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杀鸡
见到平时似乎与自己不太对付的舒窈竟然主动叫自己过去,苏伦不禁皱了皱眉。
嗯?这小丫头片子又要整什么花招?
虽然有些不愿,但最后他还是走了上去。
“你叫我什么事?”
“苏哥哥,我求你个事呗!”
“哼,你又想整什么花样?我可告诉你,你别再打我们家少爷的主意了。”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呀,官人他这几日为酒楼日夜操劳,我看他人都瘦了一圈了,再这样下去,身体非跨了不可。”
苏伦点了点头,迟疑道:“是啊,我这些天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
他又朝眼前的人看了一眼,“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看咱后头的那大婶家里有养着鸡,要么你去买一只回来,咱杀了做给官人补补?”舒窈一点笑意地说道。
苏伦瞪大了眼睛:“咱酒楼里就有现成的鸡肉,为啥还要去刘大婶家买?”
舒窈一脸嫌弃:“你懂不懂,大婶家那可是多年的老母鸡,补身体是最好了的。再说了,我们买来亲手宰杀,亲手烹饪,不更能体现我们的心意?”
苏伦点点头,但接着又皱眉道:“理好像是这么个理,不过为什么是我出去买?”
“那大婶家,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轻车熟路,总比我去好。而且我这样子,出门不方便啊。”
苏伦无奈地撇了撇嘴,舒窈见状赶忙又撒娇地叫唤了他两声。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在一声声“苏哥哥”的叫唤中,在一句句“你就不想为你的少爷做点什么”的质问中,苏伦最后还是接下了去刘大婶家买母鸡的任务。
路上,苏伦不禁挠挠脑袋,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因为当前的食客已经不多,待舒窈说明了情况之后,张乔便接手了她的工作,让她去后头好好为周哲准备炖鸡汤。
有着楼外楼少东家周哲贴身随从的身份,苏伦很快就拎着一只老母鸡回来。
可是当两个人站在后院,看着苏伦手里的母鸡时,却都有些傻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鸡,该怎么杀?
厨房里有几个帮厨见状,笑着走出来,打趣地问要不要帮忙。
舒窈心一横,一咬牙,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既然说了要体现我们的心意,那从杀鸡开始,便得我们亲力亲为。”
苏伦听罢,坚定地点了点头,心说,就从你对我家少爷的这份心意,你在我苏伦这儿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了。
“好了,你把母鸡按在地上,我来杀。记着,一定要紧紧按住了。”
舒窈对苏伦说道,接着双手拿起了菜刀。
那只母鸡被苏伦按在地上,只是似乎还没意识到接下去会发生的事,咯咯咯地叫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窈。
“我要开始咯。”
苏伦嗯地应了一声。
接着,舒窈举起了菜刀,看着那只母鸡,心中依旧没底。
长这么大,别说亲手杀鸡,连杀鸡的过程都没有看到过。
一咬牙,舒窈闭上眼睛,手里的菜刀便朝着鸡头落去。
“哎哟,你是杀鸡还是杀人啊?”
苏伦喊了一声,话音未落,那只鸡受了莫大的惊吓,用力地扑腾。
那力道之大,翅膀只挥了两下,便从惊魂未定的苏伦手中挣脱了出来。
“别让它跑了!”舒窈大喊了一声,但依旧迟了。
那只鸡慌不择路,一溜烟地钻进了周哲那房门虚掩的屋内。
“它跑屋里了,快关上门,这样它就跑不了。”
苏伦庆幸地喊了一句,和舒窈一同闪进屋内,又立马关上了房门。
接着,那关上门的屋内传来一阵阵两人的尖叫。
“哎哟,这鸡怎么还会飞?”
“别,别跑床上去……哎哟,怎么还在床上拉屎了?”
“今日我与这鸡不共戴天!”
另一边,酒阁子里的几位贵客已经谈论完了要事,起身告辞。
周哲一路把他们送到酒楼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左右瞧了瞧,他疑惑地朝后院走去。
只是,刚进入后院,他便看到自己那大门敞开的屋子,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快步上前,视线里,自己的屋子一片狼藉,原本摆放整齐的物件东倒西歪,好似被人洗劫了一番。
夕阳西下,一声巨吼划破了汴京的宁静。
“到底是谁?!”
院子外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有只母鸡瑟瑟发抖。
鸡: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当时害怕极了……
紧接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快速从院子外跑了进来,杵在房门门口。
两个人低着头,耷拉着脸,撅着嘴,表现出极度委屈以及内疚的样子。
而他们的身上、头上,又沾满了些许大小不一的鸡毛。
周哲板着脸,看着眼前的人,没好气地说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两人开口,后厨的赵德友倒先探出头来。
“哟,东家来啦?这两人说是要亲手给你炖个鸡汤补补身子呢。还不让我们插手,说什么从杀鸡到烹制,都得他们一手完成才能体现出心意。”
周哲听罢,撇了撇嘴。
“赵大厨说的可是真的?”
舒窈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苏伦道:“不关他的事,他是被我糊弄,过来帮忙的,官人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苏伦微微侧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又带着些许感动看着舒窈。
接着,他坚毅地一转头,抬头挺胸,正色道:“少爷,舒窈她没有糊弄我,我是出自内心想为少爷炖个鸡汤。”
“好了,不是问你们真心还是无意,我是问,你们炖鸡汤,那鸡怎么跑到我房间里撒野去了?”
“我……刚杀鸡的时候我眼睛一闭,等我再睁开,那鸡就跑到官人屋里去了。”
“少爷我……”
“别说了,”周哲打断了他们,“既然是你们闯的祸,那我的房间就由你们整理干净吧,记住,那床单和被子,必须好好洗一洗,不留任何残留。”
舒窈和苏伦低头应了一声,没有挨批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没办法,周哲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们也是为自己好,如果此时再骂他们,那真的太没有人性了。
而那只鸡,终究没有被杀,活了下来,被周哲送回了刘大婶家。
刀下留鸡,刀口脱险,已是鸡生巅峰了。
第77章 寇大人
汴京的傍晚,是宁静与安详的。
此刻的天空,太阳已经落下了身影,留下一长片余晖,印染着天空。
城内,白日里的喧嚣与纷扰暂时告一段落。
路上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埋头朝前赶路;有的悠闲自得,边走边四处张望。
他们或回家,或往酒楼走去。
夜幕即将降临,热闹而又美好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暂时按下暂停键的汴京仿佛又再次活了过来。
各处的灯笼被点亮,被挂起;掺杂着各种语调与口音的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谱写着一曲汴京繁华与奢靡之歌。
当然,有人在放肆欢笑,那就有人在默默付出。
梁门外,楼外楼那偌大的后院里,昏暗的灯光掩映着两个忙碌的身影。
“终于,床单什么的快洗好了,我长这么大,可从没受过这种累……”
“你可就吹吧,不过看你这活做的,真不像样,也不知道你在前东家那是怎么过活的!罢了,看你今天的表现,你苏哥哥我改天好好教教你。”
黑暗中一个白眼飘过。
“别废话了,赶紧帮忙把它们挂起来,然后,然后就完事了!”
终于,忙碌了大半个晚上,舒窈与苏伦把周哲房间给整理干净了,又换上新的被子与床单,把换下的洗好晾晒。
另一边,周哲也没亏待他们,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是借着给全体伙计做宵夜的名义。
他做的饭菜,不仅仅在食客当中,在酒楼的伙计当中也是最受欢迎的,没有之一。
只是,这样的欢迎没能促使周哲接下做宵夜的差事。
毕竟,哪有东家天天给伙计们做饭的?就算周哲想要这么做,他也没那个时间啊。
其中有几个知道当天下午发生何事的厨房帮工不禁砸吧砸吧嘴,小声嘀咕着。
要是舒窈姑娘和苏伦天天杀个鸡,又让鸡跑进东家屋里,那该有多好啊……
正低头狼吞虎咽的苏伦莫名觉得自己原本就有些直不起来的腰,此刻的酸痛感竟隐隐地又加剧了几分。
酒楼打烊之后,周哲整理好这几日的银钱收入,看了账本,懒散地躺到了床上。
钱箱里钱不多,但在当前的困境下,数额依旧让他觉得欣慰。
他凝神召唤出了系统,距离上次买了道具已经过去好几天,声望涨回到了两万八千多。
心里估摸着时间,一算,那声望商城也应该更新了物品。
“老天保佑,这一次卖点好东西吧!”
心里祈祷着,他打开声望商城,只粗粗瞟了一眼,他便兴奋地坐了起来。
“太好了,正是需要这东西。”
这一次,十个商品格子,六个是酒楼装饰用品,而剩下的四个,清一色全是之前遇到过的声望加倍获取券,价格没变,还是一万一张。
确认之后,他立马买下了其中的两张。
“明天先用一张,这样不出两天,应该就能把剩下的两张都给买了。”
关闭系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圆月,他想起了下午与秦士毅、寇墉他们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周哲讲述了他这几天的遭遇。
待他讲完,寇墉说道:
“这津阳商帮,我之前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一直以来,他们行事低调,而且做事不留痕迹,此次明目张胆地告知与你,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白靖渊插嘴:“这津阳商帮到底是谁建立的?”
寇墉摇了摇头:“这津阳商帮明面上由几个富可敌国的豪商建立,能入这津阳帮的全是顶尖的富商。
只不过他们甚少显山露水,而且打压酒楼之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另外,也有传言,说津阳帮背后站着不为人知的权贵,毕竟他们发展顺风顺水。”
秦士毅听罢,饱含深意地和白靖渊对视了一眼,接着对周哲说道:
“周哲小友,按寇大人所说,这津阳帮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能大意。这一次,那郑管事这般与你述说,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
周哲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老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许可能。如果他们背后真是津阳帮,那他们这般对付我,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未免有些牛刀小用,这是最大的疑点。
但如果那郑管事只是借津阳帮来虚张声势,那倒有些说得通了。
“小友既然是恩师的忘年之交,那以后在汴京遇到什么难事,你自可来汴梁府找我。大的我不敢保证,但像这种采买遇到困难之事,我多少还是能帮上些许的。”
面对客气的寇墉,周哲立马站起来作揖行礼,对寇墉又感谢了一番。
“多谢寇大人,晚辈记下了。”
“无妨无妨。眼下,你经营着酒楼,与同行也不可交恶,他们当中也不全是唯利是图之人。有时候,多与他们接触、学习也是好的。
对了,咱汴京有个传统,一个多月后,中秋节前,汴京的大酒楼都会推出各式各样的月饼。
届时,还会有个月饼争霸赛。依例,夺得头彩的月饼还会在中秋节当天送入宫中,供官家食用。
所以你可以参加看看,多认识一些同行也是好的。”
周哲点点头,握拳感谢了一番。
接着他心里嘀咕:
月饼争霸赛?那还不是自己躺赢的比赛?这寇大人怕是不了解自己的手艺吧,让自己参加,还怎么与同行们交好?罢了,待会就让这位大人见识一下自己的手艺。
于是,他开口说道:
“寇大人今日难得来,一定要用过晚饭再走。待会我下厨,您尝尝我的手艺。”
寇大人摆了摆手:“谢小友美意,只是衙门里事务繁忙,我还是得尽早赶回去,晚饭就留着下次吧!”
说着他看向秦士毅,秦士毅接话道:
“小友心意我们心领了,八月初还有乡试,我们书院这一次也有诸多学子要参加,我还得赶回去给他们温习功课,这一次,我也不留下来用饭了。”
周哲还想挽留,但看他们心意已决,只好作罢。
接着,秦士毅与寇墉就要起身,顺带把一脸不情愿的白靖渊也给叫了起来。
“你也得回去好好温习功课。”秦士毅温声道。
白靖渊无奈地点了点头,随着两位长者走出了大门。
回忆至此,周哲又呢喃了一句,月饼大赛?
收回思绪,他揉了揉眼睛,吹灭了蜡烛。
第78章 新气象
新的一天,阳光和煦,让人的心情情不自禁地跟着天气一样晴朗起来。
站在门口的周哲,大老远就看到采买小队归来的身影,还有赵德友脸上那合不拢嘴的笑容。
最大的好消息,来自于那些之前为楼外楼供货的商铺,他们的掌柜都回来了,商铺也重新开张,而且与楼外楼的生意照旧。
至于这几日他们为何突然关张,掌柜们语焉不详,不过赵德友心知肚明,也不追问,笑着就把话题带了过去。
虽然在这一次风波之中,这些商铺没能与楼外楼站在一起,但周哲并不怪他们。
毕竟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难处,而且他们也没有义务说要与楼外楼一起共进退。
更重要的是,他们提供给楼外楼的食材品质、价格真是没得说,完美体现了物美价廉。
在自己的供应链还未完全建立的基础上,周哲还得依靠他们来提供食材。
官家的羊肉依旧还在发放当中,而且经过昨天的尝试,大家发现,那皇宫特供的羊肉品质,真不是肉铺上买到的羊肉可比的。
同样的做法,皇宫特供的羊肉就是要比肉铺里卖的羊肉要好吃上很多分。
此事,在周哲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看来,下次在声望商城里看到高品质的肉,得买一点备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羊仔、猪崽卖,不然养殖场也能办起来。
遇上某些达官贵人上门,这些高品质的肉没准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采买小队回来没多久,又有一辆满满装着酒坛子的平板车到达楼外楼门口。
周哲出门一看,平板车旁站着郑管事,脸上挂着一丝有些尴尬的笑容。
“郑管事,这是……”周哲拱手问道。
“少东家,这次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眼前的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按照少东家之前在我们这些酒楼里订购的半个月的量,我们再多送你一些。”
郑管事握拳说道。
对方这算是服软认输了?
心知肚明的事,对方不说破,周哲自然也不会去点破,毕竟眼前的举动说明对方的确是认输了,多少还是要给他们一点面子的。
“郑管事客气了,这些酒该收多少钱,我就该付多少钱。”
郑管事忙挥了挥手:“少东家见外了是不?我们是同行,又是好友,以后还得互相帮衬不是?”
说着,郑管事哈哈笑了两声,周哲也跟着笑了两声。
“那就谢过郑管事了,也代我替各位东家问好。”
冤家宜解不宜结,相互给个台阶下,周哲还是愿意多交几个朋友的。
而且眼下他们楼外楼所存之酒也的确剩得不多,他自己酿制的酒还不到开封时候,要他拉下脸再次上门去买酒,他还真做不到。
他正苦恼着该怎么办呢,这批酒送的正是时候。
待周哲收下酒坛子,郑管事便作揖告辞了。
望着摆放在柜台旁一侧的那些酒坛子,赵德友小声地问道:
“东家,他们之前闹了那么一出,结果输了,没捞到半点好处。现下又送了这么多酒过来,明面上是想和我们缓和关系,但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说完,他郑重其事地看向一旁的周哲与张乔。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张乔听罢,也不禁皱眉,转头看向站在中间的东家。
“老赵说的有些道理,他们之前都是出阴招,不能排除他们再留一手的可能。”
周哲表面不露声色,脑海里却也翻江倒海。
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行吧,去拿根银针来,每坛酒都测上一测。”
接着一群人一阵捣鼓,把每坛酒都用银针测了一番。
做完之后,周哲觉得还不够,又让众人仔细检查酒坛子内是否有令人作呕之物。
等确定每坛酒都没有问题之后,他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虽然是自己多心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随着午时的临近,进门而来的食客也越来越多,周哲看准时机,凝神使用了一张声望获取券。
暴风雨过去之后,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楼外楼的生意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兴隆,而且多了新菜品可供选择,前来就餐的食客更加心满意足。
因为供应链完全恢复,那道自带食材只收加工费的政策也被拿了下来。
市面上,越来越多的酒楼食肆开始提供以猪下水为主材的菜品。
只是,他们所提供的菜品,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上,和楼外楼相比总还欠上那么几分,以至于当大家提到猪下水,第一反应便是楼外楼。
杀猪巷里的那些屠宰场与肉铺上,原本无人问津、被当做垃圾的猪下水也开始变得炙手可热,从一文不值涨到了与猪肉同价。
周哲见好就收,及时与之前的肉铺掌柜更改了契约,按照新的市价收购猪下水。
此举令那胖乎乎的肉铺掌柜感动得热泪盈眶,直呼周哲仗义。
当然,其他猪肉铺的掌柜,也因周哲提升了猪下水的价值,他们同样能多赚一分,纷纷对周哲交口称赞,连带着每天楼外楼的采购小队都受到了不一样的礼遇。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时间来到了两天后。
这日下午,舒窈因为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去了,周哲坐在柜台后,专心对着帐。
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他抬头一看,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来人正是白靖渊。
周哲咧嘴一笑,忙招呼白靖渊坐下,又叫苏伦倒茶。
“靖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前几日我可听秦老说你们得准备乡试,可别又是你偷偷跑出来了?”
“哎,周兄,你怎么和书院里的那些夫子一样,整天都是乡试,我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能说点其他的吗?”白靖渊喝了口水,瞥了周哲一眼。
周哲不和他计较,在他身旁坐下,笑着说道:“行,看你这神态,为兄就当你是成竹在胸,此次乡试必定高中。”
“周兄你又打趣我,再说我乡试考不考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什么叫没差别?”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次我来,是有事和周兄商量。”
“行,你说吧,啥事?”
“明天,我想宴请我的那些同窗们,不知周兄这儿是否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在我这宴请同窗,就是变相地在给我楼外楼做宣传啊,我欢迎都来不及。”
“那好,此事就托付给周兄了。明日酉时,我与同窗们过来,大概有一二十人。”
周哲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一寻思,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时候宴请同窗,是几个意思?
第79章 同窗宴
周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白靖渊微微一笑。
“明日之后,我就不在书院里读书了,也不能与同窗们一起为乡试而努力。所以我明天想要宴请他们,既是我对他们乡试取得好成绩的预祝,也是我与他们暂时的告别。”
“你不在书院里读书了?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哲焦急地问道。
白靖渊摆摆手说道:“不是,是我父亲的主意,他让我回家去住。”
“是伯父?那回家去住是好事啊。今后你可得注意,别又惹伯父生气了。”
白靖渊点点头,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这又是怎么了,回家去住还不开心了?”
白靖渊摇摇头:“不是,只是回家之后,规矩就多了,我怕今后就不能像往常那般经常出来。周兄这儿,我也是能来一次,便是少来一次。”
周哲笑着往白靖渊肩膀轻轻捶了一拳,笑着说道:
“什么呀,你回家去住,只是规矩多了些而已,说的好像是以后再也出不来似的。还有,别说那些什么来一次少一次这种伤感的话,别人听了还以为你和我是要生离死别呢。”
说着他拍了拍白靖渊的手臂。
白靖渊嗯了一声,苦涩地笑笑。
“对了,你明天宴请同窗,有什么要求没?”
周哲安慰了一番后,又问了一些特殊需求、口味之类的问题。
白靖渊对宴席没什么要求,让周哲全权做主,拿出楼外楼最好的手艺来就行。
而且趁对方不注意,他丢下一张银票之后,便一溜烟地跑回到马车之上,消失在大街之上。
周哲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这靖渊,还真是……”
说着,他捡起那张银票。
只瞥了一眼,他瞬间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去,一千两,这是打算要吃些什么啊?自己酒楼菜品的价位,最贵的也就二十多两一道,上个四五十道也不合适啊。难不成,他是想喝花酒?”
周哲晃晃脑袋,打消了这个邪恶的念头。
白靖渊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被自己带坏,更不能便宜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花楼姑娘们。
当天夜里,周哲好好思索了一番,订制好第二天的菜单,这才满意地躺床入睡。
是时候推出一些新的菜品了,只是自己又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周哲便领着苏伦上街采买去了。
今天的宴请,可事关白靖渊的面子和自己楼外楼的招牌,可马虎不得,所有的食材必须严格把关,品质上乘的才能选用。
而且据他所知,白靖渊的这些同窗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富商之子。
让他们吃满意了,他们回家这么一宣传,没准自己楼外楼的口碑在这些富商之中就快速建立起来了。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两人细细采买,为了晚上的宴席精心挑选。然而他们所买的食材如此之多,迫不得已还请了两个人帮忙背回来。
当他们回到酒楼,那些伙计还以为今天有两队人马负责采买。
和张乔预留了酒阁子,周哲便钻进后厨,开始为晚上的宴席做起了准备。
菜品之中所体现的精心与诚意,必然大半的时间体现在了料理的准备工作之中。
周哲在后厨忙碌着,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临近傍晚,离酉时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候,几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楼外楼的门前。
“我们到地方了,大家下来吧。”
白靖渊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其他人招呼道。
马车上,门帘掀开,陆陆续续有人走了下来;而依旧坐在马车里等待下车的人,则是撩起窗帘,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外面。
先下车的人站在楼外楼门口,上下打量着。
“靖渊兄,这就是你晚上摆宴席的地方?看你平日里这般阔气,我还以为你会带我们去樊楼呢。”
“对啊靖渊兄,这个地方虽然不算小,但明显没有樊楼气派,该不会是你想省钱,随便找了家酒楼打发我们吧?”
有几个站在白靖渊身旁的人打趣地说道。
白靖渊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这几个书呆子,除了樊楼你们还知道啥酒楼名字?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宴请你们,自然是要来汴京城里做菜最好吃的地方。”
“所以,这是汴京城里做菜最好吃的地方?看着不像啊。”有人质疑道。
“那还有假?难道你们忘了上次从我这儿抢走的饭菜?我看你们吃的可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今天就再让你们一饱口福!”白靖渊坚定地回道。
听白靖渊如此述说,他身后的人群中,大部分人拍手叫好,给出了热烈的回应。
只是站在人群尾部的几个人,却面色冷清,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
“哼,樊楼都没进过的人,竟然在此大言不惭。待会我就要让你颜面扫地!”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道,忙被边上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状。
“你小声点,太早撕破脸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前头,事先已经得知消息的张乔与郑丁已经迎了出来。
“白公子来啦?快,里面请,酒阁子已经给各位尊客备下了。”
“张管事,我周兄人呢?”
“东家正在后厨做准备呢,我先带白公子到酒阁子里稍作歇息,稍后我就会去请东家。”
走在白靖渊身后的一个胖小伙听他们几人的对话,又凑上前去,小声地问道:
“白兄,怎么,你还和这酒楼的东家相识?”
白靖渊笑着回道:“你傻了?我周兄上次你也见过的,在那饭堂里,红烧肘子你可是吃得最多的一个。怎么,没有红烧肘子你就不认识人了?”
这胖小伙正是司马刚,他脸上挂着笑容,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哦,这儿原先就是丰泰楼,那今天真的是可以一饱口福了。”
走在后头的学子好奇地打量着楼外楼的环境,心里估量着自己这晚能吃到怎么样水准的饭菜。
只是此刻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怕是期望值比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又下降了些许。
第80章 宴席
白靖渊的那些同窗们有这般反应实属正常。
没办法,人靠衣装马靠鞍,酒楼也是如此。
现今,出入汴京各大酒楼的大部分食客们,无不用他们粗略的眼光,简单地以酒楼装潢的豪华程度、所用餐具的奢华程度来评判某一家酒楼的档次。
这也是樊楼、任店之流大搞奢靡之风的原因之一。
然而,周哲不信邪,也不愿意屈服在这股歪风邪气之下。
当然,这些都是人前的漂亮话,实际原因还是没钱。
楼外楼走的是朴实无华的实用风格,虽然相比樊楼之辈,他的酒楼第一眼看上去的确落了些下乘,但他对自己的菜品有信心。
说话间,一行人被张乔带到了楼上天字五号和六号酒阁子。
这两个包间由一扇移门隔开,平日里是两个独立的酒阁子。现在移门打开,两个酒阁子便并成了一间。
“这般的酒阁子前所未见,真当巧妙啊。”
先走进来的几个学子见此,不住地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
房间内的装饰,也被周哲精心调整过。
四周的墙上,挂上了楼外楼里价值最高的字画,有山水垂钓图,也有劝学勉励书帖,当然那幅萧逸的真迹也被周哲挂在了墙壁一侧显眼的地方。
酒阁子里一共两张桌子,每张桌子的中央,都摆放了一盆鲜艳的花卉,为色彩单调的酒阁子增添了一抹靓丽。
白靖渊此行,包括他自己,一共有十六人。
每张桌子上各摆放好了十副碗筷,色泽亮丽,又统一样式,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白靖渊看了一眼四周,还有桌上这第一次出现的餐具,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周哲是为了他花了些心思的。
“好了,大家也别干站着了,快入座吧,大家随便坐。”
白靖渊招呼了一声,其他学子先是站着,面面相觑。紧接着,便争先恐后地朝一张桌子挤去。
一阵喧闹之后,很快,在场未入座的食客还剩下白靖渊,和原本走在队尾的韩硕、王时、高玮三人。
两张桌子,一张桌子空无一人,而眼前那张,则是挤爆了人。
“白兄,快坐到这里来,这主位还给你留着呢!”
司马刚拍了怕身旁的空座,笑着对白靖渊说道。
这些人,要不要这么的泾渭分明?
此刻,韩硕、王时和高玮三人,相看一眼,冷哼了一声,径直朝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桌子走去,挑了最中央的位子便坐了下去。
白靖渊望着眼前的这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太拥挤了吧?
原本只有十个位置,现在硬要额外挤进三个人来,那空间可以想象,稍稍一抬手就能碰到旁边的人。
白靖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挤,他坐起来实在不舒服;然而坐到对面去,他又有些不愿。
“我们两桌的菜式是一样的,那边人少,相对的每人能吃到的量可是要比这边多许多哦!”他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这般言说之下,才有三个人又兴高采烈地跑到对面那一桌上。
其实,白靖渊的这些同窗学子,并没有严格地分成两个派别。
他们相互走近或者相互远离,纯粹看的就是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喜好。
像王时、高玮是官宦人家出身,他们便看不起贫苦人家及商贾之家的学子。这种原本就属于上层阶级的人自然会聚成一个小团体。
而司马刚之辈是商贾出身,在学问上水平又不算高,自然会被官宦人家以及学问好的学子看不起。
白靖渊是商贾出身,又在学堂内表现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自然被人归于和司马刚之辈一类。
而贫苦出身的学子并不完全属于同一类。
像韩硕,学问在学堂内属于一流,但看不惯某些商贾学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会在有冲突时站在商贾学子的对立面。
白靖渊觉得韩硕与自己不对付,多半就是这种情况。
但因为白靖渊为人豪爽,又不拘小节,所以他在学堂内还是比较受欢迎的,这次的宴请,更是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
待大家入席之后,张乔便转身下楼,接着郑丁、孙合分别给大家奉上茶水。
白靖渊有意想给楼外楼添点风头,于是对着郑丁说道:
“郑小哥,劳驾你给我们发一份菜单吧。”
“菜单?这是什么东西?”
那些同窗们小声嘀咕了一句,都一脸好奇地伸长脖子朝郑丁方向望去。
“白公子,今日您宴席上的每道菜,都是由我们东家精心准备,菜单上暂时还没有。”
郑丁恭敬地回了一句。
白靖渊听完心中又是一喜。
昨天他说让周哲自己看着办,他原以为周哲会是把菜单上的那些特色菜、招牌菜拎一些出来,给自己整一桌。
没想到现在全部都是菜单上没有的菜,这周兄真是给自己面子,今日又有口福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道:“无妨,只是让我这些同窗们看看这新奇玩意,也让他们知晓我们酒楼卖哪些吃食。”
“明白明白,尊客稍等。”
当看着手上那写满菜名、用料与价格的木板时,各同窗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坐在白靖渊对面一桌、之前一脸不屑的那几个人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惊讶。
其他几个学子在小声嘀咕:“这楼外楼真当稀奇,你看这些菜品的名字,我是从未听闻,不知道待会会给我们怎么样的惊喜。”
这时,一句“靖渊兄弟,让你久等了!”从门外飘来。
伴随着声音,周哲走了进来,对着白靖渊握拳行礼。
白靖渊忙起身走上前去,与周哲作揖寒暄。
周哲侧头,朝两张桌子望去。
白靖渊所坐的这一桌,十个位置都已经坐满,而且似乎都是一些熟面孔,都是上次在书院,第一时间跑过来争抢肘子的那拨人。
那司马刚更是对着周哲挤眉弄眼,连声道好。
视线扫过去,那些学子也纷纷起身与周哲握拳行礼,周哲自然也是一一回礼。
只是,当视线转移到对面时,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第81章 宴席开锣
对面的那一桌,相比眼前的这桌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毕竟十个位置只坐了六个人,而且其中几个人的脸上更是十分的冷峻。
“啧,他们也在?”周哲小声嘀咕了一句。
王时、高玮和韩硕这三人,当初在学院里,实在令他印象深刻啊。
而且眼下,他们与另外三人之间还隔着几个空位,生怕让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不亲密似的。
四花来了三花,他们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当目光交汇,面对周哲的抱拳,王时、高玮纷纷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倒是韩硕起身,大大方方地回了一礼。
而剩下的三人,对周哲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友善。
待问候了一圈,周哲侧身小声地问白靖渊道:“他们三个怎么也来了?”
“好歹同窗一场,我和他们又不是死敌,只是之前我们相互看不顺眼罢了。
而且我和你说,上次韩硕吃了你的肘子,大肆夸赞了你一番,引得其他三人都好奇不已。
那李斌原本也是十分想来,但就是拉不下脸,这才派了其他三人来。”
周哲笑着点了点头,心说这韩硕人看着冷漠无情,但事实上倒挺实在。
“那我们可以准备开席了吗,要么我先给你们上头盘冷菜?”他又说道。
原本,他是想像后世的酒席一样,先把冷菜放上桌。
但又怕大家因为有看菜存在的关系,把冷菜当做看菜,反而不敢动筷,所以入乡随俗,冷菜并未摆上桌。
“头盘冷菜?”白靖渊惊讶了一声,这个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知道这是周哲今天为自己花的心思,忙点头道好。
“好,那我让人上菜,我去后厨准备其他的菜品。”
接着周哲对其他学子作揖言语了一声,转身离去,对着张乔等人点了点头。
至此,白靖渊的同窗宴正式开锣!
紧接着,餐桌上的那两盆花卉被端了下去,一盘盘精致的冷菜被端了上来。
有盐水毛豆、拍黄瓜、凉拌海蜇、泡萝卜片、白切羊肉、虎皮凤爪、芝香豇豆等共十道。
产自樊楼、任店、庄楼的名酒也一一被摆了上来。
那些学子盯着桌上的冷菜,眼睛都看直了,但每个人的脸上,又写满了疑惑。
“这楼外楼的看菜,怎与其他酒楼不一样?这可有什么说法?”司马刚忍不住了,大声问道。
随着这一声问道,大家的视线全往白靖渊身上集中。
只见他脸上戏谑地一笑,露出少有的得意之感,顿了顿说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是冷菜,可不是看菜,是可以下筷入口的。这其中,我也只尝过几道,那味道不得不说,简直是意想不到。”
听白靖渊这般述说,多数人的脸上挂满了好奇。
只是那张稍稍空些的桌子上,依旧有两个人面露着不屑。
“哼,冷菜,毫无诗意的名字,而且看这些食材,大多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玩意。怕是靖渊兄平日里甚少吃些好东西,把这寻常菜式当做了美味吧?”
“就是就是,这楼外楼装修这般寒碜,做出的菜品能好吃到哪里去?等我们中了乡试,我们请你们上樊楼吃酒去,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美味。”
王时和高玮一唱一和地说道,顿时让气氛冷了下来。
只是,白靖渊似乎也不生气。
“这些菜品好吃不好吃,大家一尝便知。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着樊楼,真是一叶障目,完全不懂得美食为何物。”
王时和高玮还想说什么,被韩硕伸手拦了拦。
看看周围同窗的神情,他们两人也知道这种场合最好不要撕破脸。
白靖渊顿了顿,又说道:
“今日是我们同窗聚会,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想喝酒的喝酒,想喝茶的喝茶,来,大家都满上,我们先干一杯!”
说完,大家各自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起身举杯。
“今年乡试,我预祝大家鸿运当头,一举夺魁!”
“好,一举夺魁!”
几个豪爽的学子一饮而尽,但更多的人就像白靖渊一样,只是微微抿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赶紧落座,拿起筷子,朝面前的冷菜伸去。
汴京里其他酒楼菜品最大的弊端,并不在于食材本身,而在于烹饪手法太过于简单与单调。
不是煮就是蒸,吃来吃去,舌头都有些麻木,似乎感觉汴京城里的菜品只有两种味道。
而周哲就不一样了,本着领先近千年的美食造诣和超乎寻常的厨艺,他亲手烹调出来的食物,哪怕是最简单的食材,总能有花样繁多的做法。
而且每种做法又尽可能地体现食材原本的味道,经过不同烹饪手法的锻造,使得食材最后呈现出来的味道能够更加的丰富与饱满。
眼前的这些冷菜,食材并不罕见,罕见的是做法。
果不其然,等筷子放入口中,那些学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原本的好奇变成了惊喜,而原本的不屑更是被震惊所替代。
“嗯,美味美味!”
“靖渊,这地方你真应该早点带我们来!”
各种赞誉之声此起彼伏,手中的筷子也没有见到有放下来的。
原本的推杯换盏环节被无情地取消了,每个食客都专注以眼前这些新奇的凉菜。
远处的韩硕,微微侧头,看了身旁那面部表情一言难尽的王时与高玮,淡淡地说道:“味道如何?现在相信,我上次所言非虚吧?”
那王时放下筷子,冷哼了一声,依旧嘴硬:“先别那么着急下结论,今晚的菜每道都能让人说好吃,那才是真的好吃,一道两道能说明什么?”
韩硕原本冷峻的脸庞微微抽搐,不再言语,看着眼前的凉菜继续下筷。
王时与高玮故作高冷,转头偷偷望了几眼,其他学子都在大快朵颐,并没有人关注着他们。
他们再看了看眼前的凉菜,咽了咽口水。
刚刚尝了一口叫做海蜇的那道菜,的确令他们两个惊艳。
忍了许久,见没人关注,他们终于又再一次拿起了筷子,接着肆无忌惮地吃起来,不再搭理旁人的目光。
第82章 难忘的一餐
凉菜本就是为了开胃,分量不多。
经过众学子的“疯抢”之后,那些盘子几乎已经见底了。
恰逢其时地,行菜又端着十多个圆盅走了进来。
那白色陶瓷圆盅一出现,立马吸引来全场十多道目光。
有两个学子悄悄地在咬耳朵。
“这是什么菜式?竟然装在圆盅里?”
“你小声点,我也不知,别弄得我俩没见过世面似的……”
一个个圆盅被拿起,接着稳稳地放在每个学子的面前。
而那十多道目光也跟随着圆盅抬起、向下。
当圆盅盖子一一被打开,酒阁子里又发出一阵阵轻叹,接着那几道视线又集中到了白靖渊身上。
虽然眼前的这道菜白靖渊同样都没有见过,但他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这道菜他都已经吃很多次似的。
他轻轻摇头,一脸的得意:“别惊讶,之后的菜,才会让你们更惊讶呢。”
一旁的张乔解释道:“这道菜名为‘金榜题名’,由小米、上等鳆鱼慢火熬制而成,本酒楼预祝大家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真是好寓意,只是这鳆鱼又是何物?”其中一学子问道。
司马刚接过话头:“这鳆鱼可是那山珍海味中的八珍之一,吃了能够强身健体,在咱汴京可是稀罕物。它生在海里,捞捕不易。看这个头大小与品相,这一只怕是要万金以上,咱靖渊兄这次可是破费了啊!”
司马刚这么一说,同桌的学子纷纷对白靖渊握拳。
白靖渊笑着一一应下,这鳆鱼的价格他自然也是有数的,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昨天给了周兄一千两,想着还上之前欠下的饭钱,再加上今日的这顿,总归还能让周兄赚个四五百两。现在看来,之前的饭钱还能不能还上先不说,今日这顿怕就要超出千两了。”
的确,因为路途遥远,海鲜运输、储存不易,在汴京售卖的海鲜数量稀少,价格十分昂贵,且多数为干制品。
这鳆鱼,就是大众所知的鲍鱼。周哲每只可是花了将近三十两,而且还是在买十多只、打了些折扣的前提下才买到的。
为了给白靖渊多些排面,他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王时与高玮左右瞅了瞅圆盅内的菜品,微微皱眉。
但看其他学子那沉醉于美味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起了汤匙。
小米粥的爽滑、鲍鱼的软嫩,饱满的口感瞬间在两人的嘴里爆发出来,回味悠长。
两人相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这鲍鱼算是名贵的食材,他们两人也曾在樊楼吃过,但那时的味道口感远不及今日这道看似普通的“金榜题名”。
难道这楼外楼的周哲,还真当有两把刷子。
“金榜题目”上了没多久,第二道“平步青云”、第三道“高步云衢”、第四道菜“鱼跃龙门”纷纷被端了上来。
平步青云,由香菇与菜心煸炒而成。
菜心沿着盘面整齐摆放,而香菇垒于其中。黑绿相间,清脆爽口。既有青菜的生脆,更有香菇软糯的口感。
高步云衢,主料是五花肉与梅干菜。
一整块五花肉经过烹制之后,又沿边切成连续不断的长条,包裹着梅干菜垒成宝塔状,寓意步步高升。
鲜艳的色泽,相比红烧肘子更加酥软的口感,一经上桌便令人垂涎三尺。
鱼跃龙门,改良版的松鼠桂鱼。
只见盘中的桂鱼昂头翘尾,鱼肉皆已去骨,且鱼身已被麦穗花刀法剞出条纹,并炸制金黄。
淋上改良版后的汤汁,外酥里嫩,酸甜适口,一块入口,满口生香。
当这几道菜被端上来的时候,那些学子的视线就没有转移过。
而当张乔做着简单的介绍时,那些学子已经不住地在咽口水。
只是,如果店家对菜品的介绍还没有结束,就有食客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那这个食客会被其他人耻笑没有规矩,也没有见过世面。
总算,当张乔最后一句话语落下,白靖渊说了一句“大家动筷吧”,其他人才纷纷伸出筷子。
张乔具体说的什么内容他们已然忘记,他们只依稀记得那都是一些吉祥的场面话。
完全占据他们记忆中绝大部分的,是楼外楼这些前所未见的新奇菜品,还有这些菜品带来的、只应天上有的神仙美味。
什么樊楼、任店,楼外楼才是心头所好。
此刻,原本理应觥筹交错、互诉心肠的同窗宴变成了美食品鉴会,众人只顾着低头大块朵颐。
而那些美酒似乎成了多余之物,众人生怕美酒入口之后,会影响自己品尝这些菜品原本的美味。
原本,那些学子心中对楼外楼和周哲的怀疑此刻已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那滔滔不绝的仰望与敬佩。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看似普通的食材,竟能变成这般美味。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王时与高玮,只是他们暂时依旧是心服口不服。
每个人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菜品,又对白靖渊举起大拇指,说这顿宴席让他们开了眼界。
白靖渊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春风得意,心中不断感激着周哲为自己挣下的面子。
后续的菜品很快都被端了上来,无一例外的,都取了与科举相关的吉利名字,像鸿运当头、连中三元、吉星高照等。
这些名字,有的是因为食材的发音,如前程似锦就是炒什锦菜;有的是因为食材的形,如大展宏图就是由卤味拼成了老鹰展翅高飞的样子。
总之,哪个词吉利就用哪个词,和食材没有联系,生搬硬造也要把它们扯上联系来。
这顿宴席,不包括凉菜,周哲每桌准备了近二十个菜。搜肠刮肚,把他记忆里对科举祝福的词全都找了出来,才配齐这些菜。
当然,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等他做完最后一道菜进入酒阁子时,那些学子纷纷向他行礼。
只是,王时与高玮的行礼要比其他人冷淡许多,只稍稍拱了拱手,并未说漂亮话。
另外,诸多豪商之子,当面吹捧说这是他们吃过最美味的一次宴席,还说等他们高中,要在楼外楼这里大摆几天几夜的宴席。
周哲原本还挺激动的,想着这么快就能拉到客户,没想到白靖渊先泼了盆冷水。
第83章 我这可是真迹
白靖渊的冷水当然不会泼给周哲,他是泼给那些同窗损友们的。
面对他们的吹嘘,白靖渊不给情面,当面拆了他们的台。
“你们都没喝酒,怎么净说些醉话?还高中,科举哪有这般容易?怕是开卷给你考,你都不一定考得上!”
说话间,白靖渊脸上带着笑意。而且说话的语调以及当时的氛围,都不会让人误会,那纯粹只是好友间的玩笑话罢了。
果不其然,被泼冷水的学子们故作生气状,对着其他人抱怨,说白靖渊就会取笑人。
周哲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眼前的这些学子,要么是豪商之子,要么是天之骄子,是未来的栋梁。
作为东家,周哲知道自己要与他们搞好关系。
所以,他举着酒杯,一一与他们敬酒。
司马刚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周兄如此手艺,楼外楼真当让我长了见识。再过一个多月,家父会在家中设下中秋诗会,如若周兄不嫌弃,还望周兄能够出席。”
还未等周哲作答,一旁的白靖渊插话道:“司马家的这个中秋诗会,规模庞大,周兄自然不会错过。你就放心地把请帖送来,我与周兄届时会一起参加。”
有白靖渊这么说,周哲想拒绝都不可能了,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这时,另外一桌的韩硕走了过来,对着周哲作揖说道:
“周兄今日菜品之新颖,令在下大开眼界;口味之奇特,令在下回味无穷。没想到周兄年纪轻轻,却在厨艺之上有如此造诣,实在可敬可叹。”
“韩兄过奖,我这手艺只不过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倒是韩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秋乡试必定一举夺魁。”
“那我在这就借周兄吉言,冒昧地问一句,这楼外楼门口柱子上的诗句可是周兄所做?”
周哲谦虚地摆了摆手:“不提也罢。”
韩硕倒像是已经预料到此,显得心平气和,只是带着笑意说了句:“如果不出所料,只是周兄如此这般,为何不参加科举?”
“人各有志,无论是科举,还是经营酒楼,无非是为了营生罢了。我的才学,外行人面前卖弄一下还行,参加科举,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周哲这客气的说辞,有些人竟然当真了,还阴阳怪气地说了出来。
“还算少东家有些自知之明,一个厨子,稍稍卖弄了几句诗词,就是有才学,就能参加科举了?要是科举这般容易,那我等这些年的寒窗苦读又是为何?岂不成了笑话?”
说这话的正是高玮,说话的时候正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周哲一愣,他没想到高玮竟然会当面不给自己台阶下。只是,作为酒楼的东家,他知道行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与上门的食客产生冲突。
紧接着,白靖渊快步挤了上来,冲着高玮大骂:
“别人自谦了几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因为你爹,你觉得凭你的才学,你能进入我们书院?还寒窗苦读,你可别侮辱了这个词!”
“你!”高玮指了指白靖渊,气愤地又咬了咬牙。
白靖渊说的,话粗理不粗,他的确不算富有才学的那一拨人。而且今日在场的,多是偏向白靖渊的学子,如果正撕破脸,他自己绝对讨不到便宜。
他恶狠狠地放下手,气呼呼地坐下,又喝了一口闷酒。
边上的人一阵偷笑。
周哲朝白靖渊望望,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时一旁的韩硕举杯对周哲道:“高兄口不择言,冲撞了少东家,我代高兄向少东家赔罪了。”
那边的高玮听了,还想说什么,被王时按了下去。
周哲假装没看见这般举动,举起酒杯与韩硕碰了碰。
“韩兄多虑了,高兄他快人快语,我不会放在心上。”
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司马刚为了缓解气氛,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墙上的书画。
“这酒阁子里的字画不错啊,咦,这是萧逸的《咏菊》书帖?”
此话一出,多数学子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最显眼的那副字帖上。
“萧逸可是书法大家,人称书圣,他的作品《咏菊》可是最受人欢迎,只是真迹下落不明,市面上关于它的仿品也最多。眼前这一幅,笔力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就算是仿品,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其中一个对书画颇有研究的学子细细看了一会,郎朗说道。
这时,那高玮又阴阳怪气地说道:“仿品?文泽兄,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咱这位少东家,高风亮节,岂是会收藏仿品之人?”
此话一出,原先说话的文泽也面露窘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果他坚持说眼前的作品是仿品,那就顺了高玮的话而打了周哲的脸;但要说它不是仿品,在场的人都知道萧逸的《咏菊》下落不明,此话更是会引来旁人的讥讽。
“高玮,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靖渊吼了一句,又赶紧上前去查看那副字帖。
接着,好几个好奇、平日里喜欢书法的学子也围了过去。
周哲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系统给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就在那瞬间,他假装皱了皱眉:“啧,这不是真迹吗?我爷爷传给我的时候,可是亲口告诉我这是萧逸的真迹。”
现场一片惊愕。
说着,他又偷偷瞥了高玮他们一眼,又撇了撇嘴,假装无奈地说道:“哎,字画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许是我爷爷也被人骗了去,你们说是仿品就是仿品吧。”
高玮又轻蔑地一笑:“你们看看,真的假的可不是我说的。”
白靖渊和其他几个学子在书帖面前左看右看,时而皱眉,时而挠腮,一时也没个主意。
毕竟,他们都不是专业的鉴定师,萧逸的真迹也只是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根本辨别不出真假。
周哲又假装一脸的云淡风轻:“听说萧逸的真迹,字形优美,一勾一画之间仿佛有律动感。而且他起笔和收笔的动作十分精致,横折的地方几乎都是转折,有明显的折笔动作。”
这话一出,字帖面前站的那些人,个个脸色都变了。
第84章 卧谈会
周哲的这些话,可不是他自己编的,而是当今诸多书法大家对萧逸作品的总结。
特别是萧逸那富有特点的折笔动作,旁人想要模仿,往往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导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结果。
而眼前这副萧逸的真迹,折笔动作流畅,字形优美,入木三分,让人看了十分的舒畅。
围在跟前的学子虽然不一定见过真迹,但是对于萧逸书法的特点,他们也是知道的。
被周哲这么一提醒,他们恍然大悟,接着便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实。
“这……这真是萧逸的真迹?《咏菊》原来一直在少东家手中!”
白靖渊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哲:“周兄,你这竟然还有这等宝贝……”
说着,他急忙拍了拍一只正要上前抚摸的手,正色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大家都退后,可别碰坏了。”
司马刚同时又补充了一句:“这萧逸的真迹,在市面上可是能卖到百万之巨。”
接着又是一阵哗然,大家看看字帖,又看看周哲,不禁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大家的对话,高玮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当然是不相信的,腾地站了起来,又走到字帖面前细细看了几眼。
萧逸的字他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但周哲所说的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这么一细看,他脸上不禁抽搐了几下。
但他依旧嘴硬:“哼,是真迹还是仿品不是我们这些外行人说了算的,把它送到荣宝斋去,那店铺老板说了它是真迹,那才是真迹!”
周哲也不恼,笑着上前,对着高玮作揖道:“高兄可千万别动怒,可别让这副《咏菊》的真假伤了大家的和气。如果高兄喜欢,我今天就把这幅字帖赠予高兄。”
话音刚落,角落里有一个学子小声嘟哝了一句:“那可是百万之巨的字帖啊,竟然说送就送……”
萧逸的真迹就这么送给高玮,周哲当然没有这么傻。
他这么说,心中也是有赌的成分存在,他要赌那高玮此时绝对放不下面皮,不然他的心可真的是要滴血了。
果不其然,沉默了两秒,高玮冷哼了一声,对着王时挥了挥手:“这玩意我才不稀罕,恕不奉陪,我们走。”
说完他便朝门外走去,王时急忙跟了上去,走之前又看了韩硕一眼,只是韩硕并未立马跟上。
韩硕走到周哲面前,轻声道:“还往少东家海涵,千万别跟高兄、王兄一般见识。”
周哲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拱拱手应了下来。
韩硕接着对白靖渊说道:“今日谢白兄款待,我暂且告辞!”
白靖渊点头回礼,那韩硕又转向对着司马刚道:“司马兄,那中秋诗会的请帖,到时也记得给我一张。”
说完,他与其他学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那司马刚一脸诧异,喃喃道:“之前邀请你的时候不是说不去吗?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门外,那辆晃悠悠远去的马车上,那气急败坏的高玮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周哲,一个厨子,竟然如此嚣张!你不是自诩有才学,懂字画吗?等到了中秋诗会,看我怎么教训你!”
王时在一旁煽风点火:“对,到了那时,咱多叫些文人,不仅要让他当面出丑,更要让他颜面扫地,在汴京城里无立足之地!”
楼外楼的酒阁子内,那宴席也逐渐到了尾声。
众多富商之子对菜品的赞誉,让周哲有了信心,他决定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推出私人订制版金榜题名高中宴、连中三元谢师宴等宴席。
而且每桌宴席均采用套餐形式,不接受单点。
不要九九九,也不要八八八。
每人只需五十八,价格不浮夸!
哼,连广告词都给想好了。
夜深,躺在床上的周哲望了望身旁的白靖渊,依旧觉得这晚有些离奇。
他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这些菜品,定会让这些学子无法忘怀。只是他们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周哲的预期。
“我从没想过哪怕是平平无奇的一盘青菜,经过周兄之手,竟然能变成如此的美味。这般一比较,我这些年吃的都是些什么啊?”
“周兄来日若得空,一定要来我府上,帮我指点调教一番那些个厨子。”
几个家里有矿的学子如是说道。
而那韩硕更是对周哲不吝赞美之词,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高冷,但在旁人看来已经十分不可思议。
今天所有的菜品都十分的受欢迎,相应的,那些美酒就有些备受冷落了。
有了周哲上次的劝告,这一次白靖渊可是滴酒未沾,其他学子也是浅尝辄止。
周哲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慨,这酒水可是酒楼利润最大的来源,如果大家都这么吃,楼外楼怕是都要赚不到钱了。
这么一想,再过一个月左右,先前酿的那批酒应该差不多就可以出炉了。
送走学子们,白靖渊看了看天色,说要在酒楼留宿,周哲自然十分欢喜,不会拒绝。
躺在床上,两个年纪相仿的人自然有诸多的话题,而周哲久违地再一次经历到了卧谈会。
“周兄,我之后回家里去住,平日里可能就没有现在这般自由,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能回家去住,是和你父亲缓和关系的大好机会,你可别错过了。哦等等,我记得你是宁州人氏,那这么说,你得回宁州去?”
周哲突然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白靖渊,他之前完全就是忘了白靖渊来自宁州这茬。
白靖渊摇了摇头:“虽是宁州人氏,但我们在京中也有家宅。我这次回去,便是与父亲在京中常住。”
“既然你还在汴京,那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周哲又悠闲地躺了回去,“你出入不自由,那我就隔段时间,上你家拜访去。”
白靖渊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看着周哲认真地说道:“周兄,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就把你引荐给我父亲,带你去见见他。”
“你说伯父啊?不用啊,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周哲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一次,换做白靖渊腾地坐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周哲。
第85章 靖渊的建议
“你说你见过我父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那你已经知道……”
白靖渊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了去,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哲没有意识到白靖渊最后的欲言又止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多想。
他挥了挥手,把之前与白老爷在酒楼相遇的事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对白靖渊挑了挑眉头。
“你哥哥我在伯父面前,可是替你说了诸多好话,你可不要太感激我哦!”他开玩笑地说道。
白靖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般说来,你就有些说得通了,还要多谢周兄在家父面前替我美言。”
“行啦,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和我客气啥。”
见周哲这么说,白靖渊又叹了一口气。
周哲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可是有什么心事?”
白靖渊摇头:“没有,只是周兄如此诚心待我,而我却对周兄还有所隐瞒。”
听到这话,周哲脸色有细微的变化,疑惑地问道:“隐瞒?”
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对白靖渊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忙补充道:
“虽然我不知道靖渊你隐瞒了什么事,但我相信,你如此这般,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只不过,为何你现在又主动和我坦白?”
白靖渊看了周哲一眼道:“周兄待我如此诚心,让我有些过意不去。但其实,我隐瞒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因为家里情况特殊,我离家之后,一般都是化了姓名行事。事实上,我姓吴,叫吴靖渊,白是我母亲的姓氏。”
周哲嗯了一声,一副坦然的样子。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用了个化名嘛。没事,我不会计较的。”
富家子弟出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用化名行事,那也是常有的事,不算隐瞒和欺骗。
而且这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吴姓在宁朝、在这汴京城里意味着什么。
“那以后得改口叫你吴靖渊了。”他又笑着补充道。
吴靖渊看看周哲的脸色,稍稍轻松了一些,又小声地问道:“我是说假如,假如周兄以后又发现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我的身世、我的家庭背景,你会不会责怪我?”
周哲看吴靖渊一脸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你的身世、家庭背景,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个人隐私,你向我隐瞒部分,本就无可厚非。难不成你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就得把你家的事情和盘托出吗?
放心吧,只要你诚心待我,接近我又不是为了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隐瞒些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听周哲这般回答,吴靖渊舒了一口气,又认真地说道:“周兄放心,周兄真心诚意待我,我自然也是真心诚意待周兄。”
听完吴靖渊的这般肺腑之言,周哲心虚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毕竟上辈子,朋友间这样的真情吐露,他是没有遇见过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吴靖渊又说道:
“对了周兄,以后酒楼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汴京里我待得比你久,凭家里的关系,我多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周哲转头看向吴靖渊,见他不像是在客气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回道:“行,那我也先谢谢你了。”
“那周兄可想过之后,楼外楼该如何经营?”
周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事实上,当前对于楼外楼之后的经营之路,他并没有一个完全明确的概念。
这并不是说他目光短浅,或者为人懒散,不愿设计一个长远的规划。
相反,他是一个热衷与事先做好规划,并且按照规划好好执行的人。
只是,这个大宁朝,他目前也只是来了几个月而已。
当前的社会状况、风土人情与他原先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虽然宁朝与历史书上的宋朝有诸多相似之处,但总归不是完全一样。而且宋朝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更别说这个宁朝了。
设定合适的、可执行的长远规划,需要周哲对当前的市场有很好的了解,深知自己顾客的需求,熟知自己竞争对手的优劣势,同时尽可能多地预想到可能出现的风险,并做好防范。
然而,对于初来乍到的周哲,他对这些并不完全了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汴京无权无势,更没有人脉。
他能把楼外楼经营到当前的地步,完全依托于他那出其不意的营销策略以及那外挂一般的厨艺。
但要说从今往后长远的策略,他不是没想过,而是策略太多,一时不知该选哪个好。
当前信息的缺失,令他无法判断哪一种策略是最合适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看吴靖渊,决定考一考对方。
“对于今后的策略,我还没有完全想好。怎么,我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可是替为兄想到了什么好计策?快快说来让我听听。”他对吴靖渊说道。
吴靖渊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的一点愚见,如果说得不对,周兄不要笑话我才好。”
“这你就多虑了,出谋划策这种东西,没有对或者不对。而且你替为兄着想,我谢你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笑话你?”
“行,那我就说了。兄长的楼外楼菜式新颖,口味上佳,单就从菜品的味道上来说,楼外楼在汴京城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只是楼外楼与那十大酒楼相比,输就输在招牌不够响亮之上。
而之所以招牌不够响亮,一是咱楼外楼开张不过个把月,自然与那些已经开张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字号酒楼无法比拟;
二是因为咱楼外楼低调务实,甚少招摇显摆。虽然开张的时候那些策略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使得咱在梁门这一片已经是小有名气。
但汴京实在是太大了,出了梁门的范围,特别是到了十大酒楼所在的东华门附近,怕是鲜有人知道咱楼外楼。”
周哲满脸兴奋地点了点头,吴靖渊句句说到了点子上。
第86章 主动出击之法
周哲拍了拍吴靖渊的肩,称赞道:“可以啊,靖渊,原本我还以为你只醉心于学业,没想到对经营之道也颇有研究嘛。”
听周哲这么夸自己,吴靖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兄抬举我了,我以前以为经营酒楼,只要准备好美食美酒,然后敞开着大门迎客即可。现在看看,周兄能做到这般实在不易,是我当初太天真了。”
“靖渊你又谦虚了。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楼外楼当前面临的困境,那你可有破局之法?”周哲又问道。
吴靖渊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周兄应当主动出击,扩大楼外楼的影响力。”
“哦?何为主动出击?”
周哲来了兴趣,满脸笑意地看着吴靖渊,而吴靖渊也是越说越兴奋。
“这主动出击之法,我觉得主要有两点。第一点,这汴京城内有诸多和厨艺相关的比拼。这些比拼,周兄应当主动参与。一旦获得好名次,那就是名声鹊起,那些食客自然慕名而来。”
“厨艺比拼?”周哲心中不禁嘀咕,“这不就是后世的厨艺大赛嘛,看来这汴京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前卫。”
这厨艺比拼倒是很让他十分感兴趣,于是他打断吴靖渊,问道:“我来汴京不过区区两三月,这厨艺比拼之事倒不曾了解,靖渊不如细细讲来?”
“恩,这些我原本也是不懂的,也是托老师问了人才有所了解。”吴靖渊说道。
听到这话,周哲心中又是一阵暖意。
自己的这个朋友,知道自己酒楼困境之后,竟然想方设法帮忙、出谋划策,比起自己上辈子遇到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收回心神,周哲继续听吴靖渊讲述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前几天那寇大人提到的月饼大赛,便是接下去首要的一场比拼。获胜的酒楼能获得官家赏赐,自然是荣耀无限。
只不过这月饼大赛举办多年,这第一名的桂冠一直被樊楼把持着,咱想获胜自然是困难重重。”
“对于这个比拼,我并不担心。因为月饼这东西,我倒是有些许独特的口味与做法,想必能在比赛中脱颖而出。
等到比试前,靖渊你记得前来,我先试做一些给你尝尝看,看哪种口味最好,能与樊楼一较高下。”周哲答道。
吴靖渊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周兄一句话,我立马赶来。除了这月饼大赛之外,年底前还有一场厨艺大赛,这大赛才是重头戏。”
“厨艺大赛?”周哲一听,又惊又喜,内心不禁翻江倒海起来。
“恩,这厨艺大赛由四司六局筹办,两年一次,原本是想借此来招揽厨艺拔尖的人。后来为了扩大名气,就把参赛范围扩大,让汴京城里所有的酒楼食肆都参与了进来。
哦对了,那汴京酒楼的排名,大抵就是根据此次大赛的结果进行排序。”吴靖渊解释道。
四司六局,作为餐饮业的一员,周哲是知道的。
它们分别是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台盘司这四司;果子局、蜜饯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这六局。
汴京城内,官场觥筹交错,文人学士吟咏往来,民间家宴风行一时,这四司六局便是如此应运而生。
它是一个专为宴席服务的机构,只要有钱,任何人都能请它来为自己举办一场宴席。
对于某些特别有钱的人来说,家里养着一支四司六局的厨师队伍,那是倍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当然这样的花销十分巨大,一般人绝对承受不起。
对于这厨艺大赛,吴靖渊又详细介绍了一番。
这四司六局刚刚建立的时候,汴京城内鲜有认知。
于是,它搭台献艺,打着“厨艺比拼”的旗号,让各地的大厨前来比试厨艺。获胜之人再以重金聘请,入职四司六局。
后来,这四司六局逐渐有了名气,它们的日常经营也影响到了汴京城内的各大酒楼。
毕竟它们经营的业务相互冲突,富豪大家们请了四司六局,就不会再选择去酒楼办酒席。
四司六局与汴京各大酒楼的战火一触即发,没想到不知道是谁提出了一个“厨艺大赛”的点子。
为了打压对方的气势,同时也是为了提升自家的厨艺与名气,这四司六局与汴京的大酒楼一拍即合,决定联合筹办“厨艺比拼”,并以此结果为依据发布“汴京酒楼排行榜”。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这一套比拼系统已经相当成熟,而且获得了汴京权贵、富豪还有平民百姓的高度认可。
四司六局与头部的那些酒楼们,更是获得了双赢的结果。
楼外楼如果能在这种比赛中,突出重围,自然可以一鸣惊人。
周哲看着吴靖渊,心中不禁感慨,多个朋友多条路,说的果然没错。
月饼大赛,厨艺大赛,怕是从今往后都要被自己的楼外楼霸榜了。
哈哈哈,还有谁?
嗯,低调低调,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脸上那得意的笑容也不能有。
“当然,”顿了顿,吴靖渊又说道,“作为一个大厨,最向往也最让人认可的,不仅仅是在厨艺比拼中获得好成绩,更重要的是能在‘神厨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神厨榜?周哲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宁朝怎么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惊喜?
见周哲有些疑问,吴靖渊又解释道:“这神厨榜由宫中的尚食局编纂,上榜之人需通过神厨大赛,它原本的初衷也是为了扩充御厨人数。
只是这榜单一经发布,便引起了天下厨艺界的轰动,每个厨师趋之若鹜。
最初,这榜单上的人全都是我大宁朝的子民。
只是后来这份榜单名声在外,纷纷引得北辽、西夏等番邦人士前来参与,神厨大赛竞争愈发的激烈,却也使得这份榜单愈发地受人认可。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神厨榜的象征意义已经大于了实际意义。上榜之人已经不必进宫当御厨,但对于任何一个厨师来说,能上榜亦是世间独有的一份荣耀。
周兄若是能上榜,那必定是名满天下,楼外楼自然座无虚席,而且怕是要被人踏破门槛了。”
周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87章 第二点建议
神厨榜,这不就类似于后世的“全球厨师挑战赛”嘛!
这比试倒是令周哲莫名地感到熟悉,只是听吴靖渊说的这般神奇,他不知道以自己现有的初级厨艺,上榜有没有难度。
“那靖渊可知,现在这榜上排名前几的都是哪些人?这神厨大赛何时比拼?”
吴靖渊摆了摆手道:“周兄莫着急,这神厨榜每三年更新一次,接下去的这一次更新要在明年的年中,周兄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准备。
现下,那榜单之上的人,我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大概得知,排名前十的十位厨师当中,除了排名第三与排名第七的两位是北辽人士,其他八位全是咱大宁朝的御厨。
另外,樊楼的李老师傅是汴京城酒楼里排名最高的厨师,在榜单上排名第十八位。而且据说,他原先也是宫里的御厨。”
“我去,咱大宁朝的御厨都这么厉害的吗?官家真是个有口福的人呐。”周哲有些意外地说道。
他原以为宫里的御厨前十能占个三四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十个里能占八个,
自己和他们比拼,有多少胜算?
哎,还是要尽快把自己的厨艺升级到高级以上。
等等,该不会御厨们占着榜单是自己的尚食局发布,坐收东道主的便利吧?
周哲看着吴靖渊又问道:“那靖渊你又可知,这神厨大赛如何举办、如何评定?”
看周哲这焦急的表情,吴靖渊调皮地笑了笑。
“周兄莫着急,毕竟离着神厨大赛还有近一年的光景。我告知周兄这些,只是想让周兄多知一个机会,可不是想烦扰周兄心神,所以现在不着急,等到时候我们再细说吧。”
周哲无奈地笑笑:“行,那就听靖渊的,到时候我再来考虑神厨大赛的事。方才你言说了第一点,那是否还有第二点?”
“嗯,第二点,便是主动结交一些文人学士,特别是那些有很大机会能够金榜题名的饱学之士。
他们这些学士时常聚在一起,如酒楼、如花楼,吟诗作对,他们对酒楼的评价更是其他百姓参考的标准。
与他们交好,多邀请他们前来楼外楼聚会。一旦他们高中,那楼外楼的名气自然而然也会水涨船高。”
说完,吴靖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原本,我自己是非常讨厌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也不屑如此行为。
没想到今日,我却亲口劝说周兄做如此之事,实在惭愧。”
周哲拍了拍吴靖渊的手臂,示意对方不要多想。
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而且靖渊说的也没有错。
借文人学士的势做宣传,无非就是后世的名人效应。
在这大宁朝,除了潜力巨大的文人学士、拔尖的富商豪贾、自带令人仰慕光环的天潢贵胄,还有那些一呼百应的行首花魁,都能成为这样的名人。
只是对于周哲来说,文人学士的获取成本是最低的。
那眼下,哪个文人学士是最优的选择呢?
只微微一皱眉,一个名字便浮现在周哲的脑海里。
他侧头,有些惊讶地看向吴靖渊:“你是说……”
吴靖渊一脸兴奋地看向他,还不住地点头。
接着,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韩硕。”
周哲好奇地问道:“你之前不是和韩硕水火不容的吗?现在怎么会推荐他,而且我还奇怪,晚上的那宴席,你同样邀请了他?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这是成长了,可喜可贺啊。”
“周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对韩硕并无恶意。之前之所以不待见他,还不是因为他时常针对我?后来我得知,他出身贫寒,只是看不惯我那些大手大脚的作风。
而且他对事不对人,我做得对的地方,他倒也支持我。更何况有些地方,也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所以我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那就好,你不是说他学识在书院里是排名第一吗?你与他交好,万一他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对你以后也是有诸多帮助。”
“我?嘿嘿,周兄你多虑了,他文采学识自然是好,不过就算他入朝为官,我同样不用他帮忙。”
“哦?”周哲好奇地看了吴靖渊一眼,难道吴靖渊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吴靖渊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周兄还可以多参与一些文人雅士的集会,像诗会、宴席之类的活动。”
“所以你今日擅自做主,替我应下司马刚的中秋诗会邀请?”
吴靖渊点了点头:“正是,周兄可别小瞧了司马家的这中秋诗会。司马家是汴京城里出了名的富豪,他们家主办的中秋诗会,排场绝对不会小。
他们是商贾出身,在士农工商的社会环境中,地位终究是低下了一些。所以司马家的先辈们在有了钱之后,就想着借以举办诗会,多拉拢一些文人学士。
几年下来,司马家的中秋诗会倒也打出了一些名气,文人学士、富豪商贾络绎不绝。虽然在文学诗气上与其他顶尖的诗会无法比拟,但它胜在热闹与奢华。
而且你会在其中看到诸多商贾,认识他们,对扩大楼外楼的声望也多有裨益。”
周哲看着吴靖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只身一人来到汴京,最缺少的便是人脉,特别是高端的、处在社会顶流的人脉。
但想要获得这样的人脉,进入他们的圈子里,没有领头人是很难办到的。
来自后世的他对此有深刻的理解,毕竟富人都和富人交朋友去了。
眼下,吴靖渊便给他创造了这么个机会,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自己这个弟弟。
“没想到你替我谋划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吴靖渊大气地挥了挥手:“这又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举办诗会的是司马家,又不用我们出钱出力,我们只需前去好吃好喝便是了。”
“哈哈,那我就借贤弟的光,去见见世面。”
“我还听说,这司马家的诗会,为了助兴,还会邀请一些卖艺不卖身的名妓,据说这一次还有个叫楚蓁蓁的女子……”
嗯……嗯?谁?
第88章 第一个五年计划
听到这个名字,周哲只觉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楚蓁蓁,这不是错过任务的那个人嘛?
他正想细问,没想到吴靖渊话题一转:“罢了,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想必周兄与我一样,是不会感兴趣的。”
他抿了抿嘴,心中跑过一万匹马。
这……这个人,虽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我现在对她还有点感兴趣啊……毕竟,她身上曾经还有我一个任务呢。
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怎么在这停住了?
被吴靖渊提前描述成对风花雪月之事不感兴趣的人,此刻他也不好立马打破这个人设,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正是,正是,还是靖渊懂我……”
嗯,作为新世纪的大好青年,这是真的不感兴趣。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高,随着卧谈会进入尾声,吴靖渊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轻,接着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周哲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挑了挑蜡烛灯芯,又坐到了书桌旁。
“今天与吴靖渊商谈,收获颇丰啊,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悟。”
他心中感慨道,接着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纸和笔。
“现在对形式有了大概的了解,应当为以后做点详细的规划了。”
这般想着,坚定地点了点头,周哲提笔,在纸上工整地写下“楼外楼经营与业务拓展第一个五年计划纲要”几个大字。
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不谋事,万事不成。
接着,他一边理着思路,一边下笔,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万字的计划纲要……
某个老师说过,计划要尽可能的详尽,几万字还算少的呢。
这时候,为周哲以及他的楼外楼操心的,除了躺在床上的那位,还有另外一个人。
几个时辰以前,在周哲意想不到的那座大殿里,一个威严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喊来了在一旁守候的老者。
那老者低头快步上前,恭敬地作揖行了一礼,低声唤了句:“官家。”
那坐在高大书桌后的中年男子,便是吴靖渊的父亲、又被周哲称为伯父、所谓的吴老爷,实际上却是大宁朝最高权力的所有者吴霖。
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温声道:
“对了,这几日,周哲小友的楼外楼如何了?”
那老者笑着答道:“回官家,据底下的人来报,那津阳商帮收敛了气焰,平日里供应楼外楼食材的那些摊贩们,已经恢复营生了。
我也派人去看过楼外楼,据说门庭若市,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繁荣。如果官家哪日想吃他们酒楼做的饭菜,派人去买也是立马能买的到的。”
“那就好,还有,朕之前赐下的羊肉,他们可有来取?”
“回官家,那是自然。对他们来说,官家赐下的这上等羊肉,相当于雪中送炭。
他们派来领取羊肉的是他们酒楼的管事,据说,拿到羊肉的时候,这管事可是感激涕零,还当场下跪,面朝咱大内,替他们少东家磕头感谢天恩呢。”
听老者这般述说,吴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管事倒是挺会做人,想必也是周哲平日里诸多教导的缘故,他跟着周哲也是能享福的。还有,怕是这周哲小友挠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朕是官家,也是背后帮他度过难关之人。”
老者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官家此招无声胜有声,那津阳商帮既收了手,也不会想到是官家在背后为周哲撑腰;而对汴京的酒楼赐下羊肉,更没有人会想到此举是专门为楼外楼而设。
官家足智多谋,小的着实佩服。”
吴霖爽朗地笑了几声,又问道:“可确定那津阳商帮不会联想到朕身上?”
老者又躬身道:“回官家,其中的利害,小的自然明白,派出去的人也都是小的信得过的。对津阳商帮的旁敲侧击,小的是用汴梁府的名号,他们往下查能查到是寇大人夫人暗中下的令。
就算那津阳商帮再厉害,能往下再查几层,也最多只能联想到寇大人的姻亲英国公陆大人身上。”
吴霖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轻声道:
“做了好事却不能让人知道,真是便宜周哲那小子了……又有些想吃他做的饭菜,宫里御厨做的饭菜都有些吃腻了,怎么感觉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他的手艺?也不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师从何处。”
“官家,是否需要小的派人打听打听?”
“不必了,区区小事而已。他的楼外楼此次遭人如此暗算,也是他名气不大的缘故。朕吃了他嘴短,得再帮他一把……那神厨榜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那老者脸色一变,大吃了一惊的模样。
“官家,您是想……”
吴霖点了点头:“正是,此事就再交由你去办吧。”
老者应了一声,躬身缓缓退下。
吴霖起身,稍稍伸展了一下肩颈,走到大殿门口,望着空中的落日余晖,嘴角微微上翘。
周哲啊周哲,为了能让你名扬天下,朕可是为你煞费苦心啊。你自己好好看看,下次该请朕吃些什么好吃的!
……
楼外楼后院,那原本就不长的蜡烛此时又短了一截。而奋笔疾书的周哲终于完成了计划纲要,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接着,他捂着胸口,怔怔地顿了几秒钟,只觉得心跳加速。
“嗯?怎么完成了这五年计划的书写,却感觉心里难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皱了皱眉,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肯定是这些天睡得太晚了,再这样下去,年轻的身体也得垮掉啊!上辈子的亏,这辈子可不能再吃了。时代在召唤怕是不够,明天要么太极拳搞起来?”
他赶紧吹灭蜡烛,躺回到了床上。
“哎,要不要行事稳妥一点?要么这一次,中秋时节的月饼大赛,争取进入前五十名;年底的厨艺比拼争取进入前四十;明年的神厨大赛……算了,神厨大赛就重在参与吧。
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比较好。不行不行,还是得全力以赴……”
喃喃着,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89章 意外中的金矿
第二天一早,吴靖渊一改常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待到午后才走,而是用过早饭之后便起身离开。
周哲挽留的几次,知道他有自己的安排后,便不再坚持。只是临走前,又与他约定了试吃月饼的日子。
接下去的月饼大赛,是周哲的首次出现在这种赛场上,他当然十分重视。
但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出其不意,防止走漏风声,他决定等到了八月再进行月饼的尝试。
这并非他不重视或者轻敌,纯粹就是因为来自后世的他吃过太多种的月饼了。
什么京式的、广式的、苏式的、港式的……咸味的、甜味的;莲蓉馅、肉松馅、蛋黄馅、黑芝麻馅、豆沙馅……
再有浆皮、混糖皮、酥皮、奶油皮、冰皮……光面、花边等等,简直是五花八门,千姿百态。
随随便便拎几样出来组合在一起,便是这大宁朝前所未有的月饼,夺冠还不是轻轻松松?更何况,周哲一开始的目标,也仅仅是想要进入前二十名而已……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月饼大赛的评委们又没有这番闲情雅致来评选这二十名的排位,还是仅仅只有前十和其他……
回到自己屋里,周哲凝神打开了系统,那张声望加倍获取券的使用时间已经结束,他声望值那一栏的数字停在了三十一万两千四百六十五上。
脸上微微一笑,他果断地把剩下的两张道具券都给买下了。
“现在手上还有三张声望加倍获取券,等哪天参加比赛,或者比赛获得了好成绩,一次性就把三张都给用喽。”
买下道具券后,周哲再一次扫了一眼其他的商品栏,确定那几个酒楼装饰品性价比过低、自己当前不会购买之后,果断地关掉系统,转身往屋外走去。
他之前开辟出来的那一小片菜地,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绿意,许多幼苗从泥土里探出了脑袋来。
周哲站在围栏之外,一脸期待地望着这些象征着生命与未来的绿色。
这时候,张乔也走进了后院,四处张望着,看到站在围栏边的周哲立马走了上来。
“东家,现在我们每天都能买到足量的食材,那还需要在地窖里额外备上一些吗?”
周哲想了想,摇了摇头:“依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再出手为难我们了,食材就不必再额外多买了吧。”
张乔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去,眼角瞥到菜地里的那一片绿苗,好奇地问道:“东家,这菜地里种的是啥啊?”
周哲用手指了指,懒散地回道:“哦,这一片是大白菜,这一片是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剩下的这一片是茄子。”
张乔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哲。
“东家,这是茄子幼苗?当真?”张乔激动地问道。
周哲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疑虑。
“这正是茄子,只是为何张管事如此激动?”
“东家有所不知,这茄子可是汴京城里的稀罕物。新鲜上市的一对茄子,卖个三五万钱那是常有的事,据说最贵的时候,能卖十万钱呢。
这茄子我也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实物,东家是何处寻得这茄子幼苗?”
张乔这般回道,那明亮的双眼中冒着闪闪星光,仿佛好像看见了一堆堆金灿灿的银钱一般。
“三五万钱……”周哲听完亦是张大了嘴巴,不断地喃喃,“三五万钱就是三五十两,要价三五十两一对,这茄子是金子做的吗?”
“等等!”他顿时紧握双拳,想到那剩余的小袋种子,心中不禁嘀咕“里面至少还有几千颗种子,一颗种子发芽之后又能结好多的果……
自己控制出货的量与速度,保证茄子价格不崩盘,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哪怕酒楼不营业,每日的收入也十分可观。
这,这可是金矿啊……得,赶紧买地种起来。”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跳了起来,看着张乔再三确认。
“张管事所言可是千真万确?可千万别诓骗我啊?”
张乔无奈地笑笑:“东家哪里的话,我诓骗你作甚?不信可以再把老赵叫来问问,他是厨师再清楚不过了。”
“信,我信。”周哲不住地点头,又往屋后的方向望了望。
事不宜迟,得赶紧买块地把这些种子都种下去。
早点发芽,就早点收获卖钱!
刘大婶家有地,要么去她家问问?
告别张乔,周哲带着微笑,朝后头的刘大婶家走去。
见周哲出现在视野里,刘大婶家的正堂里又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随着王茜闺房的房门突然关闭,刘大婶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作揖行礼,周哲开门见山,询问了田庄以及买地的事。
刘大婶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周哲。
怎么,这少东家要买地?是想买了做聘礼?
嘿嘿,这傻孩子,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我是图那些东西的人吗?
别说聘礼,你娶了我家小女,我家的那些地就都当嫁妆给你喽。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套说辞。
“少东家为何突然要买地?可是要大婶我帮你瞅瞅?”
“多谢大婶,在下经营着酒楼,想着买些土地,种点粮食蔬菜以供酒楼日常之需。如果大婶打听到何处有合适的土地农庄售卖,还烦请告知在下。”
刘大婶笑着拍了一下周哲的手臂:“你还和大婶我客气啥?都快成为一家人了……”
哈?啥一家人?
看周哲脸上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刘大婶赶忙改口道:“放心吧,大婶保管给你挑到最好的土地,谈到最合适的价格。”
周哲笑着作揖致谢,和刘大婶细说了一下对土地农庄的要求,接着借故告辞。
看刘大婶望着自己的时候,脸上那莫名兴奋与和蔼的笑容,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回到自家后院,周哲看看那片菜地简单的围栏,摇了摇头,立马又找来一些竹条,热火朝天地加固了一番。
没办法,毕竟这里种的都是沉甸甸的银钱啊。
接着他又吩咐了一番,这片菜地周围一米内,谢绝一切活物靠近……
第90章 幸运福袋
自从各种肉类供应恢复正常,周哲又推出了些许新菜之后,楼外楼的生意变得比往常更为火爆。
每天,酒楼内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已经成了周边街坊们宴会聚餐的必选之地。
而且无论过买、行菜,还是管事、大厨,对于这酒楼的日常工作愈发的熟练,相互间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几乎做到了周哲在与不在,他们都能做得一个样。
换句话来说,就是作为酒楼东家兼大厨的周哲,这时候显得有些多余,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
对他来说,每天的酒楼经营生活,枯燥、乏味且单调……
开门营业之前,他先看看早晨采买的食材,又看看账簿,再看看后厨内的准备工作。
午时开始营业之后,他笑呵呵地与张乔一道,向各位前来就餐的老面孔、新面孔们问好;接着看看后厨菜品的制作,时不时还上前手把手指导一番;再出门帮忙处理一下结账的工作,完了之后又周而复始一遍上述的动作……
柜台后的舒窈,现在对结账收钱之事已经十分熟练。
当有过买喊着某一桌要结账时,她立刻就能说出这一桌最后的总花销,接着在三秒钟内找出对应的结账单子,递给正好走到柜台前的过买。
这些过买们知道舒窈身份特殊,背景不简单,原本就对她毕恭毕敬。
毕竟,可是敢当场对自己东家发飙的人,而且事后不仅没受到任何处罚,甚至还得到了东家亲自购买、煎制的护手药膏,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不用细品就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现在,舒窈她工作的确做得不错,各过买、行菜以及后厨的伙计们,自然对她心服口服。
甚至有个别的伙计,私底下都以少夫人来称呼她了。
作为周哲贴身随从的苏伦,此刻也化身成了一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点菜、送菜、结账、洗菜、切菜,甚至简单的炒制,他都会一点。
而他与舒窈的关系,自从上次的杀鸡事件之后,已然有所缓和。
只是他依旧誓死捍卫在少爷身旁,不让舒窈有任何非分之想。特别是他听到那“少夫人”的称呼时,总要狐假虎威地责骂上一番。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他,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少爷的名声。
毕竟,在他眼里,能成为自己少夫人的,必须是大家闺秀,出身名门,可不是舒窈这种偷跑出来,流落在酒楼里打工的小妮子。
时间又匆匆过了几天,刘大婶那边依旧没有关于土地农庄的消息传来,周哲也不好上门去催问。
这天早晨,酒楼还未开张,坐在大堂里无所事事的他,突然意识到,系统的声望商城应该已经更新。
哎,这几天晚上都在规划买地之后的事,都忘了查看系统了。
他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凝神打开系统一看,好家伙,声望值已经涨回到了三十二万多。
抑制住兴奋,他又点开了声望商城。
粗略一扫,他没有看到道具券,只是商城最后一个格子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图标。
他定睛一看,立马激动了起来。
“幸运福袋?”
再一看,售价只需十万声望值,也是当前能负担得起的。
他凝神一点,面板上显示出了幸运福袋的介绍。
【幸运福袋:打开后,可随机获得一件在系统商城内出售的物品,或者数额不等的银钱。】
看着道具上的说明,周哲又有些犹豫。
这幸运福袋里装的是商城内出售的东西,虽然名字里带了个幸运二字,但和随机礼包一样,都是要看手气的东西。
售价十万,虽然不算很贵,但万一倒了大霉,买到平常售价只需一两万,甚至只要几千的东西,那不是亏大发了?
周哲又细细瞟了一眼其他格子,一个是调料用品,两个是厨房用具,六个是酒楼装饰用品。
那调料用品是一小罐番薯粉。
嗯,番薯粉?
这个时候,番薯还未进入宁朝,所以番薯粉是不存在的。
再一看售价,只需一万声望值,他果断入手,买着以备不时之需。
再看其他厨房用具,并不是必需的;再看那六个酒楼装饰用品,性价比实在低得令人发指。
当前,他已经拥有了五十一点的酒楼装饰等级,看在奖励一百万声望值的份上,他只愿意花费不超过九十万的声望值来购买剩余的四十九点。
哎,声望值是先攒着完成任务呢,还是先把这个福袋给买了呢?
真是让人纠结啊。
周哲又瞟了一眼当前的任务说明,获得任务要求的一百点酒楼装饰等级之后,除了奖励的一百万声望值,还有一个随机礼包赠送。
“随机礼包……幸运福袋……从名字上面这么一比较,感觉幸运福袋的档次就上去了啊!现在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声望值,要么先把福袋买了,任务再往后缓一缓?”
这般想着,他又凝神一点。只一瞬间,那幸运福袋便落入了包裹之中。
怀着激动的心情,周哲点开了那只福袋。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脑海里闪过一阵蓝色的光芒,接着眼前浮现着几个元宝的图样。
元宝?
他往元宝图样上轻轻一点,接着一阵银钱洒落的声音,系统面板右上角那元宝一栏的数值快速跳动着。
随着数值不断地变动,那串数字的位数也开始变多。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数着。
个、十、百、千、万……已经破万了。
数字依旧在往上跳,周哲的双手紧紧握在了胸前。
已经超过十万了,这幸运福袋到底给了我多少钱?
发了发了,我要买房,我要买地,我要住大别野,我要当地主!
随着心中的呐喊,那串快速上涨的数字又额外增加了一位,最后变成了一个以一开头的七位数字。
七位数,一百多万呐……减去原有的五万多存银,这一次,系统竟然给了整整一百万两!
系统,真想对你说一句: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另外,这样的福袋,请再多给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