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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中的亡国公主全文阅读

作者:哒哒.马蹄     传言中的亡国公主txt下载     传言中的亡国公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城池

    我们几人在深山老林中走了足足三日,才远远地看到一座伟岸的城池,冲着这座城池又走了一日,才看到城门上写着的“溪城”二字。

    从远处看,溪城与南州城并无二样,不过是与南州城是位于平原之上不同,溪城两边皆是高高的山脊,显得溪城稍微低矮了一些而已。

    柳如是背着手站在山崖上,看着山崖下的溪城,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老夫终于回来了。”

    我也迎风站在山崖之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奇怪道:“先生为何这样感慨?您既然可以在南州城隐姓埋名这么久都没被发现,那想要回溪城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许是临近家乡,柳如是一向刻薄的眼神,此刻看着我也是温情多了,他道:“公主自己也说了,老夫这么些年,能在南州城苟活下来,也是因为我隐姓埋名。溪城里的家人都以为我死了,若是我回到溪城,被人发现我还活着,只怕不光是我,连我的家人也最终难逃一劫。”

    他这样一说,我便多少明白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一向传闻极其残暴嗜杀的辽皇赵乾,居然会放过前朝重臣的家人。

    日头正好,柳如是大手一挥,吆喝道:“走吧,我们进城。”

    于是,我们便又走了一日,才绕过山崖,走到了溪城的城门下。

    应该是南州城的战事影响,大白天的,溪城城门口来往的人员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推着行军粮草的兵甲。

    我们便混在这些人中,躲过了门口盘查的士兵,顺利进入了城内。

    我没有想到进城如此顺利,顺利到我不得不疑心是不是中了圈套。跟在我们身后进来的金钟却告诉我不必担心,我们都是有通关文牒的人。

    我正疑心我们哪里来的通关文牒,城门外便传来一阵骚乱。我本欲回头看看,便被金钟直接以此地不宜久留为由迅速拖走,害我只听得城外的一句:“我明明揣在怀中的,怎么突然没了?”

    金钟一直将我和柳如是带到一处酒楼才停下脚步,随意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剩下的墨家军混进城来与我们会合。

    不过,我看刚才的架势,怕是红绳少年们一时半会是过不来了。金钟一直假装喝茶,其实一直在机警地观察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

    反倒是之前还一副近乡情怯的柳如是,此刻却心情大笑,满脸洋溢着笑容,在与面前的店小二询问店中都有哪些特色菜。

    店小二见终于有大客,忙不迭地将店里的大菜挨个介绍了一遍,柳如是也不客气,直接大手一挥:“都挨个上一份!”

    店小二开心地应道:“得嘞!~客官您请好嘞~!”便飞去后厨报菜去了。

    我两手抱胸,斜着眼问坐在我对面的柳如是:“柳先生,你点这么多.........”

    我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伸手打断:“放心,老夫我一个人就能全部吃完!”

    我白了一眼,继续道:“我是说,你点了这么多,你有钱付吗?”

    柳如是当场被我噎住,一心二用假装喝水的金钟也似乎被自己杯中的茶水给呛了一下。

    柳如是见我不似说话,顿时有些上了脾气,抖着手指着我道:“你你你.....”

    我见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只好按下他抖索着的手指头,推心置腹道:“放心~我们此行银两带的足够,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打扮也就跟进城逃难的差不多,言行举止还是要符合一下身份的,像您刚才一下子点了几十两银子的行为,实在是很让人怀疑。”

    柳如是听我这话,一时也有些心虚,只得诺诺道:“正是正是,还是公主殿下思虑周全。”

    我一听这名号不对,赶紧向前探身,对他二人勾勾手指,待他二人倾身过来,我便道:“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家里的名号了,在这里,你们就叫我秋儿小姐吧。”

    金钟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低头思索了一下,似乎有所顾虑,但很快便跟着柳如是一道点头称是。

    点好的饭菜很快便上了桌,我忧心接下来的行动,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实在提不起兴趣,浅尝了两口便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看向金钟,发现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许是担心被拦在城外的墨家军吧。

    不过,柳如是果然没有乱夸海口,他一个人居然真的把满桌的饭菜全部吃完,末了还抚着自己鼓起的肚子评价道:“过了十几年,这溪城人的口味果然有些变化,再不似先前的甜口。”

    我无奈地看着他面前的空酒杯和空盘子,忍不住道:“先生这是在拿美食来填补自己的思乡之情吗?”

    柳如是摊在椅背上,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我晃了一晃道:“非也非也,老夫我已在家中,不需要别的物件来慰藉我的思乡之情,这顿饭,不过是我的最后一顿断头饭罢了。”

    这话听在我耳中,不由扯得我一阵心惊,稍稍平息一下后也就明白了柳如是何出此言。

    若是劝降成功,自然无事,但若是劝不成,这顿饭,可不就是我们的断头饭吗?

    如此想来,方才我没吃多少,似乎倒真的有些对不住自己,毕竟,若是做个饿死鬼,实在有些委屈了自己。

    柳如是见我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反而大无畏的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道:“秋儿小姐,这位将军选的这座酒楼位置极好,距离城门很近,又可以观察到去往溪城知府的行人,你们在此地住下,若是明日天亮,我还没有从溪城知府沈从莘的府中出来,你们便快快赶回南州城,以图他机。”

    我不由抬头望他,金钟也立刻站起,急道:“先生这是何意,若去面见沈大人,自然是我等一同前往,若是有所不测,我可保二人平安脱身。”

    柳如是却摆摆手道:“不必,沈从莘那人我最是清楚,若是说不动他,我们自然也是逃不脱的。”

    我站起身来,劝解道:“我离开南州城随先生一同前来,便是要为先生的说辞增加一些力量,如今先生是准备抛下我们,孤身进入险境吗?”

    柳如是对着我重重一拜,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拜我。

第17章:阿九

    自老夫子将他带至我面前,柳如是看我的神情一直是倨傲的,哪怕是这些天的北上之路,他对我的态度都未曾有过半分尊敬。

    是以,他忽然对我行如此大礼,我这心中顿时不知作何滋味。

    柳如是恭敬地拜了拜道:“请公主殿下安心,若是这沈大人有意与我们合作,我自会将其领至此处,但若是他不为所动,只怕公主现身也是羊入虎口。”

    我知他说的在理,只是放他一人孤身返险,我这心中多少有些担忧。金钟与我对视一眼,道:“公主殿下,柳先生所言极是,目前情况未明,还是由属下陪同柳先生去会一会那位沈知府吧。”

    如此,柳如是也不再坚持,我便心怀忐忑的留在酒楼中,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襦服的柳如是和金钟,向城中而去。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离去的那条路,足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二人也未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忽然,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脚步声,我迅速回头大喝:“什么人?!”

    黑暗中燃起一束蓝盈盈的火苗,火苗映照下,一张稚嫩的方脸出现在我面前。

    看清来人后,我松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城?”

    墨家军中的那位红绳少年点燃了房间内的油灯,顺势将手中的火折子合上,对我抱了抱拳道:“公主殿下,我们一直在附近。”

    看来,他们早已顺利进入城内,因受了金钟的命令,暗地保护在我周围,而他则是见我房中一直不点灯,现身出来为我将屋内的油灯全部点亮。

    我看着此刻亮堂堂的房间,顺势坐在了靠窗的软塌上,对着那红绳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在我对面坐下。

    红绳少年却拘谨地不肯上前,只肯站在下方回话。

    我心中一片乱麻,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强求。一边拿眼盯着窗下的那条大路,一边问面前的这位红绳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红绳少年飞快地瞄了一眼我面前的桌子,道:“回公主殿下,属下名初七。”

    我看他眼角像是很克制地不往我桌上的点心看,便端了一盘点心到他面前:“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红绳少年迅速将头低下,抱拳道:“多谢公主,小的不饿。”

    看他嘴上说着不饿,但眼神忍不住往点心上瞟的样子,不知为何,我心中的紧张不由放松了一些,便笑道:“吃一点吧,一会我需要你带我去一趟知府府,不吃饱哪有力气呢。”

    他拿点心的手一顿,望着我道:“公主殿下方才是说要亲自去一趟府衙吗?”

    我点点头,对他的名字忽然起了兴致:“你方才说你叫初七?”

    红绳少年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点心盘,捏起一块放进怀中,我见他自己并不吃,便奇怪道:“为何不吃?”

    初七拘谨地看着我回道:“回公主,我有个妹妹叫阿九,很爱吃这些甜食,我想着这些点心这么精致,她看到一定很喜欢,所以想带回去给她尝尝。”

    我看着盘中普普通通的桂花糕和玫瑰酥,实在看不出它们哪里担的起初七的一声精致。

    “既然你喜欢,那就都包起来吧。”

    初七脆生生的答了一声“是”,欢喜地取出一张帕子将盘中的点心各式挑了一些包起来。

    我忽然想起似乎在哪里听过阿九这个名字,于是便问道:“你妹妹现在在哪里?你跟着我们出来了,她有人照顾吗?”

    因我记得金蝉与我说过,他说墨家军都是一群孤儿,像金钟这样的得到赐姓的,也是父母双亡以后才能被训练成金族皇室的暗卫。

    那么,初七自然也是无父无母,他说他还有一个妹妹,那么,他离开南州城,谁来照顾他的妹妹呢?

    我只是顺口一问,他却忽然停住了包点心的动作,我正疑心自己所问有何不妥,他便恢复如常道:“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

    我瞧着他的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即便他的妹妹与他同岁,那也不过才十五岁,不过我随即想到,这是十五岁都已经可以嫁人的古代,女孩子十五岁不需要人照顾也确实说的过去。

    如此,我便没有了再闲聊下去的心思,转过头来继续盯着窗外城中的方向。身后的红绳少年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阿九没有跟着我们去南州城,她和灿灿小姐一起留在了墨池村。”

    顿时有一道惊雷在我脑顶劈开,我难过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艰难开口求证道:“九九是你妹妹?你妹妹就是九九?”

    墨池村失去了石林的保护,我已经将所有人都带出了墨池村,除了埋在村头新修的皇陵里的先祖和族人。

    九九是一名白血病患儿,死在了我假装明泽皇后转世归来的那一年。

    穿越前,我只是一名心脏外科的医生,白血病,尤其是终末期的白血病,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九九最后的日子里,我只能不断加大止痛药的剂量,尽量让她走的好过一些。

    九九拉着我的手闭眼的时候,我难过到无法呼吸,只恨自己不能将九九带回现代。可我也知道,白血病,尤其是终末期的白血病,即便我将她带回现代,九九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十分渺茫。

    我在临床上见多了生死,本就已经麻木了却不成想,面对爱笑的九九,我终究是无法释怀。

    也是因为九九的原因,我猜测金族人的诅咒,来自于石林。因为九九并不是金族人,她的父亲是先皇的侍卫,母亲则是普通的宫女。

    九九的患病,让我确定,这个所谓金族的诅咒,并非是一种基因疾病,而是金族的孕妇在怀孕时接触了某种放射物。

    我们多方查探下,发现金族有个传统,族人怀孕后要去皇陵告慰先祖,而金族的皇陵,就在石林下方。这也是为什么,族长同意我用明泽皇后留下的火药将石林炸毁的原因。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九九居然是这位红绳少年的妹妹,可我在为九九诊治的过程中,从未听她提及自己还有一个亲哥哥。

    我疑惑地望向初七,他拘谨地看着我,将包好的点心放入怀中。还未等我开口询问,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异响,像是兵刃出鞘的声音。

第18章:夜探

    初七也迅速上前,将我挡在身后,可等了好久,都未发现有何异常。我正松下一口气,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挡在我身前的初七却忽然回身喝道:“什么人?!”

    房门被打开,我回身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初七见了来人也将佩剑收回,躬身退至一旁。

    金钟转身将房门关上,走到我面前恭敬拜了一拜道:“公主殿下,沈从莘请你入府一叙。”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整了整仪容便跟在他身后出了屋子。

    溪城已经宵禁,金钟带我一会快速飞掠,一会弯腰慢行,避开了路上好几拨巡夜的士兵才带着我拐进了一处周围都是高墙的巷子中。

    我瞧着两边高高的院墙,估算着此地应该便是沈府的后门了。

    金钟向我们身后定定看了一眼,我知道,红绳少年和余下的墨家军都在暗中跟着我们。只是,现在我们要进沈府,怕是墨家军便只能留守在门外了。

    我跟在金钟身后又拐过了两个院墙,终于,一扇雕着兰花图案的木门出现在我们面前,金钟上前扣了扣门环,里面很快便有人给开了门。

    我与他对视一眼,换我上前,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了沈府的后院。

    来接应我们的是一位身穿孺服的先生,看穿着打扮像是沈府的一位幕僚。果然,我刚一露面,那人便对我抱拳,压低了声音躬身拜道:“久仰公主大名,在下乃是沈大人府上的师爷,沈大人已在书房等候,请公主随在下来。”

    说完,便撩着袍子的一角,侧身在前方引路,因着月光甚好,也为了避人耳目,一路上我们并未举灯,完全凭借着皎洁的月光自沈府后院,穿过小花园,踏入位于沈府东南角的书房。

    其实,我对方向一向不是很敏感,我之所以判断出沈从莘书房的方位,完全是因为一路上只要转弯或者变换方向,跟在我身后的金钟便用极低的声音告诉我前方是南是北。

    起先我并不知他此举是何意,只到我在沈府中转了好几圈后才明白他在给我画地图。

    我估摸着他是担心一会儿事情有变,我没了他的庇护,独自逃出后,如何快速离开沈府。

    想到此处,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他,见他一脸坚毅的神情,顿时觉得金蝉也是有福气的,有金钟这么一位勇猛又不失细心的男子爱慕她这么多年。

    可转念一想,金钟也挺倒霉的,怎么就喜欢上金蝉这么一个刀子嘴磐石心的女子呢。

    就这么想七想八中,我终于见到了柳如是口中的得意门生,沈从莘。

    风雅之至的书房中,柳如是背对着我们站在一副山水丹青前,直到我进了书房,他也没有转过身来。倒是屋中另外一人,身着四品官服,待我经刚才那位师爷的引见后便立刻疾走两步来到我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向我重重拜了一拜:“沈从莘拜见金灵公主!”

    他这样恭敬倒是让我很是意外,看着拜倒在我面前的沈从莘,我只能颇为不解地看向金钟。

    “沈大人,公主殿下并不知你与颂国皇族的渊源,你这样拜她,她恐怕会怀疑你是否在做戏。”

    说话的是依旧背着我们的柳如是,搞得我十分怀疑他背上是不是长了眼睛。

    不过,他这话一说完,沈从莘便立刻直起身来,神态正常道:“是沈某过于激动了,还望公主殿下勿要见怪。”

    我垂眸点了点头,又在他的恭请下端着架子坐上了书房的主位。

    见我入座,沈从莘又去请金钟入座,但金钟却沉着脸,按剑站在了我身侧稍后的位置。

    金钟此举显示出很强的戒备心,但沈从莘却并未有所不满,选了我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沈从莘刚一坐定,我便直接开门见山:“沈大人请我过来,想必是同意了与我们合作?”

    “自然!”沈从莘稍稍欠身肯定道:“不瞒公主,沈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七年了。”

    我听着这话,不禁单眉一挑:“方才柳先生说,沈大人与我们颂国皇族颇有渊源,是何意?”

    沈从莘见我发问,立刻回道:“公主有所不知,沈某虽然师从柳大家,但其实当日沈某不过是一名寒门弟子,为我引荐柳大家的是明泽皇后。”

    我这下惊讶的两根眉毛一起跳了起来,看向沈从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胡说八道的神棍。

    不怪我反应激烈,明泽皇后这能量也太大了吧,连十几年后敌国一城知府都受过她的恩惠,还念念不忘要报答她!

    震惊不已的我现在十分怀疑沈从莘是不是在故意诓我,想到这点,我不由看向屋外,怕是此刻门外已有伏兵搭箭瞄准了我。

    这须臾之间想必我的神色变化的一定十分精彩,连自我们进门后便一直盯着挂在书桌右边墙上的山水图的柳如是也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道:“老夫此身只收过两位学生,一位是你的祖母明泽皇后,另一位便是这位沈大人。”

    我不由啧啧称奇:“辽国的赵乾真的如传闻那般可怖吗?如若他真的嗜杀成性,又怎么会留下颂国跟皇室有关系的学子,还能让这位学子当上了一城知府?”

    见我有此疑惑,沈从莘立刻站起,躬身抱拳回道:“公主殿下,颂国城灭时,沈某还未入仕,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辽国并未屠城,因而我才能苟活下来。”

    我听了他的解释,心中的疑惑反而更重,他毕竟是溪城的知府,既然愿意接受辽国的任命,就说明他是认同辽国的统治的,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要与我们一起反了辽国。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我不由心生警觉,难怪刚才金钟一直警备地看着此人,如此看来,这个沈从莘的确可疑的很。

    柳如是已经坐了下来,我却不由地注意到他刚才一直注目的那副山水图。

    刚才他挡在那里,我也并未注意,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副山水图的笔法实在粗劣的很,简直就是一堆堆的墨迹摊在画布之上。

    这样一幅画挂在这间处处透着风雅的书房中,显得多少有些不搭,我忍不住指着那画问道:“溪城时兴这类画作吗?”

第19章:投名状

    众人随我手指方向望去,见我问的是那副山水画,忽然都闭口不言,我正感到奇怪,柳如是一掀袍子重新坐下,端过面前的茶盏,摇头晃脑地吹了吹盏中的茶沫道:“溪城人的品位怎会如此之低。”

    柳如是的此话立刻引得沈从莘的小声控诉:“先生~”

    这声听在我耳中像是撒娇一般的控诉换来了柳如是的瞪眼呵斥:“怎么了?为师说的不对吗?就她作的这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称是画,也就你把她随手涂鸦的一张废纸当成了宝贝。”

    我听着气氛不对,赶紧打断他们道:“你们在说谁?”

    两人齐齐望过来,告诉我道:“明泽皇后。”

    我听到这里十分吃惊,不由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这幅山水丹青,离得近了更是认同柳如是所言,果然是一张随手涂鸦的废纸。

    难为沈从莘竟然视若珍宝般的挂在自己的面前,而且看色泽和此画周围的印迹,此画挂在这里至少已有数年。

    发现了这一点,我心中对于沈从莘的怀疑多少减轻了一些,看向他的目光也直接了一些。

    沈从莘应是也察觉到了我的猜忌,道:“公主殿下并未与明泽皇后真正相处过,自然是不能理解和相信沈某对明泽皇后的敬仰,因此有所怀疑也属正常。”

    我与金钟迅速对视了一眼,可还未等我接话,柳如是便抢在我前面道:“沈大人,你有什么筹码都快些拿出来,你的那些文人风骨在公主这里统统用不上。”

    我极度怀疑柳如是是在说我没文化,但是我没证据,所以只能无奈地瞪着眼看他。

    沈从莘哈哈一笑道:“老师教训的是!”说完,便站起来向我一拜道:“公主殿下,既然我要与你们站在一起,那便自然准备好了投名状,还请公主殿下移步,随我去后院的厢房一趟。”

    我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沈从莘嘴角衔着一抹笑道:“公主随我过去一看便知。”

    金钟按着腰间的佩剑上前护在我身侧,我稍稍侧目看了一眼他,又见柳如是也站了起来,预备一起前往,于是便对沈从莘点点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沈从莘和刚才的师爷一道走到我们前面,柳如是和金钟一前一后将我护在中间,我们一行人就着皎洁的月光,一路穿过沈府的中厅,向着沉静如水的沈府后宅而去。

    奇怪的是,越往后宅走,越是能听到后宅中传来的女人的叫骂声。

    我听着这个声音心中钝痛无比,因这叫骂声让我想起灿灿惨死的那一日。我停下脚步,惶然地望向沈从莘,想起了一件事,金蝉与我说过,南州城被我们攻得之前,熙元公主已经逃往了溪城。

    沈从莘稍稍侧身等着我,见他神情如常,我便只好自己问道:“沈大人,这是何人的叫骂声?”

    柳如是抬起头往声音的来处遥遥看了一眼,道:“沈大人,此人便是你方才所说的投名状吗?”

    沈从莘低头回道:“如老师所言,正是。”

    柳如是看了一眼沈从莘又转过身来看着我道:“若这叫骂之人所喊为真,公主殿下当信了沈大人。”

    我木然地点点头,按下心中翻涌而上的痛楚,抬脚越过沈从莘,直向那声音所处方向而去。

    待走至小院门口,方才高声叫骂的声音反而停了,没过一会儿便有一身穿绛紫绸缎的女子自院子中走出,她本是低着头,被我们挡住了路,疑惑抬头之后,却立刻扑倒了沈从莘的怀中:“老爷~~~”

    沈从莘尴尬地抱住此女子,柔声轻拍道:“好了好了,为夫这里有客人,你快回屋吧。”

    我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多少有些不自在,又见那女子盈盈向我一拜,我赶紧回礼:“打扰了。”

    直到那哭得楚楚可怜的女子离开我们的视线,沈从莘才恢复正常的神色,挥了挥手,院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些人,得了命令便立刻上前将我们面前的房门一把推开。

    房门刚刚打开,一道熟悉的鞭声便瞬间响起,同时伴随着一声怒骂:“什么人!”

    金钟拔出剑护在我身前,我越过金钟的肩膀看到了熙元公主诧异不已的表情。

    “是你?!”

    我让金钟退下,自己走到熙元公主的身前,旁边的侍女想要上前阻拦,直接被金钟一剑挥下。

    熙元公主站在屋子正中间,看着我一点一点走进她,忽然鄙夷地笑了起来,指着沈从莘道:“好你个沈从莘,居然敢跟颂国的人有来往!”

    沈从莘居然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甚至向着熙元公主躬身拜了一拜道:“公主息怒,沈某如此也是顺应本心。”

    换来熙元公主的一声冷哼:“呵!沈大人果然是没骨气的,当年颂国城破,你这个受明泽那个老妖婆恩惠的寒门子弟不跟着一起殉国,反而苟延残喘,最后竟然做了我大辽的官员,如今,却又想着当年的恩惠了?”

    沈从莘也不恼,只是依旧恭敬的弯腰回到:“正如熙元公主所言,沈某如今又想偿还明泽皇后当年的恩惠了。”

    听到沈从莘的这声不卑不亢的回答,熙元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滞,不可一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那裂缝中透出了点点惊慌。

    我看着这一点点惊慌只觉心中的痛楚都稍稍退下去了一些,我走上前迎着她的目光,飞啸而来的鞭子被金钟一剑拦下并顺势自她的手中抽出。

    没了武器的熙元板着脸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我,我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当日从我手中抢去的那三样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

    她瞪着我道:“什么东西?也值得你来找本公主讨要。”

    我接过金钟递过来的鞭子,拿在手中抖了抖,继续笑着问她:“熙元公主真的不记得了吗?那要不要我来帮公主殿下回忆一下。”

    看着我手中的鞭子,熙元公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害怕,声音也不免有所抖:“你敢动本公主一下试试!”

    我听着此话,脑中浮现的却是:“是吗?那我可真的要试一试了。”

第20章:归还

    一声鞭响,熙元公主退后三步,堪堪躲过,虽然并未被打到,但她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开始害怕起来。

    我将她的鞭子举到眼前看了看,冲她笑了笑道:“哎呀,真是抱歉,我这是第一次使鞭子,多少有些不习惯。”说罢,我手腕翻转,一道鞭子径直抽向她。

    这一鞭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还是让她侥幸躲开了。我看着被我抽落下来,碎了一地的茶盏,很是懊恼地道:“哎呀~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具。”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动手!”熙元公主虽然躲过了我的两下挥鞭,但走位之间难免有些气喘,此刻正指着我,瞪大了眼睛威胁我。

    “我堂堂熙元公主,你若是今日伤我一分一毫,父皇定会将你们千刀万剐!”熙元的眼睛都红了,我看着这双通红的眼睛,想起了灿灿临死前的样子。

    她垫着我从高高的城楼上坠下,鲜血染红了她的牙齿和眼睛,那样的鲜红的颜色,比之熙元公主此刻,红上百倍千倍。

    我反手就是一鞭,将她逼到屋子的一角,她回身一看,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终于发现与我沟通不了,越过我,对着我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疯女人胡作非为吗?!你们可要想清楚,惹到了堂堂熙元公主,你们!还有你们的城民!都是什么下场?!!”

    回答她的是柳如是阴沉沉的声音:“熙元公主果然女中豪杰,都到这个田地了,还记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可惜呀,在这里,只有一位公主,就是被你口中的疯女人。”

    熙元公主举着手指头对着柳如是直抖,最后还是沈从莘出来打圆场:“熙元公主,你看,我们也确实劝不动金灵公主,当然啦,我们也不想劝,所以,您拿了金灵公主什么东西,就赶紧拿出来还给金灵公主吧。”

    说着,他还认真地看了一下我,继续说和道:“我们金灵公主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来一趟终归是要带点东西回去的。熙元公主,您说是吧?”

    待沈从莘话音刚落,我便应声冷笑了一下,正欲再挥鞭时,熙元公主便立刻大叫道:“好!我给你!”

    金钟顺着她左手所指方向,果然在柜中找到了当日我放在怀中,被她夺走的三样物品。他清点检查了一下,便递到了我面前。

    我自金钟掌中接过,重新将其放回怀中。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已经给你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听到熙元的这句话,我不禁冷笑出声,低着头斜眼看着她道:“熙元公主好生天真烂漫啊!居然还想着我能放你走?”

    熙元的眼神更加凶狠地看着我:“你既然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还留下我又有何用?我不妨告诉你,我若是子时还未出去,溪城里大皇子留下的人便会踏平沈府!”

    听她提及辽国的大皇子,我拿在手中的鞭子忍不住一抖,沈从莘和柳如是离我稍远,应是没有看到,但护在我身侧的金钟定然是察觉到了,他将鞭子自我手中抽出,面对我不解的眼神,垂眸回道:“公主殿下,既然你不会用鞭子,那便由属下来吧。”

    我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鞭响过后,熙元凄厉的惨叫。

    熙元捂着手腕,厉声对我道:“好啊,你们等着,待我留在外面的人冲进来,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我看了一眼金钟,见他又挥出了第二鞭,熙元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抬手去挡,刚刚已经皮开肉绽的那只手背,如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

    熙元已经痛到弯下了腰,却还高傲着抬着头死死地将我望着,对着我咬牙切齿道:“金灵!你给我等着!”

    我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她挣扎不掉,只能恶狠狠地看着我。

    “熙元公主,你还记得吗?当日,你也是这样恶狠狠地看着我。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呢?我哪里得罪了你,要招你如此记恨?”我认真地看着她道:“抓住灿灿就是诱我中计,对不对?”

    熙元的下巴被我死死捏住,即便这样,她居然还能歪起嘴角笑了一下,嘲笑道:“想不到你长的不行,脑袋倒是挺聪明的。不错,我从一开始见到那个叫灿灿的女孩子,我就想到了,你一定会去救她,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留她有用,只怕她早就被石英给唔.............唔!!!”

    我没有等她说完,便掏出手帕将其嘴巴死死捂住,塞的时候或许是太用力,待我站起时,她的嘴角已经缓缓流下一滴血。

    沈从莘拍拍手,之前踹门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使便冲了进来,不顾熙元的挣扎将其给捆住了。末了,沈从莘上前恭敬拜了一拜道:“熙元公主得罪了,您放心,您留在沈某人府外的那些个手下,已经被沈某给清理了,您就安心随金灵公主上路吧。”

    熙元呜呜地叫个不停,我嫌她吵,便给了金钟一个眼神,金钟立刻上前一掌拍晕了她。

    我转过身来,对着沈从莘郑重一拜:“多谢沈大人。”

    沈从莘立刻回礼道:“公主殿下言重了,能再次回归颂国是沈某多年的夙愿,若是要谢,也是沈某该谢公主殿下才是。”

    我直起身子,平视他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沈大人可以为我解惑。”

    沈从莘微微欠身抱拳道:“公主殿下请讲。”

    “沈大人既然不忘颂国明泽皇后,为何还愿意做辽人的爪牙?”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也是我之前一直疑心他的原因。

    沈从莘回身看了一眼柳如是,对方只是瞪了他一眼,他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对我道:“公主有所不知,溪城乃是沈某的家乡,如果我有机会能够保护这一城百姓,那无论是怎么样的艰难,沈某都会努力去做到。”

    我点点头,明白了,自进了城以后,溪城内的光景无不在告诉我,这座原属于颂国的城池,并未因为颂国亡国而被辽国苛待。

    想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沈从莘在这里。

    如果不是他,只怕溪城便如同南州城一般,辽国定会派一位和石英一般的官员过来镇压。

第21章:杀回

    因记挂着南州城的战况,沈从莘立刻带着我见了溪城的守城将军,在见面之前,我本还好奇溪城的守将难道也是与颂国有渊源之人,但在见了本人之后我才明白,并非守将是与颂国有渊源之人,而是溪城的守将必须是与颂国有渊源的人。

    我看着那张与柳如是几乎是一模一样,却明显比柳如是要年轻许多的脸庞,只觉得沈从莘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换掉辽国派来的溪城守将,实在是太可怕了。

    幸亏,他这样人,是与我站在一起的。

    待柳如是和他的侄儿认完亲后,他才对着我大手一指:“贤侄,这位便是金灵公主。”

    那位和柳如是长着几乎一模一样脸庞的年轻将军立刻向我看来,欠身抱拳道:“末将柳星煜拜见金灵公主!”

    我点了点头以示回礼,道:“柳将军少年有为,得你相助,我颂国定能复国。”

    柳星煜抱拳称是:“末将已经将守城军集结完毕,随时可随公主出征。”

    我挥手让金钟上前,收了柳星煜呈贡的令牌。

    不等天亮,我便带着由柳星煜亲自带出的这支队伍,押着熙元公主,南下追着辽国派去镇压的军队而去。

    路上熙元公主醒来,我怕饿死她,便让金钟取下她口中的棉布,往她嘴里塞了些干粮和水。

    熙元本来死咬着牙齿不肯张口,被我拿着鞭子抽了几下后,终于松了口肯吃东西。

    因我告诉她,若是再不吃东西,那我便将她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我话说的软绵绵,但她回应我的却是恶狠狠的眼神。

    马车跑的飞快,我坐在马车上也不是很舒服,于是便问她:“要不要给你找个被子垫一垫?”

    熙元自小便是辽皇赵乾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因此,我明明是在关心她,她却恨不得用眼神将我杀死,我只要稍稍离得她近一些,她便像发了疯的野狗一般要冲过来咬死我。最近的一次,我下意识的一脚将她踹开,似乎正好踹到了她的肋骨上,一声脆响之后,熙元看向我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一些。

    我单手倚在她面前的小桌前,好言好语劝道:“公主殿下,你还是消停一下吧,我被你打的怕了,你离我这么近,万一伤到了我,你可是连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熙元吐出一口血水,胆怯地看着我道:“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还要这般折辱我,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她的问题太多,我着实仰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好先回答她哪个问题:“我带你去见辽国的人呀。”

    面对她的皱眉不解,我耐心解释道:“你虽然脑子不太聪明,心肠也坏的很,但对我来说,你有一个好处是任何人都没有的。”

    熙元的眉心皱的更厉害了,我笑了一笑凑近了她道:“你可是辽国的熙元公主呀,这身份,不比灿灿有用多了,你说,我将你绑了,辽军会派什么人来救你呢?”

    听我说完,熙元嘴角一勾,冷冷道:“不论是谁,你死的都会很难看。”

    我听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好整以暇的在马车里弯腰站了起来,刚站起来还未抬脚,熙元便立刻缩着脖子退回到马车的一角。

    我转着手中的鞭子,好笑地看着她道:“怕什么?放心好了,在没有发挥你的用处前,我不会弄死你的。”

    说完便直接拿着鞭子出了马车,坐到了马夫身边。

    为我驾马的阿七,见我出来,他本想拉住马车,我拦住他,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他,接过他手中的马鞭,赶着马车一路向南。

    我们日夜兼程走了足足三日,才在日落时分,看到了被大军围困的南州城。

    待看到南州城城墙上高高扬起的颂国战旗,我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金蝉他们,真的守到了我回来。

    金钟驱马上前,侧身对我道:“公主殿下,我们从溪城带来的队伍再加上城中留守的人马,不到两万人马,而辽军足足有四万,这一战,如何打,公主可有计策?”

    我微微笑着对他道:“自然是里外夹击,让他们有来无回。”

    金钟立于马上,看着我了然笑了笑。

    于是我们先是偷袭了守在城北的辽军,借着城北的那条密道,让阿七押着熙元进了城,然后迅速撤离,只让辽军因为是南州城的守城士兵突围了一次。

    我们带队撤回到山林中,墨家军已经下山去摸清辽军的粮草所在之地。我带着人在山林中吃吃喝喝了一日,终于等到了南州城内响起的战鼓。

    信号发出,山下辽军驻扎所在便起了阵阵大火,我抽出佩剑,握在手中,左手持剑向前,对着辽军的方向大喊令道:“杀!!!”

    辽军本就在应对南州城内突然涌出的士兵,忽然军中起了大火,燃起的大火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爆炸声。

    我便是在辽军如此惊慌时刻,带着从溪城搬来的一万人杀入辽军阵营。

    辽军将军迫于被挂在城墙上的熙元公主安危,犹豫不决时便被我一剑刺心,当即毙命。

    将军没了,下面的人自然群龙无首,我们的人前后夹击,很快便将急攻不下南州城,本就丧失斗志的辽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剩下的辽军很快便被我们骑着马赶到了一起围了起来,血肉横飞之时,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些面孔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想要冲过重重阻挡来到我面前,却被我面前的人一个个挡了回去。

    我驾着马飞快地在队伍中来回穿梭,金钟带着墨家军护在我周围,一边清理着剩下的辽军,一边观察着我是否有危险,除了他们,我的身边,连一个辽人都靠近不了。

    待我驾马跑到城门下,抬起头看着被挂在正上方的熙元,好心地对着她挥了挥手,换来她一声怒骂:“金灵!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断有血滴从上面滴下来,那是金蝉当着辽军的面一刀刀扎在她身上的。我听着她中气十足的怒骂转头对金钟道:“熙元公主平时身体一定不错,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力气骂人。”

    金钟笑了一笑,并未说话。

第22章:箭啸

    金钟并未回我刚才的那句话,只是看着城门口的战况对我道:“流箭不断,为公主安危着想,还请公主殿下快些入城吧。”

    我环顾守在我周围的墨家军,深知以我的本领,我出现在战场只能充当精神领袖。如今,战况明了,我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影响金钟他们,由于便从谏如流点头准备进城。

    正在此时,一道尖厉的啸声自我的头顶响过,金钟立刻将我护在怀中,我顺着那声尖厉抬头去看,发现吊在城楼上的熙元应声坠下。

    那下坠的样子,一如当日我从城楼下急速坠下。

    只不过,熙元身下没有人为她垫着,而是我们前方的战场中,一人跃出众人,踩着身边之人射出的利箭两三步向上抱住了急速坠落的熙元公主。

    那人身影快的像风,但我还是认出他。

    熙元公主那废材哥哥,辽国大皇子,赵百岐,被我赐名的小白。

    只有他,能直直飞越众人,凭空向上,抱住熙元原路返回。

    他刚落地,身边便立刻围满了人,我这时才看出来,刚才一直想杀到我身边的人,是他的暗卫,青柏和青松。

    此时,他们兄弟俩挡在前面,护着他和被他救走的熙元杀出我们的包围圈,一路入了南州城前的山林。

    最后时刻,赵百岐抱着他遍体鳞伤的熙元妹妹,越过厮杀的将士遥遥看了我一眼。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金钟和阿七将我护在身后,透过他二人的肩膀,与赵百岐远远地对视着。

    我拦下要去追赶的金钟,道:“穷寇莫追,我们今晚还有许多事要做,先打扫战场。”

    金钟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最后默默带着将士离去。

    身后传来金蝉的声音:“公主殿下!”

    我回过身去,对着金蝉和站在她身边的刘寒深深一拜:“辛苦各位了。”

    刘寒立刻弯膝上前扶住我下拜的手肘,惶恐道:“公主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末将应尽之事,公主日夜星辰带回辽国的熙元公主,是末将无能,让辽人将其救走,还请公主责罚!!”

    我将单膝跪地的刘寒扶起:“刘将军哪里的话,我们能用少于辽军的人数打掉他们,这位熙元公主已经是发挥了她最大的作用,即便她如今不被人救走,我进了城也会杀了她。”

    站在旁边的金蝉闻言眉眼一挑,我见她神色不对,于是便拜托刘寒前去打扫战场,与金蝉行至一旁,待身边无人后,我才问她:“发生了何事?”

    金蝉自刚才见我时,便一直神色严肃地看着我,我只当她是忧心战事,但我询问她有何事时,她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只一眼,我便明白她神色异常的原因,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是一只完整的利箭,她将箭交到我手中,道:“这是刚才射断熙元公主身上绳索的那支箭。”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摸着箭羽上的紫色部分,道:“你刚才看到了救了熙元的人是谁吗?”

    金蝉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道:“我没有看见,但是你看到了,对不对?”

    是的,即便我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但光凭身影我也能认出来那人是谁。

    我确实怀疑过大长老的死与他有关,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来到这个世界,原主的死也与他有关。

    “小白为什么要杀金灵?”我将那片紫色箭羽死死攥在手中,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金蝉问道:“他的目的不是利用金灵吗?为什么要杀她呢?”

    金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金灵,我们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了。”

    我心中一沉,对着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转过身去,看着正前方黝黑的山林出神。

    最后,还是金蝉出言提醒我道:“族长已经在等你了。”

    我点了点头,将那支箭还给她,在阿七的护卫下,顺着长街一路向城中而去。

    刚入了承天门便看到了带着元宝等在门口台阶上的药生尘,许多天没见他,初一见他裂开嘴露出的两颗老虎牙,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

    “姐姐!”元宝最先扑过来,我将他抱在怀中蹭了蹭了他的小肉脸。药生尘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对我行礼道:“公主回来啦!”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落在他眼中,却是疲惫不堪的憔悴,映出他眼中无尽的担忧。

    他欲伸手来扶我,我却只是将元宝交给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你带元宝回宫等我,我见了族长便回去。”

    元宝不依不饶非要跟着我一起,我捏了捏他的脸蛋哄道:“姐姐答应你,等到我见过族长,无论多晚,一定回去陪你。”

    药生尘也拿出一块麦芽糖块哄着元宝,将他抱走了。

    送走他二人,我整了整衣裳,对阿七道:“走吧。”

    初七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我走了几步忽然开口对他道:“对不起,没有救回你妹妹。”

    走在我身后的初七明显脚步停顿了一下,我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大步向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初七快步追了上来。

    待我走到议事厅的门口,初七才俯身在我身后回了一句:“公主殿下不是神。”

    这话飘进我耳中的时候,我还当自己听错了,但当我明白过来他所说到底是何时,不由吃惊地回身望着他。

    他仰头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公主殿下,您不是神。”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您不是神,所以,您不能救下所有人,我们也没有资格要求您救下所有人。”

    这话,我的老师告诉过我,原话是,医生不是神,不能救下所有人。

    我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墨家军的一个暗卫。

    我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他向我恭敬弯腰抱拳行了一礼。

    推开议事厅的大门,族长正襟危坐在屋中间看着我。

    我缓缓进屋,对着族长深深一拜。族长走到厅下,扶起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如是是否已经留在了溪城?”

    我点头道是:“柳先生自愿留在溪城,如今,我们颂国拿下溪城,辽军必定派大军前来,恐怕,明日我就要返回溪城。”

第23章:大麻烦

    族长听了我的话沉思了许久才继续道:“赵百岐当年闯入墨池定然是为了明泽皇后留下的火药,只不过,他又是如何穿过桃林的呢?”

    族长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如果小白不是误闯的石林,那么他到底是如何穿过石林外面那层迷障,到达石林的呢。

    弄不明白干脆放置一旁,毕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守住南州城和溪城。

    族长为我斟了一盏茶,我躬身接过,大口灌了两口,险些被呛到

    族长心疼地看着我道:“你慢些喝,这几日路上一定辛苦的很吧。”

    我擦擦嘴边的茶渍,垂眸点了点头道:“因记挂着城中的情形,所以路上不敢停歇。好在溪城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族长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沈从莘那孩子果然还是当年的心性。”

    我想起那位无论何时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溪城知府,心中不由担忧起来:“族长,沈从莘此人对颂国的心思真的这么简单吗?”

    族长沉沉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与他也是数十年未见,若论了解,我自然比不上柳如是,不过,此人受明泽皇后恩惠极重,当年也是明泽皇后托付他照料溪城百姓,想来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

    说到这里,我不由好奇起来,虽然也知时机不对,但此刻外面战事已了,溪城又留有足够的人马,足以短暂抗衡辽军先遣的镇压军。

    因而,我放下茶盏,认真问族长:“族长可知祖母与沈从莘的过往?”

    族长站起来,看着外面风声不断,缓缓道:“并非亲眼目睹,但多少知道一些。沈从莘原本是一个寒门弟子,在颂国这么一个尚文的国度中,并不是很出彩。他千里迢迢来到南州城,但是却求学无门,便走了一些旁门左道,被当时的老夫子斥为败类,要将其赶出都城。”

    我听着族长描述的场景,回忆起沈从莘永远恭敬顺从的模样,很难想象他这样能屈能伸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当时还受教于柳如是的明泽皇后,极力推举他做了柳如是的关门弟子。按说柳如是这个人性子倨傲的很,谁都想不通他怎么就答应了,收下了沈从莘这么一个徒弟。”

    宫人上前将被大风吹的乱动的屋门给关上,房间里的风声一下子小了很多,我仰着头继续听族长说着往事,谁知他忽然话锋突变,转过身来看着我道:“你怎么何时动身前往溪城?”

    我不防他为何突然问我这个,明明我刚才已经告诉了他,但见族长如此郑重其事的问我,我便坐直了腰板,认真回到:“明日天亮我便动身。”

    族长像是忽然想起了某事,催促我道:“还是不要明日了,你即刻起身,带上金蝉和金钟他们,快快赶去溪城。”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道:“族长,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着急?”

    族长却不欲和我多说,只对初七道:“你快些去通知你家将军,马上便护送公主殿下前往溪城。”

    初七虽然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但还是很快应声跑了出去。

    我见族长神色严肃,也不敢多说,只道:“既然如此,我回宫一趟,见了元宝便立刻出发。”

    族长本想挥手拒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也好,你把元宝和他身边的药生尘都带上,那个孩子医术不错,你教的很好,将他带上,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了这么多,我是明白了带上药生尘的目的,可是带上元宝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本问个清楚,但见族长并不是会与我多说什么的样子,与我交代完便立刻进了里屋翻阅古籍,还催促宫人去请老夫子过来。

    如此,我便顺从地退下,去向元宝居所的途中,正好碰到了急奔而来的金钟,他见我也是一脸不解的神情便闭上了准备询问我的嘴巴,只拉着我道:“马匹都已经准备好了,即刻就能出发。”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我去接了元宝后,我们马上就走。”

    金钟望向我的神情更加得不解,我无奈告诉他:“我并不知道族长是何意,他只是让我带走元宝。”

    说完,我便越过他,催着前方领路的宫人道:“快些将小殿下请来,我在这里等他。”

    宫人领了命立刻便低头去往元宝的居所,我站在原地,将心中的疑惑仔细说与金钟:“族长忽然催促我们离开,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金钟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看着我,他这幅神情倒是真的让我感到吃惊不已。毕竟,平日里的他都是一副钢铁直男,不苟言笑的样子,甚少见他如此呆萌。

    我顾不上嘲笑他,只得垂下嘴角,认真与他道:“族长此举不像是担心溪城的安危,更像是将我们送离危险之地。”

    金钟此刻终于像是听懂了一般扭头看着我道:“公主是说,南州城有危险?”

    我点点头,正是如此,或许是沈从莘与明泽皇后的往事,让族长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会那般催促着我们尽快离开。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自然不能真的离开了。

    正想到此处,宫人领着药生尘和躺在他怀中已经睡着了的元宝。药生尘一见我便立刻着急道:“师父,不是说明日才出发吗?为何突然要走,还要带上元宝一起走?”

    我迎上前,解释道:“我也不知何故,不过族长让我们离开终究是有原因的,你带着元宝先离开这里去溪城,我让金钟护送你们过去。”

    我此言一出,他们两人全部直直看着我齐声问我。

    “那师父您呢?”

    “公主殿下要留在这里?”

    我对着他二人点点头道:“我想我猜到了族长为何忽然催促我们离开去往溪城,不过却如他所言,元宝必须离开这里。”

    “至于我,我需要留下来,一起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第24章:地宫

    刚才族长说,沈从莘是突然被柳如是收为关门弟子的,可是族长也说,沈从莘的学问并没有多么出色,而且后来还走了一些旁门左道。

    而我想起在沈从莘的书房中看到的书籍似乎都是一些理工科的资料,联想明泽皇后研制出的火药,恐怕这个时代火药研制成功,与这位寒门子弟有很大关系。

    否则柳如是那个倨傲不已的人,怎么会把一个寒门弟子放在眼中,即便那是明泽皇后极力推举之人,恐怕老夫子认定的旁门左道就是火药吧。

    这样说来,南州城内很有可能还存留着一定数量的火药或者制作火药的原材料,否则族长不会那么着急将我们赶出南州城。

    虽然想通了此点,但是这些易燃易爆品究竟被明泽皇后藏在了何处却不得知,不过却如族长所担忧的那般,我需要先将元宝送走。

    待我和金钟及药生尘说通其中的利害后,金钟立刻抱起元宝,对我道:“我马上送他们去溪城,只是你们要如何找到这些火药?”

    我安抚着元宝,回他:“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断定沈从莘是否完全不知情,你见了他,必得将与之有关的事情细细问清楚,飞鸽传我。”

    金钟重重点头,在我的催促下,终于抱着元宝疾步向宫外而去。药生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还未开口,我便对他道:“阿尘,元宝我就拜托你了。”

    药生尘还欲再说什么,但在我恳切的注视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追着金钟而去。

    他离开后,我才发现金蝉已经站在我身后不知多久了。

    我还未说话,金蝉便哑着公鸭嗓子眯着眼睛对我道:“我不走,你也莫要劝,就你那个脑子,没我在,我怕你把自己炸死。”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叉着腰,佯装生气地对她道:“这就是你对堂堂公主说话的态度吗?”

    金蝉眯着眼睛白了我一下,并未搭理我便转身向议事厅而去。我也赶紧追上,询问道:“金蝉,你知道原来祥云茶楼的密道是通往如意楼的吗?”

    金蝉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却又很快点了点头。

    她这又摇头又点头的样子实在让我捉不到头脑,不过金蝉这人从来不会故弄玄虚,没给我发问的机会就立刻道:“祥云茶楼是大长老给我的,南州城的人马也是他培植的。”

    “大长老将祥云茶楼交给我的时候,只说那条密道是通往一间密室的,所以当日盘查的官兵走后,我没有在那处密室中找到你们还是很奇怪的,好在后来我们在城外会合,后来事情一多我就没去追问这事。”

    说到这里,金蝉忽然明白了,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冲着她点点头:“你说过,如意楼是大长老以前的王爷府邸,而我从祥云茶楼的密道居然能走到如意楼里。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是有一个密室的,只是我当时黑灯瞎火的走岔了。”

    我与金蝉一边走一边商讨着进了议事厅,老夫子已经到了,正和族长对着一副山水画发愣。

    我和金蝉行了礼走过去,发现这副山水画很是眼熟,几乎与沈从莘书房中挂着的那副一模一样。

    惊讶不已时,脑中的问题便脱口而出:“这也是明泽皇后所画?”

    我问题出口的那一刻,族长和老夫子全都像抓住了救星般抬头看我,被他俩这么盯着我,我这心中不由别扭的很,连连以手握拳包着嘴巴轻咳了两声才勉强自在了一些。

    于是告知两位老人,在沈从莘书房中挂着一幅与之相同的山水画,而且沈从莘被珍藏多年,柳如是已经明确告诉了我们,那画是明泽皇后随手涂鸦的。

    我问族长,这幅画是哪里来的。族长捋着雪白的胡子,指着摊在案上的族谱对我道:“此画很巧妙地藏在族谱中,若不是今日老夫子提醒我,恐怕我百年时也发现不了,族谱中竟然夹着一张乱涂乱画的纸张。”

    我听着族长对此画下的定义,顿时联想了一下明泽皇后年轻时到底是给这些年过半百的人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居然能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在族谱中费尽心机地夹了一张没用的废纸。

    族长将那页薄纸托在掌心,细细察看了上面的线条,半晌才无奈道:“虽知此画定然有妙用,但老夫实在无能,参不透其中的奥妙。”

    老夫子却道:“以明泽皇后的心性,或许这本就是一张她乱画的,她在时,类似的事情还少吗?”话虽这样说,但老夫子还是将那张薄纸接过,放在眼下细细打量。

    我努力回忆着沈从莘书房中的那副山水画的走线,再与面前的这幅放在脑中一起比较,忽然明白过来,指着老夫子手中的那副画道:“这会不会是一副地图?”

    金蝉应是也明白过来了,接着道:“或者说,这是一副找到火药的藏宝图。”

    我与金蝉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上前道:“我曾经几次走过祥云茶楼通往如意楼,也就是曾经的怀王府的密道,密道中无光,但是我每次走到一处时总能察觉到另一个方向的风。我想,明泽皇后或许是将火药藏在了地下。”

    金蝉也道:“正如明泽皇后藏在墨池后山陵寝中的那些火药一般,她老人家定是将火药藏在了一处阴凉但又不潮湿的地方,南州城哪里有这样的地方,除非,地下。”

    族长点头沉思,捋着雪白的胡子赞同道:“看来,我们需要沈从莘书房中的另一幅山水图。”

    金蝉立刻催促宫人去给金钟传信,很快,已经整装待发的金钟便急匆匆地飞奔而来,金蝉将事情大概简短说了一遍,金钟立刻抱拳道:“属下并快马加鞭,将那副山水画送回。”

    现在,除了等那副画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我看了一眼金蝉,她立刻明白过来,与我道:“密道中一直没有布置油灯,恐怕就是担心明火点燃火药的缘故,看来,我们需要回一趟墨池,取下夜明珠过来。”

    我点头称是,墨池的后山上留有那么多的夜明珠,如今辽军已退,我们便可以出入自由将那些夜明珠取来,用来探访南州城的地下宫殿。

第25章:听云间

    于是我们和金钟兵分两路,他带着元宝赶往溪城,与柳如是会合,并将沈从莘珍藏多年的明泽皇后墨宝取回,而我和金蝉则带着一队人马,返回墨池。

    辽军已被我们前后夹击,消灭干净,但金蝉依旧担忧有漏网之鱼:“你实在应该多带一些人,除了留守城内的兵马,连墨家军你都让金钟带走了,万一我们此行遇到辽军,难道你指望我能护你周全吗?且不说别的,光是昨日救走熙元公主的那伙人,若是被我们遇到,那可怎么办才好?昨日,你就不该拦着金钟去追。”

    我看着已经跃出天边的太阳,回金蝉:“昨天战事结束,天已全黑,那时去追定然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再说,大部队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就算有一小拨辽军逃脱也定然是一路向北赶回朝歌城,相比较我们而言,金钟倒是更有可能遇上他们。”

    金蝉望着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冲她笑笑以做安慰。

    俗话说,大话不能轻易说,否则很容易便被打脸。

    我们刚刚进了墨池村,便遇到了在池边打水的青松。

    青松脸上的鞭伤已经好了大半,虽我当日为他用了许多现代的抗生素,但他为救我,几度碰水,伤口多少有些感染,现在已经在他的半张脸上留下了很大的一条疤痕。

    金蝉是见过青松的,所以立刻喝止了随行之人对青松的围攻。我越过众人,走到青松的面前。他现在的样子明明才更像鬼,但他见了我,反而像是见了鬼一般,两眼都不敢看我一下。

    我看着他手中的水壶,问道:“你们不北上离开,为何会躲到这里。”

    青松避无可避只能拱手抱拳回我:“回公主,是殿下带着我们来到此处。”

    我无言地看着他,继续问:“我是问,你们为何不滚回朝歌城,来这里做什么?”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青松的头低的更低了些,我等的几乎失去了耐心,他才道:“殿下说,北上之路都已布满追兵,而方圆百里只有这里,颂国的人轻易不会来搜。”

    身旁的金蝉冷哼了一声道:“你家殿下果真聪明的很,石林虽被毁,但是桃林迷障还在,除了我们,确实不会有人来搜寻此处。”

    末了,她又问了一句:“你那主子现在何处?”

    青松怯怯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只能回头看着墨池村尽头的山崖。

    我也正往那边看,远远地便能看到建于半山腰的听云间前,一抹雪白立于那里。

    金蝉应是也看到了,她挥手让手下将青松绑了,我分神看了一眼青松,他便乖乖束手就擒。我诧异于他的反应,但很快便料到他或许不愿在此时,与我正面冲突,毕竟挣脱绳索对于青松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我越过众人,向着村子深处走去,以前都是小白带着我直接从村子中任意一处直接飞上听云阁,而如今,我要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才发现,这一路实在远的很。

    原先带着我飞来飞去的小白,此刻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一步步艰难地爬上半山腰。

    等我好不容易爬到最后一层台阶,虽然已经很累,但依旧让自己保持胸脯的正常起伏。我告诉自己,此刻不能怂,要拿出一百分的气势来面对他。

    这心境,实在是很像狗血的情侣分手场景。

    因我站在台阶下,而他高高的站在上面,我顿时觉得这气势不太对劲,于是便干脆走到了他面前。

    从我刚才看到他,到我甩开金蝉走到他面前,他就这么看着我,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站了许久,想着还是速战速决吧,于是便主动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曾经的小白,如今的赵百岐看着我一言不发,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想听什么?”

    我.....这剧情太狗血了,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忍住胸中滔天的怒意,只问他一句话:“灿灿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看到他快速闭上了眼睛,心中便也明白了大概,刚才还不认命的信念随他的缓缓闭眼一点点跟着崩塌了。

    可我依旧不死心,死命睁着眼睛盯着他,直到他闭着眼睛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是。”

    我闻言,再无其他想问的,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剑,左手执剑,指着他道:“既如此,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休想带着你那个妹妹平安离开。”

    赵百岐看着我手中的长剑苦笑了一下,道:“金灵,你拦不住我的。”

    我将手中的长剑向前递了一递,恨恨道:“你们害死了灿灿,害死了大长老,如今,居然还有脸跑到这里来疗伤。赵百岐,你们辽人的脸皮都如你这般厚如城墙吗?”

    赵百岐被我如此讽刺却还是无声苦笑,看着我的目光里有无尽的悲切,终于他妥协道:“金灵,熙元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应知道,以你和金蝉带来的人,是挡不住我的。我答应你,即刻离开。”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带着熙元躲到这里的时候,就想着会不会再见到你,但又想,战事刚了,这里已经被你舍弃,短时间你不会回来。没成想,居然真的见到了你。”

    我冷着脸听他没完没了地说这些废话,内心在焦虑为何金蝉还未赶上来。

    赵百岐没看出我的心思,只是扭头望着山下道:“我去看过灿灿了,是我对不起她。”

    我听到他提起灿灿,终于没有忍住,一剑向他刺去。我本就知道以我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他,却没想他压根没躲,直接冲着我的剑头扑了上来。

    我心中一抖,执剑的手便下意识地一转,但还是直直地从他的胸腔中穿过。长剑入胸,想必是极其痛的,但他却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

    赵百岐按住我的手掌,将整个剑身都送入了自己的体内,我吓的手都握不住剑柄却被他用力握住,我听着沙沙的声音自他的胸腔破口处传来,直到整个剑身都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才停下,沾满自己血液的双手将我抱住。

    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学医多了,我知道这些的伤会有多痛。赵百岐居然还没有晕厥过去,实在是太反人类了。

第26章:决裂

    我整个人都被赵百岐抱在怀中,离得这样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因疼痛说话时的颤栗。

    “金灵.........你别动......我痛得很。”

    我很想将他一把推开,但他此言一出,我却心底一软任由着他将我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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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蝉带人终于冲上来时,看到浑身是血的我,独自一人跪坐在听云间的门槛上。

    我想她一定是吓坏了,因为她冲过来的时候,叫喊的嗓音像是破了一般。直到她小心地将我浑身上下都查看了一番并未找到伤口,才惊犹未定望着我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僵硬地把脑袋扭过去,垂眸看着她道:“他自己撞上我的剑,还把整把剑都刺入了自己体内。”

    金蝉听着眉头紧皱,一副不忍多听的样子,问道:“然后呢?他死了吗?”

    我一阵心虚,躲避着她的眼神,回道:“应该是没有吧,我本就是左手执剑,刺入时手抖了一下,应是没有刺入要害。”

    金蝉却不打算放过我,半跪在我面前不依不饶地问:“为何手抖?”

    我极力避开她追问的眼神,只得抬头看天道:“不知,或许是第一次杀人吧。”

    金蝉冷哼了一声,在我面前站起,越过我跨进听云间里。我自知对不住她,只能夹起尾巴跟在她身后入了听云间。

    金蝉站在房子中间,环顾四周,终于松口道:“算他识相,没有拿你的听云间给他那个妹妹疗伤。”

    我听着金蝉此句结论,心中顿时觉得不解,我刚才以为赵百岐站在听云间的门口是因为熙元公主在此。既然他没有将熙元公主安置在此处,那为何他会身穿当日化名小白时所着的白袍,站在这里?

    难道说,他在这里,是在等我?

    可他明明也说,确定我不会返回此地,所以才带着熙元躲避到此处。

    我想不通,但也没准备去细想,因金蝉已经撩着衣摆跨出听云间的门槛,我只能再次巴巴地跟上。

    向下走了好几层台阶,我才看着已经挂彩的手下问道:“你们是遇到了青竹他们吗?怎么都受伤了?”

    跟着我们的一人抱拳道:“回公主,我们跟着您前往此处时,突然被几名身穿辽军兵服的人拦住,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挣脱了他们。”

    我见队伍中已不见青松,便料到他定然是挣脱绳索,与那几名半路出现的青字辈暗卫一同离去了。

    赵百岐的这几名暗卫的本领我是见识过的,莫说是我们带来搬夜明珠的这些人,就算是我把墨家军给带上了,只怕也是拦不住这几人的。

    何况,还有一个武功深不见底的赵百岐。

    我正沉思不已,那名手下却又道:“只是,我们交手之后发现,他们似乎只是想拦住我们。否则,以他们的身手,我们受的伤恐怕就不是一些皮肉伤了。”

    走在最前面的金蝉此时突然回身道:“所以,只有公主殿下你刚才有机会杀了他,可你,手抖了。”

    我在众人的注视中艰难地梗了梗喉咙,想起赵百岐最后对我说的话。

    那时,我的衣襟已经被他的鲜血浸湿,还听到了血滴落地的啪嗒声。

    他的嘴唇已经发白,对着我缓缓吐气道:“金灵,给我一点时间,我定然给你一个说法。”

    我扭过头去看着他因疼痛和出血,褪去了所有血色的脸庞,道:“我给你再多的时间,也换不回灿灿的性命。”

    闻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踉跄着退后放开了我。

    青竹忽然从我的身后跃出,一把抱住了将要晕过去的赵百岐,赵百岐一直努力睁着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只是失血太多,他张着口再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看到青竹,想起前几日才从熙元公主那里取回的棉帕,我用没有染上赵百岐鲜血的右手自怀中取出那方棉帕,单手递给青竹。

    青竹本忙着为赵百岐点穴止血,忙乱中瞥了一眼,双眼便被我手中的棉帕给定住了。

    我上前两步,将棉帕放到他的手中,道:“青梅是为救我而死的,这方棉帕是她临死前交到我手中的,我想她是希望我交给你。”

    青竹尚且没有细看那方棉帕,接到的第一刻便迅速将其塞入怀中,然后抱着已经半晕厥的赵百岐匆匆从屋后的小路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我说过一个字,即便是见到了那方棉帕,他也没有问问我,青梅死前可有说过什么。

    我腿下一软,跌坐在地,看着他们离去路上的血迹,满脑子都在闪回,直到金蝉赶来将我从记忆中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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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记忆中抽回,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金蝉,快步追上她,问道:“刚才拦着你们,不让你们上听云间的共有几人?”

    金蝉一边快速赶路,一边回答道:“不多,也就三人,加上之前被我捆住的那个脸上带疤的少年,一共四人。”

    四人?

    “那是否中间有人离开?”

    金蝉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我道:“金灵,我们两方人数相差众多,却依然打不过对方,反而被对方像猴子一样戏耍,这点,你作为我们的公主,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为何还要在这里反复强调?”

    我赶紧小心赔笑道:“羞耻羞耻,待我回去,一定好好训练墨家军。不过,我问这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见过青竹。”

    金蝉脚下不停地问我:“青竹?谁是青竹?确实有一人半途离开,可那...........”金蝉说到一半,忽然整个人停了下来,我跟在她身后不防她会忽然停下,是而直接一头撞到了她身上。满身还未干涸的血迹沾了她一身。

    她低头嫌弃地看我一眼,快速找了一户房子,将我拖了进去,嘱咐我找套衣裳换上。

    因我们当日撤离时要求村民带上必要物品即可,所以房屋中还留着许多生活用品,包括衣服被褥,这也是赵百岐带着人躲到此处的原因吧。

    我换好了一衣服出来,见到金蝉因找不到合适的女装,只能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知此刻笑出声,她定然会将我锤死,于是便紧咬下唇,板着脸严肃地看着她。

    好在,她并未察觉出我的异常,见我出来,只问我:“你刚才说什么?青竹是何人?”

第27章:法则

    我见金蝉面色沉静,便定了定心神,将青竹的身份告知了她。

    金蝉听我说完,沉默了好久才忽然道:“他认贼作父,终究是我对不起竹老先生。”

    没有我所担忧的崩溃和失控,金蝉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说完这句话便继续带着我们赶路。

    一路上,我偷偷观察了她好几次,她都一如往常一般黑着脸,于是我便彻底放下心来,专心赶路。

    待我们将夜明珠堆在马车上,大大小小的珠子被我们像石子一般高高垒起,这场景实在是让我感慨不已。

    我捏着一颗弹珠般大小的夜明珠,迎着日头看过去,只觉流光溢彩,像极了赵百岐的那双眼睛。

    咦?我怎么又想起他了,赶紧甩甩头将他从我脑中抛出去,迎着日头对金蝉道:“如果我能带一颗这么大小的珠子回去就好了。”

    金蝉忙着检查夜明珠是否被放置妥当,并未听出我话语中的意思,闻言只是回我:“那么小的带回去没用,起不到多少照明的作用。”

    我见她并未反应过来,我所说的回去是回现代世界,便笑了笑,将手中的夜明珠随手向后一抛,助跑两步,一跃坐上了马车边上。

    金蝉一边拉紧马车上的绳索,一边白了我一眼,道:“堂堂公主,注意下仪态。”

    我背靠被垒起来的夜明珠,单手扶膝对着她道:“我这位公主从来都没有仪态,若是哪天突然规规矩矩起来了,你们可要看清楚,我是不是被借尸还魂了。”

    我说着无心,但说完后,金蝉的脸色明显变了。待我自己反应过来后,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借尸还魂,我自己不就是接着金灵的尸体重活了这一世吗?

    金灵,是死于失血过多,造成她失血过多的则是那支刺入她大腿根部,挑断了她大动脉的紫色箭羽的利箭。

    之前,我一直在找这支利箭的主人,而如今,我们终于发现,这支利箭的主人,就是赵百岐。

    金蝉此时也站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说出的话像是恳切,也像是命令,她道:“秋儿。”她叫了我的本名,这便表明,这一刻,在她的眼中,我是我,金灵是金灵。

    她道:“秋儿,下一次,请你不要手抖,也不要心软,务必取了赵百岐的性命。好吗?”

    我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好。”

    虽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但金蝉似乎并不信,她低着头,一边用力将麻绳捆好,一边闷声对我说:“金灵,你从一个和平的时代而来,你不能理解和接受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则,而且总是心软,这一点,我一直都是明白和理解的,不怪你。”

    她仰起头来看着我,继续道:“那如果是你所处的那个时代,如果有人杀了你一起长大的妹妹,杀了一直尽心栽培你的长辈,你会如何做?”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是我身处的那个时代,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法律来制裁。”

    金蝉听着我的回答,居然笑了,只是她笑的很凄然,末了,她收回笑容,冷冷地看着我道:“金灵,这个世界,没有你刚才所说的法律,在这个世界,你就是法律。”

    我无言地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界过了这么久,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可是懂得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认同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金蝉也道不能强求我,只说让我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若是再有机会,一定要杀了赵百岐。

    我们带着夜明珠于深夜抵达南州城下,刘寒亲自出城来迎,我问他金钟可飞鸽回来,他回我:“确有飞鸽传书过来,但并非是金钟所寄,而是沈从莘。”

    刘寒说信件已经交给族长,我与金蝉对视了一眼,便立刻翻身上马赶往宫中。

    待我们到了议事厅,族长似乎已等候我多时,见我第一眼,便将袖中的纸条递给我。

    纸条上的字迹应是沈从莘所写:画已随公主而去。

    我看完这句话,实在是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把画给我了,直到我想起我们归来的那辆马车是他提供给我们的。

    于是,立刻喊了人进来,带着我们找到那辆马车,在车厢中果然找到了一处暗格,打开暗格,那副被柳如是称为一张废纸的山水画便躺在其中。

    我小心地将其取出,慢慢打开卷轴,将字画在众人面前展开。

    身后的族长立刻道:“唉.....还真是明泽皇后的手笔。”

    我们将两幅画,摆在一起,看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幅涂鸦,实在是找不出头绪。

    金蝉拿出笔墨,硬是将两幅画都临摹了一遍也未参透其中的蹊跷,最后只能无奈道:“或许,这真的是明泽皇后随手乱画的呢。”

    我摇头否认道:“不会,明泽皇后将其中一幅画交给沈从莘时,定然是有所嘱托,否则沈从莘不会在我们离去时,将此画送来。”

    还有一点,我没有说,但他们都应当明白,沈从莘没有直接将此画交给我,而是在看到北上的辽国残兵败将,确定我们已经取得大捷后才将字画交出来,说明,他早就料到,此字画指引的是何物。若是战事未平,便让我们知晓了,他,或者说明泽皇后,定然是担心,我们会拿一城百姓与辽军同归于尽。

    我刚才想到这一点时,心中不禁揣测了一下,这位明泽皇后去世已多年,布局时居然还能算计到这么精确的一步,简直都成神了。

    我跪坐在案前,单手拖颌,对着两幅看起来差不多的山水画着实有些犯愁,旁边的油灯忽然爆了一下,溅出来一丝火星。

    我被这声吸引过去,看着那烛火光忽然福至心灵,一手拍在那两幅字画上,将凝神思考的金蝉和族长他们吓了一跳。

    我惊喜地看着这两幅字画对他们道:“你们没发觉这两幅画的纸张都十分薄吗?”

    金蝉立刻上前,捧起夹在金族族谱里的那张道:“正是,这两张画的纸张都极薄,沈从莘的那副是被他裱起来的,但其实他的那副也如族谱中的这张一样,纸张都极其薄且透。”

第28章:信件

    参透此点后,我们便两张山水画叠放在一起,果然,原本杂乱无章的线条瞬间连接成一整条曲折向下的路线。

    入口就在曾经的怀王府,如今的如意楼中。

    事不宜迟,我和金蝉立刻带人赶往如意楼。等我们到时,刘寒已经得了信,令人将夜明珠全部堆放在如意楼内。

    如意楼已经闲置,原来楼里的人因为战事不是逃走便是从良,整个如意楼都被大大的封条贴上了所有的门窗。

    金蝉命人将面前的大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气味逼得我举起袖子掩上口鼻。金蝉在一边也是同样的动作,捂着口鼻对我道:“当日处置了石英后,我们便封闭了这里,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这座平时充满着胭脂味的如意楼就能发出这么奇怪的味道。”

    我挥挥手将面前的气味扇走了一些,抬脚进了如意楼。

    一进如意楼便被悬在大厅正中间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吸去了眼神。

    我看着那颗夜明珠道:“地宫的入口应该就在夜明珠的正下方。”

    金蝉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夜明珠正下方的那座木制楼梯,抬手挥了一下,身后众人便立刻上前,几下便将那座楼梯给拆了个干净。

    随着楼梯的去除,一处弯折向下的石梯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与金蝉对视了一眼,一人拿了一颗夜明珠,跟在前面的人从那处可容三五人同时下行的洞口一路向下。

    因我们已有地图在手,所以,路上遇到的岔路并未阻拦我们前进的方向。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明泽皇后留下的地图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十分空旷的场地。

    因光线不足,我们是直到副将们将夜明珠铺到十数米之后才发现,挡在我们身前的不是原先看到的石墙,而是层层叠叠堆起来的火药。

    我看着整面墙的火药,心中后怕不已,这么多的火药,若是这些年有个意外,整座南州城岂不是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明泽皇后在南州城的地下挖了这么大一个洞,存放着这么多的火药,到底是要做什么?

    金蝉问我,这么多火药如何处理。我想了一下告诉她,先搬出一部分运往溪城,其他的暂时放在这里,等到南州城外的辽军都清扫干净了,再在城外建立一处合适的库房用来存放这些火药。

    她想了一下,短时间内确实没有更好的位置来存放这些火药,只能尽快将其用掉。

    我们正盯着众人小心将火药搬出去,忽然一名负责将火药从高处撤下来的一名士兵急报:“公主殿下,这里有个木盒子。”

    很快,他口中的木盒子便到了我的手中,木盒子并未上锁。于是,我直接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布匹。

    打开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明泽皇后留下的一封信,而且,这封信是写给我的。

    “金灵,如果有人能够找到这里,那便一定是你。”

    金蝉不认识布上的文字,但我看到这些文字,简直是热泪盈眶。因为这封信,是明泽皇后用简体字书写的。我读完了第一句,迎上金蝉诧异的眼神。

    她问我:“明泽皇后为何如此笃定会是你发现这个地方?”

    我摇摇头,继续读信。

    “孩子,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穿越而来时是多大的年岁,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必定会带着金族人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看来,明泽皇后早就料定,金灵公主活不到十六岁而且有一个现代人要借着金灵公主的身体,穿越到这个世界。

    我看了一眼金蝉,但见她神色只是疑惑,便继续读信:“我初到这个世界时,也有许多迷茫,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我为何会来到此处。我想你定是与我一样,因为救人而丧命,老天怜惜我们,才给了我们重活一次的机会。”

    “我不是第一个穿越到这里的人,前辈给我留下了书信,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如今,我也将所有我掌握的信息记录在这封信中,如何抉择,你自己决定。”

    读到此处,我抬起头出神了一会儿,金蝉也道:“明泽皇后这话是不是说,除了她以外,还有早于她的人,和你们一样以外借尸还魂?”

    我无暇回答她,只能匆忙点头,继续往下读:“第一个问题,我们为何而来。我与前辈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致的回答,所以,这个问题,留给你来解决。第二个问题,我们如何来到这里,我们猜测,颂国的皇陵中有一些具有很强辐射的物质藏在山体中,我通过前辈的指引发现了正是这些放射物造成了颂国皇族的诅咒。”

    果然如此,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石林中的石柱,本就是明泽皇后从颂国皇陵中启出来的。她是利用了这些放射物,造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石林。

    金蝉见我沉思不已,催促我继续读,我看了看她,点点头继续道:“不仅如此,我发现我们的穿越也是由于这些放射物的存在。我计划找个由头,毁去这些物质,可辽军逼近,我恐怕没有机会了,若你能读到这封信,那么,是否毁去石林,终结掉颂国皇族的诅咒和我们后来者的穿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我读完这句话,想起已经被我毁去的石林,无语地看着金蝉。金蝉本就不大的眼睛看向我时更显无奈。

    明泽皇后啊,你说你把这封信藏的这么隐蔽做什么呢?我还有什么选择权呀,石林早就被我用你留下的火药给送上天了。这样看来,我就是最后一个穿越者了。

    无奈叹息之后,我只能再接着往下读:“最后一个问题,我和前辈们曾经都以为自己是偷活了一世,其实不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只能活到穿越前的岁数,像我一样,我穿越时在现代是四十一岁,我这一世,只能活到四十一岁。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何,只能理解为是穿越对我们的反噬吧,又或者,是这个时空在挤压我们的生息..........”

    余下的内容我没有办法看下去,因我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句:穿越者只能活到穿越前的岁数。

    我穿越时正准备过三十岁的生日,而我穿越到金灵身上,现在是十七岁。站在我对面的金蝉切指一算,瞪大了眼睛向我证实道:“若按明泽皇后此言,金灵,你岂不是只有十三年的寿命?”

第29章:筹谋

    我怔怔地看着金蝉,忽然觉得心里发虚,忽然全身失了力气,连几页信纸都拿不住,轻轻的飘落到脚下。金蝉似是看出我的异常,连忙扶着我慢慢靠墙坐了下来。

    “金灵,你别担心,明泽皇后说的不全都是对的。”

    金蝉说完这话,明显自己也觉苍白的很,很快便又补充道:“就算是对的,那也是石林没被毁之前的情况,现在石林已经被毁,你已经是最后一位穿越者,或许,这个规律已经被打破了。”

    我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住金蝉道:“真的吗?这个规律会因为我毁去了石林而有所改变吗?”

    金蝉肯定地点点头,我的心里也找了一些底气,但也没有心思再去读信件剩下的内容,看着面前络绎不绝搬运火药的士兵,道:“还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吧,否则别说什么十几年的寿命了,没准连当下都活不过去。”

    金蝉点点头,直接将散落在脚边的信件整理好放入了袖中,然后搀扶着我一步步走出密道。

    禀告了族长以后,我们就押着满满几车火药北上支援溪城,南州城便交给了族长和刘寒。

    待我们赶到时,溪城朝北的那一面已经被攻打数日了。沈从莘听说我们到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城楼上滚了下来。

    滚到我面前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殿下,火药何在!?”

    我对他这种连寒暄都不寒暄一下的行为很是不爽,但念在他蓬头垢面的份上,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身后的几大车火药。

    沈从莘乌黑的眼圈在看到我身后的马车时,刹那间就放出了光芒。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这个时代的任何冷兵器,在跨越了几千年的火药面前,那都是灰啊~

    我和蓬头垢面的沈从莘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火药遍地开花,一阵风过后,樯橹灰飞烟灭。

    沈从莘灰头土脸的拢着袖子站在我旁边,露出满嘴的大白牙,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沈大人,好歹也是无数条性命,咱就算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守住城池,那也不必笑的如此开心吧。”

    沈从莘收回笑容,重新拢了袖子看了我一眼道:“想当年,明泽皇后制出此等利器,可没有公主殿下这样的慈悲心肠。”

    秋风瑟瑟,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被风吹的通红的两手拢在袖中,看着城下哀嚎不断的辽国士兵道:“你又怎知,明泽皇后没有经历过我现在的心境。”

    沈从莘闻言没有再与我争执,只是道大局已定,邀我下城墙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我点了点头,留了金钟继续盯着已经开始溃败的辽军,与金蝉一道顺着石梯一步步下了城墙。

    入了营房,沈从莘立刻叫人将火盆烧的热热的,还一个劲地将火盆往我身边推。

    我皱着眉头看着那烧的啪啪作响的火盆离我越来越近,终于给了金蝉一个眼神。

    金蝉立刻便上前将火盆一脚踹的老远,震的沈从莘惊讶地看着我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我听着这话终究还是翻了一个大白眼,踹火盆的明明是金蝉,这货不去质问金蝉,为何直接来问我?

    我叹了口气,朝他转过身去,道:“沈大人又是何意?”

    沈从莘一脸莫名地问道:“公主殿下是指哪方面?”

    我翻了一个白眼道:“沈大人为何要故意将火盆放在我跟前,外面虽然已经深秋,但也不至于在我身边烧这么旺的一个火盆吧。”

    跪坐在我面前的沈从莘,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张口结舌地歪头望着我道:“公主殿下不怕冷吗?”

    他这话问的我满脑子的疑惑,只能皱着眉心奇怪道:“沈大人为何会觉得我怕冷?”

    沈从莘茫然地看了看我,又左右看了看,直看的我们身边的金蝉和柳星煜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袋。最后,他才恍然道:“公主赎罪,是沈某冒昧了,因当年的明泽皇后便十分怕冷,公主殿下与之有着同样的际遇,因此,沈某才下意识以为公主殿下与明泽皇后一般,均是十分畏寒。”

    我听着这话,立刻就扭头问金蝉:“明泽皇后十分怕冷吗?”

    金蝉却在短暂的思考后对着我缓缓摇头道:“从未听说。”

    不过,这也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因而,我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而是与沈从莘商讨起接下来的战事。

    沈从莘拿出溪城周边的地形图道:“如今,我们接连守住南州城和溪城,再往北便是引江城,此城原先也是颂国的城池,却在最初的时候叛去了辽国,因而,此城,只能强攻。”

    强攻?

    我看着面前的地势图,发现引江城与溪城呈平行之势,周围均是平坦的山丘平原,若是强攻估计也是不难。

    只不过,我心中思索着,便将思量之事直接脱口而出:“这引江城,看上去并不难攻,只是,看这座城池周围的地形,恐怕我们易攻也难守。”

    “不错!”我话刚说完,柳星煜便立刻接上道:“引江城周围地势平坦,且此城一直靠着乌江船运兴旺起来,若是强攻,定然很快便能拿下,但没了周围城池的护持,只怕攻下也很快便会被辽军抢回,这对于我们实在是得不偿失。”

    沈从莘也道:“正如柳将军所言,如今我们兵马不足,守住南州城靠的是人心,守住溪城,靠的更多的是溪城的地势和明泽皇后留下的利器。若是用我们现在的实力去强攻引江城,只怕会白白葬送我们如今取得的收获。”

    我缓缓点头,对他二人的见解十分认同。此次临行前,族长也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细细说与我听过,正如沈从莘和柳星煜所说,我们目前最好的策略便是依据着溪城的地势和明泽皇后留下的利器,以及辽国现在的困境,暂时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一举拿下乌江南边诸城。

    我将与族长商议后的谋划与营房中的众人细细说开,沈从莘立刻上前一步道:“沈某谨遵公主所令。”

第30章:八卦

    在经历了将近两年的迷茫和动乱后,我终于偷得两年的清闲时光。颂国复国后,我定了国号为灿,又在众人的提议下,定了年号为正泽,立了元宝为新皇,我则成了护国长公主。

    按照我的想法,时局未定,我本不想这么早便论功行赏,但族长和金蝉都说,这些都是必须的,因而我也便由着他们去搞了,而我只想在我仅存十余年的时光中,思考一下连明泽皇后都没有搞明白的事情。

    不过,虽然我已告诫众人没事不要来烦我,有什么大事去找族长商量,找不到族长就去找金蝉,再不济不是还有一位新皇吗?

    可我却奈何不得年仅六岁的新皇要黏着我,于是百官们经常能看到朝堂之上,我愁眉苦脸地抱着赖在我怀里不肯走的新皇,耷拉着眼皮听他们在我面前,为着赋税,为着征兵,为着城防,在我面前吵来吵去。

    往往我都不说话,他们自己吵来吵去就把事情给吵好了,于是,我见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便打着哈欠,抱着已经熟睡的新皇回到后宫。

    时间久了,不晓得为何,我就有了不怒自威的天子形象在外流传。

    对于药生尘传进宫的这句关于我的传闻,我表示不能理解,待他绘声绘色说完后,我只能无奈感慨果然传闻不可信。

    其实也不怪大臣们如此无聊,原本大家都以为辽国很快便会组织军队重新攻打我们,却没成想我们认真战备了整整两年也没等到辽国派来的大军。

    后来才知,辽国现在可谓是四面楚歌,不光是我们,东海,北疆,西娆都在举兵攻打辽国。相比较于我们只是守着两座城池且有火药在手,也不怪辽皇选择将我们的问题搁置,先去解决另外三边的问题。

    不过,我们也深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是我们绝佳的机会。于是,这两年,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强兵这一个主题来执行。

    或许是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缘故,颂国复国后,上至君王百官,下至士子百姓,全都卯足了劲,势要将颂国养的兵强马壮,意图吞并辽国。

    大家如此团结,我也确实不好泼冷水,便只好带着大家喊了几句口号应付了事,却没想惹得大家更加激昂了。

    这个结果,实在非我本愿。

    养精蓄锐的这两年,我唯一记挂的是便是何时能杀了熙元,给为我而死的灿灿和青梅报仇。

    已经是太医院院判的药生尘每日来为我把脉,直言我近几日心气浮躁,要好生休养。

    我看着外面开全了的荷花池,对着他点了点头,恹恹地没有回他。倒是坐在旁边为我剥莲子的金蝉瞄了一下我的脸色,小心地开口道:“公主殿下是否是想起了灿灿和青梅?”

    我撸着袖子点了点头道:“马上就是灿灿和青梅的忌日了,我一想到害死她们二人的熙元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心中就烦躁得很。”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便只剩下宫女转动冰扇的声音。

    那是我拜托沈从莘做出的一种类似于现代风扇的扇子,立在一堆冰块中,由一人轻轻转动把手,利用杠杆原理,将凉爽的冰风送满整个房间。

    只是,再凉爽的风也消不去我此刻满心的怒火。

    许久,金蝉才继续剥着手中的莲子淡淡道:“自那位熙元公主被救走后,我们再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想来应该是回到了朝歌城。不过,在这之中,我们倒是探得了这位公主的身世,很是让人唏嘘,不知长公主是否有兴趣一听?或许能为你报仇添上一些助力。”

    我听着金蝉此话,顿时好奇心大起,忙抓了一把她剥好的莲子在手中,还分了一半给端坐在凳子上的药生尘,盘起腿来催促金蝉道:“快说快说,我倒想看看这位熙元公主有着什么样令人唏嘘的身世。”

    金蝉宠溺地看了一眼我,但见我终于不再是刚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神色也放松了下来,脱口的第一句话便将我惊到了。

    她道:“熙元公主并非是皇后亲生,而是已经故去的一位妃子所生。”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金蝉,良久才道:“不是皇后所出?不可能吧,不是说,皇后疼爱这位公主的程度远胜自己嫡出的大皇子吗?”

    金蝉点了点头继续抛出一个惊雷:“而这位故去的妃子姓名不详,只知道是因为惑乱后宫,被辽皇赐死的,而且连熙元公主的血脉都存疑。”

    这下我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着金蝉结巴道:“你是说,备受辽皇宠爱的熙元公主可能不是辽皇的孩子,而是他的妃子跟人私通生出来的?!”

    金蝉还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我却难以置信地向后仰了仰疑惑道:“你说的这些到底可不可靠啊?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金蝉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吓得我立刻找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探听消息的能力啊,我是觉得这个事情实在说不通。”

    捧着我塞过去的莲子,呆愣愣地听完这一切的药生尘也忽然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道:“是呀,宰相大人,您说的这些,莫说师父了,连我听着都觉得不可能呀。”

    金蝉拍了拍手上的莲子壳,又在宫女端过来的水中净了净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棉帕擦干了手上的水分后才道:“我也觉得此事无法说通,因而直到今日才说与你们听。不过,据我所知,此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哦了一声,凑过去表示洗耳恭听,金蝉白了我一眼继续道:“据侍候熙元公主的宫人描述,熙元公主此人十分忌讳有人提及她的身世,哪怕是宫人稍微一点做的不对或者说的不对,她便立刻要将人拖去打死,可她越是如此,就越是有人传言她并非是皇后亲生,更有甚者,说她根本不是公主。”

    我听金蝉如此说,忽然想起熙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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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中的亡国公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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