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跑
俩人顿时收了声,一脸凝重的竖起耳朵,听半天,什么也没听着。不由得齐齐疑惑的看向赵保国。
赵保国一直练着养生功,五感本就比常人灵敏两分,前儿个清明祭奠回家,莫名的一个山神神位就砸头上,虽说,只在越龙岭有效,出了越龙岭什么神术也使不出。可到底也异于凡人了,所以,这五感就更加敏锐,能听到一般人听不见的动静。
他就听到一种,令人头发麻的声音,比拿铁器尖锐物划过玻璃还更刺耳一些,赵保国心尖儿都颤了颤。
“有啥动静儿啊?”赵全勇问他,又看向土路上的烟雾。
古威忽然叫出来:“不对劲儿!”只见那烟雾中,有许许多多的生物涌动,浓雾开始往两道的农田开始扩散,只是渐渐变得淡些,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涌过来了:“快看,那是什么?”
赵保国比他还先看到,而且看得比古威更加清楚,只见一只人手,不,不能说是人手。只能说是像人手掌一样,而且不是手臂,却是一条长长的触手,从浓雾中往他们仨人方向探来。
赵保国直接就吸了一口冷气,连行李箱也不要了,一手拉一个,转身就跑:“快走,快走。”
赵全勇跟古威,也被那从烟雾出来的怪物,给吓得不行,被赵保国一拉,赶紧就跟着跑。
“那是什么怪物?”
“谁知道啊?”
古威跑得格外快,这会儿也顾不上腿疼不疼了,要被那怪物给追上,最先没命的就是他。
“别说话。”赵保国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看距离,看俩人逃跑,还不忘说话,不由得喝斥了一声:“保持体力。”
俩人顿时就闭了嘴,专门跑路。
好在那触手虽能活动,也探得足够长,但是速度……却比较慢。
目前来看,还保持着跟他们仨足够安全的距离。
可谁知道,它有没有智慧呢?或许,只是故意用这个速度,好让他们三个轻视。
所以,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等跑过两块农田,那只触手还保持着均速,慢慢腾腾的追赶着他们。
赵保国跟赵全勇倒没什么,可古威体力就有些不足了,这会儿撑着腿儿,急促着呼吸:“不然咱歇一会儿,以它的速度,一时也赶不上咱,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腿越来越痛。
赵保国自然不肯:“不要命了?”就去拉他。
古威直接一屁股往地上瘫,摆着手:“真跑不动了,就让我歇一会儿,一会儿就成。”
赵全勇就去拖他:“赶紧起来跑。”
古威哀嚎着:“哥,哥你放过我成不成?就歇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
赵全勇道:“这是为你好。”死死拖着他,这速度,也快不起来。
赵保国见状,不免心生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
“勇哥,他想歇就歇,别管他,咱们先走。”转头回去就拉赵全勇,又对死赖着不想再动弹的古威说:“你爱留留,回头那怪物追上来,别指望我们俩儿救你。”
“真这么无情?”
古威见赵保国真拉着赵全勇跑了,不由得大急,爬起来就跟上去:“哥,等等我呀。”
赵保国听到了,心里不免翻白眼,惯得他。
古威可不想一人落单,万一出事儿?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所以,再难受,也得跟上他们。
只是到底因着体力不够的缘故,还是落在最后。
赵保国心里头一直忌惮着后头追着他们的那只触手,以为它的速度并不是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所以他半点不敢放轻松。可没料到,这回村的一路,那支触手还真是一直保持着那速度。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做的,能安全就是好事儿。
直翻过了两座小土坡,见古威实在是走不动了,后头那只触手,也没见跟上,赵保国虽说有些不安,可还是叫他歇上一歇,不然,总不能真把他扔下。
而且赵全勇也有些跑不动道了。
听赵保国发话说可以暂时歇一下,俩人对视一眼,直接就往地上一瘫。
赵保国见状就一手拉一个起来:“傻呀?跑了那么久,能往地上坐?起来,动动腿脚。”
剧烈运动时,皮下组织会产生一种有养酸来调整血液等一些器官的运行。一旦运动结束,那些酸性物质还未立刻停止供需,若在此时刻静止,或者坐下休息,它们的分配就便会不均匀,也就是血液循环的速度不能马上减下来,这样部分血液流速就会受阻而引起头部因缺氧而头晕现象,所以跑完步后,要慢走10分钟左右,调整心率,放松肌肉,保证血液循环的正常运行。
古威上大学时也曾军训过,道理他是知道,可原理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初训练他们的教官是这样严格要求的。
可知道是知道,人一累极,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太累了。”古威有气无力的,感觉整人都好像废了一样:“哥,我叫你哥成不成?你放我一把。”
赵全勇比他要强些,堂弟是大学生,十里八村都闻名的人物,是他们这边学习的榜样,那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虽累,可也听话的起来,伸胳膊伸腿儿的,还不忘往后头看看。
古威就赖着不动,赵保国也不多管他,只说:“随便你,回头要跑不动,可没人管。”
古威受不住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耷拉,眼神幽怨:“哥,他一直这样吗?”简直像个牲口,跑那么久,不见累就算了,人还这么铁血无情的。
赵全勇就笑笑:“他也是为你好。”
古威哪能不知道,可人累得狠,还不能歇歇,难免要抱怨抱怨。
只歇了一会儿,赵保国又催着他们走了。
再翻过一个小土坡,就到了他们村的范围。
这个点儿,大片的农田里,已有了不少村民在忙着插秧了。
看到他们三人,十狼狈的往这边跑,活像屁股后头有鬼追一样。
迎面一个挑着秧苗的村民:“那谁家的?都摔泥塘子了?”
这一喊,就惊动了边上田里头忙活的几个,抬起头来看他们仨个,关键是浑身上下都是泥,一时愣是认不出来。
第十四章 慌
碰着人了,仨人心里莫名松了松,古威直接就坐地上不动弹。
他们一身泥人样儿,不太好辩认,可近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挑着苗近前的村民刚想取笑两句,就听赵全勇颤着声音:“二楞子啊?不得了了,祸事了!祸事了。”
二楞子叫秦伟,比赵全勇只大几岁,小时候也常常在一块儿玩闹的,见他一身泥惊魂未定的,就上下瞅瞅他:“咋?整出毛病了?”眼神儿就不由于往赵全勇下三路飘,带着打趣。
赵全勇:…………
又气又急:“真出事了。”赶紧的,一把他拉过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通。
下头几个听闲话的,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有人道:“勇子这话可不能胡说。”
这莫名其妙的,说得好像有妖怪,谁能信?
“眼神儿不好使了?”
国家是一直打击封建迷信的,建国后那都不许成精的,赵全勇冷不丁说有妖怪,任谁也不能信哪。
这不,一个个觉得他眼神儿有问题的,脑子有问题的,就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
“看错了吧?说不定是风大,把藤子吹起来。”
赵全勇不由得一急:“屁!你见追在人屁股后不放的藤子?”
头先说话的那个,就不吭声儿了,可脸色却不太好看,要赵全勇说假的,那这态度他就不爽,要是赵全勇说的是真的……整个村子都得炸。
“勇子你真没说笑?”底下人就没法冷静了,从田里头出来,急急问他。
赵全勇:“什么玩笑不能开?我非得开这种离奇的?”
其它人见他这样,也不像说谎,心里都不由一沉。可没有亲眼目睹了,哪里又能轻易相信?
一时就不知该说点什么。
“不信你问问他俩儿,我一人看错了有可能,总不会三个人,都眼花吧?”赵全勇见状又指了指坐地上敲着小腿儿的古威,还在站在他旁边,眯着眼往他们来路方向看的赵保国。
“这……?”秦伟这才关注了一下,赵保国他认识得,小时候也带着玩儿过。“这不毛蛋儿吗?”
赵保国点点头:“伟子哥,勇哥没说假话。”
“这可真祸事了。”秦伟顿时就抽了口冷气,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毛蛋儿从小就跟小大人一样,也不爱说假话,何况现在又是大学生,那能跟他们开这种玩笑?
所以,他心里就是一提。
旁边几个,也是惊了一跳。
“报警了没?”有困难,找国家。
赵全勇苦着张脸:“110打不通。”
就有人急着道:“咋打不通呢?”这种事情,不常见的。
又有人怕得不行:“咋办?要那玩意儿,跑咱村来呢?”村里头青壮虽有,可大部分的,都跑大城里讨生活去了,留下的多半是些老弱,真要遇着什么事,连跑……都跑不动。
赵保国心里有些慌,面上还是十分镇定的:“先找徐叔商量商量。”
“对对对,找猛子拿主意。”
有事儿找不着警察,那当然要找村长了。
有些慌张的村民,就像吃了个定心丸一样,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插秧的也不管了,秦伟连挑的那俩筐苗子,就搁田坎边上。
一行人,着急忙慌的,往徐村长家赶去。
路上还碰着其它村人,见他们火烧眉毛一样,往村里头跑,难免好奇要问,有那怕得不行的,就想跟他们说说这事儿,叫赵保国给拦了:“现在说这没用,他们又没见着,不信咱还得花时间解释,信了呢,肯定就瞒不住人,回头一传十十传百的,村子里,就得乱了。”
所以,还得先把这事儿跟村长说说,商量一下拿个主意。
那人当场就闭了嘴,也不多留了,赶紧跟着就跑。
留下碰着的几个村民,听得没头没脑的,很蒙。
“咋了这是?”
“不知道啊?”
“村里头发生大事儿了?”
“没听人提起过。”
徐猛今年四十八了,就留了个老大在家里头,底下的小子,城里工作的城里工作,读书的还在读书。
他家里头也不缺钱,可乡里人吗,谁也放不下那几块田地,这会儿子,他正跟自家老大,在田里头忙活呢。
听赵保国他们说起这事儿,他有些浑浊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惊人得很:“你们确定没看错?”
赵全勇就急:“猛叔,我能跟开这玩笑?”
古威就睁着大眼:“叔啊,我跟你说,我那视力52,不是催的,城里一般人,都不比过。”
徐猛理解不了52代表什么,可看他的神态语气那样自信,也能猜测到几分,就是说自己眼神儿好呗。
这俩人答了不算完,他又把目光投向赵保国。
赵保国神情凝重,只是点了点头。
徐猛见状,就从田里出来,洗洗腿上泥,当机立断:“走,就咱几个,先去探探情况,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赵保国满以为,还得费些口舌,来把徐村长说通。
没料他这样有魄力,只一说,就直接信了?
赵保国差点儿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徐村长已经领着他们,到了村子口。
徐村长很重视这件事情,毕竟是个威胁,所以,一路上都在打电话,虽听说110打不通,可那之前,这会儿打,说不定能打通呢?
抱着侥幸又拨了几通,照样占线。
失望就不必提了,他转而又给县里的领导打电话。
办事员的打不通,各种所长的,不是关机了,就是占着线,还有一直不接的。
实在没办法,找出县长书记的手机号码,他是有的,可从来没打过。
壮着胆子打了过去,书记的一直在占线状态。
县长也不例外。
徐猛心里就是一沉,对于赵保国他们几个所说的事情,本是七分信的,这会儿子就有了九分。
“我估摸着,城里头也出事了。”不然政府那边,也不会个个电话都接不通,这会儿肯定乱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上他们这些村子?
其它人都惊了一跳:“这可咋办哪?”总不至于叫他们村子,自己去对付那怪物?
徐猛见他们慌得不行,赶紧喝止:“好了,好了,怕啥?天塌下来,还有老子顶着呢,你们怕个啥?”
第十五章 准备
“猛叔,您说得倒是轻巧,那又不是什么罪犯跑咱村儿了,靠咱们能干掉的,那可是妖怪来着…………”
“见都没见过呢。”徐猛瞪了说话的江流一眼:“你就知道是妖怪了?”
江流胆子比较小,对那种传说中的生物,肯定是更怕了:“不是妖怪那能是啥?反正……我不敢。”
徐猛皱着眉:“没人叫你去对付,你要怕,就呆村子里头。”
江流松了口气:“那敢情好。”
其它人也是怕的担心的,可见江流这样,难免嘘了一声,江流脸上有些放不住,可他胆子小,叫他去直面妖怪,肯定不成,所以,被嘲笑两声,也不算什么了。
徐猛皱着眉:“伟子,勇子,毛蛋儿……”
见徐猛有些犹豫,赵保国主动上前一步,道:“徐叔,不用顾忌,我去。”
徐猛见状就笑:“成,那就也算你一个。”本来他是想着,毛蛋儿这孩子,可是他们十里八村儿,最优秀的文化人儿,真要带他去查情况,万一遇着危险了……出了点啥事儿,他没办法跟老赵那一大家子交代不说,也给国家损失了一人才不是?
可人主动,这就俩说了。
好小子,胆气就是足。
又看向底下其它几个知情的村人,江流是指定不去的,就他那样儿,真去了,也只是拖后腿儿。
所以,不算江流,还有孟柱,成军俩个,可孟柱吧,年纪有点儿大了,所以……这次不能带上他。
到了算上成军和他,也只有五个人,倒也足够了,毕竟,又不是杀怪物的,只是探探情况。
人多了,反而不好管理。
古威却有些急:“那我呢,我呢?”
徐猛看向他,有些犹豫:“这是……”
赵全勇:“哦,对了差点儿把他给忘了。”指着古威给介绍一下:“这是古威,我小妹她同学来着,这俩天跑咱这儿地方来玩来着。”
徐猛愣了一下,又看看古威,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保国就对古威说:“你还是算了,体力不够不说,你那腿儿……不疼?”
不说他还没觉得,这一说吧,就感觉腿生疼生疼。
“哎呀……”古威注意力被转移到腿上,轻捂着那被摩托车压过的地方:“叔啊,村里头有医生吗?要没有,来点儿红花油什么的,也可以。”
徐猛微一愣:“咋地了这是?”又说:“医生倒没有,就有个赤脚郎中,你要不嫌弃,回头我叫人把他喊过来,给你正正骨?”
古威立时就一哆嗦:“不用,不用那么麻烦,给我点儿红花油抹抹就成,骨头没扭着,就是被压了一下。”
徐猛自然也不多说:“那成。”又对准备要去查看情况的几个人交代了:“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家交代一下,九点半,在村子口集合,记得拿上砍刀。”万一,要动手呢?
成军跟秦伟就应了离开,回家做准备去了。
赵保国跟赵全勇兄弟俩,留了一会儿,等古威要到了药酒,就带着他一块儿回家了。
毕竟,不论他跟赵雅那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好歹一块儿逃命的交情,总不能把他搁村长家叫安排。
俩家都是一个方向,住在村西口,赵保国家后头有个小山坡,山坡上还种着一片竹林,其中三分之一是他家的,另外三分之二,是他大爷爷家的,后来大爷家又分了家,那三分之二的竹林,就又分成两半,给他大伯二伯。
大爷爷跟着大伯住,大伯又跟着他大堂哥赵全勇住,所以,两家住得是很邻近的。
路上赵全勇跟他商量叫古威暂时住他家里,毕竟,就古威跟赵雅的关系,不合适直接住他家里去。
再有一个,他家里地方虽大,要人却不少,真要住进去,还得专门收拾间空屋子出来,费劲儿。
赵保国家就不同了,他们本也不常在村里住,屋子虽不多,可人口还少,再加上赵芸不在,又多出一间屋子来。
赵保国没什么意见,就点头同意了。
古威就喜形于色,彩虹屁一个接一个拍,好话一串一串儿的,恨不能把赵全勇吹上天去,当然他也没忘了顺手再拍赵保国两记。
毕竟,大舅哥要哄着,小舅哥,那也不能怠慢不是?
赵全勇被吹得还有些飘然了下,赵保国倒没什么别的反应,毕竟,更会拍马屁的,他也不是没见过,老早就适应了。
只见他这样,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
汤国容没跟着下地,就在家做辣酱呢,一进院子,赵保国就闻到一股子十分呛人的辣味儿。
“呀。”系着围裙的汤国容出来倒水,就见自家儿子一身狼狈的,带着个小伙子往家来了。
她当场就给唬了一跳,把盆儿往边上一搁,三两步就迎过去:“不说去省城订机票来着?”又上下打量着他:“咋了这是?摔了?有没有事儿啊?”忍不住就上手去摸索。
赵保国拍拍她手:“没事儿妈。”
汤国容看他神情,也不像受过伤的,就稍稍放心了下,转而想起他这一身,赶紧就问东问西的。
赵保国脑仁儿都有些发疼,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妈,您别问了,我现在有急事儿,猛叔他们搁村口等我呢。这样,您在家做顿好的备着,等我我回来,再跟您细说。”说着他又指了下古威:“这大姐的同学的,来县里玩儿的,腿上有点伤儿,勇哥家不方便住,这两天,就暂时搁咱家了,就我那屋。”然后他就进自己屋里去。
汤国容的视线,就转到古威身上了,眼神儿跟光似的,上下打量他。
古威有些紧张:“婶子好,我叫古威,这两天,要打扰您了。”说着,就是一鞠躬。
把汤国容给唬了一跳,赶紧道:“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就引着他往屋里去:“小雅的同学啊?”又打量了下手脚没处放的古威,面上便有了些许满意,知道紧张,那说明重视自家孩子。
“来这儿就别客气,就跟在自家一样啊。”汤国容带他进屋,指了指椅子:“你腿伤着了?那还不赶紧坐着。”又问他怎么伤的,严重不严重,有没有去医院看过等等。
第十六章 查探
古威就一一答了,那触手的事儿,他没敢说,只能含糊糊弄过去,说是不当心,从车下摔下,被车头压了下。
汤国容十分热心给他打水,又找了身儿子的衣裳出来,给他换下那一身满是泥浆衣裳。
“呀,咋穿成这样了?”古威去澡房那边儿洗澡换衣裳去了,汤国容就回来想问问儿子啥情况,刚进堂屋,就见儿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
赵保国内里穿着紧身的秋衣秋裤,外头套着的是一身运动服,方便活动,脚下穿的可不是运动鞋,在乡下,穿这鞋,没有穿钉鞋方面,跑得快了,那底儿一滑,就容易摔倒。
钉鞋鞋底有钉,这就不一样。
并且还剪了两条毛巾,把裤腿儿口给扎得很严实。
他记得家里有两块铝片来着,好像是在杂物间儿,他正准备去把它翻出来,用虎钳给撕剪开,回头容易裹小臂上,真要干起仗来,也是个防护。
“我有用。”赵保国来不及跟她多解释,就钻杂物间去翻找了。
汤国容都搞不明白,衣裳不好好穿,整弄成这样?
再一联想村长他们在等他,心里就有了估算,可能是儿子打算跟他们进山来着?
不然那裤腿儿能绑上?
赵保国收拾好了,拿着砍柴刀就出来。
汤国容见了,就笑:“你咋不把那弓箭带上?回头射个兔子野鸡啥的方便。”
赵保国一听他妈这话,,便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也不解释,只说:“不用,就这个够了。”晃了晃手中的砍刀。
“早去早回啊。”汤国容嘱咐他:“别往深里去。”
赵保国就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再说还有猛叔他们呢。”
完了就问他妈古威呢,汤国容就说在澡房洗着呢。
赵保国:“我跟他说两句话,就走了。”
就出了屋子,转到澡房外头,听到里头水声哗哗的,跟他交代:“古威,那事儿暂时别跟我妈说,等我们先探了情况回来,我亲自跟她说这个,现在就告诉她,她肯定得担心。”
在里头洗澡的古威:“知道了,哥们儿,我肯定不拖你后腿儿,你就安心去吧,你妈有我照顾呢。”
“那成,我爸妈就拜托你照顾一下。”
赵保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去村口跟猛叔他们汇合。
路上才反应过来,古威那话说得怎么那么不中听?
啥叫安心去?不知道,还以他要上西天了呢。
这会儿他没工夫,等回头再收拾他那张臭嘴。
路过他大伯家,喊了赵全勇出来,俩人一块儿走。到村口那儿,就见猛叔跟秦伟在那里说话,成军还没有来。
于是又等了一会儿,成军才急急的过来了。
一见赵保国全副武装的模样,就没忍笑了笑:“毛蛋儿啊,你这是?”也太惜命了。
赵保国不以为意,他大哥跟他一路,就笑了他一路,到村口这儿,伟哥也没少笑他。
反倒是猛叔,对于他这样的行为,还表达了赞许,毕竟,要面对生物,那是传说中的妖物,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一行人往县城方向去,他们这样的打扮,手上还拿着刀,自然引得在田里忙插秧的村民们好奇,还有人没忍住来问:“这是要干仗去呀?”
“跟哪个村儿?”
猛叔就没好气:“一天到晚的想啥?有事儿呢,别瞎寻思。”
领着人,匆匆的走了。
留下一众村民们,猜测不已,可任谁也想不到点子上去。
赵保国一路,都是忧心的,生怕那道裂口,往他们村的方向,蔓延过来。
连着翻了两个山头,就遇着情况了。
还得再翻一个山头,才能遥望见通往县城的土路,可现在这山头,已然被烟雾笼罩住了,黑中带紫,再往远了看,什么也看不清。
饶是听赵保国他们提过这事,心里有了准备,可当真摆在眼前,这幕景象,也叫其它人受到不小的冲击。
“这雾咋这色儿呢?”
“会不会有毒?”成军惴惴不安的,总感觉被什么盯上了,恨不能拨腿儿就跑。
他们五个,就没再往那边走,毕竟,听说这雾里头有怪物,哪里敢深了去。
于是就原地,蹲着商量。
秦伟看向猛叔:“猛叔,您拿个主意吧,近勇子他们说的,里头还有怪物,这……这谁敢过去?县城的路都给拦了,咱们以后,咋办?”
能咋办?
猛叔差点儿把头给挠秃了,愁得不行。
“先看看,看看情况。”总要联系上上头才是,就他们村儿,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这怪物?连杆枪都没有的。
成军又看向赵保国:“毛蛋儿,说说呗,那妖怪,长啥样?有什么手段?”总得知道它弱点,才能想法子对付。
不然,有怪物拦路,他们县里去不了,以后日子咋办?买个针买个线,都没地儿,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盐呢!
赵保国神色凝着,看着那烟雾:“我们都没见着那怪物的全貌,只知道有只触手,能伸缩自如,具体能伸多长……还没个数儿。不过,这速度好像是快不起来,可也不能全信。”
这说了,等于没说吗。
众人都愁眉苦脸起来。
猛叔一个劲儿的打电话,可也没消息。
赵保国觉得这事儿大发了,这烟雾扩散得那么快,从他们发现那裂口不断蔓延开始,里头就往外翻腾这烟雾,离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把这山坡给笼住了。
这烟要不断的蔓延,用不了几天,就能蔓延到他们村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可只想想,也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赵保国能想到的,猛叔也未必没想到,可他不能说,以免引起村人们恐慌。
“里头有东西在动。”成军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那山坡上的烟雾,满面惊慌。
其它人闻言望去,就见烟雾中一阵翻滚。
赵保国隐约听到了似乎有怪物嘶吼之声,不由得喉咙一阵发干,紧紧的盯着烟雾,看会从里头,钻出个什么样的怪物,还是那只触手呢?或又是别的怪物?
如果还是之前他们碰到的触手,那暂时说明,这烟雾的危险性还在可控范围内,至少……蔓延到他们村,总得两天,这两日不停的联系政府,总不会一直联系不上,他们也有时间做些准备。
如果是其它的怪物,那事儿就比较大发。
第十七章 怪物
李二虎嘿嘿一笑:“大河你可本事了,这怪物死不瞑目,你还能给给他抹上了?我看你当兵是入错行了,该去那和尚庙,说不定还能成个活佛。”
谢平泽挨个儿给其它六头怪物抹上眼皮,看得众人没头没脑,他才起身,冷洌着一张脸:“不是怪物!”
众人一时没能听懂,可谁也不是傻子,都是从集团军中打败千军万马中挑出来的尖子,只片刻就反应过谢平泽的意思,当时齐齐抽了口冷气,背心就一寒。
不是怪物是什么?
自然只会是人类。
对外交通沟涌,一般都由谢平泽负责的,他们在东宁坐等上级指示,可事先准备总得做一做,但凡靠近越龙岭的村落,他都去逛过几回,跟村里老人们扯扯闲话什么的,不着痕迹的打听越龙岭从古到今的奇闻异事。
虽说没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在葛家村混迹的时间,他也不算短,这人哪里又认不出来?何况也没多久不见的。
都是熟悉的,认识的人,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谢平泽心里的感受,一时委实难以言喻。
一股子郁气在胸口中翻腾,连带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其余人倒没他这么深的感触,毕竟他们又不认识的,纯粹是惊惧后怕,想到了他们老家的亲人。
谢平泽不多吭声,转身进了小渔屋,找出铁锹来,挖坑。
雷鸣汇报完情报回来,见气氛不太对头,问明情况后,也是沉默了半晌。
“葬了吧。”他这样说。
于是其它人,都跑去帮忙,挖坑。棺材?肯定没那条件,能叫他们不暴尸荒野,足够了。
原本为了节约土地资源,从十年前起,国家就开始推行火葬政策了,当然了,像偏远的农村还是讲究个入土为安,不听也正常。
至于现在这情况,就不讲究那个了。
谢平泽都开始挖坑了,他们就……顺着他呗。
笑面虎,可不好得罪的。这会儿你不帮他挖坑也就罢了,再拿着鸡毛当令箭说这说那。回头他纷纷钟挖几个大坑,得把你给埋进去挖不出来。
他们是宁得罪雷鸣,也不愿意得罪大河的,刚开始相处的时候,不留意得罪了人,可没少吃过他的亏。
处理了葛家村村民的后事,一行人才又开始出发,避开葛家村那道裂缝,绕了着远路往越龙岭方向走。
到了越龙岭下头,机车就不好再骑了,谢平泽指了指林子后头:“那儿有个窑洞,估计是早些年人藏粮食的。”
五台机车,就扛过去藏里头,外头再做一下掩饰,避免被外人发现。
再上山就要徒步而行了。
一踏进越龙岭,还没往深处去,众人都不禁深吸了口气。
江济一脸陶醉:“这空气,多少年没这么清新了。”他觉得五脏都像被滋润了一般。
李二虎跟着雷鸣后头走的,听到身后传来的感慨,倒不以为意得多:“少见多怪了,乡下地方吗,那空气肯定比城里头要好。”毕竟没环境污染,什么汽车尾气的都少,再加上他们这还是进了山呢。
其余人则深以为然,要说环境,自然是农村要比城市好,可要论生活条件……
倒是存在感最小的朱红军持不同意见:“不对,这里的空气,比我老家都要好得多。”
朱红军老家在朔安漳田下的一个偏远的村子,怎么说呢,属于四面都环山那种,想要去趟县城里头,光是山路,都得跋涉个三四个小时,才能出了那山头到土路。
要说论环境,自然是离得大城市越远的,空气环境就越好。可这越龙岭离城市并没有那么偏远,且他们身处的位置,还只是在越龙岭边缘,按理说……这空气清新程度,不可能比朱红军老家还要好。
雷鸣就问他:“你确定吗?”
朱红军道:“肯定的。”
莫非这越龙岭,确实有什么奇异之处?雷鸣正思忖着呢,忽然就听到荀雄惊了一嗓门儿:“雷队,这磁场不对头。”
众人都围拢过去,荀雄手上戴着腕表,指针溜溜的乱转,转得人看着都眼花,偏就停不下来。
雷鸣微微皱眉:“看来这地方,确实有些不好说的。”
李二虎就急了:“那咋办?磁场要不对了,咱的设备就没法用,越龙岭这么大,咱怎么找不对劲儿?要不要跟上级汇报一下情况,叫支援?”就靠他们这十个人的眼力不成?
其它人都看向雷鸣,雷鸣掏出卫星电话,拨了一下。
老半天,就没个反应。
“卫星信号都没了?”众人都吃了一惊,荀雄凑过来看。
雷鸣想了想:“去下头试试。”他想知道,离开了越龙岭,卫星信号还能不能有。
就点了荀雄陪他一块儿往回走,其余人则留在原地等候。
李二虎也想跟过去,可雷队不同意,毕竟武力值最高的两个,总不能全离了这里,万一有什么危险呢?越龙岭又不比其它地方。
在等雷鸣从山下回来期间,众人不由得讨论起来。
“大河,你比咱们几个脑子好使。”说话的是张华:“你给分析分析,这山里头,到底有什么蹊跷的?”
“对呀。”林大龙也跟着附和。
谢平泽漫不经心的道:“什么可提供条件都没有,你叫我怎么分析?全靠瞎猜呀?”
他们所在之地,离越龙岭边缘不远,所以,不过片刻,雷鸣跟荀雄就又回来了。
“怎么样?”
“联系上了没?”
除了朱红军基本上不吭声,就都你一嘴我一嘴的问。
雷鸣道:“联系上了,发现只要一踏进越龙岭所属范围,卫星信号就没有。”但只要一离开,就又会恢复正常。
看来这越龙岭,确实有它的奇异之处。
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造成这种现象的源头。
“雷队,你安排吧,咋做?”
雷鸣就安排说:“先试试越龙岭的范围,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测试出越龙岭的大致范围,再调查磁场混乱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上级为什么要先让他调查越龙岭的范围?
地图上不是标明了?
可上级的指示是这样,那他就听指示办事。
他总觉得,上级对于源头的重视,还没有越龙岭的范围更强。
第十八章 歇息
赵保国拿着武器站着,警惕着怪物来袭,交代赵全勇:“勇哥你顾着点儿猛叔,要是怪物突然来了,你就拉着他跑,这边我盯着。”
赵全勇道:“你不歇会儿吗?都离它两千多米有了吧?应该……追不来。”那怪物手再长,总也有个度。
听到这话的猛叔,锤腿的手都顿了下:“真要追上来了,你们就各管各的跑,不用管我,叔都这把年纪了,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你俩年轻力壮的,要没叔拖后腿儿,肯定逃得了。”
“说这话干啥?”赵全勇立马大声:“叔可是咱村村长,没了谁也不能没了您,回头真我跟毛蛋儿俩逃回去,怎么跟婶儿还有成子交代?”
村里人那唾沫星子,也得把俩兄弟俩给淹了。
“嘿,要你交代啥?”猛叔反瞪一眼回去:“叔这把年纪,谁不知道了?逃不了那也是命,还能怨你脑上?能保住自己条小命,都是祖宗保佑了。”完了又补上一句:“你要有心,就帮着叔多照看点你婶子。”
“叔啊,话不是这么说……”赵全勇立马就急,却赵保国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事情还没到那地步。”这俩人的话,叫赵保国听得十分无语:“你俩有这闲工夫,多歇歇,恢复一下体力,回头真追来,还能逃得快些。”
用不着这么悲观。
俩人就没多说话了,实则呢,心里头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人,能跟怪物比吗?
肯定比不得。
赵全勇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发着狠,那怪物要真追上来,他肯定不能把猛叔放弃了。
不然,他要不幸被拖走了还好,要好命逃回村子。
怎么说?
合着什么都是他跟毛蛋儿俩人讲的,这回猛叔带着他们去查情况。
好吗,就他们俩儿活着回来了,其它人都完球了,村里人咋看他们?
虽说还有个成军,人能站他们俩这边说话?
他是没这把握的。
所以,猛叔肯定不能出事儿。
猛叔就想着,他这把年纪活也活不了几年,怪物真追上来,他就发扬发扬风格,把怪物给拖住了,好给这俩小子创造一下逃命的机会。
毛蛋儿他是不怎么担心,脑子不好使哪能考上大学?现在瞅瞅,那体格儿看着不咋地,实际上比他们这些常年下地干农活的都要强。
所以毛蛋儿估计出不了什么事儿。
关键是勇子了。
赵保国可不知道他们俩儿心里打的小九九,只一门心思防备着还不知道会不会追上来的怪物触手。
要说这怪物还真是怪物了,触手长得跟人手似的,有手掌还有手指头,就是那指甲又尖又长的,跟鬼爪似的。
最让他惊骇的还不是这一点,之前他被触手给卷着往烟雾深处里拖了一段路才逃出来。
他虽忙着博命脱身,可架不住眼神儿好使,哪怕有烟雾阻隔视线,他还是隐约瞧见了,那烟雾深处中怪物的大致形象。
怪物下半身没腿没脚的,完全是个盘,目前就两只触手,就搁里头慢慢的往外挪腾,比起触手的速度,是一个在天一在地。
关键那触手长哪儿的呢,长那怪物脑袋上的,而且那脑袋还像个人脑袋,他视线再好也不是光,所以,五官是看清楚的,有没有还两说呢,可只看着轮廓就很像了。
他猜那怪物要行动,只能靠下肢的底盘,没腿儿,那有可能像蜗牛,是靠吸盘蠕动的,这肯定不能快。
可关键是这怪物有触手,这就无碍乎它跑得快不快了,人触手一挥一长的,目前来看就能探出八百米。
还不一定是极限呢。
这,就有点恼人了。
早上时他眼睁睁看着裂缝滋生,烟雾还在土路上翻腾,就逃回村子里耽搁了没三个小时,再来这儿一看,烟雾扩散到第一座山坡这边了,还在不停往四周扩散。
这速度,不能说不快。
估计没两天,就能到他们村儿。
赵保国被拖进烟雾里,呼吸间也难免吸入那烟雾,目前身体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大抵是没毒?也不能确认,就算有,想也不是那种立时就能反应的。
他没法儿冒着风险,眼瞧着整个村子糟难,所以,还是得想法子,联系上当局才是正经。
可能那触手探索的距离,确实是有局限性的。
他们仨儿在第二座山坡处歇息了一会儿,有了体力就立马往村里跑,这一路上赵保国时不时的回头看,也不见那触手踪影,这就是,没追上来呗。
还没进村儿呢,就见呼啦啦一帮子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全迎上来了。
猛婶子见了他们仨儿活着回来,当场就掉了泪,三两步冲过来,抓着猛叔就又哭又骂又打的:“你个杀千刀的,能耐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村里人商量商量?自己带着仨瓜俩爪的就去冲大头?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活?”
猛叔也不敢回手,只抱着脸躲:“这不好好的吗?”
猛婶儿眼泪掉得更凶:“那是祖宗保佑,是运气!”
猛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伟子他妈跟他媳妇儿就哭着扑过来打他。
“徐猛你还我儿子!”
“我男人呢?”
猛叔:…………
他只能苦着脸受着,人是他带出去的,可没能带回来,本来就心里有愧,被伟子家里人打骂几句,也是他该受的。
可他儿子徐成见不得,可又不能动手,只能过来护着挡着:“爸,你没事儿吧?”
猛叔推他:“你让开,这跟你没关系。”
要打,就打他一个。
徐成哪能见他爸受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
于是也不让开,只护着。
村口这边一时乱成一团,就有看不下去的,连忙的就把老支书给请了过来。
“差不多得了。”老支书柱着拐柱,狠狠的杵了下地:“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没了能咋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商量商量这事儿该咋办!”
伟子妈就哭骂:“那我儿子就白死了吗?”说着又揪着猛叔打了一下。
伟子媳妇儿就哭个不停。
老支书瞪着眼:“那你想咋样?”
第十九章 解决
人没了谁不惋惜?可又不是猛叔杀的,是他运道好,偏偏好几个人,那怪物就盯上他了。还有个赵保国,可人凭着自己本事脱了身。
所以,还是自己没本事,要本事也能活。
村长还真是挺冤枉的,被怪物拖走,也不是他害的。
可他是他带着出去的,冷不丁一没,他也难脱责任。
事情已经发生,也改变了不了什么,总不能叫村长赔命?那就过了。
所以,被老支书这么一堵,这婆媳俩儿还真是没话说,可也不甘心。
伟子妈就哭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留下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活?”捶胸顿足的。
这话说的伟子媳妇儿心里就有点堵,合着这么多年,妈不把自己当秦家人呢?
倒是旁边的汤辉来说了一句:“婶儿也别光想着伟子,倒想想大胜啊。”秦胜是秦伟的独子,今年才二十二岁,高毕业没能考上大学,现今在家学着伺候果园呢。
“是啊,大胜还没讨媳妇儿呢。”
老支书开口发话:“到晒场商量商量这事儿吧。”又对一脸愧疚的徐猛说:“伟小子没了,到底是你带出去的,当然了,这天灾**的,也不能全怨你。可伟小子到底没了,他家里头也没个顶梁柱,大胜连个媳妇儿都没讨,也撑不起来。猛子你就…………”
徐猛连忙道:“老支书放心,我肯定多照应伟子家几分。”又冲伟子妈道:“秦婶儿要不嫌弃,以后家里啥事儿,就来家招呼,我肯定半点不推的。”
伟子妈就收了泪,儿子没了哪能不痛?可到底要见好就收,不是她对儿子没母子情,可现在这情况,有今天没明天的,她还得孙子想想不是?
闹一闹,能得点好处,她大孙子以后在村子里,有村长偏顾几分,也能安全些。
伟子家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一行人,又呼啦啦的去往晒场,准备……开大会。
多少年都没有的事儿了。
可在这儿的村民们,也不是全部,猛子就叫他儿子徐成,去把大喇叭拿出来,一会儿说事能用得着,不然几百号人,全在晒场上,他嗓门儿再大,也不能叫所有人都听清楚。
老支书吩咐人:“把村里所有人都叫来。”
就有人说:“那孩子不能离身哪。”
老支书抽着大烟枪子:“能抱就抱过来,不能抱的,就叫老人家在照看着。”反正,老了吗,腿脚也不多好使,再跑一晒场来商量这个?耳背了也听不清,所以,六十以上的,就不用来了。
反正每家青壮都过来了,等商量完了,各回各家能告诉一声儿就是。
于是,带着家里小子过来的,就赶紧打发人回去叫家里其它人。没带的,就自己走一趟,或叫自己媳妇儿回去喊人。
反正,速度也挺快。
没多久,只要能走动的,都到晒场来集合了,还搬着小板凳。
不然总不能坐地上,当然也有不怎么讲究的,直接坐地上的。
但大多数,都带了自己坐的小板凳儿。
也不所有年老的身子骨都不好,所以,晒场里除了正当龄中青少年人,也有几个六十以上的。
比如,赵保国他伯爷,今年都七十过了,腿脚照样索性,也跟着过来了,他伯奶倒是没来,在家照看他几个小侄子侄女儿。
赵保国没回去,赵全勇回去叫人,顺便就通知他二叔二婶,简单把事情一说,汤国容差点儿没晕过去。
抓着他的手就问:“你弟呢?”
赵全勇赶紧拍拍她:“二婶别担心,毛蛋儿在晒场呢,好着呢,没受伤。”
汤国容这才缓了缓,捂着胸口:“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赵二牛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哪怕儿子不是简单人,当爸也没有不担心的。
好在没出事。
赶紧的,带着小板凳儿,往晒场去。
古威一瘸一拐的,也顺手从赵家门边捞了一个,赶紧的跟上。
路上碰到着人:“咋会这样呢?以后怎么办?”
赵二牛跟着一块儿叹:“咱就普通人一个,能咋办?保住命,看看国家怎么说。”
就有惶惶不安的:“电话都打不通了,咱这儿还有人管吗?”
赵二牛一向相信政府相信组织,就十分笃定:“国家哪会不管咱?这会儿估计没发现,或是发现了没能腾出手,等腾出手来,咱就没事了。”
听到了的,就稍稍安下几分心,毕竟,建国以来好几十年,组织还是相信值得信任的。
哪怕对于突然冒出怪力乱神之事,很怕。
可一想到有国家作后盾,就也没有那么不安了。
到了晒场,早先他们一步到的村民们,都跟相处好的人凑一堆,排排坐了。
汤国容老远就找他儿子,等瞅见了,就一把拖着还在跟人唠的男人往儿子那儿走。古威跟谁也不熟,所以,也连忙跟着过去。
见了赵全勇,就赶紧笑:“哥也在呢?”又看看他周围的人。
这不废话?
赵全勇对古威是没什么好脸色:“来了就自个儿找地儿坐。”
古威讪讪的搬着小板凳坐了,也没敢再跟他搭话。可旁边人就看不懂了,尤其是赵全勇他妈俞大丫。
村里人吗,尤其是前几十年,那乡下的,就是小子也没能有个正经名字,更何况是姑娘了?所以,一溜下来,不是叫大丫二丫的,就是大妞二妞的,喊一声,整个村子里,得有七八个同时回头的。
怎么分呢?就喊,俞家大丫,赵家大丫,牛家的就喊家大丫,反正一说,都知道喊的是哪个,弄错不了。
直到新社会日子好过了,说是男女平等了,才意思意思给起了名,到底地位还是不如小了的,可大家伙儿信任政府信任组织,说平等,那就平等呗。
反正明面上都这样,待遇比之前好得多,可要论重视,还是不如儿子的。
不过就这样,大多数女人都挺满足的。
觉得不够的自然也有,可到底也是少数。
这会儿勇子妈看儿子这态度,就挺奇怪的,拉了他儿子就问:“这哪家的?妈咋没见过?”不是她吹,十里八村儿的,哪家母鸡多生了蛋她都知道。
第二十章 猜想
所以,别说是人了,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这冷不丁一个生面孔,能不好奇?
“人招你了?”勇子妈向来是个八卦分子,什么事儿都好奇,什么事儿都喜欢问。
赵全勇挠挠头,这话怎么跟他妈说呢?
一拍大腿儿:“完了完了。”这一天下来尽害怕了,都忘了他大妹那事儿了。
还没跟他爸妈提过呢。
“咋完了?”
赵全勇本想跟他妈说一说,可转念一想,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是白叫他们老俩口担心,电话又打不通,再加村里头这事儿……
算了,还是暂时不说,等他们安全了,再想法子找大妹。
“没事儿。”赵全勇就敷衍一句:“就是早上不送毛蛋儿去县城吗?就正好遇上,我跟他处不来。”
他一推二五六,完全不提古威是他大妹男朋友的事儿,只跟他妈说他是毛蛋儿的同学,过来这边旅游的。
勇子妈听了也没怀疑,就拍了他一下:“你弟同学呀?那你这态度?”又兴致勃勃的打听:“知道他哪儿人吗?今年多大了?毛蛋儿同学?那也是京里的大学生呗?”又没忍住打量古威一眼,长相吧,不能说不好看,可就是怪怪的。
没忍住跟儿子小声说:“怎么长得跟个大姑娘似的,看着就没劲儿。”
赵全勇:…………他妈老毛病又犯了。
古威可不知道自己差点儿被准丈娘做媒去了,又嫌弃了一番他的长相。
这会儿他正向赵保国打听,那裂缝处的事儿呢。
赵保国也没什么可瞒的,就如实跟他说了。
古威也变了脸色:“那村子里,可能也不安全了。”蔓延那么快,估计没两天,就能到这儿。
可咋办?
赵保国也发了愁:“先等一天看看,看县里能不能来人。”要等一天没人来处理,那他……他只出头,怂恿着全村人往其它地界儿逃了。
都是麻烦事儿。
等人陆陆续续来齐了。
“都到了吧?”老支书拿着大喇叭:“还有没有哪家没来的?”
底下排排坐的村人们就你一声我一声:“叔开始吧,都到了呢,谁家也没缺。”
事关性命,谁能不上心?
老支书先发了言,然后就把地界儿让给徐猛,他是村长,又近距离接触过那怪物,所以……有此事情,得他来说。
徐猛自然是当仁不让,哪怕知道这事儿说了,肯定会吓到村里人,也还得说,毕竟,危险就近在眼前了,不能没个防备。
把事情一说,再把危险性一谈,想想要怎么办。
底下自然就炸起锅来:“那可是怪物,咱们怎么对付得了?”
“不对付也得想办法对付呀。”就有人接话:“没听村长说吗,那玩意儿跑得快,没两天就能到咱们村儿,要不对付,等死啊?”
又有人说:“说得轻巧,对付?咋对付?咱又没枪没炮的,拿命去拼呀?要能把怪物拼死了,老子也能肯一肯,可关键命拼没了,怪物还在,那不等于白送死啊?”
这话是正理,毕竟,秦伟那事儿,现在也没人不知道的了。
底下情绪一片低落,惶惶不安的气氛蔓延开来。
徐猛就连忙又抄起喇叭:“大家伙儿不用担心,我这边一直联系上头呢,等联系上了,国家肯定要来救援咱的,现在咱们就是不能乱,安心等等。”
底下又有人说:“从事儿发生到现在,都一上午了,国家的救援咋还没来?”
徐猛就说:“调人调物资什么的,那也需要时间不是?肯定没这么快。”
他是真这样想的。
赵保国没吱声儿,等着晒场这边散了,回到家偷偷跟他爸商量:“我看咱们得先做好准备,要一天后救援没到,就收拾粮食物资,先往没裂缝的地界儿逃。”
赵二牛点头:“是不能坐着等死。”又问他儿子:“那儿到底啥情况?你跟我说说。”
于是赵保国就把他看到的,以及他猜测的跟他爸说了一遍。
赵二牛叹了口气:“日子过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乱了呢?”
赵保国听到这话,脑海里突然闪现一道灵光,脸色忽青忽白一片。
赵二牛见状微愣,就问他想到啥了?
赵保国心情很不愉快,把他猜测的事儿,跟他爸说了。
赵二牛听到儿子的猜想,愣了老半晌:“好像还真是。”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咱爷俩儿这是啥命哟。”
真是遭了孽还是咋地?
按儿子推测的,除了头辈子,接下来的,第二辈子,安稳日子没两年,苦着呢,好容易盼得时局稳定下来,天灾立马就到。
又是逃难又吃苦头的,辛辛苦苦半辈子。
他们爷俩儿还算好的,日子再怎么不好过,那好歹有口吃的,有衣裳穿着,当然了,饱不饱的暖不暖的就另说。
可照样活到新时代。
那世道,死了不知多少人呢。
再一辈子,其实他还真没发现有什么灾难来着,可听儿子一猜测,那异人……还真不是什么好鸟了。
所以,上辈子呢,最大危机,就是异人了。
好在大周朝庭那有本事,费了几年工夫,也给解决了,后来还越发壮大。
没影响他过日子,所以赵二牛还真没想那么多。
这辈子呢,要按儿子猜的,估计就应那怪物上了。
要是只他们这儿有的,大抵就是儿子想太多,要是全世界都有呢,估计……他们爷俩儿要再有下辈子,肯定也安生不了。
安不安生的另外说,人活着,那就得过日子,好好的过法,苦有苦的活头,不能说日子难过,就找棵歪脖子树一根麻绳儿吊死?
可咋办?
保命要紧。
赵二牛蹭一下站起来:“不行,咱得先做好准备。”
赵二牛交代汤国容,把粮食什么的,都用麻袋给装好了,随时准备逃命去。
反正粮食最重要,不然得饿。
汤国容没多问,毕竟这事儿一出,谁还没个未雨绸缪的心思了?
先准备起来再说。
紧接着赵二牛就出了门儿,去找他大伯说道说道。
古威坐在堂屋,拿着手机玩小游戏,毕竟,农村也别的玩意儿可以打发时间的,就算有,他现在腿脚又不好使,也玩儿不了。
只能玩玩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还是那种连不了网的。
第二十一章 伯爷家
他玩儿一会儿,就停下来,把手机里的各种电话拨一回,万一能通了呢?
刚拨了一遍,就见汤国容抱着一卷麻袋,钻到一屋了,然后又出来,到门口外头,再拿了簸箕扫帚什么的又进去。
“婶子,要我搭把手不?”这架势一摆出来,肯定是要干什么重活儿了。
古威虽然腿脚不方便,可现在以及……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指望着人家家里,就算做了不什么,态度也得摆出来呀,所以,就显得十分殷切。
“不用,你那腿还没好全呢,就坐着玩玩儿,一会儿婶子给做顿好吃的,补补腿也能好得快。”汤国容听了就很高兴,能不能干是一回事儿,可这话说得叫人舒心不是?
古威就说:“那我就等着尝婶子的手艺了,肯定好吃得不得了。”又说:“我腿上虽然有伤,可也歇了一上午,现在好多了,做点儿事情,也不费什么。哪能看婶子一个忙活?我心里也不好受呀。”说着就要起身。
可真会说话,直叫汤国容高兴得不行,走过来的赵保国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他给按回椅子上:“你老实呆着就是帮大忙了。”真要叫他搬这搬那的,回头再影响他腿上的伤势,那好得更慢,还不是给他家里头再添麻烦?
所以,还是算了。
汤国容一听儿子这不太客气的话,板着脸就说他:“怎么跟人说话的呢?小威也是好心想帮忙吗。”转脸冲着古威就笑得一脸和煦:“小威啊,你哥他就这样,不会说话。不过也是关心你的伤,别跟他计较啊,你就好好养着,想帮婶子干活儿呀,等你腿好了再来。”
古威应得很响亮:“哎,我知道的婶子。”
赵保国白眼差点儿翻到天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才是母子呢。
他现在再看古威,可就不怎么顺眼了,凭啥呢?一来把他妈的心都勾偏了,才相处不到半天工夫,就一口一个小威小威的了。
赵保国难免不太痛快。
把粮食往袋子里装的时候,赵保国就冲他妈抱怨:“妈,你也真是,才跟他认得多久呀?就处这么好了?还小威小威的,你知道他啥人哪?”
汤国容拿着麻袋张着口,接着儿子往里浇的粮食,闻言就道:“呵,招待你朋友,妈还招待出毛病来了?”
不是儿子带家来的,她能这样好生好气的招待的吗?
再说了,这小伙子也确实挺讨人喜欢的,又有眼色,嘴也甜,谁不喜欢?
赵保国:………………
“谁说他是我朋友了?”
“不是你朋友你带家来叫我招待?”汤国容道:“不就多关心了他几句?咋还小心眼儿上了。”难道跟小闹起口角了,闹矛盾了?
能跟他妈说这是赵雅的男朋友吗?好像不能。
要这样一说,回头就能牵连出一串儿,比如这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然后就不得不说他大姐莫名其妙没了音讯的事儿。
就现在这种情况,这事儿不能提。
所以,赵保国很有几分憋屈的,承认自己小心眼儿了。
接下来就一门心思的干活,等粮食装完了,还想收拾一下行李什么的,可赵保国肚子都叫唤了。
汤国容一看手表:“哟,都这点儿了。”打消了接着干活的念头,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先吃饭,吃饭了再干。”
古威在堂屋里,趴着桌子快睡着了,见俩人从屋里头出来,揉着眼睛:“婶子,哥,活干完了?”
汤国容扬起笑:“暂时干完了,饿了吧?婶子这就做饭去。”
又看看:“你爸呢?”这问的是赵保国。
赵保国一想:“好像去伯爷家说话了,可能没回吧。”
汤国容就说了句:“你去问他午饭回不回来吃。”伯肯定得留他吃饭,所以,她得问问,要午饭不回来吃,他们几个也不用干等着。
赵保国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出门口,还听古威说:“婶子,那我帮你烧火。”
汤国容就笑:“不用不用,顾着点儿腿。”
古威跟着她:“就从这儿到厨房,又不远,烧火也不用腿呀,影响不到什么。”
赵保国轻哼一声,去伯爷家找他爸。
他到的时候,伯爷家已经吃上了,他爸赵二牛坐着正在夹菜,伯娘见赵保国从外头进来,赶紧的就使唤他大嫂:“小薇呀,去给你弟添个碗筷。”
沈薇哎了一声,就起身准备去厨房。
赵保国见状赶紧道:“不用麻烦大嫂了。”又对他伯奶说:“我妈叫我来喊我爸回家吃饭呢。”
伯奶包秀秀就板了脸:“回啥呀?都吃上了。”又冲着不知道该不该往厨房去的沈薇催:“愣着干啥?”
沈薇连忙就去了。
赵全勇伸手就拖了个椅子,放自己位置边上儿:“你也别回了,就在家儿吃点儿。”
赵保国有些为难:“我妈还在家呢。”
不用伯奶发话,他伯娘俞大丫就乐呵呵的:“一块儿过来呗。”直接就推了推旁边吃得满嘴油的赵帆:“大麦,去叫你容奶奶来家吃饭。”
赵帆:“那奶把鸡腿儿给我留着,别全给我弟了。”
俞大丫没好气:“少不了你的,这么多肉呢,还能缺你一口?”
赵帆这才高兴,就从椅子上溜下来,赵保国赶紧阻了一下:“真不用,家里有客呢。”
这推来推去的不像话,伯爷就发话:“那就一块儿叫来,吃个饭还推什么?”
伯爷一发话,谁也不会反对,不说人高寿七十二了,就是这辈分,就没有比他更高的了。
赵保国自然不能反对,就看他爸赵二牛。
“看我干啥?”赵二牛夹着花生米往嘴里扔:“你伯爷说啥就是啥。”
赵保国就坐下了,赵全勇指着那盆酸菜鱼:“尝尝这鱼,你嫂子的手艺呢,也不知道她哪儿学来的,吃着还行。”
赵保国很给面子的尝了,鱼一入口,就既且辣的香味儿,很重,可也没能掩了鱼肉本身的滋味,嫩滑可口:“嫂子手艺不错。”
眼睛亮得很,手肘就轻撞了赵全勇一下:“勇哥有福了。”说着还夹了几块。
伯娘就乐呵呵的:“喜欢就多吃点儿,要想吃了,来家,叫你嫂子做了,你们哥俩儿一块儿吃。”
赵保国就笑笑,吃饭吃饭。
第二十二章 打算
饭没扒俩口,赵帆就风一样又蹿回来,上了桌就往嘴里扒拉饭。
“你容奶奶呢?”伯奶奶包秀秀就问他,不说是叫人来家吃饭,咋自个儿回来了,人没请着?
赵帆直起身子,去夹圆桌那头的菜,嘴上回:“在后头呢。”
沈薇看儿子这样没规矩,忍不住就轻斥了声:“像啥样?”把儿子一把给拉回来按椅子上,又给他夹他喜欢的那盘菜色:“有得吃就吃,拿筷子在里头拨来挑去,像啥样?光你吃了,别人不吃啊?”
赵帆看碗里都是肉,就不乐意:“我找爪子呢,奶说给我留呢。”
又看他奶:“奶我爪子呢?”他瞅半天,就没瞅见。
他奶还没说话,他二叔赵全毅就说:“你爪子不拿着筷子呢吗?”
赵帆就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就见满桌人都笑。
不高兴:“奶,说好给我留一个的!”
沈薇就唬着脸:“闹啥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个爪子,还非得跟你弟争?”
赵帆气鼓鼓的,又不敢反驳他妈,只生着闷气,坐下光扒拉饭,连菜都不想吃了。
他就爱啃个鸡爪子,这么点儿爱好。
俞大丫就笑呵呵的,把之前从菜盆儿里头夹出来给大孙子留下的鸡爪子,给他:“这儿呢,奶给你留着呢。”
赵帆立马高兴起来,上手就抓着啃。
“还是奶对我好。”
沈薇眉毛就皱了起来,手都没洗,干净不干净?
可这会儿一桌子人呢,她得收敛点儿,回头再教训儿子。
“妈,我再去准备两副碗筷。”对她婆婆说了句,就转身往厨房里去了。
这边桌子上人正说说笑笑吃着饭呢,汤国容跟古威就到了。
沈薇也刚好拿了碗筷过来放,见人来了就打招呼:“”
沈薇:“婶来了。”放下碗筷就拖了椅子,往她婆婆边儿上一放:“来,跟我妈一块儿坐。”
那边赵保国刚一手一张椅子呢,见他妈往伯娘那儿去,就顺势松了左手,只把右手搭上的那张椅子给拖过来,往自己右边儿一放。
他左边坐着的是赵全毅,右边儿坐着的是赵全勇。
“勇哥你过去点儿。”不然地儿太挤,赵全勇就把屁股下的椅子往边儿挪了挪,腾出空间来让赵保国搁椅子。
“坐吧。”赵保国指了指空椅子,对古威说。
古威笑着应了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就过去坐了。
饭桌上年轻人说年轻人的,老人家说老人家的,女人们说女人们的,孩子们嘴上也没闲着。
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子人,可谁跟谁说的也岔不了。
赵大树就说起今儿村长讲的这事儿,问他侄子赵二牛是个什么想法儿。
赵二牛:…………
他能有啥想法?就一普通老百姓,遇着这种事儿,肯定是指望国家处理呗。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回他大伯的。
赵大树七十好几的人了,身子还很健朗,耳也不背,声音也洪亮:“政府是好的,可这不是得要时间吗?”当他老人家老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之前听猛子那小子说的比划的,那东西就是个怪物,谁知道有什么样的神通呢?又离村里头不远,这能叫他们安心等政府救援?
不定等人来呢,他们全村儿就得倒大霉。
所以,也不能全然指望国家呀,咱自己个儿,也得有些盘算。
赵二牛觉得他大伯考虑得也在理,就是他自己个儿,心里也打算着情况要看着不好,就赶紧逃的吗。
“我想着,先看看情况,要是看着不好了,咱就先往安全地界儿避一避。”
老人家这样打算着,他儿子赵庆祥就说:“爹说得对,实在不行,咱就先避开,等国家来人了,咱再回来呗。”
赵二牛就说:“咱几个在这儿打算什么也没用,还得看村里的呀,人不定能同意。”
赵庆祥闻言就道:“爱同意不同意,腿脚长咱身上,往哪儿走咱说了算。”
合着这是不打算跟村里头一块儿了?
赵二牛小声问:“哥这是打算就咱几家走?”这行得通吗?
他岳家,哥岳家,还有底下几个小的,那年纪都不小,谁还能没个亲家了?一串儿连一串儿的,还能六亲不搭理,只他们俩家跑路?
赵大树瞪儿子一眼,才说:“等响过儿了,我跟老支书提提这事儿,先开个大会,商量商量这事儿成不成,要不成的,咱再自家走了,其它人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他们又不是没说过,人自个儿不听,回头出了事儿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一些姻亲什么的,愿意跟的,那就跟着一块儿,不愿意跟的,出事儿什么的,就看自己的命数。
他们有了主意,自个儿跑路前,还跟村里头劝过,无论以后是好歹的,再没法儿怪他们头上,毕竟,都是自己选择的的路。
赵二牛觉得他大伯,老是老了,照样精得很。
“就按大伯说的办。”比他自己想的,等着明儿过后看国家要没来,就带着老婆儿子跑路……要周全得多。
他虽这样打算的,可还真没想到岳家那边。
“回头我喊毛蛋儿跑一趟河边村。”赵二牛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他大伯:“小妹那儿……”
河边村距离他们靠山村不算多远,只翻两个山头就到了,当年日子苦,小妹赵四美许给了河边村的柏家,闹饥荒那阵儿。
他们这边日子也不好过,小妹上门来求取些粮食,可家里一大帮子人要糊口呢,本来就不够,天天清汤寡不的,上头连个半饱都混不着,底下几个的,那都是皮包着骨头的。
哪有多余的粮食借出去?
赵大树只能狠狠心,女儿嫁了人,那是别姓人了,他首先得顾着他老赵家的子子孙孙,女儿那边自然就顾不着了。
他没料到女儿家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把上门来求粮的女儿赶回去没两日,就听到了他大外孙女儿饿没了的消息。
从那件事情后,赵四美再也没回过粮家,应是怨上了。
赵大树心中是有所歉疚的,可要重来一次,他依然不会借粮。
毕竟,保证他赵家人饿不死,就已经很困难。
再顾忌外孙儿女那边,是有心无力的。
第二十三章 赵四美
赵四美日子过得再苦,也不往娘家求助。不仅如此,她也是这样要求她唯一女儿柏颜的。
后来全国经济好了起来,就是他们乡下,日子再怎么苦着,也不能到没饭填肚的条件上,无谓是愁没什么钱花。
赵大树心里才好受些了,毕竟国家好政府好,他们老百姓能吃得饱了,其它的,没那么多要求,当爹妈的有本事,能赚到就送孩子去上学,没本事,那也怨不了国家。
都能叫你吃饱饭穿暖衣,还要求什么呢?
赵大树一点也不贪心,对于女儿那边,也放心多了,至少,能活着吗。
可当爹妈的,都希望孩子有个好前程。
赵四美也一样,尤其是她大儿子饿死了,她也因那年代伤了身,好些年不曾生养,后来千求万盼的,才得了一个小女儿,今才十八。
小女儿出生没多久,她婆婆就重病不起了,死前还很不瞑目,拉着赵四美的手,说一定要她不能断了柏家的香火。
赵四美作了保证,她婆婆才闭上了眼。
可生不了就是生不了,不仅是她身子怀上了,还有她男人,年纪更大了。
没办法,她就打算着,以后让小女儿招个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姓柏,继承她柏家香火,至少她女儿是姓柏的,生下的孩子身上起码有一半,流着柏家血。
在她求子无望后,这是唯一的出路。
可在乡下,能做上门女婿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所以,必须得走出去,去大城市,听说大城市没有乡下这么多讲究。
人是自己看对眼儿谈恋爱的,要是她女儿足够出息,还怕没男人上杆子要吗?
柏颜从小就被告知她是要招上门女婿的。也一直努力为这事奋斗,反正,也是很优秀的一个姑娘,才十八岁,就考上大学了。
在他们十里八村的,名声比之赵保国也相差无几。
柏志军年前就没了,而柏颜还在京念大学,忙,清明也没空回来,毕竟家里穷,学费……倒没到要左借右求的地步,她自己除了努力学习,也没忘抽空给人做做家教什么的,赚些钱,再加上她一路优秀到大,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大学四年的学费,足够了。
可京里开销大,她即使有假,也不能回,毕竟她还得勤工俭学一番。
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柏家也只有赵四美一个人在家,万一有危险了,谁来顾着?
太平时,赵大树是放心的,毕竟再苦再难,也不至于吃不着饭。
可一但动乱了,他就没法儿放心了,哪怕女儿恨着他呢,他也不能看她一个,就搁那村子里住着,所以:“往四美家去一趟,先劝劝,要她劝不听,绑,也给我绑回来。”
这会儿子,可是不能任她犟的时候了。
赵二牛:…………
算了,大伯咋说,就咋办呗。
可要到了动粗的地步,叫儿子去,就不太合适了,毕竟……是小辈儿。
他就琢磨着:“要不我亲自走一趟?不然叫孩子们去……”也不合适哪。
赵大树打量一下自己大侄子,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看着跟四十来岁的差不多,估计这些年在城里头生活,也没养娇惯了。
就点点头:“你去也行,免得底下几个小的,治不住她。”想了想还不太放心:“跟老大一块儿去。”
俩人总能治住她一个。
赵庆祥没什么意思,他是亲哥,哪怕这些年没怎么走动,他没少关注他小妹的情况,帮是想帮来着,可人愣是不领情,给孩子学费?
被拿着扫帚给赶出门了。
恨?那是没有的,自己亲妹妹,犯些愣自然要包容的。
对于小妹跟老爹之间心结,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倒是他三弟跟二儿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联系不上,让揪心得很。
赵大树却想得开:“瞎操心啥?大业跟朗子都在保德,就算城里头不太平,那有政府呢,叔侄俩个住得又不远,有照应。”
用不着操心他们俩儿,毕竟,操心也是白搭,只能往好了方向去想,鞭长莫及吗。
饭后,就把事儿跟全家人说了说,再交代下来,除了赵二牛赵庆祥带着赵全毅,跑河边村儿那儿去,看看情况,顺便把他们的打算,跟老李家说一声,毕竟是赵二牛岳家,再问问他们要不要一块儿。
要一块儿呢,就赶紧收拾收拾,把东西什么的,都搬靠山村去,回头要跑路也方便。
当然了,赵四美那里,是不管她怎么想的,都得把人给带回去。
她就一个人,在村子里,娘家不管,谁管?这可不是给钱给粮什么就能解决的事情。
要命的事。
家里其它人,包秀秀是窝沟岭的,山沟沟里的人了,这就没办法叫人去通知,毕竟路又远,又路还难行,咋叫人去?万一路上遇着点危险什么的……
她年纪一大把了,跟娘家那边老早就走得远了,毕竟,爹妈都不在了,兄弟什么的,感情也生疏了许多,上头两个哥哥早几年就去了,底下一个小弟,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至于侄子们?个个年纪跟她儿子差不多,管不着管不着。
所以,包家那边,就放下了。
俞大丫也近五十的人,娘家是定安县的,比包秀秀家还远,想提醒点什么,也没办法。
至于赵庆业一家,早几年就全家搬城里头去了,做了小生意,今年清明也忙,人不得空回来,就打了儿子赵全毅回来祭祖。
想管也管不着了。
赵庆祥就俩儿一女,赵全勇在老家务农养爹妈老的,眼皮底下的孙子孙女们都小,赵全朗搁保德市上大学,去年毕了业,就在本地找了工作。
有他弟赵庆业在保德照看几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担心。
赵全勇他媳妇儿,是本县人,倒是很担心娘家,可没办法,通向县城的路给断了,再担心也没用。
然后,就是河边村赵四美那儿,现在也有了安排。
所以,家里的女人们,还真不用往出跑。
做什么呢,就归拢收拾东西,尽量把有用的东西打包好,真要到逃命的时候,也不至于忙不过头。
底下几个小的,就打发他们出去玩儿,反正,别出村子,别往水边去就成。
当然了,山上是更不能去的。
第二十四章 收音机
赵大树想着,要真避了,粮食是顶顶要紧的,所以……往挑往后山,藏起来。
这种事情,自然得年轻力壮的来,比如……赵全勇!赵保国。
家里人人都有事做,他们俩可不能闲着,都是壮劳力呢。
古威一看人人都有事做,就他……待遇落跟赵帆几个孩子一样。
“你?”赵大树瞅瞅他那腿脚,大烟枪杆儿敲了敲:“先把腿脚养便利再说。”
古威捶捶腿,垂头丧气,这什么破腿?尽拖后腿儿,还想着表现表现呢。
不论是为了他跟小芸的关系,还是……在可能到来的灾难时,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避免被人所抛弃,他也得表现一下呀。
赵保国觉得,与其去挑粮食,他还不如想点办法,比如……先建立一下通讯渠道,总得想法子,得知城里的消息,以及当局的动向及政策什么的。
网是断了没办法,电话打不通,也一个道理。
可没网没手机,也不是不能活。
毕竟,早些年头,他们国家也是从困难中走过来的。
他好像记得,在他小时候,伯爷家曾经买过一台收音机来着,当时那票,还是他爸想法子淘换回来的。
“收音机呀?”赵大树往烟斗里头装烟丝,他就爱这个味儿,那种城里烟,他抽不惯来着,后院儿那块地,还腾了半分出来,专门给他种烟草来着。
对了,他的宝贝儿也得带一些。
听到他老赵家最有出息的侄孙问这个,就想了想:“好多年都没用了。”又看向包秀秀:“秀啊,我那收音机,搁哪儿了?没给我扔了吧?”
刚从厨房里转出来的包秀秀:“咋想起来找那个?”就去屋里找了半响,才翻出来:“多少年没用了都,也不知道坏没坏。”
赵大树一见收音机,还挺感慨的,当年他大侄子孝敬他的玩意,给他打发了不少时间,晚间儿也有个消遣。
后来又有了电视机,一家人看电视,多乐呵,这收音机,渐渐的也就不用了。
他舍不得扔,毕竟是好东西吗,就叫老婆子给收起来了,还打算着哪天他双脚一蹬,把这收音机也给带下去呢。
他捣鼓了半晌,没个动静。
“好像是坏了。”
“爷,我看看。”赵保国坐过去,上手转了转,照样没反应。
他又翻开后头的盖儿,里头空空的,不由得好笑:“电池没装呢。”有动静儿,才出了鬼。
赵大树哦了声:“我说呢。”又喊他老婆子:“大电池呢?”
包秀秀又找出电池来,给他,赵保国接过来,往里头一装,再转电源圆柱,指示灯都没亮。
“爷,电池没电。”他看过了,这电池跟现在通用的电池不一样,是老早就怎么用的镍镉电池,所以……还需要充个电。
“有充电器吧?”赵保国问他伯奶包秀秀,包秀秀赶紧又去翻。
他检查测试了一下,这镍镉电池还没氧化,充电还未曾过半,所以……只要充上电了,肯定就能用。
于是赶紧先把电充上,用的是高倍率充电,这是快档。毕章充电也是需要时间的,而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比较紧张的。
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用普通慢档充电就行,可那需要很长时间,一般八到十二个小时,不满八小时,电充不满,过了十二小时,可能就充过头。
所以,用慢档充电,最好充九到十个小时最好。
让电池在那儿充着电,赵保国又问他伯爷要了些工具,把这收音机拆开了,检查一下里头的半导体,以及电阻路线路,看有没有氧化的,或断裂的等等需要换上。
等检查完了,该换的也换上了,电池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充电。
毕竟,这镍隔电池长时间不用了,所以……这次一定得充满,否则会影响电池的使用寿命。
古威闲着也是闲着,就拖着椅子坐边儿上,跟赵家老爷子看赵保国鼓捣收音机。
赵全勇看也看不懂,成想学一手,被他奶包秀秀撵去挑粮食去了。
等电充得差不多的时候,赵保国取下充电器上的电池,搓搓手准备装进收音机里去。
赵大树跟古威都期待的看着,这要真能用了,说不定能收到政府那边的消息。
古威是想着,最好只有这边出现这种情况,希望其它地方是安全的。
倒不是他多有国家情怀,主要是若这玩意儿是小地区出现,那代表国家还能够控制得住,他们的安全,肯定有保障。
要很多地方都有这玩意,政府那边那得多忙?自顾不瑕了都,哪怕惦记着普通群众呢,也顾不全。
等政府救援,得哪年哪月去?
所以,消息不能不通,通了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赵保国扭转电源机,指示机立时便亮了起来。
同时收音机里又滋出一阵阵杂音,还得调一调频道。
他正准备调呢,外头就来了人。
“干啥?干啥?”外头传来妇人的叫骂:“赵全勇你干啥呢?拉拉扯扯的像啥样?老娘要你管呀?赶紧的,松手,松手!”
“当我傻呀?”赵全勇紧紧抓着他妹的胳膊不放:“我松了你能跟我回去?”
赵四美啐了一口:“回啥回?我家在河边村呢,这什么地儿呀你就喊我回?咋地?想强抢民女?”又说:“都新中国了,你以为老封建呢?信不信我上派出所喊警察抓人?”
强抢民女是这样用的?
赵二牛差点儿没笑出来,赵全勇一点儿也不在意:“你要去得了,你就去,我肯定不拦你!”
就把他妹往院里扯:“这都多少年了,再多气,也消了吧?爹都多大岁数了,还为你操心,你就不能……”放下。
赵四美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喷他一脸唾沫星子:“不能!老娘记一辈子!”要不是老头子心狠,她儿子能小小年纪就没了?
现在做再多,有什么用?她儿子还能活过来?
反正,不管咋样,她都不原谅的!
赵全勇一抹脸:“成,你爱记记!”连拉带拽的,把赵四美拖屋里去。
包秀秀眼圈就红了,张嘴想喊闺女,可见她姑娘,冷着脸,正眼都不看他们老俩口,又给憋回去。
第二十五章 政策
“来啦。”包秀秀眼也不眨的,打量着她老姑娘,老眼含泪的,看这瘦的,老的,哪像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老成这这样,都快赶上她这快七十数的老娘了。
要走一块儿出去,不知道的,都以为她俩儿是姐妹,而不是母女的。
赵四美不客气的一屁股坐椅子上,不去看她妈,只板着脸:“啥意思?”当年不管她,现在就想起来了?
谁稀罕!
赵大树看他闺女这态度,心里也挺不好受,都是自己的种,能咋办?
“大丫,大丫!”包秀秀使唤儿媳。
俞大丫从屋里出来,头发凌乱,毕竟,忙着收拾东西呢。“啥事儿啊娘?”年轻人,都是喊爸妈的,毕竟是新社会吗。
可乡下村里,还是有依着旧风俗的,喊爹娘的。
包秀秀就说:“把东屋收拾出来,给四美住。”
俞大丫就道:“好嘞。”转身又进去。
赵四美跳脚:“收拾啥收拾?我不住!”
包秀秀就小心翼翼的:“四美啊,妈知道,你怨我们老俩口,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听话,就搁家住了,等事儿了了,你再回家,不然,妈怎么放心。”
赵四美阴阳怪气:“呵?假仁假义!当年怎么放心了?现在?我不需要了!我有自己家,就没有住别人家的道理。”
这话说得人心里寒,可当小辈儿的,对于长辈之间的恩怨,也没有插话的余地。
古威是一个外人,听到这话就装鹌鹑。
赵保国过耳不闻,只顾着调频,试图收到政府消息。
赵大树是个妥妥的虎爹了,向来不会有错,就算有错!还能叫当爹的跟儿女认错不成?没这个道理!
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怎么跟你妈说话的?还反了天了你!叫你住你就住!不听话,是不是皮痒了要紧紧?”
又吓唬她:“别以为你爹年纪大了就收拾不动你!”
别看赵四美是个姑娘,可小时,也没少被当爹的揍,所以一听这话,童年的阴影立马上上头,没忍住就抖了下,转而又恼起来。
“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打我?”
赵大树道:“就凭我是你爹!”
赵四美反驳他:“现在知道是我爹了?当年怎么没想过我是你闺女儿?要不是你狠心,小豆子能那么大点儿就没了?到现在我也只有一个姑娘,都是你害的!”
赵大树哼了声:“陈年往事,过去了老提它有啥意思?”
“在我儿过不去!”赵四美恨恨道:“一辈子都过不去。”
赵大树摆摆手:“爱咋地咋地,你要过去,就记着。”反正,她还能把这当爹的给吃了?
赵四美又气又怨,起身就大步往外走。
赵大树见状就喝道:“勇子二牛,给我把她拦住!”
赵全勇跟赵二牛,赶紧就过去拦他。
“干啥?”赵四美从左边儿,被大哥拦,从右边儿,被堂哥拦,反正就是出不去。
一气,就又抓又挠,赵二牛跟赵全勇就挺苦逼了,又得拦着她不让走,还得顾着自己脸别被抓花。
“姑娘家家的像啥样?”赵大树一看这样可不行,就冲儿子侄子喊:“咋这么没用?把她给捉住关屋里去,就信治不了她了。”
这种情况,他能放心让她走?肯定不能,关起来才安分。
不安分,反正恨他这老子这么多年了,再恨几分,也没啥,他这把岁数,还能几年活头?
赵四美再怎么不乐意,也挣不过两个当哥的,又是踢又是骂的,还是被捉到关屋里去了,门踹得砰砰响,叫骂声不绝于耳。
古威:…………
好尴尬。
赵保国浑然不在意,只一心调频率。
屋里头赵四美愤愤叫骂不停,外头赵二牛跟赵全勇,看到赵保国在鼓捣这收音机,就不由凑过去看。
“咋把这老古董找出来了?”赵二牛凑近了看:“还能用啊?”
赵保国看他爸一眼:“咋不能?要通讯信号不能收到了,网络也停了,就指望它了。”
又是一阵滋滋杂音响过。
“……禁止……”就听到这么一点儿,信号还是不太稳定。
赵保国又调了调天线,试图能够让信号更加稳定。
电视?一直花着频,早前回家时,他就试过家里的电视了,笔记本电脑也上不了网。
所以,他才目光投向他伯爷家的老收音机。
“……各机构、各单位能够担负起组织管理责任…………”后头又被杂音覆盖住。
但只想想,也能猜到会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凝神静听,其它在屋里忙活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放下手里的活,围过来听国家的指示。
“……直升机将每十日于上午十点、每下午四点,向各区域空投生存物资…………统计人数……”
赵大树顿时就激动了,眼泪花花的:“党没忘了咱!”他就说吗,国家怎么可能不管他们。
其它人心里再慌,这时收到国家的消息,也不免镇定了许多,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毕竟,有后盾。
“…………各地区将加强巡逻力度,以下违法行为将按战时…………适用条条例……处罚……”所以,到底是几级警戒?
“……区不含毒性……避开危险区域……”什么玩意儿没毒?
赵保国莫名有点焦燥,恨不能把这收音机给砸打两下,看信号能不能稳定一点。
“……朔安军区、北昌军区、宜南军区、宣准军区等各大军区一线作战部队将即时出发…………重武器……救援……请广大人群众居家等候,避开裂缝区域……”
再接下来,就又是重复播放之前的信息了。
所有人都高兴起来,赵大树脸上也挂起笑:“这下可放心了,咱国家还是很强大的,靠得住!”他起身抱着收音机,往外走。
包秀秀问:“哪儿去?”
“我得把这好消息,告诉老支书他们。”赵大树头也不回,腿脚特别利索,连拐杖都不需要了。
回头再开个全村大会,把这消息一放,也能叫村里人安安心。
国家都出动军队了,还怕啥?
他们宣准省,也是有军区的。
就算一时来不了,总是要来的,他们就先避避,保住自己的小命,等人民子弟兵来救他们。
第二十六章 开个会
反正,日子还能过,再说什么吃的喝的什么的,他们村儿可不缺,顶多……盐吃完了什么的,可国家不说每十天,就会空投物资来着?
所以,不怕。
脏成泥球般的赵帆一溜烟儿跑进来,手上拎着一串鱼,就巴掌大,尾巴时不时跳动一下,他脸上都是汗:“太爷走得好快。”平时上哪儿都柱着他那根拐柱,慢慢悠悠的,还要人搀着,他爸干农活儿,不得空。
所以,就老叫他搀着。
“哥,哥。”七岁大的赵顺,跌跌撞撞的追着他跑。
沈薇从屋里出来,一见儿子就大气,三两步冲过去,抄起倚门放的扫帚:“皮又痒了是不是?”
明明交代过他,叫别在村里头乱跑,老实在家呆着,可一错眼儿,还跑村外头那水沟子去了。
赵帆吓得赶紧躲他爸后头,冲他妈大声道:“我又咋地了?”
“哎哟,哎哟哟。”赵全勇揪裤腰:“大麦你松手,松手。”再把他裤子给拽掉。
“你给我出来!”
沈薇左挥右挥,也打不着孩子,人机灵得拿他爸当挡箭牌。
赵全勇一边揪着裤腰,一边还要挡挡台风尾,真是……
“你当我傻呀?”赵帆从他爸左腰间探出脑袋:“我出来挨打?”
“媳妇儿,你认准点儿呀。”赵全勇不小心挨了下,吡牙咧嘴。
臭小子!
“哎,二叔!二叔你放开我!”
被赵全毅揪着衣领提溜起来的赵帆踢着腿儿:“奶,太奶,救命啊!我妈要打死我了!”
“该!”包秀秀乐呵呵的看着,也不插手管教,只说:“谁叫你不听话来着?”
俞大丫就说:“大麦听话啊,跟你妈认错。”
就村里头现在这情况,谁敢放弃皮小子乱蹿?
不听话,被收拾,也是该的。
到了赵帆的小胳膊也没能拧过大腿儿,被沈薇好生抽了顿屁股。
直疼他眼泪汪汪:“妈你偏心!摸鱼小麦也有份儿,凭啥挨打就我呀?”
沈薇大气:“你好意思说?叫你在家看着小麦跟苗苗,你可倒好,还把人带出去了,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
“他自己非得跟的。”谁喜欢带个爱哭鬼了?
明明是弟弟,比妹妹还爱哭,不带他他就要跟大人告状,没办法。
“你就不能老实在家呆着?”沈薇越想越生气,下手又是一巴掌拍儿子屁股上。
“要平时呢,我就听您的了,谁让你是妈呢。”赵帆试图跟他妈讲讲道理:“可今儿情况不是不一样吗。”
“啥不一样了?外头有钱捡咋地?”赵全毅双手环抱,倚着门站没站相的,看着大嫂娘俩儿,笑眯眯的插话。
“二叔您捣啥乱呀?”赵帆翻了个白眼儿,不讲义气,又扭脸对他妈说:“你跟爸不老教我跟弟,做人要守信用吗?”
“这不,我今儿出去,就是守信用去了。”赵帆说得很真诚:“早前就跟健哥他们约好了的,临了咋能不去?这不就不守信用了?所以说,我不按您俩说的办的?咋地还能有错?”
赵全勇:…………
沈薇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合着还是我错了?”这死孩子,连轻重都分不清?
偷换概念吗这不是?
“哪能呢?”赵帆笑嘻嘻的,试图挪挪屁股:“关键是沟通问题,怪我,都怪我没跟妈您讲好,我认错还不行吗?”
赵保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大侄子,嘴皮真利索,把他大嫂子给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赵全勇!”沈薇说不过儿子,又气,直接就冲她男人发火:“看你儿子能耐的,我是没法儿管了!”
家务事儿,大家都看热闹,谁也没说要插进去管一下什么的。
赵保国一家,就直接去晒场了,一会儿肯定得开大会。
所以,提前去,顺便从伯爷家搬个小板凳,好坐。
赵保国边走边琢磨,国家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些。
不过,是好事儿。
有可能,当局老早就发现端倪了,暗里一直在做准备,以至于情况一出现,各种政策就能快速准确的执行。
不告知大众,应该是为了避免引起群众恐慌。
既然国家有所准备,他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要说他这个命,说坏也不算,说好吧……到哪儿又都不能安定,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儿。
可要说多坏也不至于,毕竟,不论哪个世界,有天灾了或人难了什么的,当局的应灾能力,都很强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损失是避免不了。
可总能护住大部分的人,这样的政府,做得足够好了。
晒场上开了大会,老支书村长等人,传达了来自国家,来自政府的好消息,所有村民惶惶不安的心,都安稳了许多。
猛叔拿着大喇叭,站在早些当粮仓使的大砖房外的高台阶上,冲着底下或坐在板凳上的,或不讲究直接坐地上的村民,声嘶力竭:“……国家一直记着咱们,啊……这不,还派军队来保护咱了,事儿才出多久,就这么快。领导们多上心哪。”
“所以说呀,咱也不能给领导添乱。”猛叔振奋着人心:“该能自个儿解决,就自个儿解决啊。”
“猛叔,那部队啥时候来呀?”底下有个村民问话:“那玩意儿,跑得那么快,马大胆回来说,又离咱这地儿近了两百米呢。”
推测是推测,估计得有两天,可完全信推测,万一人速度快了,怎么办?
所以,村里的领导们,比如……村长支书委员什么的,还有老早退了位的老村长老支书,都商议过了,怪物那块儿也不能放任不管,得安排人过去看着。
当然,接近是不许,免得被怪物卷走了,肯定没命。
就远远的观望着,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人回村汇报一下最新情况,比如有没有新怪物出来了,那雾有没有又往他们这边跑了。
当然了,人也得酌情往后退退。
猛叔心里也是有数的,可底下村民们,难免就有些骚乱,毕竟,国家说是派部队来援救他们,可也得要时间,现在,怪物都快到家门口了……
“啊,又近了?”
“咋办哪?”
第二十七章 安排
“老天爷真是不给活路了。”有个老人就抹泪:“这才安稳多少年哪。”他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小时候,跟着大人东躲西藏,就被怕鬼子捉了去。
好在他生得晚,逃命日子没两年,侵略者就被赶出去了。国家统一了,满以为好日子来了呢,谁料日子还是挺难过,毕竟才建国,什么都缺,还欠兄弟国一笔债呢。
后来又拉了几年饥荒,再后来又是那兄弟帮的,十年日子,也难过。
可日子总比他小时候,好过多,千盼万等的,总算好起来了,祖国一天比一天强大,发展日新月异的,多好啊。
怎么又忽然冒出些妖魔鬼怪了呢?
“没事儿,还有政府呢,以前那样的,也没说不管咱。”旁边一个老兄弟就说:“现在还能不管了?”肯定不能。
老一辈儿的,对政府都很信任的。
年轻一辈的,有些是理解不了这长辈对国家的盲目信任的,可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毕竟除了指望国家,还能指望啥?
自己呀?没那本事跟怪物干仗的。
猛叔就拿着大喇叭喊:“慌啥?这还没到那时候呢。保德下头宜化那边儿,不驻扎着一个旅来着?那家伙,好几千人呢,有枪有炮的,还能干不过怪物?离咱这块儿才八百多公里呢,快着呢,要赶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儿,就是市里头了。坐过时间最长的车,也是县上到市里的长途大巴,就一个小时。
飞机?那玩意儿,肯定是高科技,他是没坐过的。
可没坐过,还没听坐过的人说过吗?
猜一猜,准没准的,再说,反正,不能叫大家伙儿害怕,这一害怕,就慌了,一慌,这人就不好管了,村里头要乱起来,他这个村长,也讨不着好。
底下年轻一辈儿的,就在讨论:“宜化县呀?离咱这儿这么远,我看政府都拿出方案了,之前没听那收音机说吗?好多个军区,都叫就近救援了,这说明啥?”
“说明,怪物不指咱这儿出的呗。”
“所以?这是全国范围内的?”这猜测,有点儿吓人。
“也有可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更吓人的猜测来了,说话的是马大胆在市二中读高二儿子马昌,成绩不上不下的中不溜,一天到晚爱干什么呢,打游戏看小说,可以说是胸中有万卷了,就是没什么营养。
脑洞一开起来,就收不住了:“难道是世界末日?”又有些遗憾:“怎么不是丧尸呢?”有丧尸就有晶核,有晶核,那还能没异能?
旁边的汤丰听得无语,一巴掌糊他后脑勺:“一天到晚能不能想点儿好的?还丧尸呢?真要全世界都丧尸了,我看就你这身板儿,能挺过去?头一个就要感染病毒变丧尸。”
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宅得很,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小说,工作了,天天蹲电脑前,浑身各种病,反正,亚健康。
指不定还比不上他们村儿干活儿的农家汉子呢。
马昌一想就抖了下,好像也是,他体育不怎么好,跑一百米,到一半儿都只能靠走的,跳高连一米二跳不过,扔个铅球十次有八次超不过一米五,还有两次得滚回来,偶尔还能脱手砸脚上……
废得……
还是不丧尸比较好,现在就挺好,危险是危险了点儿,可有部队来救啊。
他们在村子里,吃的喝的都有,衣裳也不缺,少了点儿,就是盐,路断了没法儿去县里买,再说现在人县里头超市还开不开都两说。
不过,谁家不腌点儿咸菜什么的了,靠这个,也能扛一段日子。
比丧尸来了,幸福多了。
上头猛叔还在安排着,呼呈大家伙儿,等大会结束了,就各回各家,趁着现在危机还比较远,赶紧的,把家里粮食收拾收拾,尽量往山上搬。
等那怪物离得近了,他们就往山上跑,深山不能去,不然碰着野猪啥的,也不比怪物好对付多少。
就在山外围子。
又召集年轻力壮的村民,分成几组,轮换着去那边守着,看情况要及时回村来报。
还有,专门派出另一组,村中好手,那体格儿那力道,都比其它强的。
干啥呢,去附近的几个村儿,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要情况不好呢,就回来一人说说,回头他们绕山跑路什么的,就尽量避开那块儿。
要情况好的呢,也得回来说上一说,看有没有办法,通过那边进城,看看城里头现在是个啥情况。
反正,不能不通消息呀。
这一溜的事情安排下来,猛叔那嗓门儿都快喊哑了。
大家伙儿又各自跟相处好的走一块儿,说着话的回家去了,得收拾粮食呀。
不论啥时候,填饱肚皮最重要,所以粮食不能放弃。
赵保国一家,也随大流散了,往家走,古威跟着他们一块儿,跟汤国容说话。
正走着呢,忽然被撞了下,紧接着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上,赵保国扭脸一看,是他三舅汤国胜家的小表哥汤丰。
“难得呀。”汤丰搭上他肩膀:“今年咋舍得回老家了?”
自从赵保国去上京念大学,就没有一年会回老家的,哪怕是寒暑两假。
不是去这个教授的研究室里打下手,就去缠着去那个院长的研究里去,想学东西。
反正,家里有爸,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不缺。
也就今年,得空。
赵保国看他一眼:“修完学分了,接下来还得忙,今年要不回,以后估计也不得什么空,正好手头上的项目做完了,导师给放了七天假,就回来过清明,顺便给爷烧个纸。”
汤丰十分夸张的叫了声:“妈呀,你还是人吗?”他就特别羡慕小表弟这脑子,从小第一到大,一路小学到大学,人家读书是花钱,他读书是赚钱……
关键是他还比他大,又是亲戚,一直被他爸妈拿表弟来当榜样的……心理阴影不知道有多大。
赵保国就瞥了他一眼:“找我啥事儿?”
从小玩儿到大的,不用说什么客套话,他就直接问了。
汤丰就讪讪的笑,然后小声问他:“你在上京读书,就没收到什么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