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各方形式
魔门的关注点,从来都不是这个江湖。
这就要说起天下会与天刑盟的出现,初始,天下会本就是一个集结了天下英雄豪杰的帮会,但凡是入会之人皆是有着同一想法,那便是不服朝堂。
天刑盟也正是因为当年朝堂与江湖的纷争从而诞生的,当然这些都是旧事了,久而久之,朝堂与江湖都受到天刑盟的迫害,而天刑盟也从此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门。
如今,无常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招兵买马的事情也井井有条。
长安那边就算已经反应了过来也无济于事,首先是徐州此地离各处大陈军营都相差甚远,其次,就算当大陈军士到了徐州,那时一切的事情都已准备妥当,完全不惧。
徐州惊变,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长安,随即便传到了江湖之中。
相比起往年来说,此次的事情却是在这座江湖中充满了争议。
帮,还是不帮?
这件事的争议点就围绕着此处。
“首领。”
某处竹屋之前,头戴金面的女子停在了竹屋门前,一双玲珑小脚裸露在外。
那竹屋之中的人传来了回应:“徐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妖月没有多想,只是讪讪退去。
殷厉坐在那竹屋之中,昨日他便得到了消息,此次魔门造反之事,他不会出头站队,倒是可以先看了看事情的发展。
“有趣。”殷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道:“萧乾估计都没有想到魔门会在这个时候造反吧。”
倒是有些惊讶的是,魔门这一出现竟弄出了这般动静。
问天刑掐准了时机,在这个江湖正道与朝廷的恩怨爆发的时间段重出江湖。
但不得不说,问天刑这一手玩的是真的妙,少去了江湖的压力,要给魔门减去许多负担。
天不遂人愿,萧乾本以为解决了北方战乱之后,天下能安宁许久,可这么快就又出了事端。
这一次,他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乾不惧北漠,也不惧周边邻国,可唯独就是怕魔门。
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
如今他要担心的不仅仅是魔门。
还有那几位王爷!!
那些个王爷本就是一大隐患,萧乾本是打算往后再来解决那几位,可现在看来似乎是要出变故。
萧乾坐在寝宫之中,心中则是有些不安,坐上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事情头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之中。
沉思良久,他下定了主意,唤道:“来人!去唤四大监!”
趁着这件事还未完全爆发出来,萧乾必须要采取些行动,让局面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魔门……”萧乾虚起了眼,这寝宫之中莫名涌现一股杀意。
寝宫里的小太监感受到那股杀意吓得打着寒颤,额头上更是流下了冷汗。
片刻之后,四位大监便被召进了圣上的书房之中。
那天晚上,皇宫之中彻夜亮着烛火,那书房之中更长谈彻夜,没有人知道萧乾到底吩咐了什么。
只是那晚之后,便没在宫中见到过那四位镇守皇宫的四大监,不知去了何处。
………
凉州,凉王府。
凉王箫勇,若是按照辈分,当今圣上都得唤他一声叔叔。
当年萧何打天下的时候,箫勇便跟在萧乾身边,替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屡战屡胜,更是军中的杀神,而后萧何登基也没有半点吝啬,封他做了凉王。
然而此次凉州的事情,箫勇甚至都没有露过面,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
这份战功,箫勇手底下的将领可以露面,唯独他自己不行。
萧乾不是萧何,他很清楚这一点,如今凉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再是当初那般萧条,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再去拼了。
然而今天,却是有人找上了门来。
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箫勇本是不想见的,可仔细思索一下,最后还是打算见上这么一面。
凉王府庭院之中,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年轻人,若是凑上前去闻,却是能闻到一股草药味。
“药谷?”箫勇酒坐在那人对面,嗤笑道:“魔门的人?”
唐昊也并未因此恼怒,拱手道:“药谷唐昊,见过王爷。”
箫勇面不改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平静道:“小娃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想清楚了。”
唐昊却没有因此而怕了,而接下来的这句话,却是直接道明了来意。
“想来王爷已经知道我来此是为了什么,闲话暂且不提,晚辈只想问一句……”唐昊微微一笑,说道:“王爷真以为,萧乾会放过你?”
“砰!”
箫勇手中的茶杯硬生生地被他给捏碎。
茶水散落满地,而唐昊却是没有半点惧意。
只是这一句话,他便怒了,箫勇怒目看着眼前的唐昊,厉声道:“单凭你这句话,本王就可以让你死在凉州!”
“那是自然。”唐昊平静答道。
“你们想造反,还想拉上本王?小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箫勇嗤笑道。
“王爷既然来见我,那便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唐昊望着他,那双眸子之中看不出半点感情,只是静静的望着。
“哼。”
箫勇冷哼一声,却是忽然起身,挥了挥袖子,说道:“造反?真以为你们魔门那点人就够用了?本王今天不杀你,是给问天刑面子,回去告诉他,本王没功夫搭理这些事,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说罢,箫勇便径直离开了此地,他不打算再跟唐昊谈下去了。
唐昊望着这位王爷的背影,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凉王告辞!”唐昊道了一声。
接着便有人要上前来轰他出凉王府。
唐昊冷了一眼那围上来的将士,拂袖道:“我自己会走!”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这位王爷听或是不听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他来此也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虽说箫勇明面上拒绝了他,可却不代表后续会如何。
只需要让箫勇知道,魔门有一个机会可寻,那便足够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秃驴,拿命来!
小和尚这些日子在徐州城外到处逛着,时不时会找户人家讨些饭食,好不悠闲。
然而,这些日子,他却一直在惦记这前些日在庙里见到的那个女子。
“师兄说过,若是遇上这等绝美的女子,那就一定不要错过。”小和尚坚定了目光,他打算进城去寻那姑娘。
“阿弥陀佛。”
小和尚口中拿着佛号,朝那徐州城进发。
但愿,能找到前些日见到的那位姑娘。
小和尚走到了徐州城门之前,却见徐州城门紧闭,那城墙上有兵卒把手,他有些不解,难不成是城中出了什么事情。
而且,徐州城外也没有一个人停留。
“什么人!?”城头的天刑军见到了那小和尚,立马警惕了起来。
小和尚那知道徐州的事情,喊道:“军爷,小僧想进城,能否开下城门。”
城头的天刑军眉头一皱,呵斥道:“哪来的秃驴,滚远点!”
说罢,便再没理会这个小和尚。
城下的小和尚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只能就此作罢。
小和尚离开了此地,却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城门,念叨道:“阿弥陀佛,今天进不了城,那就明日再来吧,想来明日就会开城门吧。”
谁知,这小和尚的毅力非凡。
说什么便做什么,隔日,他又来到了徐州城门前。
小和尚再次大喊:“军爷,今日可开城门否?”
“怎么又是你这秃驴?”
那位天刑军的兵卒见了这个和尚眉头一皱,再次呵斥道:“赶紧滚!”
“阿弥陀佛,那小僧明日再来。”和尚低头念叨一句,又离开了城门。
城头上的那位天刑军眉头微皱,这小和尚不会明日还来吧。
可这也不应该啊,不仅是城头有他们在把守,连城外都有天刑军的人在守着,时刻注意着。
城头那位兵卒不由得疑惑道:“这小和尚到底是从哪过来的?”
又过一日。
谁知那小和尚居然又来了。
小和尚站在城下,抬头高喊道:“军爷,今日城门亦未开?”
“这秃驴怎么又来了?”那兵卒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朝下喊道:“站在那别动!”
小和尚大喜,以为自己可以进城门看。
那几位天天守着城门的兵卒转头就禀报了上面,“外面有一个小和尚,连着来了三天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要不要抓起来问问?”
“三天!?”
那位将领不由得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城头是最后一道防线,在五里外还有天刑军的人每日把手巡游,这小和尚到底是怎么逃过盘问的。
“抓起来!”
片刻之后,一众天刑军打开了城门,就打算将那小和尚抓起来。
“阿弥陀佛,总算是等到了。”小和尚一开始见城门打开还是很欣喜的。
可当他见那些将士们一个个手里拿着刀剑,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就不淡定了。
“那秃驴,站在原地别动!!”
小和尚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他是和尚但不是个蠢和尚,这些人一个个拿着刀枪不就是要抓他的吗。
“不妙!”
小和尚心里暗了一句,拔腿就跑。
“秃驴,别跑!”
天刑军的人见这秃驴拔腿就跑立马就追了上去。
然而,谁知道那秃驴脚力甚好,这么多人追出城去,一连追了好几里路,愣是被这秃驴甩得远远的。
只见那小和尚将他们引进了城外一处山中,自己则是走了另一条道出了山。
小和尚回头看了一眼那茂密的山林,闭眼念叨了一句:“善哉善哉,小僧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抓小僧呢?不懂。”
说罢,小和尚便离开了此地。
天刑军数十人在这山中搜寻许久,却见不到那小和尚的身影,知道他们这是被那秃驴给耍了。
“居然被个秃驴给耍了!?”
“这秃驴绝对有鬼,要是再看见,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听清楚没有!?”
“下次还能让他跑?打不死这秃驴。”
“回头跟城外的人说一声,看到这秃驴就直接动手。”
“特娘的,这秃驴真能跑!”
若是让小和尚听到这些话,估计会忍不住反驳。
你们不追我,我也不能跑。
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驻守在城外以及城墙上的天刑军都得到了消息,说是要注意一个和尚,见到了直接动手,不必废话。
可城外的人守了一晚上,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又过了一日。
徐州城下,身着袈裟的小和尚又来了,同时城头的天刑军也见到了那小和尚。
小和尚正打算问什么时候开城门。
然而,城头的天刑军见到了那小和尚,瞳孔猛缩,昨日的经历历历在目,立马高喊道:“来人,把那秃驴给抓住,别让他给跑了!!”
小和尚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天刑军的人冲出了城门,朝那小和尚离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小和尚一边跑一边回头问道:“阿弥陀佛,小僧可是得罪了军爷?”
“秃驴,你废什么话,有种就别跑!”
小和尚听到这句回应心中很是无奈,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许是这些官爷搞错了吧。
于是乎,又是同一座山,小和尚又把这些人给耍了。
“又跟丢了?”
“怎么又是这座山?”
“特娘的,别让我抓住这秃驴,抓住了必然把他双腿都给砍了!”
天刑军再次空手而归。
倒也不是他们差了,他们一个个都是习武之人,都不是什么废物,只是那秃驴实在是不知道学了什么功法,跑得极快,完全就跟不上。
“明天在城下埋伏着,老子敢赌这秃驴明天还要来!”
做了十足的打算,这些人隔日便在城下埋伏了起来,一旦见到那秃驴就动手,这次绝对是万无一失。
然而,从白天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之际,他们都没见到那秃驴的身影。
直到明月高挂,其中一人有些无奈,道了一句:“那秃驴不会不来了吧?”
此话一出,埋伏在城下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又一次被这秃驴给耍了。
接连三次!
“别让老子逮到!”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气愤地回了城中。
然而就在他们才回城不久,却是有一个小和尚从城外远处走了过来。
直到靠近徐州城门,城楼上的火把照至下方来人,众人也见到了那张面孔。
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秃驴。
小和尚抬起头,面带笑容,问了一句:“军爷,可开城门?”
“你特娘!”
“秃驴,拿命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施主,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不管他们如何气愤,可在城下守了一天,早就没了精力去追那秃驴,而且若是说追,他们这点人手怕是有些不够。
毕竟,都已经被秃驴耍了两三次了,他们也长记性了。
“秃驴,老子这就下来给你开城门!”
双目睁大,众人又冲下了城楼去。
城门缓缓从里被推开,小和尚见城门开了,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走过去。
天刑军的人自然也学聪明了,不再打草惊蛇,站在那城门后抬手指着小和尚,喊道;“秃驴,你不是要进城吗,有种你就进来啊。”
小和尚沉吟良久,却是迈步。
他不傻,无非就是激他进去,好抓他罢了。
可他左思右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自己似乎也没做错过什么事情,这一切或许就是个误会罢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念叨一声,抬头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谢军爷为小僧开城门,小僧这就入城。”
说罢,小和尚迈开了步子,朝那城门口走去。
众人虎视眈眈望着这个走过来的和尚,无他,就是怕这秃驴忽然又跑了,他们可跑不过这秃驴。
直到那小和尚走到众人的面前。
那些人见计谋得逞,这小和尚居然如此的蠢,口中说道:“秃驴你还真是有种!”
“拿下!”
小和尚被抓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解释。
只待两个人过来,给他蒙上了眼,将他押入了城中,不知是要送往何处。
“阿弥陀佛。”小和尚念叨一声,黑布蒙眼,他眼前唯有一片漆黑。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和尚只觉得周围的环节变得阴暗潮湿,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传入鼻尖,隐约之间还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进去!”
当眼前黑布摘下,小和尚总算是见到了眼前的场景。
这里,是牢狱!
“秃驴,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吧,哼。”押送的两位天刑军冷冷的望着这小和尚。
小和尚抬头望了一眼那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句:“小僧,到底犯了什么错?”
“秃驴还嘴硬,关你几天你就知道老实了。”
“我们走。”
虽说,小和尚却是没犯什么事,可却没人会信他,稀里糊涂的遭了牢狱之灾,小和尚才入世不就,一句我不入地域谁入地域,就被关了进来。
待那两个军爷走了之后,小和尚坐在这漆黑的牢房里,抬头望了一眼。
他砸了砸嘴,自言自语的念叨道:“我佛,小僧怎么感觉你在忽悠小僧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后悔了啊。
要不然,佛祖给小僧指条明路?
“阿弥陀佛,小僧还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绝美人儿在等着小僧去看呢,小僧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小和尚撑着下巴,沮丧着说了一句。
“噗呲。”
隔壁的牢房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嗤笑。
“谁?”小和尚顿了一下。
小和尚回过了头,却是有一墙之隔,只能听见声音却没法见到那旁边牢房的人。
隔壁的牢狱中,那草堆之上正躺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面色苍白,隐约可见那臂膀之处还有一道刀伤。
青衣女子笑道:“你这和尚,也忒不正经了点。”
开口念着佛号,后半句就说上美人去了。
小和尚疑惑一声,隔着牢房的柱子探出头去,却见不到一旁牢狱之中的人,只好出声问道:“施主,敢问小僧哪里又不正经了?”
“你一个和尚,却整天想着美人,难不成你还是个正经和尚?”
“阿弥陀佛,这世间绝美的人儿都是诸佛的化身,若是小僧都能见上一面,便可成佛。”
“这谁教你的?”
“师兄说的。”小和尚笑了笑,说道:“也有小僧悟得的。”
“噗哈哈哈。”隔壁牢房内的青衣女子捧腹大笑,一边说道:“和尚,你果真是有大智慧。”
“是吗?”小和尚听到这话挠了挠头,憨笑道:“嘿嘿,我师兄也是这样说的。”
说罢,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这昏暗的牢狱,感叹了一句:“若是与师兄比起,小僧还是不如师兄。”
“噗。”
青衣女子听到这般答复不由得又笑出了声来,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和尚。
看样子,这段时间在牢狱里不会无趣了。
“你师兄也有大智慧。”青衣女子笑道,这和尚不仅不正经,而且还有些蠢。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有和尚能把看美人当作成佛之路的。
当真是思路清奇。
“阿弥陀佛,师兄的禅,小僧也只能望尘莫及。”说罢,小和尚露出了一副仰望的模样。
青衣女子笑了一下,这和尚看来是被他那师兄忽悠得不轻。
“诶,和尚,你是哪个庙里来的?怎么被抓到这里来?”
“施主又是从哪来?”
“和尚,现在是本姑娘问你。”
“小僧也在问施主。”
“废话多。”青衣女子眉头一挑。
小和尚挠了挠头,答道:“小僧自灵云寺而来。”
“灵云寺?灵云寺在哪?”
“施主还没回答小僧的话呢。”
“让你说你就说,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凉州。”
“凉州?那你怎么来的徐州?”
“化缘来的。”
“本姑娘当然知道你是化缘来的,我问的是你跑徐州来做什么?”
小和尚顿了一下,回答道:“师兄说我的禅在尘世,让我下山历练,见识见识。”
“见识什么?有什么好见识的?”
小和尚沉吟片刻,说道:“阿弥陀佛,自然是寻天下美人儿,成佛之路,就在小僧脚下。”
“……”
青衣女子撇了撇嘴,这和尚是真被他师兄忽悠瘸了。
小和尚眉头一挑,追问道:“倒是还未见施主芳容,想来施主也是一位绝美的人儿吧。”
青衣女子嗤笑一声,翻了个身说道:“废话,本姑娘当然漂亮。”
“不知可否一见?也算圆了小僧这成佛之路。”小和尚道。
“呸。”青衣女子碎了一口,说道:“你这和尚,不要脸的功夫倒是练得游刃有余。”
小和尚大惊道:“施主,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第三百三十三章:就是不一样
“女施主?”
“施主?”
“姑娘?”
小和尚喊着,却不听一旁牢房有回应的声音。
青衣女子躺在稻草堆起的‘床’上,她没搭理一旁牢房里的和尚,更是懒得搭理。
若是小和尚能见到这位青衣女子的面容,说不定会是一声惊呼,因为这位便是当初在那破庙里那位绝美的人儿。
玉芸熙在这里待了也有些时日了。
她确实是被抓进来的,但是却是她自己要进来的。
因为,这里安全。
一开始确实是消停了不少日子,她也在这牢房里安心养伤,没人会想到她会藏在这个地方。
然而,天不遂人愿,如今玉芸熙出不去了。
徐州城破,魔门的人控制了徐州城内的衙门牢狱。
而玉芸熙很清楚,当初追杀她的人,就是魔门的人,如今她也算是羊入虎口。
自己造的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能想到,魔门会在徐州造反呢。
不过幸运的是,徐州牢狱本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魔门虽说接管了此地,但却没排查过,玉芸熙也躲过了一劫。
倒是狱卒见过她的模样,只是却没任何反应,想来抓她的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乎,玉芸熙便打算先在这牢狱之中再待上一段时间,毕竟就算这个时候出去了,外面也都是魔门的人,她也逃不到哪里去。
“和尚,你怎么进来的?”玉芸熙问道。
小和尚回过神来,隔着一道墙,他答道:“稀里糊涂就进来了。”
“哦?说来听听。”
在这牢狱里待的很是无趣,玉芸熙这一听就来了兴致,于是便问了起来。
于是乎,小和尚就从第一次走到徐州城门前说了起来。
说到了他接连两次在同一座山上耍了那些追他的兵卒,又说了自己不怕死要入地狱。
“就这样,小僧就到了这里。”小和尚低下了头,好生沮丧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到:“小僧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哈哈。”玉芸熙笑出了声,说道:“不抓你抓谁,是我我肯定把你两条腿都砍下来。”
这和尚就是找死,三番五次的挑衅,还蠢乎乎的进了城被抓个正着,说到底是这和尚咎由自取。
“你三番五次要进城,不就是挑衅他们吗,你这是活该,蠢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真要进城。”
“那你非要进城做什么?”
“小僧…小僧寻人。”
“唉。”小和尚叹了口气,接着坐了下来,撑起了下巴,说了起来:“前些日子小僧在城外一个破庙里,见了一位姑娘,仅是一眼,小僧就记住了她的模样,师兄说过,若是遇上了绝美的美人,那千万不要错过,于是小僧在城外寻了好些天,可却没再见过她,于是就打算进城来找找。”
玉芸熙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忽然想了起来。
这不是当初破庙里的那个臭和尚吗!?
玉芸熙默默啐了一口,说道:“和尚,你是真不要脸。”
“施主,你怎么又凭空污人清白。”
“你这臭和尚就是不要脸!呸!”
“施主,这样不好,说谎话要烂舌头的。”
“呵呵。”玉芸熙冷笑一声。
玉芸熙躺在草堆上坐了起来,冷声说道:“和尚,你再废话,信不信本姑娘把你舌头割下来!?”
小和尚眼珠子一转,说道:“施主莫要说笑了,难不成施主还能穿过来割小僧的舌头?”
“……”
玉芸熙有些无奈,如今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还不打算出去。
可这和尚,实在是让她有些忍不住想动手。
“等着吧。”玉芸熙冷哼一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总有一天,这臭和尚要挨一顿毒打的,她玉芸熙记下了。
………
“沙沙……”
天已黑了,雨滴打落在那官道之上,雨水冲的此处官道有些泥泞。
这官道前方,唯有一点亮光想起。
这荒郊野岭竟在官道一旁仍由一间酒馆亮着烛火。
泥泞的官道上走来一人,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瞧不清面容,蓑衣之下,却是精细的衣衫,此人腰间还挂着玉佩宝珠。
此人迈步走进了那座酒馆,一双布满泥土的鞋踏进了酒馆之中。
酒馆柜台里坐着的是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不由得有些奇怪。
那人摘下了斗笠,取下了蓑衣,露出了面容。
公孙羽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锭,放在了桌上,他看向了那和尚,说道:“上酒!”
念安起身,收下银两去内屋中打了酒来。
念安顺势坐下,开口问道:“此番顺利?”
“顺利。”公孙羽笑了一下,倒了杯酒抿了一小口,大雨之中唯有这酒馆里还剩下了些许温暖。
断剑入了剑冢,他也得偿所愿。
念安微微点头,又问道:“往后有何打算?”
“没打算。”公孙羽摇了摇头,却是忽然笑着说道:“看家中如何安排吧。”
“那多无趣,就不打算出去走走?”
“不愿去招惹太多事,就好像张兄,酒馆的酒可称天下之最,可他却不爱打理,更不喜宣传,人多了会有麻烦,张兄讨厌麻烦,我也一样。”
“可他也出去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念安微笑着看着他。
公孙羽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张兄或许有自己的选择吧,但那是张兄,又不是他。
“就是不一样。”公孙羽平静道。
“好吧。”
念安也不愿再说了,这是公孙羽的选择,念安也只当是闲聊一般,说上两句罢了。
来酒馆喝酒的人越来越少,这般清闲,倒是让念安想起了当初在寺里扫地的时候,亦是没人说话,但这也是念安最想要的活法。
一杯接着一杯,酒壶中已倒不出酒来。
然而,外面的雨却还没停。
“待雨停了,我就走。”公孙羽说道。
念安回到了柜台里,答了一句:“你随意。”
谁知,这雨越下越大,就好像是不让他回去一样,在这酒馆里待了半个时辰,外面的雨也没有停。
酒馆里的烛火燃尽,念安取下了烛火上了一支新的。
却见公孙羽坐在酒馆门栏处,斗笠与蓑衣放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外面的大雨。
第三百三十四章:懂却不会
从前身旁满是朋友的公子哥,如今却是独自一人望着雨夜。
再没有了往年的无拘无束。
人总会长大,他也一样,那时他以为能快乐一辈子,时常与四五个好友吆五喝六。
如今他却发现,是他太过想当然了。
或许是吴叔的死改变了他,作为家中长子,他没得选择。
老头年岁已高,已然是白发苍苍,公孙家的一切都将会落在他公孙羽的头上。
少年时的快乐,是为长大后而准备的,为的是能有机会回忆。
公孙羽坐在那酒馆的门栏前,叹了口气,他拿起了一旁蓑衣,披在了身上,斗笠戴在他的头上。
柜台里的念安放下经书,开口说道:“雨还没停呢。”
“着急回去,不等了。”公孙羽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迈步走了出去。
在那大雨夜里,雨水哗哗作响,打在那斗笠之上。
虽戴着斗笠,身披蓑衣,可在如此大雨之下,也无济于事,最终也落了个浑身湿透。
他想,或许以后自己会是一个好家主,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老头子,再将家族的一切都打点好,又或许,他说的是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能为吴叔报仇,但想来可能性不大。
建安不大,他应该能在这待很久吧。
至于多久,或许是一辈子吧。
酒馆之中,念安和尚熄灭了烛火,走出了酒馆。
“砰,咔。”
他锁上了酒馆的大门,回头望向那身后倾盆大雨。
“有些人活着,却已为自己挖好了坟,这又是何必呢。”念安叹了口气,迈步离开此地。
今日事了,念安也该回去了,待明日再来闲坐。
………
徐州江府。
魔门入主徐州已有数日,城中百姓最开始惶恐不已,然而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却不见那些魔门的人有任何残害百姓的行为。
百姓心中的惶恐逐渐衰减,人要活命,自然是要吃饭的,每日躲在家里总归是要出来的,慢慢地街上也出现了摆摊的小贩,见如此,便有更多的商贩出来摆摊。
关闭的店铺也重新开了起来,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徐州城门,依旧是紧紧地关闭着的。
江府庭院之中,张铭灌了口酒,开口说道:“我以为魔门里杀人如麻的占多数。”
江和冷哼一声,说道:“那只是表面罢了。”
如今这些天刑军里什么人都有,亡命之徒更是数不胜数,若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徐州的百姓早就遭了殃了。
“那位少门主给你面子,毕竟这也算是你的地盘。”
“你这话错了,徐州可不是我的地盘,酒拿来,你小子喝够了没。”
“这是我的酒。”
江和可不管,这些天与张铭混熟了之后就经常抢张铭的酒喝,无他,就是因为这酒好喝,别的地方喝不到。
张铭砸了砸嘴,说道:“我说江家主,你再这样我可要收银子了。”
“酒是我抢的,反正你小子也打不过我。”江和笑了一下,可不管张铭威胁他,反正是抢来的。
“……”
张铭哭笑不得,便由他去了,不过几两银子的酒水,他还是请得起的,而且他这最不缺的就是酒。
江和灌了一口酒,便感觉浑身舒畅,看着手中的酒葫芦说道:“你这葫芦倒是有些意思,改天也给我整一个如何?”
“普天之下,这葫芦只此一个。”张铭瞥了他一眼。
张铭伸手夺回了酒葫芦,这些天他算是明白了江和是怎么样的人。
原名江不驯,当真是桀骜不驯,见了好东西就抢,就跟街边的地痞流氓似的。
“又不抢你的,怎么还急了眼呢。”江和笑了一下。
“我可不信你。”张铭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抢那还有谁会抢。
秋风渡入庭院,打在了张铭的脸上。
这庭院里没有其他人,此处也只有江府的管家能进得来,下人们一律不准进,坐在这喝酒倒也算悠闲。
“话说回来,徐州百姓都已安定下来,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开府门,最近府里的气氛可不太好。”张铭说道。
自打那日无常来过之后,江府的门便没再开过,下人还有家丁们都在这府中待着,不准出去,就连张铭都有些憋得无趣。
“明日。”江和答道。
“嗯。”张铭点头,将酒葫芦递给了江和,说道:“估计要有人说闲话了。”
江和倒是不在乎,“随他们说去。”
江府是此次事情唯一活下来的商行家族,难免会有人多嘴。
张铭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小子,才认识多久,你就要找我帮忙。”
“你不一样吗,才认识多久,就抢我的酒。”
“哈哈哈,你小子,说说吧,什么事。”
“你有认识的会枪法的人吗?”
“有倒是有,怎么?你要学枪?”
“不是我。”
“是你身边那小姑娘?”
“嗯。”
张铭自然是想给苏檀找一位枪法厉害的人指点一翻,毕竟,苏檀如今所学的枪法杀性太重,实在是有些不适合她。
“让我想想。”江和沉吟片刻,略微回忆,他认识的人里学枪法的人少之又少,得仔细想想才是。
江和抬起头,说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过去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
“很有名吗?”张铭问道。
“不。”江和摇头,“就是个乡野村夫。”
“能让你记住的人想来是不差,那人在哪?”张铭问道。
“如果没死的话,应该就在徐州城,不过我先你跟你说好,那人的枪法可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铭疑惑了一声,有些不解。
“有些人懂枪,但却不会枪,就好像是学剑一样,差那临门一脚,始终都迈不出去。”
“懂枪为什么又不会。”
“那你得自己问他了。”
张铭听得有些迷糊,却是更加好奇江和说的这个人。
懂枪,却不会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倒是想见识见识。
隔日,江府的大门打开,江和带着张铭与苏檀出了府门,去寻那位江和口中所说的人。
“我们这是去哪?”苏檀问道。
张铭答道:“去了就知道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指点
徐州城虽说已经恢复了往常,但街上依旧能见到巡视的天刑军,从江府出来路过街道陆陆续续见到了好几波人。
但其实,天刑军的人排查这么仔细顶多也只能抓到一些小喽啰,要是真不想让你抓住,连人影估计都不会见不到一个。
“到了。”江和停在了一处店铺之前。
然而,那处店铺的大门却满是灰尘,像是许久都未曾开过似的。
“不过看这样子,好像是没有人在。”江和摇头叹了一句。
“走后门看看吧。”张铭说道。
这里原本是一处兵器铺,当年的时候朝廷并没有管制铁器,管制之后这处兵器库便再也没开过门。
绕过了巷子,来到了那兵器铺后面。
却见那后门处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老者,正躺在那椅子上晒着太阳。
老者手臂裸露,依稀能见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壑的疤痕。
江和见了那道疤痕便认了出来,上前道:“老鬼,原来你还没死啊。”
躺在椅子上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见到江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有些没认出来,疑惑道:“你是……”
“江和。”
“哦……原来是江家主。”老鬼认了出来,“快请。”
老鬼起身,将江和请进了屋里。
苏檀侧目看了一眼张铭,有些迟疑。
“走吧。”张铭柔声说道。
两人跟在江和与老鬼的身后走进了屋子里。
这处屋子有两层,连通着外面的铺子,刚一走进门,张铭便被里面的陈设给惊到了。
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各式各样的兵器摆在两侧,一柄长枪立于这铺子中央,只是一眼,张铭便瞧出了中间那柄长枪的不凡。
“好多兵器。”苏檀感叹一句。
老鬼回过神来,问道:“倒是还没问,这两位可是江家主家中晚辈?”
“也算晚辈吧,但不是江家的,我朋友。”
“江家主居然还有朋友,真是稀奇。”老鬼笑了一下,引着三人上了楼,在那桌前坐下,说道:“坐吧。”
老鬼本来没有名字,后来是别人给喊出来的,看他骨瘦如柴跟个鬼一样,便喊作老鬼,如此一来便也习惯了。
老鬼今年六十有三,家中无子,只有他这一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已是不易,那头上也只剩下寥寥几根白发,那一双手上,满是老茧,应是使兵器使久了磨出来的茧子。
“你可是有好些年没来我这铺子了,如今我这幅身子骨可打不动兵器了。”老鬼说道。
“这次是找你帮忙。”江和说道,说罢侧目看向了张铭。
张铭朝老鬼拱手,说道:“前辈,此番前来是想求前辈指点枪法。”
老鬼顿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张铭的话,侧目看向了江和,摇头笑道:“江家主弄错了吧,找我指点枪法,我的枪法可不行。”
老鬼确实不怎么会枪法,从那一身薄弱的内力就能看出来老鬼的实力不高,但那手中虎口老茧却是异常的厚。
江和望着老鬼,说道:“老鬼你可别在我面前装,你是不怎么会,可却没人比你懂,这小子救了我女儿,我欠他个人情,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将他带着过来。”
“这样吗……”老鬼侧目看向了张铭。
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拒绝了,以他跟江和的交情,这点小忙他倒是可以帮一帮。
苏檀轻声问道:“掌柜要学枪法?”
张铭摇头,回头看向她,说道:“是你,不是我。”
苏檀愣了一下,却是没能反应过来。
老鬼起身,对苏檀说道:“姑娘,跟老夫下楼吧。”
“前辈怎知不是我。”张铭问道。
“使剑的和使枪的,老夫还是能分得出来。”老鬼说道,接着他也不管张铭与苏檀便下了楼去。
江和虚眼一笑,对苏檀说道:“小姑娘,那老鬼藏着的东西不少,都是数一数二,要是都能给掏出来,那就都是你的了。”
苏檀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张铭起身,对苏檀伸出了手。
看到张铭伸过来的手,苏檀内心的慌张顿时荡然无存,抓住了张铭的手,“好。”
张铭牵着苏檀的手,走下了楼去。
江和没有动,直到张铭与苏檀消失在楼上他才嘀咕了一句:“这小子有一手啊。”
他还以为是个榆木疙瘩呢。
到了楼下,老鬼见苏檀已经下楼,将手中的银枪抛了出去,“接着。”
苏檀接过飞来的长枪,走上前去。
“耍两招老夫看看。”老鬼说道。
他的枪法可比不上苏檀,也只能指点两句。
苏檀点头,紧接着便见她神色一般,一股凌厉的杀气从那双眸之中溢出,刹那间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呼。”
长枪扫过空气,荡起一阵微风,隐约可听那破空声响起。
挑,刺,扫,横,游刃有余。
老鬼眉头微皱,却是觉得这枪法有些熟悉,喃喃道:“只攻不守……”
老鬼回忆了起来,恍惚之间想了起来,问道:“你跟苏狂可有关系?”
听到爹爹的名字苏檀微微有些惊讶,答道:“是我爹爹。”
“怪不得。”老鬼微微点头,看着苏檀说道:“我就瞧你长的有些像,不过……苏狂使枪只攻不守,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般,虽说你是他的女儿,但也不行。”
听到这句话,苏檀心中一紧,抿了抿唇。
“你爹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够狂,可你不够,你身上规规矩矩的东西太多,他这套枪不适合你。”老鬼说道。
后方的张铭听到这话默默点头,老鬼说的确实不错。
“可我不会其他的。”苏檀开口说道。
“可以学。”老鬼抬脚,只见那脚尖打在了一旁的兵器架上,一柄长枪被顶了出来,
老鬼伸手接过了长枪,枪尖指地,持于右手道:“小娃娃你可要轻点,要不然老夫可打不动你。”
“得罪了,前辈。”苏檀说道。
老鬼的内力不够,必然是打不过苏檀的,这不是比试,而是指点,苏檀也减小了力度。
“叮!”
两柄长枪相撞,迸溅出火光。
第三百三十六章:主杀伐
两柄长枪挥动,枪身相撞,迸溅出星星火光。
苏檀撤出枪来,长枪在那腰间盘旋一圈,横扫而出,侧身一挑,那锋利的枪头直奔老鬼的咽喉而去。
老鬼一手持枪,向上一顶,苏檀挑来的长枪贴着老鬼的头顶划过,却听老鬼说道:“好好感受。”
苏檀心领神会,同时也打起了精神。
“滋……”
却见老鬼手中长枪贴着苏檀手中的长枪划过,带动了苏檀手中的枪。
在老鬼的指引之下,苏檀手中的枪退回又转了一个圈,在这眨眼之间,老鬼便破去了这一枪,而在那一刻,苏檀也感觉自己手中的枪不听使唤。
“铮!”
长枪挑出,刺在一旁。
苏檀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她刺出来的,完全就是老鬼在指引着她。
“这叫借力打力。”老鬼说道。
苏檀回忆片刻,记下了刚才的那一幕,说道:“再来。”
兵器铺中响声不断,苏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可越打下去,她越觉得诡异,总感觉自己手里的枪好像不是自己的。
每每攻上,枪上的力道便被化去,似乎有一种被控制的感觉。
这也是苏檀第一次感觉到那般无力。
“太极?”张铭心中默念一句,越看下去他便越觉得像,但却又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化力、借力、控枪。
打了这个半天,老鬼仅仅也只是在重复这么一个过程,苏檀用上了全力却仍旧破不了老鬼。
苏檀只觉得手中传来一阵力道,虎口被震得隐隐作痛,退后半步道:“这是什么枪法?”
“这可不是枪法。”老鬼说道。
有些武学可以套用在所有兵器上,借力打力,化力为己,老鬼熟知苏檀这套不要命的枪法的缺陷,仅凭这借力的打法就能让苏檀进不得半步。
“你可明白?”老鬼道。
苏檀沉默下来,恍惚之间,她也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老鬼的内力甚至连凡境巅峰都没有,可却能让她使出全力,还仍能处于不败的境界。
“还请先生教我。”苏檀低头拱手道。
张铭在一旁望着,却是没有出声。
老鬼说得不错,这套借力打力的法子确实不是枪法,不过就是一个技巧罢了,只要不是太过苛刻的兵器都能用上。
与太极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却又少了些东西。
“果然有些东西。”张铭心中暗了一句。
张铭见苏檀已经进入了状态,便不打算在此驻足观望,免得打扰了这二人。
留下这二人,他侧身走上楼去。
上了楼,却见楼阁里的江和正四处打望着,老鬼家里藏着的东西不少,底楼都是些兵器,而这楼上则是书文字画还有些新奇的物件。
这楼上与楼下的差别,相差甚大。
江和望着眼前的字画,不由得啧啧嘴,嘀咕道:“这画当真是好。”
说罢,他看向了身后的张铭,暗道一声,这小子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见我来了就不抢了?”张铭笑道。
看江和那样子就知道是对这画下手,这老东西平时正经的要死,道了关键时候就喜欢抢人东西。
江和老脸一红,义愤填膺地说道:“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对,你不是。”张铭笑了一下。
张铭走上前去,瞧了瞧这墙壁上挂着的字画,说道:“话说,你这位朋友不是造兵器的吗?怎么还对字画感兴趣。”
“文武双全,你小子懂个屁。”江和瞥了他一眼,说道:“当年我认识老鬼的时候,他还是个庄稼汉子,一手枪法使的是出神入化,这世上能让我江和正眼瞧的人没几个,他算一个。”
“那现在……”
张铭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老鬼现在是这般模样。
“考武状元,被人挑了手筋。”江和说道,“你应该也看见了,他手上的那道疤,当年我亲自找人帮他接回经脉,可却也因此落下了根,枪倒是拿得,可一身武艺却再没法施展了。”
“是这么回事吗。”张铭不由得感叹,倒是有些可惜。
“这世上懂枪的没几个,要不是当年的事情,如今这江湖上必定有他的名头。”
“你就这么看好。”
“那当然,我江和从不走眼。”
江和甚至敢拍着胸膛说出这句话,能让他刮目相看的人,怎么又会差。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老鬼最后却也只能窝在这徐州做一个闲人,当初的武艺也再无用武之地。
“你小子也不错。”江和忽然说道,却又话音一转说道:“唯一不足的就是,你怎么能把剑心给丢了呢。”
“怎么说上我了。”张铭无奈道。
“你剑术不凡,想来在这江湖上有点名头吧?上天榜没?”
“没。”张铭否认道。
江和眉头一挑,转头看向张铭,摇头说道:“小子,你不行啊,怎么连个天榜都没上了。”
“这不重要。”张铭干笑道。
开玩笑,上天榜能让你知道?
要是让江和知道自己在天榜上叫个什么狸猫公子,岂不是又要遭他嘲笑。
老鬼对的理解不凡,在这数十年里,他看了许多兵书,又见了许多枪法古本,虽说自己身上的病根辱没了手中的枪,可依然阻止不了他对枪的执着。
在他眼里,这世上没有比他懂枪的人。
他与江和一般,都是极其自信的人,也有这个自信的资本。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底子极好,一身经脉都已疏通,想来是很小的时候便打下了根基,是个使枪的好胚子。
苏檀从小就在戏园里长大,唱戏可不单单是靠嘴唱上两句,形态动作更是要打小练起,故而底子不差。
“你学枪多久了?”老鬼问道。
“不足半年。”苏檀答道。
“不错。”老鬼点头,看向苏檀道:“老夫这有三种枪法,一种主杀伐,一种主防备,还有一种,攻防兼备,只是威力差了些,你想学哪种?”
苏檀沉吟片刻,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让掌柜来选,估计必定会让她选那攻防兼备的枪法。
可她却不那么觉得。
“主杀伐!”
老鬼有些惊讶,又问了一遍:“主杀伐的枪法你本就会,你可要想好。”
“前辈,我想好了。”
“那好,老夫就教你这主杀伐的枪法。”
第三百三十七章:忘不了
直至太阳落山之际,苏檀已然是疲惫不堪,她学枪的日子短,体力仍旧有些跟不上,倒是让她想起了当年在那建安城外的高山之上练枪的日子,日出日落,就如现在一般。
张铭带着苏檀回了江府,而江和则是留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张铭问道:“感觉如何?”
“那位前辈……”苏檀思索片刻,却是有些犹豫该如何形容。
老鬼的武学不高,但对枪的理解不凡,就好像是一个世外高人一般。
“很厉害。”苏檀答道。
“你学枪这半年,没有人引导,有时候一味地练枪是不够的,总归是得找些经验,老鬼对枪的理解很高,想来你应该够用。”
“掌柜……”
“怎么?”
苏檀抿了抿嘴,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张铭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说道:“用的。”
苏檀见到那般笑容,一时间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有时候,就像是这般。
仅是一笑,便能忘记所有一切,只知眼前之人。
………
兵器铺。
老鬼温好了酒,放在了桌上。
江和坐在桌前,笑道:“老鬼,现在我可不稀罕你这烧酒了。”
虽是这样说,但江和还是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酒。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这么实诚。”老鬼笑骂道。
老鬼的酒不如张铭的好,但这么多年来江和倒是惦记着这一口,有些味道是难以忘怀的,就好比老鬼的酒,还有他的枪。
“我有多少个年头没来你这了?”江和问道。
“不多不少,十一个年头。”
“这么久了吗。”江和只觉得这十一年过得太快,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老鬼感叹一句,“岁月无常,你我都老了不少。”
楼里沉默下来。
唯有那木板松动的声音,还有阁楼上爬动的老鼠。
江和打破了这般沉默,问道:“近来可好?”
“死不了。”老鬼说道。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虽说已经算是老得掉牙,但却还能再熬几年。
“你啊。”江和无奈一笑,倒了杯酒,抬头说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找个女人?等你老得走不动了,要是连个子女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就你管得宽。”
江和冷了他一眼,撇嘴道:“老子这是怕你死了,没人知会老子一声。”
“原来你盼着老夫死呢。”
“你这老不休,跟你说话真费劲,要不是老子认识你,老子早把你砍了。”
“哈哈。”老鬼大笑一声,却是忽然捂着胸膛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喝口烧酒。”江和将手中烧酒递给了老鬼。
一口烧酒灌下,老鬼舒服了不少,他伸手顺了一下气息。
“呼,真是老了,笑一下都得咳嗽得大喘气。”老鬼摇头叹道。
“估计是离死不远了。”江和玩笑道。
老鬼咧嘴一下,说道:“老夫还能再活两个年头,就是不死,你小子惦记这我一屋子宝贝,我就不给你。”
“切,谁稀罕啊。”江和摆了摆手,他和老鬼算得上是老相识了,说起话来本就是没大没小的,他们两人都不在乎。
江和喝了口烧酒,辣得他龇牙咧嘴,说道:“我看啊趁着你还能拿得起枪,就得多摸摸,要不然以后连枪是什么模样都忘了。”
“忘不了。”老鬼笑道。
江和说的是玩笑话,但却又说到老鬼心坎里。
说不准再过几年,他真的就拿不起枪了。
但他永远忘不了枪是什么模样,又该怎么舞,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打六岁开始就摸枪,一直到如今已有五十七载岁月,又怎么会忘记呢。
一辈子都给了枪,却没给自己留下什么。
哦……
好像,
还有这个铺子,还有那铺子里的一柄银枪。
“不说这些,话说你今天都教了那娃娃些什么?”江和问道。
“恐怕你还不知道她是苏狂的女儿。”
“苏狂是谁?”
“当年孤身一人杀去北漠的那个苏狂人。”
老鬼这样一说,江和便回忆了起来,说道:“好像有点印象,记不清了。”
江和已不在江湖,那些事情也忘了不少。
“苏狂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狂的要命,跟个疯子一样,枪法只攻不守,主杀伐,当年以一己之力就在北漠沙场上杀了数百人,疯的厉害,枪法也是厉害。”
“那这丫头呢?”
“差很多。”老鬼摇头道:“但她有当年苏狂的那股子劲,你知道吗,我问这丫头:我这有三种枪法,其一主杀伐,其二主防备,其三攻防兼备,她想学哪种。你猜这丫头怎么选的。”
江和望着老鬼,这答案显而易见。
“这丫头有意思。”老鬼笑了笑,端起了烧酒喝了一口。
“老鬼啊老鬼,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心,不怕给这丫头引上歪路吗,她那一手枪法本就是从苏狂那学来的,你还让她学主杀伐的枪法,啧啧,小心人家心上人找上门来。”
“一开始我也想教她些实用的。”老鬼顿了一下,侧目说道:“可那丫头天生就该拿枪,或许她也适合走苏狂的路子,她身上有苏狂的血,为什么不能是下一个苏狂呢。”
江和听到这话眉头一挑,听老鬼这意思不像是开玩笑,这玩笑可开不得,“你确定?”
“这是她自己选的。”老鬼抬眼道。
不是他要让苏檀走上苏狂的路,而是苏檀就要这样选。
苏檀的心中有其父留下的那股子疯劲,只是被那世俗封闭,沉寂了下来,当那一切都被唤醒,便是她出头的时候。
江和不再过问,只是觉得这般太过草率。
张铭此次求他便带了过来,他自然也看出苏檀的资质不凡,若是资质不够他也不会往老鬼这里引。
可这一介女子,走上这条杀伐的路子,真的好吗?
那天边的太阳带着红霞沉入大地。
昏暗的阁楼里点起了烛火。
老鬼下楼又去温了一壶烧酒。
一壶烧酒,再上一碟小菜,两人说起了这些年的趣事。
就好像是回到了十一年前,喝酒闲聊,好不快活。
第三百三十八章:横王萧鼎
天气逐渐变冷,江府后院里最后一朵花耐不住这般寒冷落了叶。
江府里的仆人们都换上了厚衣,也得亏是在江家,若是不然,连件像样的厚衣服都没有。
秋冬交替,已然近在眼前。
若是算起来,从来到这个世界,也快过去了大半年了。
好像自己什么事都没做成,但好像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开了酒馆,走了一遍长安,见识了不少山河壮景,如今回忆起都还有一些似梦非梦的错觉。
张铭坐在庭院里,他搓了搓手,口中吐出淡淡的雾气。
“呼。”
庭院下的落叶被荡起,荡起这落叶的正是一柄长枪。
自从苏檀的伤好了之后,每日一早都会在这练枪,直至太阳落山之际。
这些日子里,苏檀时常会去兵器铺里请教那位老鬼师傅,自然也学到了不少好东西,老鬼则也是全心全意的教她,从不藏着掖着,估计是江和提前打了招呼,要不然人儿也不会这么竭尽全力地教。
“铮。”
却只见那院子里的少女回身,手中长枪似长龙一般刺出,发出枪鸣声。
这段时间,苏檀的变化很大,手中的枪也多出了往年没有气势,隐约之间,张铭也感觉到了苏檀手中那柄枪的势强了不少。
有了形,也有了神。
就好像学剑一般,剑招剑式称为形,而那剑心剑意,便是剑的神,形神融合才能成就一位绝世剑客。
此枪之后,苏檀停了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喝口茶水。”庭院里坐着的张铭倒了杯茶说道。
苏檀走了过来,长枪放在一旁,坐下说道:“掌柜不喝酒怎么改喝茶了。”
张铭笑道:“大清早的喝酒不好,喝喝茶,养养神。”
苏檀端起了茶碗便灌了下去,练枪的时候她可没那般女儿姿态,再说在张铭面前她也不用掩饰什么,喝茶也不过就是为了解渴。
“你这枪法,越练杀意越重了。”张铭忽然出声说道。
苏檀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却是答道:“有吗?没看出来。”
张铭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是在装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瞒着的,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你自己选的吧。”张铭出声道。
苏檀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张铭,藏是藏不住的,她只好无奈点头。
张铭却没有说些打击她的话,只是端起了又为苏檀添了一杯茶水,说道:“我没怪你,其实不用太顾及我的想法的。”
苏檀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一抹笑意,说道:“我以为掌柜会说我。”
“这又没什么。”张铭耸了耸肩。
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世上的人大多不都是这样的,可若是能将那南墙撞破呢?
这就好比是不成功便成仁,这路子行得通,但却是一条很难走的路子,就算是苏檀他爹爹当初还不是也有失手的时候。
张铭也知道苏檀最终还是会走上这条杀伐的路子,所以对此也并未有太多惊讶。
虽说是有些不合适,但他也不会说出来。
这丫头想学,那就陪着便是了。
张铭伸出手来,放在了苏檀的头上。
苏檀浑身一怔,目光望着张铭,没能回过神来。
张铭轻柔她的头,说道:“枪可为杀伐,那剑亦可为防御,你只需顾身前,身后有什么我都可以替你挡着。”
苏檀回过神来,嘴角洋溢出笑容。
忽然之间,她觉得前路似乎并不是那般困苦。
枪为杀伐,剑为防守。
愿往后,可立于不败之境。
“掌柜。”
“怎么?”
“再替我梳一次头吧。”
“不练枪了吗?”
“今天,不练了。”
张铭神情一滞,只见他和煦一笑,答应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
魔门入主徐州已有半月有余。
朝廷也有了动静,抽调出了数十万兵力平叛。
徐州的天刑军不过数万人,却需抽调出十万余兵力来平叛?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不然,魔门岂会是省油的灯,身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岂会这般就地等死,萧乾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为此也做出了完全的准备。
此次,他必要将魔门全部剿灭。
这一次,事关整个朝廷,甚至连江湖中的许多人都被他一同拉下了水,当所以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萧乾才能睡得安稳。
大陈皇宫,有一人穿行进入了皇宫之中。
四大监只供奉其主,那便是当今圣上。
半月前,四位大监出了长安,为保一切无碍,传递消息也是四大监亲力亲为。
在这皇宫之中,东方邢可畅通无阻,任何人见了他都得退避三舍,这也是四大监的权力之一。
东方邢站在那书房之中,俯身求见:“圣上。”
书房里的萧乾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宣其进来。
待东方邢进来之后,萧乾又让这书房中的其余人都退了下去。
“可有异样?”萧乾平静道。
东方邢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禀圣上,掌印监与我潜入横王府,查阅了横王府账本以及书记,发现横王私下与魔门有所联系,最早可查到三年前。”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萧乾却是显得异常平静,只答了一个字:“嗯。”
萧乾并不意外,横王箫鼎本就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虽说萧何当年封他做了横王,封地青州。
但这些年来,箫鼎在背地做的那些事,萧乾都知道,只是碍于萧何的面子没有急着去处理。
“东方大监,横王此人你觉得的如何?”萧乾问了一句。
四大监可不是那朝中群臣,这不敢说那不敢说,问起皇室王爷,东方邢也是照答不误:“贪念极重,但却又贪生怕死。”
萧乾笑了一下,拍了拍东方邢的肩膀,说道:“朕这位叔叔可没这么简单。”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胆小如鼠,但却是为了保全自己。
东方邢听到这话心里一沉,看样子这位横王藏匿了不少。
“也难为他装了这么多年。”萧乾面色一冷,却是摇头叹了一句:“好歹也是朕的叔叔,这又让朕怎么下的去手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世道无常,命由天定
当众人都已睡去,厚厚的被褥盖上身上,沉入了梦乡。
到了后半夜时,却是恍惚之间觉得有些冷,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那夜空之中,不见星辰,不见明月。
“喵。”趴在床头睡觉的小七被冻醒了过来,它抖了抖迷迷糊糊的就钻进了张铭的杯子里。
“呼。”床榻上的张铭只觉得怀中一凉,缓缓睁开了双开。
张铭揉了揉眼睛,将被子里的小七拖了出来,问道:“你怎么,跑里面来了。”
“喵呜。”小七的脸色有些难看,它是被冷醒的。
张铭回过神来,被褥从他半身滑落,却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外面吹来。
在这昏暗的房间之中,唯有那黑夜中仅剩的亮光,透着那亮光,张铭见到了自己口中吐出的雾气。
他侧目望向窗外,窗户没关,能见到那外面都东西飘落而下。
“冷?”张铭大概知道小七怎么跑到被子里来了,他将小七抱进了被子里,说道:“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张铭掀开被子起身,拿起了挂在一旁的披风,披在了身上。
小七则是耐不住这般寒冷,被子里有张铭留下的余温,供它取暖。
“咯。”推开房门。
张铭点亮了一盏烛火,烛火摇曳,他抬头望去。
却见眼前的庭院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有似有纸片一般的雪絮飘落而下。
“下雪了?”张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今不过是十二月出头,还不到该下雪的时候,若是说下雪,得道隆冬腊月才算是正常,这是提早了啊。
张铭眉头微皱,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内力之下那片雪花保存了下来,并未融化,张铭看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好像下的不是很大。”
只要这雪不大,估计三两天就化了,也不会出现什么隐患之类的,每遇雪灾都会有许多人冻死在这雪天之中,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
“咯吱。”
却在此时,一声推门声响起,苏檀披着单衣,从房门中走了出来。
她亦是被冷醒的。
放眼望去,却见到了一旁的屋檐上提着烛火的张铭,出声道:“掌柜也是被冻醒的吗。”
“嗯。”张铭答应一声,走了过去,说道:“下雪了,这外面有些冷,你穿的单薄,还是回去躺着吧,别着凉了。”
“下雪了?”苏檀微微一愣,朝前走了两步。
她看向了那满院子的白雪,又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内心则是有些欣喜。
她回过神来,对张铭摇头说道:“我想再看看。”
她可没怎么见到过雪,当初在建安的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下雪,从小到大对雪的记忆很少。
张铭苦笑一声,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有小性子了。
张铭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上前披在了苏檀的身上,说道:“看一会就回去吧。”
苏檀口中吐出白雾,她扯了扯披风,点头答应下来。
张铭陪着她在这院子里瞧了许久,在那烛火之下,苏檀跑到了那院子里,抓了一把雪在手里,细细观摩着。
雪花落在苏檀的头上,她抬起头望向天上。
漆黑之中有白雪飘落,她叹道:“好美。”
与她小时候的记忆相差不多,只不过却更真实。
时隔多年她再次见到雪。
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下雪的时候,她还在戏园里学着唱戏,下雪的时候只觉得漂亮,恍惚之间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一般。
苏檀闭上双眼,雪花打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洋溢出笑容。
这一刻,仿佛她依旧是那戏园里的小姑娘,无忧无虑,懵懂天真。
张铭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看着,这是属于她的快乐,又怎么好去打扰呢。
“呼。”
苏檀的发丝沾上白雪,她缓缓睁开双眼,口中吐出白雾。
苏檀莫名觉得有些冷了,也来了困意。
张铭见她这般模样,于是说道:“明早再看也是一样的,再站一会可要着凉了。”
“嗯。”苏檀答应了一声,从院子里走了回来。
她伸手拂去了头上留下的雪花,转头看向张铭说道:“掌柜也早点歇息吧。”
“好。”张铭答应一声。
张铭目送她回了房中,自己也回到了房间里。
小七窝在被窝里,张铭手中烛火的照应之下,能见到那被褥鼓起了个包。
“你也不怕闷死。”张铭掀开被子,见到那趴在里面的小七。
掀开杯子的那一刻,寒意袭来,小七浑身一哆嗦,汗毛竖立,叫唤一声:“喵呜!!”
小七怒目看向张铭,黑夜之中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有些渗人,好像是在质问为什么要掀开杯子。
但在张铭面前,它也不过就是只大懒猫罢了。
“啪。”张铭一巴掌拍在小七的脑袋上,说道:“你这是威胁谁呢?”
“……”
一巴掌下去小七顿时就老实了。
在恶势力面前,它也不得不低头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乎小七便钻进了被褥,爬到床尾处,离张铭远远的。
“瞧你这样,没出息。”张铭撇了撇嘴,以前你不是蛮牛的吗,现在怎么这么怂了。
张铭也觉得有些冷,也不再管小七了,盖上了被子便沉入了梦乡。
慢慢的,床尾传来了小七细微的鼾声,它也睡着了。
这一场雪,下的突然。
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半夜被冷醒过来添衣加被。
有人被冷醒爬起床来见到那满院的雪,不由得叹道:“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呐……”
徐州前年便发了大水,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年中又因北漠生了战事。
眼看着剩下半月过去就要到了新的一年,竟又是十二飞雪。
“但愿不会有太多人冻死吧。”那人祈祷一句,搓了搓手便回了屋中。
这世上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的人不知有多少,徐州本就洪灾水灾频发,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人自然不少,总是会有人熬不过去的。
有时候,人在自然面前是显得如此的渺小。
待到天明,天刑军驻守衙门的人找出了昨夜冻死在城中的人,在城外找了个地方给埋了,约莫有三十多具尸体,都已被冻僵了去。
仅是一场大雪,便被冻死了三十多人,其中大多都是乞丐或是无家可归之人。
这世道无常,命由天定。
第三百四十章:风雪城楼
无常撩开军阵的帘幕,见那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面色冷峻,叹了一句:“这场雪下的可不是时候啊。”
好在场雪下的不大,只是,这一晚上雪都没有停,不由得让他有些担心了起来。
光是徐州城里就死了三十几个人,这还没算没被找出来的,城门不开,这场大雪一下,城中又要安静好些日子,若是不然,怕是会引起百姓的躁动。
无常差来了小将,询问道:“横王的人到哪了?”
“回总督的话,不出三日便可达徐州边域。”小将拱手低头答道。
无常微微点头,心中盘算了起来。
横王的军队已经快到徐州边域,人算不如天算,这场雪要延缓许多进程,但愿不要生出太多事端吧。
“啸!”
却听一声鹰啸,无常抬起头来。
巨鹰的身形遮天蔽日,穿过风雪城楼,直奔这军帐而来。
双翅吹动风雪,巨鹰盘旋而下,落在了无常身前。
只见那趴在巨鹰身上的从巨鹰身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无常眼前。
“如何?”无常见了此人问道。
唐昊双手负背,摇头晃脑笑道:“进去说。”
两人走进了军帐之中,无常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那副苍白的面孔深入人心。
唐昊见他坐在正中央,那般严肃的神色,不由得笑道:“还是总督威风啊。”
无常眉头一挑,说道:“说正事。”
“行。”唐昊可没那般讲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见那桌上还有蔬果,便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说道:“舒王此人有些胆小懦弱,有想法,却又有些犹豫不决,剩下的靖王、吴王、凉王,这三位王爷都见了我,却没答应,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事只成了一半。”唐昊又说道。
“嗯。”无常点了点头,心中思索起来。
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大陈的王爷里仅有几位王爷在悬崖边上站着,迫使他们站在那的,是萧乾,如今给他们搏命的机会,自然会犹豫。
只是让无常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这个头。
看来,这几位王爷都是聪明人,无非就是想再看看局势,再做打算。
站在魔门这一边可得一博,站在萧乾那一边却不见得就一定会死,只不过后半辈子会有些难过,比起权力,他们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命。
不过,将门主的意思告诉那几位王爷已经足够了,可以说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唐昊见无常这般镇定,不由得问道:“你不担心?”
无常睁开眼,淡漠道:“我是总督。”
作为总督,他必须镇定,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谁都可以慌,但他不行。
唐昊切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是总督,你厉害,行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去哪?”
“下这么大雪,自然是去瞧瞧,我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唐昊摆手走出了军帐。
该做的他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几个。
有无常统领全局,唐昊也不会担心,论大局意识,他们这几个人里面也只有无常能胜任这个总督的位置。
徐州的这一场大雪从夜晚下到了天明,直至正午时才停了下来。
也好在是停了下来,若是不然,大雪积压房瓦,怕是要压死不少人。
走在徐州城的街道上,唐昊左右观望着。
路面上的积雪被清掉了大半,这些事情如今都是天刑军的人在做。
说来可笑,世人都以为魔门中人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却在帮着百姓清理积雪。
只有身处魔门的人才知道,魔门到底是什么模样,并不是江湖传言的那般可怕,只是众口之下,才成了传言中的模样。
药谷四季如春,魔门沉寂了数年,药谷自然也封闭了数年之久,唐昊自小就在魔门长大,这也是第一次见雪。
眼前那白茫茫的一片,倒爷是极美,也难怪这世上有世上有人赋诗叹雪。
唐昊双手负背,走着这街道之上。
迎面走来两人,有一女子不戴粉饰,身着青蓝长裙,身旁还有一位身披黑风衣的男子陪衬着,腰跨长剑。
唐昊与之二人擦肩而过。
唐昊回过头望了一眼,他被刚才的女子给惊艳到了,心中赞叹一句:“人挺漂亮。”
但也只是这样一想,不过是擦肩而过,他眨眼就没在去想了。
张铭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
身旁的苏檀转头望去,问道:“怎么了?”
张铭回头,见刚才那人的身影逐渐走远,便回过头道:“没事。”
今日大雪,他今天陪着苏檀出府看一看,倒是没想到能遇到魔门的人。
张铭倒是记得这人,当初在长安时见了一面,魔门药谷当代弟子唐昊,只是似乎唐昊没认出张铭来,又或是根本没注意。
远去的唐昊顿了一下,眉头一皱,又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两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他摇头喃喃道:“错觉?”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是错过什么。
可能是错觉吧。
唐昊迈开步子,接着向前走去。
他一路走走停停,见了不少美景,心中稍微满足。
唐昊走进了一间糕点铺子里,开口问道:“杏仁,有吗?”
片刻后,唐昊一手拿着一包油纸包着的杏仁,一手抓着一把,时不时扔两颗进嘴里。
“有点干,却也凑合。”
唐昊笑了笑,这是他一大爱好,往年都是在药谷里摘下自己做,味道自然比这街边的好,如今没有,也只能凑合一下。
今日他可不光是闲逛,回徐州的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打算。
穿过街道,唐昊来到了一户宅院之前,却见那牌匾上印着两个大字——江府。
唐昊手中拿着一包杏仁。
他上前一步,叩响了门。
片刻后却见一小厮打开了一条门缝说道:“近日老爷不见客,请回吧。”
“麻烦知会一声,就说是唐昊前来……”
“老爷谁也不见。”
“砰。”的一声,唐昊的话还没说完,江府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
唐昊砸了砸嘴,看着手中的一包杏仁有些无奈。
第三百四十一章:杏仁
既是后辈,到了此地必定是要拜访一般前辈。
唐昊从小就在药谷长大,那时候,江不驯在整个天刑盟中鲜有人知,倒是有机会见了一次,那时候唐昊还小,只知江不驯受了重伤,在药谷修养。
小的时候唐昊喜欢听些故事,然而谷里的前辈都严肃的要死,没人愿意讲,江不驯见他年纪轻轻,便当是逗小孩一般与他说故事,都是些江湖恩怨,行侠仗义的故事。
唐昊那时听的入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认识了江不驯。
唐昊沉默片刻,望着手中的这包杏仁,正打算再上前叩门。
却在此时,有两人走了过来。
这里也只有江家一家,若不是江府的人必定是不会往这儿走的。
唐昊侧目望去,却见那两道身影有些熟悉,见到之后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姑娘吗?”唐昊顿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苏檀身旁的人。
他的瞳孔微缩,眉头也皱了起来。
唐昊忘不了当日长安城外那绝美一剑,自然也忘不了张铭此人。
比起当初,如今的张铭却是变了许多,身上好像少了些东西。
之前的时候为什么又会擦肩而过?或许此时的张铭真就如一个普通人一样毫无半点气质,从而使唐昊默认略过了他。
怪不得说,自己当时会觉得错过了什么东西。
同样的,张铭也见到了唐昊。
张铭与苏檀一步步朝那江府门前走去,最后停了下来。
张铭看了一眼唐昊手中提着的东西,问道:“你是来拜访江和的?”
“嗯。”唐昊面不改色轻点头颅,但内心则是万分小心。
魔门在外行事,最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份,若是让那所谓的江湖正道认了出来,免不了的就是人人喊打的遭遇。
再说眼前此人剑术不凡,唐昊现在是万分不及的。
张铭上前,轻叩府门。
“叩叩叩。”
“咯吱。”江府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缝。
“都说了,老爷不见客,赶紧……”滚字还未说出口,小厮见到外面的人愣了一下,连忙恭敬的喊道:“张公子。”
小厮正要道歉,却听张铭摆手道:“没事。”
小厮闭上了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铭转头看向了唐昊说道:“跟我进去吧。”
“啊?”
唐昊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这个人竟与江府有关系。
张铭也不管唐昊,转头看向了苏檀,说道:“走吧。”
苏檀微微点头,走进了江府里。
唐昊回过神来,提起油纸包,也跟了进去。
唐昊跟在张铭与苏檀的身后,穿过连廊他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想着张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魔门的人?又与江府有什么关系?
“我先回去歇息,有些累了。”苏檀轻声说道。
“嗯,一会我让江府的下人给你再送穿被褥,毕竟下了雪,有些冷。”张铭说道。
“好。”苏檀答应下来,走向了后院。
张铭目送着她,直至她消失在连廊转角处。
张铭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唐昊,说道:“跟我走吧。”
“哦,行。”唐昊正在想事,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一声。
张铭一边走着,却见身后的唐昊眉头紧皱着,好像是有些警惕的模样,便开口道:“你是魔门药谷的人吧?”
“原来你知道我。”唐昊说道。
走过连廊转角,张铭答道:“见过,那天在长安城你们可是出了大风头。”
唐昊心中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也一样。”
当初长安城外的那一剑,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唐昊心想哪有你出风头。
张铭笑了笑,说道:“还是你们魔门胆子大,做事前这么高调,魔门七派七位杰出弟子在萧乾眼前作妖,一出手就要造反,我能有你们出风头?”
唐昊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话也不错,这次的事情还是他们魔门闹的大。
一路走着,来到了偏院的玄关前,穿过玄关便是张铭时常与江和喝酒的地方,这里江府的人下人都不让进。
坐在庭院赏雪的江和听到声响,头都不回就说道:“小子,带酒没?”
张铭撇了撇嘴,说道:“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哦?”
江和疑惑一声,回过头去,见到了张铭身后的人。
唐昊提着手里的油纸包,拱手道:“见过前辈。”
江和眉头一挑,看向张铭问道:“这小子是谁?”
唐昊见江和好像是把他给忘了,连忙说道:“江剑侠,是我啊,唐小子啊。”
“容我想想。”江和起身瞧了两眼,这才想了起来,说道:“是你小子啊,都长这么大了。”
“江剑侠?”张铭看向了江和,问道:“你什么时候又有个剑侠的外号了?”
“怎么,听你小子这话我当不得一声剑侠了?”江和翻了个白眼。
张铭不答,只是心里暗道:你这流氓性子也能当剑侠?开玩笑。
唐昊笑着挠头说道:“江前辈还记得我啊,这么久过去了,小子还以为江前辈忘了呢。”
“坐下说。”
张铭与唐昊走进了庭院里,两人坐在了石墩上。
唐昊将油纸包着的杏仁放在了石桌上,说道:“江前辈,小子给你带了杏仁。”
“杏仁啊。”江和看向桌上的油纸包,叹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啊。”
“自然记得。”
他还名为江不驯时,交朋友从来不讲究。
当年受了重伤在药谷认识了这小子,那段日子在药谷里倒是有些意思,每日就是这小子带着他在药谷里到处摘东西吃。
药谷也没啥好吃的东西,一般属药材居多。
于是乎江不驯给唐昊讲故事,唐昊就带着他去找吃的。
还记得当初药谷谷主家门口有三棵山杏,整个谷里也只有那三棵,药谷谷主亲自种下的,被他们两个人给栽秃了,连片叶子都没给剩下。
除此之外还到处闹事,药谷那厨房都成了他们两个的常驻地,厨房里有什么东西都尝了个遍,好不快活。
后来东窗事发,摘杏子的事情被药谷谷主给发现了,可笑的是唐昊这小子竟然要替江不驯顶罪,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情。
也是因此才让江不驯认可了唐昊。
以至于如今就算是许多事情都已忘记,他依旧还及得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带着他在药谷里到处闹事的小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当初少年
如今,那药谷里仍旧挺立着三棵杏树,可却没人再去摘了。
唐昊也早已过了当初那个胡闹的年纪,在药谷的南边,他种下了数棵杏树,也不再去馋那谷主门前的杏儿。
张铭也成为了背景,在这庭院里听着二人闲聊,说着曾经的趣事。
张铭笑了笑,说道:“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肯定啊。”唐昊咧嘴一笑,说道:“那时候年纪小就爱胡闹,整个药谷都知道我的名头。”
江和说道:“你小子也好意思说。”
“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可没那功夫去胡闹了。”唐昊无奈笑道,“江剑侠你还不也一样,当初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是跟着我这小子胡闹。”
江和听到这话反驳道:“你懂个屁,你们药谷鸟都看不见一个,不是闲着无聊,我能跟你去瞎胡闹?”
唐昊也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他自然是知道江和的性子,千万别跟江和说急眼,要不然一说起来就说个不停,还说不赢。
江和揭开了油纸包里的杏仁,随手抓起一把扔进嘴里。
咀嚼片刻,江和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说道:“呵,你是真有良心,从街边买点便宜货就送过来,真当老子吃不出来啊。”
“啊?”唐昊一看这杏仁败露了,装傻道:“是吗?我可是亲自摘下来的,可能是放久了吧。”
“放屁!”江和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忽悠人最有一套了,这次是欠下的,下次老子要吃山药门前那三棵杏树上的。”
唐昊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别吧,江剑侠,这不是为难小子吗,谷主她都抓了我好几次,我可不敢去了。”
“你自己想办法。”
“行。”唐昊也只是呵呵一笑便答应了下来。
心想着药谷里自己也种了不少,下次摘点来也是一样的。
若是说起来,倒是有些怀念那些日子。
依旧还是那个胡闹的少年,药谷里的师兄弟们都提防着他,当他是个混世大魔王。
谁来了他都能带着瞎胡闹,弄的整个药谷里都鸡飞狗跳的,连谷主都拿他没办法。
现在却是不行了,只能感叹两句,回忆一番当初。
怀念那时候偷杏仁的少年。
怀念那时候守着厨房的一大一小。
亦是怀念当初的一切。
人总会长大,
少时的快乐也终将离他远去。
如今的他成了药谷当代大弟子,所有弟子都要唤他一声师兄。
那时放肆的少年也端起了架子。
再没了从前的放肆。
………
唐昊来此只是闲聊探望,关于魔门的一切他都没说,也没提。
因为他知道江和不愿提起这些事情,他敬江和为长辈,也不会找不痛快,真的只是来拜访一番。
闲聊至日落,江和亲自将唐昊送出了江府。
江和折返回了府里,见张铭正在庭院里喝着闲酒,于是也凑了上去,说道:“有酒刚才不拿出来?”
“你又没问。”张铭灌了口酒,眨眼道。
江和又化作一副流氓模样,直接抢过了张铭手里的酒葫芦,闷声灌下一大口,痛快了不少。
江和想起如今唐昊这般模样,不由得笑着自言自语一句:“这小子有意思。”
张铭说道:“看来你在魔门里还是挺有名声的。”
江和舒了口气,说道:“还行吧。”
只是,如今他也老了,曾经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怎么?看你这是还有些不爽的样子。”
江和沉默片刻,摇头叹了一句说道:“老了。”
却又是忽然一笑,自嘲道:“如今我也是能当前辈的人了。”
这短短数十载,他看着女儿逐渐长大成人,府中数十年的不断变化,甚至是徐州城中数十年的兴衰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对于那多年前的事情,却是不断远去,甚至是忘记。
“唐小子以前还能跟我称兄道弟的。”江和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你再瞧瞧,他哪还有当初的胆子,见了我都要喊一声前辈,恭敬的要命。”
“那说明他长大懂事了。”张铭说道。
江和听到这话倒是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说道:“也是。”
张铭笑了一下,夺过了江和手中的酒葫芦,晃着葫芦说道:“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怎么还感叹起来了呢。”
说罢,张铭仰头灌酒。
然而灌到一半,却又被江和抢了过去,大大咧咧道:“你喝个屁,老子什么时候感叹了?就是说两句怎么了?你这小子也没大没小的。”
说罢,江和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张铭瞥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江流mang!”
“老子耳朵没聋。”江和瞪目道。
“我就是想骂你,特意让你听着的。”张铭翻了个白眼道。
跟江和混熟准没好事情,张铭本还想着交了个朋友,谁知道是捡了个流氓,见了好东西就要抢,简直是无赖。
“你小子吃我住我的,还骂我,小心我把你轰出府去。”
“求之不得。”张铭嘀咕道。
当然,这些也只是玩笑话,江和本就是那豪爽的性子,两人都没在意这些,只当是喝酒时的闲话,两口酒就忘了去。
喝着喝着,张铭忽然又出声道:“不过,你如今跟魔门的人走这么近,怕是有些不妥,外面现在都在传江家是魔门的走狗,名声可不太好。”
“任他说去。”江和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真不在乎?”张铭笑问道。
“有什么好在乎的,我江和行事,何须向人解释,你再看看,谁敢在我江府门前撒野,背地里说上两句也得提心吊胆的,在徐州这个地方,江家就是天,谁敢放肆。”
江和冷哼一声,江府在这徐州屹立十余年,谁又敢小瞧了江家,徐州拢共十一家商行,哪一家都不敢蹙了江家的眉头。
那些嘴巴碎的人,也不过只敢在背地里说,平日里谁又敢在江府面前说上一句放肆的话了?除非是不要命了。
“你这就是地头蛇啊,不过你这话倒也是霸气。”张铭笑道。
“那当然。”
第三百四十三章:箫氏王爷
这天下拢共十三位王爷,其中箫姓却仅有四位,在萧何还身为晋王时,箫氏人丁兴旺,萧何更是有六个兄弟。
当年这六个兄弟陪着萧何谋反,立下了汗马功劳,只可惜七弟箫永和没能活下来,而活下来的五个兄弟,萧何也并没有吝啬,封了王爷,掌管封地,甚至是给出了部分兵权。
凉王箫勇、横王箫鼎、秦王箫武兴、谦王箫成义、靖王箫畅。
而到了如今,却只剩下了四位。
靖王箫畅死在了长安城里,传言说是靖王密谋谋反,被四大监秘密除去,但却也只是传言,具体的事情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靖王的死一定是萧乾做的。
萧何还在位之时,顾忌兄弟情义,所以并没有管这五位兄弟,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下半生不过寥寥几年,便想着平安度过。
而当萧乾却没有萧何那般仁义,帝王无情他做的明明白白,就算是靖王箫畅曾经是他的叔父,儿时也曾抱过他,他亦没有手软。
因为此事,剩下的四位箫姓王爷背地里的动作也减少了起来。
杀鸡儆猴,这般简单的道理,他们自然懂。
而其中的一位王爷,却不死心。
横王,箫鼎。
当初箫鼎为军中谋士,还未遇孔悦之前,军中出谋划策之事皆是他在打理,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
从一开始箫鼎就是个文士,看似没有出太多力,但在前期却为晋军的兴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才让他能担起如今的横王。
每隔几年,各地的王爷都会齐聚京城,而横王箫鼎却是所有王爷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因为他那胆小怕事的性格,而这十三位王爷多为武将,更是瞧不起箫鼎。
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横王箫鼎背地里做的事情。
自从靖王箫畅死后,横王便暗地里助力魔门,以至于魔门在这短短数年里加快了恢复进度。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或许只当是横王箫鼎怕死,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留下的后路。
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能藏的严丝无缝。
徐州边域。
过了这道关卡,便算是进了徐州地界。
却只见大地卷起烟尘,一直军旗缓缓从那地平线上冒起,只见那军旗之上印着硕大一字——‘横’。
放眼望去,数万军士身披战甲,踏入了徐州地域。
横王并无兵权,但却不代表他不能背地里招兵买马,但这样做一旦败露,那便是谋反,死罪一条。
而这数万余人,也是一年之前才开始秘密召集的。
在那军阵中,数匹战马拉着的马车里。
两位靓丽的下人捧着瓜果,而在那马车中央正躺着的人衣着华贵,形如肥猪,两撇八字胡落于鼻下。
只见那下人伸手抓起果盘里的葡萄,细心剥开,递进了眼前‘肥猪’最里,只见一颗果核从那‘肥猪’嘴里吐出来。
“酸的,不好吃。”那‘肥猪’嚷嚷了一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名鼎鼎的横王——箫鼎。
箫鼎抬眼看向了面前的两位美人,神色一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伸手摸了过去。
“哎呀。”美人却只是慎怪般的说到:“王爷,莫要再胡闹了。”
“行。”箫鼎笑了笑,说到:“那给本王捏捏脚。”
说罢,箫鼎伸出了腿来。
他是这几位王爷中最小的一位,如今不过却只有五十余岁,就算是到了这般年纪,这位王爷仍是夜夜箫歌,从未停歇过。
爱财,爱权,爱美人,却又胆小惜命。
“侄子可真有手段啊,竟派了四大监来,真当我横王府随便就能进的吗,那是本王给你看的,呵呵,真当本王没后路了?”
箫鼎喃喃一句,换了个姿势躺着。
他早就料到自己难逃一劫,靖王的死他可是清清楚楚,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谋求后路。
这些年结交魔门,从一年前开始秘密招兵,如今也到了时候。
“哈萧乾啊萧乾,想来你最后悔的事情是没先早点除掉本王吧。”箫鼎笑了起来,最得意时便是逃过一劫。
“没想到吧,本王把所有人都耍了,哈哈哈。”
箫鼎大笑一声,伸手将眼前的两位美人揽入怀中。
“王爷……”
两位美人躺在箫鼎的怀中,脸颊绯红,慎怪般的拍打着箫鼎的胸膛。
马车之外。
守卫着的兵卒听到那马车里传来的笑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却也有人心生厌恶,离的远远的。
入了徐州地界,便有天刑军来接应。
徐州城自然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只有找个地方立下军营。
横王带来的人并不多,却只有三万兵马,但却带了数多的银两钱财,足够魔门招兵买马的了。
而作为横王的箫鼎自然是不会与那些将士在一起,进了徐州城里。
城楼之上,唐昊见了城下马车,“开城门!”
唐昊下了城楼,开门迎接,见那马车里的人在数人的拥簇之下下了马车。
唐昊拱手道:“恭迎横王殿下!”
下了马车的箫鼎却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药谷,唐昊。”唐昊答道。
箫鼎微微点头,说道:“本王倒是听说过你,听说你用毒的功夫不凡,倒是想见识一番。”
“倒是可以让王爷见一见。”唐昊笑道。
“哦?”箫鼎来了兴致,说道:“那就见一见。”
“王爷可看好了。”
唐昊伸出手来,箫鼎则是盯着此人的动作的,细致的看着。
却只见一枚银针从那袖口处飞出,化作一道银光。
银针无声,入肉更是无声。
箫鼎身旁的随身护卫却是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倒了下去。
随身的护卫见了这一幕,抽出了腰间长刀,大喝道:“放肆!!”
“哈哈。”箫鼎却是大笑一声,没有一点怒色,看向唐昊说道:“好功夫,杀人无形,不错不错。”
箫鼎却又是脸色一边,侧目看向身旁的护卫,沉声道:“都放下。”
众位护卫沉默下来,却是乖乖的收回了手中的刀剑。
唐昊眉头一挑,但却是拱手笑答道:“王爷过奖。”
“带我进城吧。”箫鼎摆了摆手,“哦,对了,这尸首,你们自己处理。”
唐昊见这位王爷就这么进了马车,不由得心中一沉。
却只是答应道:“好。”
这位横王,怕是有些不好对付。
第三百四十四章:不屈
江府庭院之中,两壶好酒摆在桌上。
张铭嫌麻烦,就取了两个酒葫芦倒了两壶酒来。
江和小酌一口,放下酒壶说道:“徐州城来了位王爷。”
“王爷?”张铭挑了挑眉。
江和点头说道:“横王箫鼎。”
“这位横王是投靠了魔门?”
“差不多吧。”
张铭伸手拿过了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道:“你还关心这些事?”
“不关心,就是说说而已。”
张铭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投靠魔门的应该不止横王一位吧。”
江和摊手道:“那就不知道了。”
魔门以徐州为始,而这点兵力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必定是要寻求外援的。
而当今圣上萧乾本就是一个极为警惕的人,给那十三位王爷的压力更是极大,如今拉拢这几位王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光是横王一位怕是还不够。
萧乾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就算是魔门有一位王爷相助,也不见得就能扭转局势。
“这是在赌啊。”张铭叹了一句。
若是少了这么一两位王爷,那魔门都是必败之局。
江和笑了一下,说道:“问天刑最不缺的就是胆量。”
问天刑身为天刑盟盟主,武艺极高,而且此人心怀宏图,而每一次却又能将事情发展到恰到好处,这就不是光靠胆量就能做到的了。
“你跟问天刑很熟?”
“还好吧。”
“看来你当初在魔门的职位不低。”
也只是这么一说,江和承不承认就是他的事了。
不出所料,最后江和也不过就是一笑而过,避过了这个问题,不回答照样也是回答,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张铭也没再追问,在这江府里整日无所事事,徐州城里也不太平,也只有跟江和喝两盅酒,闲聊扯淡。
两壶酒喝了个精光,张铭回了后院的住处。
还未走近,便听见长枪破空的声音。
不出所料,苏檀又在练枪了。
当张铭见到她的时候,苏檀已然是满头大汗,手举着的长枪都有些无力,也不知是练了多久。
“休息会吧。”张铭出声道。
苏檀转头看向张铭,摇头说道:“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再练一会。”
“你这样闷声练枪可不行。”张铭上前一步,说道:“不如,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苏檀想了一下,答应道:“也好。”
片刻后,那小院里两人对立。
一人持枪,一人持剑。
张铭自然是会压低自己的实力与苏檀比试,一个人练枪终究是差上些东西。
学剑也是一样,就比如当初的李青锋,悟剑数载,登半步剑仙之境,这也是在悟性极好的情况下,若是不出山,那剩下的半步,光靠悟是得不到的。
“小心了。”
长枪晃眼,持枪之人踏步上前,长枪似游龙一般探出。
“叮。”
只听一声脆响,张铭手中的长剑弯曲,后退半步挡住了枪尖。
不得不说,苏檀的力道已然足够,只是那枪法却是有些不够娴熟。
“不错。”张铭赞叹一声。
却见他身形一转,长枪从他的身侧撇过,一手抓着长枪,借力上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檀没能反应过来。
却在那眨眼之间,长剑已至她眼前。
三招之内,她就败了。
苏檀舒了口气,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抬头说道:“再来!”
她不服!
这柄枪她练了个春去秋来,怎么能这么简单便败了。
张铭收回长剑,既然她要比,那就继续。
苏檀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张铭很清楚,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驱使着她,就算是败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
“叮!嗡!”
又是三招之内,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间。
再败。
“再来!”
恍惚之间,张铭想起了当初在建安城外见到的那一幕。
那一袭白袍,也是这般模样,不服输。
苏檀心中所被规避的或许正是这份不服输的精神。
她在那朝阳的洗礼之下舞动长枪,直至日落放下,这一柄长枪贯彻了一个春去秋来。
三招,败!
五招,败!
十招,还是败!
越大下去,张铭越觉得惊讶。
仿佛是一种错觉,苏檀手中的长枪仅在这片刻之间好像有了一股之前气势,这股气势也越加圆润起来。
“叮!”
十五招。
这一次,苏檀再也没了余力,手中的长枪落下。
张铭上前去搀扶起她,说道:“就到这吧。”
苏檀虚眼着眼,有些力不从心。
练了一天的枪,本就没有太多力气,与张铭比试这半个时辰里,便直接脱了力。
苏檀抬头看向他,说道:“下次,好好跟我比。”
张铭搀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张铭搀着她进了房间的床上躺下。
“你先躺着休息一会。”
张铭吩咐江府的下人端了盆温水过来。
回到房间之后,却见苏檀已经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这就睡着了?”
一介女子,却要如此拼命。
这回,是真累倒下了。
当初在酒馆的时候,张铭每日太阳落山之际便见到她那满头大汗的模样,苏檀却是少了些悟性,她只能用那一份努力去填补那剩下的东西。
这是个不服输的女子。
张铭用温水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渍,随即便退出了房间去,关上了房门。
张铭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门口趴着的白猫站起身来,看向了他:“喵。”
小七上前一步,在张铭身上嗅了嗅。
它又退后半步,紧盯着张铭,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看什么看。”张铭伸手抓向了小七的后颈,小七躲避不及,落入了魔掌。
就这么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
“喵!!”小七压根就没想反抗,象征性的叫唤了两声。
张铭见小七跟条死狗一样,被他抓着动都不动一下,忽然觉得好没成就感,于是便问道:“你怎么不反抗?”
“喵?”小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它敷衍的扭动了一下,就算是反抗了。
“……”
张铭有些无奈,或许这家伙是被他欺负惯了吧,现在连反抗都是如此的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