
甚至于，单论部分基础剑技的标准程度，还不如他。
可即使如此，对方依旧成为了整个深修班内唯二的领头者之一。
靠的是什么？
前世玄幻小说中有句话说得好：
“一力破万法！”
或许剑术水平还有待提高，战斗经验也不算丰富，
但超出常人的肌肉力量，却让莱利的实际战力远远高于班内平均线。
这几轮看下来，诺岚也算摸清了些他的路数。
不管对手剑技如何，也不管对手如何施展脚步，
只要被莱利近身劈上一剑，基本就已经宣告了战斗的结束。
纵使反应速度再快，举剑挡住了对方的劈斩。
全力一剑下来，整条手臂估计也废了了大半，短时间内再无法用力。
“绝对要避免正面对抗！”
诺岚在心中警惕道。
他不知道的是，在月半小练正式开始之前，
虽说深修班内的众人都认为，第一的位置会在铃木彦与莱利之间产生，
但绝大部分学员，其实都更偏向于后者。
铃木彦的剑道水平要高出对方许多，这点确实没错。
但毕竟只是处在半只脚踏入剑道大门的层次，还算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
在这种情况下，
莱利身体方面的优势，便足以抹平两人之间的剑技差距。
这是只要稍微对双方有点了解，便能够得出的结论。
因此，
尽管诺岚以“黑马”的姿态爆冷击败了铃木彦，一路过关斩将闯入了最终的决赛，
觉得他能赢得胜利的学员却依旧很少。
眼下他身边就坐着一个。
“也不知道馆主到时候会教给你什么剑招，如果是那种能‘呼啦’一下放出来剑光的招式就好了。”
佐藤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但随即又显得有些苦恼了起来。
“可好像看上去帅的威力通常都不怎么样欸，果然还是实用一点比较好吧，诺岚你觉得呢？”
“肯定要看实战方……”诺岚下意识开口道。
随即话语一顿，
反应过来，表情显得有些无语。
“不是，你就真这么觉得我一定能赢？”
“当然！”佐藤一脸正经，目光中满是确信。
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莱利，他神色认真。
“像这种平常一点都不努力，纯凭身体的肌肉怪，要是还能这样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赢下去，也太不合理了吧？”
诺岚不禁哑然发笑。
点了点头，目光灼灼。
“确实是有点不合理。”
……
只是坐在台下休息了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在雄介的催促声中，诺岚便又再一次站到了对战场地上。
身前，莱利单手持剑，露出六颗牙齿的笑容，配上其满脸的横肉，显得很是狰狞。
视线不停在诺岚身上扫过，好似正在考虑着等下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并不受对方影响，
诺岚沉着脸，气息平稳，内心镇定。
意识逐渐变得专注，感知能力也在潜移默化中开到了最大。
就像是一台冰冷没有感情的计算机，无形地将莱利所显露的一切信息汇总成数据，输送到大脑当中。
左腿似乎受过什么重伤，步行时重心略微不稳；
右手握着木剑，食指轻微抽动，是前几轮用力过猛了吗……
“滴！”
刺耳的尖锐哨声瞬间打乱了诺岚的思考。
战斗正式开始！
“砰，砰，砰！”
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前几轮那样，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莱利便迈着大步径直冲了过来。
超过两米的身高，再加上一身几乎要把训练服撑爆的结实肌肉，
不管是任何人站在其对面，都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力。
诺岚同样如此，
只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已经在不自觉间将这些负面情绪屏蔽到了一边。
心如止水，
是他如今情绪的完美写照。
不同于之前面对铃木彦时的退步等待，此刻的诺岚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场地中央。
双目凝视着前方正朝自己高速冲来的壮硕身影。
他心中清楚，
铃木彦与莱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选手。
对于前者，自己能够通过延长两者间的距离，来提高对方暴露破绽的几率，从而一击制胜。
可面对剑术粗粝，主要依靠身体的莱利。
应付铃木彦的策略却是完全行不通的。
在如今的诺岚眼中，正急冲而来的对方看似满是破绽，实则全是陷阱。
要是自己如对方前几轮遇到的对手那样，主动出击，试图利用其故意露出的破绽展开攻势的话。
那迎接着自己的，绝对便是一记足以当场宣布战斗结果的大力劈击。
也许他应该……
诺岚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精芒，
在感知能力作用下变得极其敏锐的战斗嗅觉，让他把握住了战斗中那稍纵即逝的微弱灵光。
第38章 胜机？
眼前景物朝两边急速倒退而去，
犹如磐石般大块且结实的肌肉非但没有减慢莱利的速度，反而还赋予了他犹如人形列车一般的恐怖爆发力。
强而有力的身体舒展着，无形力量在逐渐膨胀的手臂肌肉中悄然积蓄。
莱利面色狞恶，望向前方对手的目光中满是轻蔑与藐视。
前几轮对战的轻松取胜，让他对于自身力量的自信达到了顶峰。
即使对方在第一轮就击败了赛前与自己同为夺冠热门的铃木彦，
但他依旧对自己取胜保有完全的信心。
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所谓的“技巧”、“意志”也不再那么重要。
这一刻的莱利，似乎已经能够预见两秒之后发生的情景。
那名为“诺岚”的瘦削青年，在自己的冲劈下，如小鸡仔般被直接击飞。
“要不要再多加点力，让他感受一下与自己间的差距呢。”
莱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
脚下步伐猛然加快！
腿部肌肉倏地胀大，
五米的距离被一跨而过，
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冲刺到了诺岚的身前。
双臂高高举起，暗黄色的木刃剑尖指天。
狞笑着，狂妄的气焰好似凝成实体。
裹挟着一路狂冲而来的庞大势能，积蓄已久的肌肉力量骤然迸发。
嗤——
剑刃猛地劈下！
并没有想象中劈中肉体的滞闷触感，耳边也没有传来期待已久的惨烈痛呼声。
一线凛冽寒意犹如毒蛇吐信，幽幽自身侧传来。
莱利神情骤然凝固。
……
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前方那道宛如野兽般直冲而来的壮硕身影，
没有紧张，也没有慌乱，
有的，只是深林幽潭般的平稳与镇定。
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特殊天赋，也可能是感知能力作用后的奇异功效，
当诺岚真正集中注意力，将心神完全沉浸在战斗当中之时，
无论消极或是积极，一切可能对战斗产生负面影响的情绪，便会如风中云雾般消散于无形。
沉着、从容地，他驾驭着身体。
胸膛规律起伏，诺岚气息平稳。
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
连番对战，让他以极快的速度吸收、消化着战斗所带来的收获。
不管是时机的把握，还是对敌人心态的预估，亦或是剑技的融合，
随着一场场战斗过去，他都有了长足的提升。
对于那些实力高于自己的对手，应该如何战胜，诺岚已经逐渐有了心得。
扬长避短，
借助由感知能力带来的精细身体操控能力，与对环境、对手详尽仔细的观察能力，
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
胜利的天秤便会偏向他这一侧。
砰！砰！砰！
沉闷有力的脚步声愈发靠近，莱利两米多高的健硕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其笼罩。
诺岚目光冷冽，
左脚忽地朝侧方一拉，
身体重心偏移！
腰腹肌肉骤然发力，以左腿为轴，整个身子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圆规，瞬间旋转了九十度。
顷刻间，诺岚便从原本的面朝前方，转变成了侧身的姿态。
唰——
刚猛有力的暗黄木刃擦着鼻尖自身前劈过。
连带的劲风让其额前乌黑碎发剧烈摇摆，双眼被吹得生疼。
没有丝毫犹豫，
毫不拖泥带水的，诺岚原本并不借力的右腿骤然后移！
“刺啦！”
粗糙的鞋底滑动在光滑地板之上，发出刺耳尖噪的摩擦声。
随即猛地站定！
身体重心在刹那间转移到右腿之上。
仿佛是又重新做了一遍刚才躲过莱利直劈的动作，
在右腿的带动下，诺岚身体再次偏转，弧度极大！
嗡轰！
原本自战斗开始便安静无比的房间，骤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在周围学员的视角当中，
面对莱利的急冲直劈，诺岚只是利落两步，便轻易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甚至还将身体移动到了对方的身侧。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早已演练了无数遍，丝滑顺畅。
眼角余光扫过身侧因为大力直劈而身体前倾，暂时无法复原的莱利，
诺岚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
随即，手腕翻转，臂膀展伸。
瞄准对方身上可能的唯一弱点——脖颈，并不锋锐却足够沉重的木剑斜斩飞去。
“左切上！”
……
“好步法！”
雄介站在场边，眼中满是惊艳。
诺岚这几轮的表现，让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此前从未有过剑道实战经验的新人。
几乎每一场战斗，对方都会展现出一些意外的、令人惊讶的新东西。
只是简单两步，便轻松写意地绕过了对方的直劈，顺带将其身体调整到了适合出刀的位置。
在寻常学员眼中，看到的可能是诺岚的精妙步伐与利落身姿。
但在雄介看来，这两步中所显露出的，却是其精准入微的身体操控能力，以及天才般的战斗创造力，或者说战斗嗅觉。
前者或许还能通过大量练习来针对性的提升，
但后者，却是与生俱来，极难后天培养的。
这一刻，在雄介的眼中，看到的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学员对练，
而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天才，正在肆意挥洒宣泄着其优秀卓越的天资。
只可惜……
雄介背着双手，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很多时候，至少在技艺尚未达到一定程度的剑道初期，身体素质对于实际战力的影响，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
挥向莱利脖颈的一剑，诺岚用上了全力。
有着防具的保护，再加上木剑拙钝，
他百分百确定，自己这一剑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顶多眩晕片刻，无力再战罢了。
这也是他所期待得到的结果。
毕竟这已经是诺岚目前所能在对方身上发现的，足以一击制胜的唯一弱点了。
呼哧——
空气凄厉鸣啸着，
沉重的木刃狠狠劈在莱利脖颈上的护具表面。
“啪！”
伴随着清脆声响的迸发，
诺岚只觉手中传来一阵闷缓的触感。
这用上了他全力的一击，力量极大，绕是以莱利的吨位，都止不住的退了几步。
但出乎意料的，
对方虽然面露痛苦，却并没晕倒！
只是身体晃了晃，便逐渐站稳。
“可恶！失败了吗？”
诺岚咬了咬牙，来不及再想，挥着剑便冲了上去。
第39章 结束
诺岚方才斜斩在莱利脖颈上的一剑，
如果是真刀真枪以性命相搏的生死战，自然不必对说，对方多半已经身首分离，一命呜呼。
即使放在稍微正规点的剑道比赛当中，这也绝对是终结比赛的一剑，足够让裁判当场宣布结果。
只可惜，如今他所处的，是剑馆深修班自己举办的“月半小练”。
参赛选手加起来不过三十几号人，
就连比赛场地都只是简陋地在房间内划了个圈，裁判更是由班内的教练雄介临时客串。
极不正规。
且月半小练举办的真正目的，也绝不只是追求名次，排个实力高低而已。
让班内的学员检验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谓第一名能够获得的，面对面接受剑豪“腹切”指导的机会，也只是为了提高参赛学员们的积极性才设立的。
因此，要想真正赢下这场战斗，只刚才那一剑是远远不够的。
除非场上有人主动认输，或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亦或是雄介觉得没有再对战下去的必要，
否则，战斗便不会结束。
对于这种粗陋直接的规则，诺岚之前还没有太多感受，眼下陷入困境，却是真正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与难办。
有些古怪的是，
尽管计划已然落空，可他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兴奋了起来。
在面对面近距离对战的情况下，莱利带给他的压迫感，无疑是巨大的，堪称恐怖的。
那种只要中上一剑，便会直接失去战斗能力的威胁，就像是高空走钢丝一般，
肾上腺素飙升！
随之带来的，便是心跳与血液流动速度增快，源源不断如暖流般充盈的力量感自身体各处涌现。
但与此同时，感知能力作用下的他却又保持着镇定、冷静的情绪，能够缜密且全面地看待问题。
规避掉了肾上腺素升高后的副作用。
就像是一团被冰块所包裹的炽烈火焰，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体验。
诺岚从未经历过这种状态，也并不完全适应，
但他知道，
眼下的自己已经彻底进入了战斗模式。
……
另一边，
莱利的眼眸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蔑与不屑，
脸上虽然还强行扯着狞笑，但却显露出一股浓浓的色厉内荏的味道。
脖颈处传来的阵阵刺痛，犹如针扎般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皮肉之痛清晰剧烈，还能忍受。
对手步伐之巧妙，剑技之精湛，出乎意料，也还在应对范围之内。
真正让莱利产生畏惧、慌乱之情的，是诺岚仿若寒风冰雪般的冷冽作风。
明明只是一场学员之间的普通对练，
刚才对方那冰冷到了极点的眼神，却仿佛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其手中的刀刃，更是毫不犹豫砍向了自己的脖颈要害处，没有一点留力。
莱利自然不知道，诺岚在出剑之前就已经提前计算好了安全力度，所以看上去没有留手。
以他的视角，对方眼神无情，出手狠辣，完全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该有的样子。
他虽然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别说人命了，连鸡都没杀过。
突然遇到诺岚这种拿刀直接砍脖子的“狠角色”，在战斗时也来不及细想，
不由的，精神层面便落入了下风。
心中原本那股自信豪气，也随之散了大半。
……
“啪！”“喝！”“砰！”
喊声、喘气声、木剑之间的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在场上响起。
对战尚未结束，战斗依旧激烈。
场边的学员们，对于胜负，却都已经有了足够确信的看法。
胜利的天秤正在缓缓倾向诺岚这一侧。
莱利的劈击依旧势大力沉，可手中挥舞的木剑，却已经没有了章法。
显露的神色，更是更加慌张、惊慌了起来。
而位于其对面的诺岚，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身姿愈发敏捷，剑技更为顺畅，脚步愈加灵巧。
状态越来越好了起来。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
胜负已定。
围在一边的学员们，止不住地窃窃私语着。
毕竟谁也想不到，同为深修班领头人物的铃木彦与莱利，竟然会败在同一个人手里。
“咚！”
沉重的木刃用力划过护具保护着的后颈，好似指尖摩擦黑板的酸涩锐鸣传荡在空气当中。
没来得及收剑，诺岚身子顿时向后一仰，迅捷地躲过一记大力横劈。
随即紧绷腰腹，小腿猛地发力，整个人便朝着远离对手的方向急退而去。
随手耍了个剑花，将木剑收回腰间，作准备姿态，
诺岚望向前方。
只见莱利满头大汗，正弯腰剧烈喘着气。
护具上满是淡白色的刀痕，尤其是脖颈、关节处最为密集。
神色恍惚，目光呆滞，
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与其十分钟前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与莱利的高强度作战，让诺岚自觉对于战斗的认识又深刻了许多，不管是技巧还是经验层面，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想要这么一直战斗下去。
先不提以对方目前的状态，到底还能发挥出其全盛时几分的实力，
仅就他自己而言，体力就已经近乎干涸，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诺岚视线扫向场边，
雄介脸上满是犹豫和迟疑，似乎并没有宣告战斗结束的打算。
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雄介是怎么想的，莱利都这个状态了，难道还觉得他能有翻盘的可能吗？
倒也不太好抱怨什么，
人无完人，
毕竟对方并不是专业的裁判，在判断能力方面有所不足也是正常。
或许从雄介的角度出发，战斗尚有延续的价值。
微微晃了晃脑袋，诺岚神色坚决。
不管怎么样，单从自身体力方面考虑，都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眼眸中骤然闪过一抹狠色。
长时间的近身作战，让其早已对莱利的身体有所熟悉。
他在考虑，是不是要稍微下点狠手。
突然，仿佛是感受到了自诺岚身上散发出的阴冷负面气息。
莱利猛地打了个哆嗦，
随即，扔下木剑，双手护着脖颈，一脸惊慌地大喊道：
“我，我认输！”
第40章 心
水汽蒸腾，光线暧昧。
淋浴间内，
诺岚闭目昂头，任由滚热水珠流淌而下，冲去身上的细小灰尘与汗渍。
热水冲刷下，阵阵舒爽之感自浑身上下传来，让他不自觉的伸展着躯体。
缓缓伸出右手，五指用力握紧。
虽然看上去仍是那么的纤瘦，但较之十五天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白皙皮肤之下的肌肉轮廓，却已经要明显了许多。
至少一眼看上去，有清楚的锻炼痕迹。
这具来自海贼王世界的身体，拥有着远超诺岚地球时的耐力与恢复力。
加之这些天极度自律的刻苦训练，
眼下的他在将伤势彻底养好的同时，身体强度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或许穿上衣服看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诺岚心中明白，单在身体素质方面，如今他已然超过了尚未穿越时的自己。
实际战力更是不必多说。
只要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寻常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
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倒也称得上是一个“高手”了。
当然，是活跃在各类营销号、短视频平台的那种。
笑了笑，诺岚心中显得有些感慨。
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这么一想，倒是觉得神奇了起来。
十几天前的自己还只是一个战斗力介于0.5到1鹅之间的普通成年男性，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便获得了此前从未想过的跨越式提升。
不但获得并开发了通常只存在于幻想当中的神奇感知异能，更在名为“剑道”的大路上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即使面对莱利这种，前世在街上看到都要特意绕两步避着走的凶恶壮汉，
都能让其哭丧着脸喊投降。
变化的发生往往潜移默化的，很多时候自认为其出现的突然，只是因为其持续性的发展，达到了足以让你产生注意的程度罢了。
诺岚当然不会自满，也不会因为仅今天取得的小小成绩就沾沾自喜。
他清楚地知道，相比这个世界上那些真正的高手，自己还差得远。
源自穿越者身份带来的分离感与危机感，再加上一点对于超凡力量的美好憧憬，
让如今的他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动力。
迈向山顶的脚步，
不敢停，也不会停。
“吱啦。”
随手关闭阀门，诺岚裹着毛巾走出了浴室。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正在房门外等着的话，他其实还想再冲一会儿来着。
擦净身体，吹干头发，
换上一身干净的备用训练服。
又站在镜子前稍稍打理了一下，诺岚才推开了房门。
门外空荡的走廊上，
雄介靠着墙，身上套着一件此前从未见过的黑色剑道服，显得格外正经。
见诺岚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就快到时间了，咱们抓紧点。”
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诺岚跟上，一边转过身，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似乎是还有点担心，雄介认真地嘱咐道：
“等下记得别太紧张，表现得大方利落一点就行了，腹切老师还是挺好说话的。”
诺岚应了一声，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跟着。
此时距离他击败莱利，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作为本次月半小练的第一名，他获得了面对面接受“腹切”指导的机会。
说起来，他还是挺紧张的。
一方面，腹切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几名，登临剑道顶端的“剑豪”之一，
自入馆之初到现在，对方的名字几乎每时每刻都充斥在自己的周围。
眼下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心中自然是有些期待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行程太过仓促。
诺岚本以为还要再过两天，等对方安排好时间日程才会召见自己。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要带他过去了。
让自己也没时间做好准备。
雄介带领的，并不是诺岚所熟悉的，通往训练室的方向。
而是一条更为复杂，自己未曾走过的路径。
一路上更是相当安静，即使以他敏锐的听觉，也只能听到窗外隐隐作响的晚风呼啸声，与两人回荡在走廊中的脚步声。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楼层里七绕八绕的两人，才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一部电梯前。
摁下按钮，不过五、六秒钟，梯门缓缓展开。
电梯里并没有什么华丽、繁复的内饰，只是在地板、以及周围的墙壁上嵌了一层暗红色的简致木板。
配上头顶椭圆形的灯罩洒落的柔和光线，整体显露出一种简雅的美感。
空间宽敞，环境整洁，
但似乎并不经常使用。
诺岚视线一扫，当下了然。
电梯门侧边，并没有常见的一排排楼层按钮，而是一个数字键盘。
“私人电梯？”
还未来得及多想，雄介便极为熟练地按下了一长串数字。
随即，梯门缓缓关闭。
极为平稳，若不是液晶屏上快速跳动的楼层数字，甚至都让人感觉不到自身的移动。
诺岚抓着电梯内部的木制扶手，幽静的环境让他不自觉心思发散了起来。
如果换做前世的网文小说，接下来的情节，应该便是腹切被自己的卓越天资所折服，当下收为关门弟子，传授顶级剑法，许配貌美千金……
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诺岚心中还是有着些莫名的期待。
“叮！”
突然响起的清脆铃响将他拉回现实。
“到了。”雄介刻意压低着声音，神色庄重。
诺岚不自觉地又整了整衣领，跟着对方走出了电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线明亮的道场。
似乎把一整层楼全部打通，空阔宽广，面积极大。
一眼望上去，甚至有种身处某个清冷广场的错觉。
淡黄色的木制地板质地柔腻，似茶似花的幽凉清香萦绕在空气当中。
有秀丽瑰奇的小型假山坐落于到道场一侧，参差嶙峋的灰岩堆叠在一起，形状仿若一只昂首独立的仙鹤。
淙淙流水自“仙鹤”长喙中不断涌出，落入其下方点缀着青荷的小池塘内，各色锦鲤灵巧游曳。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入口的，几乎占据了大半面墙壁的一副巨大字画。
色泽柔和的净白宣纸上，唯留一印大字——
心！
第41章 凶刀
在书法字画方面，诺岚并没有多少研究。
以他的水平，判断一副书法的好坏，最多也就看看字迹是否工整，笔画是否流畅。
换成眼前这种一笔而下，行云流水的草书，却是完全没有鉴别能力。
更别说挂在墙壁上的并不是什么诗文、墨画，而只是单纯的一个“心”字罢了。
但尽管如此，诺岚依旧能判断出，这幅字，或者说写字的人，是多么的不凡。
穿越后得来的感知异能，除了物质层面，在事物的精神层面上，也有着卓越的功效。
仅是一眼看过去，他便能感受到，自墨迹中显露的，几乎要跃出于之上的锋锐之意。
仿佛组成“心”字的并不是黑墨，而是无数道猛烈凌厉的锋刃。
就像是用肉眼直视太阳，刺目的无形之光让诺岚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
“今天就到这吧。”
苍老浑厚的嗓音幽幽响起。
说话的是一名两鬓霜白的干瘦老人。
他身形佝偻，宽松的剑道服套在身上，就像是披着一条巨大的毯子。
老态龙钟、松散无力的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
但矛盾的是，
不同于其风烛残年、衰迈枯槁的瘦弱身体，老人的面孔却显得格外年轻。
甚至连皱纹都只是淡淡的几道，颇有点鹤发童颜的样子。
而最令人注目的，却是他那一双阴冷幽暗的吊梢眼。
就像是一只躺在树荫下休憩的黑豹，
眼神轻散，却没有一丝一毫老人所特有的浑浊、呆滞。
反而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明锐深邃的光藏于瞳仁深处。
“是！师傅。”
老人身前，一个面容俊朗的金发男子弯腰尊敬道。
与道场古朴素雅的装饰完全相反，
俊朗男子身上穿着一套暗紫色的高档西装，单看材质、做工方面，显然价格不菲。
尽管有着一张足以让少女尖叫的帅气面孔，嘴角也挂着一抹好似永远也不会落下的亲切笑意，
但诺岚却并不喜欢对方。
拥有着超凡感知能力的他，在看到这个男子的第一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能极为清楚地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一股阴暗郁沉的晦霾气息。
就像是灵异小说中那些被鬼怪上了身的反派角色，
皮笑肉不笑，仿佛只是套了层人皮的模样，让人不由寒毛直竖。
即使是海贼船上那些穷凶极恶的海贼，也未曾让他产生过这样的感受。
回想起来，气息最为接近的，竟然是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遇见的那只蜥蜴怪人。
英俊男子对于老者的称呼，让诺岚心中一动。
“师傅？”
结合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早已推断出面前的老者，大概率便是传说中的剑馆创立者，剑豪“腹切”了。
而能称对方为“师傅”的，自然便是与身边雄介相同的，对方的亲传弟子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诺岚与雄介进来的时候，两人恰好刚刚谈完什么事情。
英俊男子正一脸恭谨，迈着小碎步退出房间。
“克拉师弟，好久不见啊。”雄介挥挥手，招呼道。
“师兄才是，整天呆在总部，这想见你也见不着啊。”克拉笑着伸手抱了抱雄介，打趣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想去找你呢。”
“你这次回来是……”雄介目光朝道场内瞥了瞥，神色疑惑。
“害，也没什么大事，这不过阵子剑圣会今年的例会就要开了吗，师傅到时候准备带我过去，现在把我叫回来商讨一下日程。”
在克拉说话的同时，诺岚注意到，雄介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瞬。
“对了，小柔和嫂子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像是不打算再深入讨论下去，克拉岔开话题。
“好，很好……”
两人颇为热切地寒暄了一阵，才在克拉的告辞声中，结束了对话。
诺岚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作为旁观者的他，在双方的对话中，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尽管看上去好似手足相连的亲兄弟，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至少没有刚才表现出的那般亲切。
都只是表面装装样子罢了。
更有趣的是，
诺岚发现，在雄介与克拉的相处对话中，作为师兄的前者竟然表现的有些拘谨，
而明明是师弟，克拉说话的语气却明显处于一个上位者的角度。
对此，他感到有些诧异。
只是两人的交流并没有涉及自己，
结束之后，雄介也没有向他介绍对方的意思。
诺岚值得把心中的好奇压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走吧。”
雄介神情肃穆，又整了整衣领，才带着诺岚走进了道场。
“我们来了，师傅。”
两人停在道场中央，距离腹切约有十几米的样子。
“嗯？”腹切面露疑惑，目光在雄介身旁的诺岚身上停顿了一下，才了然道：“哦，月半小练是吧。”
诺岚照着雄介的模样，低垂着脑袋，视野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双脚和地板。
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身上一扫而过。
也不怯场，
迎着视线，诺岚便抬起了头来。
佝偻干瘦的老人盘坐着，右手撑在身旁的红木矮桌上，眼眉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疲惫。
实际远没有自己第一眼望见时的精神矍铄，反而感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暮色笼罩于身。
身边，触手可及处，斜着一把长约四尺的太刀。
刀鞘整体呈暗灰色，没有什么显眼的装饰，很是低调。
刀柄上也没有常见的，用于增加摩擦力的卷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细腻、柔韧的材料。
微小细碎的墨色鳞片排列，似乎有规美繁复的花纹隐藏其中，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幽幽的色泽。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表皮。
仿佛有凄声厉叫的怨灵环绕在刀身周围，驱不散的无形秽气犹如毒沼上空氤氲的浓雾。
即使还未出鞘，隔着十几米，诺岚便感受到了一股精神层面上的腥气扑面而来。
阴冷潮湿，让人只觉身处暗沼密林。
诺岚确信，这是一把斩了无数生灵的凶刃。
第42章 剑光
超凡的感知能力，在帮助诺岚更快地适应这个世界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坏处。
他看到的，或者说感受到的，要比常人多得多。
就像是眼前腹切身侧的佩刀，
换做普通人，顶多也就觉得空气变冷些，身体不舒服一点。
但诺岚的话，却能将环绕在刀刃周围的意念残留，以近乎于现实的方式呈现在视觉当中。
颇为刺激。
阵阵无形凶气如潮水般涌来，让诺岚忍不住退了半步。
来自身体的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
“哒，哒。”
似乎是察觉到了诺岚身上的变化，腹切指尖轻点桌面。
随即，宛如一只受到了主任训斥的乖巧猫咪，原本戾气滔天的凶刀瞬间安静了下来。
秽气消逝、怨灵平息，就连空气中隐隐飘散的阴冷气息也随之弥散。
就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诺岚的幻觉。
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神色略显僵硬。
诺岚能够肯定，普通人如果靠近这把凶刃的时间太久了，绝对会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操控心智，成为杀戮成性的残暴恶鬼。
眼下的自己仅是站在尚未出鞘的凶刀面前，便被其凶厉气息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想象，真正以对手的方式，面对手持凶刃的剑豪腹切，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恐怖体验。
当然，就目前自己的实力而言，这也并不是一个值得他去深入探讨的问题。
与其考虑这个，他还不如想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真麻烦啊。”腹切缓缓起身，如树枝般枯瘦的手臂提起长刀，脸上满满的不厌烦。“早知道当初就不设什么月半小练了，这么多年下来，一个能看的苗子都没有。”
雄介低垂着脑袋，恭敬地站在一侧，一句话也没说。
“喂，那边的小子。”腹切瞥了一眼诺岚，吊梢眼中满是阴冷。“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诺岚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把感知能力拉到最大。
视觉、智觉、听觉协同作用，用于观察的学习模式瞬间开启。
“咚！咚！咚！”
腹切向前幽幽走了三步，
脚步沉闷却格外响亮，像是踏在了某种无形的节点之上。
原本便佝偻瘦小的身子，好似又突然矮了几分。
而随之带来的，是其以夸张速度飙升的强烈存在感。
仅是一米六的身形，却成为了整个道场的中心，似乎连周围的空间都被拉扯着。
皮包骨的干瘦手指轻轻握住刀柄，略微带着点暮色的疲惫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一抹骇人的锐光。
嗡——
独属于强者的滔天气焰轰然而起，空气隐隐震颤了起来。
尽管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让诺岚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但他依旧强迫自己瞪大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注意力高度集中！
“嘶——”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阴厉野兽的嘶鸣声在其耳边响起。
那是一条毒蛇。
一条虚幻的，缠绕在腹切身上的墨黑毒蛇。
冷酷的竖瞳中映现出幽暗晦光，阴冷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残忍、恶毒、凶横……
难以言喻的冰凉森寒之感自诺岚心中涌现。
“唰！！！”
空阔温暖的道场内，一抹银白色的匹练稍纵即逝。
就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
璀璨夺目的剑光瞬间填满了诺岚的视线。
那是在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下所诞生的，最为纯粹的锋锐之光。
气流迸裂，
呈一字型的狂暴剑气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微白色的痕迹，一直延申到房间末端。
控制能力堪称精妙，
声势浩大的斩击，甚至最微弱的划痕都没有在地板上留下。
锐利的剑气也在某种未知技巧下消散于无形。
“叮。”
缓缓收剑，刀镡与剑鞘轻轻碰撞，声响清脆。
直到这时，诺岚才敢放下眼帘，不由松了口气。
无疑，
刚才腹切所展现的那一刀，已然超越了普通的范畴，进入了超凡的领域。
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自己，内心中所充斥的感受。
虽然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但真当眼前的古稀老人，用铁剑劈出“特效”的时候。
诺岚还是情不自禁的为之震撼。
不同于埼玉的朴实无华、不可复刻，
腹切所展现的剑道，是自己切实正在学习的。
其剑术水平虽然高超不凡，但也是他真正有机会达到的。
这一瞬间，对于超凡力量本身，诺岚内心愈发坚定了起来。
腹切提着剑，走回矮桌旁盘腿坐下。
脸上的疲惫之情更多了几分。
也不说话，只是抿了口茶，朝两人摆了摆手。
“多谢师傅！”
雄介响亮的嗓音自身侧响起，
诺岚回过神，也连忙照着对方的样子，弯腰感谢道：
“多谢馆主！”
……
回去的电梯上，诺岚靠着扶手，目光愣愣地望着前方。
他正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说到底，不管是雄介，还是腹切，对于月半小练第一名的奖励，都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是每个月都有一次的小型对练比赛，说有多么重视也不太可能。
腹切道场上劈出的那一刀，其实完全没有教学的意思，只是敷衍。
即使并没用全力，其架势规范也完全不是普通人看一眼就能学会的。
换做班内其他任何一个学员，面对腹切那几乎用肉眼无法捕捉的夸张出刀速度，
恐怕也就只是听个响，心中震惊一下，完全学不到什么。
但今天来这里的，却是拥有着感知异能的诺岚。
在腹切出刀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早已如计算机一般将腹切的动作完完整整地录入了大脑当中。
或许现在的他还并不能将对方的动作完美重现。
但经过上千次、上万次的练习，再不济，三、四成的威力应该还是可以达到的吧。
在脑海中将腹切的一整套动作，切分成上百个片段。
自己原模原样的来上一遍，确保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与对方一致。
如此下来，
诺岚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便能将这一式无名剑技所完全掌握。
第43章 问题
时间已经不早，但与雄介分开之后的诺岚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径直走向了训练室。
眼下的他就像是一个有了新玩具的孩童，腹切劈出剑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即使心性再怎么沉着稳重，也忍不住想着照样子学上几下。
深夜接近十一点的样子，训练室内空无一人。
毕竟第二天一早就要训练，即使再怎么刻苦勤奋，也不至于这样牺牲休息时间，透支体力来进行修炼。
当然，诺岚可以不在乎这些。
超出常人的恢复能力，让他在这些天里早已习惯了一直训练到后半夜才睡。
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足以保证其在第二天体力充沛，精神饱满。
站在空旷的场地上，诺岚脑中不断回放着腹切的动作。
就像是某种身临其境的虚拟视频，去除掉记忆中那些没有用的事物，唯留腹切与其佩剑本身。
然后，0.5倍速，乃至0.1倍速，无限放慢。
每一缕肌肉的拉伸，每一次呼吸的深浅……
所有细节炳若观火，犹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清晰展开。
或许凭借着自身优势在某些方面超出常人，但诺岚毕竟只是刚刚接触剑道不久的新人，
对于腹切的动作，他并没有能力去分辨哪些是好的，值得留下的，那些是坏的，应该摒弃的。
因此，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动作的完整性，尽可能提高招式施展的成功率。
诺岚打算完完全全，百分之百地复刻腹切的动作，不做任何一点改动。
等以后自己把这一式剑招融会贯通、彻底掌握了，再根据自身情况做灵活变通。
平稳气息，重心下沉。
他右手紧握剑柄，虎口朝下，将木剑置于腰腹左侧。
上半身挺直，垂直于地面，两腿一前一后呈小跨步状，在保证小腿发力稳定的同时，也兼顾身体的平稳。
双眸笔直望向前方，神色坚定。
随即，
“唰！”
噪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沉重木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只能看见虚影的暗黄色轨迹。
手腕翻转，就像是振落雨伞上的水滴，方才斩出的刀刃瞬间转向。
刀尖朝内，缓缓纳入木鞘当中。
轻轻吐了口气，诺岚收回向前迈出的脚步。
似乎有点问题，
不，
应该说是问题很大。
端详着手中刀刃上的木纹，他陷入了沉思。
即使不依靠感知能力，他也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刚才仿照腹切劈出的一刀，具备着远超以往所有的威力。
那种好似将大地的力量汇入躯干的玄妙体会，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这让他内心感到喜悦。
但矛盾的是，
通过对比脑海中记录的，来自腹切的标准动作。
诺岚清晰且肯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复制完整。
顶多复刻了百分之八十。
“问题出在哪了呢？”
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着。
是姿势吗？
不，
在感知异能的作用下，搭配上绝佳的身体掌控能力，让他仅是第一次尝试就已经把姿势做到了接近完美的程度。
即使后面再如何调整，也顶多把完成度拉到百分之八十五左右的样子。
那是呼吸？
应该也不是。
心思缜密的他早已记住了腹切挥刀时的呼吸频率。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误差，他甚至连胸膛起伏都尽可能与对方保持了相等的程度。
问题应该出在某个细小的，自己未曾想到的角落。
用力过度般的酸软疼痛之感，自小腿、腰腹、臂膀处传来。
仅是一次挥击，就让诺岚产生了好似已经辛苦锻炼了一天的错觉。
心中骤然一凛！
不对，
绝对不是这样的。
这已经不属于副作用的范畴了。
正常的技法，即使威力再大，难度再高，只要是目前的自己能够使用出来的，就不可能，也不应该对身体造成这种程度的透支伤害。
更别说，是经过腹切这种剑豪级别的强者改良优化过的招式了。
与熟练度、剑道水平之类的无关，
完全就是自己动作方面的问题。
如果他就像刚才那样练下去，不出几个星期，动作中的未知错误就会让他把好不容易恢复好的身体给再一次练伤。
回想着之前腹切挥剑时恣意洒脱的自然架势，诺岚是再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难道说，自己就要这么放弃这梦寐以求的，触碰超凡的机会吗？
情绪上的剧烈起伏，
心烦意乱的他也没心思再练下去，蹙着眉头便走回了房间。
仰躺在床上，诺岚望着上方光秃秃的天花板，神色惆怅。
面对剑招中出现的问题，现在的他有两种解决方案。
第一种，就这么和剑招死杠下去，不把其中的问题找出来不罢休。
诺岚自信有这个毅力与决心。
但其中值得权衡的是，
残缺剑招的练习，会在一定程度上损伤身体。
且如果把心思全部放在这并不一定能完善的残缺剑招上，就必定需要牺牲自己日常的剑道修炼时间，拖慢他的修习进度。
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还好，要是杠到最后还没有进展，那反倒既浪费了时间又损害了身体，得不偿失。
就像是一场豪赌，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
失败了，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对于正处在剑术水平高速发展期的诺岚来说，绝对是一件应该谨慎决定的事情。
至于第二种解决方案，其实非常简单。
既然搞不清楚动作中的问题，那直接去问剑招的传授者不就得了。
先停下对于残缺剑技的练习，等到下个月的月半小练，自己再拿一次第一名。
到时候面对腹切，直接提问的话，他相信对方会给自己一个正确的解答。
两种方案，诺岚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相比第一种方案，后者基本上没有什么副作用。
自己只要按捺住修习高深剑术的内心，等上一个月的时间，其间照常训练就行了。
只要这期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一个月之后，眼下困扰自己的问题便也迎刃而解了。
似乎，也就只能这样了。
缓缓闭上双眼，他脸上显得有些无奈。
“等等！”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诺岚猛地坐起身。
“更快一点的解决办法，好像……也不是没有？”
第44章 初试
“决定了?不再考虑下?”
雄介满脸诧异地问道。
“嗯。”诺兰神色认真，双眼直直地望着对方。“请再为我演示一遍腹切老师的招数。”
这便是诺岚想出的办法。
与其等到下个月，倒不如直接询问作为深修班指导教师的雄介，看看自己的动作到底错在了哪里。
他并不是什么想一出是一出，脑子一热便胡乱做事的人。
之所以做下这个决定，自然也是有其考虑在其中的。
首先，虽然诺岚还未曾真正见识过对方的实力，但雄介作为腹切仅有的十二名亲传弟子之一，剑道方面的水平绝对是要远远超过自己的。
腹切用来当做月半小练第一名奖励的剑招，没理由不交给真正与他朝夕相处的关门弟子们。
再根据诺岚当时观察的，腹切出剑时雄介的反应。
他大概率确定，对方的剑技库中包含有这式剑术。
其次，雄介在月半小练尚未开始前，就已经在小柔前做下了承诺。
只要自己通过第二轮，便会给他开开小灶，额外教上几招。
以诺岚这些天来对于雄介的了解，即使再不情愿，既然已经在他的宝贝女儿面前夸下海口，那基本上就不存在反悔的可能。
更别说，自己不仅只是通过了第二轮，甚至还更上一层，一鼓作气拿下了月半小练的第一名。
拒绝自己的可能性极小。
因此，在综合考虑后，第二天一早，趁着早课还未开始，诺岚便直接找上了正在场边热身的雄介。
而对方的答案，也正如自己所料。
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估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我就不再扯些有的没的了。”雄介舒展身体，壮硕结实的肌肉几乎要把训练服撑爆。“腹切老师演示的那一招，确实不是你这样的新手能够掌握的。”
“实际上，因为招式里的某些部分已经涉及到本馆奥义‘瞬念一刀流’，即使是那些浸淫剑道多年的老手，也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才能入门。”
“这还是在有老师手把手指导的前提下。”雄介瞥了一眼诺岚，话语中的劝退之意几乎已经到了明示的程度。
“就算我这里再给你演示一遍，你也……”
雄介话只说到一半，见诺岚神色坚定，便不由停了下来。
“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转身提起靠在墙边的木剑，嘴里嘟囔着。“真是个愣子，适合新手的招式不选，偏要一头扎进死胡同。”
“木剑带了没？”
诺岚点点头。
“你先照着昨天腹切老师的样子，挥两剑我看看。”
虽说口头上答应了诺岚，但其实现在的雄介心中还是有着规劝之意。
他是真的看好对方的天赋，也是真的希望对方能够脚踏实地，先从基础出发，等在剑道路上取得一定造诣了，再去考虑别的。
因此，眼下让诺岚试着挥几剑的做法，实际上也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明白其与能够学习这等剑术所需水平之间的巨大差距。
下一秒，
“唰！”
撕裂空气的凄厉鸣响骤然迸发，沉重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几乎凝成实体的剑风如潮水般猛涌而过。
衣袖，随风狂摆。
雄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凝滞，面色僵硬。
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眼眸忽地睁大，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就像这样，雄介老师。”诺岚扭了扭酸麻的臂膀，满脸苦恼。“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得劲。”
“呃……”
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发现自己脸上的震惊之情，雄介连忙揉了揉脸。
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仅看过一遍的基础上，
只是一天……不，半个晚上。
眼前的“剑道新手”就把腹切老师演示的居合斩模仿了个八成像！?
这种往往只能出现在玄幻小说中的离奇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
“简直离谱！”
这一刻，雄介不禁怀疑，他是否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天赋水准。
或许，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二十年一遇、万里挑一，而是更往上的……
雄介心中不由猛地一颤。
“老师，老师?”
来自身前的呼唤声，将他的心神拽回现实世界当中。
“所以您觉得我到底在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看着眼前满脸疑惑的黑发青年，雄介不禁吞了口唾沫。
心中却是回忆起了对方刚才的动作。
姿势标准无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带了点腹切老师的个人习惯性动作，但并没有太大影响。
力度稍弱，考虑到对方身体素质水平，也倒是能够理解，可以暂且搁在一边。
然后就是……
“节奏！”
“节奏?”
诺岚眼中满是迷茫。
“不是音乐里的那种节奏。”雄介张着手，试图向对方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或者说，律动，你懂吗，就是那种身体的节拍。”
虽然能看出来雄介已经在尽力向诺岚阐释自己的观点了，但其笨拙的语言，却是一时无法清楚地表达自身脑海中的理念。
“这样吧，你看我来一遍，应该就差不多懂了。”
雄介压下有些急躁的内心，举剑沉声道。
他相信以对方所展露的天赋，只要能抓住重点，很快便能自己总结出所谓“节奏”的含义。
“好。”诺岚闻声点头道。
雄介粗糙的语言，已经让他在心中迸发了零星的念头，整个人处在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再看对方演示一遍，说不定就能借此明悟。
只见雄介站在原地，双目微闭，呼吸由重到轻，由短到长，身体上的肌肉都好似随着呼吸的变化而隐隐鼓动着。
随即，小腿与右臂猛地发力！
呼哧——
训练用的沉重木剑几乎被他挥成了一道残光。
狂风缠绕在剑刃之上，裹挟着淡白色的微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向外扩散的弧形剑罡。
诺岚站在场边，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雄介的动作。
在脑海中刻录下对方动作的同时，也将其与腹切，以及自己使用这式居合斩时的形象，反复对比，观察其中的不同。
忽地，
诺岚不由一愣。
原本严肃认真的目光中，骤然闪过一抹惊喜。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
第45章 掌握与出现
通过对比脑海中记录下的腹切的动作，诺岚能够很明显的分辨出，单对于这式居合斩而言，雄介的熟练度并不算高。
远不如腹切那样的游刃有余。
甚至，在挥剑时还隐隐有些吃力。
但这对于正寄希望于寻找到自身动作错误的诺岚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雄介的姿势本身并没有问题，只是整体施展速度方面要慢上许多。
这使得诺岚可以更加清晰、更加方便的观察对方的动作。
就像是在无形中捅破了某张薄薄的窗户纸，联想起对方刚才提出的“节奏”，灵感瞬间如泉水般在脑海中喷涌而出。
原来如此！
如果说把身体比作一台有无数零件构成的精密机器，把剑技比作驱动机器的特殊程序。
那诺岚的问题便是，没有把程序完整、全面地覆盖到机器之上。
因为有着感知异能，而过于注重复制腹切动作的他，虽然做到了身体上每一个动作的完美复刻，却忽略了整体的连贯性。
虽然表面看上去和正常施放剑技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手臂、躯干、两腿，都只是各做各的，没有联系在一起。
以至于自肌肉中迸发的力道没能顺畅地传导向正确的位置，而是如同堵住了的水管般，卡在了身体的各个关键纽带处。
不仅剑招没能完整地释放出来，甚至连自身身体都因此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得不偿失。
对比雄介，虽然对方整套动作看上去怪怪的。
颇有一种老牛撵兔子，有力使不出的错落感。
但整体的节奏却极为流畅。
力道能顺滑地自身体各处汇聚到手臂之上，连带着木剑一同挥出。
用四个字来形容——
酣畅淋漓。
明白自身问题所在的诺岚，内心无比兴奋。
与身前满脸期待的雄介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木剑。
下移重心，平稳气息。
诺岚眼神瞬间放空，隐隐有缕缕锐利之色在漆黑眼眸中徘徊。
注意姿势准确无误的同时，分布一部分注意力用于连通身体节点。
“砰！”
右脚猛地向前一踏！
紧绷的肌肉瞬间爆发，仿佛自大地传来的蓬勃力量如潮水般自下而上狂涌而去。
小腿、腰腹、胸膛、双臂……
堵塞的枢纽在顷刻间被刺穿贯通，身体的各个部位被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几乎都不用施加注意，当前置动作完美达成之后，只是下意识的，诺岚便劈出了手中的木刃。
嗡……嗤！！
不知从哪冒出的银白微光附着在剑刃表面，幽幽如夏夜萤火。
剑速快到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虚幻的残影，圆润完满的银白弧光宛如凄凉残月，将锐利的剑风染上一层辉光，真正拥有了形状。
蔓延，扩散。
只是转眼间，宽阔的训练场地上，便多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带状光纹。
从一端到另一端，好似将整个房间分成了两半。
好在诺岚来的时间比较早，场上的学员并不算多，影响不算特别大。
但虽是如此，几乎房间内所有的学员，也都在惊呼中把视线投了过来。
“呼——”
诺岚胸膛起伏着，长长舒了口气。
不同于以往的滞涩不堪，将节奏上的错误彻底改正之后的剑技，用起来是完完全全的爽畅之感。
肉体上也没有了以往的撕裂痛楚，而只是正常用力过后的微微酸麻。
威力上，更是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
尽管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此刻能劈出如此声势一剑的诺岚，毫无疑问，已然踏入了超凡的领域。
单是自剑刃下延伸而出的银白剑光，便足以斩断大部分树枝。
要是近距离碰到剑刃，恐怕就是坚硬的岩石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劈碎。
更别说，诺岚如今手中握着的，只是训练用的普通木剑罢了。
换做真正开了锋的金属刀器，杀伤力绝对还要再上一层楼。
别的不说，单是这一剑的战斗力，便足以抵上二十个佐藤了。
身边，雄介神色惆怅地望着前方径直贯穿了整个房间的银白剑光，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沉默着。
又回想起许多年前，苦练了这招将近大半年的自己，于某个深夜，终于在剑刃上凝聚出一星微光后，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恨不得立马给全家人打电话公布喜讯的样子。
不由的，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也才不过一天而已……”
“卧槽！”
忽地，有讶异惊奇的叫声自入口处传来。
刚刚睡醒，头发还乱糟糟的佐藤，目瞪口呆地望着场地上的壮观景象，一时竟然保持着推门而入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猛地甩向站在场地一边，位于剑光起始处的诺岚。
“这是……你……”
看着门口言语错乱，傻站着的佐藤。
诺岚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
……
残留在场地上的剑光痕迹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像是雨空中的彩虹，没有了剑技的支撑，很快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因此倒也没有影响后面正常训练课的进行。
而作为剑光释放者的诺岚，自然一上午都顶着周围人或羡慕、或惊异的视线。
身边某个已经成为战斗力计算单位的愣子，更是几乎双眼都变成了星星。
对此，尽管心中因为触及超凡而隐隐感到欣喜，可诺岚心态却并没有变得飘飘然起来。
毕竟读过原著剧情的他知道，眼下的自己，距离那些真正的强者还有多远的距离。
仅是因为一点点的小成绩就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而目中无人的话，恐怕他也活不了多久。
在能力范围内，脚踏实地，缓步前进，才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
认真训练了一上午，在课堂结束后又多加练了一个小时，他才略显疲惫地回到了房间。
将木剑放在一旁，冲了个澡，诺岚倒在了松软的单人床上。
距离下午课程开始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定好闹钟快速休息一下，以他的恢复力，体力基本能回复大半。
嗡——
就像是阴天滴落在脸颊上的第一颗雨珠，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一行淡蓝色的数字蓦地映入眼帘。
【12:00:00】
【11:5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