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海贼？
夕阳如火，暮色渐浓。
紫红色的绚烂晚霞弥漫天穹，辉煌的昏光洒落在无垠海面上，波光闪耀，璀璨夺目。
诺岚手挎长枪，面无表情地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想象与现实总归有些出入。
他之所以加入海军，除了借助海军内部系统的培训体系提升自己以外，也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进行实战，丰富战斗经验。
可如今自己已经跟随军舰出航一整天了，别说什么海贼，就连路过的渔船都没见到过。
仿佛偌大一个海上就只剩他们了。
既然没有发现敌人，也就不会有预想中的战斗环节出现。
这让被分配到了战斗小队的诺岚，只能照着时间表，傻愣愣地站在甲板上完成值班任务。
冰冷的海风拂过脸颊，他暗自叹了口气。
这么一天下来，诺岚感觉什么也没学到。
对自己的提升更是微乎其微，甚至还不如新兵营那时。
“难道说，我加入海军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情不自禁的，他在心中质疑着自己当初的决定。
“啪。”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诺岚的肩膀。
转过头去，
只见洛伊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走吧，时间到了，该吃饭了。”
视线一转，见前来换班的海兵已经准备完毕。
诺岚便也点点头，跟上了对方。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挺无聊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郁闷，洛伊开口问道。
“真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带着些许抱怨的意思，诺岚吐槽道：“你们以前都像今天这样吗，就没点别的任务？”
虽说他没有明确表露自己的想法，但洛伊显然听懂了他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脸上弥漫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一些，同时把目光抛向甲板外。
望着那无边无际的辽阔大海，他缓缓开口。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纵使海贼再多，分部在广袤无垠的四海上，也会使彼此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远。”
“就算是在海贼聚集的伟大航路上，一天也不一定能遇见一艘海贼船，更别说我们这个地处偏远的东海小支部了。”
说到这，洛伊忽地转头看向诺岚。
“当初遇见你时的‘牛角海贼团’，是我们这个月唯一在海面上遇见的海贼团。”
诺岚感到有些绝望。
早知如此，还不如出海当个赏金猎人之类的，好歹能多点实战的机会。
眼下跟着军舰的执勤路线，绕着赤鲸岛转圈，遇见海贼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哈哈，也不用过于悲观。”
相处久了，成为了朋友，洛伊的言行举止也没有了最开始的胆怯，变得逐渐开朗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诺岚的后背，他安慰道：
“大海总是多变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我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不长眼的海贼跑来送死了。”
闻言，诺岚只是晃了晃脑袋。
刚想说些什么。
突然！
滴——
尖锐刺耳的响笛声，骤然在军舰内响起。
远方的海面上，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诺岚猛地扭头，直直地望向身边的洛伊，目光中满是古怪。
洛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些什么。
但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玄幻，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无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下一秒自船舱内冲出的海兵，让他免去了解释的负担。
跟着大部队，两人迅速找到了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站定，等待指令。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将近四百名海兵便排列整齐的集合到了甲板之上。
七号舰的最高指挥官城田少校，也已经穿戴完好地站在了队列最前方。
虽然仍能看出其睡到一半被突然叫醒后，睡眼惺忪的样子。
但整体的姿态架势，却也没有了诺岚第一次见他时的懒散怠惰，变得干练严肃了起来。
这里值得提一嘴，经过诺岚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于自身所处的基地的部分情况，也多了些认识。
因为实在欠缺人手的缘故，海军261支部，序号在五号舰往后的军舰指挥官，基本都是由少校（少佐）级别的军官担任。
名义上的支部二把手，海军上校弗拉尔负责的是1号舰，也就是诺岚最初遇到的那艘。
之所以是“名义上”，是因为基地内的最高军衔的拥有者，从总部派来的海军准将，实际并没有过高的战力，只是参谋方面的文职。
与手下的海兵们也很少接触，想必过两年便又会被调回本部。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战力更高，时常率队出海巡逻的弗拉尔，在海兵当中要更有威信。
而实际上支部内的大小事务，也都是他在处理。
其中的弯弯绕绕，诺岚没有深入了解，毕竟再往下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在海兵中流传的流言蜚语，消息的真实性无法保证。
回到正题。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远方的船只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对方与军舰的距离正在缩短。
“看见海军也不逃？这伙海贼似乎也太嚣张了些。”
城田少校心中感到些许疑惑，随即拿过身边海兵递过来的望远镜，朝远处海面上望去。
眉头下意识皱起。
“似乎……并不是海贼？”
他并没有在远方船只的桅杆上看到海贼旗，船身两侧也没有火炮类的攻击性武器。
放下望远镜，带着浓浓的不满，他看向身边发起警报的瞭望海兵，开口问道：
“一等兵，你确定自己看到的是海贼船？”
听城田这么一说，其身边瞭望员不由身子一抖，神色僵硬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报告长官，我……我……刚才上面，看……看到……”
声音颤抖，仿佛要飘到天上去。
不用听完，见对方这副恨不得缩到角落的畏缩模样，城田心中便已然明了。
“你等下来一趟办公室。”
“二、三小队留下，其余人解散！”
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原因，但既然在出勤时犯下如此严重的疏忽，那自然便应该受到与之相对应的处罚。
第62章 突发
海贼王世界内，或许存在着许多诸如人造生命、基因改造之类的，超出常人想象的古怪黑科技。
但至少在侦察方面，大海上的人们依旧使用着最为古老，也最为简单直接的方法——
肉眼。
通过架于桅杆顶端的瞭望台，结合倍数有限的望远镜，以人力的方式观察附近周围的景物，警戒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犯错的概率自然大幅上升。
即使不说时常出现，基本上每年也都能碰上个一两次。
具体次数取决于瞭望员的水平与细心程度。
因此，紧急集合到甲板上的海军们，像是早就习惯了，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的负面情绪。
在个别几个新人的抱怨声中，几百名海军有序地退回船舱，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偌大一个甲板，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
诺岚便是其中之一。
值班任务已经结束的他，本应该回到房间休息。
眼下却是由于自身所属小队的原因，被迫同作为队长的洛伊一起留了下来。
虽然前方的陌生船只大概率不是海贼船，但例行检查还是必不可少的。
碡品、奴隶……
在这片充斥着战火与纷乱的大海上，除了海贼以外，还是存在有许多应该被送进监狱的杂碎的。
望着远方愈发靠近的木船，因突发事件而被迫加班的诺岚，此时心中却有些亢奋。
海上的景色再如何壮丽，在甲板上傻站着看了一天的他，也早已心生厌烦。
就算前面的只是一艘最普通的渔船，能上去转个两圈，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身边不远处，已经睡了一整天，诺岚出海后第一次看见的城田少校，并没有同手下的海军一起回到船舱，而是靠在栏杆边懒懒地吹着海风。
仿佛脚下的不是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军舰，而是什么豪华邮轮。
“就像是来度假的，真的靠谱吗……”
悄悄瞥了一眼，又回想到初见时洛伊的评价，诺岚不由暗自吐槽道。
没过多久，随着木船的靠近，缓缓使动的军舰也逐渐停了下来。
第一印象——
破旧，非常的破旧。
如衣物补丁般，同周围颜色截然不同，被胡乱钉着的简陋木板；
很久没有打理过，部分接近海水的船身已然被绿色的藻类所覆盖。
起伏摇晃间，甚至能听到木板不堪重负的滞涩哀嚎声。
让人怀疑船体会不会下一秒就崩溃散散架。
居高临下，诺岚能很清楚地望见对面甲板上的情景。
以一个脸部刺有纹身的壮汉为首，五六个穿着简单的男人站成一排，很是紧张的样子。
可以理解。
毕竟如此一艘小山般庞大军舰所带来的压迫感，加之这边执法者的特殊身份，感到不自在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小队队长的洛伊一马当先，第一个跳到了对面的船上，诺岚腰挎长刀，紧随其后。
留下一小半人负责支援警戒，剩下的三十几名海兵也跟着跳了下去。
“长官们好！”
还没站稳，领头人模样的纹身壮汉，便弯着腰上来打了个招呼。
不同于其彪悍的打扮，对方的姿态显得很是谄媚，甚至有些卑微。
“你们是……”
洛伊扫视着周围，随口问道。
“货船，载得都是香料。”壮汉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回道，“您也知道的，最近这几年生意难做。这不，好不容易从可莱岛那边弄了点货，打算运去福尔海域附近，赚点辛苦钱。”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洛伊语调温和，颇为和善地说着。
“货舱在哪，带我们过去检查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好嘞，那就辛苦各位长官了，请这边走。”
壮汉奉承着，身子一侧，便让出了身后通往船舱的道路，示意对方往里面走。
另一边，诺岚站在大部队靠后的位置，视线在周围快速扫过。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带着异能又穿越回了现代社会，哪个职业最适合他。
负责案发现场的刑侦警察绝对是答案之一。
超凡感知能力所赋予的敏锐感官，让他能细致入微地揪出周围每一个值得怀疑的点。
任何破绽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甲板上的海员表现得非常拘谨，但又本能地显露出一股彪悍的气质。”
【嗯，毕竟在海上讨生活，凶悍一点是正常的。】
“船身下坠的程度似乎有些过深了？”
【为钱嘛，多装点货物就能多赚点，也没太大问题。】
结合着展露在眼前的情景，诺岚缜密地思虑着。
“嗯！？”
突然！
像是发现了什么，诺岚忽地皱起了眉头。
脚下的甲板，传来了一些细微却又明显的震动。
类同于大草原上迁移而过的兽群，即使隔着非常远的距离，却依然能感受到自脚底向上传送的微小震感。
并不是海水击打船身所致，而是自内而外，导致整个船身发生震颤。
诺岚瞬间警惕了起来。
就像是漂浮在空气当中的气泡，当你不小心戳破其中一个的时候，其随之带起的气流与崩散的水滴，也会将周围的气泡一同湮灭。
在触觉上感知到异常的同时，他在嗅觉方面，也捕捉到了怪异之处。
那是一缕顺着海风飘散而来的臭味。
纵使已经在空气稀释下变得极淡，但诺岚依旧敏锐地感知到了对方。
恶心，令人作呕。
是密闭空间内，人类排泄物得不到处理，长时间接触空气后所散发的浓郁臭气。
隐约间，一道模糊却又好似直指真相的想法，自诺岚脑海中闪现而过。
猛地抬头，刚想叫住前方走向船舱的洛伊。
瞳孔骤缩！
只见刚刚还满脸谄谀的纹身壮汉，在洛伊自身侧走过，毫无防备地露出背后之时。
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动作快得吓人，只是一瞬间，常人大腿粗细的粗壮右臂便从肩后探出，横着锁住了洛伊的脖颈。
左手自腰后一掏，一把表面泛着银光的火枪，被其狠狠地顶在了洛伊的太阳穴上。
“都别动！！！”
第63章 挟持
别看原著中海贼们那副无法无天，好似只有中将、大将级别的强者才能让其退缩的猖狂样子。
实际上，对于这片大海上的绝大多数海贼来说，遇上任何一艘军舰，哪怕是排量最小的那种，其所带来的结果也是毁灭性的。
更何况，蒙格他们还算不上真正的“海贼”。
并没有说谎，他的身份确实是通过运送货物来赚取差价的商人。
只是这所谓的“货物”，却并不是他口中的香料。
奴隶，
这是一艘非法贩奴船。
“奴隶”这个名词，在如今这个时代不算新鲜。
不管是住在红土大陆顶峰的那些“高端人士”，还是寻常王国里的达官贵人。
如果家里没几个来历特殊的奴隶，出门可能都抬不起头来。
世界政府方面，对此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奴隶的存在，在海贼王世界里，是稀松平常，不值得拿出来长篇大论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奴隶方面的生意活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阳光底下，正大光明地进行。
潜规则确实存在，海军内部也都心照不宣。
可除非有天龙人方面的背书，任何有关奴隶方面的交易，在明面上都是严格禁止的。
如果被发现牵扯进了贩奴生意当中，被抓进去关上个几年，已经算轻的了。
情节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被送进传说中的“推进城”。
关于这点，蒙格心中很清楚。
作为贩奴船的船长，生意的主要获利人，以船上奴隶的数量，一旦被海军抓到，恐怕他下半辈子就得待在监狱里了。
这也是迫使他铤而走险的最主要原因。
在侦察方面，拥有着更大船身与更高瞭望台的军舰，较之贩奴船自然更胜一筹。
速度方面也不用多说，海军方面的特殊科技，让他们一方的军舰，不论大小，都有着寻常海贼船难以企及的速度。
以此为前提，在蒙格看到远方驶来军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正面作战的话，先不提军舰内的海军不管是数量，还是个体战力，都要远远高于自己这一方。
恐怕他们只要稍稍表露出一点敌意，漆黑的炮弹便会如落雨般，呼啸着将他们的船只，连带其中的奴隶，一同轰个稀烂。
在这种堪称绝境的情况下，如果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蒙克所能想到的，便也只有眼下这一种法子。
“滚！”
“都给老子滚回你们的船上！”
狂吼着，脖颈处青筋暴起，覆盖着半张脸的狰狞刺青犹如活物般扭动。
任谁也能看出其拼死一搏的决心。
一片死寂。
场上形势的突然转变，谁也没有料到。
一时间，贩奴船上的海军们，竟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见海军们没有反应，蒙格紧咬着牙，左手握着的，顶在洛伊太阳穴上的火枪猛地向里一推，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
“等等！”
就在这时，有喊声自上方军舰甲板处传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城田少校双手紧握栏杆，身体前倾，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别开枪，别开枪！”
“都回来，你们都回军舰上来。”
一边安抚着挟持洛伊，随时可能同归于尽的蒙格，他一边朝着贩奴船上的海军们喊着。
支部地处偏僻，人员稀少，很难招到人。
手底下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非常宝贵。
他也不是什么性情寡淡的人，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就算平日里再如何散漫，再怎么不修边幅，有关海兵安全方面的问题，他心里始终放在第一位。
哪怕如今被挟持的并不是小队队长洛伊，而是一个只负责打扫清理工作的“杂用”，只要是自己的船员，他都不会抛弃对方。
另一方面，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焦虑，也是因为洛伊本身的特殊情况。
作为近几年基地里天赋最为出色的年轻人，早在半年前，洛伊便已经被推荐到了位于总部的海军精英学校。
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能够顺利毕业，对方的军衔就至少是本部少校。
可以说是未来海军总部的中坚力量。
明明只要再过几天，对方就会同基地里负责汇报任务的军舰一起，前往海军总部马林梵多。
眼下，却遭遇了如此危险的突发事件。
城田自觉紧握栏杆的手心里都渗出了冷汗，心弦都好似要绷断了。
他确信，一旦这种人才折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因为不可避免的意外。
自己的军衔，恐怕这辈子也就固定在了支部少校上。
没有了晋升的可能。
“冷静点，不要开枪，什么事都好商量。”
城田尽可能调整着自己的语调，让其话语声听起来温和些，以免对对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刺激。
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贩奴船上，蒙格依旧是刚才那副动作，不管是手臂箍在洛伊脖子上的力度，还是火枪枪口指向的方向，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隐隐能看到其中血丝的双眼圆睁着，死死盯着前方正一个个跳回军舰上的海军们。
警惕着周围一切可能产生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军舰内的海军们在听到消息后，便都跑出了船舱，围在栏杆边，向贩奴船上投下一道道紧张的视线。
可能是因为这些视线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蒙格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紧绷了些。
不由开口，朝着前方正一个个回到军舰上的海军们大吼道：
“快点！动作都给老子快点！”
“要是被我看出有谁故意磨蹭，老子就要开枪了！”
虽是这样说着，但海军们的动作，也并没有加快多少。
毕竟贩奴船的甲板高度，要远远低于军舰。
下去容易，稍微一跳就行。
可要回到军舰上的话，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贩奴船甲板上，看着前面数量逐渐减少的海兵们，诺岚朝蒙格的方向瞄了一眼。
见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压低脑袋，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人群最后。
第64章 威胁
对于洛伊，或许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但诺岚在心中也已经形成了还算客观的印象。
一个不错的人，或者说，朋友？
他并不清楚“朋友”这个关系的具体界定范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对方划分到这个队列当中。
但通过这些天相处时的观察，有一点，他能够确定：
对自已，洛伊绝对是友善的。
比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做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古板样子。
其热心地带着自己进入海军，毫不厌烦地向自己介绍军中种种的样子，更让人心生好感。
一个做事认真的老好人。
这是目前而言，他对于洛伊的评价。
对于这类人，如果身处险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诺岚还是乐于搭把手的。
另外，即便抛去个人方面的关系、价值观，单是彼此身上穿着的这身海军制服，就足以让诺岚留在甲板上。
对有着一致身份的同僚，他并不吝啬于施以援手。
且如果到时候，真的因为自己的举动，使得洛伊逃脱出了险境。
对方的广泛人缘，也能帮助自己更快地融入到海军当中。
当然，尽管有着想帮助对方的意思，但此刻的诺岚，也确实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既能让洛伊挣脱束缚，同时又能保证对方生命安全的方法。
因此，他也只是小心翼翼地缩在队伍最后，在尽量拖延时间的同时，等待可能出现的机会。
诺岚压了压头顶海军帽的帽檐，让人看不清其阴影覆盖下的面孔。
脑袋微微抬起，视线向军舰上一瞥。
海兵们胡乱地挤在甲板边缘，或沉默不语，或大喝威胁；
中央位置，城田少校双手紧紧抓着栏杆，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其晃动的眼眸中能够看出，对方内心的情绪远没有其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这些人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诺岚在心中喃喃着，目光转向侧前方贩奴船靠近桅杆的甲板上。
有些意外。
比起军舰上那些慌张无措、情绪不稳的人群，洛伊本人的反应却要镇定得多。
即使因气管受到压迫而呼吸困难，其脸上的神色也依然显得很是冷静。
双手看似抓着对方箍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臂，以获得喘息的机会，实则却并没有用力，暗示自身没有反抗的能力，以降低蒙格的戒心。
忽地，像是察觉到了诺岚的目光。
洛伊原本略显无神的双眸微微一凝，顺着视线望了过来。
两人对视在了一起。
双眼直直的盯着，洛伊眼眸中闪过一抹光彩，随即，刻意地用力眨了眨眼。
心领神会。
感知能力敏锐的诺岚，自然不会错过对方传递过来的特殊讯息。
虽不知道对方具体会怎么做，但心中却也有了准备。
对着洛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藏在人群中，紧绷着身子，右手悄无声息地移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贩奴船上的海军便已所剩无几。
海军的退去，让蒙格绷紧的心神变得放松，原本狰狞的神色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海军？也就这样嘛。”
他在心中狂妄道。
不同于海军内部的系统式训练，海贼们的素质参差不齐。
这片大海上绝大多数的海贼，之所以出海，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重塑秩序之类的崇高理想。
金钱、女人……
他们的一切举动，大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无止尽的贪欲。
在这个世界，可能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水管工，或是什么餐厅服务员，只要拎着把枪，表现得凶恶一点，便能贯以“海贼”的名号，肆无忌惮地掠夺他人的劳动成果，乃至践踏生命。
成为一名漂泊大海的所谓“浪子”。
收敛、节制一点的话，或许连唯一的制约，“海军悬赏”都不会有。
蒙格在名义上并不算海贼，但他那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贩奴勾当，其恶劣程度甚至要远胜于寻常海贼。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即使他今天侥幸逃脱，往后也逃不过被挂上悬赏，受海军追捕的待遇。
这对于需要航行在各大航道之间，隐藏身份的奴隶“生意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没有了回头路，想着既然已经这么做了，那就干脆做到底。
心中稍稍松缓下来的蒙格，扫了一眼身边小山般庞大的军舰，眼中闪过一缕浓浓的贪念。
遥遥望着领头人模样的城田，颇为猖狂的叫嚣道：
“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三……五亿贝利，扔到老子船上来！”
“不然，老子现在就毙了他！”
嗡——
话音刚落，军舰上的海军们一片哗然。
出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海贼。
一时间，咒骂声、威胁声混杂在了一起，如音浪般朝贩奴船上涌去。
蒙格倒也不怕，只是狞笑着，又用枪口狠狠顶了顶洛伊的脑袋。
“都闭嘴！”
有吼声骤然响起，一下子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声响。
城田咬着牙，用力到骨节发白的双手几乎要把军舰栏杆捏断。
作为七号舰的指挥官，他大可以直接下令，连同洛伊一起，将贩奴船彻底击沉摧毁。
但他没有这么做，原因前面已经说过。
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必须要保下洛伊。
此刻，纵使心中再如何恼火，城田也只是咬着牙强忍着，出口劝阻道：
“你把他放了，我们什么都可以商量。”
“呸！”
蒙格狠狠地朝脚边啐了一口痰，面露不屑。
“真把我当傻子，长官？”
“你们还剩四分钟，等时间到了，要是我还没见到那五亿贝利……”蒙格的表情显得有些疯狂。“那就抱歉了长官，就只能麻烦您亲自下黄泉去找您可爱的部下了。”
看着对方那有恃无恐的狂妄模样，城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空气点燃。
“请抓紧时间哦。”
见海军拿自己没办法，蒙格表现得愈发轻蔑起来。
目光回到自己船上，不由一愣，大声骂道：
“那边的小崽子，还在磨蹭什么？不给老子快滚？”
第65章 微光
此时距离事件开始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即使海军们的动作再慢，贩奴船上的海兵们也已经不剩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拖在队伍最后以等待时机的诺岚，自然就变得显眼了起来。
“大哥，别激动。”
“马上，马上。”
双手举在胸前，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诺岚讪笑着向后方甲板边缘的位置退去。
“呵。”
见他如此表现，蒙格倒也没有多虑，只是颇为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海军？一群没胆的家伙罢了。”
挟持了洛伊，自以为把住对方命脉的蒙格，理所当然的，对于眼前的海军们产生了轻视的心理。
这一刻的他，甚至觉得以往对于海军的忌惮，都成了笑话。
“早知道这么好对付，就不这么小心，特意绕到偏远地区送货了。”
他在心中如此想着。
而就在这时，自挟持开始，便装出一副没有反抗能力的洛伊，突然动了。
蒙格其实并不大意。
事关性命，即使是在于城田交涉的时候，他也分出了三分心神在怀中的人质上，警惕着对方的举动。
关于这点，不管是被箍住脖子，感受到对方手臂肌肉依旧紧绷的洛伊，还是远处拥有着感知异能，能够捕捉极细微处的诺岚，都清楚地知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没有轻举妄动。
可就在刚才，对方这种注意力分配的平衡，被打破了。
诺岚故意拖延的动作，在一瞬间，让蒙格的注意力离开了怀中的人质。
洛伊不清楚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那只自一开始便紧紧锁在自己脖颈处的粗壮手臂，在这一瞬间，松弛了片刻。
“机会！”
没有考虑自己动作可能带来的恶劣后果，也没有担忧是否能奏效。
这一刻的洛伊，只是本能地选择相信前方不远处的队友。
意念驱动肉体，筋骨带动肌肉。
腰腹、背脊、颈椎……
刹那间，身体各处同时发力！
上半身向前倾斜，给后方留出施力的空间。
随即，就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前倾的头颅猛地后仰！
“喀啦。”
坚硬的脑壳与脆弱的鼻骨发生猛烈碰撞。
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骤然迸发。
致命气机涌现。
几乎是本能的，洛伊动作不停，右手在身侧火枪上用力一推。
“砰！”
火光迸现，硝烟喷涌。
漆黑的弹丸尖啸着，在他头顶上方穿过。
毫不拖泥带水的，洛伊甩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迈开腿，便朝前方狂奔而去。
事发突然，蒙格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
随即便是一股夹杂着酸涩的剧烈疼痛，自鼻腔直冲天灵。
好似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草！草！草！”
咒骂着，他左手捂住鼻子，隐隐有某种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辛辣、剧痛。
敏感鼻部受到的强烈刺激，让泪液充斥眼眶，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强忍着痛感，蒙格艰难地眯着双眼，望向身前那正快速远去的背影，涕泪横流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右手握着的火枪被指向前方，枪口尚有硝烟萦绕。
食指紧扣扳机，眼看着就要按下。
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骤然响起了一道空灵声响。
很难形容，错觉一般。
就像是碧蓝天穹上飘荡的洁白云缕，是路边野花逸散的芬芳蜜香。
那宛如清泉迸溅，玉石相击的轻盈鸣响，溪水潺流般自耳边拂过。
明明是如此轻柔、缓和，没有丝毫噪耳吵闹之感。
在这一瞬间，却压过了场上所有的声响。
不管是那源源不断拍打在船身之上的汹涌海浪声，还是从不远处军舰上传来的招呼叱骂声。
都好似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再无声响。
世间唯剩溪泉昂鸣。
诺岚弓步前踏，腰间“响泉”已是出鞘大半。
心中不悲不喜，漆黑双眸如古井深潭般沉着平静，似乎有某种只能看到轮廓的虚幻事物在其中酝酿。
紧绷的心弦、危机的环境……
身处高压环境之下的诺岚，已然翻开了自身异能作用下最大的底牌——
超限状态！
虽然顾虑到身体负荷的缘故，这种五感全面大幅提升的强力模式，只能开启一瞬的时间。
但仅是这一瞬，便足以诺岚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契机，劈出他穿越至今，状态最佳、威力最大的一刀。
嗡——
锋锐到了极点的钢刃高速震动着，让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顷刻间蒙上了一层薄雾，顿时模糊了起来。
百年、千年……
来自古老家族，世代传承革新下的玄妙技艺，在另一个世界，展露出了它所应有的锋芒。
【残念·居合】
“嗤滋！！”
尖锐高昂的凄厉锐鸣声骤然迸发。
盘转、凝结。
宛如黑夜洒下的清冷月辉，苍白色的弧形刃光柔转而现。
和风拂过，凝练到近乎细微的剑光，随之飘出。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之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
【0.2秒】
苍白刀光照亮了军舰上，正准备翻越栏杆，群情激愤的海兵们。
……
【0.3秒】
右手掏向腰间枪套，额间布满了冷汗的城田少校，在刀光的映照下，身体似乎顿了一顿。
……
【0.4秒】
洛伊紧咬牙关，双臂大幅摆动着。
被枪口瞄准，自身后传来的致命之感让他不自觉地矮着身子。
锋锐到了极点的微光自其身旁擦肩而过，隐隐能看到几缕被卷入锋芒发丝在空中零碎。
……
【0.5秒】
光芒绽放。
蒙格手握火枪，涕泪相交的狼狈面孔上，满是怨毒与狰狞。
但在其棕褐色的浑浊瞳孔中，却已然倒映出了那抹苍白微光。
随之萌现的，是眼眸深处还没来得及表现到面部肌肉的惊恐之意。
死亡，已经降临。
“唰！”
“嗤。”
空气中响起了布帛被撕裂的声响，让人不由心中一颤。
刺目残忍的猩红血液喷溅而出，破碎脏器连带着稀碎烂肉，胡乱地落下。
自头顶到腰腹，再到胯部。
立于甲板之上的壮硕身影，被竖着切成了两半。
“砰，砰！”
与身后被波及到的高大桅杆一起，两瓣尸体无力地倒在甲板之上。
军舰上，城田伸向腰间火枪的右手停在空中。
略显呆愣的视线在诺岚与尸体之间来回转动。
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第66章 收获与体悟
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海面之上，顺着波浪起伏泛起缕缕星光。
茫茫大海与迷蒙的夜空近乎连成一片，分不清水和天。
航行了一整天的军舰，此时也仿佛陷入了沉睡，静静地漂浮在海上。
深蓝色的外表让其在黑夜中近乎隐形，唯有偶尔在波光照耀下于浓浓夜色中显露的庞大轮廓，才能让人记起其战争机器的真实身份。
有些奇怪的，与周围静谧幽沉的环境不同，军舰内部传出了喧闹鼓噪的声响。
就仿佛有人在其中举办宴会。
“别走啊，再来一杯！”
“不行了，再喝人要没了，我去外面醒醒酒。”
“砰！”
钢制的舱门被用力关上，屋内鼎沸的喧嚣声也随之隔绝。
空气中只剩下波浪与晚风的轻响。
诺岚红着脸，脚步踉跄，身子歪歪斜斜地走在廊道上。
好不容易摸着黑抓住了甲板边缘的扶手，稳住身体重心，才放松地舒了口气。
今天下午，在突发事件中展露了实力，救下洛伊的他，就如同其预期的那样，以此为契机，几乎没什么难度，便与军舰上的海军同僚们打成了一片。
成为了真正的“自己人”。
于方才举行的宴会上，他也不出意外地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被轮番灌酒。
是的，宴会。
很难想象，一群正在海上履行出勤任务的海军们，会与“宴会”这两个字搭上边。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海军都有这样的传统，但诺岚知道，在261支部，这种狂放的行为似乎并不少见。
对此，至少在一开始，他是拒绝的。
即使距离基地所在的赤鲸岛已经不远，进入了安全的海域，且在举办宴会时，有留守瞭望台负责警戒的海兵。
可归根到底，他们终究还处于任务中途，并没有归港。
身着海军制服的诺岚，本能地抗拒如此怠惰散漫的行为。
可当几个脸熟的海军搭着肩，手里抓着酒杯与烤肉，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
诺岚承认，他松懈了。
已经许久未曾闻过的芬馥酒香，加上表面撒着孜然、椒盐等香料，滋滋冒着热气的微焦烤肉。
只是一瞬间，便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于是乎，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的诺岚，半推半就地被拉到了酒桌前。
他不是什么苦行僧，对于本身的各种欲望，其也一向拒绝过度克制。
依照眼下所处的情况，要是能保证安全的话，合理的释放倒也并不为过。
“只是……”
诺岚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表情显得有些纳闷。
明明身体素质要远胜前世不知多少，可自己这具身体的酒量却差得出奇。
虽然也不是“一杯倒”的程度，但朗姆酒的话，仅是几杯下肚，脑袋便昏昏沉沉的了。
这和他想象中自己的酒量自然相差甚远。
“唉。”
诺岚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并不失落。
关于“酒量”，在前世社畜时期或许还有点用。
可如今已经穿越，不再需要应酬，其实也就可有可无了。
记得原著剧情中，只要是个有点名声的大海贼，酒量就都不错来着。
诸如白胡子、红发之类，更是一桶接着一桶，几乎是把酒当成水来喝。
“明明看上去很帅来着……”
脸上满是醉意，诺岚嘟囔着，视线望向远方。
心中已是回忆起下午贩奴船上的情景。
记得那时，情况危急。
洛伊虽然挣脱了蒙格的束缚，但两者间的距离并不远。
只要对方能够开出枪来，便必定能够命中前方逃跑的洛伊。
为了尽可能保证对方的安全，诺岚使用了自己压箱底的招式——“超限状态”。
这种通过开发感知异能得到的特殊能力，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极大程度地全方位提高诺岚的五感，使其战斗力在短时间内成倍增长。
但副作用也很大。
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尽管击杀了重伤的海贼“贝特”，可自己随后也躺了几天，身体虚弱了好一阵。
本来这一次在开启“超限状态”之前，诺岚便已经做好了再去床上躺几天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挥出那最完美一刀，关闭掉超限状态之后，诺岚却并没有如以前那样，当场昏迷过去。
只是觉得稍稍有些脱力，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也算有所体悟。
一方面，是身体素质方面的影响。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这具身体已是长时间被囚禁在肮脏昏暗的船舱当中，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身体负荷极大的“超限状态”的话，副作用自然也会表现得更加恶劣一些。
另一方面，也有开启时间的影响。
这次为了尽可能地降低身体受到的副作用，诺岚只是在挥出“残念居合斩”前的一瞬间，开启了超限状态。
持续时间被缩短到了不过半秒的程度。
两种因素综合下，“超限状态”带给身体的负荷，自然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
想到这，诺岚望向远方海面的双眸中，不由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想要将“超限状态”从底牌中拎出来，成为能够经常使用的招式。
那便只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亦或是多次使用，掌握状态开启的最佳时机。
两者共同作用，双管齐下，超限状态的开发，绝对能够让他的战力得到质一般的提升。
仅是一次战斗，便让诺岚获得了如此，可能对他今后产生至关重要影响的体悟。
这便是他这些日子来渴求实战的原因。
还不止于此。
诺岚右手伸向腰间，将“响泉”从剑鞘中缓缓拔出。
于空气中轻轻一挥。
“哗啦——”
熟悉的水流迸溅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诺岚原本以为这种声效只是用来表现刀刃特殊，并无大用。
如今结合以往的经历来看，或许也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功效。
能够让心智不够坚定的敌人，变得精神恍惚、注意力涣散，从而降低其实际战斗力。
第67章 情绪
关于战后发现的，有关“响泉”奇异声响的特殊作用。
尽管这种迷惑心神的声效在战斗中只能起辅助作用，且心智坚定的人群具有一定的豁免能力。
但对诺岚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
不会奢求更多，毕竟他当初之所以在铁匠铺中选择“响泉”，完全是出于剑刃本身的锋利、坚固程度。
在这两者都已满足自身预期的情况下，其他方面，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
璧月无瑕，夜幕冥冥。
呼啸腾驰的海风，久违地停歇了下来。
带着幽夜所独有的那种刺骨冰寒。
轻，却冷。
仅是在舱外稍稍站了一会，诺岚便觉因酒精而发热的身体，逐渐冷却了下来。
随即，便是如烟雾般逐渐弥漫的睡意。
“该回房间了。”
在夜色中辨认着回舱的方向，他如此想道。
视线于空阔的甲板上扫过，微微一顿。
隐约间，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如方才的自己一样，独自靠在栏杆旁，沉沉地望着海。
“洛伊？”
诺岚认出了对方。
并没有出声，只是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他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在欣赏风景。
不同自己，已经在军舰上待了多年的洛伊，对于眼前的这片海洋，恐怕早就没有了新鲜感。
“是……有心事？”
诺岚心中猜测着，倒也并无过多感触。
纵使生活在娱乐方式众多的繁华都市，也有很多人选择留出一段空余时间，用于放空心神，静坐冥想。
更别说是枯燥乏味的海上生活了。
“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吧。”
诺岚思忖着，也不打扰对方。
脚步放轻，刚想悄悄绕回去，身体却又不由顿住了。
有得，有舍。
世间的一切事物，不论金钱、权力，亦或者是所谓的“力量”，没有人能够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轻松获取。
就像是前世科幻电影中的那些超级英雄，看着好似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实则哪一个又没有背负着或沉重、或苦痛的难言荷责呢。
诺岚身经穿越，觉醒了远超超人的感知能力。
与之相应的，自然也有着需要自身承担的副作用。
过于敏锐的感官，无时无刻不在收集着周边的各种信息，汇总到大脑之中。
可能他只是不带主观意念的，随意朝某个角落瞥上一眼，被其敏锐五感所捕捉收集的信息量，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全神贯注地观察一个地方，十数分钟一丝不苟的收获总和。
对大脑、身体的负荷可想而知。
物理层面其实倒也还好，毕竟穿越这么久了，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自然就代表着，其已经适应了过量信息流的冲刷。
真正难以屏蔽的，是随着感知异能的逐渐开发，那于精神层面上更加细微的探触。
很难形容。
可能是某种生物力场，抑或是精神自内而外的无形逸散。
当感知范围内的某人，情绪状态发生转变时，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愤怒、喜悦、悲伤……
就像一个混杂了各种颜料的调色盘，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紊乱的情感涡流。
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被卷入其中，从而陷入某种类似于“共情”的精神状态当中。
诺岚尚未找到有关这种精神感知能力的合适用法。
他目前所能做的，便也也只是尽可能在情绪乱流当中保持镇定，一切从自身安危出发，冷眼静看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种做法，对于尚且没有能力将感知异能完全开发的诺岚而言，是正确的。
但前提是，他能保证自身意识的清醒。
而眼下其醉酒、困乏的状态，显然和“意识清醒”搭不上边。
于是乎，受甲板上翻涌的情绪漩涡感染，理所当然的，他停下了走回船舱的脚步。
转过身，朝洛伊的方向走去。
诺岚静静地背靠在甲板边缘的栏杆上，脑袋微昂，目光向南。
洛伊则是双手轻扶栏杆，面孔朝北，沉沉地望着海面。
海风清冷，空气静寂。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还是多谢你了。”
良久，夹杂着鼓荡的波浪声，诺岚耳边传来了声响。
感谢之意，对方今天下午就已经表达过。
他自己也不是渴求他人认可的性格。
因此，没有回话，诺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
“你知道的，诺岚，再过些天，我要去……”
似乎并没有在心中组织好语言，洛伊的话语声有些断断续续的。
“我知道，马林梵多。”诺岚靠着栏杆，神色中略带向往之意。“我听别人说过了，真羡慕啊。”
于海军基地内的训练内容，较之剑馆内的特训，无疑要全面得多。
这些天来，对诺岚的帮助提升，不可谓不大。
但他知道，要想真正踏上前往金字塔顶端的道路，仅是眼前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马林梵多作为海军本部，拥有着培养出了无数中坚力量的“精英训练营”。
海军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三位大将，据说也都是当年训练营当中的佼佼者。
诺岚想要在成为强者的道路上走得更顺畅些，位于本部的“精英训练营”，绝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听闻洛伊即将前往入营，心中自然是有些羡慕的。
但有些奇怪的，明明马上就能踏上更为光明、宽阔的道路，他身边的洛伊，表情却并没有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兴奋喜悦。
反倒有些……迷惘？
“怎么，不想去？”
诺岚困惑地问道。
“不，也不是……”
尽管摇头否定了，但洛伊的话语中却满是迟疑。
刚想追问，突然想起了什么，诺岚又猛地把几乎蹦出的疑惑咽回了肚子。
对方作为基地内的“风云人物”，即使是尚未正式登舰的新兵们，也都对其有所了解。
很多时候，不管其本人在不在，有关洛伊的各种事情，都会在闲暇时成为众人谈论的话题。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诺岚并不喜欢八卦，偶尔也会在无意中听到一些有关洛伊的流言风语。
第68章 回港
有真实性存疑的小道消息称，261支部的风云人物“洛伊”，有在海军总部马林梵多任职的长辈，且军衔还不低。
据说至少也是个上校，再往上也未可知。
要知道，总部的军官，相比起外面那些支部里的，或许军衔相同，但两者之间的含金量，却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通常来说，一名本部的上校，如果被委派到四海上的那些分部，其军衔往往都会向上升个两级。
有立过战功，素质优秀的，直接升任支部中将，也不是没有个例。
一名海军本部上校，即使是他们支部里明面上军衔最高的准将一把手，路上遇见了，恐怕也要恭恭敬敬地行个军礼。
可如果洛伊真的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又怎么会来眼下这个地处偏远的小小支部？
就算是想着在底层磨砺一番，锻炼能力，伟大航路上的那些支部也才更加合适吧。
对于这个满是漏洞的留言，诺岚本来也就没当回事，听过也就抛到脑后了。
可如今洛伊所显露的表情，似乎在表示着，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得这么简单。
“如果真如传闻说的那样，洛伊有在本部担任重要职位的长官的话……”
“是与家里产生矛盾了，才独自来这里的吗？”
诺岚暗中猜测着。
当然，也只是在心中猜测，并没有开口追问。
这种涉及家庭关系的私事，如果对方没有主动倾诉的意思，他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在片刻沉默之后，有些突然的，洛伊深深叹了口气。
“唉，去吧。”
尽管眼神中仍旧有些犹疑，但其显然已经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总之，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今天，还是多谢你了。”
洛伊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转过身来，言语真切地说道。
“早点睡吧，晚安。”
诺岚没有就此展开话题，只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管自己。
“晚安。”
“……”
“砰。”
看着洛伊的身影消失在舱门之后，诺岚收回了视线。
他自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开导，才让对方解开了心结。
事实上，两人刚才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句罢了。
但很多时候，你也必须承认，对于某些容易钻牛角尖的问题，一个人冥思苦想，是怎么也没有用的。
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能够出来，和你聊上两句，即使只是无关紧要的几句话，也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心中纠结的情况。
自己的举动，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想到这，诺岚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谁又能想到，只是出来醒个酒而已，还碰上了这种事呢。
不过，现在再回想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在感知异能有关精神层面上的开发，他有了一定的头绪。
如果自己能够在保证自身主观意识不受影响的情况下，适当地感知、进入他人的情绪当中，便能以此为桥梁，通过肢体、言语方面的表达，来迅速拉近与他人之间的关系。
简单点说，只要把感知异能在这方面的能力开发好了。
以后遇到不管遇到什么性格的人，诺岚都能以堪比恋爱养成游戏的速度，飞快地提升对方的好感度。
人际关系拉满！
当然，眼下这种能力运用的拓展，只是一个粗略、尚未成型的念头。
具体后面如何开发，以及如何在人际交往中合理运用，还需要他花时间仔细琢磨。
漆黑碎发在海风中吹拂下轻轻摇荡，诺岚揉了揉因为过度思考，而微微发酸的太阳穴。
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走回了自己的船舱。
……
……
第二天清晨。
天还是蒙蒙亮，连太阳都还未完全升起，诺岚便早早醒了过来，起床洗漱。
尽管昨天晚上喝得有些过了，但超出常人的恢复能力，依然让他在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里，彻底、完全地恢复了体力。
在窗外海鸥的悠远啼鸣，与舱内室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
诺岚拎着“响泉”，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船舱。
军舰上的生活规律、毫无变化。
借助着因所需睡眠时间短暂而养成的独特作息，他会利用集体晨练前的几个小时，先自己锻炼一阵。
通过远超普通士兵的训练量，在最大程度上发挥这具身体恢复能力的特长，加速提升实力。
来到甲板上，诺岚身子忽地一顿。
随即恍悟地拍了拍脑门。
只见甲板之外，已经不再是昨晚的辽阔海洋。
取而代之的，是由木板连接的大片土地。
一夜时间，军舰已然归港。
由于昨天的突发事件，7号舰上载着大量从贩奴船上救下的奴隶。
虽然还不至于超出载重，也能够提供充足的伙食，但长时间下来也不方便。
因此，在军舰指挥官城田少校的决定下，他们提前结束了执勤任务，回到基地。
清晓，除了个别几个负责交接的海兵，甲板上并没有多少人。
诺岚也乐得清静，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便准备开始训练。
长剑刚刚举起，还未来得及挥下。
便听“噔噔噔”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自身侧不远处响起。
一名身着齐整制服，戴着黑框眼镜，文员模样的女性海兵，正一脸焦急地朝船舱方向快步走去。
诺岚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脑中却是有点印象。
应该是当初刚进支部，办理手续的时候，在基地大楼内见过对方。
“怎么了，有事吗？”
出于好奇，在对方路过时，他随口问了一句。
“找城……城田长官，有……有紧急会议。”
女兵停下脚步，胸前抱着一沓文件，气喘吁吁地回道。
“这样啊。”诺岚回头瞥了一眼船舱，心中却是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城田少校一杯接着一杯，将整桌人灌倒的情景。
“少校应该还没醒，如果实在急的话，我直接带你去他办公室。”
轻轻将“响泉”收回剑鞘，诺岚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
像是帮了大忙，女兵微微鞠躬，面露感激。
第69章 光彩
“唰！”
银白匹练一闪即逝，凄厉锐响在空气中回荡。
一记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素振”，被诺岚用力挥出。
视线当中，那名匆匆忙忙的女性海兵，已是带着睡眼惺忪，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城田少校下了船，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通往基地大楼的方向。
刚才将女兵送到少校办公室之后，他特地放慢了脚步。
借助感知异能作用下灵敏的听力，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并不是什么大事。
本部那边有消息称，一伙来自新世界的海贼，通过某种未知的方法，回到了伟大航路的前段“乐园部分”，并进入了东海。
诺岚对此持怀疑看法。
先不谈这伙海贼从新世界来到东海，是实力不济，还是另有原因。
在他看来，单纯这个消息本身，就有些不靠谱。
虽然脑中的原著剧情已经有些模糊淡忘，但据他了解，不管是进入还是离开新世界，难度都非常高。
或许有所遗漏，可最主要的几个途径，他还是记得的。
1.穿越无风带；
2.翻过红土大陆。
前者是位于伟大航路两边的带状区域。
区域内既没有风，也没有海流，还生活着大量远超人类想象的超巨型海王类。
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海贼来说，以风能为主要动力的船只，只要进入“无风带”，便会直接失去动力，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而即使克服了这点，无风带内动辄上千米大小的恐怖海王类们，也足以让绝大多数的海贼望而止步。
而后者，更是不用多说。
红土大陆高耸入云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其边缘处悬崖峭壁般的特殊构造。
除非有生活在大陆顶端的世界贵族“天龙人”首肯，根本不可能有船只通过。
即使是追求着“ONEPIECE”的大海贼们，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在香波地群岛给自己的船只镀上一层用于抗压的泡膜，以深潜的方式穿过红土大陆，进入新世界。
难度可想而知。
而在这种情况下，纵使真的有这么一伙海贼，以某种方式，千辛万苦从新世界来到了东海。
诺岚认为，也不会对自己这边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看过世界地图。
自己所在的261支部位于东海内的极偏远处，与无风带、红土大陆，都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就算有来自新世界的海贼逃到了东海，他也不相信对方能够躲过这一路上无数个海军支部的搜寻，在这么一片茫茫大海上，精准地碰上自己。
“又不是主角，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嘴里嘟囔着，诺岚双手紧握“响泉”，又是一记标准的素振劈下。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多练会剑，尽快提升实力，以获得足够自保的能力。
……
……
五天后，
261海军支部的港口上。
海兵们表情严肃，在各个舰队指挥官的带领下，一列列齐整有序地站立着，朝海面的方向行着军礼。
那里，一艘中等大小的制式军舰，正缓缓驶出港口。
船上载着的，除了几百名负责护送的海兵之外，还有他们基地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最高战力，支部少校“弗拉尔”。
他们此行的终点，是海军总部“马林梵多”。
目的，则是为了汇报支部这一年来的各项事类。
诸如收支情况、打击海贼数目种种。
在收集汇总之后，海军本部方面也会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奖励一定的补给、资源。
包括装备、人手、贝利……
当然，只要稍稍多在261支部呆上个几年，便不会对这些补助寄以期望。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了，他们支部的评估结果，基本上也都在垫底的那一撮里，没有太大变化。
补助自然也是少得可怜。
如周围的海兵那样，诺岚站在港口人群当中，朝远方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的舰船行着军礼。
他知道，洛伊就在那艘船上。
依照惯例，作为支部每年唯一的推荐人选，对方会同弗拉尔等人一起前往本部，并留在那，在精英训练营进行学习深造。
短时间内，自己应该是见不到对方了。
想到这，诺岚不由心思下沉，嘴里喃喃道：
“一年吗……”
没有在港口上站太久，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在某位军官的指示下，众人便原地解散了。
诺岚整了整身上穿着的海军制服，脚步却是朝着基地出口的方向走去。
自那天清晨，城田少校被突然叫醒，去参加紧急会议之后。
他们便收到了通知，最近这段时间，出勤的频率会有所增高。
想来，应该是为了那伙传闻中自新世界逃出来的海贼。
估计未来几个月内，是不会有休息的时间了。
松弛有度。
这几天里，诺岚刻苦训练，昼夜不停，几乎一有空闲时间，便全部用来提升自己。
或许身体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但过于枯燥乏味的重复训练内容，难免让其精神层面有所疲倦。
为了缓解精神层面上的疲劳，也为后面一段时间里的繁杂任务做准备。
他打算去岛对面的赤鲸镇里喝上几杯，在放松心神的同时，也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方向。
……
“叮铃铃。”
随着木门的缓缓推开，清脆悦耳的门铃声自耳边传来。
时至上午，酒馆内并没有客人，显得格外冷清。
较之门外略显昏暗的环境，以及空气中幽幽飘荡的缕缕酒香。
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不同，红玫瑰酒馆，依旧是那副样子。
酒馆吧台上，是一道熟悉的靓丽身影。
就如她一直以来的那样，脑袋轻点，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诺岚嘴角浮现笑意，只是装作寻常酒客的样子，缓缓走近。
“老板，一瓶朗姆酒，加冰。”
“唔……”
睡眼朦胧的样子，黛菈眯着眼睛，缓缓起身，颇为不满地嘟囔着。
“大早上的，不让人休息……”
才看清眼前人的相貌。
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忽地愣住了。
诺岚站在对方身前，轻笑着。
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黛菈酒红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灿烂光彩涌现。
第70章 波动
晨光明媚。
斜着洒下的灿辉，穿过玻璃窗户，照耀在棕褐偏黑的胡桃木制酒桌上。
酒杯里，稍稍泛红的晶莹酒液轻柔摇漾，有映射而出的微光于表面随之起伏。
举杯，小小地抿上一口。
顷刻间，葡萄酒所特有的，浓郁幽醇的果香充斥整个口腔。
滑过唇齿，淌过舌根，丝滑酒液悄然入肚。
清甜，微酸。
余香悠荡。
“这不是平日里酒馆卖的酒吧？”
诺岚微眯着眼睛，砸了砸嘴，品味道。
“算你有眼光。”柳眉轻扬，黛菈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神色悠悠。“这可是我的珍藏，今天倒是便宜你了。”
“知道好在哪里吗？”她这样问着。
诺岚摇了摇头。
敏锐的感官能让他辨别出酒液的不同，却并不能凭空增长他有关酒类的知识。
嘴角微微翘起，两瓣饱满红唇之上，一点美人痣散发着别样魅力。
没有解释，黛菈只是轻笑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前的诺岚。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无法形容。
甜、蜜。
就像是有丝丝缕缕的蜜糖自心中渗出，顺着血液，淌满全身。
黛菈没有谈过恋爱。
在本该少女怀春的青葱年纪，一场意外，让她失去了父母。
面对狂乱无序的大海，孤身一人的瘦弱少女只能独自面对。
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堕落。
她很坚强。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失去了长辈庇护的那天起，黛菈就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酒馆经营当中。
从最开始一切小心翼翼的笨拙模样，到后来的娴熟惯畅。
将近十年的时间，遭受打击后摇摇欲倒的“红玫瑰”，如今已然成为了赤鲸镇上最受欢迎的酒馆。
这期间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黛菈自己知道。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有人能够闯入，那于名为“坚强”的掩饰之下，被深深埋葬的内心。
直到那一天。
那双沉静宁谧的漆黑眼眸，那道璀璨到无法直视的银白剑光。
犹如黎明破晓，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撕裂窒碍，径直穿进了其柔软的内心。
没有一丝防备。
随之而来的，自然便是迷惘、不知所措。
黛菈也曾通过暂时搁置的方法，试图隔离内心涌动的情绪。
经受过变故的她深知，时间是冲淡一切的最简单方法。
但很可惜，她失败了。
诺岚离开酒馆的这些天，所谓“时间”，非但没有让自己心中的异状有所减轻。
反倒像是给其内心猛燃的炽火添上了柴薪。
愈演愈烈。
最开始，还只是在夜深人静，入睡前想着对方的话语、身影。
到后来，即使是酒馆生意最忙的时候，她也会下意识出神，甚至摔碎了几个盘子。
也直到这时，黛菈才真正明白。
她，心动了。
……
看着眼前怔怔望着自己的黛菈，诺岚看似神色平静，实则内心早已变得凌杂紊乱。
感知异能带来的精神探触，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前黛菈那激荡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漩涡。
拉扯、缠绕，难以阻挡。
面对面的距离，仅是这短短的几秒钟，诺岚便只觉对方的热烈情绪已经牢牢锁住了自己，渗入内心。
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拥入怀中，辞去海军中的职务，回到酒馆与之相守一生。
已经拥有了一定实力，在海贼世界安定下来的他，早就改变了当初的想法。
如今的诺岚，并不介意一段准备充分的、合适的恋情。
但，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吱啦！”
温暖的酒馆中陡然涌入一股冰凉晨风，木门轻晃，发出滞涩的声响。
就像是落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黛菈倏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直直望向对面的视线。
无形涡流云散。
压力顿消。
额角似有冷汗低落，诺岚无声地松了口气。
当下开口道：
“你这一天天也挺累的，去休息吧，我就过来随便喝点。”
一方面，是为了暂时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以避免再次出现方才那般失控的情况。
太可怕了，诺岚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对方及时回过神来，自己在感知异能的作用下，说不定真能做出点过激的举动来。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方身体考虑。
毕竟做酒馆生意的，昼夜颠倒，睡眠质量很差。
眼下这大清早的，没什么生意，正好让她补个觉。
自己就在大堂里喝酒，也能顺便照料一二。
闻言，黛菈皱了皱鼻子，随即玩笑似的打趣道：
“哪能啊，难得你这大忙人回来一趟，小女子不得在旁边陪着端茶送水？”
自知说错了话，诺岚讪讪地笑着，摸了摸鼻子。
但也不敢就这么沉默下去，生怕刚才的情况复演，强行找着话题。
“这些天，你一个人挺辛苦的吧？”
话刚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虽然看上去好像过了很多天，但那却是因为中途穿越到了“一拳世界”的缘故。
实际上，诺岚也没在酒馆里待几天。
相当于刚进公司就辞职了。
这样，对黛菈而言，顶多回到以前的状态，又何谈辛不辛苦呢？
“还好吧，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些事情。”
有些意外地，虽然眼神能看出来有些幽怨，但黛菈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抿了口酒，她半撑在酒桌上的窈窕身子，向诺岚的方向微微前倾，赤红色的艳丽长发随之摇荡。
“你呢？军队可没有这里待着舒服自在。”
“我情况有些不同……”
“……”
喝着酒，两人一直从早上聊到了接近中午。
话题也都偏向于日常琐碎生活，没什么特别的。
诺岚所担心的情感漩涡并没有出现，这让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精神也逐渐恢复了状态。
相比起感知异能作用下，那种近乎于强制的情绪感染模式。
眼下这种平淡的，由浅入深的相处状态，情感培养方式，才是他所追求的。
黛菈仿佛也知道诺岚回到酒馆的主要目的，虽然对方并不介意，但她并没有就这样一直聊下去。
很是知情识趣的，以准备午餐为借口，离开了酒桌，给诺岚留下了一段自己的时间。
第71章 百般武艺
凝视着前方消失在厨房间的俏媚身影，诺岚抿了抿嘴。
举起身前酒杯，一饮而尽。
穿越者的身份，并没有让他产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说到底，自己也终究只是一个运气好一点的普通人。
一个寻常普通的男人。
当一名性格、颜值、身材都可称之上佳的异性，以明确且热烈的方式，表达对于自身好感的时候。
相信，很少有人能够抵抗得住。
诺岚自然也不行。
但理性终究占据上风，他克制住了自己。
如果眼下他所身处的，是穿越前那个国富民安、文明和谐的社会。
那就这么窝在小酒馆里，与自己喜欢，也爱自己的人厮守一生，又有何不可？
只是，回不去了……
或许穿越过来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诺岚也已经对于这个曾经幻想中的世界有了一定的认识。
最初时的保守想法，早已在枪火与刀锋中消散。
他深知，掩盖在原著那热血、充满梦想与自由的剧情之下的，是无止尽的黑暗与混乱。
即使是在这个位于海贼实力薄弱的偏远海域，在有海军基地驻扎的小岛上，都能出现有海贼肆无忌惮侵入劫掠的事件。
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真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那当可能存在的危险来临时，他又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呢？
是这身半吊子的剑术，还是只有辅助功能的感知异能？
诺岚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坚定。
就算只是为了自己，他也一定要变强，一定！
舀了一勺肉汤送入嘴中，仍由咸鲜滋味于味蕾之上散发。
诺岚的思绪，逐渐流向了更为遥远之处。
前面已经提到过，待在海军261支部，提升肯定是有的，但很少。
基地内的训练，只能帮助诺岚巩固基础，提升最为基本的能力。
要想获取新的底牌，让实力发生质变，以眼下来看，几乎不可能。
如今在他眼前的，能够大幅、快速提升实力的途径，除了等待时间并不固定的穿越以外，便只剩下一条——
马林梵多。
如果他能进入位于海军本部的精英训练营的话，在异能的作用下，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他也能爬到那名之为“大将”的位置上。
可据他了解，向261基地这种偏远支部，每年的推荐名额只有一个。
今年前往精英训练营的名额，已经给了洛伊。
自己要想取得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得再等一年。
“一年啊……”
诺岚喃喃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尽管对于原著当中的很多细节，他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但通过这段时间报纸上的各种新闻，他也逐步明确了自己所处的剧情线。
眼下，距离路飞出海，剧情真正开始，大约还有两年。
先假设自己必定能够拿到支部明年的推荐名额，他也还需在这个偏远，资源稀缺的小岛上，再待上一整年。
浪费，很浪费。
再加上于精英训练营内特训的时间，以及毕业后可能需要应付的各种事物。
当诺岚真正能独当一面，踏入海贼王世界浪潮的时候，恐怕剧情的发展，早已迈入了其所未知的领域。
更何况，现今的大海，虽然在他眼中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但其实，在世界各大势力的操控、制衡之下，还是存在有一定秩序的。
可当身为剧情主角的“路飞”入场，搅乱所有之后，这种秩序是否还能存在，就未可知了。
那将是一场以“路飞”为中心，波及整个海贼世界，前所未有的庞大风暴。
诺岚必须在那之前，获得在风暴中保护自己的力量。
“唉……”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心中显得有些烦闷。
“力量，又岂是如此易得之物。”
海贼世界的上升路径，短时间内，自己是没有办法了。
他所能做的，便只有尽可能地表现自己，以获取支部明年的推荐名额。
以及，等待。
等待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
……
半个月后。
“砰！砰！”
“吱啦……吱啦……”
漆黑沉重的炮弹自高空接二连三地坠下，看似坚固的木制船板如纸般脆弱，不堪一击。
表面涂着黑色颜料的船只剧烈摇晃着，好似下一刻就要崩溃沉落。
桅杆上高悬着的海贼旗，在炮火的波及下，只剩下了可怜的一小片，无力地耷拉着。
似乎映照着这个弱小海贼团的凄惨结局。
“可恶啊！”
安格斯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望向前方海面，满是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不同于海贼船的摇摇欲倒，前方稍远处，一艘体量颇为巨大的军舰，正静静地停在海面上。
就像是一座移动堡垒。
那几乎将他们摧毁的炮弹轰击，正是自那倾泻而出。
耳边，船员们的惨叫与呼救声，自第一枚炮弹落下起，就没有停过。
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安格斯已是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转过身，一脚将已经慌张到手足无措的舵手踹开，站到了对方的位置之上。
右满舵！
原本正朝远离海军方向驶去的海贼船，竟然一个回转，向军舰的位置笔直冲去。
安格斯知道，以他们海贼船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在船体崩解之前，驶离军舰的炮弹射程范围。
唯有近身接舷战，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再不济，凭借自身的实力，也能在临死前带走几个海兵陪葬！
可能是来自命运女神的眷顾，很是意外的，随着海贼船的逐渐靠近，军舰炮弹放出的频率竟然逐渐降了下来。
到了最后，更是接近于无。
“小的们，跟我冲！”
安格斯挥舞着长刀，大声吼道。
只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
他手下的海贼团成员们，早就被炮火打散了胆气，再无反抗之意，只想着举手投降，以保全性命。
安格斯脸色铁青，刚想着杀掉两个临阵脱逃的来鼓舞士气。
却只见一道黑影高高跃起，自前方军舰上跳下。
“咚。”
声音很轻。
明明上下相差将近三层楼高的距离，对方却像是落在了棉花制成的软垫之上。
只是双腿微微弯曲，便卸掉了多余的坠力。
轻松灵巧。
别说什么木板塌陷了，就连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都显得极为轻小。
已然陷入绝境，安格斯自然没有时间去细想，对方这一落之下，到底蕴藏着多么恐怖的身体掌控力。
眼下的他，内心早已被怒火所吞没。
“只派一个下来，就想拿下老子？”
望着前方那立于船头，黑发黑眸，面容清冷沉静的颀长身影，安格斯脸上满是狰狞。
“做梦！”
“给我死啊啊啊啊！！”
长度几乎达到三米的锋锐利刃紧握胸前，大步跨进，十几米的距离一跃而过。
一寸长一寸强。
他正是仗着这手御使长刀的本事，才在这片海上闯出了名声。
眼前这个小小的海兵，又岂能躲开这已经降临的冰冷杀机？
想必，以自己的速度、刀刃的长度，对方恐怕连剑都来不及出鞘，便会被自己捅个透心凉。
安格斯心中如此想着。
身前，却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锐响。
随即，剧烈的痛楚自胸腹处传来，无边虚弱席卷全身。
再没力气迈动脚步，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便倒在了甲板之上。
也不说话，诺岚神色平静。
只是随手转了个枪花，将枪口升腾的烟气吹散。
【百般武艺，此乃火枪】
第72章 悬赏
甲板上，安格斯身体挛缩着。
有鲜红色的血液自伤口、嘴鼻中不断涌出。
即使身体素质要稍稍胜于普通人，于如此近距离被铅丸直中胸腹，当下便失去了战斗能力。
只能如梗塞般徒劳地发出“呃……呃……”的噎声，不明意义。
如果没有专业医师及时处理伤势的话，想必过不了多久，其便会在失血过多、呼吸困难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化作一具尚留余温的新鲜尸体。
而在如此一片大海上，以对方海贼的身份，自然不会有生机存在的可能。
诺岚将火枪收入腰间枪套之中，神色冰冷地收回视线。
他并没有留手。
对于这些在大海上跋扈自恣、恶贯满盈的海贼们，他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识相点，不反抗的，他或许还能遵照海军方面的默认规定，让对方活着进监狱。
像眼前这种不知死活，海军当面还想着举刀反击，没有一丝悔意的纯粹渣滓。
自然也就没必要让其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身前，血泊中，安格斯的身体逐渐停止了抽搐，呼吸的频率也愈发降低。
静立于军舰笼罩下的阴影中，冰冷气场环绕周身。
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甲板上扫过，周围的海贼们纷纷低下了脑袋。
就像是一群正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或四肢展开趴倒在地，或双手举高蹲下。
在安格斯的鼓动下，被激起的最后一丝敌意，早已随枪声的响起，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生死不定带来的深深恐惧与不安。
“砰，砰，砰。”
有身影手持铁拷，自军舰上接二连三地跳下。
这是负责收尾工作的海军同僚。
点头打着招呼，诺岚并没有直接回到军舰上。
而是就这么找了个栏杆，身体斜靠着，看着他们将甲板上投降的海贼押入军舰囚房。
思绪飘荡。
他并不排斥使用枪械。
甚至于，其于内心身处，对于这些远程武器还相当推崇。
来自前世现代科技世界的记忆，让他在内心深刻且明确地知道。
当科技侧的武器装备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到底会拥有何种夸张、骇遽的恐怖威力。
路飞……，不，即使是巅峰状态的白胡子、罗杰，能挨上一发核弹吗？
答案自然不用多说。
而这仅是高层面上的差距。
再往下一点，海贼世界当中，一名没有金手指的原住民，要想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千万贝利”级别海贼的程度，要多少年？
一把流水线上工业制造的自动步枪，就算加上个人的基础射击训练，熟练使用，又需要多少时间？
似乎有些不公平，但这就是两个世界在科技发展方向上不同的体现。
当然，尽管心中如此想着，诺岚还是能拎得清主次的。
穿越已经成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也没有了回归原本世界的可能。
他自然便也“入乡随俗”。
在这个物理法则与前世有细微差异，科技发展潜力并不高的世界里，遵循主流。
锤砺身体、磨练技艺。
以自身为主，外力为辅，逐步前进。
诺岚本就不是什么顽固、不知变通的性格，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灵活转变，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
这十几天里，有关射击方面所占的训练比重，几近于无。
在没有高端技艺学习途径的支部基地里，诺岚把全部的时间，都倾注在了夯实自身基础方面。
可能在外人的眼中，他所展现的实力和之前并没有多少差别。
但诺岚自己心中清楚，他确确实实地，又在名为“强者”的道路上，迈出了稳定、踏实的一步。
至于刚才为什么使用火枪，而不是贴身近战……
诺岚的神色显得有些轻松。
他必须承认，在这片被海贼们称之为“最弱海域”的东海之上。
即使是尚未发展完全的粗劣火枪，对于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海贼而言，也具备有足够致命的威胁。
没有任何实战价值的弱小海贼，以及自身感知异能于射击方面无异于开挂的强大功用……
诺岚没理由不使用枪械武器。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能帮他省下点时间、力气，用于提升自己。
“什么嘛，这也不是啊。”
来自队友的抱怨声传入耳中，让诺岚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
“到底躲哪里去了，这么多天也没个影。”
一名身着三等兵制服的年轻海军，眉头紧皱，满是嫌弃地将倒在甲板上，满身是血的安格斯翻了个身。
左手捏着一张悬赏令，视线在两者间来回往复，似乎在比对着什么。
“东海这么大，哪那么容易碰见。”诺岚直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就别想着立功了，轮不到我们的。”
“唉……也是。”
闻言，年轻海军叹了口气，虽然眼中仍留有不甘，但却也没有再在安格斯身上费工夫。
有些不忿地将手中的悬赏令扔到地上，转身回道。
“那我就先回船上去了，伍长那边还有事情叫我。”
诺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是转向了那张被扔在血泊当中的悬赏令。
那是一个赤着上半身，笑容灿烂的短发男子。
就像是一名在烈日下辛苦劳作的渔夫，结实精干的身子上满是汗水，面对镜头，很是一副开朗活泼的样子。
相貌普通，唯一值得一提的，便也只有其那双幽绿色的双眸了。
如果不是其照片下方，那高达“七千五百万”贝利的巨额赏金，恐怕任谁也不会把这个笑容阳光的爽朗青年，与凶恶的海贼混为一谈。
而实际上，对方更是有着一个与其形象截然相反的外号——
“癫犬”乌尔弗。
要知道，在绝大多数时候，海贼们的诨名，往往来源于自身的外貌特征，或是性格特点……
诺岚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对方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离开了新世界，来到东海。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名拥有着极高赏金的大海贼，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对付的。
他并不是很清楚，支部高层对于这个“乌尔弗”的看法。
但其能感受到的是，周围的年轻海兵们，似乎并不是非常重视。
大多数都是以完成任务的心态，如往常那样，颇为松散地在附近海域执勤。
仿佛对方那七千多万的悬赏，只是在数字层面，比七百万多了一个零罢了。
可能是因为支部地处偏僻，确实未曾遇到过强敌的原因？
毕竟不同于知晓原著剧情的自己，支部的海军们大多都是来自附近海域，对于那些传闻中的大海贼，基本上也都只能通过新闻报纸，获取一些基础、含糊不清的了解。
从而对于七千万赏金所代表的含义，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诺岚并没有深究。
人微言轻，他没有能力去改变周围海兵们的看法。
其所能做的，便也只是再小心一些，在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
“癫犬吗……”
喃喃着，诺岚目光凝视着那张静静躺在血泊当中的悬赏令。
猩红血液穿透纤薄的纸张，给悬赏令原本暗黄色的表面染上一层血红。
就像是漆黑夜幕中闪烁的两道冥火，纸面上乌尔弗那双幽绿色的眼眸，显得有些阴冷。
在血色的衬托下，似乎连其原本灿烂开朗的笑容，都变得阴森诡异了起来。
第73章 准将德里克
赤鲸岛，港口。
人声沸腾。
诺岚双腿盘膝，端坐在甲板之上，闪烁着寒光的锋锐长刀横摆在身前。
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刀刃上可能存在的污渍。
作为一名想着在剑道一途上走得更远的剑士，即使再如何忙碌，杂事缠身，每天也必须抽出一点时间来，用于保养身边朝夕相处的剑刃。
这是自己当初进到“瞬念剑道馆”第一天，便被郑重嘱告到的。
对此，诺岚没有一丝懈怠。
身前不远处，方才拷上链锁的海贼们，一个个沮丧地低垂着脑袋，在海兵们的监视中，被押送下军舰，前往位于基地的临时囚牢，直待过些天来自附近监狱的运输舰船到达。
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可以预见的，灰暗且惨淡的下半生。
关于海军方面如何处置这些罪恶深重的海贼们，诺岚其实并不很清楚。
其也不是非常在意，更没有深入探究的想法。
对他而言，在上级的命令下，将这些海贼们从大海上拎出来，送进监狱里，便已经完成了他作为一名海军小兵的本职工作。
其他的，与他无关。
实际上，相比起这些，眼下的诺岚，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目光微凝，意识集中。
就像是在一层覆满了薄雾的透明玻璃，淡蓝色的半透明文字，缓缓在眼前浮现。
【03:15:21】
【03:15:20】
【……】
悄无声息的，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诺岚发现了倒计时的再次出现。
并不意外，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都已经在海贼世界待了这么多天，也该到再次穿越的时候了。
至于穿越前具体细节方面的布置，时间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准备。
也不慌张，这么多次下来，早就轻车熟路。
诺岚想着，顶多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个无人的角落。
以免后来再回来这里的时候，被周围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对于倒计时的出现，诺岚心中还是相当期待的。
前面已经介绍过，眼下的他，在支部里处境可以说是有些尴尬。
虽说性命无忧，但是短时间内却也没有快速提升实力的可能。
今年唯一前往总部精英训练营的名额，早已被洛伊占去。
想必对方现在，也应该快要到达海军总部“马林梵多”了吧。
诺岚凝视着眼前跳动的数字，眼中闪过一抹冀望。
如今自己最后的出路，便也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找了。
心中如此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海军同僚的喊话声。
“诺岚，德里克长官让你去趟办公室。”
德里克？
诺岚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中却是微微一愣。
他自然知道这名德里克长官。
作为海军261基地名义上的一把手，支部准将，自己的顶头上司。
即使从未见过面，他也早就听说过了对方的存在。
只是……
诺岚的神色显得有些疑惑。
据基地里的小道消息称，这位准将先生，是前些年突然空降过来的，与支部里的海军们并不熟悉。
虽然有着支部内最高的军衔，但并不管事，平时军队里的大小事由基本都是弗拉尔上校在处理。
像自己这样的普通海军，可能一年里都见不到几次。
再加上传闻中对方实力稀松，为人倨傲的缘故，根本不能服众。
而德里克准将似乎也没有想要掌控大权的意思，几年来很是低调，根本不参与基地方面的活动。
眼下突然把自己叫过去，又是因为什么呢？
诺岚走在路上，思绪纷飞。
联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渐渐的，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要知道，半个月前，弗拉尔上校可是带着基地里大半的精锐，前往了海军总部。
而这些精锐，基本都是由对方培养出来的亲信。
也就是说，现在的261支部，正是弗拉尔方面势力最为空虚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德里克准将有别以往的突然动作，是否意味着……
“不会吧……”
诺岚喃喃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也不怪他多想，毕竟只要存在有利益冲突，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是在所难免的。
即使是代表着官方的“海军”，这般现象也顶多在上级和相关规定的约束下有所收敛，不可能完全消除。
可就算真的如诺岚所想得那样，德里克准将想趁着弗拉尔上校离开基地的空隙，施展些手段。
那把他这个刚进基地没多久的小兵叫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相比自己，城田少校那样的支部中坚力量，才更值得拉拢吧？
对此，直到他来到对方办公室门口，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暗中整理好思绪，考虑着过会如果真要求站队，自己如何应对的说辞。
诺岚缓缓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进来吧。”
温和的男声自房间内传来。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和蔼的中年男性。
不同于军中大部分长官的高大壮硕，德里克长官的身材显得有些瘦弱。
搭配上对方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比起海军准将，倒更像是坐在办公室内处理工作的文员。
感知异能悄然发挥着功效。
对方身上，并没有传来如剑豪腹切、弗拉尔上校那般的强烈压迫感。
似乎真如传闻中的那样，这位准将并不善武力，只是纯粹的军中文职。
没有怠慢，也不敢怠慢。
进入房间之后，诺岚立刻行了个军礼，恭敬道：
“报告长官，7号舰三等兵诺岚，请指示！”
招了招手，示意诺岚到办公桌前。
“呵呵，不用这么正式。”
将身前的文件随手放到一边，德里克坐在木椅上，面带微笑地询问道：
“怎么样，这些天在军舰上还习惯吗？”
诺岚自知对方不会直入主题，便也顺着对方的意思回复着。
“非常习惯，长官。”
他不想卷入斗争风波，心中早就做好了装傻的准备。
因此也没有多话，言语简洁明了。
“7号舰的话，指挥官应该是城田吧。”德里克食指交叉，双肘撑在办公桌上。“哈哈，在那小子手下办事，是不是有些别扭？”
虽然已经决定装傻充愣，但诺岚还不至于傻到在基地一把手面前，说有关自己顶头上司的坏话。
当即大声回复道：
“城田少校对我们很好，为海军事业尽忠竭力，平日里……”
话刚说到一半，极为突然的，诺岚停了下来。
“怎么了？”
“长官，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74章 异响
穿越已久，对于感知异能在各种方面的作用体现，诺岚已经逐渐熟悉。
不同于需要主动开启施放的招式技能，感知异能所起到的功效作用是完全被动的。
这也就意味着，诺岚即使只是坐在那，什么事都不干，来自周围的繁杂信息都会源源不断地灌入脑中。
刚开始的时候，他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眼下经过的时间长了，倒也逐渐适应了下来。
杂音虽多，但却并不影响诺岚对于周围事物感知的敏锐程度。
相反，就像是于寂静深夜响起的钟声，那些突然的，迥异于其他的特殊变化，反倒变得更加清晰。
就比如现在。
诺岚身处德里克准将的办公室，房间内除了两人外别无他人，也并没有其他足够引起常人注意的声音躁动。
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安静了。
但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不知名处的，轻微却古怪的声响震动。
“声音？什么声音？”德里克满脸疑惑，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何奇怪之处。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趁着弗拉尔前往本部的空隙，把诺岚叫到办公室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聊天。
“比起这个，听说……你想去本部？”
“本部”的字眼将诺岚的意识瞬间拉回了现实。
“是的。”他本能地回答道。
视线望向前方的德里克，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多了一抹意蕴颇深的微笑。
心中暗道不妙，连忙解释道：
“作为一名海军，马林梵多肯定是梦想中的圣地。”他顿了顿，“但就像洛伊那样，只有最优秀、最忠诚的海兵才能获得前往本部的资格。”
“在下顽拙愚钝，即使有着像您这般优秀的海军前辈引领，恐怕也很难达到前辈如今所处的高度，自然不敢妄想其他，只为给支部多贡献一份力。”
诺岚不是什么呆板顽固之人。
好歹也算在社会中历练过一段日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再正常不过。
多说几句好话，对自己又没什么损失。
而如果能借此得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德里克对于诺岚的话语，却并没有太多表示。
只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靠在办公椅上。
或许立过些战功，能力还算出众，但归根到底，对方也还只是一个位于海军底层的三等兵。
按常理来说，以诺岚的身份，完全没资格和自己这么一个准将面对面谈话。
只是……
德里克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
“啧啧，皇子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作为基地名义上一把手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所隐藏的身份。
一个国家仅剩下的唯一继承人。
即使这个国家并不是世界政府的加盟国，其本身也已经几乎破灭消亡。
但“皇子”，或者说“国王”，这个身份本身所代表的政治价值，也难以估量。
恐怕也只有弗拉尔那样的莽子，武夫，才会将如此宝物忽视，置之不理，甚至还想着隐瞒下去。
德里克弯着的嘴角显露出一抹不屑之意。
脑袋微昂着，身体后倾，他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架势。
刚想开口拿捏几句，却只见不知何时，身前的诺岚竟又变成了刚才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面对自己堂堂一个海军准将，对方竟然表现得如此松散。
德里克自觉感到了冒犯，眼眸中有羞恼之意涌现。
不自觉间加重了语气：
“喂！在我面前，你就这态度？”
对于长官的斥责，诺岚没有回话，甚至连神色都毫无变化。
只是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紧皱着眉头，眼神放空。
他本以为，那在空气中回响着的古怪声响，只是自己从前并未注意到的，自然界中的寻常声息。
他也一度将其抛到了脑后，不再细究。
可刚才，在对着德里克说完那番话之后，那古怪的声响，却又发生了变化。
声音愈发放大，震动频率逐渐升高。
甚至连空气中那些普通人难以望见的细小微尘，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内心涌现。
就像是独自站在火车轨道上，即使列车尚未出现在视线当中，那自远方响起的鸣笛声，也会使人不由内心绷紧。
绝不可能是幻觉！
诺岚对于自己感知异能的功效，早已有了明确的认识。
他相信，那冥冥中于内心涌现的危机之感，不会是空穴来风。
于是乎，为了能够更加深入、清晰地探知危险的来源，他选择开启了异能的延伸能力，临时将视觉、触觉、嗅觉等方面的感知，全部集中到听觉之上。
“砰！”
德里克猛拍桌子，面色铁青地看着身前的诺岚。
“不要给我太放肆了！”
满着恼怒的话语声充斥在房间内。
那视自己为无物的模样，实在让他感到气愤。
就是弗拉尔，平时见到自己不也恭恭敬敬的。
“区区一个三等兵……”
诺岚依旧沉默。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那愈发膨扩的古怪声响之上。
似是战斗机于高空驶过时，那引擎高速运转的狂暴咆哮；
也似导弹直坠大地，由空气摩擦引发的猛烈轰鸣。
极端的危险，极度的致命。
不自觉间，诺岚已是汗毛倒立，满身冷汗。
德里克没有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变化。
眼下的他已是站起了身，满脸阴沉地盯着诺岚。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最微小不过的三等兵，到底怎么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弗拉尔对付不了，料理你一个小兵，不是轻轻松松？
这一刻的德里克，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几天之后，在一场与凶恶海贼的激烈搏斗中，对方“意外”身亡的冷酷情景。
“你回去吧，以后……”
不带一丝波动，德里克神色冰冷地说着。
可话刚说到一半，又被忽地打断。
“在那里！”
诺岚骤然抬头，目光猛地望向头顶天花板处。
下意识地，德里克顺着对方的视线，也随之昂起脑袋，看向上方。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只觉如地震般，楼板剧烈震动了起来。
第75章 袭击
碎裂，崩塌。
密密麻麻的裂纹宛如蛛网般在天花板上急速扩散，细碎的灰尘石粉随之落散飘下。
“轰！轰！”
好似有某种史前巨兽撞击着楼板，沉重轰鸣声自头顶规律响起。
诺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内心疯狂作响的致命警报声，让这一刻的他，脑中仅剩下了一个念头——
跑！
意念流转，肌肉膨动。
腰腹用力，刚要转过身朝门口跑去。
头顶的坚实楼板却再承受不住巨力的轰击，自中心处破裂了开来。
随即，诺岚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有着棕褐色皮肤，正握拳向下探出的粗壮手臂。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被单手贯穿的楼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四周崩裂。
那手臂的主人，自然也随之映入了诺岚的眼帘。
夹杂着胡乱逸散在空气当中的尘粉，视线中那道精干身影的具体形象，显得有些模糊。
但他依旧捕捉到了某些足以让其辨别出对方身份的关键信息：
宛如沐浴阳光的灿烂笑容，以及那双地狱鬼火般的幽绿双眸。
“‘癫犬’乌尔弗！？”
瞳孔骤缩，一个最近极其熟悉的名字于脑中闪现。
没来得及多想，那随着乌尔弗破楼坠下，所带起的各种石块碎片，便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迎面轰了过来。
剧烈的痛楚自胸前传来，诺岚那并不壮硕的身体被径直击飞了出去。
“吱啦！”
有骨骼崩碎，肌肉裂解的恐怖声响在空气中响起。
但他心中清楚，这并不是在自己身上产生的。
因为眼前，不知何时，德里克准将的脑袋，就像是儿童手里的弹簧玩具，已然被乌尔弗笑着向下按进了胸腔。
戛然而止的凄厉哀嚎，伴随着如泉水般喷溅而出的滚烫鲜血，将他的意识所覆盖。
来自乌尔弗的怪笑声，在逐渐昏沉的大脑中回荡。
随即，诺岚只觉眼前一黑，便直接昏了过去。
……
……
与此同时，位于赤鲸岛北部的远方海域上。
一艘外表颇为普通，毫不起眼的木船，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甲板上站着几个相貌凶恶的魁梧男性，好似正朝着远处赤鲸岛的方向观望着什么。
“副船长，您说咱什么时候出发？”
显得有些急切的话语声自耳边传来，让杰夫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急，还没到时间。”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随口回道。
作为“癫犬海贼团”的副船长，如今他的任务，便是同船员们一起等在这里。
等船长乌尔弗将前面岛上的海军主要战力解决得差不多了，趁着基地混乱，防守力量空虚的时机，再上岛狠狠洗劫一番。
想到这，杰夫的表情显得有些忧虑，深深地叹了口气。
即使再如何对船长的实力有信心，独自挑战一整个海军基地，也绝不是明智之举。
作为副船长的自己，本应加以劝阻。
实际上，他也确实在乌尔弗离船前，拉着对方劝了好几句。
只是……以对方的性格，如果真这样就被自己劝下来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杰夫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在刚刚进入伟大航路后半段“新世界”的时候，他还只是船上一名普普通通的战斗员。
如今不过半年的时间，自己之所以能一跃成为船上的二把手，并不是因为什么能力出众之类的缘故。
纯粹是因为自己上面的那些同僚死得太多、太快罢了。
乌尔弗过于鲁莽、粗暴的性格，或许在伟大航路前半段“乐园”，还能仗之自身果实能力者的身份，无所顾忌、横行霸道。
可一旦进入新世界，面对周围那些明显战力高上一个档次的海贼，以及重视程度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海军。
没有一定程度的实力，便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这，也正是他们一行人灰溜溜地从新世界逃回来的原因。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回忆，杰夫不由打了个哆嗦。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阴影驱散。
对于船长这种性格，他也并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毕竟他们已经在新世界遭受了重创，如今能够依靠的，便也只有船长乌尔弗了。
另一方面，他心中清楚，自己这副船长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牢稳。
任何有所僭越，有违船长命令的行为，都会成为身后那些看似忠诚的混蛋们手中的把柄。
老实、听话，便是杰夫对自己的全部要求。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追求财宝的话。
赤鲸岛这种岛上居民大多都是贫穷渔民，背靠海军基地的边缘岛屿，怎么想也不可能成为海贼们的目标。
但是在很多时候，由于各种原因，海贼们的想法、动机，较之刚刚出航之时，往往会发生非常巨大的变化。
乌尔弗本身便是一个绝佳的例子。
新世界那半年的难堪遭遇，让他彻底从原本以当上海贼王为目标的野心之徒，成为了一个无比仇视海军的极端分子。
他之所以选择赤鲸岛作为逃离新世界之后的第一个目标，有大半原因便是出于岛上所驻扎的海军基地。
“但总归是有所长进了啊……”
杰夫有些欣慰。
在经历了新世界的那次事件之后，船长显然也是吸取了教训。
至少等到基地内的主力海军们驶离了岛屿，才开始的行动。
这样一来，以船长所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实力，“乐园”中的一个偏远海军支部，应该不成问题吧？
想到这些，杰夫心中逐渐轻松了些。
看了眼怀表，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他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狞笑。
这些天来在海上东藏西躲，狼狈得像条野狗。
这次攻下赤鲸岛，连海军基地都拔了，自然不用再顾虑太多，能好好在镇里享受上几天。
忽地，似有一股寒风吹过，让杰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玛德，今天还真冷。”
刚想转身走入船舱，便只听一道颇为懒散的话语声自耳边传来。
“这位小哥，请问赤鲸岛怎么走啊？”
不知不觉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然立在了身侧。
“啊啦啦，小哥看上去怎么有些面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