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零章 弱者没有资格愤怒
刚开始,萧业还是很小心的,注意着每个人的融合情况,一点点的输送,待得渐渐熟练起来,才加大输送量。
毕竟给就要给个完整。
随着时间推移,萧业的才气同步减少,不过他心里只有欢喜,剔除了杂质之后,心灵越发透澈,对心经的再领悟,对世界模型的理解,明显加快,连带着原生型才气不断的增长。
不觉中,已是一夜过去,到天亮时,萧业剔除了官气与所有掠夺来的才气,最终境界退回了二品初期。
但是细细一品,除了才气外放距离下降到六百丈,实力并没有显著降底,甚至还因才气的纯粹,攻击力更加凝练,运转神通如臂使指,不降反升。
“啊!我的才气到五品啦!”
突然心如爆出欢呼,炫耀般的释放出才气,带有一丝浅浅的红色,这是尚未炼化完全的官气,大概相当于九品芝麻官的水平。
毕竟萧业本身的官气不算高,只是堪堪入了三品,十来人摊薄,人均九品已经很不错了,反是他的才气被剥除了不少,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提升了两到三阶。
当然,要彻底炼为己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多谢卫领!”
所有人站好,齐齐施礼。
“大家不必客气,回头多花些工夫炼化,林敏之、林敏漪、郭婷婷,你们先留下,其他人回去罢!”
萧业微微一笑。
众人纷纷散去,林家兄妹与郭婷婷看着萧业。
萧业取出情花和情蛊卵道:“你们的才气都在六品以上了,可以帮我做些事情,做成了,对你们也有好处……”
本来萧业打算自己研究能提供元气并且没有副作用的情蛊,但是他修炼的方向太多,除了国术雷打不动,还有才气,需要花时间读书,以及玉圜玄明真经和太阴妙玄经。
如有机会的话,他也打算修一副中阴身出来。
研究情蛊实在是抽不出空,而林家兄妹与郭婷婷,出身于苍山宗,功法并不出众,临时再改也来不及了,炼丹才是他们最擅长的,又才气六品,堪堪够用,并且有了官气,可以模拟丹炉。
详细介绍了一番,萧业又道:“增益元气,有利于九州生灵,天道必会赐下大量功德,望你们抓住机会。”
林敏之迟疑道:“我等修为浅薄,就怕有负卫领所托。”
萧业道:“情蛊和修为没太大关系,全凭天赋,这样罢,你们随我进秘室,我先把才气炼丹之法交给你们。”
三人大为动容,九州修行界历来对功法敝帚自珍,尤其是炼丹炼器,更是各家的不传之秘,而萧业的才气炼丹法,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可以炼极品丹药,这搁在哪家,都是紧紧攒在手心,怎可能无私相授?
这份胸襟,着实令人敬佩。
事实上萧业从来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把咏叹读书法仅以一万上品灵石卖给了道门。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知交流参与的重要性,基数越大,才越有发展潜力。
地球历史上,华夏的很多珍贵技艺都失传了,典型有指南车、地震仪,后人既便以现代科技都模仿不出来,殊为可惜,根源便是敝帚自珍。
林敏之三人认为萧业心胸开阔,不完全对,主要是萧业的思想具有开放性。
“走罢,我们抓紧时间!”
萧业挥了挥手,把三人带入密室。
……
萧业倾囊相授,三人本就有炼丹的底子,很快掌握了诀窍,所欠缺者,唯火候耳,只需多多练习,就可渐渐熟练。
接着,萧业让三人离去,取出太平公主给的材料,开始炼丹。
这段日子以来,张玉与巧娘也开始服用极品天元丹修炼,他的丹药消耗的七七八八,打算再炼些丹药和太平公主交换药材。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炼了上百瓶极品天元丹,近三百瓶极品地元丹,还有大还丹、草还丹等用于疗伤恢复类的丹药,才离开梅花内卫。
萧业先回到右肃政台转了圈,就径直去往太平公主别府,发出讯息,耐心等候。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太平公主来了,眉宇间蕴藏着些许心事。
“公主,丹药你拿着,再帮我换些药材过来吧。”
萧业递了个储物袋过去。
太平公主并未接过,反而俏面布满了挣扎之色。
“怎么?出事了?”
萧业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这……”
太平公主咬牙道:“丹药你留着吧,今后可能很难再为你从宗门搜集药材了,虽然我从未和宗门提过你,但宗门其实是清楚的。”
萧业看着太平公主,等待下文。
太平公主颇觉难以面对萧业,如做错了事般,低着脑袋道:“李隆基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萧业瞬间明白了,点头道:“所以贵宗要与我划清界限?”
太平公主深吸了口气道:“事先谁都没想到,封印居然是初代人皇身体的一部分,一俟封印破裂,隆基将修为尽复,一跃而为世间绝顶大能,宗门认为,你没有机会的……”
萧业打断道:“看来贵宗是彻底放弃了我,现在炼丹的材料都不肯提供了?难道贵宗连双赢的事都不愿为之?”
太平公主羞愧道:“尹昌操因与你的恩怨,被掌教罚入风火洞,此人倒也了得,居然从洞里活着走了出来,并晋阶元婴,颇受重用,另于数日前,尹平操与尹纪操三年面壁期满,与尹昌操勾结在了一起,借人皇之事,又联络了一大批元婴长老向掌教进言,要求改变与你的合作方式,由你为宗门炼丹,然后宗门付出一定的报酬给你,只是师尊与阳神师祖尚未答复,不过已有默许之意。”
萧业默然半晌,突然呵的一笑:“贵宗这主意不错,既能得到我的丹药,又能划清与我的界限,将来人皇上位,不至于因站错队被人皇厌恶,公主夹在中间,很累吧?”
“你不气愤?”
太平公主讶道。
萧业摇了摇头:“弱者没有愤怒的资格,其实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好在贵宗掌教未把事情做绝,不表态,正是留有余地的表现。
我这里不用担心,当初尹昌操、尹平操与尹纪操就奈何不得我,这些年过去,我还怕了他们?反倒是公主你,不如辞去俗务,专心修炼。”
太平公主怔怔看着萧业,凭心而论,对萧业的心态,她只有钦佩二字,萧业给她的印象,心志坚毅的不象话,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莫名的,被强行按下的爱恋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公主?”
萧业伸手,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
“手拿开!”
太平公主一把拨去,俏面红了红,又道:“你是否一定要和人皇做对?你若是臣服人皇,助他扫平天下,岂不也是大功一件,将来人皇、宗门都不会薄待你。”
萧业认真的看着太平公主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向武隆基称臣?恐怕你娘第一个就不会饶我!”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迟疑道:“难道不能暗通款曲。”
“你娘不是傻子,又有佛门为后盾,我若有异常,她会看不出来?”
萧业笑着摇了摇头,便正色道:“而且公主搞错了一个概念,不是我要与谁作对,其实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没有太大的野心,奈何总是有人把我当作敌手,若是真能投靠人皇,待之以腹心,倒也无妨,只是公主觉得,我若投靠,武隆基会否猜忌我?”
“这……”
太平公主哑口无言,皇家自古无亲情,放着萧业这样一个大堂哥在手底效力,换了哪个帝王都寝食难安啊!
“哎~~”
太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浑身泛出一种无力感。
萧业又道:“道门不可能放弃人皇这面旗帜,此事多想无益,还是自己的修为最重要,公主先把丹药收下,就当我最后一次给你了,再放出才气,我们交流下那天的感悟。”
太平公主只觉得心态不可抑制的炸裂,她有了种不顾一切,与萧业避世隐居的想法,但好歹理智尚存,强行摁了下去,接过储物袋,取了数十瓶,才递还给萧业道:“我用不了那么多,宗门给我的例奉还是挺多的。”
第六零一章 受辱
“也罢!”
萧业未做坚持,从太平公主手里接回储物袋,随即放出才气。
“咦?”
太平公主讶道:“你的才气怎么变少了?”
“才气应由心而生,取之于外虽是捷径,却隐患无穷,我把文斗夺来的才气与官气都分给了卫里的下属……”
萧业微微一笑,简要说了说。
太平公主大为心动,她可不是碌碌之辈,也向往成仙,于是按萧业所说试着运转才气,果然,和自己的心灵有着极其细微的滞涩,心里也有了把掠夺来的才气和官气剥离的想法,一时之间,颇为跃跃欲试。
“别!”
萧业见着太平公主的神色,忙阻止:“公主还是破了二阶才再去剥离,别一不小心降回人级,再升回来就难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地级才气本不该属于人间,她和萧业是两个特例,并没有系统性的晋阶之法,觉得还是缓一缓为好,随即才气往萧业一扑,之与融合在了一起。
凭心而论,太平公主对于世界的感悟微乎其微,几乎都在接收萧业的反馈,这既让她心惊,也让她感动,眸中不禁泛出了丝丝缕缕的柔情。
“公主,莫要开小差!”
萧业低喝。
“谁开小差了?”
太平公主俏面火辣辣,嘴硬的哼了声,就收束心神,细细体会着其中的精妙。
而且萧业不仅仅把感悟与她共享,还在才气中,教她数学。
从1234,到希腊字母,再从四则运算,到方程式,各种函数,微积分,以及几何,一古脑儿的教了过去。
也不管太平公主能否理解,反正都储存在才气里面。
事实上对于太平公主,萧业除了男人的占有欲望,更多的是一种知己的感觉,虽然苏月儿的性格足够独立,却是伪独立,独立的是处事,在为人上,依然依靠男人,而太平公主是人格上的独立。
打个比方,搁在现代的大公司,苏月儿是做秘书的不二人选,太平公主却可以成为事业上的强有力伙伴。
……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里,冯小宝听从萧业的建议,每日抽空去万象神宫擦拭器物,洒扫地面,嘴里还唠唠叨叨。
虽然看在女皇的份上,没人阻拦他,但宫里消息传的飞快,一时引为奇谈,都认为冯小宝知道自己失宠了,只因缅怀过去的受宠信日子,才来万象神宫怀旧。
这日,消息传到了张易之那里。
这段日子以来,张易之的心情很不好,女皇与他晚晚欢好,畅享着他的龙气,虽然云中子给了他一颗凝元丹,助他修补了丹田,修为尽复,可仍是让他渐渐虚弱。
更何况这个采补他的人,不是什么美人儿,而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如果是凡人,尚感荣幸,但他是修士,只觉恶心。
“什么?”
这时又听得冯小宝的消息,心头更觉烦躁。
一名俊俏的少年带着阿谀之色,呸了一声:“张大人,要小的看啊,那老东西一点都不识趣,都老成这个样了,还指望陛下会宠着他?要是换了小的啊,早就乖乖的卷着铺盖溜走喽。”
又一名少年连点头道:“既然这老东西不知好歹,咱们就去教训教训他,免得留宫里碍眼。”
“嗯,行!”
张易之眼里闪过一抹残忍的阴狠,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原本他不是这个样子,虽然无情,但在人前仍是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坏就坏在他接连受挫于萧业之手,致使前妻韦九娘含恨离去,与央吉的婚事也无果而终,还被捕入大狱,废了丹田,要不是道门看他还有点用,此时已经万劫不复了。
而且女皇也不拿他当人看,他对女皇的用途,只是炉鼎。
长期的怨恨无从发泄,让他的心理越发扭曲。
不片刻,一行人来到万象神宫,正见冯小宝蹲着擦地。
“哈,这不冯大人嘛?”
一名少年长笑着站在冯小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您是……”
冯小宝谨记萧业的吩咐,谦恭问道。
“我是你爷爷!”
那少年嚣张道。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狂笑。
“诶!”
冯小宝也不发作,只诶了声,但心里,却脑补起了韩信的胯下之辱。
“哟,冯大人,来给爷把靴子擦擦!”
那少年得寸进尺的怪叫一声。
“诶,您等等,小的去把抹布拧干净了再给您擦!”
冯小宝拉过身边的木桶,把抹布浸水里搓了搓,又拧了拧,才仔细擦拭起来,把靴面擦的亮闪闪,才问道:“如何?”
“你娘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叫擦干净?消遣老子是吧?”
不料,那少年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冯小宝脸颊上。
“唉哟!”
冯小宝猝不及待,向后跌去,撞翻了木桶,溅了一身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万象神宫撒泼,看来今儿不给你点教训是不成了,弟兄们,上!”
一名少年招呼了声。
众人一涌而上,拳打脚踢。
他们本就是来修理冯小宝的,让他识相点,知难而退,正愁找不到借口呢。
年轻人下手,又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冯小宝已鼻青脸肿,连声救饶。
控鹤监自打成立时起,就淫威赫赫,有太监宫女见到,没人敢多管嫌事,均是绕着走,这又助长了凶威。
只是没人注意到,有一名宫女眼里闪过一抹阴霾,稍稍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张易之看着冯小宝被打,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一度他眼前画面转换,冯小宝变成了萧业,让他的心肝都抽搐起来。
他最恨的人,正是萧业啊!
不过好歹他还存有一丝理智,真把人打死在万象神宫里也是个麻烦事,于是晃了晃脑袋,唤道:“差不多给个教训得了。”
“嘿,张大人饶了你,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水是你洒的,给爷爷们舔干净!”
一个少年得意洋洋道。
冯小宝终于忍无可忍的眼里绽现出了怒火。
“怎么着,还想打爷,来,你打啊!”
那少年把脸凑过去。
冯小宝反而冷静了,他知道自己只要还手,指不定能被活活打死,纵然事后女皇发怒,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女皇心里还有没有份量。
“爷你想多了,小的怎么敢呢?”
冯小宝挤出一丝笑容,跪地上,辞了起来。
“哈哈哈哈~~”
“都喝下去!”
“舔干净点,舔不干净再舔!”
周围哄笑连连。
……
集仙殿!
上官婉儿正给女皇担着肩膀,突然殿外一名宫女探头探脑。
“出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问道。
那宫女吞吞吐吐道:“陛下,奴婢看见控鹤监的大人们,正在万象神宫殴打冯大人!”
“为何殴打?”
女皇猛睁开眼睛。
宫女吓的浑身一颤,咬牙道:“冯大人近些日子老的厉害,可能是怀旧吧,时常去万象神宫擦拭器物,洒扫地面,奴婢也不知是否冲撞到了控鹤监的大人们,所以……立刻向陛下禀报了。”
女皇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到底冯小宝曾侍奉过她好几年,要打也是她打,怎么受别人欺辱?
第六零二章 拖出去打死
上官婉儿心里有些奇怪,早在冯小宝打扫万象神宫之初,她已然得知,按说冯小宝是个典型的市井小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么,只能是背后有人指点,兴许是冲着张易之而来。
再从冯小宝受辱,女皇震怒来看,未免巧了些,颇有一环套一套的意味,专门挖个坑,给张易之跳。
不自禁的,萧业的名字浮现在了她的脑际。
‘嗯,应该是他!’
上官婉儿越想越符合萧业的行事作风。
人在百无聊赖之时,会琢磨事情,上官婉儿就时常琢磨萧业,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属于很熟悉的陌生人那一类。
况且张易之似乎对她有了想法,让她很是生厌,她不介意帮萧业一把,打掉张易之的嚣张气焰。
“陛下,别闹出人命来,还是去看一看吧。”
上官婉儿小声道。
“摆驾!”
女皇点了点头。
“诺!”
有太监施礼告退。
不一会儿,抬撵备好,女皇乘撵前去,当来到宫前,正见殿内,冯小宝跪地上爬,舔着地砖,背上骑着个男宠,一手拽着冯小宝的头发,另一手拍着冯小宝屁股,嘴里面还驾驾有声!
“放肆!”
女皇气的浑身颤抖。
“陛下!”
众人转头一看,大惊,忙跪了下来。
女皇带人入殿,径直走到冯小宝面前,见着那卑微而又苍老的模样,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心里蓦然一痛,喝道:“起来!”
“是!”
冯小宝颤颤微微站了起来。
“啪!”
女皇二话不说,一耳光抽过去!
冯小宝被打的连退数步,却是心里一喜!
是的,一国之主再怎么恼怒,也不会亲手打人,这一记耳光,摆明了是告诉旁人,你冯小宝只有朕能打,别人打不得。
果然,女皇面色森寒,转回头道:“小宝若是有错,朕打了他一耳光,不知你们可解气?”
这话一出,哪怕再驽钝的人,都听出不对劲,均是噤若寒蝉,不敢接腔,偷偷看向张易之。
张易之也六神无主,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惊动女皇,如盘问的话,控鹤监不占一点理,不禁眼神中带着威胁,看向冯小宝。
女皇不给张易之机会,狠狠一眼瞪去,便阴恻恻道:“小宝得罪了你们,朕打了他一巴掌,但你们殴打小宝,拿他当马骑,还让他舔地砖,你们自己说,朕该如何为小宝讨还公道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这时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女皇的杀机。
如果仅仅是冯小宝被打,被凌辱,女皇纵然愤怒,也不至于此,关键是,冯小宝变老了,头发胡须花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人心难测,忠心有可能是假的,但身体的变化假不了。
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头,今有冯小宝思念自己,才变瘦变老!
不管女皇多么强势,多么狠辣,仍是个女人,女人都有感性的一面,总是渴盼有个男人,能不顾容颜,不顾身份的鸿沟,真心爱着自己。
显然,冯小宝就是这样的人,再加上当着她面被凌辱,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女皇上头了,想杀人!
“易之,朕该如何惩罚他们?”
女皇又看向张易之。
张易额角流下了冷汗,本来控鹤监死几个少年对于他不算什么,可是凌辱冯小宝是他默许的,如果连手下都维护不住,他的声望将大受影响。
于是道:“请陛下开恩,都是臣管束不严,臣让他们向冯大人请罪,回头再严加管教。”
“呵~~”
女皇冷冷一笑,并不接腔。
张易之心里一沉,知道完了,索性不说话,低下脑袋。
一来,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二来,女皇需要他的龙气,他有底气。
“来人!”
女皇厉喝。
跨跨跨!
一队军卒进殿!
女皇一指除了张易之的所有人,喝道:“把这些狗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陛下,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啦!”
“张大人救我!”
顿时,殿里哭爹喊娘!
军卒一涌而上,每两人一个,拖着就往外奔,摁在地上,操起粗大的木棍照背打去!
后脑壳,脊椎,都是招呼的重点,没几下就鲜血淋漓,惨叫不绝,痛的满地翻滚。
不片刻,叫声渐渐减弱,几个少年被活活打死。
“剁碎了喂狗!”
女皇仍余怒不消的挥了挥手。
军卒们抬起尸体去往远处,留着数行越滴越远的血迹。
有太监宫女赶来,擦拭地面,女皇看了小半晌,收回目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张易之,便道:“今晚小宝服侍朕!”
说着,就带着上官婉儿等一众随从转身离开。
“陛下,多谢陛下!”
冯小宝大喜,磕头谢恩,跟着跑了出去。
殿内,张易之脸皮都在抽搐,今日可谓被冯小宝狠狠甩了一巴掌,虽然女皇不会拿他如何,却让他颜面无存,又当着他面将控鹤监几个少年活活打死,分明是警告他,不要仗着朕的恩宠为所欲为!
“冯小宝!”
张易之咬牙切齿,狠狠一拳砸向地面,在即将砸中时,赶紧把劲撤了,只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担心被扣上个心怀怨念的帽子,这种帽子不需要实证,足以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可是拳头没能打出,怨恨无处发泄,更让他心里憋闷的想吐血。
因今晚冯小宝侍寝,不需要他,跪了半晌,张易之起身离开,去往花间派驻地。
“怎么了?大哥在女皇面前受气了?”
张宗昌看着一脸阴沉的张易之,悠悠问道。
“娘的,今日阴沟里翻了船……”
自家兄弟,没什么好忌讳,张易之含恨道出。
韦九娘眸中现出了微不可察的讶色,她也觉得冯小宝的表现不大正常。
“大哥,咱们兄弟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改日找几个地痞,趁冯小宝出门把他阄了,没了那活儿,看女皇还怎么宠信他!”
张宗昌不愤道。
“莫要造次,此事不简单!”
牛长根摆了摆手。
“师叔所言何意?”
张易之不解道。
牛长根沉吟道:“冯小宝乃地道泼皮,最擅见风使舵,他受你排挤,岌岌可危,不想方设法讨好于你,反去洒水扫地作甚,若本座没有猜错,必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而此人对你颇为了解,方可针对你的性情,布置针对你的陷阱。”
“难道是……那姓萧的?”
张易之现出阴晴不定之色。
“大哥,很可能啊,此人与你屡次为敌,肯定对你了若指掌啊!”
张昌宗从旁叫道。
“师叔,那狗贼一再针对于我,可有法子将他除去,我吃些亏倒没什么,就怕他坏了宗门的大事啊!”
张易之也觉得必是萧业无疑,愤恨道。
牛长根为难道:“此子行事滴水不漏,连女皇都拿不住他的痛脚,要想对付他,难,不过此子重情重义,倒是一个明显的弱点,留意着便是,总是有机会,你也要尽量讨好女皇,别忘了你的任务是劝说女皇立李显为嗣。”
“是!”
张易之心沉了下来,自己吃那么大的亏,宗门只随口敷衍两句,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用价值,对宗门的怨恨不由又深了几分。
牛长根似乎意识到过份了些,又道:“总让冯小宝在女皇面前蹦达也不是个事,暂时对付不了萧业,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九娘,你暗中把冯小宝重新受宠之事透露于东宫,再传播些流言,诸如女皇将立武三思为嗣,易之你也配合下,时常往武三思府上走动,如此一来,东宫必深信不疑,相对于你,冯小宝只是个泼皮,易于控制,或会起收买之心,届时,便是冯小宝的死期。”
“弟子明白!”
张易之精神微震。
韦九娘也拱手道:“弟子这就去办!”
张昌宗却是道:“大哥这些日子还需结交冯小宝,至少让太后看到大哥的诚意。”
张易之差点发作,他虽然心性扭曲,但是身为李建成后裔,最起码的高傲还是有的,让他腆颜去结交一个下九流,明显是张昌宗不怀好意。
只是见着牛长根投来的目光,仍是挤出笑容道:“昌宗所言甚是,愚兄记着了。”
第六零三章 白费唇舌
张易之与冯小宝的冲突,对于女皇来说,是家丑,虽严令不得外传,但还是通过某些秘密渠道流传出去。
次日傍晚,萧业从右肃政台里出来,正见街角史进影子一闪,并有传音:萧大人,请随蔡某来,随即就往城外去。
萧业略一迟疑,还是跟在了后面。
蔡先生尽往人多的地方走,毕竟人多气息杂乱,易于掩饰,这也是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很快的,蔡先生在一处货运码头边上停了下来,虽天色渐渐昏黄,却仍是繁忙异常,一艘艘船舶停泊在岸上,雇工们把一袋袋的货物扛下来,挥汗如雨。
萧业站在了蔡先生边上,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夕阳下的码头。
“萧大人,小民愚昧也有愚味的好处,不知大劫将来,日复一复的过着日子,真要天地毁灭,也只是闭了个眼罢了,不像我等,数着手指,计算时日,日夜耽精竭虑,恐怕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蔡某倒是有些羡慕他们了。”
蔡先生叹了口气。
萧业淡淡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扛一袋货物,约有百来斤,跑一趟不过几个铜板,一天下来,劳累不堪,所得只够全家果腹,但可悲的是,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既便是过着人下人的日子,还有人抢着干。
而我们虽谈不上掌握自己的命运,却至少有个目标,纵然事不济,死也能做个明白鬼,莫非蔡先生愿意做那死不明白的糊涂鬼?”
“哈哈~~”
蔡先生倒也不恼,捋须哈哈一笑:“我正是我最钦佩萧大人之处,不气馁,不放弃,再难的困境也击不倒你,正因你心里存有希望。”
被敌人夸讲,萧业心里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随即问道:“先生找我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些罢?”
“自然不是!”
蔡先生摆了摆手道:“乃是为张易之而来,萧大人可知今次做差了?”
“你是说我为冯小宝出头,反是好心办了坏事?”
萧业也不忌讳在蔡先生面前直言。
蔡先生点头道:“好心办了坏事倒不至于,但确是于大局无益,萧大人可知张易之接近女皇究竟有什么目地?”
“请先生明言。”
萧业肃容问道。
萧先生道:“乃是影响女皇,立李显为嗣,蔡某知晓萧大人现今的处境很不好,因人皇能吸纳封印,楼观道心有顾忌,不再如以往那般支持萧大人,而根源,还在于人皇,只要李显继位,人皇除非宫变,否则断无可能顺利合法的登上大位。
登不了位,如何正人皇之名?
更何况由李显为嗣,是得了佛门首肯,既便有道门支持李隆基宫变,佛门也未必答应,毕竟除了道门,天下间没有谁愿见人皇上位,所以蔡某才说,萧大人做差了。”
说着,蔡先生仔细着萧业的神色,但令他失望的是,萧业全无任何动容,仿佛知早有这结果似的。
也确实,萧业对李显继位萧业毫不意外,抛除地球历史,相对于李旦,群臣更欢迎李显,因为李旦被软禁在京,距离太近,李旦上位,或许迁怒于群臣不搭救他。
而李显不同,远在庐陵,被迎回来当太子,对朝中大臣只有感激。
不过萧业也在琢磨着时局,很明显,武家被修行界彻底抛弃了,再也不会有上位的可能,蔡先生也放弃了对武家的支持。
而李家有两子,道门支持李旦,佛门支持李显,花间派实力太差,可忽略不计,这对自己又有怎样的影响呢?
蔡先生又道:“蔡某先前说过,愿为萧大人效力,今亦如此,上回在太原未曾出过力,今次便为萧大人助李显上位,以表诚意,只是那冯小宝碍眼,看来是留不得了。”
“不要动他!”
萧业喝止。
“哦?”
蔡先生讶道:“据蔡某所知,当初是萧大人把冯小宝送入宫里,与史进争宠,不过一棋子尔,如他这等小人物,前面码头多的是,指不定哪年冬天就冻毙于途,再退一步说,一俟大劫来临,天下百姓不知有几个能苟存下来,萧大人又必滥作好人?”
萧业沉声道:“别人我不管,冯小宝因我卷入旋涡,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谁若杀他,便与我为敌,至于你们扶李显也好,或是李旦也罢,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再说一句题外话,李旦的背后是道门,李显的背后是佛门,不管谁上位,都容不下先生,唯一能容的,只是武家,但武家烂泥扶上墙,先生曾为武承嗣出谋划策,理应清楚,武三思并不比武承嗣强了太多。
因此对于先生来说,武家这条路断了,扶李家又是与虎谋皮,不知先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蔡先生点头道:“若问世间谁最了解蔡某,必是萧大人,不错,蔡某的处境确实尴尬,所以不是来与萧大人合作么?
他佛道二门各有私心,凭什么能带领九州抵御外敌,就拿苯教被灭一事来说,明明是佛道二门轻敌,故而中了阴山宗同归于尽之计,若非萧大人力挽狂澜,只怕九州修行界已经不存,可他们如何待你?难道萧大人就不心寒?”
萧业淡淡道:“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不需要旁人认同。”
“好!”
蔡先生叫了声好:“如今你我势弱,合则两利,分则两弱,正该携手另开炉灶,不是我蔡某人自负,天下英雄,唯某与萧大人耳,余者皆碌碌。”
萧业微愕,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煮酒论青梅么?
可惜自己不是刘玄德,蔡先生也不是曹孟德,曹操虽然也同样的心黑手辣,但行事尚算磊落,而蔡先生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其中更要命的是,蔡先生的阴阳家那套早已行不通了,故而沦落为了阴谋诡计,却乐此不彼,可世间事,终究还须以堂皇大势碾压,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能有什么成就?
不过萧业也不愿与蔡先生翻脸,被这种人在背后算计,也是挺头疼的,于是道:“我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先生过奖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论李显还是李旦上位,我就在这里,我是朝廷的御史中丞,想要办我,得拿出确凿的罪证,另张易之必须要除去,此人已成了疯狗,我相信就算没有张易之吹枕头风,李显也会上位。”
“蔡某明白了,我等能看到,女皇会看不到?哈,想不到今日竟白费唇舌,也罢,既然张易之没那么重要,我就先帮你除去控鹤监,以示诚意,告辞!”
蔡先生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也确实,他看错了萧业的处境,世人都说萧业艰难,但究竟难在何处?
没人能道出个所以然。
事实上蔡先生也走进了误区,今日与萧业一席长谈,才总算明白,所谓的难,无非是明面上没人支持,可人家萧业根本不在乎。
萧业在把掠夺来的才气散去之后,思想体系也随之成型,即以心学为本,理学为用,而心学讲究心外无物,相由心生,自给自足,不假外求,对外界的需求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样大。
第六零四章 女皇遇刺
萧业并未离去,负手站立河边,看着那金光粼粼的洛水,心里颇为感概。
在某种程度上,他与蔡先生是同一类人,有极其坚强的内心,有百折不挠的斗志,有越挫越勇的精神,区别只是蔡先生行事不择手段,而他,需要正视自己的心灵。
不过他又很好奇,蔡先生到底要怎样,才能把控鹤监搞垮?
如果萧业自己来,办法肯定有,但是会非常曲折漫长,而蔡先生话语中的意味,是随时能把控鹤监搞掉,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嗯?”
突然萧业心中一动,一阵熟悉的香风掠来,转头一看,果然是苏月儿。
也不知苏月儿使了什么方法,码头上,一群粗莽汉子竟对她视若无睹,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蔡恒远来找萧郎了?”
苏月儿问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他劝我不要针对张易之。”
“萧郎的意思呢?”
苏月儿美眸一紧。
萧业反问道:“苏大家不会也要劝我吧?”
苏月儿沉吟道:“宗门已经调查清楚,佛门欲透过花间派,拥李显上位,此事如成了,对你也有好处的。”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想差了,武隆基上位,好歹还会讲些规矩,但李显是什么人,能放言把江山让给他老丈人,这种人你指望他会和你按规矩来?”
“难不成萧郎想投靠李隆基?”
苏月儿大吃一惊。
萧业摆摆手道:“我谁也不投靠,只做我自己,而且我敢肯定,李显必然会上位,因为女皇是个明白人,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可能的打击花间派,我对付张易之,除了私怨,也存有逐步把事情闹大的想法,最好能趁机把他的元婴干掉,这样在李显上位之后,才能少些压力。”
“哦?萧郎有了法子?”
苏月儿美眸一亮。
萧业不置可否道:“此事需要周密策划,我可以作饵,不过必须得令师出手,时机合适时,我想见见令师。”
“嗯,到时我替你安排。”
苏月儿点了点头,又道:“其实蔡恒远还是有些本事的,他既然释放了善意,萧郎不妨虚与委蛇,暂时与他合作便是。”
在把夺来的才气剥离之前,萧业一度也有和蔡先生合作的想法,但此时已经不行,他的心灵纯粹剔透,不允许和蔡先生合作,只求相安无事。
于是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了,不说这个,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现在你突破地级才气。”
“在这里?”
苏月儿又惊又喜。
“嗯!”
萧业重重一点头:“此处有红尘百态,有万家灯火,而才气源于心,是心灵对世界的映照,难不成苏大家想去深山老林里做个苦修士?把你的手给我。”
苏月儿握上了萧业的手,顿时,一股威煞传来,仿佛有一条金龙钻进了她的身体。
实锤了!
果然是孝敬皇帝之子!
那纯粹的龙气,摧动着大接引诀自行运转,贪婪接收,浑身四万八千毛孔都在欢呼,让她舒服的檀口微张,差点发出声音。
这真是没尝过龙气的滋味,不知道龙气之妙,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何宗门总是会与皇权纠缠不休。
其中或许有上古的渊源,但更重要的是,龙气加大接引诀,确实美妙。
“苏大家,别光顾着舒服,放开心灵,体悟红尘百态!”
萧业低喝提醒。
苏月儿俏面一红,忙定下心神,发散才气。
耳边隐约传来民众的心声,有对疾苦的不满,有苦中作乐,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红尘与人心渐渐重叠,一刹那,她似乎有了种自己就是神灵的感觉。
但活人不能成神,苏月儿忙警醒,排空心灵,运转大接引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气与龙气越发的融汇,推动她的心灵无限拨升,突然脑中一声清鸣!
突破了!
地级才气!
但还不仅止于此,苏月儿本主修幻术,领悟儒家神通以来,幻术达到第三层次,扑朔迷离,如今随着才气突破地级,对幻术的领悟也水涨船高,以前很多滞涩之处一一清晰明了,瞬间达至了扑朔迷离的巅峰,并隐隐领悟到了一丝千头万绪之秘。
目前在素心宗里,只有苏小小一人领悟千头万绪,她成了苏小小之下的第一人!
许久,苏月儿睁开美眸,眼角含着泪光,哽咽道:“萧郎,你说妾该怎么报答你?要不就今晚吧。”
萧业心肝猛的一缩,这是钱债肉偿啊,从本心讲,他是愿意的,但此刻,苏月儿需要巩固,不是男欢女爱。
于是拿手背替苏月儿把泪水擦去,笑道:“苏大家,你和我不同,我修才气,只是才气,但你的才气好象与心法起了种奇妙的变化,你应该立刻回宗门闭关,你欠我的先计着利息,走罢,我送你回去。”
“让妾抱一抱!”
苏月儿扑入萧业怀里,双臂用力,紧紧箍着,仿佛要把自己融进去!
……
十日后,突然传来一个耸人听闻的惊天消息!
控鹤监的少年们在与女皇游戏时,突生杀意,试图把女皇勒死,亏得佛门高僧及时赶来,救下女皇,但女皇已奄奄一息,卧床不起。
当时张易之不在,得知之后,心胆俱丧,跪在集仙殿外请罪。
萧业听到这个消息,也懵了,不就是嘉靖的翻版么?
当年嘉靖差点被宫女勒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不近女色,改由一群太监服侍,女皇则与嘉靖掉了个头,差点被男宠勒死。
萧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蔡先生,暗暗心惊。
要知道,世间虽然惑人心神的法术极多,但皇宫有龙气镇压,任何法术都会失效,除非得天子豁免,因此在萧业想来,蔡先生必是以最初几名少年被活活打死作为突破口,影响其他人的心志,渲染放大仇恨与恐惧。
事实上从宫女敢于勒死嘉靖就能看出,不是所有人都对皇权有敬畏之心,到了嘉庆,皇宫大内被天理教潜入,当面刺杀皇帝,更是千古奇闻。
而明清两朝还是皇权的巅峰,唐代皇权的集中远不如明清。
出了这么大的事,瞬间每个人都消停下来,萧业老老实实点卯坐堂,朝廷官员各安司职,但花间派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谁做的?”
牛大根面色惊惶,惊怒喝问。
底下一群人噤若寒蝉,花间派不管有没有嫌疑,都脱不开干系。
“师兄,是不是那姓萧的小子?”
羊虚子吞吞吐吐道。
九娘道:“弟子窃以为不大可能,他没有轼君的动机,就算想要铲除控鹤监,也不必使用如此过激的手段,或是另有其人。”
“哼!”
羊虚之冷笑道:“九娘你为何替他说话?”
“弟子……”
九娘张口结舌,脸面有愠怒浮过。
“阿弥陀佛~~”
灵元喧着佛号步入屋中。
“见过大师!”
包括牛长根在内,众人齐齐施礼。
灵元道:“此事与萧业无关,佛门未发现他与控鹤监有任何来往,目前道门也在排查,尔等勿要自乱阵脚,待陛下情形好转,贫僧会为易之解释。”
“这……”
听得灵元提起道门,众人心头,不由掠过东宫!
花间派支持李显不是秘密,现又有佛门给花间派撑腰,东宫不可能不忌惮李显,因此布了这个局?
毕竟在皇宫里面,想暗杀女皇根本不可能,明知杀不了还去杀,就是串起一条线,由控鹤监?张易之?花间派?李显!
最终李旦当了皇帝,李隆基顺利继位。
灵元看破了他们的心思,摆摆手道:“莫要妄自揣测,道门有阳神认为,此案或有可能是外域妖人,以我九州尚不明了的术法,惑人心神,以致犯下涛天大逆,以此乱我九州。
贫僧此来,便是告之尔等稍安勿躁,莫要有出格举动,反被人拿住把柄!”
牛长根心中一凛,忙施礼道:“多谢大师,我等记着了。”
是的,在这种时候,越做越错,萧业与素心宗都有可能借机发难,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嗯~~”
灵元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六零五章 喝粥不算进食
素心宗驻地。
苏小小、姒昭君、姒阿妃、姒彩儿、嬉莲儿及一众元婴高层,正激烈讨论着女皇遇刺案,突然屋外身形一晃,苏月儿走了进来。
“月儿出关了?”
苏小小眸中泛出复杂难明之色,关心的问道。
诸女也纷纷望来,眼里闪烁着羡慕与渴盼。
说句现实话,自褒姒之后,至苏月儿,素心宗没有谁品味过真正龙气的滋味,姒昭君虽曾是北齐皇后,但北齐只是割据政权,当时正朔在南朝。
隋文帝灭陈,正朔才回了北方,因此北齐诸帝统称为主,是蟒蛟之相,姒昭君沾的并非龙气,而是蟒蛟之气。
这可是让她们心急火撩啊。
尤其是嬉莲儿与姒彩儿,恨不能立刻飞到萧业身边,来个雨露均沾。
“嗯!”
苏月儿施了一礼,点头道:“弟子的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了,初窥了幻术第四层门径,接下来应尽量参悟儒家神通。
事实上她的大接引诀还起了微妙的变化,可如神灵那般,收纳众生愿力,用以滋养心灵,她知道事关重大,提都不敢提,以免师门长辈按奈不住,把萧业抓来强吸龙气。
她打算找机会和萧业沟通一下,按理说,生灵是不能吸收众生愿力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小又道:“你闭关的这几日,出了件大事,女皇遇刺了……”
随着苏小小道来,苏月儿面色越发惊讶。
姒彩儿道:“师姐,我们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是谁干的,道门说与域外邪魔有关。”
“不,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苏月儿摇了摇头。
“哦?”
众女纷纷看来。
苏月儿道:“很可能是蔡恒远,那日我遇见萧郎之前,蔡恒远曾与萧郎见过面,蔡恒远有意与他合作,被萧郎婉拒了,而且蔡恒远修成了血影煞丹,与中阴身结合,来去自如,怕是阳神都未必留得下他。”
“他不是早结丹了么?从哪修来的血影煞丹?”
众女动容。
当初在太原,佛道二门有默契的未将蔡先生之事道出,萧业对蔡先生也有些忌惮,不会透露出蔡先生已经吞噬了史进的真相。
“这就不清楚了,或与他阴阳宗的秘法有关。”
苏月儿迟疑道。
苏小小道:“看来此事多半是蔡恒远干的,呵,此人倒是胆大包天,明明如丧家之犬,却不停的折腾,让佛道二门都不得安生,偏偏还没人奈何得了他,也算个人物。
不过此事暂勿声张,我们看看有否可以利用的机会。”
“对了!”
苏月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萧郎说他有了个初步计划,可以打击花间派,届时还需要师尊出手,若能尽杀花间派元婴自是最好不过……”
随即就把萧业对于李显李旦之争的分析道出。
“嗯~~”
姒昭君叹道:“此子与蔡恒远均是智计百出,天资过人之辈,只是一个走正道,一个走邪道,堪称一时喻亮,若是万无一失的话,确可一试。”
嬉阿妃道:“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不管怎么说,控鹤监是张易之一手操办,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张易之脱不开干系,咱们想想办法把脏水泼到花间派头上。”
“不错!”
苏小小点头道:“大伙儿都合计合计罢。”
众女开始七嘴八舌的献言献策。
……
东宫!
李旦心烦意乱,负手来回走动。
这段日子以来,各种谣言漫天飞,有说女皇要立武三思为嗣,也有说女皇将迎李显回京,立为太子,让他心神不宁。
昨晚又出了母皇遇刺之事,他想去探望,宫中有旨,暂由梁王与太平公主摄政,宗室、勋贵与群臣,未有召,不许入宫。
也就是说,母皇出事,理应由太子摄政,结果却是把他排除在外,结合外面的谣言,透露出的意味更让他寝食难安。
“姚卿,出了这等大事,难道孤什么都做不了?诏书是否由母皇所下?”
李旦烦躁的问道。
姚崇捋了捋胡须。
凭心而论,女皇情况不明,诏书未必是女皇所下,上官婉儿掌宫中制诰,可以自拟诏书盖玺,事实上女皇的诏敕,全部出于上官婉儿之手,由女皇认可,再盖玺。
但不论诏书来路,有太平公主与武三思共同摄政,说明武家没机会宫变,李旦的太子之位暂时不会动摇。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在局势一团混沌时,多做多错,什么都不做,是好事,反正有诏书不许进宫。
李旦问的只是诏书的合法性,生怕自己被废。
姚崇斟酌着词句道:“殿下身为人子,应为母祈福,臣请殿下率亲眷为女皇向上天祷告。”
“不错,老师所言甚是!”
李隆基走了出来,点头道:“孩儿以为,父王还应率子女绝食,向上天祈求,以命换命,唯盼祖母安康。”
“这……”
李旦眼珠子一瞪!
绝食?
万一饿死了怎么办?
姚崇却是暗赞了声妙,一绝食,立可显出太子的品性与纯孝之心,纵然女皇未必认可,但在群臣中必起反响,于是附合道:“三郎拳拳孝心,尽在此言,请殿下立刻着人,收拾厅堂,作为绝食之所。”
李旦仍是迟疑,他怕宫中封锁消息,自己不知情,被活活饿死岂不是冤?
也不能怪他疑神颖鬼,他本就生性多疑,又被圈禁在东宫,每日担惊受怕,难免弓杯蛇影。
姚崇无奈,凑近了些,小声道:“殿下,喝粥不算进食。”
“也罢,来人,把厅堂布置下,再把大郎二郎唤来!”
李旦心弦一松,点头道。
“诺!”
有仆役匆匆而去。
很快的,厅堂布置一新,李旦率三子,面朝万象神宫跪下,绝食为女皇乞福。
姚崇是臣,没必要跟着跪,他所要做的,是把消息散播出去。
虽然偷偷喝粥,但李旦仍是饿的头晕眼花,好在第三天,女皇苏醒了。
其实仅仅是快要被勒死,有佛门高僧施法,瞬间就能恢复,女皇的麻烦处在于,她体内还有净光天女元灵,原本两者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现随着生命垂危,平衡被打破。
如净光天女单独提前苏醒,谁都不知是什么后果,因此由洪厄亲自出手,不惜耗费法力,助女皇重新构建平衡。
足足三日,才功行圆满。
“陛下!”
见女皇睁开眼睛,上官婉儿惊喜的唤道。
银凤和赤狐也现出喜色。
女皇出事之后,她俩被召进宫,贴身保护女皇。
“朕没事了,扶朕坐起来!”
女皇虚弱的摆了摆手。
上官婉儿绕到床头,把女皇抱起,靠在自己身上。
女皇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睫毛不停的颤动,旁人不敢打扰。
是的,这一次昏迷,让她窥得了一丝净光天女的生平。
天女没有世人想象的那样美好,只是名称好听,实则是奴婢,整个西天佛界,有无数天女,侍奉各佛陀菩萨。
她能有名号,又能拜入弥勒佛祖座下,已是天大的机缘了,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率领人族抵御大劫,获取无上功德,证得果位的决心。
第六零六章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朕昏迷了多久,外面的情形如何?”
“阿弥陀佛~~”
洪厄喧了声佛号道:“还是贫僧和陛下说罢,陛下昏迷了三日,为防朝廷生变,贫僧请婉儿姑娘拟诏,由梁王与太平公主共同摄政,虽份属僭越,但事发突然,还望陛下莫要怪罪婉儿姑娘。”
上官婉儿明显不安起来,看向洪厄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以当时的情形,她不拟诏,请太子或武三思武承嗣中的任一人主持朝廷,都有可能酿成大祸,拟诏有利行朝廷的稳定。
但是在本质上,这种行为是矫诏,是否死罪,全看女皇怎么权衡。
“嗯,婉儿做的不错,没白跟着朕。”
女皇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谢陛下!”
上官婉儿暗松了口气,小声称谢,又道:“这三日来,朝廷尚算稳定,虽有些流言,只须陛下现身,流言自止,另太子自出事那日起,就为陛下绝食乞命。”
“哦?算他有些良心!”
女皇神色有些动容,哼了声。
洪厄眉心微拧,这对于佛门,是个不好的信号,不过随即眉眼就舒展开来。
女皇又问道:“那些逆贼呢?”
上官婉儿道:“已经被左肃政台带走啦,由周大人审讯。”
“可审出来了?朕待他们不薄,为何要害朕?”
女皇咬牙切齿。
“这……”
上官婉儿迟疑道:“陛下不妨召周大人面询。”
“来人,宣周兴!”
女皇喝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趁这工夫,上官婉儿服侍女皇洗漱更衣,又喝了些粥,女皇气色好了许多。
“陛下,周兴在外候召。”
这时,那太监在外唤道。
“宣!”
女皇端坐于龙椅,容颜经过了精心打扮,看上去精神爽朗。
不片刻,周兴进殿,一见女皇,现出明显的喜色,下跪大呼:“臣周兴恭贺陛下龙体安康!”
“嗯~~起来说话!”
女皇略一抬手。
“谢陛下!”
周兴站了起来。
女皇问道:“查的怎样了?”
周兴现出迟疑之色,吞吞吐吐不说话。
“说,不管是谁,卿但说无妨!”
女皇喝道。
“是!”
周兴咬了咬牙道:“根据臣审讯,事情的起因与冯大人受辱有关,陛下赐死了几个少年,控鹤监惊惶不安,于是谋害陛下,对外谎称暴毙,然后拥太子继位……他们还说,太子宽厚,德行卓著,必不会追究,这样就不用担心啦!”
“好……好一个德行卓著!”
女皇愤怒的嗓音都变了。
周兴暗暗一笑,事实上这是他的老道之处,佛门暗示他,把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可是脏水不能泼的太明显,如果直接把太子牵扯进来,会有很多漏洞。
最重要的一点,太子被软禁在东宫,不可能与控鹤监联系,因此在表面上,他把太子开脱出去,都是控鹤监肆意妄为,与太子无关。
可问题的关键是,控鹤监谋害女皇是为了拥太子上位啊!
这就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周兴好歹是正经进士出身,有文化,他明白其中的道理,拿他与来俊臣对比会很明显,他经手的案子,没那么粗糙,至少在证据链上说的过去。
当然,女皇不会因别人拥立冒然处置太子,但肯定会留下心结,他和佛门的目地达到了。
“陛下!”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在外探头探脑。
“进来!”
女皇唤道。
“诺!”
黑衣女子进殿,奉上一张字条。
“好,好一个绝食乞命,既然无心,又何必摆出一副孝子的面孔?”
女皇大怒拍案。
上官婉儿在后看的清楚,不禁眉头皱了皱,上面写着,太子绝食喝粥!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喝粥不算进食?
洪厄也是微怔,这真是神助攻啊!
突然女皇问道:“三思和令月在做什么?”
上官婉儿迟疑道:“这个点,应该还在万象神宫与宰相们商议朝政。”
“摆驾!”
女皇喝了声,随即似是觉得不妥,又道:“朕久卧榻上,也该多走动走动,不必备驾了,朕步行过去,勿要声张。”
“诺!”
上官婉儿搀着女皇起身,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还有银凤赤狐,向外走去。
洪厄和周兴不约而同的跟在了后面,二人心里都清楚,女皇怕是存有考察武三思的心思,说明对李旦死了心,还想再给武三思一个机会。
张易之跪在外面,对于金丹修士,别说跪三天,跪三看都没事,主要是心理上的屈辱,想他堂堂金丹高手,被一群宫女太监如看猴戏般的看热闹,哪个能受得了?
他不仅恨幕后策划刺杀女皇的黑手,也恨上了女皇。
这时见女皇出来,心里憋着火,低下了脑袋。
不料,耳边传来洪厄的传音: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这声音,差点把他耳朵震聋,他知道是洪厄对自己的警告,只得磕头大呼:“陛下,臣有罪!”
“何罪之有?”
女皇淡淡一瞥。
“臣有不察之罪!”
张易之低眉顺眼道。
“哦?”
女皇眉梢微挑。
张易之忙道:“陛下,臣实不知情,哪曾想那群狗崽子竟狗胆包天,做下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也是知道臣的,臣哪敢有此歹念啊!”
“那你说,他们怎么敢的?”
女皇淡淡问道。
张易之挺直身子,拱手道:“必是有人指使,臣以为,或是萧业,此人身怀地级才气,可不知不觉影响人的心灵,而且他屡受陛下排挤打压,必心怀怨念,臣请陛下将萧业拿下,严刑拷问。”
洪厄无语的看着张易之,这是得有多蠢才能栽赃萧业啊!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女皇不动萧业,是为了对付李隆基,只要李隆基不倒,萧业又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不会有事。
而且萧业基本上坐实了孝敬皇帝之子,不大可能以暗害的手段去害自己的祖母,这完全是为了栽赃而栽赃。
果然,女皇面色冷了下来,沉声道:“周卿已经审出结果,是那几个逆贼为巴结太子,行此大逆之事,行了,你先下去休息两日,不过控鹤监不能存,周卿,凡涉案者,一并处决,把案子结了罢。”
“诺!”
周兴施礼离去。
他清楚,女皇不愿把事情扩大化,闹大了,只会人人自危,不利于朝廷的稳定,尤其是事涉太子,更是要谨慎,如果把太子逼反,就是天大的笑话。
女皇也不理会张易之,继续往前走,不片刻,来到万象神宫,有侍卫想要施礼,被女皇挥手止住。
殿内传来武三思的声音。
“狄大人,横竖两百万两银子,难道孤做不得主,陛下有旨,让孤与公主代为摄政,狄大人看不见堂上供的圣旨么?”
“请梁王明鉴,天下水旱灾害不断,饥民嗷嗷待哺,虽库府尚丰盈,但木土之事能省则省,省一两银子,可活一户,两百万两用于赈灾,百姓必感恩戴德。”
“狄大人是什么意思,孤为陛下修缮宫室,怎么就成了滥施民财之辈?”
女皇暗骂声蠢才,口口声声以自己的名义,臣子甩锅给皇帝,让皇帝给臣子被锅?搞反了吧?
她对武三思失望之极,不由琢磨起了是否要将李显召回。
武三思武承嗣都不堪任用,如果没有大劫,还能慢慢培养,可劫数只有八到十年,不来则己,来则猛烈,以二武的秉性,只会坏事,届时她就是天下的罪人,受天道厌弃,别说证得果位,能维持原样都谢天谢地。
李旦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一方面李旦是转世人皇的父亲,以李旦为嗣,将来李隆基上位名正言顺。
二来,李旦喝粥不算进食的伎俩让她无比厌恶。
除非肯立萧业为嗣。
不过女皇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萧业在她眼里,只是对付李隆基的棋子。
“陛下,要不要进去?”
上官婉儿小声问道。
“不进了,就让三思最后主一次政罢!”
女皇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上官婉儿清楚,武三思没戏了,武家也彻底被女皇排除,剩下的只是李旦李显之争,想着双方各有佛道二门撑腰,或会引至兄弟阋墙,心情不禁黯淡下来。
第六零七章 进击的武承嗣
傍晚时分,武三思回了府,仍满面得色。
今日在朝堂上,他以摄政的身份,挫败了狄仁杰,迫使户部拨款两百万两,用于修缮上阳宫,而太平公主虽领摄政之名,却全程不发一声纯属陪衬。
有了修上阳宫的银子,至少能捞个几十万两,想想就心情愉快。
况且姑妈病重,不叫武承嗣摄政,也不叫太子摄政,偏偏叫他来,蕴含的寓意还用猜么?
因心情好,武三思饭都多吃了两碗。
“王爷,有一名自称蔡恒远的中年人求见!”
这时,管家在外唤道。
“哦?蔡恒远?”
武三思一喜色,蔡恒远的大名对于他是如雷贯耳,他也极为钦佩蔡先生的才学,只可惜,此人被萧业陷害,远走高飞,让他憾不能得见。
没想到,今日居然找上门来了,这可是喜事成双啊!
“请他进来,不,本王亲自去迎他,来人,给本王更衣!”
武三思大声唤道。
“诺!”
有婢女上前,替武三思更换了一袭正式会客用的袍服,才阔步离去,正见门户附近,站着个容貌俊朗,气质不俗的中年人。
“蔡某见过王爷!”
蔡先生拱了拱手。
“哈哈,本王思慕先生已久,今日得睹真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先生,请!”
武三思哈哈笑着,亲热的去拉蔡先生的手,明明是春末夏秋了,但冰冰凉凉的,不过他也没太在意。
蔡先生是以中阴身出现,变回了自己模样,虽然他有血影煞丹,可以注入血煞之气,使得中阴身更象活人,但终究不是真正的活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王爷客气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随武三思入内。
有婢女奉上茶,随意寒喧了一阵子,武三思期待的问道:“不知先生前来是为何事?”
蔡先生正色道:“蔡某是为救王爷而来。”
“此话怎讲?”
武三思有些不高兴了。
蔡先生道:“陛下已属意庐陵王为嗣,王爷不可再有夺嗣之心,应及早向陛下上书,请迎回庐陵王。”
武三思面色大变,怒容不可抑制的浮现上来。
他本是求贤若渴,不料蔡先生上来就给他浇了盆冷水。
“先生这话本王就听不懂了,先生怎知陛下属意庐陵王?”
武三思忍着怒道。
蔡先生淡淡道:“王爷或许不清楚,女皇已经恢复了,怕是明日将上朝理事。”
“什么?”
武三思摄政的位置还没坐过瘾呢,惊疑不定道。
蔡先生点头道:“王爷可是不信?明日可见分晓,蔡某亦是真心为王爷着想,蛰伏下来,未必就没有机会,请王爷近段时日勿要轻举妄动,蔡某会证明给王爷看,陛下究竟心向着谁。”
“如何证明?”
武三思问道。
“请王爷拭目以待,蔡某先告辞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拱手离去。
出了武三思府邸,蔡先生化为一道淡淡的影子,去见武承嗣。
其实他也是真心为武三思好,朝中留着武家人,也不失为一条退路,在武承嗣与武三思之间,他选择了武三思,打算牺牲武承嗣,让武三思认清现实。
不片刻,蔡先生钻入武承嗣的书房,照例传音。
“哎呀,先生,你怎么才来啊!”
武承嗣一进来,就大呼。
也确实,他这段时间处境不好,能明显感觉到女皇对他的冷落,并且重用起了武三思,虽然他仍是魏王,也是宰相之一,但在朝堂上,已经越来越没有发言权了。
蔡先生道:“蔡某正是为解决王爷的困境而来。”
“哦?”
武承嗣目中希翼之色大作。
蔡先生直言道:“王爷可是认为自己没了希望?其实不然,待蔡某为王爷一一道出。
其一,王爷虽屡挫于萧业之手,但并不丢人,佛道二门,那么多大能都拿他无可奈何,包括女皇与蔡某,亦是一筹莫展,实是此子有冥府孝敬皇帝撑腰,非战之罪也。”
其二,想必王爷也听到传言,女皇乃净光天女转世,未来几年将苏醒,毕竟净光天女是佛门的人,不适合继续当皇帝,因此女皇必须要立嗣。
虽从目前来看,李家稍占上风,但神不欲歆类,氏不祀非族,岂有以异姓为嗣之理?更何况太子背后是道门,庐陵王背后是佛门,而净光天女与佛门的利益并非一致,唯以自己人为嗣,女皇才能安心。”
武承嗣听的精神一振,问道:“先生此言令我茅塞顿开,只是……姑母也可能以梁王为嗣啊!”
蔡先生呵呵笑道:“王爷是当局者迷啊,梁王过于自以为是,这几日摄政,排挤太平公主,大权独揽,谁家皇帝会喜欢这样的太子?”
“噢~~”
武承嗣发出了极其夸长的恍然大悟声音,一揖到底:“多亏先生前来告之,先生此言,堪比荀彧十胜十败之说啊,他日本王有成,必厚待先生,只是……本王该如何行事?”
蔡先生道:“两个字,造势!”
“造势?”
武承嗣满脸不解之色。
“所谓造势,既造王爷的势,也造女皇的势,王爷可率百姓万民,给女皇进尊号,尊号事关天心,女皇必欣然应允,然后交好张易之与冯小宝,发动朝中大臣,更易太子,十成把握不敢说,五六成还是有的。”
蔡先生耐心解释。
武承嗣心一横道:“有两三成把握,即可举事,何况五六成,从明日……不,今晚开始,本王就操办此事。”
蔡先生拱手道:“蔡某在此谨祝王爷马到功成,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了,日后再来拜访,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
武承嗣怔怔站着,内心波澜起伏,他感觉这一生,遇到蔡先生,太对了!
从次日开始,武承嗣发动人手,组织洛阳老百姓,仅仅数日,就组织了五千人,上表,请女皇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
皇帝在世时加尊号,始于李治武则天夫妻,原因并非后人所想的好大喜功,而是政治需要,在俩夫妻之前,庙号和谥号都是非常严谨的,虽然庙号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有溢用的趋势,各朝各代的祖特别多,但进谥还是严格依据古法。
夫妻俩生前进尊号,可谓千古第一人,主要是为了凌压世家门阀,突出皇帝的尊贵,在民间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此世,进尊号更可上应天心,获得气运加成,只是寻常人不屑为之,因为这是典型的阿谀拍马行为。
女皇也不好暗示别人给她进尊号,毕竟求不算得,武承嗣进尊号,处于无意之间,恰好合了她的意,自是受下。
“他武承嗣究竟要做什么?”
李旦惊惧交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承嗣给女皇进尊号,是冲着太子之位而来。
李隆基心里也不踏实了,生怕武承嗣一波猪突豨勇真能成事,毕竟自打有了修为之后,女皇对他看管的更加严密,这就是命运不由自己的悲哀。
“殿下,或许魏王是自知大限已至,垂死挣扎罢了,殿下不必理会,女皇是个明白人,不可能以魏王为嗣。”
姚崇小心劝道。
第六零八章 入狼窝
“哎~~”
李旦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他的绝食从目前来看,完全做了无用功,而外界有关女皇将召回李显的传言越传越甚,纵然女皇严令禁止,也阻止不了。
曾有人向他进言,结交冯小宝,他也试过,可冯小宝根本不理会,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同样有着疑惑的还有佛道二门,都不明白武承嗣猪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素心宗与花间派内部更是为此争论不休。
只有萧业明白了些,大概率是蔡先生挑的事,只是他也弄不清蔡先生的意思,只能姑且视之。
不过有武承嗣在前吸引火力,自己受的关注和干扰少了些,近段时间以来,对于世界模型的摸索突飞猛进,连带才气也恢复到了二阶巅峰。
由于是从三阶退下来,只要量够,回到三阶没有瓶颈。
利用这难得的平静期,萧业把手少阳三焦经练成了,至此他的手三阳大成,合计六十二穴,一拳打出,六十二尊神灵齐齐吐纳,手三阳是一个子集系统,相互协调,有加成作用,全力一击足以把一个元婴初期连人带元婴活活打死,根本不再需要虚头巴脑的手段。
当然,威力越大,消耗也越大,萧业的修为堪堪达到了七转后期,修行速度明显拉胯,这还是有精神力元婴加成的结果。
毕竟他的识海经脉远超同阶,又是灰极贵丹,既便服用元婴期的天元丹,晋阶也很艰难。
以目前的修为,只能发一拳,一拳之后,任人宰割。
随着时间推移,武承嗣进尊号的余波渐渐消散,这段时间里,他结交张易之,武三思一看,也不甘人后,与张易之好的如兄弟。
只是冯小宝仿佛吃了铁秤砣,不与任何人结交,只一心服侍女皇,虽然女皇对他没有什么索取了,却是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没多久,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人,请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顿时,气运滚滚而来,女皇大喜,大赦天下。
于是,武承嗣指使张嘉福,王庆之等官员乡绅数百人上表,请立武承嗣为太子,一时之间,朝堂激起千重波浪,狄仁杰、李昭德等清流强烈反对,双方争执不休。
甚至拥武派还玩出了以死泣请的把戏。
可这些都和萧业无关,结果早已注定,他只是琢磨着蔡先生到底想怎样。
这日傍晚,萧业落了值,牵着马匹,刚刚出了右肃政台,就看到苏月儿站在街角,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师尊想见你,大概是为花间派的事情吧。”
苏月儿笑吟吟道。
“行,苏大家稍等片刻,我把马匹送回衙门。”
萧业点了点头。
“不用那么麻烦!”
苏月儿眼里狡黠之色一闪,身边出现了一匹马。
萧业顿时瞪大了眼睛。
“就准你才气变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妾就不行啊?”
苏月儿没好气的瞪了萧业一眼,随即翻身上马。
“呵呵,也是!”
萧业干笑两声,上了马,与苏月儿并辔而行。
苏月儿或许早为骑马准备上了,一袭精干的胡服,衬托着妙曼的身材,小马靴踏着马蹬,大长腿尽显无疑,尖顶胡帽衬托着妖媚的容颜,吸引着路人频频瞩目。
突然苏月儿小声道:“妾自得了龙气之后,大接引诀好象起了些奇妙的变化,可以感应到众生愿力了,似乎能吸纳壮大心灵,萧郎可有这样的经历?”
“呃?”
萧业一怔,定下心神,试了试,却是一无所得,于是摇了摇头:“我没有。”
“这……”
苏月儿紧蹙着秀眉,上下打量着萧业,这不应该啊。
萧业也寻思了小半晌,迟疑道:“或许与我得到的不是真文有关,大接引诀对于我,只是术,对于你,则是道,故而有所分别。”
苏月儿沉吟道:“要不妾与师尊说一说,把真文传于你?”
“别!”
萧业忙制止:“令师鬼精鬼精,莫名其妙的传我真文,必会让她有所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觉得苏大家应慎重对待众生愿力,我当初搬动紫姑神像时曾接触过一次,驳杂无比,对精神的冲击极大,与才气自内而生的主旨不符,吸纳众生愿力未必是好事,苏大家吸了没有?”
“还没,妾就是想先问一问你。”
苏月儿摇头,随即不愤的狠狠一眼瞪过去:“不许这样说师尊,什么鬼精鬼精,难听死了,小心师尊知道了修理你。”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便道:“苏大家不说,谁会知晓,这样罢,见过令师之后,苏大家和我去一趟花神宫,问一问紫姑娘娘。”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不自禁的伸手牵住了萧业。
不觉中,二人回了素心宗据点,刚一踏进小院,萧业就感觉气氛明显不正常,十余道饥渴的目光扫来,让他头皮发麻,一些女弟子则是满脸激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快走!”
苏月儿捏了把萧业手心,拉着匆匆进了后院的一间屋子,苏小小背对着大门。
“见过前辈!”
萧业拱手施礼。
苏小小缓缓转回身,打量向萧业,虽然目光平淡,却隐隐带有一丝看向美食的意味。
“师尊!”
苏月儿不满的唤道。
苏小小这才收回目光,徐徐道:“武承嗣虽近来跳的欢,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女皇绝不会以武家子为嗣,佛道二门已对立李为嗣达成共识,区别只在于李显李旦之争,而太初宫掌握在佛门手中,道门只能偏居东宫,故本座断定,不日女皇将遣使迎回李显,本座打算为萧郎争得此职,不知萧郎可愿意?”
萧业心中一动!
庐陵与花间派的老巢极近,自己去了庐陵,花间派肯定寝食难安,而自己有御史中丞的身份,在当地调查些花间派的偷鸡摸狗事太容易了,抓他几个人,严刑拷问,顺藤摸瓜,向上攀咬。
就算花间派本无心对付自己,也不得不派出高手劫杀。
可以说,这是个阳谋,堂堂正正的告诉你,我要动你,你会怎么做?
“便依前辈安排!”
萧业点头道。
“嗯,你和月儿出去罢!”
苏小小挥了挥手,她一刻都不想和萧业多呆。
以前对萧业只处于怀疑阶段,还没什么,但是现在实锤了,她就觉得,萧业仿如一块美味的鲜肉,让她食指大动,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将之吸干。
“那晚辈告辞了!”
萧业进入素心宗驻地,有种入了狼窝的感觉,也是心里毛毛的,匆匆拱了拱手,与苏月儿离去。
“萧郎,萧郎!”
姒彩儿与嬉莲儿从左右奔出,招手呼唤。
却不料,萧业头一低,如见了鬼般,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气死人了!”
“真是的,我们有那么可怕嘛?”
二女气的跺脚。
苏月儿掩嘴扑哧一笑,跟了出去,带着丝歉意道:“没想到会是这样,要早知道,妾就该和师尊讲明在别处见面啦。”
萧业心有余悸道:“确实很可怕,也是我没想到,我们先去花神宫吧。”
“嗯!”
苏月儿微微一笑。
第六零九章 紫姑的情劫
如今的花神宫,众信如织,车马不绝,整个宫室上空,笼罩着一层磅礴的愿力,散发出柔和的详光。
苏月儿不由讶道:“妾许久都没过来了,想不到竟兴旺如斯,以娘娘的神力,怕是距阳神仅一步之遥了吧,萧郎为何不向女皇为娘娘请求敕封?”
萧业迟疑道:“娘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倒是苏峻有求敕封之意,或许娘娘另有考虑,我们进去吧。”
“呶!”
苏月儿却是捅了捅萧业,向一边看去。
萧业一看,顿时大为惊愕。
就见小红搀着王芙,从一辆乌篷车下来,随即又钻出王庆诜和一个中年妇人。
“还不快去献献殷勤?妾先进去了。”
苏月儿哼了声,径直入了宫。
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拱手笑道:“王大人,好久不见呐!”
“原来是萧大人!”
王庆诜一怔,现出些许尴尬之色。
王芙神色也很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
小红却是怒视萧业,仿佛在控诉,都是你害的。
那中年妇人则是带着几分好奇,上上下下打量着。
萧业朝王芙微微一笑,便道:“王大人这是……来宫里上香?”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既然见着萧大人,老夫也不瞒你了,小女愿舍身给花神娘娘,故与拙荆把她带来。”
“王姑娘风华正茂,怎会想到舍身?”
萧业大吃一惊,看向王芙。
“哼!”
小红闷哼一声:“姑娘年纪这么大了,都没嫁出去,不舍身难道去嫁给那些阿猫阿狗?”
王芙美眸一红,瞬间布满了自艾自怜之色。
萧业大概明白了,都是王庆诜首鼠两端害的,既想把王芙嫁给自己,又惦念着张易之,结果两头都落了下来。
一个女子,过了二十还不嫁人,旁人不会细究缘由,只会说三道四,如果要强行嫁,门当户对的俊俏郎君别想了,多半给人续弦当后妈,王芙哪里愿意,真不如舍了身子给道观神祠。
萧业也不知该怎么劝,碰上这种事,除了尴尬,没别的词形容。
“听说萧大人与花神宫颇有渊源,还望玉成小女。”
那中年妇人眉眼间带着无奈,施了一礼。
“夫人客气了!”
萧业忙让开,问道:“王姑娘,你真的想好了。”
“嗯!”
王芙紧咬着嘴唇,轻点螓首。
萧业点头道:“离开凡尘俗事,未必不是件幸事,既然王大人已下了决心,就随我进来吧。”
王庆诜向后招了招手。
有两个役仆,从另一辆车上,抬了个大箱子下来,一行人这才跟着萧业进了宫观。
小红挨着王芙,瞥了眼在前的萧业,小声道:“姑娘,真是巧呢,看来是老天爷也愿玉成佳偶啊。”
“别乱说!”
王芙低斥了声,俏面却布上了一丝红晕。
是的,她本打算进道观,但是小红跟她说,与其进道观,不如舍身入花神宫,花神宫和萧业关系菲浅,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芙想想也是,最起码心里有个念想,谁料,刚来就碰上了,让她的芳心不由突突跳了起来。
王庆诜夫妻相视一眼,均是暗暗叹了口气,孽缘啊!
萧业倒是尽心的很,找来殷殷和华家大妹二妹,为王芙安排,然后健步如飞,去往后殿。
殿里,紫姑现出了法身,春兰四女正和苏月儿有说有笑呢,从表面上看,亲如姐妹,只不过是真花还是塑料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见过娘娘!”
萧业拱手施礼。
“嗯~~”
紫姑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儿问道:“王芙过来做什么?”
萧业苦笑道:“是来舍身的……”
“舍身?妾看是冲着萧郎来的吧?”
春兰敏锐的捕捉住要点,嚷嚷道。
苏月儿也是眸中现出讶色,瞥了眼萧业。
萧业如芒刺在背,忙道:“苏大家,你和娘娘说过你的事了吧?”
苏月儿道:“正说着,你来了。”
紫姑道:“初代人皇既是顶尖修士,又是天子,现在的天子只徒具虚名,没有任何法力神通,也不被允许当作神灵祭拜。
而最初的天子可真正代天宣化,除了天,天子本身也是祭祀的对象,自然而然的具备某些神灵的能力。
那么,这份能力从何而来?很简单,大接引诀加龙气!”
苏月儿并不清楚初代人皇与素心宗的恩怨,眸中现出不解之色。
萧业代紫姑解释了一通,又道:“黄帝与素女是道侣,自然学会了素心宗的大接引诀,再传给初代人皇,初代人皇结合龙气可以使得自身具备神灵的神力。”
“嗯!”
紫姑点头道:“众生愿力是一把双刃剑,你可以将他转化为神力,获得超凡力量,但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乞愿的影响,受影响越深,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不过咏叹读书法可震荡才气,有净化提纯之能,苏姑娘和萧郎不同,可以先少量的试一试。”
“哦?为何他不行?”
萧业本能的眉头皱了皱,一个女人,怎么能说男人不行呢?
紫姑明显会错意了,耐心的解释道:“萧郎走的是至诚之道的路子,讲究纯粹,越纯粹,至诚之道就越灵验。”
“娘娘?什么是至诚之道?”
夏荷忍不住道。
紫姑道:“上古时,武修中能领悟至诚之道者,约有一成,因能极于武,故能极于情,情专而诚生,此道可预知凶吉,又称秋风未动蝉先觉,可惜个人之力,终究抗不过滚滚大势,九州修行界虽地域广阔,可终究有个边际,面对无边无际的外域入侵者,纵然预知了凶吉,又能避往哪里?萧郎既然走上了至诚之道的道路,就该远离众生愿力。”
萧业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紫姑又道:“我听苏姑娘说,你们有往庐陵去的打算,届时我和你一起去。”
“哦?娘妨为何要去?”
萧业讶道。
紫姑的目光望向远处,幽幽道:“我的下一劫要来了,是情劫,要历情花贯体之苦,你摸我的手。”
紫姑落落大方,递上白嫩光滑的手掌。
这只手,乍看与生人无异,连掌纹都有。
萧业握了握。
冰冰凉!
澈骨的冰凉!
紫姑道:“我若渡了情劫,因情而生暖,我的法身也会如真人一样,带有体温,并且会生出一缕阳气,助我以神灵之身突破阳神,故此劫名为情生。”
萧业想的是,紫姑的情劫,是和谁?
难道前世有什么放不下的牵绊?
苏月儿却是会意道:“请娘娘放心,弟子绝不会和任何人透露。”
“嗯~~”
紫姑赞许的点了点头。
萧业也回过神来,提醒道:“娘娘欲渡情花之劫,我手头就有不少情花啊,没必要去庐陵吧?”
紫姑摇摇头道:“你的情花,皆为无根之花,于我无用,唯有在绝情谷的情花,因有根,与地气紧密结合,才能助我渡劫,更何况我对绝情谷似乎很熟悉,也许……谷里有上古流传下来的遗物可以助我。”
“我明白了!”
萧业问道:“我该为娘娘做哪些准备?”
紫姑沉吟道:“你需要帮我炼制一具傀儡身,并不麻烦,只是个载体,需要元婴期修士的颅骨与你的几滴精血,我现在把炼制方法教你。”
说着,一指点向萧业眉心。
萧业不闪不避,坦然受之,不片刻,现出了了然之色,又道:“娘娘,原本我有将龙气剥离之意,今日听了娘娘一席话,龙气于我只是阻碍,难怪最近至诚之道不大灵光了啊,不知我如何才能将龙气剥离出去?”
这次萧业是痛下决心了。
剔除掉龙气对至诚之道的影响,首先,龙气从某个角度来看,是一种因果关系,承担了龙气,必然要承担因果,这不以个人意愿为转移。
其次,自从走上了才气由心而发的道路,龙气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无非是可以和巧娘或张玉发动龙凤呈祥,克制邪祟。
可是才气自身也能克制邪祟,而且他还有功德,有绿铜锈,可以对冲失去龙气的大部分影响,相对于承担的因果,一个字,值。
所谓凡人畏果,菩萨畏因,龙气对于萧业,便是因。
第六一零章 为李显腾位
突然萧业灵光一现,真正领会了倚天中张无忌修习武当绝学时为何要忘招。
所谓的忘,不是真的忘,而是斩却,把招式作为杂质,全部斩掉,只留下最本源的东西作为自己的资粮。
简而言之,在阴山宗小世界,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丹药法宝,但是萧业得到了最为宝贵的知识与眼界。
兜兜转转回来,只有国术和才气才是根本,再有玉圜玄明真经与中阴玄妙经为用,余者皆可抛。
当然,这并不是说龙气官气之类对萧业没有意义,至少曾救了急,而且萧业的修行在此世独一份,没有石头可摸,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淌水过河,因此试错本身就有意义。
“那可是龙气啊,丢了多可惜啊!”
春兰心疼的嘟囔。
紫姑摇头道:“龙气是人为创造,并非天生地养,抛弃就抛弃了,没什么可惜,只是让我意外的是,我本以为萧郎要到元婴中后期才会有抛弃龙气的想法,没料到仅仅金丹就下定了决心,看来阴山宗小世界确是让萧郎获益良多。”
说着,紫姑沉吟片刻,又道:“龙气与你的金丹已融为一体,你可以分给苏姑娘,但没法彻底剥离,只有修成阳神,神魂与肉身彻底融合,才能抛除龙气。”
“多谢娘娘指点,我明白了。”
萧业拱手道。
“嗯,你们回去罢。”
紫姑挥了挥手。
萧业与苏月儿施礼离去。
刚一走出花神宫,天际一道飞符飞来,苏月儿抄手接住,看了看,便肃容道:“周兴诬陷宰相格辅元,司礼卿兼判纳言事欧阳通等数十人谋反,已被捕入左肃政台。”
肃政台的可怕之处是可以不经圣旨,直接捕人逼供,女皇如果觉得某某被冤枉了,可以把人捞出来,但什么都不做,就是持默认态度。
萧业沉吟道:“武承嗣疯了,为当太子竟然沦落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想必女皇很快就要做决定了。”
“女皇会捞人么?”
苏月儿问道。
“不会!”
萧业不假思索道:“恐怕女皇和佛门,也有借武承嗣和周兴之手打击清流的心思,苏大家应该清楚北魏崔浩因何而死。”
崔浩出身清河崔氏,智谋过人,自比张良,历北魏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三朝,屡次力排众议,判断精准,辅佐太武帝灭胡夏、北凉诸国,击破柔然,功勋卓著,后因修国史,被夷九族。
从表面上看,崔浩修国史,揭露了拓跋氏祖先的种种不堪,令太武帝大怒,但根源还在于以崔浩为首的北方士人,羡慕南朝祭在司马,政则士族,欲效法南朝在北魏推行南朝的政治制度,将鲜卑贵族架空,由北地士族渐渐掌握政权,太武帝如何能忍?
遂以崔浩修史辱国为由,铲除了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等北方大族。
苏月儿了然道:“萧郎重创了以来俊臣为首的一众酷吏,令群丑皆喑,但清流随之势增,女皇近段时间又过于着紧净光天女之事,忽略了庙堂,传达给清流错误的信号,看来这次要人头滚滚了,打击了清流,女皇才会迎李显回京,不得不说,女皇对时机的把握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萧业同意道:“女皇还是有本事的,否则纵有天时地利相助,人不行,还是成不了事,不过这等事情与我们无关,清流未必真的清,杀一批,可以打击东宫的力量,为李显还朝腾出位子。”
“萧郎看的还真透彻呢。”
苏月儿美眸一亮。
是的,现在的朝廷,已经没有李显的位置了,就算迎回来当太子,也是孤家寡人,杀一批官员,可以在事实上扶植李显,让李显以太子的名份安插人手,取得与李旦的相对政治平衡,也有利于斩断道门伸的过长的手。
二人谈论起来均是面不改色,这并非没有人性,实是从政,最忌讳同情心泛滥,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大臣看似凄惨,可是他们的政敌如果落败,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结果呢。
走上了通向权力之路,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必然承受失败的后果。
“我现在回梅花内卫为娘娘炼制傀儡,苏大家去哪?”
萧业微微一笑。
“妾也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试试娘娘的方法,就与萧郎在这里分开吧。”
苏月儿抱了抱萧业,转身离去。
……
接下来的时局,越发紧张,每天都有官员向女皇上书,为格辅元等官员喊冤,女皇不理。
这日,萧业刚刚落值,就看到门口堵着辆马车,萧至忠探出脑袋,唤道:“贤侄可否上车一叙?”
萧业眉心微拧,萧至忠是兰陵萧氏皇舅房的族长,早几百年就没关系了,不过好歹同姓萧,于是拱了拱手,跃上马车。
车里还坐着宰相李昭德。
“见过李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哼,萧大人倒是清闲的很哪!”
李昭德老气横秋,捋着满把胡须,哼了声。
萧业不急不忙道:“肃政台秉承皇命,陛下既无差使,自是闲了。”
李昭德素来以脾气火爆著称,见着萧业的不配合态度,顿时怒道:“前些年,萧大人大力整顿右肃政台,令朝廷风气一清,其直言敢干,心怀侠义的作风,老夫也大为钦佩,每每提起萧大人,皆云吾道不孤也。
可这几年来,萧大人做了什么?
碌碌无为,得过且过,如今右肃政台,成了朝廷的养老闲散地,让人扼腕叹息,难道萧大人甘于一直沉沦下去?
老夫说句肺腑之言,萧大人年轻尚轻,已是兰陵萧氏一房之长,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啊,岂能任由岁月虚渡?右肃政台拿着朝廷的丰厚俸禄,却无所事事,萧大人不觉心里有愧么?老夫说的可在理?”
萧业暗暗腹诽,什么养老闲散?近些年,清流从没停止过对右肃政台的渗透,隔三差五就试图安插人手进来,试图把右肃政台演变为清流手中的一把刀。
可惜自己从未让他们得逞,目前右肃政台的御史,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旧御史沿用,已经驯服成了自己人,另一个是薛绍举荐!
薛绍是典型的勋贵子弟,他举荐的人,也是勋贵,混吃等死,终日声色犬马,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抱负,进右肃政台,是图一个御史的名头,镀个金。
萧业清楚,这样的右肃政台,才是女皇需要的,如果自己真成了某一方面的斗士,带领右肃政台锄奸惩恶,专治不良,自己倒没什么,大不了罢官了事,可下面那些御史,会成为女皇的重点打击对象。
说句现实话,女皇能养着右肃政台,根源在于萧业变老实了,不再上蹦下跳。
而李昭德所谓的食朝廷俸禄,完全是无稽之谈,左右肃政台的日常开支,除了自己的小金库,主要来源于女皇的内帑,和朝廷没一文钱的关系。
“不知李大人召见下官,是为何事?”
萧业佯作懵然,问道。
“好!”
李昭德了声好,正色道:“周兴大兴冤狱,数十官吏被捕,日日受拷打,家人哀呼泣求,终日不止,朝野凡正义之士,无不恻然,萧大人执右肃政台,难道不该挺身而出,搭救忠良?”
萧业内心冷笑,这是想拿自己当刀使啊,真当自己是毛头小伙子?也让他对政事堂的宰相们无比反感。
上回李旦被构陷,就有魏元忠上门,让自己顶罪。
现在又有李昭德,让自己出头搭救被捕的官员!
萧至忠从旁劝道:“贤侄初执右肃政台之时,雷厉风行,人人称颂,大周的年轻一辈,已隐隐视贤侄为楷模,今次奸邪横行,正该贤侄出面,率天下士子向陛下上书,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啊!”
萧业懒的虚与委尾,不答反道:“族叔,可否听小侄一句肺腑之言?”
“贤侄请讲。”
萧至忠看着萧业。
萧业道:“小侄与族叔虽不同房,却是同族,故而奉劝族叔,皇舅房本是数百年望族,何必随波逐流,不如静下心来,专修学问,获万古文名,岂不美哉?”
第六一一章 武承肆折戟
一听这话,萧至忠面色变了,这不就是暗讽他攀附权贵吗?同时又隐约提醒他,不要被人拿去当先登使。
李昭德是官场老将,自是能听出,面色一沉,喝问道:“萧大人,你是何意?”
萧业沉声道:“左肃政台既已接手,除非陛下有旨,否则右肃政台不便参与。”
“好,好,想不到萧大人竟与周兴成了一丘之貉,难道不怕遗臭万年?”
李昭德连声道好,目中现出森森寒芒。
“哈!”
萧业哈的一笑:“李大人在威胁下官?很抱歉,下官从不受威胁,李大人若要散播下官的流言,尽请自便,告辞!”
说着,草草拱手,下车离去。
“竖子!”
李昭德大怒,猛一击座椅。
“哎~~”
萧至忠却是叹了口气,上回被魏元忠拉来劝萧业顶罪,已经把萧业得罪了,今日又被李昭德窜梭着拿萧业当枪使,更是让双方再无转圜余地。
其实他还是很看好萧业的,这几年来,虽然萧业沉寂,在他眼里,却是识进退的表现,年轻人过于冒头并非好事,你表现的能力强,让老家伙们情何以堪?
再从女皇也没罢了萧业的官职来看,仍简在帝心。
他有心和萧业交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宰相亲自上门,押着他来,他敢不来?这让他心里,也对李昭德起了些埋怨,心想是不是真要学萧业那样,沉寂一段时间?
次日开始,隐约有萧业的流言传出,大体是说他暗投武三思,与周兴勾结,谋害忠良,虽是无稽之谈,但人心难测,很多人明知不靠谱,也出于各种各样的目地,添油加醋,短短数日之内,已满城风雨。
狄仁杰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种事连他都不敢参与,凭什么要求萧业?只能说,李昭德太不择手段,你不给别人留余地,别人也不会给你留余地,将来必受其祸。
女皇得知消息,也冷笑一声:“这小子倒不糊涂,看来梭角磨平了些,李昭德既然找事,朕就成全他,婉儿,替朕拟诏,王庆之屡次冲击宫禁,咆哮宫门,命李昭德审他。”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息,她知道,女皇是要借此全面挑起武承嗣与李昭德,进而是整个魏王党与政事堂的冲突,让双方两败俱伤。
波及的范围越大,落马的官员越多,就越能为李显营造出稳定的局面,压制东宫。
毕竟女皇是佛门出身,最终还是要回到佛门的立场上,与道门决裂。
很快的,李昭德接到旨意,精神大振,把王庆之捕来,杖决!
周兴也是嗅觉灵敏之辈,清晰的捕捉到了女皇有令双方火拼的心思,让他无比羡慕萧业能置身事外,可是右肃政台上岸了,左肃政台仍是女皇的狗,只能把那数十人悉数处死。
李昭德大怒,上书女皇,以武承嗣既为亲王,又为宰相,权势太重为由,建议罢去武承嗣的宰相职务。
女皇不置可否,双方的矛盾已经彻底白热化。
……
楼观道!
尹文操看着呈上来的情报,叹了口气:“女皇已经属意李显,严令东宫,不得参与李昭德与武承嗣之争。”
尹昌操不解道:“师兄,怎么看出女皇属意李显?”
“你仔细看名单,十之八九都是心向太子之人,女皇将之除去,是给庐陵王留位置!”
尹文操淡淡道。
“噢!”
尹昌操明白了,忙道:“若是李显当了太子,人皇如何上位?”
尹昌操摇了摇头:“道门需要顾及共抗外域的大局,必要时做些忍让不为过,再说李显此人,比之李旦更加昏庸无能,他当了皇帝,呵呵,必乌烟障气,届时由我道门推动一下,弄一场宫变可名正言顺的让人皇上位。”
“还是师兄考虑周全!”
尹昌操赞了句,吞吞吐吐道:“那……萧业?此子绝非昏庸之辈,又是孝敬皇帝之子,必是人皇的最大威胁啊!”
“你想做什么?”
尹文操目中陡然爆出精芒。
尹昌操吓了一跳,忙拜伏在地。
“嗯~~”
尹文操这才满意道:“你不要忘记,人皇上位,最大的得益者是上清宫,我楼观者与太清宫、三清观只是碍于人皇能吸收封印,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而己,但萧业此子亦是不俗,万一人皇事有不谐,亦可由他顶上去。
况且留着萧业,可掣肘人皇不可肆意妄为,不过不可再明助,只能退助,你与萧业之事早已揭过,不得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谨尊掌教法旨!”
尹昌操勉强应下。
尹文操摇摇头道:“你莫要不甘心,个人恩怨在大劫面前,无足轻重,我楼观道不能不未雨绸缪,令月专志于修行,辞了山门庶务,贫道既交托于你,望你以大局为重,莫要犯了糊涂。”
“师弟知晓!”
尹昌操心中一凛,知道师兄在警告自己。
“下去罢,多留意朝廷的变化。”
尹文操挥了挥手。
“师弟告退!”
尹昌操转身离去。
到了秋季,突然一道宫中旨意让人措手不及,免去武承嗣魏王知政职务,授特进,拜太子太保,这意味着,武承嗣被投闲置散,事实上失去了立为太子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武承嗣暴怒,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人事不省。
武三思得知消息,莫名惊恐,前一阵子武三思猪突的时候,他也惴惴不安,生怕女皇立武承嗣为嗣,可没想到,坍塌的竟然如此之快,让他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也记起了蔡先生的忠告。
这时,有仆役来报:“王爷,蔡恒远求见。”
“哦?快请!”
武三思忙道。
“诺!”
仆役退去。
不片刻,蔡先生进来,拱手道:“蔡某见过王爷!”
武三思怔怔看着蔡恒元,百感交集,当初他以为蔡先生是来消遣他的,但事实证明,女皇确实放弃了武家。
武承嗣搞那么大的动静都被放弃,凭什么他能行?
“哎~~”
许久,武三思叹了口气道:“还是先生慧眼如炬,不知先生今日前来,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
蔡先生摆摆手道:“蔡某只是提点浅见,虽女皇的心意已明,但梁王未必没有机会。”
“此话怎讲?”
武三思眼前一亮。
蔡先生道:“李显昏庸,世人皆知,另蔡某打听到,李显在庐陵时,曾对韦妃说过,异时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禁制,而韦妃权势欲极强……”
说着,便止住了,意味深长的看着武三思。
“噢~~”
武三思恍然大悟道:“本王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从韦妃处下手,进而挟制李显?”
“王爷所言甚是!”
蔡先生笑着点头道:“王爷现在要做的,是明日早及入宫,请女皇迎回李显,立为嗣,此事一定要快,要抢在清流之前,从龙之功不能落于人手,并举荐萧业去庐陵迎接。”
“萧业?为何是他?”
武三思很是不解的看着蔡先生。
这段日子以来,他也反思,认为自己折戟太原,是中了萧业的套,他怎么可能举荐萧业出任这等美差?
第六一二章 迎回李显
蔡先生呵呵笑道:“蔡某知王爷不愿,不过王爷应该清楚,李显的背后有花间派支持,若是不铲除花间派,李显进了京,还有王爷什么事?
而萧业恰有灭花间派之意,王爷何不玉成?”
“本王明白了!”
武三思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让萧业与花间派狗咬狗,萧业咬死了花间派,李显失了靠山,只能依赖本王,若反过来,萧业被花间派咬死,本王也算报了仇,总之是稳赚不亏,哈哈,先生好计策,来来来,赶早不如赶巧,让本王好好招待先生!”
说着,亲热的搀住蔡先生,往大殿走去。
蔡先生颇为无奈,他是中阴身,受不得酒食,只能包裹起来,寻机吐出,这显然是个很不舒服的过程,不过他也有些话要提点武三思。
……
次日一早,女皇主持完朝议,正想着该由谁提出迎回李显,突有太监在外唤道:“陛下,梁王求见。”
“哦?”
女皇眼里疑窦之色一闪,便道:“宣他进来!”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武三思进殿,下跪施礼:“臣武三思叩见陛下!”
“起来罢!”
女皇略一抬手。
“谢陛下!”
武三思称谢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思可有事情?”
女皇问道。
讲真,如今的武三思,对于女皇已经没了任何亲属的情份,经蔡先生提点,他醒悟了女皇借武承嗣打击清流的用意,心里只有畏惧。
当即咬牙道:“回陛下,臣亦听说承嗣之事,实是心情复杂,但归根结底,还是承嗣无自知之明,臣窃以为,子乃娘十月怀胎所生,乃世间至亲,故恳请姑母以李氏为嗣。”
女皇大为惊讶,扶着椅背坐直身子,灼灼打量着武三思。
上官婉儿也美眸中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为何以李为嗣?”
武三思惶恐道:“臣有一说一,以亲亲言之,天皇,陛下夫也,皇嗣,陛下子也,当传之子孙为万世计,陛下承天皇顾托而有天下,又立承嗣,臣见天皇不来食矣。”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女皇面色一沉。
武三思不敢隐瞒,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是……是蔡先生提点侄儿。”
“是他?”
女皇眼神微缩。
讲真,她还是挺怀念蔡先生的,如有一丝可能,都愿意找回来辅佐自己,可惜佛道二门视蔡先生为敌,又被萧业借史进贪渎搞了下去,很难重回朝廷了。
不过肯为武三思出谋画策,也算可喜。
“他为何钟意李氏?”
女皇又问。
“蔡先生说,天下人心在李不在武,当年司马懿代魏,尚经祖孙三代四人不懈努力,武家若想代李,亦须百十年之功,若平时可慢慢来,可大劫还有不到十年,时间不等人,强行以武代李,朝廷必乱,天下亦乱,武家将为天下罪人。”
武三思坑着头,一古脑儿的道出。
女皇心里颇为无奈。
是的,曹魏还不能算大一统王朝,司马家代之,尚要祖孙三代四人以毕生奋斗,而李唐新兴,正处于上升期,武家何德何能代替李家?
自己能登基称帝,凭的是二十来年的铁血手腕与权谋手段,武肆嗣武三思又有什么?
连萧业都斗不过,强行传位,怕是会被灭族,这份罪孽她可背负不起,又让她怎么放心把江山传下去?
“依蔡先生之意,是原样不变?”
女皇缓缓道。
武三思豁出去了,把自己摆放在传声筒的位置,又道:“蔡先生以为,庐陵王为皇长子,当迎入京,立为嗣。”
上官婉儿心里也有种怪怪的感觉。
女皇沉吟半晌,叹道:“知我者,蔡恒远也,想必蔡恒远也有了接回庐陵王的人选了罢?”
“是……是萧业!”
武三思咬牙道。
“为何是他?”
女皇大感兴趣。
武三思道:“蔡先生说:萧业与花间派乃死敌,萧业去庐陵,必搂草打兔子,其实对朝廷也是好事,堂堂国之储副,哪里能被修行门派控制。”
女皇微凛!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可以立李显为嗣,但是李显背后的势力一定要敲掉,别指望搞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得道之后,鸡犬只能是被宰杀的份!
这真是说到了女皇的心坎里,她虽然亲近张易之,却对张易之背后的花间派颇为防范,剿灭花间派,不仅有益于李显,有益于朝廷,也能使张易之断了后援,死心塌地的乖乖奉上龙气。
而且她本就有挑动张易之与萧业争斗的心思,只是苦无借口罢了,今次如宗门被灭,还怕张易之不疯狂的报复萧业?
自己可将张易之控制的更紧!
“朕准了,此事莫要外传,你下去罢!”
女皇挥了挥手。
“臣告退!”
武承嗣磕头离去。
女皇眼神莫名深邃,隐有寒芒迸出。
武三思、萧业、蔡恒远,在迎李显一事上各有心思,谁又是真正效忠她?
尤其是蔡恒远,甚比毒士贾诩的大才,放在外面琢磨坏心思总不是个事,还是要想办法,弄回朝廷才能安心。
其实萧业好就好在处于她的眼皮子底下,想用随时能用,能控制他的行为,而蔡恒远飘忽不定,帮你出谋划策,却又不完全效忠于你,哪个人主不忌惮?
而且距离大劫没几年了,她必须要为与净光天女元灵结合之后未雨绸缪,李隆基能吸纳封印让她很有危机感,不再有天下无敌的自信了,必须收拢羽翼。
佛门不可靠,道门全力支持李隆基,早晚是敌,在她心目中,萧业与蔡先生是最合适的羽翼。
她从不怀疑萧业的能力,但是萧业有股书生呆气,认死理,而蔡先生过于阴毒,两个人可互相掣肘,又都有大气运,若能将二人同时收纳于翼下,还怕什么人皇复位?
“传旨,免去萧业并州观察使一职,另授山南道观察使,代朕巡视湘州通天塔,凡有不法,可便宜处置,加李元芳兵部职方司员外郎,率千牛卫五百,往庐陵迎李显回京诊病!”
“诺!”
上官婉儿伏案书写。
诏书一发,满朝轰然!
“砰!”
李旦把一只梅瓶掼的粉碎,惊怒交加!
终于实锤了啊,虽然女皇只说迎李显回京治病,但是随之而来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无不说明了女皇有更替太子之意。
自己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让他心里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历朝历代,废太子都没有好结局,尤其还是当过皇帝的废太子,不禁浑身颤栗,也让他更恨李隆基。
你说你个小兔崽子,转世哪家不好,非转来我家?
这是坑死老爹不偿命的节奏啊!
“无量天尊!”
突然一声道号喧起,一名须发漆黑,目含智慧的道人踏入屋中。
“请问道长是……”
李旦惊愕看去。
道人打了个揖首道:“贫道上清宫门下灵虚子,见过殿下。”
灵虚子曾被开革出山门,后又秘密召了回去,但对外不公布。
“哦?原来是上清宫的仙长?”
李旦一喜,忙道:“不知道长前来,可有教我?”
灵虚子道:“贫道此来,正是为解殿下忧愁,从名份上说,庐陵王乃殿下长兄,迎回当太子,无可厚非,殿下切不可生出怨气,应于庐陵王归来之时,向女皇上表,让出太子之位,女皇必喜,庐陵王也当感激,日后或有重用殿下之时。”
李旦虽然懦弱,却不蠢,很快就想明了个中关键。
是的,大势已不可逆转,连道门都认同了李显回来当太子,自己唯有见风驶舵,强抗大势,只能粉身碎骨。
而且道门拥李隆基,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先当了皇帝,才能传位给李隆基,否则李隆基夺李显的位子,就是篡逆。
人皇讲究名份,决不会走逆取之路。
“多谢道长点明!”
李旦深施一礼。
灵虚子微微笑道:“贫道来时,公主还托贫道捎一句话,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决不会让同室相煎之事发生。”
“令月……哎!”
李旦现出愧色,这话的意思他明白了,深深叹了口气。
第六一三章 可怕的帝王心术
素心宗驻地!
“什么,陛下已经下旨任萧郎为山南道观察使?怎会如此之快?”
听得消息,姒昭君不敢置信道。
苏月儿略一沉吟,便道:“师叔,是由梁王请求迎回庐陵王,想必是蔡恒远使的力,此人倒也了得,居然还能透过武三思影响到女皇。”
苏小小点头道:“月儿说的不错,既然事情已经落实,咱们也该有所准备了,此次我乔装易容,和那小子去庐陵,就由月儿扮作我,洛阳的事情,就有劳师妹费心。”
“这……”
嬉阿妃迟疑道:“女皇旨意一下,花间派必惊惶不安,不可能不关注我宗动向,月儿的火候到底差了些吧,万一被识破,花间派元婴未必敢去庐陵,不如由我与姒师姐跟着那小子,我们俩人联手,足以灭杀牛长根。”
苏小小摇摇头道:“此战贵在速战速决,若拖延下去,谁知佛道二门会否干涉,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方是上策,姒师妹和我去便是,家里有嬉师妹理应足够,至于月儿……师妹不用担心,请看!”
苏月儿微微一笑,分出才气,渐渐化为了苏小小的模样,无论容貌、神态、气质,甚至阳神威严,均是不差分毫。
这简直是神了,姒昭君不由感叹道:“地级才气,果是非同凡响,月儿当真是好机缘哪!”
“师伯过奖了,其实弟子并未模仿到师尊的神髓,若是有心人抵近观察,或能寻出破绽。”
苏月儿谦虚的施了一礼。
“师伯可是阳神,谁敢抵近观察一名阳神,花间派无非是远远窥视罢了。”
嬉莲儿羡慕道。
姒彩儿也满怀期待道:“师伯,我们也想去庐陵见见世面。”
“可以!”
苏小小点了点头。
二女立时满脸喜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一定要把萧业勾上手。
花间派!
“让萧业去迎庐陵王,谁出的主意?”
花间派第一时间弄到了女皇的旨意,迎回李显,数载心愿得逞,本是值得大为庆贺,可是由萧业去迎,又让牛长根惊惧异常。
羊虚之沉着脸道:“虽然女皇明旨由李元芳出面,却又授了萧业山南道观察使,允其便宜行事,此人去庐陵,铁定会针对我宗,不可轻视。”
张宗昌不解道:“女皇既欲召回庐陵王,为何又让萧业去山南道?”
“这不难理解!”
九娘淡淡道:“女皇召的是庐陵王,可不是我们花间派,女皇只是效仿北魏立子杀母的故伎罢了!”
众人恍然大悟!
是的,站在女皇的立场,以李显为嗣,首要前提是好控制,但是有花间派与李显勾结,让女皇怎么放心?
尤其牛长根已是元婴巅峰,半步阳神的存在,随时有机会踏入真正阳神,女皇可不愿再出现第二个苏小小,势大难制,索性将花间派铲除,才是一劳永逸之法,恰好萧业与花间派仇深似海,假萧业之手最为合适。
如果你花间派的几个元婴缩在洛阳不敢出去,信不信萧业把你的老巢给端了?
去吧,又有可能面临苏小小的降维打击。
半步阳神到底不是正常的阳神,牛长根对上苏小小,怕是三两招就挂掉。
“好哇,好一个帝王心术,能否让易之劝劝女皇,我花间派向女皇效忠便是。”
马保贞倒吸了口凉气,提议道。
牛长根反问道:“女皇凭什么相信花间派会效忠于她?”
“这……”
马保贞哑口无言。
没错,很多时候,不是你让别人相信你,别人就会相信你,花间派有哪些地方值得女皇信任?以往有没有去试图获取女皇的信任?
没有!
互信的建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萧业不管怎么说,是女皇的长孙,这些年来,看似行事张狂,但从未真正突破过女皇的底限。
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在女皇眼里,从来不算人,只是养的恶犬,自家的孙儿把自己养的狗给打死了,又有多严重?
说到底,是家里人的事情,碰到脾气暴躁的家长,训斥几句,打两个巴掌顶了天,难道还能让孙儿去给狗狗偿命?
再看素心宗,与女皇也有互信。
素心宗虽然觊觎龙气,但女皇是女主,再怎么吸也吸不到女人头上,而且素心宗有和女皇抱团取暖的需要,纵有些分歧,也纯属利益分配范畴,从来不具有根本性的威胁。
可花间派不同,仅仅是出身,就没法让女皇信任,朝廷里的一切,都传承自太宗,曾经被打倒的太宗哥哥的手下回来了,要为你效力,你会信任他吗?
显然,根本不具备互信的基础。
更何况张易之还在女皇身边,杀了你的家人再留着你,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太常见的操作。
“哎~~”
绿婆婆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花间派命运如此多磔,此时不能抱有幻想,须全力应对,师兄,我建议全面监察素心宗,若是苏小小不在,必是随萧业去往庐陵,我们绝不能去,哪怕他在山南闹的天翻地覆,也要忍一时之气。
倘若苏小小还留在洛阳,我宗则集中所有元婴,予那萧业致命一击!”
“不错!”
牛长根正色道:“萧业并非寻常金丹,要杀他,必须如苍鹰搏兔,使出全力,虽此子是朝廷命官,可人都死了,难道女皇还能拿我们几个元婴去给他抵命不成?绿师妹,监控素心宗一事交由你操办!”
“是,师兄!”
绿婆婆肃容拱手。
……
萧业接了旨,却是无语的很,又是观察使,细数起来,自己已经当过三次观察使了,分别是六诏观察使、并州观察使,再加这一次的山南道观察使。
这是拿自己当抹布啊,擦一擦就扔了。
张玉也是无奈道:“既然陛下有旨,夫君放心去吧,家里不会有事的。”
“嗯!”
萧业点头道:“你们也要加紧修炼,估计迎回了庐陵王,参与秘境试炼也不远了,最好是能突破到金丹后期。”
巧娘道:“阿兄不用担心,你留了那么些丹药,我和嫂嫂对世界的感悟也逐步加深,在你回来之时,肯定能突破到金丹七转,不会拖你后腿。”
萧业在不久前,突破了七转,甄至八转,虽只是一个小境界,实力提升一成,但他根基牢固,本源浑厚,基数比别人大,同样是一成,论绝对总量,应相当于别人的三到四成。
杜氏却是道:“业儿,你和玉儿成亲那么久了,从秘境回来,该要个孩子了吧?”
张玉顿时羞红了脸,眸中却又泛起期待。
“呃?”
萧业一怔。
讲真,他是现代人,深知养儿育女的艰辛,哪怕穿越过来,仍沿有现代思维的惯性,对于传宗接待没有迫切的需要,而且作为修士,寿命悠长,再以九州现在的环境,建立修真家族根本没可能,所以从未考虑过诞下后代。
可是看着张玉的娇羞与杜氏的期待眼神,长篇大论终究说不出口,只得干笑道:“修士生孩子全凭机缘,婶婶放心,机缘来了绝不会错过。”
第六一四章 武承嗣薨
杜氏明显看出来萧业在敷衍,没好气道:“我知道修士寿元悠长,生儿育女的极少,但你还在世俗中,又自立一房,总要有后代,不然岂不是徒若人生笑?”
“婶婶说的是!”
萧业从谏如流,认真的点头道:“秘境事了,我会和娘子安心生孩子,现在……我去卫里一趟,为出行做些准备……”
说着,逃一般的离去。
“扑哧!”
巧娘掩嘴一笑。
张玉则眸中满是挣扎之色,与凡人女子不同,生孩子对女修的伤害极大,没个数年乃至十来年,根本缓不过来,而大劫只剩下八到十年,她既不想拖萧业后腿,又很想为萧业生儿育女,两难啊!
“哎~~”
杜氏摇了摇头,摊上这么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侄子,恐怕抱侄孙的希望渺茫了。
……
三日后,清晨!
萧业带着梅花内卫在洛阳南门等待,随行有林敏之、林敏漪、郭婷婷、心如心意、王杰、吴珍珍等十来人。
这部分人有个共同特点,都是受了他才气的。
换句话说,萧业已经对他们作出了第一轮投资,虽然天使轮投资数额不大,可他也不是那种鼎鼎有名的大资本,扣扣搜搜攒点家底作投资容易么?
所以每一分投资,都要精打细算,落到实处。
其他人可以放任不理,公事公办,可这些人,必须要管起来,以免投成了悟空小鸣,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但城门已经进进出出,各式车辆络绎不绝,萧业突然回头道:“今次去绝情谷,对你们研究情花或有些用处。”
林敏之苦笑道:“但愿托卫领的吉言,只是……实不相瞒,虽研究了许久,至今尚未有任何头绪,实是有负卫领的重托啊!”
萧业摆摆手道:“情花是黄帝从仙界带下来,有那么好搞,黄帝早搞出来了,慢慢来,不要着急,此间事了,我抽个空,与你们一同闭关一段时日。”
林敏之眼神微亮,隐晦的看了眼妹妹。
林敏漪也是俏面微红,闪出一抹不自然之色。
其实萧业从哪方面讲,配她都绰绰有余,古人也不讲究什么婚前恋爱,感情都是从婚后的柴米油盐中培养出来的,唯一的遗憾,是没法做萧业的正妻,不过林家的现状是破落到只剩下兄妹俩了,没什么好矜持的。
可是自打做了决定以来,并没什么和萧业接触的机会,如能与萧业共同研究,自然是极好的机会。
“素心宗来了!”
突然郭婷婷死死盯着一个方面,她看到了嬉莲儿!
‘糟糕!’
萧业暗道不好!
果然,嬉莲儿看到郭婷婷,神情微愕,眸中绽现出一丝悔意。
素心宗来的人不算多,由嬉阿妃与姒昭君带队,另有四名元婴,均是后期修为,还有姒彩儿。
“见过诸位前辈!”
萧业上前,拱手施礼,但随即,神情一怔,他感觉嬉阿妃不大对劲,完全是来自于心灵层面的感应,告诉他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萧郎修为日渐精进,倒是可喜可贺!”
嬉阿妃摆了摆手。
萧业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嬉阿妃’,是由苏小小妆扮,真正的嬉阿妃想必仍在洛阳坐镇,苏月儿没出来,肯定是以才气幻化为苏小小,欺骗花间派。
萧业不由看了眼手腕上的珠串,其中有一颗,是以元婴修士的头骨炼制,滴入他的精血,作为紫姑的暂居之所。
“嬉姑娘,好久不见啦!”
郭婷婷走了过去,眸中含着幽怨,直视嬉莲儿道。
“是……是啊,郭姑娘你还好吧?”
嬉莲儿极度尴尬,向萧业投来求救的目光。
所谓玩火者必自焚,玩弄别人感情,也早晚会受反噬,萧业哪有什么办法,把脑袋别了过去,和林敏之尬聊。
素心宗诸人也是暗暗摇头,佯作不理,好在没多久,李元芳带着五百千牛卫来了。
虽然萧业很少和李元芳见面,却时常托人捎些丹药过去,如今李元芳的修为已是三劫,浑身澎湃着强横的真元,这才是真正的武修!
二人寒喧少许,便三队合一,往南行去。
花间派!
“师兄,打听清楚了,苏小小仍留在洛阳,随萧业去往山南道的,有嬉阿妃与姒昭君,四名元婴后期,以及嬉莲儿与姒彩儿。”
绿婆婆拱手道。
“可有看错?”
牛长根嘴角微搐,连声追问,在他的预想中,苏小小没有理由不跟着萧业啊,怎么可能会是嬉阿妃与姒昭君?
“这……”
绿婆婆略一迟疑,便道:“理应不会错,苏小小早起送苏月儿出门,叮嘱了几句,便回了院落,不象是刻意为之,或许素心宗也考虑到了如苏小小去山南……我宗的应对。”
“不错!”
马保贞点头道:“素心宗出了两个元婴巅峰,四个元婴后期,再有萧业已是精神力元婴,战斗力可视为元婴中期,合计七个元婴,以为吃定了我们。”
“哈~~”
羊虚之哈的一笑:“只要苏小小不在,元婴再多又有何妨,师兄,不能迟疑啊,若能她素心宗六个元婴作为炉鼎,不仅我等皆可突破,师兄也阳神可期!”
绿婆婆伸出满是舌苔的灰白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狞笑道:“老身要萧业那小子,若能吞吸阳神,怕是能突破到元婴巅峰!”
牛长根留意到九娘的欲言又止之色,不禁问道:“九娘,你想说什么?”
九娘迟疑道:“萧业素来谨慎,连我宗都知晓苍鹰搏兔,尚须全力之理,他又为何放着苏小小不用,难道真以为七个元婴就能为所欲为?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到底是女流之辈,做事抠抠搜搜不利落!”
张昌宗哼道:“诸位师叔伯若是前怕狼,后怕虎,七个元婴足以将我宗根基毁去,届时我们都成了无根浮萍,这份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九娘寒着脸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并无他意!”
“好了,九娘也是为宗门着想,这样罢,横竖那小子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就再留三日,三日后没有大的变化,咱们四人立刻去庐陵,洛阳暂由九娘与昌宗担待。”
牛长根挥了挥手。
“是!”
九娘与张昌宗拱手施礼。
三日后,虽未再探得苏小小的行踪,但苏月儿进进出出,终令花间派下定决心,深夜,牛长根、马保贞、羊虚子与绿婆婆悄无声息的离了洛阳。
魏王府!
仅几天工夫,武承嗣已病的不成人形,一方面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心志受挫,另一方面是心灵破防,被蔡先生趁虚而入,动了些手脚。
深夜时分,武承嗣悠悠醒转,昏暗的油灯于床头闪烁,满屋都是刺鼻的药味,身上盖着三层厚被,仍是彻骨的寒冷。
“你先出去,孤一个人呆一呆!”
武承嗣看见床头的婢女,鬼使神差的挥了挥手。
“王爷,您……”
婢女迟疑道。
“出去!”
武承嗣不耐道。
“诺!”
婢女不敢多留,转身离去。
“诶?”
武承嗣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要把婢女赶走?
正纳闷的时候,突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再强撑着虚弱定晴一看,蔡先生飘飘荡荡,出现在屋里。
“你……你是鬼?”
武承嗣吓了一跳。
眼前的蔡先生,面色青白,眼圈灰黑,还飘在空中!
“呵呵呵呵~~”
蔡先生阴恻恻笑道:“王爷大限已至,蔡某特来送王爷一程。”
“孤不想死啊,先生救我!”
武承嗣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哀求道。
“晚啦!”
蔡先生摇了摇头:“王爷享了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也该知足啦,再要再贪恋红尘,去罢,去罢。”
随着蔡先生的呢喃细语,武承嗣就觉昏昏欲睡,四肢酸软的厉害,眼皮也渐渐阖上,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居然猛的睁大了眼睛。
“王爷,这是何苦呢!”
蔡先生叹了口气,一指点上武承嗣心头,数滴精血浮现在指尖,晶莹剔透,散发出阵阵血香。
武承嗣则是浑身一震,气息全无。
“啊~~”
蔡先生低哈了声,面孔现出迷醉之色,一把纳入口中,就见浑身雾气翻滚,消化着精血,气息渐渐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