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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酥酥麻麻     武唐仙txt下载     武唐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五章 昨日可是去年?

    不片刻,心如把上任的遗物一一取来。

    可能是为了恶心萧业,连衣物都有。

    上任卫领留下的遗物不算少,但是没什么好东西,其实也好理解,就如萧业,丹药基本随身携带,银票灵石放家里,谁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临时居所?

    萧业丝毫不在意心如的鄙夷目光,仔细翻看,垃圾中淘宝。

    “衣衫……立个衣冠冢。”

    “刀剑兵器也一起埋了。”

    “功法心得留着我参考。”

    “散碎银子充作公费!”

    翻看半晌,除了几本心得笔记,一无所有,萧业为此人暗感悲哀,操劳一生,孑然而来,孑然而去,令人唏嘘。

    “萧郎!”

    这时,心意回来了,把银凤的话如实带到。

    “哦?让我自己去领?”

    萧业眼神微眯。

    显然,例俸不好领,就如一个新来的,单位刚发过年终奖,你隔一天去要,财务肯给么?

    可是萧业话已出口,不领不行,而且例俸也让他心动。

    再转念一想,银凤既然让自己去领,说明存在领取的可能性,于是道:“你俩在前领路,去执事堂!”

    “嗯!”

    二女猛点头,一丝欣喜浮现,分明是卯足了劲,准备看萧业出丑呢。

    萧业也不点破。

    整个山谷,方圆数百里,各殿之间往来,靠两条腿跑,既不雅观,也耽搁时间,因此各殿往来,多用云鹫。

    这是在修行界普遍豢养的一种灵兽,体形庞大,性格温顺,专用于代步。

    三人出了银凤殿,招来一只云鹫,翼展达五丈,体长三丈,背上驼着只楼阁,乖巧的伏于地面。

    “萧郎,请!”

    如心伸手示意。

    萧业点了点头,踩着翅膀,一步踏上。

    如心如意坐在他身侧,如心以古怪的音节说了几句,那云鹫略微点头,翅膀一振,腾空而起,顿时,劲风刮面而来,仿如置身于风暴当中。

    二女均是暗暗观察着萧业,可惜,臆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反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下方飞速后掠的景物。

    ‘装,继续装!’

    二女本能的咬牙暗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俩就想看见萧业出丑,已近乎于执念,不然念头不通达,心里不舒畅。

    萧业却是问道:“为何世俗没有这般妖兽?”

    如心道:“世间多是凡人,若把灵兽放入世间,极易引起恐慌,况且大部分灵兽不通搬铅运汞之法,放在外面,有害无益,其实据典籍记载,上古之时,天地灵气性质平和,只是大劫之后,才多了火躁,需要搬铅运汞才能转化修为。”

    萧业明白了,不再询问。

    不片刻,云鹫降落在一组宏大的建筑前,主殿为石砌,高达四层,方圆万丈,上书篆字:执事殿。

    “萧郎,请这边走!”

    如心如月不是第一次来,熟捻的在前引路。

    执事殿是梅花内卫中专门用于处理杂物的地方,如登记名册、俸禄发放、后勤打理等诸多杂事全部要通过执事堂,突然萧业意识到,梅花内卫可视为一个初具雏形的修行门派。

    有了资源、人才与功法,就可以组建一个门派,而梅花内卫以上三项都不缺。

    ‘难怪李家不是太后的对手!’

    萧业暗暗感慨,拥有如此之大的势力,仅仅占据龙气的李家不被篡了江山才怪,更何况太后的背后还站着佛门,而道门对李家的支持是有限的。

    在地球历史中,唐之前,佛道大约是五五开,而李唐虽信道,结果却是到唐朝末年,佛道已是九比一,由此可见,李家以信道为名,实则是暗中打压。

    “萧郎,这里!”

    如心如玉把萧业领进了一间偏殿。

    殿内有三人,两名老者,一着麻衣,一着青衣,一名中年人,那中年人满面凄容,两个老者正细语安慰,隐约可以听到些说话。

    “哎,如凤已死了这么些年,道友还忘不了她,真是痴情种子呐!”

    “人死不能复生,来,笑一个,改日爷替你领个续弦过门!”

    萧业和苏月儿学了些辩别修为的法门,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都是金丹,只是成色不详。

    见有外人过来,三人同时不语,纷纷望来,均有不悦之色。

    心如心意暗喜,给萧业打了个眼色。

    “银凤阁卫领萧业见过执事!”

    萧业拱手施礼。

    “哦?何事?”

    一名麻衣老者沉声问道。

    萧业道:“萧某为领取例俸而来。”

    “明日你竟没领?”

    麻衣老者眉头一皱。

    萧业道:“昨晚太后才任命我为卫领,错过了时辰,今日前来补领。”

    青衣老者取出一副玉质器盘,伸手一点,现出萧业的资料,看了看,哼道:“你昨日才来,没你的份理所当然,你回去罢,莫要无理取闹,明年再来领!”

    萧业问道:“请问执事,昨日可是去年?”

    “这……”

    两者老者相互看了看,均是心里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麻衣老者勉强道:“是!”

    萧业又道:“晚辈是否去年入职?”

    “哼,小子,你这是强辞夺理啊,一天怎么能和一年相比?”

    麻衣老者不悦道。

    萧业微微一笑:“昨日入职,也是去年入职,晚辈没有说错吧,既然如此,晚辈为何不能领例俸?”

    两个老者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青衣老者才挥袖道:“别人领例俸,都是有贡献,你一点贡献都没有,哪里有资格领,去去去!”

    萧业不以为然道:“前辈此言差矣,做了贡献,自有贡献点可兑换资源,而例俸是一种福利,凡属梅花内卫,皆可享受,太后若是今日才任命晚辈入职,那晚辈无话可说,可事实上,晚辈是于元日之前受太后任命,理当享受福利。”

    青衣老者缓缓站起,认真的看着萧业道:“小子,看来倒是小瞧了你,按理说,卫里也不在乎这些灵石丹药,给你亦无不可,但若是因你开了先例,他日再有人效仿,以狡辩之术强辞索取,那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也罢,你若想领,就须证明有领取的资格,我等三人,皆为金丹,与你过招,属以大欺小,概不为之,听说你在世俗是状元,作的一手好诗词,那老夫就给你出个题!”

    说着,伸手一指那中年人,又道:“此人的妻子于十年前遇害,伤心欲绝,沉沦至今,有如活死人,你以他赋诗一首或者谱曲,若是能打动他,让他将内心的愁苦发泄出来,老夫便允你领了例俸。”

    “哦?”

    萧业打量过去。

    确实,中年男子神情木然,眼含悲伤,浑身死气弥漫,与活死人别无二致。

    “可否与晚辈说一说这位前辈的经历?”

    萧业小声问道。

    “此事涉及别人私密,老夫不能与你多说,你只须知晓,此人名逍遥子,与其妻清深意浓,若非我等看着他,怕是早已自尽了,你从俗世中来,想必能领会这种男女之情……”

    青衣老者大概说了说。

    如心如意看向中年男子的目中,不禁现出了同情之色,如心便是叹了口气道:“哎,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位前辈极于情,着实让人钦佩赞叹,若是晚辈,便以鸳鸯为题,写出一首凄美动人的诗篇。”

    “嗯!”

    如意眼圈红红的,点头。

第二五六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萧业却不是这样想,老者说的明明白白,必须要打动中年人,因此寻常的花花蝶蝶,鸳鸯戏水欲双飞根本不行,必须下猛药,让他把悲伤发泄出来。

    想到这,一首千古绝唱迸现于脑际。

    不过萧业仍是紧皱着眉头,负手来回踱步,不时仔细观察着逍遥子,又不时嘴里喃喃念叨,好一会儿,问道:“你俩可会抚琴吹笛?”

    “会的!”

    如心如意双双点头。

    “那好,我谱曲一首,你们熟悉了,我来唱!”

    萧业坐了下来,如心奉来纸笔,如意则去取了琴和笛,站在萧业背后,看着萧业谱曲。

    “此牌乃新曲,名江城子,双调,七十字,曲名悼逍遥子亡妻有感……”

    萧业一边介绍,一边谱曲,如今他也算是词牌方面的大家,谱出新曲,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不片刻,一曲谱完,萧业让心如心意以琴笛合奏,当场练习。

    之所以用笛子,因为笛音清亮,能吹出哀婉的曲调,而且萧业觉得,女子吹笛,比吹箫的姿态优雅。

    说起来,萧业能给宋词谱曲,还要感谢前世的隔壁科室,那也是个冷门科室,专门给古诗词配乐,包括,但不限于原创。

    两个清水衙门挨着,自然少不了交流,一来二往,萧业陆续学了不少曲子。

    本来很多曲子已经忘了,但是才气能开发脑域,挖掘记忆,又让他回想出来,如现有词牌有曲,就用原曲,新的词牌则由他配曲。

    如心如意虽没有苏月儿那样的曲艺天赋,却也远超常人,三五遍之后,已能熟练合奏,吹出一丝哀婉的意境。

    “哦?”

    青衣老者和麻衣老者同时把目光投来,带着期待。

    如果能让逍遥子彻底发泄,走出悲伤,给萧业十倍的例俸也值,而且好的诗词,在冥府和鬼神道场可以起到杀敌的作用。

    萧业的不少诗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到了冥府。

    “可以了!”

    萧业点了点头。

    二女望了眼萧业,正式吹奏。

    琴声悠悠扬起,横笛的清亮突兀而出,渲染出一种悲伤怀念的氛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萧业的歌喉略有些沙哑,带着几许沧桑,甫一唱出,心如心意,麻衣青衣老者,便动容起来,就连神情麻木的逍遥子都转过脑袋。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随着婉转的歌声,心如心意的眼圈红了,自行脑补出一名痴情男子枯守孤坟的画面,隐有哽声。

    两个老者即便是数百年的岁数,一颗心在男女情事上早已冰冷如铁,也是不自禁的打起节拍,轻声唱和。

    而逍遥子的目中,流淌出了浑浊的泪水。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呜呜呜~~”

    萧业的余音还未消散,心如心意已是掩面抽泣。

    逍遥子更是捂着脸大哭:“凤儿,凤儿啊,十年,十年了,你可好?你可知,我夜不敢寐,因为我害怕梦见你啊,愿你在冥府安好,凤儿等我,我一定要修到元婴,为你报仇,去冥府寻你……“

    麻衣老者与青衣老者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再转头看向哭的捶胸顿足的逍遥子,欣慰的叹道:“十年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各自拿衣袖拭了拭眼角。

    随即,麻衣老者又道:“逍遥子也算上上之才,四十不到结得良品金丹,八十五岁时其妻遇害,之后十年,沉浸在悲伤中,修为不进反退,今次多亏了小友让他大哭一场,或可重燃心志,那,这是你的例俸。”

    说着,袖子一挥,一个包裹飞向萧业。

    “多谢执事,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捧着包裹,躬身一礼。

    “小友的这首江城子,排空而下,真情直语,道出了我对亡妻的思念,也解开了我的心结,堪为千古名曲,多谢……小友了!”

    逍遥子也站起来,哽咽着,深施一礼。

    “前辈不必客气,晚辈祝愿前辈早日修成元婴,去往冥府,与尊夫人会面,晚辈就不打扰了!”

    萧业再回一礼,领着如心如意离去。

    二女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跟在萧业身后,一言不发,不时还抹抹眼角。

    很快的,回到了银凤阁,萧业转头道:“你俩自便吧,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有事叫我,没事勿要打扰!”

    “噢!”

    二女退去。

    萧业也没有急于闭关,而是翻阅起整理过的书册,渐渐地,对梅花内卫有了些了解。

    如心如意等年轻一辈,多是小世界中自行培养,但是如逍遥子等金丹真人,则是从外招揽来的散修。

    这世上,总会有人运气好,发掘到史前遗迹,得了些传承宝贝,练出了修为,但是散修受名门大派排挤,又缺乏必要的资源,于是梅花内卫暗中招揽了不少散修。

    其余一些武技心得他只是随手翻了翻,就进了密室。

    顿时,浓郁至近乎于粘稠的天地灵气将他紧紧包裹,性质柔和,一口下肚,全身毛孔都发出欢呼。

    “好地方!”

    萧业赞了句,静气凝神,一招一式的打起了五行拳,滚滚灵气化为真元,经周天运行归纳于丹田,又被五色叶瓣吸收,化作五气,滋养三花,并强健着五脏!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

    萧业猛一咬牙,服下四分之一颗菩提丹,又取出玉瓶,挖出大指甲盖份量的销魂散,吞入口中。

    “唔!好爽!”

    倾刻间,萧业面孔罩上了一层非常不自然的粉红,小腹内,阳火蓬的点燃!

    ……

    不觉中,十五日过去。

    密室内的灵气浓度下降了大约一半,萧业才出了关。

    经过半个月的闭关,真元中的杂质已完全析出,经脉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拓宽了8%,林林总总,合计拓宽24%,丹田也有了相应增大。

    但是因有充沛灵气供应,修为不仅没降,还略微提升了些,五色叶瓣的色泽更显艳丽,三花的绽放幅度已经达到了三十度角,五气与三花之间的沟通,又进了一步。

    “嗯~~”

    萧业暗暗点头。

    一次闭关,修为上的隐患尽去,再来几次,达到先天大圆满不会有多久,至于别人会怎样想,一名文人闭关半个月不吃不喝是否不合常理,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只是才气似乎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瓶颈,困于八品巅峰久矣。

    “萧郎出关啦!”

    这时,身后传来心如的声音。

    萧业回头看去。

    心如心意正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自己,显然对自己是否修士有了猜疑。

    萧业心情不错,笑着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

    “没!”

    心如摇了摇头,又道:“银凤统领通知萧郎,出关了就去见她。”

    “好,你们给你准备些吃的,再准备热水,我去去就来。”

    萧业点了点头。

    心如问道:“要用云驼肉么?”

    “不用,随便弄几个小菜!”

    萧业丢下吩咐,转身而去。

第二五七章 交易

    银凤阁里,传来悠扬的琴音,正是萧业‘创作’的江城子。

    远远的,银凤端坐在阶上,双手抚着琴,虽然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但想来,一定是充满着哀伤和思念,因为琴音已经表达了出来。

    萧业略微有些失神,便提步入殿。

    “铮!”

    琴音中断,银凤那面具下,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光投来。

    “属下见过阁领!”

    萧业抱拳施礼。

    银凤道:“萧卫领不必多礼,叫你来,是有件任务让你去办。”

    萧业道:“请阁领明示!”

    银凤道:“你去一趟素心宗,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主事人,把人带来之后,再来见我,切记,不得让外人知晓。”

    萧业心中一凛,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人?这可是让人脑洞大开啊,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于是道:“属下明白了,尽快把人请来。”

    “嗯,你退下罢!”

    银凤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明日休沐就结束了,萧业也不敢耽搁,洗了把澡,又吃了点东西,带着心如心意离开了小世界。

    踏足于尘世,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作为修士,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躁,难怪高人极少踏足于尘世呢。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等着心如心意牵来马匹,便策马而去。

    回到洛阳,已是下午,正月十五上元节,全城都在为晚上的盛大傩戏做着准备,人人面带喜悦的笑容,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

    而对于未出阁的姑娘,也可以三五成群的走出家门,把亲手做的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

    不过萧业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越修行,离尘世越远。

    一方面,是心境起了变化,视众生,渐渐越发渺小,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就如你发达了,站在世茂顶楼,俯视下方如蝼蚁般来往的人群,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又或者,亿万资产的你,会选择和一个小职员做朋友么?

    人类自从产生了阶级,就天然存在不平等。

    萧业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是一种很自然的变化,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先贤早已指出,只是不违本心,不忘初心就好。

    另一方面,修行的本质是一条出世的道路,不论佛道二门,概不外论。

    眼见就要到家,耳边突然传出太平公主的传音:“来本宫这里一趟,把你后面的两个小根班甩了。”

    萧业不动声色道:“你们先回家吧,我出去探望一个朋友。”

    “这……”

    如心如意为难的相视一眼,正要说什么,萧业又嘿嘿一笑:“真打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那行,今晚给我侍寝,听说双胞胎别有一番滋味,既然寸步不离,那就彻底点,反正你们是我的奴婢。”

    刚开始的时候,如心如意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接近萧业,不会吝惜于清白,但是半个月下来,萧业从未提出过份的要求,让她们有了想法。

    她们的心不在萧业身上,哪个愿意被萧业污了清白的身子?

    侍寝是她们的死穴!

    “那……好吧,不过你可别乱来噢,不然出了事情,太后那里不好交待。”

    如心勉强道。

    “放心,我只是见个友人,你们跟着我不方便,先回去罢,马匹也带走!”

    萧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目送二女牵着马渐渐远走,才闪入附近的一条街巷,似是个闲人,左晃右荡,足足大半个时辰,确定无人跟踪,才翻墙进了太平公主别府。

    “萧郎倒是小心的很,来这里!”

    耳边又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萧业顺着指引,来到一处殿阁外面,见着太平公主一袭鹅黄裙装,俏立在一片绽放的腊梅树下,人与花交相争艳。

    “下官萧业拜见公主!”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太平公主缓缓转回身,打量着萧业,眸中微微闪过讶色,便问道:“萧大人怎与梅花内卫混在了一起?”

    “这……”

    萧业现出为难之色。

    太平公主道:“萧大人放心,本宫并非嘴碎之辈,只是想弄个明白,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萧业心知,这是表忠心的时刻了,能否被太平公主引为心腹,全在自己的应对,相对而言,太平公主比太后更加好相处些,于是道:“下官不敢隐瞒公主,下官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

    “哦?”

    太平公主追问道:“你可是从小世界中出来?”

    “正是,下官被太后钦点为卫领!”

    萧业索性和盘托出。

    太平公主顿时美眸中绽现出煜煜神光。

    她早就想安排人手打进梅花内卫,奈何核心成员多是自行培养,外人难以插足,投资金丹散修的代价又太大,也未必可靠,而朝廷官员,虽也有为梅花内卫效力,却是外围,没资格进小世界,接触不到核心,如今萧业被任为卫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太平公主如狐狸般的笑道:“萧大人,本宫与你作个交易如何?”

    “请公主明示!”

    萧业不置可否。

    太平公主道:“今后你有任务,先透露与本宫知晓,本宫会付你相应的灵石和丹药作为报酬。”

    萧业叫苦道:“公主这是要我的命啊,万一泄露出去,太后不砍了下官的脑袋才怪。”

    “瞧你这没出息样,这样就吓着了?”

    太平公主不悦的哼了声:“本宫不会坏你的事,只是借些作些推测罢了,再说你向本宫自泄身份,难道就不是坏了梅花内卫的规矩?这样罢,为表诚意,本宫先给你个甜头,你与史进有过节,但你可知,站史进背后的是谁?”

    “不知!”

    萧业暗暗腹诽,自己一个小小的八品官,能和你比么,随即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肃容道:“史进的娘,是二三劫的修士,其相好的姓蔡,人称蔡先生,是周国公的座上客,修为深不可测,正是此人在史进背后出谋划策,才使得史进能屡屡转危为安,此人不除,休想除去史进。

    前一阵子,道门送来奖励,本宫分了一半予你,不过其中有一个储物袋,本来也想给你的,但是经过细察,发现袋上留有高人下的印记,你可知是何意?”

    萧业一惊,他明白了,道门显然是要通过储物袋挖出自己的身份,当即拱手道:“多谢公主。”

    “嗯,看来你还不傻,知晓其中的厉害!”

    太平公主点头道:“如果本宫把储物袋藏入史家,萧大人认为会怎样呢?”

    “哈哈~~”

    萧业当即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梅花内卫命我将素心宗的主事人请来,太后欲秘密会见。”

    “哦?”

    太平公主神色微变。

    母后竟敢走出这一步?

    瞬间,她就猜出了太后的用意,是要把水搅浑,浑水才能摸鱼。

    果然是大劫将临,为救活路,只有打破常规。

    可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太平公主就觉得,与萧业做的这份交易,非常值,要不是自己及早在萧业身上投资,怕是母后与素心宗秘密合作时,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萧业也留意着太平公主的神色,突然意识到,素心宗如秘密进京,也许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第二五八章 矫情

    “萧大人暂且留下用膳,再陪本宫走走,今晚是上元节,街上人流如织,本宫也想看看大唐的盛世景象,或许还有机会把储物袋放置在史家。”

    太平公主略一沉吟,便道。

    萧业迟疑道:“公主上元节不回家?”

    刹那间,太平公主面色阴沉之极,冷声道:“本宫之事不用你管。”

    萧业识趣的闭嘴,他可没有苏月儿那般本事,能一眼看出太平公主仍是处子之身。

    只是有些奇怪,在地球历史上,太平公主与薛绍是模范夫妻,薛绍被赐死后,才性情大变,可这个世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太平公主也意识到语气过重,面色稍缓,又道:“天快黑了,随本宫进来吧。”

    萧业默不吱声,跟着太平公主进了屋。

    屋内温暧如春,一只三足小鼎熏着淡雅的香料,闻之心旷神怡,层层帐幕,均是上好的蜀锦,家具摆设,则是极其昂贵的紫檀香木。

    太平公主高坐上首,让萧业在下首坐下。

    有婢女奉上酒食。

    计有一碟盐水白菜,一碗莼鱼羹,一小碟酱牛肉、一小盘清蒸明虾,一壶玉液,以清淡为主,萧业很难想象,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就吃这些。

    “萧大人,本宫自饮一杯,你自便!”

    太平公主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多谢公主!”

    萧业也遥敬,饮了杯酒,随意夹了筷酱牛肉。

    味道还算不错,不过萧业很快就发现,太平公主不动一箸,只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吃。

    这可尴尬了。

    也许这就是公主病,宁可不食,以免进食的过程会破坏了高贵矜持的仪态!

    萧业敢发誓,这是自己吃过的最为难熬的一顿饭,好不容易,吃了个三分饱,放下筷子道:“多谢公主赐食。”

    “嗯,萧大人稍等,本宫去换身衣衫!”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离席而去,待回来时,已换作一袭民女装扮,虽去除了罗衫珠钗,不过普普通通的衣饰,仍是难掩贵气。

    萧业留意到太平公主拿着的两只面具。

    “这个给你!”

    太平公主递过一副面具。

    萧业一看,颇为无语,是牛头人!

    这是咒自己啊!

    再看太平公主,是一副青鬼面具。

    “戴上就走!”

    太平公主把青鬼面具戴上,又看向萧业,鬼眼中隐现不满,似乎是嫌他婆婆妈妈。

    ‘也罢,算是个提醒,绝不能让家中妻女成了NTR!’

    萧业摇了摇头,戴上了牛头人面具,与太平公主从后院翻墙离去。

    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戴着各色鬼怪面具的民众,抄着手游走,如百鬼夜行,街边,有卖花灯和猜字谜的铺子,太平公主如巡视自家领地般,颇有游兴。

    “自本宫记事以来,凡出行,必前呼后拥,扈从如云,鲜有如今日般,可自由自在的漫步于街道当中。”

    太平公主心生感慨,叹了口气。

    萧业暗道,又矫情了,立刻指出:“公主不是一人独居么,想出门随时都有机会。”

    太平公主神色一滞,恼羞成怒的瞪了萧业一眼:“你这人怎如此扫兴?好好的兴致都被你败坏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

    萧业正色道:“公主误会了,对于小民来说,操劳一年,难得逢上节日,自当尽兴,而对于公主,如想过节,天天都可过,自然失了过节的心境,就如美食,小民有肉羹,已不胜欢喜,可是寻常肉羹,能调动起公主的食欲么?有句话说的好,为赋新辞强说愁,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何必强求?”

    “这……”

    太平公主有些恍惚,细细思索了一阵子,讶道:“好一个为赋新辞强说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见解竟如此深刻,不愧是状元郎呢,你说的也是,小民苦求的幸福,本宫唾手可得,确实没必要去凑这份热闹,罢了,去办你的事,看看史家可有人在!”

    “公主,请!”

    萧业微微一笑,与太平公主并肩而行。

    虽然太平公主不再刻意把自己融入满街的游人当中,却仍是边走边看,享受着难得的与民同乐的机会,不觉中,接近了史家。

    史家是一所三进宅院,位于广利坊,陈后主被俘后曾居住于此。

    绕到后院,太平公主放出灵觉小心翼翼探查,少顷,神色一松,哼道:“算你走运,除了几个婢仆,史进母子与蔡先生都不在,想必是出门游览赏灯了,你在这等着,本宫去把储物袋放入他家里。”

    萧业忙道:“公主,这等粗活自有下官代劳!”

    “好啦,别一口一个下官的,听着膈应人!”

    太平公主嫌弃的瞥了萧业一眼,便道:“道门的手段防不胜防,或许除了留下精神力标记,还另有秘法,你最好不要触碰储物袋。”

    说着,身形一纵,如一只灵巧的飞燕,没入院墙后面,当出来时,已是满面得色,显然放在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容易甩锅给蔡先生的地方。

    “公主放哪儿了?”

    萧业好奇的问道。

    “哼,你最好不要知晓,本宫要回府了,你自便吧!”

    太平公主哼了声。

    “那下……萧某告辞!”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改口倒挺快的!”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的背景,眼角眉梢洋溢着笑意。

    ……

    “萧郎可曾用过膳?”

    刚一回府,嬉莲儿就迎上来,如个娴淑的妻子,挽着萧业,关心的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萧业真把嬉莲儿当作了苏月儿,差点轻拥入怀,但立刻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辈修士,多一顿少一顿无所谓,今晚你没出门?”

    嬉莲儿美眸中,为萧业最终清醒过来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笑道:“妾是萧郎的妻子,夫君未归,妾哪敢外出,不过大妹二妹她们都出去看灯啦。”

    “心如心意呢?”

    萧业问道。

    嬉莲儿道:“也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妾没问,萧郎先坐一会儿,妾去为萧郎弄几个小菜,咱们夫妻许久未见,也该庆贺一下。”

    “等等!”

    萧业忙唤住,自己还打算回一趟江都呢,带着心如心意不方便,正愁没法甩开,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于是道:“别弄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数日回来。”

    “哦?萧郎要去哪里?”

    嬉莲儿问道。

    萧业脸一沉道:“嬉大家,你问的太多了吧?”

    “萧郎,你……妾知道自己不是月儿师妹,但是妾哪里不如她,这些日子以来,妾尽心尽力服侍你,可你呢,防妾如防贼,妾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嬉莲儿美眸微红,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萧业怔怔看着嬉莲儿,心想这姑娘不会是角色扮演把自己带进去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素心宗的女子能被称为妖女,岂是浪得虚名,自己切不可中了计。

    但是萧业也怕嬉莲儿纠缠,拉起嬉莲儿的手,无奈道:“朝廷有秘密差使,和你说了并无益处,好了,我得赶紧走,万一心如心意回来又是麻烦事。”

    “萧郎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妾,妾去为萧郎准备一下。”

    嬉莲儿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哼了声,轻摆莲腰,转身离去。

第二五九章 劫气来源

    萧业抓紧时间,收拾人元丹、洗髓丹和一半的灵肉,还有大部分中品灵石,打了个包裹,再待嬉莲儿拿来银票与换洗衣物,才匆匆而去。

    夜色中,萧业撒腿狂奔,真元飞速运转,每一步迈出,都有数丈之遥,虽在不是飞行,却也有一种飙车的畅快感,次日黎明前,已经回了江都。

    趁着天还没亮,萧业翻墙入城,潜回自己家中。

    就见杜氏、张玉与巧娘正在站桩,但更让他惊喜的,还是殷殷恢复了,盘膝静坐,俏丽的面孔满是圣洁,周身有着道不明的气息波动。

    “阿兄!”

    巧娘心有感应,忙收功看来。

    杜氏、张玉与殷殷也被惊醒,纷纷现出了惊喜之色。

    萧业呵呵笑道:“朝廷让我回江东办个差,我可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觉悟,抽个空子就回来一趟,殷殷,你现在怎样了?”

    殷殷喜道:“妾已拜了紫姑娘娘为师,修炼七情六欲大法。”

    紫姑带着春兰与夏荷飘身而至,接过来道:“萧郎可知何为劫气?”

    “不知!”

    萧业摇头。

    紫姑解释道:“所谓劫气,实乃死气、怨气,百万年前,战况酷烈,无数生灵横死,自然不甘心,遂滋生出大量的死气怨气,本来被初代人皇以自身献祭,封印在外,但是随着封印渐松,已有死气怨气先行渗透进来,是为劫气,可影响人心,诱发每个人心底都潜藏着的阴暗面。

    我授殷殷的七情六欲大法,与素心宗的心法颇有几分类似,区别在于,先绝情,再有情,如同新生,可化天地间的劫气为资粮。”

    萧业突然明白紫姑这一系的根本了,不论紫姑,还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都有净化之能,如今的殷殷,也具备了净化的能力,是天地的清凉工,也是最美丽的守护者,不禁眼前一亮道:“如果娘娘开宗立派,多收些弟子,岂不是可以净化这片天地?”

    “哪有这么简单!”

    紫姑摇摇头道:“斩却七情六欲,心性稍微差点,都会变成一具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殷殷能成,是因她心里念着你,每当不支,有你作为她的后盾,几经艰险,才算是成了,这般经历怎可复制?”

    殷殷俏面微红,低语道:“妾去为萧郎准备早餐。”

    “等等!”

    萧业把包裹递过去:“这个拿着。”

    “哦?”

    殷殷打开一看,除了盛放于玉匣中保鲜的云驼肉,还有中品灵石和丹药。

    紫姑看着中品灵石,眸光微闪,点头道:“有了灵石辅助,开启地宫会更有把握,记住,你和巧娘,年底之前,务必臻至先天大圆满。”

    随着话音,身形渐渐隐没。

    春兰和夏荷,也各自化作本体,在寒风中,绽放出笑容。

    萧业回来,让人欣喜不己,杜氏、巧娘与殷殷忙去张罗早餐,留下张玉与萧业独处。

    张玉已经十七了,婷婷玉立,虽梳着妇人的发髻,却仍是个黄花大闺女。

    萧业将张玉轻拥入怀,叹了口气:“娘子,苦了你了!”

    “婶婶与巧娘待妾都很好,娘家也多有照拂,相公不要与妾说这种话,来日方长。”

    张玉摇了摇脑袋,迷恋的把面庞埋进萧业的胸前,萧业也抱紧了些,虽然张玉不是最漂亮的,出身、姿质也无出众之处,却是他的妻子,对于张玉,他有一种额外的感情与责任。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绵绵情义交缠,直到杜氏来招呼用早餐,才分了开来。

    早餐异常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云驼肉并未上来,因为萧业声称在神都还有,这是特意带回家的,诸女也不与他客气。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萧业也仔细观察着诸女的修为。

    殷殷等于废功重修,连一劫都未渡过,不过她本是渡过了三劫,重修起来的进度会非常快。

    杜氏渡过了第一劫。

    张玉渡过了第二劫,才气三品。

    巧娘修为与萧业相当,都是三劫修士,才气达到五品,这份资质,连他也羡艳不己。

    吃过饭后,萧业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心得无私倾授,他只希望,在大劫来临之时,身边的人至少有自保之力。

    不觉中,天色已晚,萧业用了晚膳离去,踏着水波过江,来到秦淮河畔时,已是深夜。

    纵然天气寒冷,但河面仍飘浮着一艘艘画舫,星星点点的灯光密布。

    萧业望向一艘艘画舫,一股思念被勾动出来,苏月儿会否来见自己?

    如雕塑般,萧业驻立河边,偶有画舫划来招揽他,皆视若无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萧业心中一动,回头看去。

    一名清丽脱俗的女子站背后,美眸含着欣喜与情义。

    “苏大家!”

    虽然面容换了,但萧业可以认出,这就是苏月儿。

    “萧郎怎会来了?”

    苏月儿盈盈上前,微仰起俏面。

    “放出你的才气与官气,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萧业微微一笑。

    虚空中一声轻震,苏月儿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来,短短时间内,才气臻至四品,官气居然是……正五品?

    顿时,萧业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苏月儿如狐狸般的笑道:“妾回来以后,不断的邀各路才子官员斗法,有几次差点万劫不复呢,好在最后都挺了过来,萧郎你要努力,别让妾追上噢。

    萧业苦笑道:“我可没你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别人未必愿意与我斗法,看来我得惹事啊,今次我来……”

    “先别说话!”

    苏月儿却是伸指掩住他的双唇,猛的扑入怀里,紧紧抱着。

    ‘哎,苏月儿啊,你倒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萧业暗暗叹息,内心情愫涌动,反手搂住苏月儿。

    彼此间,都能听着对方的心跳,好一会儿,苏月儿推开萧业,问道:“说吧,你来建康是为了何事,妾不相信是专门为了妾而来。”

    萧业不满道:“我正是来找你的,不然我站河边干嘛?”

    “哼,妾宁可认为萧郎是来抓奸的!”

    苏月儿哼道。

    “苏大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我若不放心你,当时就不会放你走……”

    萧业无奈摇了摇头,把来意道出。

    苏月儿喜滋滋道:“这样的大事,萧郎没告之近在身边的师姐,反不远千里来建康寻妾,妾很开心,想必师尊也会很开心,妾带你回山门去见师尊。”

    说着,便挽上萧业的胳膊,半边身子挨上,沿着秦淮河行走。

    不片刻,来到一处规模宏大的青楼,上书万花楼三个篆字。

    “随妾进来!”

    苏月儿拉着萧业步入,沿途的老鸨龟公,对苏月儿极其尊敬,不停的问好,苏月儿面如寒霜,淡淡点头,与萧业步入后楼的一间厢房,笑道:“这是妾的闺房,萧郎还是第一个走进来的男人呢,稍等一下,妾去后面换身衣衫。”

    “去吧!”

    萧业点头,打量起屋内摆设。

    苏月儿退往后屋,再出来时,已恢复了原本面目,也更换过衣裙。

    其实本不必如此麻烦,但是她宁可费些工夫,也不愿萧业留下自己能随意变换面孔的不良印象。

第二六零章 仁字符文

    恢复了本来面目,一丝独属于苏月儿的灵动气息也绽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苏月儿,如暗夜精灵般的女子!

    萧业拉起苏月儿的手,左看右看,如看不够。

    “妾先带你去见师尊,去过再回来,今晚,萧郎留宿下来,让妾好好侍候你。”

    苏月儿微红着脸颊,轻声道。

    萧业唯一想到的,便是秀色可餐,点了点头,与苏月儿离去。

    后楼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苏月儿推开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拉着萧业踏入。

    一阵天旋地转,足踏实地。

    眼前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灵气清新自然,比之梅花内卫的驻地更甚一筹,远处,三座山峰比肩,都有五千丈左右的高度,从山坡到山顶,仙雾缭绕中,隐见亭台楼阁。

    “好一处山清水秀的小世界!”

    萧业不由赞道。

    “我素心宗的底蕴到底比不上道门大派,不过区区千里方圆罢了,据说三清观、上清宫、太清宫的小世界,足有万里方圆,堪比人间大国。“

    苏月儿挽着萧业,如闲停散步,似慢实快,偶有妙龄女子经过,也不避讳。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右侧的一座山脚下,苏月儿道:“中间这座,是嬉莲儿一脉,那边的,是姒彩儿一脉,萧郎随妾上来吧。”

    “师姐!”

    “拜见师姐!”

    “咦?这男子是谁?”

    踏上山道,女子们多了起来,如看奇珍般看着萧业,叽叽喳喳,如置身于女儿国,苏月儿也把萧业拐的更紧了,仿佛在宣誓主权。

    但是在接近山顶之时,人烟反而稀疏,至最顶端大殿,已空无一人。

    “师尊常年在此静修,寻常人不敢打扰,萧郎小心点,莫要乱说话。”

    苏月儿神色凝重的叮嘱了句,便引着萧业进殿。

    大殿进深百丈,尽头处,一座莲台上,端坐一名面容约三十左右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不着珠钗,萧业一眼望过去,恰与那女子对视起来。

    顿时,眼前幻象纷呈,仿如经历着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整个人僵住了!

    “师尊!”

    苏月儿大急,她的师尊,幻术已臻至千头万绪,第四层的级别,可谓素心宗千年不遇的奇才。

    所谓千头万绪,是指幻术在质变升华之前,极尽繁琐,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之不尽,偏偏此等幻术,已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不需要额外动用过多的精神力,只是点拨一下。

    可以用太极拳的四两拨千金作为比较,先有千斤之力,方能四两拨动千斤。

    苏月儿的师尊是元婴修为,精神力强大异常,精修幻术两百年,正如此,才可改拨动人心底潜藏的念头。

    毕竟人无时不刻,都会有念头产生,所谓走神、心猿意马不外如是。

    幻术第四层,是拨动人的念头,将之无限放大,似幻如真,让人沉迷,即便一时看破,但是人的念头在不断产生,走出一个幻念,又会不知不觉的陷入另一个幻念,最终还是会沉沦迷失。

    苏月儿确实没想到,师尊会对萧业下辣手,正要开口求情之时,却是轰的一声巨响,萧业气势大涨,三花五气浮出头顶,嗡嗡旋转起来,一个苍朴的义字,高悬于三花五气之上,发散出蒙蒙毫光,凛然不可侵犯。

    并随着旋转,花瓣氤氲之气弥漫,白红金三色飞甩而出,在他的身周,凝成了一片如太极阴阳图的云气。

    但是与传统阴阳图不同,萧业的太极是一白一红,以官气为阳,才气为阴,中间一点义字,汲取着点点金光。

    “咦?”

    那女子轻咦一声,略摆素手,挥退苏月儿,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萧业。

    苏月儿也看出,师尊并非要置萧业于死地,只是在测试他的深浅,于是闭嘴不语。

    “此子三花五气绝无仅有,符文更是古来罕见,若无大愿心,岂能凝出符文,此子……果是不凡,难怪月儿你的情劫久久渡不过去,这等人物,确难降伏,若是为师年青两百年,誓要将此人夺走,与之渡劫,莫说一年,就是蹉跎十年,又有何妨?

    不过……冥冥中与此子命运交缠,对于你,为师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女子又淡淡道。

    苏月儿咬牙道:“天意如是,弟子如之奈何,况且大劫还有二十年不到,如不得天大机遇,苟活二十载有何意义,只怕劫数的第一波就扛不过去。”

    “你有此心,为师甚喜,不过……时间不多了,你还是要加把劲。”

    那女子不置可否,继续观察萧业。

    苏月儿心知师尊已几乎断绝了七情六欲,虽无杀心,却也不会有什么惜才怜才之心,萧业要想过关,还得凭自己的本事,美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业。

    此时,萧业深陷于幻境当中,这不是外来施加,而是自己的念头,经过催发放大,比心魔更加厉害。

    他已经夺得了帝位,太后、太平公主作为叛逆,被绑在午门,将于午时三刻处斩,二人身后,跪满了武家人,还有他的叔叔及其子嗣,林林总总近千人,包括老人小孩,跪了一排排。

    一群刽子手,拿着砍刀严阵以待。

    萧业身着帝冕,搂着娇媚的上官婉儿,站在午门上。

    “陛下,午时三刻已至!”

    狄仁杰向萧业请旨。

    “Z……”

    斩字才出一半,萧业突然心头有了警兆,仿佛这一千多颗人头落地,自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

    再仔细看去,跪着的人群中,有自己的奶奶、小姑娘、三叔四叔、远房叔伯、堂兄妹与小侄子们,这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不对!

    很不对!

    狄仁杰怎会劝我杀尽自己亲属?

    张柬之再是老奸巨滑,又怎会教唆皇帝做出如此大恶?

    萧业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群。

    张玉满脸恨意,巧娘一脸刻薄,杜氏居然在向自己抛媚眼……

    怎会如此?

    萧业依稀记得,现场的人,与印象中,依稀有些区别。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仁者,人也。”

    ……

    突然萧业耳边,有诵经声流淌而过,而在外界,他那红白阴阳云中,也有一篇篇经文浮现,渐渐地,凝聚为了一个仁字!

    与义字并列,但是与义字通体洁白不同,仁字带上了一丝血红,而相同是,是都在汲取那一枚金点,以金光化为自身,逐渐壮大。

    那女子骤然眼神一缩!

    苏月儿也是不敢置信道:“萧郎,居然又凝聚出了仁字符文,他那义字符文,专克天下不义之辈,想必仁字,也克不仁之辈,试问天下间,谁敢称自己必定仁义?”

    那女子神色复杂的补充道:“他的仁,带有官气,血光,可见并非妇人之仁,而是杀伐之仁,诛尽不仁,剩下的,只能是仁,呵呵,想不到竟是本座成就了他,也罢,我倒要看看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说着,眼里神光一闪,推动幻境,提高了一层。

    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

    萧业浑身金光大作,一股暴戾而威严的气息发散开来,女子就象遇上了克星,施术立刻被打断,还受了些微反噬,神魂一阵波动。

    萧业也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第二六一章 黄河凌汛

    萧业怔怔站着,内心有些恼火,自己过来送信,莫名其妙就着了道,苏月儿的师尊,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真是难以揣测啊。

    不过他还不至于发作,毕竟实力相差太大,对方是元婴老怪,一个巴掌就能拍死自己,就如小孩子被个成年人教训,除了自饮一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鸡汤,还能如何?

    头铁只能一再被毒打!

    苏月儿也递了个带着歉意的目光过来。

    “多谢前辈赐教!”

    萧业压下不平的心绪,拱手施礼。

    “你心中可是有怨?”

    那女子不客气道。

    “有一些!”

    略一迟疑,萧业如实道之。

    “很好,总算你还有勇气说出来!”

    那女子赞许的点头:“你当本座为何要为难你?月儿乃本座的亲传弟子,也是最看重的弟子,能得月儿青睐,本座自然要称量你配不配,再说大劫还有不到二十年降临,你如不能在劫前通过生死历练突破提高,苛活二十年有何意义?你不也是从本座的淬炼中得了好处么?”

    萧业反照自身。

    义字符文边上,多出了一个仁字符文,两个符文如双星缠绕,互相旋转,一发白光,一发微红光芒。

    才气与官气,融汇为了一片阴阳云,一红一白,将金蛟围绕在核心,虽看似供奉,实则是……禁锢?

    金蛟依然微眯着双眼,盘伏身躯,却凛然不可侵犯,丝毫不在意两大符文不断的抽取自己的本源。

    刚刚的金光爆发,是金蛟感觉受到有外来精神力的挑恤,已超过容忍的极限,才驱散了那女子的施法。

    萧业眉心微拧,金蛟的态度似乎不大正常,有点蛊虫的意思,以自己为蛊体,所谋甚大?

    他认定金蛟有灵智,不敢有半点轻视。

    不过总体而言,识海中,多出了仁字符文,原先呈三足鼎立的才气、官气与龙气,诡异的融汇为了一副阴阳图,五气与三花的界限,只余薄薄一层,也许下一次,就可以融合?

    “前辈说的是,不成功,便成仁!”

    萧业静默许久,再次拱手。

    “此来是为何事?”

    那女子问道。

    “太后邀请素心宗的主事人赴洛……”

    萧业把银凤的原话带到,不多一字。

    “哦?”

    那女子柳眉微拧,片刻道:“你俩在此候着,本座去去就来。”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苏月儿道:“师尊应是与另外两脉的长辈及长老们去商议此事,咱们候着便是。”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深夜,上元节的喧嚣已经散去,洛阳的坊市再度关闭起来,安静的城里,却是一行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

    “快开门,快开门,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一名驿卒背插令旗,策马在寂静的街道上急驰,急促的马蹄声,给带着些微寒意的洛阳城里,罩上了一层不详的气氛。

    沿途坊市,如接力般开门,不敢耽搁丝毫,很快的,驿卒将急报呈递入宫。

    “国公爷,国公爷,出大事啦!”

    武承嗣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觉,屋外传来心腹大监的叫唤。

    “何事?”

    武承嗣不悦道。

    太监急道:“政事堂守夜,兵部侍郎岑大人急报,昨日早间,黄河突发凌讯,上游来凌拥塞于蒲州浮桥,桥上凌块受阻停滞,浮桥以上水位雍高,卡冰结坝,漫过大堤,旋即冰凌冲破大堤,冰水灌入两岸,方圆数百里一片泽国,老百姓避之不急,当场有近万人活活冻淹而死,数十万人无家可归!”

    “什么?”

    武承嗣惊的坐了起来。

    在新年向太后朝贺时,他诚恳请罪,太后复了他职,可谁能料到,刚复职就发生了这等大事,要早知道,还不如赋闲在家呢。

    “快,伺候本官穿衣!”

    武承嗣急喝。

    太后还是很关注民生的,死了这么多人,他不敢怠慢,穿上衣服之后,匆匆赶往宫中。

    政事堂彻不眠。

    右肃政台!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对而坐。

    二人身为酷吏,嗅觉异常灵敏,都感觉到其中有大案要作,不约而同的赶来衙门,见着对方,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寒喧一番,上了茶之后,来俊臣问道:“刘大人对此事有何见地?”

    刘光业毫不犹豫道:“黄河突发凌汛,都水监应负首责,听说那姓萧的有个好友叫名蒋方,任都水监主簿,不如咱们明日向太后上奏,将都水监自上至下拿入右肃政台,命萧业协办此案,如何?”

    “妙!”

    来俊臣眼前一亮:“萧大人若禀公执法,将亲手送自己好友上路,想必心里是难过的,若循私枉法,呵呵,纵然再有人护他,也难逃当头一刀!”

    “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

    素心宗小世界!

    那女子去了半晌,才身形闪现,沉声道:“既然太后有意,本座就随你走一遭。”

    说着,步下玉阶,伸手抓住萧业肩头,凌空而起,一遁而逝!

    “这……”

    苏月儿跺了跺脚,一脸懊恼,她还想今晚好好服侍萧业呢!

    萧业也是懵逼,就觉耳边风声呼呼,他知道,这是女子又在变着法子折腾自己了。

    元婴修士带人飞行,本可能撑起罡气护罩,可这女子偏偏没有。

    ‘好吧,月儿的师尊在磨砺我,我忍了!’

    萧业给自己灌了一口鸡汤,强行忍受着罡风刮体的痛苦,就当淬炼肉身。

    不片刻,女子带着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嬉莲儿刚迎上前,就面色大变,目瞪口呆道:“师……师叔,您老怎么来了?”

    “呵~~”

    女子不屑的笑道:“扮作自己的师妹,抢师妹相中的男人,你可以啊!”

    “不……不是的!”

    嬉莲儿结结巴巴道:“弟子也心仪于萧郎,师妹走了,弟子自愿代替师妹照料于他,倘若师妹回来,弟子会离去的。”

    “哼!”

    女子哼了声,小辈的事情她不愿多理,向萧业道:“这几日,本座就住在你家。”

    “是!”

    萧业暗暗叫苦,违心应下。

    嬉莲儿也道:“师叔请稍待,弟子为师叔安排住所。”

    “嗯~~”

    女子点头,当夜,在萧业家住下,萧业又找来如心如意,让她们回小世界禀报,人已经请来了,二女匆匆离去。

    次日,人还未赶回来,突有吏部官员上门,呵呵笑道:“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喜从何来?”

    萧业讶道。

    那官员道:“经吏部考评,萧大人于蒙舍诏一事上处置甚优,评变上上,故而经吏部诸司合议,升萧大人为司宾寺丞,还请萧大人随我等往吏部办个手续,再回右肃政台交了印信,即可赴任啦!”

    司宾寺丞是从六品,算得上连升三级,这在大唐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纵然考评上上,也只能一级级提升,除非有太后特旨幸进。

    但是自己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太后会给自己在世俗升官么?

    显然不会。

    萧业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太平公主的身影,多半是太平公主动用手段为自己升官,安排个清水衙门,好为她办事,也让自己承她一份人情。

第二六二章 接手案件

    萧业有些犹豫,他不大想去司宾寺,太清水了,只有留在右肃政台,才有机会对付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

    虽然大劫到来,很可能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但是他不会放弃在尘世中的努力,会尽可能的斩灭邪恶,为人间凝聚力量渡劫尽一份心力,同时,这也是对自己的历练。

    修行至今,萧业也明白,自己不能算作纯粹的修士,因为他有才气、官气与龙气,结合了人道与仙道之长,为何会有这样的异变,也许与国术有关,也许源于诵叹读书法。

    当然,以他如今浅薄的修为,很难挖掘背后的真相,他只能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弄清楚这一切的源头。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曾跟随萧业办过周允元一案的令吏陈藩也赶了过来。

    “哦?何事?”

    萧业问道。

    陈藩气喘吁吁,急道:“萧大人,来中丞召你回衙办案。”

    “什么案子?”

    萧业又问。

    “哎呀,出了大事啦,黄河突发凌汛,拥塞于蒲州浮桥,卡冰结坝,溃堤百里……“

    陈藩先大略讲了事情缘由,又道:“早朝时,来中丞与刘中丞向太后请旨,揖拿都水监上下官员数十人审讯,太后已同意了,其中就有萧大人的好友蒋方!”

    “轰!”

    萧业头脑似要炸开,无边怒火冲天而起,这摆明了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可是他能坐视蒋方身陷囹圄?

    ‘也罢,就再与这二人斗一场!’

    萧业深吸了口气,向那吏部官员道:“往司宾寺就职一事,且容我先回右肃政台与来大人商议一下。”

    “那在下就告辞了!”

    司宾寺官员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萧业也换上官服,与陈藩匆匆赶往右肃政台。

    当赶到时,来俊臣与刘光业分踞上首,万国俊、王德寿、鲍思恭、屈贞筠等酷吏分坐左右。

    “下官拜见来中丞与刘中丞!”

    萧业拱手施礼。

    “呵呵,萧大人来了就好,坐,快坐!”

    来俊臣捋须呵呵笑道。

    萧业在后面坐下。

    刘光业道:“萧大人呐,自年前到年后,你也休了一段时间的假,如今台里缺人,只得把你叫了回来,刚好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去侦办。”

    “请刘大人明示。”

    萧业不动声色。

    刘光业冷声道:“想必黄河凌汛溃堤之事萧大人已经知晓了,太后震怒,这可是上万条人命啊,命我右肃政台务必查清此事,该办的办,该杀的杀,绝不姑息,而萧大人以心细缜密闻名,因此台里欲将此案,交由万大人与你经办,不知萧大人意下如何?”

    萧业向万国俊看去。

    万国俊三十来岁,普普通通的面孔,五短身材,扔人堆里毫不起眼,可是御史台中,俱是丧心病狂之辈,哪里有善人?

    万国俊也微笑看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过眼底始终隐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阴狠。

    “但凭中丞安排!”

    萧业拱手。

    “好!”

    来俊臣拿起卷宗,递过去道:“此案太后极为重视,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置,任何办案人员,不得贪赃枉法,否则,国法不容!”

    “是!”

    萧业与万国俊同时起身。

    因万国俊是六品侍御史,理所当然的成为主办官,于是接过卷宗。

    “退下罢!”

    来俊臣挥了挥手。

    二人退出大堂。

    万国俊笑着问道:“萧大人认为该如何侦办此案?”

    萧业暗道一声问的好,当即道:“自然是先精研卷宗,捋清脉络,人犯倒是不急于提审,你我二人今夜去往蒲州,实地调研,获取第一手的资料,待得充分掌握了事件真相,再回来提审人犯亦不为迟。”

    “这……”

    万国俊目中一缕冷意闪过,捋须沉吟:“按照萧大人的做法,必耗日长久,可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怕是太后面前不好交待呐。”

    萧业向皇宫方向重重一拱手:“太后上应天命,下恤黎民,以仁德治国,如此大案,岂会草率从事,我等既受太后隆恩,委以腹心之任,自当耽精竭虑,不叫一人含冤,不叫一贼漏网,方能不负太后重托!”

    万国俊居然哑口无言,萧业口口声声太后,谁能受用的起?

    好半晌,才哼道:“既然萧大人已有决定,那本官先回府准备一下,傍晚咱们再会合。”

    说着,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来俊臣今早把案子交给他时,做足了暗示,只要能借着此案把萧业拖下马,必为他在太后面前请功,本来照常规,应先审问犯人,一旦萧业与蒋方会了面,他就有办法制造出萧业与蒋方勾连串通的证据。

    可是萧业根本不去台狱,直接往蒲州勘察现场。

    萧业凝视着万国俊的背影,想了想,径直去往台狱。

    “萧大人,来探狱啊!”

    牢头热情的迎了出来。

    上回黄鼬精作怪时,萧业放了他一马,果然收敛了很多。

    其实再恶的人,内心里都有柔软善良的一面,纵然自己行不了善,但对于满心正义,一心为公的人,还是存有必要的尊敬,牢头便是良知尚未泯尽,对萧业敢于逆风翻案,钦佩的紧。

    “不用客气!”

    萧业摆了摆手:“此案关系重大,尚未到本官审讯之时,今次前来,特为交待你一声,在判决前,按规定行事,若有重要人犯横死,误了案子,少不得要拿你问事。”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明白!”

    牢头额头渗出了汗珠,擦了擦汗。

    “嗯~~”

    萧业点了点头,虽然他强烈想进去探望蒋方,但是他清楚,现在不能去,必须要先弄清楚凌汛的情况才能开审,只能提点下牢头,护住人犯性命,点到为止,即便是来俊臣也拿不到话柄。

    不过此人一而再的针对自己,是时候要除去这条恶狼了!

    回到小院,萧业先通读卷宗,包括都水监近十年来的记载。

    都水监是专门治理黄河的一个衙门,掌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其治理好坏,不仅仅是水患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治河历来都被称为河政,极其重要。

    总的来说,都水监还算是个负责任的衙门,黄河突发凌汛,九成是天灾所致。

    萧业大概有了数之后,把陈藩与张羽唤来,问道:“你俩可愿随本官往蒲州勘察?若不愿,本官绝不勉强。”

    “这……”

    二人现出苦色,出于本意,是不愿去的,但是因华家一事,已经被打上了萧业的标签,在台里备受排挤,如再得罪萧业,只怕出了事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愿去,愿去!”

    二人忙不迭道。

    “行,你们先回家准备一下,傍晚来衙门会合。”

    萧业点头,待二人离去之后,自己也回了家,芊芊和蒋母在自己家里,坐立不安,满面忧愁。

    “萧郎,蒋郎必是无辜受了株连,还望萧郎尽力把蒋郎搭救出来啊!”

    一见萧业,芊芊忙迎上道。

    萧业劝道:“芊芊姑娘放心,蒋方是我的挚友,我不会坐视他身陷囹圉,不过朝廷的案件,还须依律来办,今晚我便去蒲州调查情况,牢里我已经吩咐过了,不会为难蒋方。”

第二六三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哎~~”

    蒋母流下泪水,叹了口气:“我儿能有挚友如此,实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你说这好生生的,没招谁惹谁,怎么就下了狱呢。”

    萧业搀住蒋母,劝道:“朝廷办事便是如此,不管有错没错,先拿下再说,蒋方只是个主簿,平时记录文书,又能有多大的过错?伯母安心等候便是,芊芊姑娘,带伯母回去吧,事情完结了再去你家里为蒋方庆贺!”

    “嗯,婆婆,我们先回府吧,萧郎还有要事!”

    芊芊点了点头,扶着蒋母徐徐离去。

    萧业又向嬉莲儿问道:“前辈在吧?心如心意回来了没有?”

    嬉莲儿道:“师叔在呢,心如心意刚刚回来不久。”

    “苏大家替我把萧仨萧操找来,呆会儿随我出趟远门,我先进去拜见前辈。”

    萧业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后宅走。

    嬉莲儿唤住道:“萧郎要去哪里?”

    “蒋方下了台狱,我岂能置之不理,黄河凌汛的案子我接了下来,今晚就去蒲州,调查流凌的真相。”

    萧业略一点疑,还是如实告之,随即去了后宅。

    还未推开那女子的屋门,就听到哼声。

    “简直是愚蠢之极,难道你看不出,此事是针对你而来?不论你怎么做,都是错,再退一步说,即便为蒋方翻了案,他一介凡人,铁定会在大劫中灰飞烟灭,不过是苟活二十年而己,与其将时间耗费在世俗,不如远离红尘,提升修为才是正理。”

    萧业问道:“照前辈所说,是否凡人都该死?那不如把真相布告天下,赐凡人自尽,还省了粮食。”

    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屋中发散开来,萧业仿如身处于深海海底,承受着无边的压力,血液逆流,骨骼喀喀作响,没几个呼吸,面孔已涨的通红。

    但他仍然站的笔直。

    其实萧业清楚苏月儿的师尊喜怒无常,心性冷漠之极,若是平时,他绝对不敢肆意挑恤,可是简简单单的言语,事关道途之争,半步不能退让。

    苏月儿师尊修无情道,区区人间感情,在她眼里,是道途的阻碍,而萧业的道,对友人有义,对无辜有仁,倘若悖弃了这两点,就是自绝于道途。

    因此不管是出于仁,还是义,他都必须要把蒋方捞出来。

    “师叔!”

    嬉莲儿感受到了气息的变化,匆匆奔来。

    “哼!”

    那女子收了气势,哼道:“二十年内,劫数必至,纵然你心有坚持,存仁存义,可是以你之力,就算修成阳神,又能救得几人,而且劫数越临近,人间的丑恶就越是层出不穷,本座倒是很想知道,当一桩桩丑恶之事发生在你身边时,至亲之人背叛你,予你背刺一击,你会如何对待,如何处置?会否精疲力尽,性情大变?”

    萧业静默,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思索,好一会儿,才道:“佛门慈悲为怀,却仍有金刚伏魔,天地本无善恶,但人心有善恶,善恶存乎一念,晚辈不渡人,只求问心无愧。”

    女子深邃的眼神盯着萧业,突然咯咯一笑:“借用沙门一句话,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本座且拭目以待,你退下罢。”

    萧业拱了拱手,正见心如心意过来,便道:“你二人留下,不必随我出去办差,好生伺候这位前辈。”

    “是!”

    二女乖巧的应下。

    她们的使命,是监视萧业,但是萧业公然办差,就不存在秘密,没必要跟着,反是素心宗的这位主,才是大人物,与太后的会面,半点出不得差池。

    萧业转身而去,稍微收拾了番,出前院与萧仨萧操会合,让他意外的是,嬉莲儿也作了一袭小厮装扮,与当初的苏月儿一模一样。

    “苏大家?你也跟我去?”

    萧业不是太情愿的问道。

    嬉莲儿传音道:“萧郎去衙门办差,每回与师妹形影不离,如今妾扮作师妹,留在家中,有心人会怎么想?萧郎别忘了,如心如意可是梅花内卫派来监视你的,好啦,妾又不会坏了你的事,走罢。”

    萧业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府门外,已备上马匹,四人骑上马,赶向右肃政台,不片刻,万国俊、陈藩与张羽陆续到来。

    “哼,萧大人倒是来的早!”

    万国俊以贪婪的目光扫了眼嬉莲儿,哼道。

    萧业淡淡道:“为朝廷办事,自是不可耽搁,万大人,趁着坊市尚未关门,咱们赶紧走罢。”

    万国俊体态肥胖,乘了辆牛车,正要上车,萧业却是道:“万大人,牛车缓慢,而台狱里,关押着涉事嫌犯数十人,翘首以待右肃政台给予公正裁决,太后也关注着此事,倘若照着万大人的脚程,至少五六日才能赶到蒲州,那得误了多少事?

    要不下官先行一步,为万大人打个前哨?”

    万国俊差点气炸了肺,脸面涨成了猪肝红,这是人身攻击,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搁在现代,就是万国俊开着辆老旧拖拉机,哼哧哼哧,奇慢无比,萧业开着公路赛从他身边掠过,嘲笑他,你不行啊,来,比比谁的速度更快?

    在男人的血液中,有天生追求速度和力量的基因!

    男人不能说不行!

    陈藩张羽错愕的看着萧业,除了一个服字,无从评价。

    嬉莲儿也是捂上了嘴,强忍着不发出笑声。

    她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在来的路上,萧业把与右御台的关系和盘托出,尤其重点点出万国俊,此人与来俊臣、刘光业乃一丘之貉,多半会搞鬼,与其如此,不如先把万国俊搞垮。

    毕竟万国俊只是个普通人,还是普通人中体质较差的那种,萧业就是要以高强度的奔波,超出极限的运动量拖垮万国俊。

    让他即便到了蒲州,也没有精力体力去办案。

    偏偏萧业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还言之凿凿,你若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先走一步,为你着想。

    可是万国俊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么,若是给萧业先去办案,等他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萧郎……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呢,难怪月儿师妹这么久都渡不了劫。

    万国俊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哪怕他是六品侍御史,官阶高于萧业,是今次办案的主官,也没法强令萧业与他一道慢悠悠的同行,只得回头道:“给本官备马!”

    赶牛车的仆人迟疑道:“老爷,您这身子骨,能骑马么?”

    “混帐!还不快去!”

    万国俊大怒!

    这是连自家仆人都看不起自己啊!

    那仆人不敢多说,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在关门鼓堪堪敲响之时,牵来了两匹马。

    “走!”

    万国俊吃力的拉住马僵,踩住马蹬,仆役在下面托着,把他送上了马。

    萧业阴阴一笑:“万大人,得赶紧了,鼓落之前必须要出城。”

    “哼!”

    万国俊又哼一声,策马奔驰。

    大唐民风尚武,时人普遍会骑马,万国俊纵然体质较差,短时间骑一骑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众人跟在后面,近十骑赶在关门前,出了洛阳西门。

    “万大人,趁着刚出来,体力未有消耗,今晚咱们抓紧一点,就不休息了!”

    萧业唤道。

第二六四章 要万国俊死

    万国俊听了这话,差点从马上栽落。

    他常年在御史台这等污浊之地打滚,也是心思奸滑之辈,渐渐地,琢磨出了萧业的用意,分明是要拖垮自己,顿时哼道:“夜间星月不明,如何赶路?”

    “诶~~”

    萧业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万大人尽请放一万个心,跟着下官便是,若是下官领错了路,敬请万大人治罪。

    其实下官明白,万大人的身子骨未必经得住颠簸,可咱们都是为太后当差,来中丞转述太后的旨意,要求从重从严从快。

    从重从严须建立在事实明晰的基础上,这两点不由我们掌握,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挖掘出真相,但是从快,就在你我的脚下啊,纵然送了命,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万大人以为然否?”

    ‘好狠毒!’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忌惮,这是想要万国俊的命啊,再看万国俊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指不定就能死在路上。

    古代道路崎岖,条件恶劣,出门远行,只要生病,几乎必死。

    秦始皇那么优越的条件,都死在了巡游天下的路上,他万国俊骑着匹破马,就敢保证一定不生病?

    要知道,一月中旬,夜间的天气还是很冷的,稍微受点风寒就能要他的命。

    万国俊也是被逼到了死角,拿眼神示意陈藩张羽,希望他们出来说话,可这二人,已经看出萧业与万国俊势如水火,哪里敢横插一杠。

    再说句现实话,相对于万国俊,他俩更看向萧业的前程,于是权作没见着,闭嘴不语,心想这百来斤肉卖给你了。

    “呵~~”

    万国俊眼里恨意闪烁,突然呵的一笑:“萧大人纵然一心报效太后,也没必要这么赶吧,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咱们同衙为臣,何必把事情做绝,即便是太后,也体恤下臣。”

    萧业阴恻恻道:“莫非万大人忘了太后的旨意中有从快的要求?下官还是那句话,倘若万大人自认不支,下官可先行前往,万大人慢慢赶路。”

    “你……我们走!”

    万国俊鞭子猛一抽马股,纵马奔出。

    他知道与萧业已是不死不休,也是发了狠,只要今次不死,就必定要搞死萧业。

    萧业冷冷一笑,招呼众人,策马跟上。

    右肃政台的御史,有一个搞一个,这次是搞死万国俊的天赐良机,同时也是继续切香肠战术,测试太后的底限,看看对自己到底能容忍到哪一步。

    如果搞死了万国俊没受惩罚,那他下一步就要着手对付刘光业与来俊臣了。

    夜风呼啸,寒气无孔不入,冬季长期骑马,十有八九会得关节炎,李世民便是得了老寒腿,给活生生磨死了。

    万国俊觉得膝盖越来越痛,如万千钢针刺击,反观陈藩张羽,虽也是寒风刺骨,可是萧业偷偷的给他们各自打了道真气,足以护住膝盖。

    只要膝盖不被冻着,再冷都没什么。

    楼观道!

    “师尊,师妹的储物袋动了!”

    尹君文向上首的一个中年道士禀报。

    这中年道士,正是楼观道的观主尹文操,道门巨头之一。

    “哦?”

    尹文操睁开眼道:“送与了何人?”

    尹君文神色凝重道:“弟子已探查过,此人名为蔡恒远,金丹六转修为,乃阴阳宗余孽,是太后面首薛怀义的师傅,与周国公武承嗣交好。”

    “呵呵~~”

    尹文操捋须笑道:“阴阳宗死性不改呐,又想在朝廷搅风搅雨?本来我道门不欲与这等小杂鱼计较,但是他自动浮上水面……此事由你主持,带几个师叔,把他秘密擒来,严加拷问!”

    尹君文眼前一亮。

    蔡先生不仅仅是一尊金丹高手,或许还能拷问出阴阳宗小世界的秘密。

    阴阳宗当年也是诸子百家之一,曾出过苏秦、张仪、孙膑、庞涓、范睢、蔡泽、郭隗、虞卿、甘茂等知名人物,纵然比不得佛道二门,但也曾辉煌一时,后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阴阳宗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并很快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因为他们的理念是合纵连横,与大一统格格不入,只有分裂破碎的版图才是大展拳脚之处。

    虽然阴阳宗衰败了,不过其小世界始终让人惦记。

    事实上道门放任阴阳宗余孽,也是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一个古老宗门的小世界,必然奇珍无数,秘藏重重。

    “师妹那里……”

    尹君文又迟疑道。

    尹文操摆了摆手:“莫要干涉她,令月毕竟是皇室中人,又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想法。”

    “是,那弟子告退了!”

    尹君文深施一礼,徐徐退去。

    ……

    夜色很深了,骏马在狂风中奔驰。

    “哎唷!”

    突然一声惨叫,万国俊的仆役从马上摔了下来。

    “阿福,阿福!”

    万国俊也已到了极限,连忙勒马停住,正要去搀扶仆役,自己却是栽倒。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阿福的一条腿,鲜血淋漓,分明把腿摔断了,惨叫道:“老爷,小的没用,给老爷丢脸啦!”

    万国俊面色阴沉。

    刚刚便是他授意,让自家仆役坠马,借机休息,他实在是吃不消了,不仅膝盖剧痛难忍,还阵阵眼前发花,如果仆役不坠马,恐怕用不了多久,坠马的就是他。

    “萧大人,恐怕暂时前行不得了,再是办案,也不能弄出人命来啊!”

    万国俊的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哀求。

    萧业点头道:“万大人说的是,那依万大人之意……”

    万国俊本想说回神都,但话未出口,已醒悟过来。

    真要是回了神都,耽搁了办案,那姓萧的铁定把责任全推给自己,于是叹了口气,不舍道:“本官这仆人,跟了我近十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倘若丢弃荒野,于心不忍呐,依萧大人之意?”

    萧业摆摆手道:“万大人乃此行主官,当由万大人拿主意。”

    ‘你他娘的还拿老子当主官啊!’

    万国俊心里暗骂,但事已至此,进退两难,早已失了方寸,只得低声道:“萧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为太后办差,此刻你我同舟共济,理应携手才是,萧大人有话不妨明言。”

    不要以为酷吏有多少才能,其实很多在发迹之前,只是街头混混,所恃者,无非是心狠手辣,没有底限,真遇上大事急事,未必如寻常人。

    因为他们只擅于好勇斗狠,栽赃陷害。

    这刻,万国俊便是幻想萧业动了侧隐之心,提议返回洛阳,并还狠狠打了个眼色给仆役。

    “哎哟,哎哟,小的不行了,小的快死啦!”

    那仆役放声惨叫。

    萧业看了眼,沉吟道:“太后的差使耽搁不得,但此人摔断了腿,也不好见死不救,这样罢,萧仨,你留下来照料他,天亮了带他回城。”

    “是,公子!”

    萧仨拱手应下。

    “万大人,这样安排,如何?”

    萧业转头问道。

    “这?”

    万国俊如便溺般,脸色难看无比,可是萧业的安排合情合理,只得勉强道:“有劳萧大人了,不过连续奔波,还是吃点东西再上路罢。”

    “也好!”

    萧业爽快点头!

第二六五章 以身为饵

    陈蕃张羽拿出干粮,萧操打来清水,又拾了些干柴,就地生活火,煮了一锅面汤。

    其实倒不是萧业好心,而是担心陈蕃张羽吃不消。

    从洛阳到蒲州六百来里,如今才行了百里不到,就算让万国俊喘口气又能如何?

    面汤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众人忙不迭的舀碗里喝下,一股热流入腹,驱散了严寒,不过嬉莲儿没吃,想来也是有一定的洁癖,不愿与一群男人共用一锅食物。

    萧业也不管她,给萧仨打了个眼色,便问道:“万大人,天寒地冻,请恕下官直言,此去蒲州,还有五百里,你这身子骨,未必撑得住啊,不如你留下来慢行,下官先过去,如何?”

    讲真,万国俊真的心动了,案情可以容后再说,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可是他留意到,萧仨眼里隐有寒芒闪现,有意无意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

    再一看萧仨,身材高大,体格强健,握着刀柄的掌背,青筋毕现!

    ‘不对,我说这姓萧的哪来这般好心,原来是要暗害我!’

    万国俊陡然惊悚!

    深夜,荒山野地里,萧业留了个孔武有力的手下,如果自己不走,才是自寻死路,拖树林里杀了挖个坑埋掉,一百年都找不到。

    况且萧业当面说出关心的话,有陈蕃张羽作证,可以把嫌疑清洗干净。

    ‘好狠毒啊!’

    万国俊暗吸了口凉气,他深恨自己的孟浪,没想到萧业竟然真敢下黑手,再看萧业等人,笑容仿佛都是狞笑,火光闪烁倒映出的身影,摇曳不定,有如一条条夺命的厉鬼,张牙舞爪。

    可事到如今,留下来是死,只有跟着去蒲州才有一线生机。

    毕竟萧业不敢当着陈蕃张羽的面公然害自己。

    从洛阳到蒲州,需经数座城池,在城里,可以得到充分的给养与休整,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只要今次能挺到蒲州,小子,就是你的死期!

    万国俊暗暗咬牙,便道:“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本官再苦再累,也不能误了太后的事,吃完就走!”

    嬉莲儿暗暗瞥了眼萧业,眸中满是讶色。

    萧业让萧仨做的小动作她不是没留意,却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好的效果,简简直直握了握刀柄,就让万国俊自己往死路上走。

    吃过之后,萧仨留下来照料那名受伤的仆役,其余人继续策马前行。

    只是万国俊没想到,萧业领的路,并非官道,而是一条小道,不必经过城池,可以直抵黄河岸边。

    又是百里过去,别说万国俊两股间火辣辣,马匹也吃不消了。

    “吁~~”

    萧业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于是勒马停住。

    就听身后扑通一声,万国俊已经撑不住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还好已经勒停了马匹,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他的命。

    不过萧业有感知,万国俊的体温已经低于三十四度,呼啸寒风夺去了他的体温,处于恐怖的失温状态中,如果没有外来的温暖,大概率会因失温而死。

    果然,万国俊打着摆子,一阵阵剧烈抖动,面面越发青白。

    “万大人,万大人!”

    陈蕃忙解下自己的衣衫给万国俊披上,然后问道:“萧大人,为何还未见着城池?”

    萧业阴阴一笑:“为了及早赶到蒲州,本官抄了汉晋旧道,不会经过城池。”

    “你你你……”

    万国俊顿时怒目圆睁,颤抖的手臂指向萧业,随即脑袋一歪,气绝身亡,但双眼仍睁着。

    死不瞑目!

    “万大人,万大人!”

    “萧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蕃张羽急的六神无主,都知道萧业对万国俊起了杀心,但是没想到,万国俊这么快就死了。

    萧业淡淡道:“慌什么,万大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朝廷必不吝于厚恤,其妻儿亲族也算是沾了光,不过万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任其曝尸荒野也是不妥,你俩谁愿意把万大人的尸骸送回神都?”

    “这……”

    二人相视一眼,为难道:“萧大人,没有车辆,难道就把万大人的尸身驮在马上?”

    “这倒也是!”

    萧业沉吟片刻,唤道:“事急从权,萧操,伐些薪柴过来,把万大人火化了,捡点骨灰带回去,也算聊表心情。”

    “是!”

    萧操大声应下,从马上解下斧头,入了山林。

    陈藩张羽眼神一缩!

    好狠,连全尸都不给!

    萧业又道:“劳烦陈大人把万大人的死因写下,我们三人俱签名画押,要尽可能的客观。”

    陈蕃心领神会,万国俊之死并非小事,萧业是主官,又是状元出身,朝廷未必会全力追究,而自己与张羽只是令吏,极有可能被拖出来当替死鬼,如今只能与萧业绑在一起。

    当下展开折叠几案,点起火把,伏案书写。

    “萧大人,请过目!”

    不片刻,陈蕃把卷宗呈给萧业。

    “嗯,不错!”

    萧业点了点头,陈蕃的记载非常客观,乍看不带倾向性,这正是萧业所希望的,毕竟从头到尾,他没有逼迫万国俊,还很‘好心’的让万国俊留在后面,自己先行一步,是万国俊急于为太后分忧,才于途中冻累而死。

    随即萧业签了句,又拿出官印盖上。

    陈蕃张羽依样画瓢,只是面色还有些难看。

    萧业淡淡一笑,问道:“知道本官为何要急于离开神都么?”

    “请大人明示!”

    张羽拱手。

    萧业又道:“按常理来说,黄河凌汛多发于二三月间,如今才元月中旬,天气尚未转暧,怎会突发凌汛,本官怀疑其中或有隐情。

    想必两位也知道,都水监里有我的好友蒋方,而我又是右肃政台的眼中钉,两位猜猜看,我离开了,两位中丞会否做些什么?如今万国俊也死了,右肃政台必拿我开刀,我会束手就擒么?我说这些,是把你俩当成了自己人。”

    “噢~~下官明白了!”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他俩也不傻,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是将计就计,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弄死了万国俊,调查的事全归了萧业,到底能查出什么,右肃政台并不清楚,只要敢于对萧业污脏水,将来有的是确凿证据教会他们做人。

    虽然凌汛的成因并不清楚,但是一月中旬就有凌汛,也确实不正常,虽然要承担些风险,可是官场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有个三五成把握,足矣。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萧业说这话,逼迫他们站队,此时还有得选么,而且他们对萧业也有信心,毕竟三个御史中丞都被萧业拉下马了。

    “嗯~~”

    萧业点头道:“明白就好,此事莫要再提了,回到右肃政台之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需要刻意为本官隐瞒。”

    “是!”

    二人同声应下。

    这时,萧操砍来了干柴,将万国俊的尸体置于上方,点燃柴火,滚滚浓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尸体也渐渐地焦黑融化,直至烧为灰烬。

    天色已经大亮,随便捡了几根骨头渣子装罐封好,萧业让陈蕃带着骨灰坛及卷宗回返洛阳,随即与嬉莲儿、萧操及张羽策马奔向蒲州。

第二六六章 太后有怨气

    既然万国俊死了,就没必要急着赶路,两日后,萧业等人赶到了蒲州对岸的同州。

    浮桥已经被冲垮,两岸断绝了往来,流凌也已平息,水面虽未重新结冰,但因上游仍处于封冻中,故水流平缓,沿河数百里地带,一片狼籍,屋舍田地多被冲毁,淤泥中,埋葬着累累死尸。

    当地官府正组织民众,将一具具尸体挖出来,很多人抱着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

    嬉莲儿从旁道:“公子,此事确实蹊跷,流凌很有可能是人为,不是天灾,不如走访下当地官员和民众,再往上游去寻访。”

    萧业看向了张羽。

    张羽忙道:“我们分头走访,正午再于此地汇合,如何?”

    “好!”

    萧业点了点头。

    张羽与萧操独自散入人群深处,萧业也与嬉莲儿离去。

    洛阳!

    经过连日商议,朝廷已决定对吐蕃用兵,史进任行军大总管,加辅国大将军,领军二十万往河湟与王孝杰部会合,共谋反攻石堡城。

    在刚刚的朝会上,正式册封了史进。

    太后对此役,极有信心,就是送史进去镀金的,因为道门已与朝廷达成协议,派出十余名金丹真人及近百筑基高手混在军中,只要佛门有修士出面,道门也会针锋相对。

    逞论军中还供有无敌战神李靖。

    论起神力,李靖比苏峻更加庞大,几乎接近了阳神层次,可横扫一切邪神。

    神灵的背后,是国力的较量,吐蕃土地贫瘠,能养活几百万人就不错了,香火愿力哪里比得上大唐,更何况佛门也需要香火供奉,真正能落到当地土神头上的,微乎其微。

    当然,史进没有领军作战经验,只是去镀金,军中真正做主的,还是王孝杰,史进最多起个监军作用。

    因此这一仗,怎么看都不可能败。

    散了朝,太后心情极好,回到集仙殿,向上官婉儿道:“可以安排与素心宗的人见面了,对了,把那萧业也叫上。”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萧郎去了蒲州,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哦?”

    太后询问的目光看去。

    上官婉儿道:“本来吏部调萧郎往司宾寺任寺丞,但是因黄河突发凌汛,毁堤成灾,右肃政台将都水监上下数十人悉数辑拿,其中就有他的好友蒋方,因此萧郎辞了司宾寺的任职,仍留在右肃政台,与万国俊一同去蒲州勘察啦。”

    “这小子,倒是挺有情义!”

    太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哼了声。

    上官婉儿也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索性闭嘴不语。

    “太后!”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出现在殿外。

    “进来!”

    太后唤道。

    “是!”

    那女子进殿,施礼道:“禀太后,万国俊死了!”

    “大胆!”

    太后大怒:“难道真以为朕任他为卫领,就敢于杀害同僚,为所欲为?”

    上官婉儿也是心里一突,忙道:“万国俊是怎么死的?萧郎再是怎样,也不敢击杀朝廷命官吧?”

    黑衣女子神色古怪道:“回上官姑娘,万国俊是连夜策马,冻累而死……”

    黑衣女子讲诉的经过有如亲身经历,陆续地,太后与上官婉儿均是现出了古怪之色。

    “呵~~”

    好一会儿,太后突然笑道:“万国俊真是废物,朕也是小瞧了此子,居然连恐吓带激将,就把万国俊活活逼死,果然能成为状元者,没一个简单货色,可惜如此才能,全用在对付朕的御史身上了。”

    上官婉儿咬咬牙道:“太后,萧郎也是迫不得己,黄河凌汛本有蹊跷,右肃政台不问青红皂白,拿了他的好友蒋方,而万国俊与来俊臣、刘光业之辈是一路人,有万国俊在身边,萧郎未必能查明真相。”

    “你倒是肯为他说话,要不要朕为你指婚呐?”

    太后转回头,锐利的眼神扫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忙噤口不言。

    “哼!”

    太后这才收回目光,又哼了声:“竖子总是坏朕的事,看来不能再让他留在右肃政台了,此间事了,便让他滚去司宾寺!”

    上官婉儿暗舒了口气,眸中也绽现出一抹笑意。

    让萧业去司宾寺?

    昨日周兴已经被任为司宾寺少卿,从四品上!

    右肃政台!

    “砰!”

    来俊臣狠狠一掌击在案上,眼中怒火闪烁!

    案头,摆放着万国俊的骨灰坛与事发卷宗。

    下方,陈蕃缩脖低首,气都不敢喘。

    “好,好,好一个萧郎,萧大人呐,本官小瞧了你啊!”

    来俊臣森然笑道。

    如果说右肃政台是太后养的狗,那他和刘光业就是狗王,狗王手下的狗崽子死了一条本来不算太大的事,可万国俊明摆着是被萧业害死的,让他情何以堪?

    “哼!”

    刘光业哼了声,一指陈藩:“此人疑似萧贼同谋,拿下台狱,严加拷问!”

    “慢!”

    陈蕃一惊,豁出去道:“刘中丞,卷宗上写的清楚明白,万大人乃连夜奔驰,冻累而死,下官只是协同办案,只负责记录卷宗,将所看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万大人求功心切,自己死了,与下官何干?”

    人群中,起了些议论声,很多低级令吏书吏都带上了同情之色。

    刘光业心里一凛。

    确实,右肃政台的御史只有二十来人,真正办事的,还是广大的书吏令吏,陈藩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个负责记录的,死了万国俊,拿他撒什么气?

    真办了陈藩,只怕会寒了众人心,还有哪个敢再用心做事?

    只是刘光业身为御史中丞,话已经出口,他需要个台阶下。

    “诶~~”

    来俊臣拦住道:“陈大人最初是从御史台迁来右肃政台,算是创建元老之一,办事可靠,尽心尽力,此事也怪不得陈大人,你且回去罢,路上遇了风寒,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养,过一阵子,台里自会传召于你。”

    “多谢来中丞!”

    陈藩长吁了口气,拱了拱手,忙不迭离去。

    虽然来俊臣递了梯子,但刘光业心里不大舒服,这事弄的,他成了小人,来俊臣反落了个体恤下属的美名,于是哼道:“难道此事就这样算了?”

    “你等先退下去!”

    来俊臣先挥了挥手,待众人退去,才道:“萧业在外面,现在派人去拿他,怕是已经迟了,不如把此案作实!”

    “如何做?”

    刘光业问道。

    来俊臣压低声音道:“都水监监正、少监等几个官员,都没怎么经过事,只要吓一吓,把责任全推给蒋方,岂难不从?那姓萧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咱们不问,就扣死蒋方,拿住他的命脉,只要他阵脚一乱,必有机可趁,就算他能狠下心来,不理不问,也可以用蒋方给万国俊抵命,刘中丞以为如何?”

    “妙,妙计!”

    刘光业赞道:“还是来大人看的透彻,盯着蒋方,整盘棋就活了,任他姓萧的三头六臂,难道还敢潜入台狱劫人不成?哈,若真是如此,本官还巴不得呢!”

    来俊臣眼里阴险的笑容一闪,便道:“为防意外,审讯都水监之事便由刘大人亲为,如何?”

    “好,本官这就下台狱!”

    刘光业霍的起身,匆匆而去。

第二六七章 鼍龙

    正午,艳阳高照,和煦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融融,但萧业的面色却是凝重的很。

    眼前,是一具满是泥浆的尸体,这已经是探查的第一百八十六具尸体了,与之前的尸体有个共同特征,都是魂魄并非自动飘散去往冥府,有很大的可能被强行拘走。

    惨死的人,或者承受了巨大痛苦而死的人,在生理上会出现肌肉强直,心肌僵大、瞳孔是正常死亡的一到两倍等显著特征。

    萧业虽然不是刑侦专业,可是别忘了,他在前世基本上是个闲人,什么书都看,有一阵子,特别迷悬疑探案,对于凶杀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眼前这些尸体,几乎个个心肌僵大,分明是死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是经过走访询问,可以确定凌汛到来时并没有异常状况,出没有妖魔鬼怪出来折磨人,再根据他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很容易判断出,这种痛苦,并非源于肉身,而是来自于魂魄被强行抽取的痛苦。

    “公子可是觉察出了什么?”

    嬉莲儿问道。

    萧业把自己的分析如实道之。

    “照这么说,难道是有妖人故意为之?”

    嬉莲儿讶道。

    萧业点了点头:“苏大家的师尊曾说过,大劫来临之前,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会层出不穷,也许就有妖魔鬼怪制造出凌汛,夺人性命,采补生魂……”

    话未说完,萧业立刻闭嘴,他看到张羽和萧操来了。

    “萧大人,下官走访了数十人,均是觉得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节有凌汛发生……”

    张羽首先汇报,萧操所说也和张羽差不多。

    嬉莲儿提议:“公子,凌汛必是自上游而来,咱们不妨向上游走走。”

    “就再辛苦张大人了!”

    萧业转头道。

    张羽忙道:“萧大人客气了,查明真相,也是下官所愿!”

    凭心而论,虽然萧业手段狠毒,不着痕迹的害死了万国俊,但是心存公义,办事认真,这一点又让他钦佩之极,愿意跟随萧业。

    用现代话来说,萧业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四人策马,沿河上行,次日,来到了上游两百余里的壶口瀑布,宽度仅三十来丈,两岸冰封,按照原本的印象,潺潺水流应该在河冰间蜿蜒下泄,但此时,整个河面除了些许碎冰,尽是浑混的黄水,而上面的瀑布仍然冰封,只有少许化冻的迹象。

    “萧大人,凌汛的源头必是此处!”

    张羽激动道。

    “记下!”

    萧业也点头。

    张羽忙打开折叠小几,伏案书写。

    嬉莲儿把萧业拉去一边,小声道:“公子,河道底下有一个洞穴,乃一妖兽洞府,或是因劫气渐盛,使之苏醒,闹出的动静过大,使河冰瞬间破碎,引发了凌讯。”

    “哦?”

    萧业放出灵觉探查。

    抽象的画面中,确实呈现出一个洞穴,约方圆两丈,内里隐有强大的气息散发。

    “金丹妖兽?”

    萧业眉心微拧。

    嬉莲儿点了点头:“嗯,理该是一只鼍龙,实力虽然不算强,约金丹二转,但此兽皮糙肉厚,爪锋牙利,性情暴躁,甚是不好惹。”

    鼍龙俗称猪婆龙,也即鳄鱼,居然是一条金丹期的鳄鱼?

    妖精不是食人血肉么,要魂魄有什么用?

    萧业满心不解,真是扑朔迷离啊!

    嬉莲儿继续道:“妾也觉得有些奇怪,不如下去探一探?真要是鼍龙的话,合你我之力,未必不能杀之,只是如何向朝廷交待,还得公子自己拿主意。”

    萧业沉声道:“就冲着害了这么多条性命,也不能视若无睹。”

    随即转头道:“河底有些蹊跷,我去探一探,你们退远点。”

    萧操忙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不必!”

    萧业摆了摆手,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张羽顿时打了个摆子,萧业跳入河里,他居然感同身受,脑补同了冰寒刺骨的场面,不禁暗赞:萧大人,确为我辈楷模!

    嬉莲儿也跟随萧业入水。

    黄河水极其浑浊,或许是瀑布长年冲刷的原因,这一段的河道格外的深,足足下潜了二十来丈,才来到河底,泥沙中,隐见累累白骨,河壁上,一个洞穴极其突兀。

    “看来这只鼍龙平时没少祸害人,萧郎还是小心些。”

    嬉莲儿给萧业传音。

    萧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向洞穴靠近,嬉莲儿紧随身后。

    刚一入洞穴,就有一股刺骨的冰寒扑面而来,这不是温度的冷,以萧业如今的修为,寻常零下几十度都不在话下,而是阴气极盛,冷到了灵魂里。

    嬉莲儿不自禁拉住了萧业的手,虽然她是金丹修士,但是女性遇上突发状况,总是会本能的依靠男人,而且表现的柔弱点,更容易获得萧业的信任。

    出乎意料,进了洞,居然干爽清洁,往里面越发宽大,就好象把地底挖空了,足有数千丈方圆的空间,尽头盘卧着一只身长六七丈,满身带刺鳞甲的鼍龙。

    这就是一只特大号的鳄鱼!

    鼍龙也留意到进来的两人,粗壮的四肢缓缓撑起身体,眼里射出寒芒,一股暴戾的气息渐渐升起。

    嬉莲儿神色一肃,两把短剑握在掌心。

    鼍龙一步步前行,硕长的嘴巴渐渐张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一颗颗细碎的牙齿泛出森寒的光芒。

    “嬉大家替我押阵,我先会会这畜生!”

    萧业摒住呼吸,足踏八卦步,似慢实快,飘忽不定。

    嬉莲儿也有心称量萧业的实力,稍稍后退数步。

    “嗡!”

    突然,那鼍龙如弹簧般猛的一弹,瞬间腥风大作,大嘴仿佛摆脱了空间的束缚,一下子出现在萧业身前,喀滋咬下!

    萧业吓了一跳,忙脚底一滑,一记淌泥步侧身闪开。

    鼍龙大嘴咬空,当即横移,摆起那硕大的尾巴,横扫而来。

    “咦?”

    萧业却是轻咦一声,以他的造诣,一眼就看出,这记摆尾稍显木讷,呆板。

    鳄鱼最厉害之处便是一头一尾,刚刚那一记咬合,有如神来之笔,要不是萧业精神力强大,怕是半个脑袋都没了,很有可能是一种天赋神通。

    可是摆尾也是鳄鱼的天生技能啊,理该迅若疾电,精纯娴熟,怎会破绽处处,差距如此之大?

    嬉莲儿也看出了不正常,秀眉微蹙。

    不过萧业有个好,从不钻牛角尖,既然鳄鱼的摆尾有了破绽,当即气劲一吐,一记崩拳轰的打去!

    拳势刚出,已是气劲爆发,仿如山崩地裂!

    ‘他……他竟有这般实力?’

    嬉莲儿眼神一缩,就算她是金丹三转修为,都不敢硬接萧业这一拳!

    随即又是眸光微闪,以萧业这般强攻硬打的风格,如与素心宗的诡异难测配合起来,实乃天作之合,试想,萧业在前对敌,她在后侧应干扰,天下间还有什么敌手能抵挡?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把萧业从苏月儿手里夺来的决心!

    “轰!”

    这记崩拳正中鼍龙的尾巴!

    萧业蹬蹬后退,每一步下去,都落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退出十来步才定住身形,拳头已是鲜血淋漓。

    这也是没办法,鼍龙的鳞甲带刺,如一根根钢针。

第二六八章 共生灰影

    萧业毫不在意手背传来的剧痛,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疯狂的感觉在酝酿发酵,仿佛不渲泻出来就是不痛快。

    “萧郎,可要包扎一下?”

    嬉莲儿在后唤道。

    “不必!”

    萧业舔了口自己的鲜血!

    痛快!

    诶?

    难道自己有噬血的倾向,或者有吸血鬼的基因?

    萧业心里一惊,但立刻就放下心来,自己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这不是噬血,而是战意沸腾的表现。

    再去看鼍龙,尾巴猛的荡开,几根利刺被打崩了,鳞甲皮肤也凹陷下去一块。

    鼍龙似乎被激怒了,脖子一甩,张开血盆大口,又是猛的咬下,可这次,萧业留意到,并没发动那瞬间移至的神通。

    “来的好!”

    只是普通的咬合,虽然速度仍是奇快,却少了那分神妙,萧业大叫了声好,轻松闪开,并于闪动之时,从怀里掏出销魂散,拈起一把洒入口中,又取出半枚菩提丹服下。

    刹那间,气势被点燃,嘭的暴增,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萧郎,果然生猛!”

    嬉莲儿美眸神光大作,她看出了萧业的意图,是以丹药和花药同时淬炼经脉,真没想到,本门的花药还有这般妙用,想必月儿师妹从萧郎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呢。

    这念头不能有,一有就压不下来,让她更加迫切的想要征服萧业!

    国术擅长强攻硬打,萧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节点,借着药力沸腾,鼍龙的下巴昂起尚未落下的一瞬间,一拳打向下鄂!

    下鄂是鼍龙全身最柔软之处,也可视为罩门,到底是有失灵动,被一记冲拳狠狠打中!

    冲拳是最简单的拳势,论起威力,不如炮拳、崩拳,却胜在出拳快,毫无征兆。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鼍龙嘴里都被打出了白浆,腥臭无比,哪怕萧业摒住呼吸,都差点反胃,不过鼍龙被自下而上的打中,身体带的翻腾过去,白花花的肚皮露了出来。

    就在萧业准备再来一记狠招的时候,鼍龙尾巴一卷,护住肚皮,猛的一扫。

    虽然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不过萧业不着急,他能看出来,这只鼍龙的状态不对劲,空有金丹的力量,却缺乏金丹的速度与灵巧,好象……也不会法术。

    更重要的是,似乎没有灵智。

    暂时他也不想那么多,这样一只鼍龙,正可用于练手。

    体内真元狂暴,在菩提丹与销魂散的合力下,经脉艰难的拓宽,丹田也随之壮大,五气的循环速度几乎臻至极限,三花一点点的绽放。

    一拳又一拳,除了鼍龙的嘴巴,萧业几乎硬碰硬,双拳都沾满了鲜血,却不知疼痛,他清楚,自己的修行路有悖于此世的主流,只有通过不停的锻打,才能把自己淬炼的更强。

    其实单论力量,鼍龙要强于广宏寺主持圆慧,但是圆慧有灵智,有思想,而鼍龙只知使用蛮力对敌,综合起来,不如圆慧。

    萧业的实力则比之与太平公主去往广宏寺时又强了些,哪怕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

    “该结束了!”

    鼍龙空有一身力气,打不中什么用都没有,反是挨了数十拳,渐渐虚弱,萧业瞅着空子,一步踏上鼍龙嘴面,鼍龙的鼻子是凸出来的,刚好以脚掌抵住,随即双拳齐发,两记崩拳打向那如铜铃般的大眼!

    “崩崩!”两声!

    黑的白的,伴着血花飞溅而出!

    “昂!”

    鼍龙猛的昂头,拳劲由眼窝直透脑际,直接摧毁了脆弱的大脑!

    萧业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有几分自豪,虽然鼍龙的状态不对劲,但毕竟是金丹,自己独力格杀了一头金丹妖兽,接下来,就是收取战利品了。

    “萧郎小心!”

    嬉莲儿突然惊呼。

    萧业也是心头警兆顿生,想也不想的一跃向后,原先的踏足处,多了一枝漆黑的小箭,并渐渐消散,再抬头一看,一道灰影浮现。

    “阴魂?”

    萧业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心悸,也明白了洞里的阴气从何而来。

    “不,他不完全是阴魂,若妾没猜错的话,应是阴山宗的弟子。”

    嬉莲儿踏前,站萧业身边道。

    阴山位于北边大漠,自古以来,便是阴阳的交界线,阴山以北,寸草不生,遍地弋壁,而阴山以南,草场茂盛,水土肥美,当地有宗门,以阴阳分隔之力,专事炼鬼驱尸之术,邪异万分。

    “桀桀桀~~”

    那灰影发出难听的笑声,大笑道:“多亏小兄弟击杀了这头该死的鼍龙,将我解脱出来啦!”

    萧业大概有数了,难怪鼍龙的状态不对,很明显与灰影有关。

    “哦?此话从何说起?”

    萧业打算拖延些时间,一来梳理狂暴的真元,把药力归入丹田,二来摸摸灰影的底,于是问道。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与人正常交流,灰影看了看四周,感慨道:“两百年前,我宗受柔然可汗之托,分派弟子潜入北魏,具体不必多说,我受的命令是潜入关中,谁料途经壶口,惊动了这只鼍龙。

    当时我只是三劫修为,而鼍龙已是金丹二转,我法器手段尽出,仍是不敌,眼见就要被其吞吃,遂抛弃肉身,以宗门秘法遁出神魂,与之共生,慢慢消磨他的神魂。

    两百年过去,总算是消磨的七七八八,这也是你能轻松击杀鼍龙的原因。”

    萧业问道:“凌汛是你操纵鼍龙弄出来的?”

    灰影摇了摇头:“不完全是,中原受道门大派监控,没有谁敢于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是我欲吞噬其神魂,鼍龙挣扎反抗,一度浮上河面,数十里内,河冰尽数破碎,堆积在下游浮桥,至有溃堤之灾。”

    “那些死者的魂魄呢?是否已被你收取?”

    萧业又问。

    灰影阴阴笑道:“死都死了,何不废物利用,再说冥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凡人在冥府,生不如死,不如由我来帮他们解脱,好了,为了报答你击杀鼍龙之恩,就由我占据你的肉身,代你行走世间。”

    “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本姑娘送你一首《安魂曲》,魂归魂,土归土!”

    嬉莲儿哼了声,取出一支横笛,撮唇便吹。

    笛音极其古怪,断续不成音节,萧业听着,有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灰影却得意的笑道:“没用的,姑娘是素心宗弟子吧,难道不知我们阴山宗最擅于操弄神魂么,区区安魂曲,小道耳,不如姑娘稍待,待我夺了那小子的舍,你我结为道侣,共走天下,如何?”

    嬉莲儿不理会,笛声突转尖锐,一道道杀伐之音潮涌而出。

    灰影现出几许慎重,一挥手,一道道阴魂由身前浮现,如墙壁般,挡住笛声。

    每当音节落在阴魂身上,阴魂都凄厉惨叫,似是受到极大的折磨。

    “嬉姑娘,我来!”

    萧业心知这样不行,如以笛声磨灭阴魂,先不说值不值,阴魂消散前受到的苦楚,都要记在嬉莲儿头上,相当于无形中的冤孽,这也是灰影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且凌汛死了万余人,就算灰影没全部吞噬,至少手里也有几千条阴魂,磨也能把嬉莲儿磨死,于是拦住嬉莲儿,轰的一声,八品巅峰才气冲天而起!

第二六九章 神魂相斗

    才气化为一张大网,儒家精义为网底,法家精义构成镶嵌于网眼的刀锋利刃,向那阴魂墙罩去。

    “滋滋~~”

    不断有灰气弥漫,一只只阴魂被净化,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小子,你的文气怎如此之高?”

    灰影惊道。

    “你猜?”

    萧业淡淡一笑。

    “很好,你激怒我了,现在让你见识下我的真正实力!”

    灰影尖声叫唤,随即气势暴增,那些阴魂也狂躁起来,一窝蜂的向萧业扑去。

    “金丹?”

    嬉莲儿惊道。

    “不算是金丹,我没有肉身,不过我的神魂已相当于金丹二转,待得夺了他的肉身,很快就能修成金丹,小美人儿,等着我!”

    或许是真把嬉莲儿视作了道侣,灰影耐心的解释一番,随即身化灰光,混在阴魂中,猛冲向萧业。

    才气大网虽然高达八品,但是阴魂太多,蚂蚁咬死象不外如是,而且灰影是金丹二转的神魂,瞬间就突破大网,从萧业眉心钻了进去。

    “萧郎,小心!”

    嬉莲儿赶紧提醒,却是迟了。

    萧业浑身一滞,忙把才气大网收回,顿时被无边无际的阴魂淹没,身体,面孔留下了一道道灰黑色的印痕。

    嬉莲儿大急,可是素心宗的手段多半对人,她又没有才气,也没有雷法,想了想,还是吹起镇魂曲,暂时压制住阴魂,最终还是要靠萧业自己,夺舍之事,别人帮不上忙。

    识海中!

    灰影刚一闯入,就哈哈大笑:“好大的识海啊,想不到此子仅仅三劫修为,识海竟几乎堪比金丹,哈哈,如今都便宜老子啦!”

    可是笑声还未落下,又咦了一声。

    眼前是什么?

    是一副白色和红色交识的阴阳云,中间一点金色。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斩!”

    突然萧业出现,大喝。

    如今萧业的官气和才气已经融汇为了一体,阴阳云顿时化为一柄白铁红锋的大剑,疾斩而去!

    “呵,雕虫小技,尝尝本尊的锁魂链!”

    灰影冷冷一笑,嘴里念动口诀,身体里,突然伸出了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半数缠住大剑,另一半向萧业卷来。

    “散!”

    萧业不敢轻视,既名锁魂,想必专克神魂,当即大剑散开,才气化网,反缠住锁链,官气化为洪炉,轰的一下,把灰影罩了进去。

    “炼!”

    萧业又喝。

    才气大作,黑色锁炼节节崩碎,化为灰雾消散,随即才气一涌,白色的烈焰,烘烤着洪炉。

    “镇!”

    仁字和义字符文,轰轰两声,镇压住洪炉。

    官气洪炉,曾炼过虎神,当时的萧业远不如现在,萧业毫不担心。

    但诡异的是,洪炉的温度并未上升。

    那灰影桀桀笑道:“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给本尊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可是没用的,本尊乃阴山宗弟子,专事神魂,岂会被你区区伎俩炼化,你看好了。”

    洪炉外面,渐渐地,又凝成了一具灰影。

    萧业忙去感受洪炉,果然,炉里空空如也!

    “哈哈~~”

    灰影如看白痴般,看着萧业大笑:“我阴山宗术法万般妙用,岂是你所能理解?小子,乖乖的让我吞了你,以我的魂术加上你的肉身体术,将来在这天地间,必有一席之地,你还是不要反抗了,没用的!”

    不对!

    官气是萧业自己的,逞论还有两大符文镇压,如果灰影从洪炉中逃了出来,怎会一点感应都没有?

    很明显,自己刚刚镇压的根本不是真身,真身一直在外面,灰影只是以言语加手段乱自己的心罢了。

    “呵!”

    萧业呵的一笑:“雕虫小技,也值一提,这里是我的识海,既然你闯进来,就别想出去了,镇!”

    这次的镇,并非两大符文,而是官气与才气重新凝为了阴阳云,向灰影当头压下!

    仿如宇宙星云,星光闪烁,乍看是星辰,细看却是一个个文字,不停的分解组织成一道道精义,一篇篇文章,灵光涌动,仿如星光,硕大的阴阳云自带威势,灰影在阴阳云下,显得格外渺小,一点金光,好象是银河系中心的超级黑洞,发散出无穷吸力。

    “人有三尸,上尸曰踞,中尸曰踬,下尸曰蹻,听吾号令……”

    灰影现出凝重之色,嘴里念着咒文,身周,数条漆黑锁链闪电般涌出,直击向萧业。

    “当当当!”

    萧业就感觉,魂体里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立刻以咏叹读书法诵念《道德经》第十六章,也就是讲诉守静笃、致虚极要义的那篇经文,并指挥仁字符文与义字符文挡在身前,与漆黑锁链撞击,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声巨响。

    从表面上看,双方手段各出,陷入了僵持,可是渐渐地,灰影愈发狂躁起来,阴阳云在消磨他的魂体。

    虽然他的神魂相当于金丹二转的强度,阴山宗在神魂上的造诣也极深,但是阴阳云源于官气与才气,一个本质上是众生愿力,另一个是神秘的心灵力量,都是正气,两者结合,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萧业本身就是阳气鼎沸,凡阳气旺盛者,可克邪祟,从这方面来说,灰影不占天时,且处于萧业的识海中,失了地利。

    “放了我,此事作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灰影咆哮道。

    他的魂体被一篇篇经文与一道道经义打磨,已经呈现出了崩溃的趋势,反观萧业,以咏叹读书法诵读道德经,神魂稳固,。

    萧业冷笑道:“现在才想求饶?迟了,去死吧!”

    阴阳云就向天幕般猛的落下,包裹住灰影,萧业改为诵读地藏本愿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

    阴阳云中,道道佛光加持,文字化作佛经,与儒法两家的文章精义一起,加速打磨灰影的魂体。

    阴阳云构成的天幕剧烈波动,灰影在作殊死挣扎,但终究渐渐衰弱下来,直至全无动静。

    萧业吁了口气,撤去阴阳云,只觉灰影已经被炼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魂珠,约鸽子蛋大小,散发着诱人的魂力波动。

    虽然萧业心志坚毅,曾把魂晶捻为碎末毫不动心,可这是金丹高手的魂珠啊,抵得上万千凡人。

    ‘罢了,罢了,底限终究不能破!’

    萧业暗道了声惋惜,就要把魂珠拿到手上,带回现世销毁。

    可就在这时,阴阳云中心的金光一闪,一只硕大的蛟爪伸出,向魂珠抓去。

    “孽障,老子拼命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下山摘桃子了是吧?”

    萧业大怒,忙抢先一步,将魂珠摄取在手。

    “吼!”

    金蛟从阴阳云中挤出,现出身形,张牙舞爪向萧业扑来,眸中竟现出渴盼之色。

    萧业可不会让他得逞,以前无知,以为龙种是什么东西,但后来渐渐推测出,龙种不过是龙气养的蛊罢了,他还打算降伏龙气呢,怎么可能让龙气吞了魂珠得以状大?

    当即转身就要脱离识海。

    可是金蛟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金色结界,将萧业困于其中。

    “你娘的,胆子不小啊!”

    萧业是真给气着了,摧动才气化剑,猛的斩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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