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零章 九数神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张玉突眸中喜色一闪,凤气终于被炼化,再看向萧业,萧业也浑身碧绿的叶片收去,夏荷现出人形,粉面通红,如做了错事般,半低着脑袋。
萧业暗暗一笑,可能人类的精气对于精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自己又龙气、才气与官气三位一体,精气的质量不是一般的修士能比,夏荷窃取了自己一小丝精气。
不过这对于萧业只是九牛一毛,构不成任何影响。
打个比方来说,好比一个贪吃的小女孩,偷偷舔了一口你的苹果,你会讨厌她吗?显然不会,只会更加觉得纯朴可爱。
“嗯~~”
紫姑打量着萧业,点头道:“还不错,你先等一会儿,待玉儿渡了阴风灌顶之劫,你便助她凝结紫极贵丹。”
萧业赶紧捡了件衣服披上,紫姑能视若无睹,他不习惯啊。
紫姑暗暗摇头,看向张玉。
张玉深吸了口气,引动劫数。
与巧娘结丹不同,当时萧业和巧娘同为先天大圆满,故而先媾和,后渡劫,此时,萧业已经结了丹,只能由张玉先渡劫,再媾和。
顺序反了过来。
萧业紧张的打开灵目,就见一道漆黑的旋涡从天而降,落入张玉顶门!
本来渡阴风灌顶之劫,需要寻一块阴地,但是张玉的凤气来自于冥府,若论阴气之盛,除了蔡先生掌握的小阴间,怕是天下再没一处能比得过冥府,张玉自身就相当于一块顶级阴地,劫数也猛烈无比。
萧业心都揪了起来。
他曾助太平公主渡劫,那时他未渡劫,不会使劫数变化,但如果助张玉渡劫,他就是变数,会让劫数更加猛烈,只能靠张玉自己渡。
或许有凤气之助,也可能与张玉自身的毅力有关,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劫数渐渐消散,张玉的气息起了明显变化。
“萧郎,快去!”
紫姑低喝!
萧业猛一咬牙,抱起张玉上了床!
“萧郎!”
张玉也低呼一声,羞的不敢睁开眼睛。
萧业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两次了啊,紫姑都在一边看,自己在紫姑面前一点隐私权都没有啊。
不过人家女神都不介意,严格说起来,是吃亏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再矫情就说不过去了。
……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紫姑并未让夏荷离去,夏荷晃了晃脑袋,让满头青丝遮住面庞,透过发丝偷偷看,俏面红透到了脖子根,却是看的忘乎所以。
张玉固然极为不适,萧业也是彻底豁了出去,感受张玉的情况,紫姑不时开声指点。
轰!
在爆发的那一刹,张玉浑身紫光绽现,修为稳定在金丹四转后期,凝结出了紫极贵丹!
这是真正的紫极贵丹,不象萧业与巧娘,变异成了灰极贵丹。
如果说灰极贵丹是神秘的话,紫极贵丹就是尊贵,张玉原本只是一个寻常富商人家的女儿,却经历了丑小鸭式的蜕变,一夜之间,成长为了美丽高贵的白天鹅。
这其中,固然有萧业孜孜不倦的投入与培养,但是裴皇后赐予的凤气,起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拥有皇后位格,不仅仅是张玉自己由丑小鸭蜕变为了白天鹅,她的家族也将得到气运的眷顾,沾上巨大的光。
张检将从此一帆风顺,张家也会快速发展为江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大族。
当然了,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如果萧业败亡,张玉也自尽殉情,张家将会从天堂被打落到地狱。
“呜呜呜~~”
张玉突然紧紧抱住萧业,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娘娘,您该出去了吧?”
萧业顺势把张玉搂入怀里,无奈的看向紫姑。
“你们呀,哎~~紫极贵丹极为罕见,丹光莫要随意放出!”
紫姑摇了摇头,带着夏荷离去。
……
没了紫姑观看,夫妻俩彻底释放了自我,张玉已是金丹真人,虽一夜疯狂,却不仅没有任何倦色,反更加容光焕发。
以前萧业初识张玉之时,张玉的姿色只能打七十分,后踏上修行路,容貌有了细微变化,可以打到八十分,昨晚则迎来蜕变,至少能打九十分。
虽与苏月儿、巧娘这等国色仍有不如,却不会逊于寻常的绝色美人,尤其是那皇后贵气,更是夺目耀眼。
天色渐渐亮了,夫妻俩穿衣起床,刚一出门,就见到巧娘。
“咦?”
巧娘留意到张玉的变化,讶道:“嫂嫂,你结丹了?你和阿兄昨晚……”
张玉俏面一红,忙扯住巧娘,快步走到角度,小声说着什么。
巧娘也是突然脸一红,还有些慌乱,不时偷偷看向萧业,不过渐渐地,神色有所舒缓,现出娇羞难当之色。
“说什么呢?”
萧业若无其事的踱过去,问道。
张玉哼了声:“妾们女儿家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洗漱?”
“嘿嘿~~”
萧业大概猜出来说的什么,乐的嘿嘿一笑,向外走去。
不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男女之情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提升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吃过早膳之后,就闭关了,参悟《兵法二十四篇》。
一篇篇文章以咏叹读书法诵出,震荡着才气,心头不时有灵光闪现。
萧业不为所动,任由灵光闪烁再破灭。
不觉中,已是三日过去,当有关数术的内容再一次淌过脑际之时,方田与差分相继了然于胸,萧业徐徐睁开了眼睛,略一品味,现出了欣喜之色。
方田与差分都是九数之一,萧业与张柬之论道时,曾见识过,但当时只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如今才真正明了。
心念一闪,神通具现,整个花神宫以宫殿为单位,被区分为数十个小格子,另与张柬之不同,地级才气的精妙完全发挥出来,不必再人为的分格,而是自动分好。
就好象张柬之用的是一台老式计算机,需要自己输入参数数据,而萧业是光电子集成AI成像,只要作个扫瞄,就自动出来,效率比之张柬之不知提高了几许。
随即萧业心念再转,差分神通使出,以殷殷、蔓蔓、芊芊诸女为中心,隐形九宫格出现。
“咦?我怎么走不出去啦?”
“鬼打墙了吧?”
“谁?是谁在使坏?”
“快去找娘娘!”
几个女人相继发现了不对,就如现实中碰到了鬼打墙,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本来差分神通只有困人之用,但是萧业有地级才气,可以化为实物,只要在三百丈内将人困住,足以攻杀。
想到这,萧业不由暗道声可惜,如果前几日领悟了九数神通,他有十成把握困杀那花间派妖人。
“萧郎,收了吧!”
紫姑看不过去了,给萧业传音。
萧业嘿嘿一笑,收了神通,从屋中走出。
“夫君,可是领悟出了什么?”
张玉早已候在门口,期待的问道。
萧业笑着点头道:“领悟了两个九数神通,今晚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同时对兵法二十四篇又有了些新的理解,也可以讲一讲。”
“嗯,那妾先服侍夫君洗漱!”
有了夫妻之实,又是少年夫妻,张玉少了些许矜持,挽起萧业,向外走去。
第四二一章 营救薛绍
当晚讲解过儒家神通,萧业唤道:“殷殷你跟我来一下。”
“噢!”
殷殷美眸中满是期待,随萧业步往后殿,却是来到一处池塘边。
池塘里,长满了莲花,其中有一株,碧绿异常,有如翠玉雕琢。
那莲花一晃,化作夏荷,跃然于水面,问道:“萧郎,你找妾?”
“嗯!”
萧业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殷殷把体内的杂气去除。”
顿时,夏荷脸红了。
殷殷也是满脸不解。
“是不是不方便?”
萧业问道。
夏荷红着脸,小声道:“萧郎是男人,妾虽是精怪,却也以女体示人,男女如阴阳,互为吸引,可是妾与殷殷姑娘,女人与女人之间……成何体统?”
萧业脑补出了一副香艳的画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殷也懵逼道。
萧业解释了一通。
殷殷脸也红了,不过却没有夏荷那样不自在,只是讪讪道:“都是妾早年不检点,让萧郎为妾操心了,妾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萧业摆摆手道:“原本你只能结到良品金丹,去除了杂气,极品金丹有望,这是你的机缘,莫要轻易放弃,夏荷你也不要有想法,殷殷是你的净化对象,你在净化她,也是拯救她,你应该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那……好吧。”
夏荷看了眼殷殷,勉强答应下来,又道:“殷殷姑娘,这段时间莫要行房了,好好调养下自己的气息,十日后我为你清除。”
“嗯!”
殷殷红着脸点了点头。
……
毕竟花神宫是个神圣的场所,当晚,萧业未与张玉共寝,调息打坐了一夜,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就离去了。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宫观里,外面还有事情等着他。
回到家里,萧业让华伯去了宫观,就留他自己。
突然冷冷清清,颇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排空思想,进入了慎独状态,反思这段时日的得失。
“萧郎,来一下我家里。”
不觉中,耳边传来太平公主的传音,于是萧业身形一晃,去了隔壁。
太平公主依然高贵美丽,只是眉眼中,多出了一丝忧愁。
“公主,可是为了附马之事烦忧?”
萧业不禁问道。
“嗯!”
太平公主轻点螓首:“附马的兄长薛顗参与虺冲谋反证据确凿,附马受连坐下狱,但本宫敢肯定,附马毫不知情,为此去求了母后,母后不愿放附马一条生路,萧郎可有办法救出附马?”
萧业就觉天雷滚滚!
太平公主不是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感情,现在求她的情人去救她的老公,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
萧业直直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也不如以往那般咄咄逼人了,眼神黠淡下来,苦笑道:“是我要求的太多了,世上没人能影响得了母后,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举许这就是附马的命吧,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刻,太平公主萧瑟无比,骄傲如她,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莫名的,萧业心里一痛。
他知道自己与太平公主没有半点可能性,却也不愿看到太平公主伤心流泪,于是道:“我……试一试好了。”
“哦?”
太平公主猛抬起俏面。
要知道,薛绍和萧业起过冲突,就算不是敌人,也隔着个自己,算是情敌,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去营救情敌,一时之间,太平公主心里有一股根本抑制不住的情愫涌上了心头,让她有一种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萧业的冲动。
“公主,我先回去了,此事要从长计议,我得好好想一想。”
萧业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突然啪啪,甩了自己俩耳光!
娘的,这都干的什么事?
我是色迷心窍了吧?
从常规来说,不是应该窃喜吗,再趁机安慰太平公主,就算不能占有她的身子,也可以把她的心牢牢栓住。
这才是正解啊!
可自己居然失心疯想着去营救她的老公!
太平公主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抿嘴一笑,她理解萧业的心情,完全是为了自己去做违心的事情,心里又感动,又心疼,更是有一丝甜蜜缭绕。
于是传音!
“我和附马只有夫妻之名,从无夫妻之实,那俩孩子也不是我的,是附马与妾氏所生,我只是感觉亏欠他,没能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才打算救他出来,如果他能渡过此劫,我会找机会与他和离。’
萧业浑身微震!
太平公主的表白他承受不起,但是心情舒爽了很多。
随即陡然间,萧业的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居然变得清明了,仿如剔除了一些杂质出去。
再一细想,不由暗道声侥幸!
薛绍下狱,换了别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许兴灾乐祸没有问题,可自己是正统的儒家传人,以仁义为本,怎能明知薛绍是被污陷,还兴灾乐祸呢?
就因为妒忌他是太平公主的丈夫?
因妒生怨,这与小人有什么区别?
尤其在太平公主请求自己营救薛绍时,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算不考虑亲缘关系,自己也曾利用过薛绍把来俊臣斩落于马下,了结了自己的心魔,就从因果来说,也该无条件伸出援手。
自己凭什么扇自己两耳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萧业仔细回想。
是这段时间接连突破,获得了好几种超凡神通,有些飘飘然?
还是接触的邪祟太多,受了污染?
又或是与身边诸女接连突破底限,陷身温柔乡中,松垮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自身行的正,立的直,就不会受外界干扰,自己的心境仍有缺啊。
营救薛绍,是对自我的救赎,也是小姑妈拯救了自己,否则自己还会陷在对薛绍莫名的忌恨当中,直至入魔。
萧业回头,向太平公主深深一躬,以示感激。
“呃?”
太平公主懵逼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萧业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目前他的心境修养,还须时时拂拭,远达不到慧能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
认清了自己,萧业的心情格外舒畅。
太平公主却是秀眉紧紧蹙了起来,萧业的变化,她完全看不懂。
漫步在街道上,萧业仿如得了新生,心境一片空明,暗中思忖起了营救薛绍的利弊得失。
搭救薛绍,肯定会得罪太后,但是自己与太后摊牌是迟早的事,恰可以借此事再测一测太后的底限。
而且从辩证法来看,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搭救薛绍,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赢得宽厚仁德的美名。
为何刘玄德居无定所,一场接一场的败仗打了大半辈子,还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首先是皇叔的身份。
其次,便是宽厚仁德的美名。
明君人人畏惧,但仁德之君,又人人向往。
自己是孝敬皇帝李弘之子,高宗长孙,在血统上无可挑剔,如再拥有宽厚仁德的名声,不就等于是刘玄德的翻版么?
一俟大劫来临,朝廷出了变故,自己完全有可能效法玄德公,拉出一票人马。
营救薛绍,可以给自己立下宽厚仁德的人设。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救?
劫狱是最等而下之的手段,以太平公主的修为和在楼观道的地位,即便不方便亲自出手,也可以找人把台狱给劫了,可是太平公主没有这样做,为何?
因为她是体制中人,是食物链的最顶层,劫狱是反自己的出身阶级,梁山好汉可以劫法场,她却不能劫狱,否则楼观道会第一个反对,也会重新评价她。
自己同样不能劫狱,虽然体制对自己的约束没有太平公主那么大,可是身为御史中丞,是执法者,执法者去劫狱,是不讲规矩,是对自我的否定,严重了还会形成心结。
思忖再三,要想营救薛绍,只能走正道,萧业回家换了衣服,入宫见太后。
“哦?那小子求见?宣他进来!”
李家宗室,被扫清了大半,这几日,太后的心情一直不错,听得太监来报,便笑道。
“诺!”
太监施礼告退。
第四二二章 萧业回娘家
不片刻,萧业趋步入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参见太后!”
“嗯~~”
太后暗暗点头,萧业几乎每回见她都下跪,这让她极为受用,抬手道:“起来罢。”
“谢太后!”
留意到太后舒缓的面容,萧业也暗暗一笑,依言起身。
他跪太后,与地位无关,而是跪自己的奶奶,孙子给奶奶下跪请安,很正常的。
太后问道:“今日才回来?”
萧业老老实实道:“臣不敢隐瞒,那贼子身法诡异,臣留不住他,其实臣三日前就回来了,只是在与那贼子交手时,略有所得,故而闭关数日,请太后见谅。”
上位者,最恨底下人有所隐瞒,太后的面容又缓和了些,虽然萧业回来之后没能第一时间禀明情况,可是肯老实交待,也是可取的。
她决定,不再为花神宫一事斥责萧业了。
太后又问道:“卿来见朕,是为何事?”
萧业道:“臣赋闲多日,静极思动,愿审理薛绍涉虺冲谋反一案,请太后恩准。”
“哦?”
太后惊讶的看着萧业,凤眸中满是疑窦。
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即便是上官婉儿,也不再避讳太后,美眸盯着萧业来回巡曳。
萧业拱手躬身,纹丝不动。
以太后的身份,势必不能询问萧业这样做的意图,只能自己猜测。
萧业与令月有染已经不是秘密,今自行请缨,是否要落井下石,把薛绍办成铁案?
所谓揣己度人,玩了一辈子心眼的人,也会以自己为参照,去揣测别人。
太后越想越有可能,薛绍是附马,下了狱未必死,萧业就是想把薛绍搞死,踢去绊脚石,好光明正大的与令月双宿双飞。
想到这,太后对萧业又有了些厌恶,心想让你去办也好,你把薛绍弄死,令月还不得把你恨死?
“婉儿,拟一份手谕,命萧卿赴右肃政台提审薛绍!”
太后转头吩咐。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本来她对萧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此时,打了个折扣。
很快的,一封手谕写好,盖上了太后的私章,面无表情的递给萧业,以示不满。
“臣告退!”
萧业接过手喻,施礼离去。
……
“哟,这不是萧大人吗?回娘家啦?哈哈哈哈~~”
萧业刚来到右肃政台,一名叫不出名字的御史就哈哈大笑。
萧业取出手谕,公事公办道:“本官奉太后令,提审薛绍,还不速去通报刘大人?”
“是,是,下官马上就去!”
那御史正调侃的大笑着,一见手谕,笑声戛然而止,忙点头哈腰,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其实萧业拿的手谕,只相当于现代领导打的条子,不具备法律效力,纯粹用来办私事,如果萧业凭着手谕去正儿八经的衙门,很有可能会被封驳,但右肃政台是太后养的狗,专吃这套。
没过多久,刘光业就带着一群御史出来,神色惊疑不定。
萧业重返右肃政台,对于御史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想想看,多少御史中丞折在了他的手上?
尤其是在李唐宗室被清洗大半的节骨眼上。
兴许太后认为威胁已经去除,留着御史没用了,不如杀之搏个好名声,萧业就是太后派来杀他们的!
甚至刘光业的后心,都隐隐渗出了冷汗。
因为他是御史中丞啊。
索元礼、周炳元、来俊臣的下场,历历在目!
周兴要不是运气好,项上人头也早已不保了。
其余御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的手上没有冤假错案,没有累累人命?
“萧大人,呵呵,真是让本官意外啊!”
刘光业干笑着,擦了擦汗水。
在萧业眼里,御史皆可杀,自然不会客气,于是冷着脸道:“太后手谕在此,请刘大人验看。”
“那是,那是!”
刘光业捧着接到手里,看了看,便还给萧业,笑道:“的确是太后的手谕,萧大人,里面请!”
“嗯~~”
萧业双手一背,官威十足,向大堂踱去。
一群御史如众星拱月般,跟在萧业后面。
步入大堂,萧业当仁不让,坐在上首。
刘光业可不敢和萧业并排坐,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稍稍靠下的位置。
萧业锐目一扫,看见了堂下的张羽和陈藩,便道:“张大人,陈大人,烦请将薛绍案的卷宗取来。”
“是,萧大人稍等!”
二人连忙离去,少顷,捧着一叠卷宗呈在了萧业案头。
萧业翻看起来,以他如今的修为,一眼可看一页,如用才气扫的话,瞬间就能读取卷宗的所有信息,不过他仍是慢慢看。
底下人均是噤不作声,尤其是萧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萧业大概有数了。
讲真,薛绍是冤的不能再冤,长兄薛顗参与李贞谋反,和薛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薛绍是完全不知情。
根据地球历史记载,太后杀薛绍,是为了把太平公主许给武攸暨,按常理来说,武家天然支持太后,没必要再搭一个女儿过去,而且汾阴薛氏也是名门望族,薛绍又未真参与谋反,因此杀薛绍于情不合,于理不符。
萧业在前世曾推测过其中的缘由,很可能与薛绍自己不争气有关。
太后在平定越王李贞谋反之后,称帝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薛绍作为她最宠爱的小公主的丈夫,并不能在其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每日斗鸡溜狗,与纨绔为伍,很可能太后对薛绍失去了耐心。
当然,萧业并不清楚此世的薛绍被下狱,和他自己也有些关系,他与太平公主有染,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一个连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直接被太后划入无能之列。
无能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如果是现代,萧业完全可以判薛绍无罪,但古代是有诛连九族说法的,薛绍是薛顗的兄弟,这是天然的原罪。
因此只能给薛绍作轻罪辩护,有罪,罪不至死。
再从地球上薛绍的死因来看,并非明正典刑,而是杖责一百之后饿死,说明太后对是否要杀薛绍也有些迟疑,属于可杀可不杀,薛绍自己没挺过去,就没办法了。
“陈藩张羽,把薛绍提上来!”
萧业大概有了数,唤道。
“是!”
二人立刻离去,不片刻,一袭囚衣,带着手铐脚镣的薛绍被架了上来。
“是你?”
薛绍眼神一缩,心里暗道不好,由萧业来审,自己显然死定了。
萧业也打量着薛绍,见着除了精神不佳,营养不良,较为憔悴之外,没有受过酷刑的痕迹,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太后杀不杀薛绍,尚处两可之间,对救出薛绍多了几分把握。
“薛绍,本官受太后手谕问你话,望你如实回答!”
萧业面容一肃,又道:“陈蕃张羽,做好记录!”
“是!”
二人感受到了萧业的重视,搬来小几,摊开纸张,做好准备。
萧业开口的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人大为惊讶。
“高宗咸享元年,汝父卒于房州任上,汝可曾赴房州奔丧?”
第四二三章 吃个哑巴亏
萧业问的问题,以家庭中鸡毛蒜皮的琐事为主,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理解,但是随着渐渐涉及到薛顗,开始有人回过味来了。
薛顗与薛绍的年龄差距颇大,在外任济州刺史时,薛绍还只是个时常惹事生非的少年,兄弟俩极少见面,也就是薛绍与太平公主大婚之事,薛顗匆匆回来过一次。
最后一次见面至今,已有七年了,兄弟俩,仅靠零星的书信联系。
“可曾搜过附马府邸?”
萧业转头问道。
“不曾!”
刘光业迟疑半晌,答道。
萧业道:“将薛绍押回台狱,再请刘大人调拨些人手给本官,去附马府搜查。”
薛绍猛抬起头,眼里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也能看出来,萧业存了为他翻案的意思,现在去家里搜查,更是让他暗道了声侥幸,因为薛顗认为他不成器,整天吃喝玩乐,书信往来只涉私事,从不谈公事,不曾想,竟成了救命稻草。
“这……”
刘光业内心极为排斥为薛绍翻案,毕竟案子是太后交待给他,给萧业翻过来,不仅仅是脸面无存,还直接关乎他的前途,于是为难道:“薛绍被捕已有数日之久,只怕纵有证据也早已提前销毁了罢。”
“胡说八道!”
萧业猛一拍桌子,大怒:“揖拿薛绍,事发突然,薛绍哪有机会销毁证据?被押入台狱之后,又与外界断了往来,如何通知家人?
本官有太后手谕,托以重任,自当尽心尽力,刘大人还去叫人,任何差池,本官一力承担!”
“也罢,本官若不鼎力配合,岂不是要被扣一顶阻挠办案的大帽子?”
萧业有太后手谕,刘光业无法可想,阴沉着脸,点了十余人给萧业,侍御史、御史中丞都有,还有些令吏,包括陈藩张羽。
“走罢!”
萧业负手而去。
……
附马府位于尚善坊,有太史监、崇贤馆、宗正寺、内仆局等官方衙署,与武三思比邻。
除了随行十余人,又有近百兵马狱卒随萧业一起,把附马府围住。
萧业在外喝道:“薛绍虽已下狱,但爵位与附马身份尚未剥夺,望尔等手脚干净些,莫要拿不该拿的东西,更不许骚扰宅内女誊,否则别说本官不饶尔等,只怕太平公主也不会善罢干休,可听明白了?”
“是!”
众人齐齐一凛!
毕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萧业在御史系统里那是恶名远扬,别说御史中丞,便是万国俊和萧业出门办了趟差,就被活生生熬死了,已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谁会在这时候,撞上萧业的枪口。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有御史面带干瘪的笑容,温和的敲开了门,然后众人排队入内,细声说话,唯恐被萧业拿住把柄整治。
这把府里诸人看的一愣一愣,这是来抄家的吗?
不是说抄家都是见啥抢啥,女眷清白不保吗?
如此人性化的办案,尚是首次得见。
薛绍的两个小妾,也自各搂着薛崇简和薛崇训,怔怔看着一干人等忙进忙出。
萧业则以才气监控全场。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薛绍与包括薛顗在内,所有人的书信被悉数取来,萧业这才下令收兵。
回到右肃政台,萧业根据卷宗、口供与书信写折子,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为薛绍做减罪辩护,请求太后法外开恩。
“萧大人!”
天渐渐黑了,萧业正要离去,陈藩张羽从角度窜出,唤住道。
“还有何事?”
萧业问道。
“这……”
二人为难的相视一眼,吞吞吐吐道:“下官愿追随萧大人,不知萧大人可有门路将我俩调出?”
萧业也理解他俩的处境,虽然自己有过警告,刘光业不敢拿他们如何,但是软钉子、小鞋肯定少不了,这都是因自己而来,于是道:“我会留意的,你俩也小心点,莫要让人拿住痛脚。”
“多谢萧大人!”
二人大喜,连声称谢。
虽然萧业没有明说,可是有这样的表态,也足以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萧业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次日,朝会开过之后,萧业入宫觐见太后。
“这就是你审出来的结果?”
太后看过卷宗,啪的一声,往案头重重一掼,怒视萧业!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业居然会搭救薛绍,按常理来说,不是该落井下石吗?她有种受了愚弄的恼怒!
上官婉儿的美眸中也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萧业摆事实,讲证据,全程为薛绍脱罪,但是薛顗是薛绍的长兄,故而连坐受罪,萧业请示将薛绍革去官职,仅保留子爵爵位。
这是有讲究的,因为薛绍的母亲城阳公主是太宗与长孙皇后所出,是根正苗红的嫡女,也是高宗的同父同母亲妹,不是寻常妃嫔的庶出女儿。
爵位是血脉的象征,仅凭连坐,并没有确凿谋反证据,连坐是不足以革去的。
萧业不亢不卑道:“附马虽有罪,但臣列举两例,愿说与太后听。”
“说!”
太后冷声道。
萧业道:“其一,汉景帝曾用晁错削藩,吴王刘濞集六国诸候,以请诛晁错,清君侧为名,举兵反叛,景帝从袁盎之计,腰斩晁错于东市,却未阻止叛军,景帝追悔莫及,乃以亚夫,遂平叛。
其二,南朝宋文帝刘义隆以冲龄继位,忌惮檀道济功高震主,遂有彭城王刘义康构道济谋反,时道济愤怒气盛,目光如炬,悲曰:乃坏汝万里长城,后不久,北魏大举南下,兵至瓜步,文帝叹曰:设使道济尚在,何至于此?
附马虽才华不及晁错与檀道济,却是太后的家人,今日杀之容易,臣却担心,将来太后家宴,席中独少附马一人,心生遗憾啊!”
萧业这话有两层意思,表面意思是为太后好,杀薛绍很简单,杀了你会不会后悔?
再由后不后悔引申出另一层意思。
以太后的心性,杀就杀了,铁定不会后悔,但是她不能公然承认,否则会让人心寒,只能捏着鼻子说,可能会后悔。
既然可能后悔,那为何还要杀,不杀不就不会后悔了吗?
太后听出了萧业的潜台词,气的简直是不行,却无从发作,恶狠狠的瞪着萧业道:“看来附马还真是杀不得了,也罢,此案既由你审,就由你把附马接回去罢。”
“臣领旨!”
萧业施礼离去。
“砰!”
太后忍无可忍,抓起茶蛊,狠狠掼在地上,恨声道:“文人着实可恨,都说唇枪舌剑,朕果然领会到了,让你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来!”
上官婉儿劝道:“太后息怒,萧郎有公义心,这样的人很难得了,荀子曾言:兼听齐明,则天下归之,后汉经学大家王符也说,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太宗得魏征,有贞观之治,今太后得萧郎,也应是天意呢。”
太后摇了摇头:“朕并非昏暗之主,只是不愤这小子总是和朕对着干。”
上官婉儿道:“萧郎对太后忠心耿耿,太后交待之事,可从未含糊过。”
“罢了!”
太后眼里有隐约的杀机一闪,便道:“朕既欲成就万古伟业,当有容人之量,那小子若是暗藏祸心,朕绝不轻饶!”
第四二四章 取死之道
“薛绍!”
薛绍正缩在牢房的一角,心情极为忐忑不安,这时突有牢头喊他,忙惊的站了起来,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牢头打开牢门,笑道:“附马爷,恭喜啦,太后开恩,您老无罪释放,请画个押吧,您就可以出去啦。”
“什么?”
巨大的惊喜充斥在心头,薛绍不敢置信的问道。
牢头递上卷宗道:“是萧大人为您在太后面前仗义直言,您出去后可得好好谢谢萧大人呐!”
“苍天有眼哪!”
薛绍大呼一声,眼泪流了下来。
也确实,没坐过牢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坐牢的煎熬。
现代还好些,进了号子,大体清楚自己犯的什么罪,能判多少年,不会有太大的期待,也不会有什么失落。
而古代进牢房完全是听天由命,尤其还是涉谋反案,能痛痛快快死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脱罪,可是自己却活着走了出去。
“附马爷,请罢!”
牢头笑咪咪道,实则内心也是暗暗感慨,不管怎么说,能把一个个活人从台狱里捞出去,让他对萧业佩服之极。
“噢噢!”
薛绍忙拿过笔,在卷宗上签了名,被牢头送了出去。
踏出右肃政台的大门,看着院外那明媚的阳光,薛绍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恭喜附马爷!”
萧业拱手笑道。
“多谢萧大人救命之恩!”
薛绍一躬到底!
萧业扶起薛绍道:“附马爷本就无罪,本官只是禀公办事罢了,附马爷不必客气,还是先回府换身衣服,再与公主去宫里向太后谢恩。”
薛绍这才留意到,太平公主也在街角,目光不由灼热起来,只是再看到有两辆马车,又变得黯淡。
显然,公主不愿与自己同乘一车。
这让他暗暗瞥了眼萧业,虽然上回的谣言被认定是来俊臣放的,可是空穴岂能无风,即便来俊臣死了,市集中也仍在流传他被萧业戴了绿帽子。
这下子实锤了!
一边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让自己蒙羞的男人,另一边又是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让他无所适从,心里也说不出来的苦涩。
自己已经年近三旬,成了个邋遢中年男,又没什么本事,整日吃喝玩乐,虚渡光阴。
而人家萧业呢,英俊萧洒,才华过人,他有种错觉,萧业与太平公主才是天生一对啊。
只是出于男人独有的占有欲望,想到美丽高贵的妻子,自己连手都没摸过,却在别人的胯下承欢,又妒意上涌。
渐渐地,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御史们缩在院子里,探头外望,感受着三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神色微妙起来。
“咳咳,附马爷快去吧。”
萧业清咳两声提醒。
“那薛某先告辞了,他日再登门道谢。”
薛绍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太平公主只是淡淡的向萧业点了点头,就钻进马车,缓缓启行。
薛绍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一先一后,消失在了街角。
萧业徐徐收回目光,对于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夫妻关系,他已经没了任何芥蒂,只是对薛绍,仍有些歉疚,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精神出轨的主因。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是束手无策,就要离去。
“呃?”
突然萧业留意到御史们那鬼鬼祟祟,又满含恶毒的目光,再联想到刚刚的尴尬气氛,心里渐渐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并越想越有可操作性。
‘或许可以一试!’
萧业佯作离去,实则没走远,暗中守着右肃政台。
不觉中,天色已是傍晚,御史们落了值,三三两两的离去,陈藩张羽也从院内走出,不出萧业意外,二人被孤立了。
于是在一个冷清的街角现出身形。
“萧大人!”
二人惊喜的唤道。
萧业笑着摆了摆手:“小声点,我有件事想让你俩去做。”
“请萧大人吩咐!”
陈藩忙道。
萧业道:“我想请你们近几日找个机会放出风声,太后并没有让我回返右肃政台之意,是因公主求我,我才向太后请缨审讯附马,为附马脱罪,然后你俩小心留意着台里的动静,若有风吹草动,速来报我。”
“呃?”
陈藩挠了挠后脑勺,萧业的安排,他完全不理解。
“你呃什么?萧大人吩咐的准没错,照做便是!”
张羽拍了把陈藩。
萧业点头道:“此地我不宜久留,你俩有数即可,告辞!”
随即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
薛绍无罪释放,对于右肃政台的冲击不可谓不小,很多人担心萧业为薛绍翻案只是个开端,接下来就该一一清算了。
只是渐渐地有风声传出,事情原委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太平公主托萧业搭救附马,萧业深感美人恩重,向太后请缨审讯薛绍。
也就是说,为薛绍脱罪未必是太后的原意,实因萧业巧舌如簧,让太后无话可说,不得不放了薛绍一马。
刘光业开始还不相信,着人打听,没几日,就传来了确切消息,事实与传言大差不差。
顿时,右肃政台里,重新洋溢起了轻松欢快的气氛。
“我就说嘛,我等对太后忠心耿耿,太后怎会对右肃政台下手?”
“娘的,差点被那姓萧的吓死啦!”
“诶?刘大人,不是说那小子是太平公主的姘头吗,他作为姘头,怎会冒险去搭救正宫?把正宫搞死了,他这个姘头不就能独拥公主了吗?”
有个御史不解的向刘光业问道。
“对啊,我等皆百思不得其解也!”
”请刘大人解惑。”
众人纷纷以求知的目光看向刘光业。
刘光业颇为受用,捋着胡须,嘿嘿淫笑道:“有何难解之处?兴许公主喜欢玩二龙戏凤的把戏呢,一个附马,一个姘头,闺中密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噢,明白了!”
“嘿,原来公主还有这等癖好!”
“以公主之美貌,别说二龙戏凤,就是十龙戏凤摊到俺老张头上,俺也求之不得呐,哈哈哈哈~~”
右肃政台里,一片欢声笑语,他们奈何不得萧业,就诋毁中伤,出一口闷气,却是无人留意到,陈藩和张羽正躲在角落里偷听。
“这帮人,枉为官表!”
陈藩气愤道。
张羽深有同感道:“右肃政台都是什么货色,难道陈大人还不清楚?萧大人让我们打听动静,说不定就为此事,我们赶紧去汇报。”
“嗯!”
陈藩猛点头:“太后最为宠爱公主,这些人也是狗胆包天,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速去找萧大人!”
二人匆匆而去,很快找到萧业。
“来来来,两位进来说话!”
萧业府里没有别人,亲自开门,把二人迎入。
“萧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
陈藩屈指赞道。
“哦?可是探听到了什么?”
“这……”
陈藩为难的看了眼张羽,吞吞吐吐道:“皆为污言秽语,下官不敢说啊!”
“无妨,直言便是!”
萧业催促。
“也罢!”
二人硬着头皮,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御史们的原话复述出来。
萧业倒也不恼,他是现代人,毒抗远不是古人能比,不过仍是装作气愤的模样,恨恨道:“这些贼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诋毁本官倒也罢了,竟敢污蔑公主,走,随我去见公主!”
“这……”
二人心里一惊。
“无妨,公主是讲道理的!”
萧业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拽起,径直去往隔壁的太平公主别府。
“这两位……”
太平公主把人迎入府里,望向陈藩张羽,讶道。
“他俩是右肃政台的令吏,一名陈藩,一名张羽,把你们听到的都和公主道出!”
萧业草草介绍了下,就催促道。
两人都要哭了,那些污七糟八的言语,和萧业讲没问题,可是哪敢和太平公主讲啊。
说句现实话,在刚刚见到太平公主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心脏都仿佛要跳出了胸腔。
太美了!
尤其是那贵气,绝非寻常人能承受得起,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这种女子别说染指,就是看多了都会夭寿。
一时之间,均是低头脑袋,不敢吱声。
太平公主本能的感觉有事,诧异的看了眼萧业,便柔声道:“有话直言便是,本宫并非不讲理之人。”
第四二五章 入宫告状
或许是太平公主的声音极具亲和力,也可能是觉得在萧业面前丢脸了,二人终于结结巴巴的复述出了原话。
一瞬间,太平公主的俏面气的通红,她的毒抗可没有萧业那样高,但随即就恢复如常,冷着脸道:“此话可真?”
“千真万确!”
二人硬着头皮道。
“好,本宫知晓了,两位大人先请回!”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
“告辞!”
不待萧业相送,两人已是逃一般的离去,实在是压力大太,继续逗留,都不知道心脏能否承受得了。
太平公主凝眉细思片刻,问道:“萧郎让两个令吏来告之本宫此事,是为何意?”
萧业道:“右肃政台胆大包天,纵然太后再是宠溺,但污辱公主,就是污辱太后,下官觉得,还是应尽快禀报太后,由太后处置。”
“是你故意安排的罢?”
太平公主睁大眼睛看着萧业道。
“公主误会了,下官只是认为附马获释,右肃政台不会善罢干休,而陈藩张羽尚存公义之心,是以着他二人留意动静,其实下官也未想到,那些御史竟如此狂悖。”
萧业可不会承认,耐心解释。
在他的原计划中,是把内情捅过去,御史们必然不愤,或会说些出格的话,可是连他都没想到,竟然以污言秽语构陷太平公主,这可真是一心寻死谁都拦不住。
“酷吏遇上你也是倒了霉,怕是陈藩张羽还要本宫再作安排罢?”
太平公主哼了声。
萧业讪笑道:“公主看着办便是,能安排自是最好,若是安排不了……”
太平公主打断道:“安排不了岂不是折了你的脸面,本宫更了衣就进宫去见母后,你先回去罢,回来再告诉你消息。”
“行那我先回去!”
萧业点了点头。
太平公主却是突然道:“那日与附马回府,本宫并未进去,留车里等他,后入宫见母后,母后不经意间,提到了汉平阳公主与谢邈旧事。”
萧业脚步一顿!
《汉书·卫青传》载:平阳侯曹寿有恶疾,其妻平阳公主离他而去,改嫁卫青。
《晋书·谢邈传》也载:邈妻郗氏甚妒,邈先娶妾,郗氏怨怼,乃与邈书告绝。
这两个事例,不能视之为和离,而是去夫,即妻子因某些原因主动断绝婚姻关系,一般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去夫的。
平阳公主不用说,汉武帝的大姐,有资格去夫,谢邈则是谢安的侄孙,出身陈郡谢氏,一等一的高门大族,可他的妻子郗氏也非泛泛之辈,出身高平郗氏。
淝水战后,谢氏受晋孝武帝司马曜与其弟司马道子猜忌,在政治上渐渐失势,而高平郗氏虽在名望上不如陈郡谢氏,却有多人在朝掌握实权,因此郗氏有资格留书,不告而别。
太后以二例列举,是希望太平公主主动去夫。
虽然薛绍侥幸逃得一命,但太后对他的恶意明显不假掩饰了。
就如宰相裴炎,李敬业谋反时,劝太后还政李旦,还试图于龙门挟持太后,逼太后还政,事败下狱,朝臣积极营救他,他说宰相下狱,再无生理。
同样的道理,作为太后的女婿,差点被太后构杀,薛绍说自己不怨恨,太后会信么,暗示太平公主去夫,代表太后必欲杀薛绍而后快。
其中的缘由很简单,与太平公主离了婚,薛绍不再是附马,只是反贼的家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处死。
如果薛绍坚持不肯离婚,也是悖逆了太后心意,在封建王朝中,这无疑是自寻死路,而且死了,别人还会说他一声不识大体,不知好歹。
萧业颇为无奈,哪怕自己费尽心思,薛绍早晚还是要死,这也让他认识到了女主的可怕之处。
太宗再厌恶魏征,也能容忍魏征到死,但女人是感性动物,做事由着性子,太后气不顺,就非得置薛绍于死地。
萧业还隐约感觉太后有针对自己的意味,自己曾列举两例请求太后放薛绍一马,回过头,太后也举了两个例子,暗示太平公主离婚。
突然萧业一阵心血来潮,他的秋风未动蝉先觉朦朦胧胧的感应到,薛绍的生死竟与张玉有些联系。
‘这……’
萧业想不透内里的逻辑联系,不禁凝神细思。
太平公主等的不耐了,她和萧业所说,首先是告诉萧业我和我老公始终保持着距离,你不要胡思乱想,其次是我要离婚了,你看着办吧。
可这人倒好,居然发起了呆。
“嗯嗯!”
太平公主清咳两声,示以提醒。
“太后的意思已昭然若揭,公主是怎么想的?”
萧业回过神来,问道。
“你是怎么想?”
太平公主反问。
在情势不明朗之前,萧业可不想生出变数,尤其是,太平公主曾数次暗示,显然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处在了失控的边缘,于是意味深长道:“薛绍是无辜的,我希望公主尽量保他一命。”
太平公主微凛,她听出了萧业的言下之意,再一细思,以母后的为人,真有可能杀薛绍。
“我先进宫,我与附马之事容后再说!”
太平公主心情有些沉重,往屋内走去,如果因去夫把薛绍害死,她也是不愿意的,与萧业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反正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不掉,搭救薛绍才是最紧要。
薛绍的原配芸娘因她而死,如果薛绍也因她死了,会给她留下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萧业也是怔怔看着太平公主的背影远离,许久,才叹了口气,满腹心事的离开。
……
“令月?”
太后正批阅奏章,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讶道。
太平公主不须通报,可随意出入宫禁,但平时多是清修,很少入宫。
“娘,您可要为小女做主啊!”
太平公主悲呼一声,扑着冲了进来。
要是萧业在场,铁定大吃一惊,此时的太平公主与一贯示人的高贵冷傲模样完全不符。
上官婉儿也惊讶的看来。
“可是附马欺负你了?”
太后脸一沉,喝问。
太平公主心里也一沉,暗道果然如此,这还没怎么呢,就往附马头上扣屎盆子了,可见太后杀附马之心是如何的炽烈。
“不,不是附马,附马老实本份,哪里敢欺负小女,是小女听了些流传,右肃政台有人……把小女说的极为不堪。”
太平公主忙摇头。
“哦?说了什么?”
太后问道。
太平公主咬了咬牙,把什么二龙戏凤,十龙戏风悉数道出。
“大胆!”
太后大怒!
但是转念一想,御史是自己养的狗,狗儿敢在背后私议主子么?
她觉得右肃政台虽然办事不力,但对自己的忠心还是无可质疑的,于是疑窦的问道:“这帮狗奴才,真敢在背后这样说?”
“母后难道不相信小女?”
太平公主如受了羞辱般,气愤大声道:“是与不是,娘可把刘光业叫来询问,小女与他对质,若是小女构陷于她,今后但凭母后吩咐便是。”
“来人,传刘光业!”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眼见就要翻脸了,太后唤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第四二六章 把萧业许配给你
殿内安静下来,太平公主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吞吞吐吐道:“娘,构陷皇家公主乃是死罪,刘光业肯定不会承认,不如再请一名法师作为鉴证,倘若刘光业狡辩,自是瞒不过法师。”
“嗯?”
太后深深的看了爱女一眼,她听出了太平公主有置刘光业于死地的意思,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了萧业的影子,她很怀疑,此事是由萧业指使,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回头,于是道:“来人,请玄晔法师过来。”
“诺!”
又有太监离去。
不片刻,玄晔上殿,合什道:“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道:“法师先请坐,朕要询问一些事,因担心那人隐瞒,故请法师窥察。”
“请太后放心,是否言不由衷,贫僧一看便知!”
玄晔没太当回事,在下首就坐。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太后只觉这段时间诸事不顺,先是龙气一次次被人盯上,前不久,更是有贼子明目张胆的来抢,却没了下文。
后把附马下狱,又被萧业捞了出来,今日又有御史诋毁中伤最喜爱的小女儿,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走了霉运,又或是有人使坏?
太后板着脸,细细思索。
“臣刘光业,拜见太后!”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光业一袭官服,在外下跪磕头。
“进来说话!”
太后面无表情唤道。
“臣谢太后!”
刘光业大声应了句,趋步入殿,当看到太平公主时,顿时面色微变。
果然,太后道:“朕的女儿向朕诉苦,你诋毁中伤她,可有此事?”
“绝无可能,请太后明鉴!”
刘光业一口回绝。
太后看向了玄晔。
玄晔心神微沉,要早知道来的是刘光业,他就不会把话说那么满。
刘光业一开口,他就看出在撒谎,虽有出家人不打逛语之说,但凡事都有变通。
萧业‘著’的西游记中,第八回讲如来佛祖欲在大唐传法,故意抬高西牛贺州,贬低南赡部州,这明显是诳语,涉嫌影射佛祖,佛门却无一人找萧业讨还公道。
为何?
因为这正是此世佛门渗透九州的翻版啊。
可见出家人到底能不能打诳语,与清规戒律没太大的关系,而是如寻常修士,直指本心,如果本心认为打不打逛语无伤大雅,那么,打也无妨。
刘光业是萧业的政敌,而萧业疑似杀害玄贞,又可能牵涉到炀帝龙气的下落,如有可能的话,玄晔不介意给萧业找点麻烦,放刘光业一马。
但太平公主是楼观道真传弟子,他不敢当着太平公主的面打诳语,只得道:“此言不实!”
“太后,冤枉,冤枉啊!”
刘光业哭叫起来。
太后冷声道:“这位高僧修有他心通,可辨言真伪,来人,替朕问话。”
“诺!”
一名太监上前,胳膊拐着麈尾,昂首挺胸道:“刘光业,朕问你,可曾在右肃政台说过萧业、薛绍与公主有二龙戏凤之言?”
“臣……臣……”
刘光业顿时张口结舌,冷汗如披,他想狡辩,但是在高僧面前辩无可辩,索性啪啪甩起自己耳光,大哭道:“臣有罪,臣有罪啊,瞧臣这张烂嘴,当时只是戏言,是戏言啊!”
太监又道:“刘光业,当时有人说,别说二龙戏凤,就是十龙戏凤俺老张也乐意,那人是谁?”
“是,是张知默!”
“到底有多少人中伤过公主?”
那太监喝问。
“有鱼承晔、王景昭、傅游艺、王弘义……”
刘光业吞吞吐吐说了十来个名字出来。
每说一个,太后的面色就难看一分,这些人,都是她倚为左膀右臂的酷吏,个个恶名远扬,被视为忠犬。
这可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啊,怒火不受控制的熊熊腾起,也一阵阵后怕,事实已经说明,酷吏们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今次能诋毁太平公主,下回就敢拿她取乐子。
“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朕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太后气愤到了极点,嘶声叫道。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刘光业吓傻了,一个劲的猛磕头,脑门磕的鲜血四溅。
殿中武士可不会同情他,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他往外拖。
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湿痕,刘光业本能的挣扎,却又哧哧连响,有恶臭弥漫开来。
太后更是气的不行,厌恶的掩住口鼻,喝道:“来人,去右肃政台将那些诋毁公主的狗奴才就地砍杀!”
“诺!”
有将领匆匆而去。
刘光业也被拖进了不远处的小花园,一阵惨叫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太后怒气消了些,看向玄晔:“有劳法师了。”
“太后不必客气,贫僧告辞!”
玄晔会意的合什离去。
有宫女太监,提着拖把水桶进来,清洗地面,太后怔怔看着,突然问道:“是那小子在后面使的坏罢?”
太平公主心里略微一惊,可这件事情脉络清晰,根本经不得查,索性大大方方道:“母后误会了,右肃政台并不全是奸佞小人,还是有部分官吏心存良善,听得污言秽语之后,告之萧郎,萧郎又转告了小女。”
“呵!良善?”
太后呵的一笑:“良善之辈会告密?在你眼里,朕重用右肃政台多年,岂不是说朕识人不明,任用皆为奸佞小人?”
太平公主不愿为此事与太后争论,索性闭嘴不言。
太后也意识到语气过重了些,转而哼道:“这小子也算了得,硬生生把朕的右肃政台给拆了,可真是人才难得啊,朕倒是越来越欣赏他了,前几日让你考虑之事你可曾考虑?”
“母后的意思?”
太平公主心里咯登一下。
太后绷着脸道:“你莫要和朕装傻,当年朕和你父皇着实看走了眼,薛绍乍看一表人才,实则草包一个,确是配不上你,你既然倾心于那小子,朕就把他许配给你,算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尽快与薛绍离了。”
太平公主就觉心肝狂跳,忙道:“母后想多了,小女与萧郎只是较为投契,并无男女之情。”
“你呀,你是朕的女儿,朕还不知道你?寻常男子,有谁入得了你的眼?既便是楼观道的所谓英才,你又与谁有过来往?”
太后指着太平公主,笑道。
太平公主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当中,身为皇家公主,不可能给人做妾,当年薛绍已婚,母后下旨,赐死薛绍原配芸娘,这也是她与薛绍之间最大的心结。
如果自己应允,母后会不会下旨赐死张玉?
这样的旨意下了,不说自己将难以面对萧业,就是以萧业的为人,会如薛绍那般忍气吞声么?
‘不行,我决不能为一己之私害了萧郎!’
太平公主深吸了口气,正要回绝时,太后又道:“你与薛绍成亲七年,仍是完壁之身,莫要以为朕看不出,薛崇训与薛崇简,也不是你生的,你真当朕不知道,朕只是不揭穿罢了,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顿时,太平公主浑身剧震,却反而心如平湖,深吸了口气道:“母后真的想多了,小女与萧郎并无男女私情,小女不愿嫁他。”
第四二七章 暗藏祸心
太后哼道:“那你与附马之间是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道:“小女因芸娘之死,心存愧疚,当晚附马又喝多了,是以并未圆房,后有师门长辈告之,结丹之前尽量不要破身,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请母后明鉴。”
太后深深看着太平公主,问道:“薛绍确实配上你,你当真不愿嫁给萧业?”
“是!”
太平公主斩钉截铁应下,却觉得心里在滴血。
“好!”
太后点头道:“朕另给你指一门亲,朕有个堂侄,名武攸暨,比你稍长几岁,为人本份老实,年前家宴时你也见过,尚算一表人才,你尽快与薛绍离婚,朕为你和攸暨操办婚事,你既然不愿嫁那小子,就嫁入朕的武家好了。”
“什么?”
太平公主猛的抬起头。
太后挥挥手道:“你先回去罢,朕给你几日时间好好考虑!”
太平公主咬牙切齿道:“母后,小女不嫁萧业,也不嫁武攸暨,只愿与附马白首携老!”
“可以!”
太后面无表情道:“你若与朕断绝母女关系,回你的楼观道闭门清修,朕自然管不了你。”
太平公主愤怒的看着太后,猛的转身而去,头也不回!
太后的脸也阴沉之极,却是眼里渐渐有坚毅之色闪现,自高宗年间当上皇后时期,何曾有人悖逆过她?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而且萧业虽桀骜不驯,屡屡悖逆她心意,但做事滴水不漏,有理有握,比狄仁杰还难缠,想治他罪都拿不住把柄。
纵然贵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给人定罪,至少要有个由头,偏偏她在萧业身上找不到任何治罪的由头。
既然如此,不如顺着爱女的心意,把萧业许配给她,一来弥补对爱女的亏欠,二来,把萧业变作自家人,朝廷律法治不了你,难道家法还治不了你?
律法要服众,而家法不需要理由,看你不顺眼,就能喝斥你。
当然,太后本身对萧业是欣赏的,不然不会有以萧业尚公主的想法。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爱女明明心里装着萧业,却有如此大的抵触。
“哎~~”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有心劝说,但是知道太后正在气头上,劝说只会火上浇油,于是闭嘴不语。
……
右肃政台,一片腥风血雨,羽林卫按照刘光业供出的名单杀,围墙外面,挂了一圈人头,老百姓与官吏纷纷围观,均是大声叫好。
此事传播极快,迅速震动洛阳,各式流言相继传出,暂时没被波及到的酷吏,人人自危。
左肃政台!
“周大人,周大人!”
一名御史匆匆奔入大堂。
“可查明了缘由?”
周兴厉声喝问。
右肃政台翻车,可把他吓的不轻。
“回大人,卑职探听清楚啦,是萧业与太平公主联手……”
那御史忙把打听的情况道了出来,虽略有出入,但大差不差。
“原来如此,这小子,果然是我等大敌啊!”
周兴捋着须沉吟,许久才道:“这段时间,都给本官小心点,真要犯到他手上,自己扛下去,可别害了大伙儿,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如他这般倒行逆施,必广招怨恨,早晚有扳倒他的机会!”
“是是,那卑职告辞啦!”
那御史忙不迭的离去。
他是亲自去右肃政台看的,那一颗颗人头,滴着鲜血,尤其听说刘光业被剁碎了喂狗,三魂七魄都吓的差点离体,首次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
本以为当御史可渔肉百姓,吃香喝辣,可是理想与现实有太大的落差,这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当差啊。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来,身为御史大夫的周兴居然怕了!
也确实,从萧业第一天去右肃政台废了索元礼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他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萧业作而不死,反是拦他路的一个个非死即残。
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借着右肃政台调侃太平公主私事,把右肃政台给一锅端了,这样的人物,谁能不惧怕?
政事堂!
“好哇,那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魏玄同听得来报,连连点头。
岑长倩也是目中现出感慨之色,回想着萧业在汝州的作为,暗道后生可畏,随即又发现武承嗣阴沉着脸,不由讶道:“听得酷吏受诛,武大人竟不开心?”
“哈哈,哪有!”
武承肆心里骂娘,右肃政台被端了,他确实很不舒服,在某种意义上,酷吏与武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少了御史,朝中反武的力量又该鼓躁起来。
可是他生为右相,不能站在其他宰相的对立面上,朝廷对御史口诛笔伐,是政治正确,只能昧着心打个哈哈道:“本官只是心忧,没了右肃政台弹压,只怕朝中会有奸佞雀起啊。”
“诶,武大人过虑啦!”
岑长倩猛一挥手:“本官有个提议,萧业本已是御史中丞,不如向太后举荐,由萧业执掌右肃政台,名副实归,武大人意下如何?”
“不错,魏某附议!”
魏玄同一听,就会意的点头。
“附议!”
“我等附议!”
能做到宰相的都是人精,其余宰相也表示同意。
毕竟萧业有禀公执法,不畏权贵的美名,又是张柬之半个门生,与狄仁杰也有香火缘份,右肃政台落萧业手里,总比换一个酷吏执掌要好。
最起码不犯事,就不用提心吊胆。
而且在他们眼里,萧业年少气盛,可以起到冲锋陷阵的作用。
“这……”
武承肆神色一顿。
“武大人有何顾忌,何不明说?”
“政事堂本就是议事之处!”
宰相们出言逼迫。
突然武承嗣明白了,他虽然平庸,却不傻,底下的一干宰相之所以敢逼宫,固然有儒家神通流传的原因。
宰相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或多或少悟出了些神通,而他,一无才气,二无功名,一个神通都不会,无形中处于了弱势。
不过他好歹是武家人,平时宰相们不敢过份,今日却图穷匕现,根源还在于李唐宗室被诛了大半。
以前担心受牵连,落个与宗室勾结的罪名,清流唯唯诺诺,现在宗室死了,该株连的也株连了,活下来的人,不用担心再被扣顶谋反的大帽子,可以直起腰杆做事。
这不?
竟然逼迫起了自己!
武承嗣有些恼火,不过众怒难违,得罪了政事堂的所有宰相,他这个右相也等于当到了头,这个哑巴亏不得不吃。
“本相怎会反对?只是觉得此子年纪太经,不过诸位大人既然一致认可,本相还有何顾忌,诸位先拟个折子,本相出去一趟,回来再批。”
武承肆哈的一笑,向外走去。
魏玄同当仁不让,立刻伏案书写。
武承肆出了政事堂,并未离开皇城,而是找到了蔡先生,让宰相们逼迫他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之事道出,随即抱怨道:“这帮子老不死的,从来就不省心,早晚本相要一个个收拾,先生可有法子阻止那小子?”
“诶?为何要阻止?”
蔡先生摆了摆手。
“呃?”
武承嗣不解的看了过去。
蔡先生冷笑道:“国公爷可是真以为那群人是为国举贤?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抢食的鸟儿先死,萧业才学卓著,你当他们不妒忌?
非也!
清流从来就不清,一帮伪君子尔,只是不在人前表现罢了。
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是暗藏祸心,把他架火上烤,拿他作为清流的一把刀,若能杀敌,利在清流,若是刀折了,于清流也无损失。
国公爷不妨将计就计,推动那小子执掌右肃政台,太后设右肃政台,是为扼制清流并削弱宗室,以那小子的作风,执掌此位必令太后不快。
所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本官就不信他不出差池,届时国公爷安排几桩棘手的案子给他,包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生高见,先生实是在世孔明也!”
武承嗣眼前一亮,屈指赞道。
“国公爷谬赞啦!”
蔡先生摆手呵呵笑着,眼神却是有些鄙夷,心想就凭你还想当刘备?充其量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己。
第四二八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与外间的沸腾不同,太平公主枯坐府邸,心烦意乱,凭心而论,与母后断绝关系,回楼观道确实是个方法,可是就算自己能割舍得了母女之情,母后也会疯狂的报复。
薛绍必死无疑,萧业就算能活下来,也会被逼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她不愿萧业为了她与朝廷决裂。
其实作为修士,通常不会过于沉迷于男女闺事,更在意心与心的交流,太平公主觉得,萧业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能嫁给萧业,她自然愿意,如果没法做萧业的妻子,就这样暧昧的相处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惜天不假人愿,平静终究被母后打破。
‘恨不相逢未嫁时!’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任何嫁给萧业的可能,那么,能否向母后妥协,嫁与武攸暨?
随即就摇了摇头。
凡事可一不可再,作为帝国的最高掌控者,母后绝不会容忍自己再玩一次假结婚,必会使手段让武攸暨真正占有自己。
以前与薛绍成亲时,心里没有人,身为妻子,同床同寝是义务,因此才与薛绍说,只要敢捅自己一刀,就把身子交给他。
最终薛绍怂了,自己也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如今却不同,心里有了萧业,怎可能把清白的身子交给别的男人呢?
‘要不要先杀了武攸暨?’
突然,太平公主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能立刻催出剑丸,去取了武攸暨的项上人头,但还是按耐下去。
杀武攸暨必会触怒母后,母后会疯狂的报复,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里越发的烦乱,只觉前途一片昏暗,再看天色,已经黑了,于是步入小院,望向了隔壁的萧业家。
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一个疯狂的想法滋生出来!
“萧郎,过来一下!”
太平公主传音。
萧业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找太平公主,听得传音,身形一晃,出现在院中。
“嗯?”
萧业发现,太平公主的状态很不对劲,有些绝望,又有些沮丧,但是眼眸中带着疯狂。
“跟我来!”
不待萧业说话,太平公主就牵住萧业的手,强拉着往屋里走。
太平公主的手坚定有力,又因用力过度在微微颤抖,这在一个金丹修士身上是极为罕见的,萧业更加认定,必然发生了事情。
“陪本宫喝几杯罢。”
太平公主从戒指里取出一壶酒,给自己与萧业各倒了一杯,并端起一杯,递给萧业。
萧业接过,微微一闻,有浓郁的酒意上头,这分明是给修士喝的烈酒。
“公主可是有心事?”
萧业问道。
“喝!”
太平公主以命令的语气道了声,就一饮而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了杯,再饮,当要倒第三杯的时候,萧业按住她的手道:“公主,不能再喝了,有心事不妨道出。”
太平公主徐徐放下酒杯,美眸中已经带上了几许醉意,怔怔看了萧业小片刻之后,突然伸手解起自己的衣襟。
“公主!”
萧业猛站了起来。
“你说本宫漂亮么?”
太平公主解开外衣,迷人的笑道。
“公主,你喝多了。”
萧业暗道了声要命,眉心微拧。
“是啊,本宫喝多了,不都说一醉解千愁么?嘻嘻,喝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真好,要了我,今晚我属于你!”
太平公主嘻嘻一笑,胳膊一缩,外套滑落地面,就往萧业怀里扑。
萧业几乎要移不开眼,太平公主肤若凝脂,肩如刀削,腰若细蜂,人未至,已是香风扑面而来,但他是有底限的,此时非但没有丝毫色心,反是心里痛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太平公主洁白的肩膀上,随即一把握住那细滑的手腕,低喝了声:“公主!”
喝中声带有才气震荡,太平公主的眸中恢复了些清明,问道:“你不愿要我?是我不够漂亮?”
萧业无奈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很不对劲,我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我要嫁人了!”
太平公主咬着嘴唇道。
“嫁给谁?”
萧业心里一惊。
“武攸暨……”
太平公主心一横,把来龙去脉悉数道出。
萧业越听心越沉,他终于明白为何薛绍的生死会与张玉扯上关系了,太后想让太平公主改嫁自己,必然会赐死张玉,太平公主回绝了太后,于是太后让她嫁武攸暨。
诚如萧业之前的看法,嫁武攸暨对于太后,从政治的角度看,没有任何益处。
地球历史上,婚后两夫妻的感情极差,太平公主也由此变得放荡不羁,并坚定支持她的皇兄李旦,因此萧业认为,太后是真有招自己为婿的想法,嫁武攸暨只是逼迫太平公主的手段。
“咯咯咯~~”
太平公主又惨笑道:“此劫本宫是逃不过去了,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你,从明日起,你我再不相干,我会安心做武攸暨的妻子,直到他老死。”
笑着笑着,眼角渗出了泪花,缓缓流淌过那光洁的脸颊。
萧业心疼的劝道:“公主,你听说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此事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哦?”
太平公主美眸中现出了些许期翼。
萧业沉声道:“附马是个关键人物,你不与他和离,就能维持现状,虽然太后一心想杀附马,但纵是贵为太后,也不能不教而诛,我会想办法保住附马。”
“你有什么办法?”
太平公主问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切有我。”
“嗯!”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回想着一幕幕往事,最终轻点螓首,心里莫名的有了些信心。
萧业笑着:“公主,把眼泪擦一擦吧,别人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太平公主俏面一红,取出手帕,却是直直递给萧业。
“这……”
萧业迟疑了,可是看着太平公主那倔强而坚定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他最受不了太平公主的这种眼神,不跟你讲道理,不和你罗嗦,也不扮可怜示弱,就是看着你,用气势压倒你。
‘哎,小姑妈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替太平公主轻轻擦拭起了脸颊的泪珠。
……
次日,太后照例批阅奏章,拿起第一份,就怔住了。
上官婉儿偷眼看去,也是一怔,政事堂联名举荐萧业出掌右肃政台。
“承肆搞什么,怎么也和他人一样胡闹,婉儿你看!”
太后不悦的将奏章掼在案头!
上官婉儿拾起奏章,仔细看去,文章洋洋洒洒,文彩绯然,把萧业夸出了花,最后总结道,只有萧业执掌右肃政台,司法才能公正,社稷才能安定。
这是把萧业架火上烤啊,上官婉儿对那些所谓的清流,更是厌恶了几分,于是道:“萧郎毕竟年轻,不足以担此大任,请太后从长计议!”
“呵~~”
太后冷笑道:“右肃政台已惶惶不可终日,御史中丞非死即残,御史也死了十来个,剩下的都打起了归隐的主意,怕是朕的右肃政台,真要散了!”
第四二九章 烧第一把火
上官婉儿无语,暗道这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么,不过她可不敢和太后明说。
沉默了小片刻,太后又道:“朝中还有谁人可执掌右肃政台?”
“这……”
上官婉儿神色一滞。
也确实,酷吏死伤惨重,右肃政台草木皆兵,已经没人敢于出面挑大梁了,调任别的官员去,又镇不住酷吏,再说也未必有人愿意去右肃政台。
难道太后真的想让萧业出掌右肃政台?
乍一看不可能,萧业几乎把右肃政台拆了,但是转念一想,李唐皇室被诛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老实安份,太后去了威胁,也许该考虑挽回滥用酷吏的名声了?
果然,太后哼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执掌一部的才能,还得看看再说,朕给他个机会,婉儿,替朕拟旨。”
上官婉儿芳心微凛,她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朝中还有几块硬骨头,连酷吏都啃不动,是清流中的中坚份子,又不象狄仁杰识时务,会做人,也许要拿萧业做刀了。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
……
肃政台受太后直辖,旨意不必经门下省,萧业接了旨,目光沉凝。
这份旨意以一个现代人的经验来看,极其不正常,政事堂居然一致赞同由自己出掌右肃政台?太后也爽快的批了?
他在前世虽然没当过官,但事业单位也是个小官场,官场生态一点都不弱于行政机关,而且现代资讯发达,他立刻嗅出了捧杀的意味。
不仅太后是要拿自己当刀使,怕是政事堂的几个宰相也不安好心。
诶?
等等!
萧业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保护薛绍的好机会。
太后嫌弃薛绍,主要是平庸无能,既然如此,自己就给薛绍一个操办惊天大案的机会,虽然有可能把薛绍卷入暴风眼里。
但是《史记.陈涉世家》中有句名言,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以薛绍的处境,套用太史公的这句名言极为贴切,坐着不动,太后都要杀他,为何不搅些风雨出来呢,也许把水搅浑了,就未必死。
‘你娘的,老子就办一桩惊天大案出来,搅你个天翻地覆!’
萧业眼神渐冷,随即离府,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秘密据点。
“姐夫!”
刚一踏入小院,就有一名长相甜美的姑娘甜甜叫唤。
“苏大家可在?”
萧业笑着问道。
那姑娘道:“苏师姐和嬉师姐被师门召回了建康,如今只剩姒师姐主持,姐夫有事找姒师姐也是一样的。”
“行,你去忙吧!”
萧业点了点头,向深处走。
姑娘们见着他也不当外人,纷纷出言问好,还有直接抛媚眼的。
萧业也微笑相应,很快进了里屋,正见姒彩儿伏案书写着什么,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单论容貌身段,姒彩儿、嬉莲儿与苏月儿难分轩致,只是苏月儿更加狐媚些,嬉莲儿则偏向于妖冶,此时凝视着姒彩儿的侧脸,倒是有一种清秀摄人的美。
萧业曾听殷殷说起,如苏月儿这样色艺双绝的佳人,素心宗数代才会有一个,今世居然一下子出现三个,可见素心宗也得了气运。
“萧郎?”
或许是留意到了萧业的注视,姒彩儿抬起头,乍现惊喜之色。
“没打扰你吧?”
萧业笑道。
“瞧你说的,要不是妾这段时间事忙,抽不开身,早搬去你家住啦,反正你家里就你自己,你不会嫌妾碍事吧?”
姒彩儿站了起来,笑吟吟道。
“怎么会呢。”
萧业颇为吃不消,干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再有两日,妾就好了,妾要睡月儿师姐那一间,嘻嘻,妾可不比师姐差,师姐会的妾都会!”
姒彩儿眸中泛出羞意,嘻嘻一笑,便笑容敛去,又道:“萧郎过来,是有事情吧?”
“嗯!”
萧业点头道:“有件事要拜托姒大家,我怀疑史进贪污建造九塔的宝材,姒大家能否着人留意着他?”
“哦?你要对付史进?他可是太后的面首呢,些许宝材而己,怕是扳不倒他。”
姒彩儿眼神骤然一缩。
萧业正色道:“太后不在意,难道佛道两门还在不意?姒大家别忘了,史进背后站着蔡恒远,如把史进下狱,必能把蔡恒远逼走。
刚刚太后已下懿旨,命我执掌右肃政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就从太后的面首烧起!”
姒彩儿娇躯微震,沉吟道:“萧郎为何甘愿得罪太后也要对付史进?能否告之缘由?妾才好有所针对。
萧郎可以放心,妾对你和师姐对你的心并无分别,能与师姐说,就能和妾说。”
“好!”
萧业也不迟疑,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
姒彩儿喃喃道:“妾明白萧郎的意思了,是打算引佛道二门对抗太后。”
“不错!”
萧业点头道:“事关我的妻子,我必须要保薛绍,但我个人势单力孤,只有借佛道二门之势,才能让太后有所忌惮,虽然会触怒太后,但是太后碰到了我的底限,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匹夫一怒,尚血溅五步,别说太后,就是阳神,我也敢溅他一身血!”
姒彩儿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怔怔看着萧业半晌,才道:“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妾真的好羡慕那张家姑娘,她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论容貌又不及公主,但萧郎为了她,竟甘冒触怒太后之险,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行,妾已经妒忌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咋办?”
萧业懵然道。
“把眼睛闭上!”
姒彩儿微微一笑。
“哦?”
萧业闭上了双眼。
有温热的幽香渐渐接近,突然嘴唇一热!
草了!
牙关没来得及关上,又失守了!
姒彩儿这才得意的推开萧业,笑道:“妾也是初吻噢,萧郎可别想着不负责,好了,过几日妾会来找你的。”
其实萧业有时也在想,苏月儿与嬉莲儿对待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纠结于这种事情没有意义,因为女人心,海底针。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能假一辈子,那假的也成了真,只要三女对自己没有恶意,又不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哪怕图谋自己些什么,又何必那么计较呢?
难得糊涂,利人利己,真要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谁都不安生。
萧业微微一笑,告辞离去。
……
太后的旨意也同步传到了右肃政台,御史们均是惶惶不可终日,底下的吏员却是欢欣雀跃,因为萧业处事公正,由萧业执掌,总好过那些御吏。
“萧大人来啦,快列队迎接!”
突然陈藩猛吼一嗓子。
他与张羽算是萧业的人了,这可是翻身了啊。
一众御史、吏员纷纷列队,萧业步入大院。
“下官拜见中丞大人!”
众人齐齐施礼。
萧业看去,整个右肃政台的人手其实不少,除了侍御史和御史中丞,多是胥吏和狱卒,虽然昨日大杀一通,但是并没有少太多。
此时,人人脸上带着敬畏。
“诸位!”
萧业厉声道:“这世上,还是有因果报应的,纵然你一时侥幸逃脱,但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过谁?”
底下一片静默,有些御史腿都打起了颤。
萧业又道:“很多人认为,索元礼、周仲元、来俊臣、刘光业等一干酷吏是被本官拉下了马,其实不然,是恶事做尽遭了报应,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昨日逃过一劫,但自己手上有没有血债,自己清楚,就算本官不和你们清算,老天爷也会早晚找上你。
不过老天总会予人一线生机,愿不愿意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陈藩张羽随我进去,其他人都散了罢。”
“是!”
众人有气无力,三三两两离去。
陈藩张羽跟着萧业进了大堂。
“恭喜萧大人!”
二人一脸喜色,向萧业道喜。
萧业摆摆手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右肃政台,就是狼窝,也是风尖浪口,指不定下一刻,本官也会落到索元礼、刘光业的下场,不过只要我们行公义之事,纵然粉身碎骨,又何惧之有?可是这个道理?”
第四三零章 征召薛绍
“那是,那是!”
二人忙不迭应下,但明显有些紧张。
萧业笑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你们看我,差点把右肃政台一锅端了,不还是好好的么,我有正事和你们说,我打算向太后表你俩为监察御史,你们可愿意?”
监察御史正八品,本来以他们令吏的身份,怕是一辈子都做不到正八品,再加上已经上了萧业这条船,没有退路了,只能跟随萧业一条路走到黑,于是猛一咬牙,双双拱手施礼:“卑职多谢大人提拨之恩!”
“好!”
萧业点头道:“现在有两件事分派给你们,陈藩,你去清点台狱的人数,把名录与相关卷宗都取过来,张羽,麻烦你去一趟附马府,把附马请来。”
“是!”
二人施礼告退。
不片刻,陈藩拿来了名册与卷宗。
台狱里,关押有近五十人,看似人数不多,但台狱不是关普通老百姓的,而是类似于大明的诏狱,没点身份地位,都没资格进来。
通常很多进来没几天就被折磨死,或者判了死刑,有近五十人,已经不少了。
萧业一一翻看,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含冤入狱,他打算翻案。
当然,翻案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要事实证据确凿,免得被太后抓住把柄。
时间缓缓流逝,一件件冤案,触目惊心,要说刑侦手段,右肃政台根本没有,全是错漏百出,屈打成招,大部分案子也不是太后授意,是御史们或为霸人家业,或为侵人妻女,把人抓进来,严刑拷打,定上罪名。
哪怕萧业养气功夫极深,也是看的怒火中烧。
“大人,附马爷来了!”
这时,张羽在外唤道。
“附马爷请进来!”
萧业放下卷宗,唤道。
薛绍神色中带着不安,任谁被叫到右肃政台,都会胡思乱想。
“附马爷,请坐!”
萧业伸手示道。
薛绍在下首就坐,苦笑道:“不知萧大人找我又是何事?”
萧业直直看着薛绍,目光有如利刃,渐渐地,薛绍坐立不安了,不时拧拧脖子,或者手缩袖子里抠来抠去。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小动作越多,心理素质就越差,萧业暗暗摇头,难怪太后看不上薛绍,和他敢于谋反的大哥相比,实是差的太远。
萧业放出才气,布下结界,防止偷听,这才道:“附马爷,今日本官与你说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就算你出去四处宣扬,我也不会承认。”
薛绍意识到了严重性,忙道:“萧大人直言便是,薛某自问口风甚紧。”
“如此甚好!”
萧业问道:“附马爷可知自己已死到临头?”
瞬间,薛绍的神色僵了,目光闪烁不定,渐渐地,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道:“萧大人说笑了,家兄之事不是过去了么?”
“哦?”
萧业似笑非笑道:“附马爷是真不知,还是与本官装傻?若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本官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
薛绍面色明灭不定,似是在回忆,又带些挣扎,萧业只是看着他,并不催促。
好一会儿,薛绍如泄了气般,苦涩道:“看来萧大人都知道了,是公主告诉萧大人的?”
萧业摆摆手道:“我与公主之间,并无越轨之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一次,本官叫你来,是谈你的问题,想必你也清楚,太后有让公主改嫁之意,其人乃是武攸暨。”
这话真中带假,但是给薛绍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询问太后。
“是他?”
果然,薛绍面孔涨的通红,眼里恨意如炬!
萧业继续道:“不知附马爷可有想过,公主若是被逼去夫,附马爷会是什么下场?”
薛绍额头流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太后不可能留着太平公主的前夫活在世上,可问题是,就算他坚决不同意离婚,又能有什么用?
“萧大人可有法子救我?”
薛绍忙道。
萧业道:“我只能替你指点条路,你能否活下来,还得靠你自己,我打算向太后表你为侍御史,让你查一桩惊天大案,固然此举会让你陷身于旋涡当中,但太后亦将投鼠忌器,若无正当的理由,怕是不敢轻易取你性命。”
“请萧大人明言!”
薛绍拱手道。
萧业阴恻恻道:“你的季父薛怀义,身负圣恩,受命营建通天塔,却利欲熏心,中饱私囊,本官已有确凿证据,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本官已拟定从薛怀义烧起!”
“什么?”
薛绍如遭雷击,惊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要知道,薛怀义可是太后的面首啊,动薛怀义,就等于挑衅太后,谁能承受太后的怒火?
他本能的就要说不!
萧业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近面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本官敢和你说,就不怕你出首告密,太后知道此事,无非斥责我一顿,最多也是将我罢官去职,但你休要指望将功赎罪,此事捅出去,太后只会更想杀你。
太史公有话说的好,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附马早已陷身死境,既然横竖都是死,何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嗯?”
薛绍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为难当中。
前一桩谋反案,是他毫无知觉,被株连了。
而眼下是主动挑恤太后,往死路上凑啊!
但是萧业说的也有道理,太后素来心狠手辣,长子李弘,被鸩杀,次子李贤,被丘神勣逼死,三子李显,废为庐陵王,四子李旦,幽居东宫。
太平公主的姐姐安定公主,于褓袱中被掐死!
而自己只是太后的女婿,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渐渐地,薛绍做下了决定,深吸了口气道:“萧大人有几分把握?”
“呵~~”
萧业呵的一笑:“这谁能说的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此事的涉扯将极大,不仅是佛道二门,或还会有周国公武承肆,甚至还会有人趁机往皇帝身上泼脏水,其实我说句真心话,就算附马爷因此事而死,也好过憋屈的被太后赐死。”
薛绍惨笑道:“萧大人说的是,我还有退路么,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萧大人为何助我?”
萧业恨不能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再大骂一句,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拿起案头的卷宗,重重一摞,便道:“台狱尽是冤案,本官费心费力翻案,又为得什么?”
“薛某明白了!”
薛绍带着愧意拱了拱手。
萧业挥手道:“附马爷先回罢,一俟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那我告辞了!”
薛绍转身而去。
……
集仙殿!
太后看着萧业的折子,眉心紧拧。
萧业表陈藩张羽为监察御史,她不奇怪,新官上任,都会用自己人,可是表薛绍为侍御史,让她极为不解。
“婉儿,你说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后转头问道。
“这……”
上官婉儿也是懵逼,迟疑道:“或许是萧郎想施恩于附马,又或者为台狱翻案,缺少人手,但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请恕奴婢驽钝,太后不妨静待坐观!”
第四三一章 中阴身的妙用
太后也是冥思苦想,仍是搞不清萧业的目地,突然她发现,萧业每出奇招,令人捉摸不透,在这过程中,抽丝剥茧,见招拆招,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亲自执笔,在折子上,批了个‘准’字!
放下笔,太后喃喃道:“婉儿,按说令月倾心于那小子,他与也令月颇为投契,可令月为何坚决不愿嫁他?”
上官婉儿大概猜出了缘由,应与薛绍原配芸娘被赐死有关,凭心而论,她觉得太后过了,判离便是,何必赐死呢?
可这话不能当太后面说,只是道:“或许太后真的误会了,互为知己未必要相伴终生,再说萧郎有妻,公主有夫,若是各自抛妻弃夫,怕是难掩天下悠悠众口。”
“嗯~~”
太后沉吟半晌,认可了上官婉儿的说法。
不觉中,两日过去。
这两日里,薛绍已经过来当值了,暂时与陈藩张羽一起整理弊案,随便熟悉右肃政台的章程,如今整个右肃政台,都在为翻案在着前期准备,朝廷的目光盯在这里,不时有案犯家属听得风声,前来哭求萧业。
原本人人谈之色变的右肃政台,居然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不仅仅是太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业上任的第一把火,是从翻案烧起,而太后并未有干涉,这已经传达出了清晰的政治信号,清流逐渐活跃起起来。
要知道,翻案翻的不仅仅是案件本身,更多的是政治氛围,宰相们举荐萧业,也存有试探太后的意思。
萧业虽从不承认自己是清流中人,但从他所做的事情来看,与张柬之和狄仁杰的关系,早被视作了清流中的一份子。
如今太后以萧业执掌右肃政台,说明要重用清流了。
在亲切的接见过一批批犯人家属之后,天色渐渐黑了,萧业颇为头晕脑胀的回了府。
哪怕他是金丹真人,地级才气二阶,一整天都被哭声环绕,也是大感吃不消。
“咦?”
刚踏进门,萧业突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沿着香味循去,就见厨房里,姒彩儿一袭美厨娘装扮忙乎着。
“姒大家,你还是做饭?”
萧业讶道。
“萧大人,你是坐堂坐傻了吧,天底下哪有女人不会做饭的?”
姒彩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
“呵呵~~”
萧业尴尬一笑。
在看到姒彩儿的一刹那,他混淆了!
前世他的妻子就不做饭,刚好他也工作清闲,家里家外全包了,所以才会这样惊讶。
“好啦,君子远疱厨,你快出去,没人伺候你,你就自己换身衣服吧!”
姒彩儿又把萧业赶了出去。
不片刻,香喷喷的菜肴端了出来,极具江南特色,有百合芹菜、凉拌萝卜丝、韭菜炒鸡蛋、鲈鱼刺身、清风饭团,两小碗鲜肉馄饨,一壶灵酒。
炎炎夏日,配上清爽的菜肴,看上去就极具食欲。
花园里,置上了小几,明月高悬天际,萧业与姒彩儿相对而坐,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夏日炎热,姒彩儿换下厨娘装扮之后,衣饰也极为清凉。
一头秀发挽了个堕马髻,两侧垂着两根俏皮的小辫子,彰显着清倌人的身份,薄纱般的粉红印花大袖衫,内里衬映一件湖水绿裹胸,虽不如太平公主那般伟岸傲人,却也是檀槽侧抱,香浮欲软。
不过萧业的才气早就发出了警示,姒彩儿正以媚术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他也不揭穿,只暗暗一笑,便道:“姒大家那里可有消息了?”
“萧郎,你和妾在一起,除了公事就没别的话题么?”
姒彩儿不满的横了一眼过去。
萧业端起酒杯,呵呵一笑:“多谢姒大家置的酒菜!”
“哼!”
姒彩儿哼了声,以袖遮面,微仰玉颈,一饮而尽,才道:“史进正在古青州临淄地界督建通天塔,周边有佛门二道的高人警戒,我们的人没法靠近,不过只要史进敢动手,理应能抓到现形。”
萧业沉吟半晌,问道:“看守可严密?”
姒彩儿点头道:“现场有数名金丹真人日夜看守,凡有人出入,必以灵觉扫视,想夹带都不可能,因为宝物的灵光瞒不过去。”
“如果装储物袋里呢?”
萧业又问。
姒彩儿道:“储物袋不允许带进现场,其实妾也考虑过,总觉得史进没什么机会下手,佛道二门的高人都不是吃素的,萧郎为何敢确定史进一定贪污了宝才?”
萧业的底气来自于那一块极品灵石,不是有底蕴的大宗门,根本拿不出来,他有十成把握断定,那就是赃物。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史进窃取宝材,但是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拿九稳,如果等一切清晰了再下决断,就和炒股一样,只能关灯吃面。
当然,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相信蔡先生也不会随意乱说,于是道:“凭着我对史进和蔡恒远的了解,不从中伸手才怪,我们在这里光说没用,不知姒大家可有兴趣和我去现场看一看?”
“不胜荣幸!”
姒彩儿微微一笑。
二人身形拨空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从洛阳到临淄,大约一千五百里,金丹真人的遁术是极快的,二人已经赶到,落在一处小山丘上,恰可窥见通天塔的全貌。
虽是深夜,但工地灯火通明,地基已经建成了,方圆五百丈,目前正在搭建塔身第一层,民夫把打磨的方方正正的石块堆砌上去,每一块都有半人高,佛门高僧在其中填入宝材,每当堆砌到一定程度,就会构筑法阵。
渐渐地,萧业看明白了。
整个通天塔的法阵,是由一个个细小的阵法并联而成,一层层的构筑,这样做,对于材料的消耗极大,法阵的运转效率也相应降底,但好处是,个别阵法被摧毁,不会影响到法阵的运转,无非是随着阵法被摧毁的数量增多,威力也逐渐降低罢了。
阵法和电路类似,都有串阵和并阵之说,通常串阵用于攻击性法阵,讲究瞬间能量最大输出,而防御形的法阵,通常是用并阵,如各宗派山门的守护阵法。
姒彩儿道:“一宫九塔本是佛门的构想,但是蒲州广宏寺事件,让佛门声望大损,道门趁机掺了进来,最终万象神宫由佛道二人共同承建,通天塔由佛门承建五座,道门承建四座,青州的这座,是佛门承建。”
萧业默默点了点头,继续看去,忙忙碌碌的民夫,就如蚂蚁一样,又有金丹真人镇守,没法放出灵觉,于是道:“把气息收敛了,我们靠近点。”
“嗯!”
姒彩儿浑身气息一敛,与萧业渐渐接近,至一百五十丈处,停了下来。
萧业缓缓放开才气去感应,一副副画面,映入了心灵当中,比之灵觉更加直观,而且别人没有才气,就发现不了窥探。
或者才气的等级太低,也难以觉察。
“嗯?”
萧业精神一振,他看到史进了。
志得意满,在现场外围的一间殿宇里面,欣赏着歌舞妓载歌载舞,身边还有两个漂亮的姑娘伺候。
萧业并不意外,史进的为人他太清楚了,只是小心翼翼的以才气扫瞄。
宝材没有发现,倒是找到了储物袋,可惜才气也没法穿透储物袋,否则如发现大量宝材,立刻可将他抓捕归案。
诶?
萧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禁眉心微拧。
“可是发现了什么?”
姒彩儿小声问道。
萧业道:“我找到了史进,我在他的身上,感应到一股很诡异的气息,好象是死人,但是史进明明是个活人,活人怎会身具死人的气息?”
“难道是……中阴身?”
姒彩儿若有所思,随即重重头道:“理应如此,蔡恒远修有中阴身,或许把中阴妙玄经传给了史进,噢,妾明白了!”
“明白什么?”
萧业灼灼看去。
姒彩儿道:“有关中阴身,妾就不多说了,萧郎应该了解一些,妾想说的是,中阴身介于生死之间,灵觉并不能窥其玄妙,如果史进以中阴身窃取宝材,那些金丹真人未必能觉察,而且如刻意收敛阴气的话,中阴身也不容易被发觉。”
第四三二章 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听得这话,萧业精神再振,他几乎就可以断定,史进是靠中阴身偷窃宝材,同时,也有一个新的想法迸现于脑际。
中阴身具有种种玄妙,连道门都大感兴趣,他也想弄手上研究研究,但是要想从蔡先生身上得到中阴玄妙经很难,而从史进那里,相对容易。
这让他更加迫切的想把史进抓捕入狱,严刑拷打!
不过不能捉贼拿赃,他也没法抓捕史进。
萧业转头道:“史进正在花天酒地,看来今晚不会下手了,这段时间史进与蔡先生可有接触?”
姒彩儿不确定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监控史进,史进很久没有回京了,应该没有吧。”
“不对,蔡先生要依靠史进窃来的资源修行,怎么会不接触?”
萧业喃喃着。
突然他想到,蔡先生离过一次京,还是自己帮的忙,如果史进也趁机离开,将宝材交给了蔡先生,相当一段时间内,蔡先生都不会缺乏资源,短时间不会再与史进碰头了。
萧业又问道:“宝材多久送一次?”
姒彩儿底气不足道:“妾现在没法答你,要回去查一查。”
萧业沉吟道:“佛道两门对通天塔极为重视,必会严防偷窃,但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不是所有人在面对宝材时都能平淡视之。
如今的修行界,资源匮乏,只要能从中捞取一笔,晋阶元婴就大有希望,不说平白得了几百年寿数,就是渡劫也会多了几分把握。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佛道二门对于宝材都有个潜规则,默许一定程度内的损耗,而史进能打的便是损耗的主意,即便他有中阴身,但损耗终究是有个限度,他能下手的时机有限,也就是在最初入库的那一两天。”
姒彩儿眼前一亮道:“状元郎果然不凡,在妾看来毫无头绪的事,竟给萧郎三言两语就理出了头绪,哎,还是师姐的眼光好,微末时就相中了萧郎,妾恐怕怎么追赶,都不及师姐在萧郎心里的地位呢。”
姒彩儿这话,暗含挑拨之意,指苏月儿靠近萧业是带有目地,不过她表错了情,对于如何与素心宗三大妖女相处,萧业早成竹在胸。
归纳为八个字,难得糊涂,刚柔兼济。
说起来,三女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很大不同,反与现代女性有相当多的共同点,做事的目地性很强,人格上非常独立,不是说你把心掏给她,她也会把心掏给你。
不存在的。
有句话说的好,爱情象流沙,你抓的越紧,它流逝的越快,反是不紧不松的兜住,才能长久捧在手心。
这其实是一个火候的问题,与三女相处,火候非常重要。
时人不具备现代人的开阔性思维,很难把握住其中的关键,要么被迷住,失去自我,要么避如蛇蝎,结果三大妖女都便宜了萧业。
当然,萧业也明白,驾御三女的前提是始终比她们强,一旦哪一天被追赶上了脚步,反噬会立刻到来,娇柔温婉的美人儿,瞬间将变成美女蛇,把你吞的渣都不剩。
这是一场真正的男女战争!
萧业微微一笑:“姒大家想多了,在我心里,你们师姐妹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必要互相攀比。”
“哦?萧郎真是这样想的?”
姒彩儿喜滋滋道。
“我有必要花言巧言来哄你么?我们先回去罢。”
萧业主动牵住了姒彩儿的手。
“嗯!”
姒彩儿俏面微红,顺势把半边身子偎在萧业怀里,随着小心翼翼退往远处,展动身形,消失在夜空中。
回到洛阳,天色还未亮,姒彩儿带着几分羞意笑道:“萧郎,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不如妾先服侍你洗浴,咱们还可以睡一会儿。”
“你自己睡吧,我去公主那里有事。”
萧业无情的回绝,身形一晃,去了隔壁的公主别府。
如果真要和三女发生超友谊关系,首先也要和苏月儿,这三个女人相互撕逼,他可不愿苏月儿为此不快。
“哼!”
姒彩儿不满的重重一哼,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也做好了把红丸交给萧业的准备,毕竟女人总不能一辈子守身如玉,与其把清白的身子交给别人,为何不交给让她心生好感的萧业呢?
而且能先于苏月儿和嬉莲儿拨得萧业的头筹,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可这家伙居然不识情趣,居然抛下自己去找太平公主,让她心里憋的慌。
‘不行,我不能象个怨妇一样,我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姒彩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替萧业收拾起了屋舍。
……
“你把附马弄去右肃政台,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平公主一见到萧业,就瞪大眼睛质问。
萧业淡淡道:“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附马能否保命,就看这盘棋下的如何。”
“哦?”
太平公主柳眉一竖,静待下文。
萧业却是道:“公主能否把尹君文请过来?”
“你找他做什么?”
太平公主不解道。
“他是棋局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萧业老神在在。
看着那可憎嘴脸,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便道:“你等着!”
随即取出一块令牌,划了几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尹君文兴冲冲的来了,可一看到萧业,顿时面色一垮,本来他还幻想是佳人有约呢,有萧业在,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公主的名节都被你毁了,你还有脸过来?”
尹君文先声夺人,喝斥。
萧业毫不在意,笑道:“请尹道长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尹君文哼道:“可是为传法一事?我道门弟子众多,一一赶来尚须时日,你多等几天。”
“你道门都不急,我急什么?”
萧业摆了摆手:“把尹道长请来,是有一桩天大的造化,要与道长分享。”
“呵~~”
尹君文冷冷一笑,明显不信。
太平公主也按耐不住了,催促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业道:“尹道长,我有办法把蔡恒远逼出洛阳,但需要你配合,你可愿意?”
“有话直说!”
尹君文立刻嗅出了个中的意味。
如果萧业所说为真,那可是泼天奇功啊,蔡先生所恃者,无非在洛阳为官,出了洛阳,太后也保不住他,上回他在文水见到蔡先生,没叫人抓捕,是要弄清蔡先生做了什么,如今他已经有了窃取李唐气运的方案,蔡先生对他没有价值了,如能抓捕,自是最妙。
不过他担心萧业使诈,装作一副不是太在意的模样。
萧业摇摇头道:“此事关系极大,现在不能和你多说,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会直面蔡恒远,你如愿意,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
“为何找上贫道?”
尹君文问道。
“咦?你怕我害你?”
萧业惊讶的看着尹君文道:“你是楼观道弟子,我怎么敢害你?找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道门中,除了公主我只认识你,你如不愿也无妨,我可以请公主再给我介绍一位道门中的重要人物。”
“贫道怎会怕你?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拿着!”
尹君文甩了块牌子给萧业,就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第四三三章 人选有了
萧业怕太平公主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跟着离去。
回到家里,姒彩儿正在打扫卫生,萧业也不问她,站桩练拳,直到天亮,吃了早饭之后,才去了衙门。
接下来的数日,萧业又从吏员中提拨了一批监察御史,开始翻案,每天都有人释放出去,每日里感恩戴德声不断。
那时候冤假错案可没有国家赔偿的说法,萧业也不会开这先河,惹来巨大争议,不过有确实因入狱家业破败的,还是以台里的名义,给几十两银子作为安家费。
右肃政台大换血的风波渐渐平息,但萧业心里始终挂着件事,按他的计划,是把佛道二门都拖下水,如今道门有了尹君文,佛门还差个人。
刨除上清宫阳神老道对他另有图谋,他与道门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但是佛门不同,他创造的才气抢了佛门的饭碗,玄晔又怀疑他杀了玄贞,因此佛门整体上是敌对他的,佛门的人可不好找。
谁合适呢?
这日落了值,就着夕阳的余晖,萧业骑着马,缓慢行走在洛阳的大街上,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不觉中,白马寺已在眼前,香火颇为旺盛。
“嗯?”
萧业习惯性的拿才气一扫,居然发现了个熟人,金山寺的主持法明,身着主持才能穿的袈裟,正在偏殿中招待王庆诜。
二人一盏清茶,相谈甚欢。
实际上这才是世俗佛门的常态,喜欢与名士高官来往,如玄贞玄晔那样不为大众所知的,是修行界的高僧,不是世俗的高僧。
佛门正是一明一暗两条线逐渐传播,明线好名,暗线护法,双方配合的天衣无缝。
以前萧业修为浅薄,看不出法明的境界,如今是清清楚楚,金丹中期,和自己差不多。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业略一寻思,大概明白了,史进本兼白马寺主持,却又督建九座通天塔,无暇顾及白马寺,而白马寺是洛阳第一寺,于是朝廷把法明调了过来。
诶?
这可是合适人选啊!
法明是佛门的外围,不入核心之列,玄晔未必会以内情告之,如能把法明拐去,佛道二门就齐了。
萧业在门前栓住马,提步入内。
“阿弥陀佛,施主,请!”
知客僧也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萧业气度不凡,尤其衣着,更是最上等的绵缎,腰悬一块玉佩,流光溢彩,当即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合什打招呼。
“禅师不必客气,请问法明大师可在寺里?”
萧业摆了摆手,问道。
“请问施主如何称呼?”
知客僧小心翼翼问道。
萧业道:“我叫萧业,有法明大师有过一段香火缘份,想必法明大师还记得我。”
“噢~~原来是萧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知客僧恍然大悟,殷勤的把萧业请进了精舍,奉上茶之后,赶去通报。
如今萧业在洛阳大名远扬,你可以没听过他的诗词,也可以没看过红楼梦、西厢记与西游记,但是侍郎杀手的名号谁没听说过?
尤其萧业几乎以一己之力掀翻了右肃政台,翻出了一桩桩冤案。
而且萧业与太平公主的绯闻也让人津津乐道,搁在现代,他就是一个话题人物。
“阿弥陀佛,原来是萧大人,贫僧还想着哪日萧大人得闲,登门拜访呢,不想萧大人不请自来!”
不片刻,法明单掌竖什,喧着佛号,快步走来。
身边还有王庆诜。
萧业暗中留意着法明,神色中透着真诚喜悦,显然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佛门公敌,不禁暗道了声好,拱手回礼:“萧某过路,欣见白马寺香火旺盛,再一打听,方知是由大师主持,这才冒昧拜访。”
王庆诜也两眼发亮,拱手呵呵笑道:“早想拜谢萧大人的救命之恩,只因萧大人事多人忙,数次登门未果,这阵子听说萧大人回了京,本欲致谢,又有右肃政台事发,担心耽搁了萧大人,故而一拖再拖,还请萧大人见谅啊!”
“王大人客气了!”
萧业对王庆诜没有半点好感,只是摆了摆手。
当初救王芙,完全是心魔的威胁,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着去招惹高门大族的女子?
红楼梦中,黛玉尖酸,宝钗心机,正是大族女子的典型特征,眼界狭窄,又放不下身段,这种女人娶回来,只能搅风搅雨,搅得家宅不得安生。
三人寒喧过后,分宾主落坐,法明捡起了江都旧事讲,尤其是鹿鸣宴上的精彩交锋,更是听的王庆诜两耳发亮。
待说到题金山寺时,王庆诜心中一动,便道:“法师,我看贵寺大门外未有楹联,刚好萧大人在,不如请萧大人题写一副?”
“呵呵,贫僧厚颜了啊!”
法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捋须呵呵笑道。
萧业推辞道:“白马寺乃天下寺庙之首,我才疏学浅,哪里敢留墨,法师折煞我了!”
“诶,若是萧大人都不够为白马寺书写楹联,天下还有谁人有资格,萧大人莫要过谦,来人,取笔墨来!”
“是!”
有小沙弥取了笔墨,摊于案上。
“既如此,那萧某献丑了!”
萧业见推无可推,站了起来,提笔蘸了满墨,略一沉吟,开始书写。
法明与王庆诜站后面看。
萧业原本就擅长颜体,晋入金丹之后,才气又达地极,写出的字气势庄严,笔力极其雄浑,王庆诜不由道了声好,喃喃念诵。
“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妙,当真是发人深省,萧大人果是博才多学啊!”
王庆诜大声称赞。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道:“萧大人仅凭此楹联,在佛学上的见解已令贫僧惭愧,若非真居士,怎有如此感悟?”
随即心有所感,诵道:“愿此钟声超法界,铁围幽暗悉遥闻,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
萧业赞道:“法师有些宏愿,得成正果可期!”
“萧大人过奖啦!”
法明喧了声佛号。
……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其实文化场上只要把握住互相吹捧这四字真谛,就能吃的开。
萧业婉拒了法明留膳的好意,与王庆诜分别离去,至少通天塔之事,提都没提,主要是担心提的太早,会被法明推托过去。
法明可不象尹君文年轻气盛好糊弄,能做主持的,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更何况青州通天塔由佛门承建,一旦史进事发,丢的是佛门的脸。
萧业打算临出发时再叫上法明。
天色渐渐黑了,王庆诜也回了家,哼着小曲。
“父亲,可是遇上了喜事?”
王芙过来请安,不由讶道。
“芙儿,你猜为父今日遇见了谁?”
王庆诜捋须呵呵笑道。
王芙细声道:“父亲交游广阔,小女哪里知晓。”
“萧业!”
王庆诜神秘兮兮。
“啊!”
王芙低呼一声,顿时现出了几分羞色。
“嗯~~”
王庆诜看的暗暗点头,只要爱女仍有心就好,他可以给王芙和萧业创造机会,于是把会面过程捡紧要的道了出来。
又叹了口气:“此子的才学,放在我太原王氏全盛之时,族里怕亦是难有人及其项背,更难得的是,年纪青青,便心存公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芙儿,你准备下,过几日待得萧大人不忙了,为父便携你登门致谢,救命之恩,也该谢一谢人家啊!”
“父亲,小女去……恐怕不好吧。”
王芙吞吞吐吐道。
“有何不妥?”
王庆诜猛一挥手:“天底下有什么比救命之恩还大?再说你不是一直惦念着他么?其实为父也愿意纳他为婿,他虽有原配,但尚无子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江都县城里的小门小户,哪里能比得上我们太原王氏,你且放心好了。”
刷!
王芙脸红了,咬咬牙道:“听说萧公子与太平公主颇有些传言?”
“哼!”
王庆诜哼道:“不过是小人中伤罢了,若是真有事情,他怎么肯征附马为侍御史,附马又怎甘心为他所用?
总之,为父会安排好的,这两日你好好调养下,把心绪调整顺了,免得让他轻视了你。”
“小女听父亲的。”
王芙点头应下。
第四三四章 今夜动手
萧业觉得,自己正愁于人手时,法明从天而降,这难道是龙种自带的气运?也让他对抓捕史进更加热切。
次日,萧业落值回了府,姒彩儿立刻迎上来道:“萧郎,有消息了,今晚会有一批宝材,由两名佛门金丹携带,送往青州,如果史进动手的话,必在今晚。”
“哦?那行,我去把薛绍找来。”
萧业点了点头,就要动身。
姒彩儿忙道:“萧郎,妾也要去。”
“这……”
萧业迟疑道:“抓捕史进,必令太后震怒,你素心宗与太后合作甚洽,你确定要参与此事?”
“妾……”
姒彩儿语塞。
是的,有些事在背后做可以,但是不能摆上台面,一旦宗门与太后交恶,影响到了苏小小晋阶阳神的大计,那她百死亦不足以赎其罪。
“那……妾就预祝萧郎一路顺风了。”
姒彩儿勉强笑道。
“你安心在家吧,今晚史进跑不掉!”
萧业点了点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下一瞬出现时,已在附马府中。
薛绍刚刚用过膳,正在逗弄薛崇简与薛崇训,耳边突然传来萧业的声音:“附马爷,我是萧业,在你的书房,速来一见。”
“你们自己玩吧,为父去读书了。”
薛绍内心巨震,但仍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甩手离去。
回了书房,正见萧业坐在几前,于是拱手施礼:“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
萧业摆了摆手道:“今晚便是机会,卷宗可准备好了?”
严格讲起来,萧业作为御史中丞,主要是把握大的方向与履行管理职责,一般是不办案的,史进的案子,他让薛绍拟了卷宗,缘由是接楼观道密报,史进在青州临淄偷窃宝材,因事涉朝廷,希望由朝廷先行处理。
接下来则是办案程序,最终把史进缉拿归案,需要薛绍署名,萧业再具名,案子就成了薛绍主办。
至于楼观道检举的问题,他相信尹君文会很乐意承担,就算不承认,他也可以一推三四五,说是收到了道门投书,并无具体署名。
薛绍心知今晚的行动关乎自己的命运,深吸了口气道:“下官已准备妥当。”
“带上,跟我走!”
萧业霍的站起。
“大人,要不要备车马?此去临淄有一千余里啊!”
薛绍问道。
“用不着!”
萧业摆了摆手,径直向外走去。
薛绍满头疑窦,收拾了东西,跟在身后。
虽然天黑坊市关闭,但萧业是御史中丞,出示令牌,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白马寺附近,取出尹君文给他的令牌,在上面划了几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道遁光突现,尹君文从天而降。
薛绍大吃一惊。
尹君文看都不看他,哼道:“你找我做什么?”
萧业笑道:“自是今晚行动,尹道长可别和本官说抽不开身。”
尹君文问道:“事到如今,萧大人该透个底了罢?”
萧业道:“我本就没打算瞒你,根据可靠消息,青州临淄通天塔营建现场有人偷窃宝材,今晚我们去捉贼拿赃!”
尹君文眼前一亮,他的心肝都有些颤抖了,临淄通天塔,由佛门承建,佛门出现问题,想必整个道门都乐于见到,即使钓不出蔡先生,也是一件大功。
‘自己的运气怎会这样好?我还没窃取李唐的气运呢!’
尹君文心里嘀咕着,又问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史进,窃来宝材供蔡恒远修行,尹道长该不是不敢动史进罢?”
“哈,笑话!”
尹君文瞬间明了前因后果,史进确实是条大鱼,也清楚萧业叫上自己,有挡枪的意思,毕竟史进是太后的面首,缉捕史进,仅凭萧业自己承受不了太后的怒火,需要把道门拖下水。
这对道门根本不算什么,道门何时畏惧过朝廷?逞论还占着理,对于他,也有很大的好处。
于是哈的一笑,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走。”
“不急,还得再找一个人!”
萧业向白马寺一指:“得有佛门的人在一旁作证,是不是?请尹道长随我去拜访法明大师。”
“你倒是好算计!”
尹君文心情无比愉快,看萧业也顺眼了些,甚至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太平公主,或许自己能把他招揽过来,作为追随者?
“尹道长,请!”
萧业一马当先,敲开了门。
值日僧不敢怠慢,把萧业三人请进了精舍,不片刻,法明赶来,留意到尹君文与薛绍,顿时一双老眼现出惊疑不定之色,合什问道:“不知萧大人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萧业正色道:“有件事请法师帮忙,本官发现有贼人偷窃通天塔宝材,事关天下苍生,奈何本官人手不够,只得请法师协助,将来太后面前,必为法师表上一功。”
“萧大人可知是谁?”
法明问道。
萧业含糊其辞道:“是个佛门败类,披着袈裟,专行败坏佛门名声之事,法师请恕我卖个关子,到了自会知晓,若是能将此人揪出,于佛门亦是大功一件,本官请法师出面,仅仅作个见证,不需要法师动手擒拿。”
法明也是人精,暗暗盘算起了个中的风险。
尹君文天生和佛门不对劲,恨不得佛门丢大脸,见着法明犹豫,从旁哼道:“莫非大师是为佛门中人的缘故,故而心生推托?”
这话就诛心了!
佛门本就因广宏寺被端名声大损,硬是靠着时间慢慢熬,才恢复了些,如果自己不去,不是摆明了心虚么?
道门又有话说。
再反过来想,自己去了,真有对佛门不利的事可以随机应变的处置。
而且是萧业亲自来请,面子不能不给,尤其他还得过萧业两幅墨宝,欠着人情呢,于是道:“佛门若有败类,贫僧自无庇护之理,萧大人,请!”
“法师义举,太后闻之,必欣喜,请法师带上附马爷,我们立刻去青州临淄。”
萧业向法明郑重拱手,就抓住尹君文胳膊,示意带自己飞离。
尹君文膈应的不行,心想你自己不会飞么,但是又不愿为这点小事和萧业闹的不快,毕竟巨大的利益等着他,只得哼了声,身形一闪,带着萧业遁向高空。
“请附马爷闭上眼睛!”
法明也抓住薛绍,一道真元打出,封闭住薛绍的五感六识,飞天而去。
待足踏地面时,薛绍果然没有感觉,只是睁眼一看,环境变了,不禁羡慕道:“仙家法术,非同凡响呐!”
萧业心中一动,笑道:“法明大师誉满江南,附马爷也是名门之后,不如……本官厚颜做个鲁仲连,为两位撮合一段香火缘份,法师收附马爷为记名弟子,如何?”
薛绍只是不务正业,并不是真傻,哪里听不出萧业有借法明的名头扯虎旗,保护自己的意思?当即下跪施礼:“弟子薛绍,拜见师尊!”
“这如何使得?”
法明满脸懵逼,连声推辞。
“诶,只是记名弟子,他日法师若觉得附马爷乃可造之材,再收为入门弟子便是!”
萧业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