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击杀
萧业气血一阵浮动,不过他的拳劲凝实之极,虽是二劫修为,却未必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三劫修士,黄大仙中了一记炮拳,胸骨都被打塌,惨叫着倒飞回去。
“来的好!”
苏月儿一声清叱,短剑脱手甩出,如两道银光,扎向黄大仙心窝!
“是你们逼我的,大家一起死!”
黄大仙一口真气竟被打散,暂时没法回气,心知无法避过,眼里现出了绝望之色,那尾巴梢子往上一翘,气门中蕴酿着恐怖的威压,一丝闻之欲呕的恶臭散逸出来。
“不好!”
萧业面色一变。
寻常黄鼠狼放个屁都让人受不了,更何况结了妖丹的黄鼠狼?
就在他准备冲上去,再补一拳的时候,苏月儿突然眼珠子变绿,一道幽光闪出,黄大仙神情恍惚起来,分明是中了苏月儿的幻术。
虽然她的修为要高于苏月儿,但是论起幻术的精妙稍有欠缺,又受了重创,哪怕只是恍惚了一瞬,也断断了放屁的过程,身形更是一滞!
“哧!”
‘哧!”
两柄短剑穿心而过!
“叭达!”一声!
黄大仙掉落在地,后腿蹬了两蹬,便气绝身亡。
“萧郎你没事吧?”
苏月儿也顾得不去收取战利品,一把搀住萧业,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调息一阵子就好!”
萧业心中微澜,摇了摇头。
“公子,我们怎么睡着了?”
“这是,有敌袭?”
这时,萧泽与萧义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见着半倾的墙壁,又是一惊。
萧业淡淡道:“妖邪作祟而己,已经被我和苏大家灭了。”
“我们真没用!”
萧泽自责道。
萧业摆了摆手:“你们才开始修行,别着急,总有能帮到我的时候。”
苏月儿从旁笑道:“这只黄鼬别看体型不大,却是金丹修为,肉身也蕴含大量的血气,吃了对修行大有益处,我先把妖丹取出,剥皮清洗就由你们来吧。”
“嗯!”
二人猛点头。
苏月儿拎起黄鼬的尸体,拨出短剑,运起其中一柄再尾巴底下一挑,挑出一块雄黄状的腺体,装入玉匣中,才笑道:“这东西十分难得,名为地藏香,只有成了精的黄鼬才能孕育出,别看黄鼬放屁臭不可闻,但若以特殊手段加以炼制,香味甚于龙涎香百倍,据说地藏王菩萨讲道时,必燃此香,故名地藏香。
且此香具有迷幻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虽然品质低了些,却也勉强堪用,此物是你我合力获得,待得炼制好了,妾拿一半给你。”
萧业摆摆手道:“我一个男人要什么香,苏大家全留着吧。”
“那好!”
苏月儿也不客气,喜滋滋的收起玉匣,又转剑刺入黄鼬下腹,剑尖一挑,就挑出一枚血红色的妖丹,约鸽子蛋大小,表面斑斑驳驳,不禁皱眉道:“是最下品的一阶金丹,不过也不奇怪,除了天生异种与神兽灵禽,山野妖精很难修得高品质的金丹,妾先用一下,吸收里面的幻术精粹,你俩拿去洗刷吧。”
说着,就把黄鼬尸体和两柄短剑递过去,并提醒道:“皮毛莫要割破了,虽然掉了条尾巴,但是这一领黄鼬皮最少能卖三千两银子,如果完整的话,开价一万两都抢着买。”
萧业心疼道:“苏大家的意思是,我一刀砍去了七千两?”
“差不多吧,妾先参悟一下!”
苏月儿扑哧一笑,就以双手大拇指持着金丹,盘膝坐下,微眯双眸。
萧义萧泽则去外面分割洗刷。
萧业注视着苏月儿,只见苏月儿的身周,泛起了一层迷雾般的幽光,给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就象是画卷中的美人,真实与虚幻,对立又统一,显然是一种了不得的奇术,让他心生羡慕。
“诶?”
这念头一出,萧业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身怀宝库尚未充分发掘,为何要去羡慕别人的秘法呢?
萧业又望向苏月儿,眼里生出一丝疑惑,心里的警惕加深了些,刚刚他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精神波动对自己施加浅移默化的影响,分明是想引诱自己去学习幻术。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从表达的爱意来看,是真的,与自己相处,也没有恶意,可为何总是以幻术试图影响自己?
萧业想不明白,最多只能联想到劫气相连方面,但是劫从何来,一无所知。
‘该死!’
苏月儿暗哼了声,又失败了,她的本意是激发起萧业对幻术的兴趣,只要肯和自己学习幻术,就有办法攻破他的心防,彻底征服他,成功渡过情劫。
可是没想到,萧业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一点点的波动都能觉察。
‘罢了,罢了,他能掠夺别人的文气和官气,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怪胎?先把第二层练成再说,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苏月儿咬了咬银牙,不再去诱惑萧业,专心参悟起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亮,破庙外面,飘出一股肉香,让人垂涎欲滴,别说萧业吞了口口水,就是苏月儿也吸了吸秀气的瑶鼻,笑道:“萧郎,有烤肉吃啦,我们出去吧。”
“嗯!”
萧业与苏月儿走出去,只见庙前架着个火堆,一尺来长的黄鼬被刺穿在架子上,置火上烤,一滴滴金黄色的油滴入火中,哧啦作响,油香四溢。
萧义萧泽全靠坚强的意志强行忍受,可那眼神都直了。
“好了,差不多了,切开来吧!”
苏月儿看了眼,吩咐道。
这话如同圣旨,二人忙不迭的取下架子,三下两下,把肉块切开,两只大腿,一只给了萧业,一只给了苏月儿,随即就纷纷抓起前腿,要往嘴里塞。
“慢着!”
苏月儿忙喝道:“到底是结了丹的妖精,以你们的修为,每次只能吃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否则必会撑死,慢点吃,没谁和你们抢!”
“噢!”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撕下一小块肉,纳入嘴里,随即,浑身皮肤象炭烧了一样,通红发亮,现出痛苦之色,不自禁的惨嚎起来。
萧业与苏月儿开启灵觉看去,就看二人身上,精气如火焰般散逸,但是散逸的速度比不上喷发的速度,仅仅一小块灵肉,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撑死。
“快,收摄心神,打五行拳!”
萧业疾喝!
二人立刻站起,挥舞起拳脚,带走道道精气。
“咦?”
苏月儿轻咦一声。
她发现,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拳法,竟然能加速对精气的炼化,并且随着拳势展开,炼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凭心而论,连她都动心了,有种向萧业请教的冲动。
萧业见萧义萧泽并无大碍,也撕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肉纳入嘴里,立刻挥打起五行拳。
如果说,萧泽萧义燃起的精气火焰是柴草堆的话,萧业就如一桶汽油在燃烧,精气火焰直冲头顶三丈高度,浑身气血澎湃,不过他炼化的速度更快,滚滚精气化作真元,充盈着经脉。
其实食物是最为纯粹的能量来源,可惜在人类活动的核心区,野生妖精几近于灭绝,能击杀一只黄鼬精,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
第一九六章 圣师传法
苏月儿的炼化方式与萧业不同,盘腿打座,是最为正统的一种方式,不过她吃的很少,只是尝一尝味道,毕竟她已经是三劫修为的顶峰,吃再多,也没法增加丁点修为,只能不停的运用师门秘法提纯压缩真元,逐渐加深积累。
一只黄鼬,足足三天才吃完,不愧是结了妖丹的妖精,连同这些日子服食的丹药,萧业的修为终于突破二劫中期,达到后期,
萧义萧泽距离第一劫也不远了。
萧义不由感慨道:“这还只是一只黄鼬,如果吃一只老虎精,怕是修为会暴涨吧。”
“是啊!”
萧泽也憧憬道:“消化精气时练拳,特别有助于感悟,嘿嘿,真期待和公子办完差回去,萧仨和萧操那羡慕的眼神!”
“大唐的妖精哪有那么好找,别说虎精,稍微成了气候的,早被佛道各门捉了去,要不剥皮拆骨,物尽其用,要不驯为守山神兽,只有在大唐周边的荒僻无人处,才常有妖精出没,只是那些地方,危机四伏,即便元婴真人都轻易不敢踏足,你俩就知足吧。”
苏月儿摇了摇头,把金丹递给萧业道:“我已经参悟透了上面的幻术法则,这枚金丹对我没用了,你拿着吧,不过你如想吸收金丹中的丹力还须慎重考虑,免得后悔莫及。”
“我会小心的!”
萧业点头,接过金丹收起。
“走罢,我们该上路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
耽搁了三日,四人继续前行,萧业背着苏月儿,开始吸收金丹的丹力,果然杂驳的很,还亏得他能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否则换了任何一人,都不敢吸收金丹丹气。
事实上,因天才地宝以及洞天福地几乎被佛道两门及各大派圈占,各宗天娇才能不服食丹药安心冲刺极品金丹,而绝大多数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缺少优越的修行环境,要想提升修为,只能服食丹药。
可纵是如此,丹药也极其难求,萧业明白个中的关键,因此躲着苏月儿偷偷吸食金丹。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萧业只把金丹吸收了一半,另一半打算带回江都,给巧娘吸收,因劣品金丹杂质极多,他的修为距离二劫巅峰还差上不少。
这日,四人抵达了距离六诏最为接近的宗州,这里是朝廷在剑南道南部掌握的最后一个实土州。
宗州虽名为州,实则是县的级别,可视为县级市,城池仅方圆五里,墙高一丈,是个地道的小城,城里汉俚杂居,很多露着胳膊腿的俚僚姑娘,身着鲜艳的服饰,满大街跑,沿街的建筑,也多是极具当地特色的二层竹楼,上层住人,下层拴马,或者饲养牲畜。
只有在地势较高处,才建有汉人传统的斗拱大殿。
四人漫步在城中,均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快去城外,佛门的圣师正在传经讲法!”
“是的,听说圣师会对虔诚的信道者赐下圣水,喝了可以长命百岁,大富大贵啊!”
“那还不快去?”
街边,突然有人惊呼,然后人群一窝蜂的往东门奔跑。
一些店家,也乒乒乓乓关门,唯恐落于人后。
“婆罗门教?”
萧业眉心一皱。
苏月儿从旁解释道:“原本高原上尊奉苯教,但是四十年前,吐蕃之主松赞干布迎娶了雪山上李查维王国的尺尊公主与大唐的文成公主,二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八岁等身佛与十二岁等身佛以及大量典籍,并有冥府沙门大能耗废大法力于现世降下法身,现身说法,松赞干布引为神异,遂下诏,废苯教,兴沙门,以沙门为国教,并兴建大小昭寺,分别供奉两尊释迦牟尼佛像,自此之后,苯教实力迅速衰退,沙门在吐蕃则日益旺盛,想不到,才仅仅几十年工夫,就把手伸到六诏来啦!”
“糟糕!”
萧义色变道:“朝廷让公子来查蒙舍诏暗结吐蕃之事,但是从眼前来看,只要是信奉当地佛门的人,岂不都有可能暗通吐蕃?这还怎么查?”
萧业沉吟道:“没必要给自己限定什么目标,我只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呈报,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多考评不合格,难道来俊臣还能以此定我的罪?大不了罢官便是,我们在六诏,以保命为主。”
“嗯!”
苏月儿点头道:“萧郎能这样想,妾就放心啦,我们也去看看吧。”
四人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不片刻,来到一处空旷的原野,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已经搭起了一座彩棚,经幡林立,棚边站着十余位坦露出左臂,身着紫衣的僧人,均是单掌合什,面目凶狠,有的背上还背着砍刀,或者手里拿着月牙禅杖,刃锋带有暗红色的血迹。
“我的天,这也是僧人?”
萧义膛目结舌道。
萧泽嘿嘿一笑:“有何奇怪,在六诏这等地方,若不狠点,哪里能抢夺到地盘?”
萧业道:“这倒是实在话,在中土,无论是道门还是沙门,都曾有过凶狠的时期,但是在抢到地盘以后,会渐渐以慈悲的面目示人,也就是所谓的上岸洗白,即便是儒家,最开始在夏商两朝干的是术士的活计,专门屠杀奴隶战俘,祭祀神祗,话说哪家没点黑历史?”
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才是实在话呢。”
“金光圣师驾到,诸信众肃静!”
这时,台下一名僧人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又有一行僧人跑步入场,朝天空吹响粗长的法螺。
在苍凉的螺号声中,一名满面红光的中年僧人,带着两名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登上法法,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金光,受小昭寺与赞普之命,特来六诏之地,向尔等传授佛法……”
看的出,这名金光圣僧并不擅于传法,基本上是照经书念诵,底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说的啥。
待得金光圣师讲完,有人忍不住道:“圣师,俺们听不懂啊,又不识字,咋办?”
“无妨!”
金光圣师呵呵笑道:“信奉我佛,心诚即可,佛祖念及尔等读书念经之苦,特为尔等备上经轮,轮内置有六字大明咒,每转动一次,相当于诵念经文一遍,每日转动千百次,可获无上功德,若在山顶转动经轮,所居方圆一带可得吉祥圆满,若瑜伽士转动经轮,自他二利事业可以任运成就……”
说了一大通转动经轮的好处之后,金光圣师接过身后女子递来的一枚转经筒,当场示范起来。
场中有嗡嗡声鸣响,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氛油然而生,信众的面孔陆续现出了虔诚之色。
苏月儿不敢置信道:“还有这操作?”
萧业暗暗一笑,手摇转经筒算什么,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没多久,就发展出了水力转经筒与热力转经筒,到了现代,更是有插电转经筒,替代手摇。
底下又有人嚷嚷道:“圣师,还有这般好事啊,我们如何才能请得经轮?”
第一九七章 苯教凶人
以萧业的经验,可以分辨出,底下提问的几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水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水军用的好,尤其在集会时可以起到引导气氛的作用。
金光圣师微微一笑:“当年世尊为舍卫国赵长者诵经,收取三斗三升黄金,世尊乃是十方世界之至尊,法力通天,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可谁能知晓,以世尊这般修为,为何要收取凡人的黄金?”
“我知道!”
又一个水军大声道:“法不轻传,若是轻易就能得到真法,岂会珍惜?”
“大善!”
金光圣师赞道。
那水军催促道:“圣师,如何才能供奉经轮?快说吧,俺都迫不急待了!”
“阿弥陀佛~~”
金光圣师满面庄严,喧了声佛号道:“赵长者请世尊诵经,尚须奉上黄金,尔等欲供奉经轮,岂有平白得到之理,每一只经轮,抵香火银子二两,天上的菩萨们看到了尔等的诚意,自会赐下福泽。”
“这么贵?”
有不名内情的老百姓倒吸了口凉气。
边疆不比大唐内地,本就生活清苦,官府力量又很薄弱,各种势力鱼龙混杂,都会敲诈勒索,老百姓孝敬不断,哪有什么多余的银钱?
“二两也嫌贵?这可是世尊的赐福啊,你不要我要,今日花二两银子,他日赚得万贯家财,坐拥娇妻美妾!”
“圣师,我来供奉!”
“我也供奉!”
水军们纷纷掏出银子购买。
还别说,几千人中,水军至少有几十个,向周围人喋喋不休的吹嘘经轮的好处,渐渐地,带动起了气氛,开始有百姓掏银子购买。
“哈哈哈哈,贼秃,露出真面目了吧,杀!”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十来人冲了过来。
苏月儿轻声道:“他们是苯教的。”
“哦?”
萧业看去。
不得不说,苯教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大多脸面画着血纹,赤膊光膀,身上佩戴人骨饰品,黑黄色的肌肉闪闪发亮,手持各色兵器。
还有一人,从腰间摸出一张人皮唐卡,向自己身上一蒙,瞬间一声咆哮,化作一只身高三丈的青蓝色厉鬼,一爪子挥去,两名僧人就被开膀剖腰,惨死当场。
萧义打了个哆嗦道:“这苯教比沙门更邪恶啊,沙门好歹是骗银子,苯教一看就凶神恶煞。”
苏月儿妙目一扫,也道:“这些僧人普遍是阐提境界,还有些是俗世武者,只有金光圣师是声闻修为,而苯教都是二三劫的修为,怕是沙门要吃大亏了。”
佛门的修行,和道门的十二劫不同,只有十个境界,分别是阐提、声闻、缘觉、一乘、菩提心、无念、小乘、圆觉、空寂、渡劫。
其中菩提心对应金丹,修出菩提心,便是罗汉,小乘对应元婴,称为菩萨,圆觉对应阳神,一切圆润自足,可称佛陀。
“苯教余孽,受死!”
这时,金光圣师回过神来,挥起禅杖就向一名佩戴骷髅头饰物的汉子打去。
顿时,经声佛号响起,仿佛有无数佛陀在诵念经文,让人不自禁的生出皈依之心,那汉子冷冷一笑,侧身闪过,顺手扯下一枚骷髅头,大喝了声,去!
轰!
那骷髅头迎风见涨,变成了正常的头骨大小,眼眶中,骤然闪出两抹绿油油的火苗,再张嘴一吹,一团碧绿色的阴火喷出,准准喷在了金光圣僧的脸上。
“啊!”
阴火瞬间燃遍全身,金光圣师惨叫着,在地面翻滚起来,身上的僧衣没见损坏,但是果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翻出一个个碧绿的水泡炸裂开来。
别说萧义萧泽,萧业都是毛骨耸然,话说他的手底也有了百十条人命,可如此残忍的死法尚是首次得见。
苏月儿神情凝重道:“如妾所料不差的话,这阴火乃苯教的一种秘术,名叫修罗焰,炼制之术残不忍睹,需以九十九名成年男子的生魂,以修士或百年老尸的尸油锻炼七七四十九日,再配合苯教独有的炼制手法,才有三成的成功率,而这只是第一层,如想炼到第二层,还须以九十九名成年女子的生魂……”
随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义忍不住道:“如此惨无人性,就不怕受报应么?”
苏月儿道:“苯教本在高原上发展,突然被吐蕃前任赞普松赞干布同时引进中土和婆罗门沙门,猝不及防之下,诸多巫师法师被杀,教内高层十不存一,残部被迫退出高原,很可能龟缩在六诏一带,这不就是报应么?
如今沙门势力向六诏渗透,苯教若再退,就只有退往南面的蛮荒大山中,怕没个十年八年,将会被山里的大能妖兽吞吃干净,因此已是背水一战,退无可退,看来六诏一带要大乱了。”
“公子,那我们?”
萧义忙道。
萧业道:“我们只是观察者,六诏越混乱,我们探得的情报价值就越大,先不要乱动,看看苯教如何扫尾。”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苯教虽人多势众,但她与萧业联手倒也不怕。
金光圣师被阴火活活烧死,顿时镇住了场面,其余的僧人心慌意乱,四散逃开,被追上一一杀死,包括两个侍女都惨死于屠刀之下。
几千老百姓呆住了,随即向后疯狂逃亡,可是又围过来数十苯教教众。
“不许跑,谁跑杀谁!”
“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砍杀十余人之后,民众纷纷蹲在原地,满面惊惶。
“把那些投靠秃头的内奸都抓出来杀了!”
有人大喝。
数十名苯教修士冲入人群,把水军依次揪了出来,按跪在地上。
“仙师,冤枉啊!”
“我们不是佛门的人啊!”
水军们凄厉求饶。
“还佛门?冲佛门两个字就该杀!”
那名手持骷髅头的修士狞狰一笑,便喝道:“斩!”
数十柄鬼头大刀斩下去,头颅滚落,满腔热血冲天而起。
萧业望向了不远处的宗州城墙,实际上苯教虽然邪性,却是正宗的邪术,一个九品小官都能压制,可惜官府没有人出面干涉,由此可见,朝廷力量在边疆地区近乎于无存。
不过也没法责怪当地的官员,来这种地方当官,和贬斥差不多,考评年年垫低,谁会为朝廷卖命,自然是选择明哲保身,对于一个识时务的官员,当地的势力也不可能随便灭杀,以免惹来朝廷怒火,双方达成了默契。
可以说,除了海端那样的人物,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当官,都是相同的结果,而且在道法显圣的世代,海瑞真来了也活不长。
这种地方,只有朝廷以大军剿杀,才能清取得成效,但是成本极高,一旦退军,当地残余势力又会死灰复燃,如鸡肋一样,只能维持现状。
当萧业转回头时,几十名水军已经死透,那人双手一压,大声道:“我们苯教,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宗教,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如有谁敢于信奉沙门,就别怪老子们杀你全家,知不知道?”
“是!”
底下人群忙不迭的答应。
“散了吧,记着老子们的话!”
那人挥了挥手。
民众疯狂向城内逃窜,萧业四人也挤在人群中进了城。
第一九八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经此一事,街头冷清了很多,那些苯教的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全都退的无影无踪,傍晚时分,萧业找了间客栈住下。
这地方的客栈,条件自然不会好,不过四人都不是讲究的人,叫了两间房,萧义萧泽一间,萧业与苏月儿一间。
所有人都把苏月儿当作了萧业的妻妾,不住一起,反而让人生疑。
吃过饭后,四人各自回了房,床是竹子做的,坐上去嘎吱嘎吱直响,窗户只是钉着几根竹栅,月光透射进来,再是不讲究,苏月儿也不想睡在这样的床上,只是手掌枕着香腮,怔怔看着萧业。
这两个月来,二人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尤其是在成都,还游玩了好几日,但萧业在床上,从来没有过份的举动,其实她心里也很不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天生不好女色么?
可是不好女色,又为何要娶妻呢?
就算他有苦衷,也不至于如此守礼吧?
难道他是柳下惠转世?
苏月儿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萧业,如她这种色艺双绝,又天赋绝顶的女子,必是心高气傲,越得不到,就越想征服,以致于渐渐乱了心境而不自知,萧业就象一个黑洞,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什么人?”
苏月儿突然一惊,就见两道人影一跃飞上二楼,其中一人砰的一脚把竹门踹开,嚣张无比,周围也没人敢出来。
“是你们?”
萧业看去,眉头一皱。
这两人,正是白天大开杀戒的苯教修士。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任何人被他看一眼,都会牢牢记住。
“小子,有人请我们杀你,拿人头来罢!”
那名骷髅头修士,抽出背后的砍刀,疾劈而来!
另一人,挥刀砍向苏月儿,都是二劫巅峰的修为。
“谁死还说不准!”
萧业脸一沉,脚下淌泥步一转,一式钻拳向侧肩打去。
“好拳法,想不到竟碰上了高人!”
那人一惊,肩头根本不符合人类生理特征,瞬间塌了下去,随即挥刀再劈。
萧业这一拳只擦过衣襟,眼见身势已老,就要被劈中,却是诡异的和身一扑,刀光擦着后背掠过,他也不理,双手扳住那人腰部,嗨的一声,一记大摔碑手!
“砰!”
竹楼剧震!
大摔碑手是八卦掌的功夫,前世八卦名家练掌,以双掌推动硕大无比的石头磨盘,运转如飞,有时转猛了,甚至崩断木轴,磨盘直飞出去,此劲至刚至勇,被称为大摔碑,是八卦磨掌的用劲手法。
其关窍,在于一个磨字,把人当成磨盘。
那人腰间被萧业双掌一磨,再一带,背部猛的着地,摔的筋骨欲折,不过好歹是二劫巅峰修为,比萧业还高了些,砍刀居然没撒手,还就地挽起一片刀花,萧业只得往边上一跃。
“公子,接剑!”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萧义萧泽,忙赶来,二人一见这情况,就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上前添乱,瞅着空子,萧泽把佩剑扔了过去。
“来的好!”
萧业抄手接过,一记刺剑直刺过去。
那人也回过气,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举刀迎击。
但是他的刀法算不得精妙,仗着刀势凶猛,也没占得先手,此刻萧业有剑在手,太极剑法如妙如神,点点寒星直取要害,顿时连连后退,哪怕他的身体时常做出超乎常人想象的转折形变,身上仍多了几道血口。
再一看,与苏月儿对战的同伙也落入下风,在两柄短剑的狂攻之下手忙脚乱,心里不禁焦急,喝道:“小子,你惹怒老子了,去死!”
说着,拼着胳膊被刺了一剑,鲜血淋漓都顾不得,横闪避开,扯下胸前的骷髅头,催动法诀。
陡然间,那黑漆漆的眼眶中,闪出了两点森绿的鬼火。
“轰!”
萧业想都不想,释放出才气!
八品才气凝为一柄看不见的大剑,疾劈在骷髅头上,两点鬼火变得幽暗无比!
“吱吱~~”
凄厉的鬼嚎声响起,萧义萧泽立时捂着耳朵,现出痛苦之色,哪怕是萧业,耳膜都如被针刺一样的疼痛。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骇然道。
“我还想问你们,谁叫你们来杀我的?”
萧业才气一卷,就恢复如常,厉声喝问,手上却不慢,才气大剑劈过之后,又化为大网,紧紧裹住骷髅头,儒法两家的精义结合才气本身的特性,开始炼化起来。
“滋滋~~”
一层层腥臭的绿烟冒出,鬼火越发微弱。
“找死!”
那人急忙掐诀。
可是萧业的才气有一部分是窃取的文气,有辟邪之效,又高达八品,堪称当世大儒,哪里是区区邪术能抵挡,炼化的速度越发加快。
另一人想来救援,却被苏月儿缠住,脱身不得。
‘啊!“
突然惨叫一声,骷髅彻底褪回了惨白的颜色,那人或许精神受了重创,居然不要命的向萧业冲来,就如街头泼皮,身形毫无章法。
萧业可不会手软,直接一剑,刺入胸口,劲力一绞,绞断心脉。
那人浑身一震,气绝身亡。
“你敢杀我们苯教的人?好大的胆子!”
另一人惊慌厉喝,就要跳窗而逃,苏月儿却是贴身上前,短剑架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哈~~”
此人心知跑不掉了,凄厉狂笑:“敢杀我们苯教的人,你们死定了,长老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就主动把脖子往剑刃一抹,气绝毙命。
苏月儿把尸体甩落,沉声道:“听说苯教最为护短,杀了他们的人,他们确实不会善罢干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萧郎,你说会不会是来俊臣买凶杀你?”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理应不会,来俊臣是官场中人,他已经为我布了死局,只要抓住我的把柄就能置我于死地,没必要多此一举,或是另有其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此人既然能请动苯教杀人,想必对当地情况很熟悉,城里已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去往蒙舍诏,萧郎先把这里处理下吧。”
萧业不置可否,拿起骷髅头,以才气净化,只见一缕缕阴魂飘出,满面解脱之色,向萧业躬身一礼,才飘向不知名处,一共一百九十八缕阴魂,每一缕散去,都有些许功德加身。
并且随着阴魂飘去,萧业的掌心,多出一个个晶莹的光点,一百九十八粒,如同钻石,晶莹闪亮。
苏月儿从旁道:“这是苯教修士抽人生魂以秘法炼制出的魂珠,被萧郎净化之后,只留下最为精纯的魂力,如炼入识海,每一粒都能让精神力有所增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萧义萧泽顿时眼珠子亮了。
萧业却是脸面现出了挣扎之色,许久才道:“同类相食,连禽兽都不为,魂珠好是好,我若炼化了,岂不是禽兽不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增长修为的法门多的是,没必要采用禽兽不如的手段,去罢!”
随即便是运起才气,布于手掌,用力一碾,一百九十八粒魂珠化为雾气,飘散于空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聚气成字
其实萧业能感受到魂珠中蕴含着精纯的精神力量,但是炼化以人类灵魂制成的魂珠,与吃人有什么两样?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固然强烈渴望增强实力,但是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孟子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萧业虽然没有孟子那样伟大,不过他有底限,他清楚,今日能炼化魂珠,他日就能吸食人类修士金丹,再往后,吞吃活人血肉也会毫无心理压力。
任何底限的突破都不是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来的。
随着魂珠化为雾气飘散,萧业的心灵突然传来了一种自在温润的感觉。
才气中,浮现出孟子鱼与熊掌说的全文,字字散发出纤毫白光,全篇数百字,不断的融合重组,最终,融为了一个义字,飘浮在识海当中,白色净光大作,处于才气、官气与金蛟的中心。
这个义字,给萧业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连金蛟,都生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诶?”
“或许将来降伏金蛟能用得上?”
萧业心中一动。
他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龙气怕是冲着历朝历代皇室的气运而来,寄居在龙子龙孙的体内,蚕食气运,一旦气运被吞食干净,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王朝必然会走向末路。
从人道来说,王朝有周期律,任何人都没法化解,但是在道法显圣的世代,伟力归于自身,大能修士镇压天地,为何王朝还会有周期律?
虽然存在天命鼎革的可能性,但是根据萧业的理解,天道高高在上,以泛意识监察世界,不会轻易干涉现实,区区人间王朝值得天道出手么?
这个问题萧业思索了很久,恐怕和龙气脱不开关系,因为龙气有灵,采补皇家气运以壮大自己,如果结合地球历史来看,汉、唐、宋、明,一代不如一代,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论作出诠释,也都很圆满,但是从仙侠的视角去看,这正是国运被采补的后果,民众失去了脊梁骨,渐渐麻木不仁,所以到了近代,才会有数之不尽的仁人志士站出来,为废除帝制而斗争。
没有皇帝,龙气潜藏于民生当中,再想采补一国气运,何其之难?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验证起来也并未全无头绪,只要夺取了隋炀帝的龙气加以炼化,多少能窥得些龙气之秘,甚至萧业有预感,一旦炼化了隋炀帝龙气,或许就有可能真正收服识海中的金蛟。
简而之言,如萧业的猜测正确,龙气对于一个皇朝,害大于利,他不会坐视龙气采补皇家的气运,总要想办法降伏金蛟,而不是沦为金蛟的采补鼎炉。
就在萧业寻思茅时候,苏月儿的美眸中泛出钦佩之色,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才道:“萧郎果是有大毅力之辈,其实如萧郎真准备炼化,妾也会阻止。”
“哦?为何?”
萧业讶道,他不认为苏月儿有如此之高的觉悟。
果然,苏月儿道:“凡同类相食者,心性必受影响,妾打个比方吧,比如登山,一边是崎岖的山道,另一边是山顶有绳索坠着吊篮,坐吊篮上山,固然便捷,却失了登山的感悟与基础,并且性命不操在自己手上,修行也是如此,走了捷径必会上瘾,久而久之,根基不稳,很难渡过劫数,另妾听说,同类相食,冥冥中会有冤孽加身。”
萧业不由想到了历史上的朱桀与黄巢,都以吃人闻名,最终都走向了疯狂的末路。
“多谢苏大家解惑,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萧业微微一笑,突然轻喝了声疾,义字由眉心飞出,击中骷髅头修士的尸体,就见一道白光罩上,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这……”
萧业隐隐预感到,这个义字极其重要,才试了下,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万难接受。
苏月儿却是惊道:“萧郎,你的才气竟能凝出文字显于现世了?”
“怎么了?”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郑重道:“萧郎应该清楚,文气才气只能在冥府,鬼神道场这样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在现世,不打灵眼根本看不出来,那你想过没有,这个由才气凝聚的义字为何会显于现世?”
萧业现出了深思之色。
苏月儿又道:“以才气凝成文字,只有上古先贤才能做到,哪怕被誉为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都没半疑成文了,当初孔圣作春秋,字字珠矶,便是能将文字显于现世,灭杀无数邪祟。
每一个字,皆上合天道,具备与文字相对应的莫测之威,比如萧郎凝结的义字,凡是不义之辈,皆可镇灭,且杀灭的越多,义字的威能就越强,萧郎你别着急,能凝聚出来,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将来你慢慢摸索,总能掌握妙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马匹不要了。”
“不能走!”
萧业却是道:“宗州太小,这里发生的事,想必已经传到了苯教那里,我们如果走了,他们可以从容伏杀我们,而且邪功异法在夜间发挥的威力更大,如我所料不差,死了这么多人,沙门绝不会坐视,怕是明日就会有沙门的罗汉赶来,我们天亮了去县衙,等着沙门找我们,我料苯教中人还不敢攻进县衙。”
苏月儿秀眉一拧道:“沙门也不是什么好路数,怕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吧?”
萧业道:“与沙门联手,总好过我们单枪匹马,你别忘了,六诏显然是苯教的大本营,如果出现一个金丹真人,再有大量二劫三劫修士辅助,怕是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
“嗯!”
苏月儿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再也无心休憩,索性盘膝打座,修炼起来,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
隔着数条街巷,一间不起眼的汉式建筑中,一名披头散发,浑身绘有靛蓝色鬼怪纹的中年男子端坐上首,气度沉凝,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绿色神光,把漆黑的屋子照的透亮。
一名青年人匆匆步入,跪地施礼:“木长老,铁男与喀则死了!”
“哦?”
木长老面色沉了下来,问道:“是那人杀的?”
青年人道:“应该是,据我们在外围的人观察,客栈中有明显的打斗动静。”
“呵,他娘的!”
木长老突然呵的一笑:“蔡先生找到本座,只说那人是朝廷御史,他不便出手,却没说武技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修士,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青年人不愤道:“那姓蔡的根本就不安好心,木长老,要不要向他兴师问罪?”
“不!”
木长老摆了摆手:“此人有些能耐,又滑不溜手,本座虽未与他动过手,但是凭着蛛丝马迹判断,应该修炼有一门高深的遁法,元婴大能都未必留得住他,不宜为此事与他翻脸,或许他也不知情,先对付那小子,咱们的人不能白死。”
“弟子叫几个弟兄去杀了他!”
青年人拱了拱手,就要急冲冲往外走。
第二零零章 暗通吐蕃
“慢着!”
木长老唤住道:“宗州附近必有沙门罗汉,理应注意到了,或会利用此事给我们布个陷阱,不要莽撞,待天亮了看清情形再说,反正他们总要出城,出了城就好围杀!”
“还是长老考虑周全!”
青年人由衷称赞。
木长老暗哼了声,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苯教以血腥残忍的原始法门修炼,又动辄抽人生魂,对心性的影响很大,修为越深,行为就越暴戾,甚至在冲击元婴、阳神等高阶位时,精神发狂,造成巨大破坏的也不在少数,这也是松赞干布难以容忍苯教的一个重要原因。
木长老在教中,素有睿智之名,是难得能保持清醒的少数几位大能修士之一。
渐渐地,天色亮了。
客栈中,所有人视萧业四人为瘟神,甚至老板哭丧着脸来哀求:“爷,四位爷,求你们快走吧,老汉不收房钱了,把银子退给你们还不行?”
萧业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问完我们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要你退银子,如何?”
“爷,您快点问!”
老板生怕萧业待久了有祸事上身,忙问。
萧业道:“沙门在当场传法有多久了?与苯教暴发过多少次冲突?胜负如何?”
“爷,小的也不是太情楚……”
老板揉着后脑勺,吞吞吐吐诉说起来。
根据老板介绍,沙门大概是年前进入六诏传道,与苯教间的冲突已有近十次,各有死伤,具体情形老板也不清楚,萧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便与苏月儿,萧义萧泽离去,去往州衙。
“谁啊?”
守门的衙役一点气势都没有,无精打彩的问道。
萧业暗暗摇出,取出监察御史大印,亮了亮,便道:“奉右肃政台之命,监察御史萧业巡查六诏,你们家州令在不在?”
“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监察御史在地方官员眼里,尤如恶魔的代名词,哪怕州令是正七品的官,也亲自出门迎接。
“宗州州令杜淳见过采风使!”
杜淳是个中年人,瘦骨嶙峋,看上去老实巴交,向萧业长身施礼。
“堂尊不必客气,我们进来说话!”
萧业负手傲立,从五品官威笼罩全身,他知道绝不能被杜淳的外表蒙蔽,能在这种地方当县令,都不是简单的人,自己稍有软弱,未必能活着走出县城。
杀个御史,太简单了。
“萧大人,请!”
杜淳把萧业等人迎入大堂,落坐之后,有仆役奉来茶水,杜淳端起茶水,也不谈正事,向萧业询问京城的情况,并变着法子套萧业的底。
萧业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新科状元,毕竟一个状元当监察御史,还被打发到边陲巡察,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得罪了大人物。
在这种地方,萧业不敢有任何含糊,于是编了一套历史,把自己说成得了大人物的赏识,才进入右肃政台办案。
“哦?不知萧大人办过哪些案子?”
杜淳眼里闪烁出怀疑之色,动容问道。
“说来惭愧,本官自入右肃政台以来,一直跟在索中丞身边,帮着跑跑腿,要说真正经手的案件,这还是第一桩,本官压力很大啊,万一办不出成绩,太后面前不好交待,另更让本官忧虑的是,此次巡察六诏,并非本官一人,右肃政台合计派了四位御史,分入六诏各地。”
萧业叹了口气,向杜淳倒地了苦水。
杜淳神色一缓,这才符合常理,眼珠子不禁滴溜溜转动起来。
要知道,虽然吏部有考评,但是监察御史的一句话,不仅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也能影响他们的前程,如果萧业帮他说几句好话,他很可能调离这个鬼地方。
两京和江南道等烟花繁盛之处他不敢奢想,哪怕降一级,到内地小县当个县丞他也愿意,因为当了几年州令,捞足了银子,前程没了还可以享受。
而这种地方,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谁都受不了,再如果吐蕃派兵攻打,或者有地方上的俚僚暴动,朝廷首先要追究他的责任。
杜淳看过去,萧义萧泽明显是长随,但是苏月儿……
虽然苏月儿作小厮打扮,又用了秘法,不知情者很难分辨她的性别,可是世间哪有如此俊秀的男儿?
他有七成把握断定,苏月儿是女儿身,扮男妆都让人流连忘返,若是恢复了女儿身,怕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这让他打消了向萧业献女的心思。
六诏之地其实也有美人儿,好好打扮下,不比内地的绝色美人差,尤其还带有一丝野性与异域风情,是大唐女子所不具备的,可这些美人儿,多是当地土司的女儿,或者族部的圣女神女,以他的身份,根本染指不到,与其献上去让萧业不满意,还不如不献。
那么,只有送银子。
“萧大人难得来一趟,本官理当尽心招待,哈哈~~”
杜淳心里有了定计,捋须一笑,安排人置办酒宴,宴席上,他也不问萧业的差使,只是竭力交好,并隐约暗示若有麻烦,他可帮着解决。
宴席将尽之时,杜淳送上一万两银票,萧业毫不客气的笑纳。
宴后,萧业也没离开,让杜淳安排个偏院休息,他要等佛门上门。
“想不到萧郎应付这老狐狸倒是得心应手呢。”
苏月儿拧了把布巾,一边替萧业擦着脸,一边笑道,手法温柔而仔细,散发淡淡幽香的躯体几乎半伏在身上,萧业竟有了种饱餐秀色的冲动。
是的,与苏月儿朝夕相处,哪怕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生理上的渴望难以压抑,毕竟男人对女人不仅有情,更大的需求还是性!
“呵~~”
萧业忙岔开心思,笑道:“他算什么老狐狸,不过是个想逃离六诏的可怜虫罢了,如我所料不差,杜淳能在边州活出人样,又能拿一万两银子贿赂我,说不定与吐蕃有勾结,如能逮出这条大鱼,已不虚此行。”
“哦?”
苏月儿现出了思索之色。
后堂!
把萧业安顿好之后,杜淳摒退下人,独自进入一间偏僻的密室。
密室中,端坐一名皮肤黑黄的中年人,满面虬髯,作正统吐蕃装扮,问道:“唐国的那个小官走了么?”
杜淳单手抚胸,施了个吐蕃礼道:“纰论大人,那人让下官给他安排了一间偏院,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吐蕃的宰相分为内相和外相,内相叫曩论,外相叫纰论,又分高中低三等,这名中年人是吐蕃的下等纰论,由赞普派出,署理六诏事宜。
在地球历史上,大唐与吐蕃为争夺河湟展开了连绵百年的战争,双方两败俱伤,但是两国之间,还有另一条战线,便是六诏。
六诏围绕洱海,土地肥美,物产丰富,又如一把尖刀,直抵剑南道腹心,如吐蕃攻占六诏,可轻易打下成都,因此六诏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但是与河湟不同,六诏地形复杂,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唐蕃对六诏的争夺多以暗战为主,扶持附庸势力掌控六诏。
第二零一章 布陷阱
纰论并不说话,沉吟半晌,突然哈的一笑:“他昨晚杀了两个苯教的重要弟子,想必是不敢走,等着佛门去找他!”
“这……”
杜淳眉头一皱,讲真,他还是大唐的地方官,地方上屡屡爆发流血冲突,也是个麻烦事,而且他也不是真心投靠吐蕃,一方面是贪财,另一方面,有把柄被拿住,才不得不与吐蕃暗通声息。
如今他的处境,是上了贼船,但是他还奢望能下船,回到内地做个富家翁,斩断与吐蕃的联系,因此才会厚结萧业,期望萧业回朝廷,为他说两句好话。
其中的关键是,萧业透露朝廷派了好几个御史来南诏,使得他不敢对萧业下毒手,杀了萧业,还有别人,而他的亲族都在内地。
暗通吐蕃,袭杀官员,形同于造反,要株连九族!
“此子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死在宗州总是有大麻烦啊!”
杜淳试着劝道。
“本相有数,自是不会让他死在宗州,你下去罢!”
纰论挥了挥手。
“是,下官告退!”
杜淳松了口气,施礼离去,固然他想保萧业,但是退而求其次,萧业不死在宗州也能接受,纰论的意思他懂了,只是可惜了那一万两银票。
“哗啦!”
杜淳刚出门,屋内一道竹帘掀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走出,身着当地僚女的彩色服饰,果露出胳膊与小腿,肌肤虽不是很白,却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流动着一层淡淡的光彩,满头青丝,结成十八根小辫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些许傲气,瑶鼻高挺,竟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儿。
“高原上的明珠来啦!”
纰论目中,现出了慈祥之色。
这名少女,是吐蕃第三世赞普芒松芒赞的长女,封为央吉公主,芒松芒赞死后,由时仅一岁的都松芒波杰继位,是为第四代赞普,大权旁落于王太后赤玛伦与权臣赞聂希顿手里。
“五叔,难道真要保那唐人小官的命?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呢!”
央吉不满道。
五叔实际上是松赞干布的弟弟,央宗,按辈份,央吉应该称他五爷,但是松赞干布这一系,凡为赞普者,皆短命,如松赞干布,只活了三十三岁,第二世赞普,活了十八岁,第三世赞普也是三十来岁就壮年早逝,因此央宗的真实年龄也就四十不到,央吉自懂事起,一直叫他五叔。
“呵~~”
央宗呵的一笑:“小公主,你可能猜出那唐国的小官来六诏是为何事?”
央吉哼道:“何必要猜,五叔前两年就放出蒙舍诏暗道我们吐蕃的消息,适逢唐国高宗驾崩,后又有李敬业之乱,唐国太后无暇插手六诏,现在缓过气了,自然要派人来调查啦!”
“不错!”
央宗笑道:“难得你看的明白,洱海六诏,五诏已经投靠了我们吐蕃,唯有蒙舍诏对唐国忠心耿耿,我岂能不给他们上点眼药?我会安排下去,让那小官平平安安抵达蒙舍诏,在蒙舍诏杀死他,唐廷必然震怒,我倒要看看,蒙舍诏该如何自处。“
央吉眼前一亮道:“五叔倒是好计策呢,这样罢,就由我带人去蒙舍诏杀了那个小官。”
央宗迟疑道:“蒙舍诏的背后是苍山宗,不乏高手,其苍山剑法更是道门正宗,你真能应付的来?”
“哼!”
央吉又哼了声:“五叔小瞧我啦,金丹真人轻易不会出手,而在金丹之下,本公主怕过谁来,再有三十六神鹰卫相助,六诏同辈人中,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六诏一带的局势颇为微妙,既有以道门为后盾的苍山宗,支持着唯一心系大唐的蒙舍诏,又有无孔不入的苯教,还有新兴的佛门势力逐渐控制了另外五诏,三方互有忌惮,争斗多是在金丹以下的弟子间进行,一旦金丹真人下场,就预示着决战之时来临,暂时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还处于试探阶段。
“哈哈,雄鹰终究是要飞上天空,我们的小公主长大啦,也罢,此役由你全盘主持,我就在宗州等你的好消息!”
央宗哈哈一笑。
“嗯!”
央吉猛一点头,挥舞起有力的拳头,眸中神光闪烁,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一刀斩下萧业头颅的美妙场景。
突然一道流光窜入屋中,央宗抄手接过,流光化为一道符令,运起精神力看去,不禁眉头微皱。
“五叔,怎么了?”
央吉不由问道。
央宗道:“事情有变,大相赞聂希顿将于半个月内,推动五诏对蒙舍诏作战,看来,我们的计划也要稍作变更了。”
“哼!”
央吉不满道:“大相太冒进了,五诏加起来都不如蒙舍诏,更何况蒙舍诏背后还有苍山宗,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央宗冷声道:“他想当赞普,就要获取贵族的支持,而获得贵族支持,不外乎立战功,搏取威名,如今河湟战线有唐国名将王孝杰主持,我们吐蕃大军难以寸进半步,相对而言,六诏反是大唐的薄弱之处,从六诏下手,无可厚非,你也莫要轻视他,作为吐蕃大相,掌权近十年,又有王太后支持,说不定真能让他攻破蒙舍诏,立下大功。”
“五叔,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就在宗州杀了那唐国小官?”
央吉不安的问道。
她是吐蕃长公主,自然不愿看到权臣篡国。
央宗沉吟半晌,才道:“纵然明知赞聂希顿有异心,我们也不能破坏,否则被他拿到借口,赞普的处境会更加不妙,静观其变便是,那个唐国小官……放他去蒙舍诏,若死在战乱中自然最后,若是侥幸活下来,你再出手也不为迟,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了,两军交战,凶险无比,出了意外,没人能护得住你。”
“放心吧五叔,我们高原雄鹰的后裔,不会给雄鹰丢脸的!”
央吉深吸了口气,决然道。
……
不觉中,三日过去,这三日里,并未有沙门高僧找上门来,让萧业颇为纳闷,只得安心修行。
不过他的修行与此世的修士大相径庭,不需要打座炼气,以站桩练拳为主,每日除了演练拳法,便是与苏月儿琢磨义字符文的应用。
渐渐地,二人大概推测出来,这是一种精神攻击手段,专用于攻击不义之辈,只是暂时没法试验,毕竟万一把州衙的衙役弄死了,或者弄成疯子,倒也是个麻烦事。
“萧郎,沙门可能不会派人来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吧。”
苏月儿站在萧业身后,从旁劝道。
“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萧业摇了摇头。
苏月儿扑哧一笑:“我们对六诏的情况一无所知,殷殷也未传来消息,判断有些差池倒也无可厚非。”
“行,我们今夜出城!”
萧业刚刚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听到杜淳在外唤道:“萧大人,萧大人,喜事,喜事啊!”
“哦?喜从何来?”
萧业迎出,问道。
杜淳忙道:“沙门与苯教在城外东面干起来啦,足足有数百人,杀的难分难解,萧大人要出去办事,正好趁机离城!”
第二零二章 我是来查你的
“这么巧?”
萧业眉心微拧。
修士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江湖帮派一涌而上,几百人打群架的场面极其罕见,不怪他心生疑惑。
“哎呀!”
见萧业犹犹豫豫,杜淳急了,他巴不得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急道:“数日前,苯教不是杀了沙门好几十人么,沙门一直在寻机报复,想必是找到机会了,附近苯教的人应该都去了城东,大人往城西走,快马奔个三五十里,即可脱出宗州地域。”
苏月儿也道:“公子,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好!立刻准备!”
萧业也不再迟疑,虽然他觉得这场战斗爆发的蹊跷,但是不能总是赖在宗州,于是点了点头。
不片刻,四人准备妥当,策马驰出西门,果然没有苯教的修士前来拦截,两日后,抵达了蒙舍诏。
蒙舍诏位于洱海以南,又称南诏,背倚苍山,进可攻,退可守,土地肥沃,人口也最为旺盛,虽还未建国,却已经在洱海边修筑了方圆十来里的城池,力压其余五诏。
贞观年间,六诏相继受太宗敕封为王,拥有了正式名份,高宗年间,朝廷又封蒙舍王细奴逻为巍州刺史,代代相传。
蒙舍诏的汉人已经很少了,除了商贾,就是一些身着道袍的苍山宗弟子,其余多是当地的舍龙族人,身着民族服饰,萧业四人牵着马走在街上,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公子,我们要不要也换身衣服?”
萧义忍不住道。
“不换!”
萧业想都不想道:“我们是朝廷的人,代表朝廷脸面,哪里能穿当地蛮服,先找间客栈洗漱下,换身衣冠,直接去蒙舍王府登门拜访。”
“这……”
萧义萧泽相视一眼,萧泽迟疑道:“公子,大摇大摆的去蒙舍王府不好吧,毕竟他们有通吐蕃的嫌疑啊,还是隐藏身份慢慢调查为好。”
苏月儿笑道:“正因如此,萧郎才要亮出身份,毕竟只是嫌疑,蒙舍诏就算与吐蕃有些勾当,也还未彻底叛出大唐,他们绝不敢在明面上围杀公子,反是公子若藏头露尾,一旦身份暴露,才是凶多吉少。”
“噢!还是苏大家看的透彻!”
萧义萧泽恍然大悟,同声称赞。
“走罢!”
苏月儿掩嘴一笑。
蒙舍城不愧是王城,虽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四人找了家客栈,各自洗漱一番,萧业换上了一袭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官服,苏月儿依然做小厮装扮,很快的,找到王府,还未叩门,就被侍卫拦住。
“什么人?”
萧业傲然道:“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朝廷喻令巡查六诏,请通报你家王爷!”
“你等着!”
一名侍卫狐疑的打量了番萧业,转身而去。
不片刻,侧门打开,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招手道:“萧大人,请进来!”
萧泽不由轻哼一声:“架子还真大呢,指不定真有谋反之意,公子要小心了。”
萧业淡淡道:“兴许是我的监察御史身份惹的祸,没哪个衙门会对御史台有好感,蒙舍王摆架子,压一压我们也是正常之举,没必要与之计较,走罢!”
王府有五道门,平时中门是不开的,除非有重要人物或者朝廷宣旨,才会大开中门,稍微有点身份的,开第二道门,而蒙舍王府给萧业开的,是第三道门,这就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了。
萧业也不在意,领着三人步入王府。
王府位于城北,背靠巍巍苍山,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多为汉制,四人被引领到了前殿。
萧业把萧义萧泽留在殿外,与苏月儿提步入内。
玉阶上,便是蒙舍王林理真,高踞白玉石宝座,四十左右的年纪,身着蟒袍,面色白净,三缕黑须整整齐齐,虽精气内敛,但萧业与苏月儿都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有隐约的法力波动。
阶下,左右各站着几名青年道士,男女参半,均是锋芒毕露,修为不俗,显然是苍山宗的道人,这其实不奇怪,蒙舍诏与苍山宗勾连极深,府里没有苍山宗的修士贴身保护才不正常,指不定连林理真都拜入了苍山宗门下。
这个发现,让萧业心神大定,毕竟苍山宗的背后,是中土道门,由苍山宗暗里掌握着蒙舍诏,蒙舍诏就绝不敢叛出大唐,当然了,或许林理真有平灭六诏,形成事实割据的心思,但是杀官形同造反,在大业未成之前,理应不会向自己下毒手。
苏月儿也是星眸微闪。
“下官萧业见过王爷!”
萧业不亢不卑,拱手施礼。
“萧大人来孤的蒙舍诏,是为何事呀?”
林理真沉声问道。
萧业道:“右肃政台接到密报,蒙舍诏暗通吐蕃,特令下官前来调查此事,还望王爷尽力配合!”
“胡说八道!”
“放肆!”
“大胆!”
一群道人顿时大怒,气势勃发,甚至有人的头顶,都冒出飞剑盘旋,其中一名女道,更是气的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苏月儿也大吃一惊,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与其顾左右而言他,失了气势,被人拿捏于指掌,真不如直言相向,只要林理真不敢公然造反,就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哦?”
林理真却是眼里精光一闪,沉声道:“那么萧大人以为,孤是否暗通吐蕃?”
萧业道:“尚未调查,不敢妄言,还请王爷见谅。”
“不知萧大人打算如何调查?”
林理真不动声色问道。
萧业道:“自是多方走访,于蜘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理出头绪。”
林理真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事实上蒙舍诏虽然拥大唐为正朔,但是与吐蕃之间未必清白,毕竟大唐虽强,在剑南道南部投放的兵力却是有限,未必强得过形如猛虎下山之势的吐蕃。
因此蒙舍诏与吐蕃不管是虚与委尾也好,还是暗通往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一旦被萧业发现,完全可以作为证据弹劾,至于朝廷是怎么想,全在一念之间。
突然林理真发现这个小官很是难缠,如果藏头遮面,在暗中调查,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让萧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人家上来就亮明身份,道出来意,让他反而没法暗下毒手。
“老三,你代为父招待萧大人!”
沉吟半晌,林理真唤道。
“是,父王!”
一名气宇不凡的青年道人出列,拱了拱手。
林理真又道:“萧大人,本王事务烦多,就不多奉陪了,若有任何要求,皆可吩咐犬子!”
萧业拱手道:“王爷尽请自便!”
“跟我来!”
那名青年道人毫不客气的瞪了萧业一眼,就转身而去。
“有劳道长!”
萧业点了点头,带着苏月儿跟随离去。
林理真眼眸微缩,凝视着萧业的背影,直到消失于转角,才道:“此子倒是有些能耐,朝廷竟然也舍得将他派来六诏巡查。”
“父王,待小女先查一查他的来历!”
一名道装女子拱了拱手,便以剑指拈出一道飞符,嘴里念念有辞,便喝了声疾!
飞符化作一道剑光,向苍山宗飞去!
第二零三章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苍山宗是六诏巨掣,是可以与苯教及佛门分庭抗礼的存在,调查萧业非常简单,而且以中土道门为后盾,萧业在中土的一举一动都能查到。
以林理真为首,众人耐心等待。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苍山宗一道符光飞出,直入那女子手里。
“咦?”
那女子一看,轻咦一声。
“清漪师妹,怎么了?”
身边的一名道人关心的问道。
“呵~~”
清漪呵的一笑:“想不到还有些来头,父王请过目!”
说着,就把剑符呈上。
“哦?”
林理真接过一看,神色渐渐精彩起来,失笑道:“此子竟是兰陵萧氏出身,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因萧淑妃之事,宗族于二十年间被贬到扬州,全靠他一人之力,连中童生、榜首、解元,于李敬业谋反时为朝廷立下大功,又于次年科举独占鳌头,宗族才重新起复,之后入朝为监察御史,接连三任御史中丞皆被他于马下……”
随着林理真娓娓道来,阶下几个年轻道人均是面面相觑,都没料到萧业有这样大的来头。
好一会儿,清漪身边的那名年青道人哈的一笑:“看来他是在朝中得罪人了,这是想让他来六诏送死啊!”
又一名女道接过来道:“还是清尘师兄看的透彻,按理说,他陷入死境,不是该来求我们么,为何还如此张狂?真以为蒙舍诏不敢动他?呵,一个朝廷小官,死了就死了,更何况他还得罪了苯教妖人,只须把他轰出城,自有苯教中人要他的命!”
清漪眉头一皱,不悦道:“朝廷的御史中丞都是贪佞残暴之辈,而此人能无所畏惧,接连拉了三任御史中丞下马,又亲手翻了一桩冤案,定然心怀正气,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清波师姐何必这样说他?”
清波不服气道:“正因如此才不能放他活着离去啊,蒙舍诏虽依附唐国,却毕竟是权宜之计,早晚要自立一国,朝廷如果尽是这样的人,六诏还怎么独立出来?”
“不错!”
见清漪为萧业说话,清尘心里莫名不舒服,冷笑道:“彼之英难,我之仇寇,清漪师妹眼光要放长远些!”
“莫要争执!”
林理真摆摆手道:“暂时我们的敌人是吐蕃与苯教妖人,没必要与朝廷翻脸,而且苍山宗想摆脱中土道门的控制,也不是一年两载的事,此子的命还是要保的,至少不能死在蒙舍诏,就让他查个几日,临行之前,孤与他谈一谈,料他也查不出什么,行了,你们退下去罢。”
“是,父王(师伯)!”
几名青年道人施礼告退。
出了殿,清尘笑道:“那官儿好歹也是个状元,每三年才出一个,这等人物来了我们蒙舍诏,若不好生招待,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六诏目中无人,今晚我们在风光楼宴请他,清漪师妹以为如何?”
清漪狐疑道:“师兄想怎样?他是官,我们是民,与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哎呀!”
清波哎呀一声:“清尘师兄也是一片好意,师妹想哪里去了?我们虽然是修士,但师妹与清规师兄不也是王府的人么,师伯身为蒙舍王,不便于接待一个八品小官,自当由我们晚辈代劳,师妹是不是这个道理?”
“也罢!”
清漪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
领着萧业四人出去的道装男子,正是林理真的三子,王府与苍山宗的纠葛极深,不仅林理真是苍山宗的高层,他的子女凡是有修道资质的,也都拜入宗门。
林理真不傻,如果不拜入宗门,蒙舍王府只能是苍山宗的附庸,就如中土道门对苍山宗源源不断吸血一样,苍山宗也会不停的吸食蒙舍诏的血。
刘邦有句名言: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很多人以此攻击刘邦,说他没有人性,但是把环境背景剥离开来,此言实则是经济学与社会人文学的至理。
你势力庞大,我不是你的对手,那么,我就加入你,成为你的一份子,与你一起吸血。
林理真便是如此实践,在他的努力下,蒙舍王府成了苍山宗的一部分,凭着蒙舍诏数十万人口与不俗的资质,迅速在苍山宗站稳阵脚,并隐有开辟一脉的潜力。
这正是对刘邦分我一杯羹理论的活学活用。
清规并不大待见萧业,在把他领入客房之后,便抽身离去。
“到底是王府,环境还算不错。”
萧义打量了番,满意的点头。
萧泽也笑道:“终于不用睡那嘎吱嘎吱的竹床啦。”
萧业回头道:“你俩大概快要渡劫了,刚好王府安全,你们尽快把劫渡了,我预感此行或有波折。”
“哦?萧郎又感应到什么了?”
苏月儿讶道。
萧业迟疑道:“刚刚有些心血来潮,说不准是什么事,总之不是好事。”
苏月儿认真的看着萧业,心里泛起波澜,如果萧业真有预知凶吉的能力,那她本就困难重重的征服计划又要横生波折了。
这叫人怎么活啊!
‘也罢,看来只能来狠的了!’
苏月儿把心一横,半晌才道:“萧郎这能力可是了不得呢,只说佛门大能练有他心通,才能预知凶吉,可那些人都是元婴以上的大能,而萧郎仅仅是二劫修士,若要传出去,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萧义萧泽心领神会,忙道:“公子,我们决不会对外人说起。”
萧业也是心中一凛,讲真,他越来越不透国术了,不仅几种桩功,能起到神效,就能最为神秘莫测的心灵也能淬炼,到底是谁传下来的?
地球又怎么会有国术传承?
看来国术不能乱传啊!
原本他打算回去后就把国术传给张检,因为张检还没窍取文气,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但是现在,不得不慎重了,索性张检参考要到明年春,还有时间考察其心性。
“萧大人可在?”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何事?”
萧业走过去,打开了门。
那仆役道:“大郎与三姑娘及几位好友今晚在风光楼设宴招待萧大人,请萧大人万勿推辞。”
“好,我必出席!”
萧业点头道。
仆役又道:“傍晚会有车马来接,小的先告退了,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唤。”
说着,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宴无好宴!”
萧业却是与苏月儿同声道。
随即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看来妾与你心有灵犀呢!”
萧业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认为自己与苏月儿心有灵犀,分明是猜出来的,最多不谋而合,不过这话不能说,只是干笑道:“这恰恰说明了王府不怀好意,但我料定,他们不敢公然杀我,想必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呵,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简直可笑。”
苏月儿道:“萧郎还是莫要大意,毕竟这里是苍山宗的地盘,妾去打扮一下,今晚随萧郎一起赴宴,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苏月儿出身于素心宗,在道门大派眼里,素心宗属于邪门外道,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有苏月儿跟着,他也不怕着了道。
“那我们先分头洗漱!”
萧业微微一笑。
第二零四章 素心宗的底蕴
傍晚时分,有车来接,载着萧业与苏月儿去往风月楼赴宴。
萧业一袭白衫,头扎纶巾,腰悬玉佩,一副浊世佳公子打扮,苏月儿也不再作青衣小厮装扮,不过仍是男装,个头仅比萧业矮了两分,俊秀异常,虽然打扮的更偏向于男性化,但是如此男儿,也足以让大多数的男人动心。
萧业便是无奈道:“苏大家,你就不能稍微弄丑一点么?”
苏月儿不满的瞪过去,缓缓凑近俏面,浑如比瞪眼,几乎都要与萧业的脸庞贴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苏月儿的男装扮相极为惊艳,哪怕萧业明知她是个大美女,却没法再把她当作个女人,鸡皮疙瘩一层层的涌出,不过他是不可能后退的,于是道:“苏大家,适可而止吧。”
“啵~~”
苏月儿在萧业的唇上轻轻一吻,才扑哧笑道:“萧郎觉得妾的容貌与姒彩儿、褒莲儿相比如何?妾要听实话,不要敷衍妾。”
“你先离远点,好吧?”
萧业无奈道。
“哼!”
苏月儿哼了声,面庞俏俏移开了些。
苏业实话实说道:“若是我不认得苏大家,公允的说,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长,但是有了倾向性,自是觉得苏大家更美些。”
“嗯~~”
苏月儿受用的点头道:“算你说了句良心话,所以呀,妾若是扮的丑了,被她俩知晓,岂不是矮了一头?萧郎怕是不清楚,宗门内三脉斗的厉害,妾并非自己一人,而是身系数百名师妹,半步都退让不得。”
萧业奇道:“我很好奇,素心宗皆为女子,那些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月儿缓缓道:“世人多重男轻女,常有贫苦人家生下女婴,旋即溺死,宗门的弟子,大多来自于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女婴,因才施教,加以培养。
虽然在道门眼里,宗门是邪魔外道,但是千百年来,因宗门而活的女婴何止百万之数,故而冥冥中,自有连续不绝气运加身,这也是道门能容忍宗门的根本原因。”
其实苏月儿隐去了关健之处,千百年来百万女婴,不是每一个都送去青楼,大多数安排进了权贵王候的府里,甚至有些获取合法华贵的身份,成了朝廷高官、地方阀主,乃至于修行门派长老、宗主的夫人。
这才是真正令道门忌惮之处。
谁都不知道素心宗在暗里有多少力量,以道门的雷霆手段,灭一个没有现世阳神坐镇的宗门不难,难的是收尾,只怕灭了素心宗,天下立马大乱,毕竟枕头风威力无穷。
更要命的是,素心宗对世俗的渗透到底有多深,没人清楚,哪怕最顶级的大派,也不敢说能把素心宗连根挖起。
同时,素心宗因分布有大量眼线,获取情报的手段天下无双,任何大派都有用到素心宗之处,因此佛道两门一边有默契的守护皇宫,不让夏商周旧事重演,另一边对素心宗持打压态势,不允许宗门出现阳神,凡是有谁即将修成阳神,必灭杀。
虽然苏月儿并未点透,但是手握大量的人力物力,又隐于暗处,萧业多少能猜出些,不过相对而言,救人是大义,其余都是小节,于是肃然道:“想不到贵派竟有此善举,是我先前误会了。”
苏月儿展颜笑道:“萧郎能这样想,也不枉妾真心侍君,改日有机会带萧郎去山门,萧郎会对宗门更多些了解,现在妾与萧郎说一说苍山宗的情况。
苍山宗虽着道装,却算不得正宗道门,如中土的楼观道、清虚宫、上清宫等道门大派,都是受了符篆的,此符篆并非冥府道门大能赐下,而是来自于许久以前天庭的仙人。
宗门凭符篆,可以举办斋蘸仪式,册封有道全真,从此名列青籍,妙用无穷,虽太后佞佛,沙门势大,但沙门也不敢过于逼迫道门,便是因道门持有仙界符篆……“
随着苏月儿的道来,萧业大体可以判断,苍山宗只是个二三流的修行门派,虽自称道门,实则与道无关,主要是修炼剑术,也是道门在中土与蛮荒交界处的一只触手。
不觉中,车马在风月楼前停下,苏月儿一看,便扑哧一笑:“公子,竟是青楼呢!”
萧业无语的很,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当长长见识罢!”
二人下了车,苏月儿稍微落后半个身步,随在萧业身后。
“可是萧公子?”
一名露胳膊露腿,身着当地僚人服饰的三十来岁老鸨热情的迎了上来,笑道。
“不错!”
萧业点头。
“哎唷唷!”
那老鸨先看萧业,眼神一亮,咽了口口水,再看苏月儿,几乎移不开眼了,怪叫道:“两位公子真是人中之龙呢,奴家何德何能,竟能接待两位公子,来,随奴家来!”
总体来说,风月楼的结构与中土青楼并无差异,大堂依然供奉管仲,披红戴绿,尊为鸨神,前楼用于歌舞饮食,后楼是姑娘们的香闺,一道道靓丽倩影进进出出,惹人暇想。
但是风月楼的姑娘多出了些异域风情,身着民族彩衣,佩戴银项圈银手镯,赤着双足,穿着极为大胆,行走间,环佩叮咚,隐有春光泄出。
“公子,如何?”
苏月儿见萧业打量着一名名姑娘,不由问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太过于直接,有失含蓄之道,当然,这或许是当地的特色。”
老鸨在前引路,回头笑道:“哟,两位公子,咱们这小地方,可比不得中土大邑,六诏的汉子啊,粗豪直接,你要是把中土那套搬过来,信不信他能急的砸了你的青楼?”
“确是不可一概而论!”
苏月儿扑哧一笑。
“两位公子,前面就是,请!”
说笑间,二人被带上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已经人烟鼎沸,白天看到的那几个男女道人都在,不过已经换下道袍,身着大唐儒服,女子的装扮也与大唐女性无异,若非眉眼间带着野性,很难区分出来。
几个女子,虽不比苏月儿那般惊艳,却也是殷殷的水准,尤其是其中一人,隐有贵气缭绕,容貌也仅仅只差了苏月儿一线而己。
这些男女,每人身边,都陪着两个衣着大胆的美人儿。
‘想不到区区南诏竟有这般丽色!’
萧业暗赞了声,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修士打坐炼气,本身就有美容养颜之效,随即又留意到,这女子正是白天最为气愤的那位,对其身份立时有了几分猜测。
要知道,蒙舍诏受朝廷册封为郡王,自带蟒蛟气象,虽是异姓王,不可能有皇家龙气,却有贵气临身,只要朝廷不搞推恩令,贵气就能随着王爵代代相传。
其实封异姓王对皇家气运的损害非常大,毕竟异姓王的贵气,来自于皇家的龙气,封的越多,分割出去的就越多,从气运的角度来看,大唐自武唐起大封异姓王,便是给日后种下了衰落的祸根,至安史之乱,终于一劂不振。
而明清不封异姓王,哪怕在国灭前夕,朝廷仍牢牢把持着权力。
第二零五章 斗花(chun)药
“哈哈,原来是萧大人,快进来,快进来!”
清尘见着萧业,哈哈一笑,热情的把萧业与苏月儿迎入雅阁。
清漪柳眉微拧,清尘如此热心,她感觉不怀好意,可这种场合又不好说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钦佩于萧业所做的事情,能在御史台搅风搅雨,试问天下又有几人为之?
清尘拉着萧业,将席间几人一一介绍过去,其中一人正是为他们安排住处的林理真三子清规,俗名林剑华。
在回礼的同时,萧业不禁与苏月儿相视一眼,分明是惊讶于王府对苍山宗的渗透竟如此之深。
“这位是……”
一轮介绍完,几人又望向了苏月儿,颇觉惊艳,世间竟有这般俊秀的男儿,有如谪仙降世,不沾凡尘。
萧业暗暗好笑,他到现在都仍对苏月儿存有几分忌惮之意,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妖女啊!
可惜几个苍山宗弟子不知情,清波更是美眸中异彩涟涟,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月儿,如同看不够似的。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清波忍不住问道。
苏月儿的嗓音变了,微微一笑:“在下姓苏,名悦,是公子的书僮,不敢当姑娘一句兄台之称。”
“书僮?”
众人顿觉不可思议,如苏悦这般风采,怎么可能给萧业当书僮?
哪怕萧业是状元,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等人物不可能为奴,难道是……有断袖之癖?
也不怪他们乱想,苏月儿以幻术稍微遮掩了容颜,连萧业与她朝夕相处都没觉察出端倪,更别提苍山宗的几个青年弟子。
苏月儿在融合了黄鼬精的幻术法则之后,已经晋阶到第二层次,融汇两家之长,除非是修有天眼的修士,或者在幻术上的造诣高于她,否则断然看不破她的幻术。
别看幻术有六层,苏月儿只修到第二层,但是世间修幻术者,如凤毛麟角,能修到第二层,更是百里挑一,至少她有信心,六诏一带,除了极个别的沙门大能,几乎没人能看破她的幻术。
“苏公子,这里来坐!”
清波完全被苏月儿的风采迷住了,主动大胆的挽起苏月儿,就要向自己的座席走去。
苏月儿却不动声色的推开清波,为难道:“清波姑娘见谅,我是公子的书僮,自然要与公子在一起。”
顿时,清波射向萧业的目中,乍现不善之色,还隐含着一丝威胁。
意思是,别祸害人家公子了,他是我的!
萧业哭笑不得,倘若平时也就算了,把苏月儿暂时让给清波也没什么,可这酒宴,明摆着是鸿门宴,而他自己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正在仰仗苏月儿呢,哪里敢让出去?
于是权当没见着,拉着苏月儿道:“苏悦,我们去那边坐。”
“嗯!”
苏月儿忍着笑,随萧业坐了下来,并谨守书僮的本份,坐在萧业身后。
“哼!”
清波不满的重重一哼!
清猗心知这个师姐是花痴,怕是对苏悦动了凡心,无奈道:“师姐,先坐下来,开席吧!”
清波又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坐回了自己的坐席。
席间有僚人的民族乐曲奉起,衣着清凉的僚女踏起节奏明快的舞步,姿容不俗的婢女们如穿花蝴蝶般奉上精美的酒食,两名身着彩衣的美人儿盈盈一笑,一左一右,陪坐在萧业身边。
到底是僚女,胆大开放,一名圆脸女子刚一坐下,就出其不意的捏了把萧业小腹,哟道:“小哥哥挺壮实的嘛!”
“啊,那我也来试试!”
另一名桃脸女子也要伸手来摸萧业。
这真是开玩笑了,之前出其不意给揩了油,哪还能再被揩第二下?
萧业丝毫不因对方是个姿色不错的美人儿从而魂飞色授,反还有一种被咸猪手偷袭的屈辱感,当即伸手拦住,低喝道:“姑娘请自重!”
“哟,到了这地方还谈自重,公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那桃脸女子怪叫一声。
“够了!”
清漪看出萧业已有不快之意,脸一沉道:“做你该做的事,别平白让人看轻!”
“是!”
桃脸女子不敢再闹腾了,老老实实应下,并将身体稍微移远了些。
“啪啪!”
清尘与挨着坐的一名青年男子相视一眼,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拍了拍巴掌,赞道:“想不到萧大人竟是谦谦君子,着实让人敬佩,就由我亲手敬萧大人一杯。”
说着,以袖遮几,提起酒壶,倒了杯酒。
“嗯?”
苏月儿神色微动,她的江湖经验比萧业老道百十倍都不止,刚刚她看的清楚,那袖面莫名抖动了下,很象是下药啊。
这种环境,显然不可能给萧业下毒,那么,只可能是花药!
刚刚你不是装柳下惠么,喂你吃点花药,看你怎么装?
清尘斟了满满一杯酒,嘴角含着笑容,向萧业走来。
苏月儿轻嗅了下瑶鼻。
果然,带有一丝花药所独有的气息。
虽然这股气息极淡,可是素心宗专修七情六欲,无所不用其极,在旁门左道的造诣上,不知甩了苍山宗多少条大街,不敢说百分百,至少九成九迷香花药的味道瞒不过她。
“萧大人,请!”
清尘端着酒,正色道,实则内心暗哼,他倒不是针对萧业的君子风范,完全是要让萧业在清猗面前出丑,哪怕清猗对萧业只持有欣赏态度,也不是他能容忍的。
清猗不仅是苍山宗内有名的美人儿,也是蒙舍王府的郡主,娶了清猗,会让他的地位急速拨高,也会获得更多不可想象的修行资源。
但萧业是朝廷官员,又是文人,不能按照江湖上常用的斗剑方式解决,于是他想出这个阴毒招数,只要萧业喝下酒,必然丑态百出,清猗还会再欣赏这样一个人么?
而且他相信,自己亲手奉酒,萧业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萧业心里隐有不妙的预感,这是来自于心灵的感应,不过无缘无故,他也不能拂了清尘的面子,于是不动声色看了苏月儿一眼,便站了起来,随即有苏月儿传音:萧郎,酒里下了花药,他想你当众出丑呢,不过这药的药性一般般,相信以萧郎之能足以炼化,对心境也会有一定的好处,你喝下去,然后再回敬他一杯酒,妾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出丑。”
“多谢清尘道长!”
萧业接过酒,一饮而尽。
“哈哈,萧大人痛快!”
清尘一丝得色闪现。
“来而不敬非礼也,公子,你也该敬清尘道长一杯!”
苏月儿从萧业后面斟满了一杯酒,递给萧业。
萧业一直在留意着苏月儿的手法,却是完全看不出端倪,只得暗暗摇了摇头,接过酒杯,奉上道:“清尘道长,本官也敬你一杯!”
“萧大人客气了!”
清尘毫不芥蒂的接过,痛快的饮下,还倒置酒杯,滴下两滴晶莹的酒液,才转身而去。
‘哥,有古怪!’
清漪给清规传音。
清规传音道:“清尘多半是给那姓萧的下了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在蒙舍诏,让他当众出丑不好,我们仔细留意,一有不妥,就把他架走,安排两个漂亮的姑娘服侍他便是。”
“哎~~”
清漪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如此,望向萧业的目中,不禁现出一抹怜悯之色。
第二零六章 各自发作
随着清尘饮了萧业一杯酒,回归坐下之后,席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很多人一边吃喝说笑,一边不自禁的瞥向萧业。
毕竟清尘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多少知根知底,以清尘的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向萧业敬酒呢?
清漪与清规连蒙带猜,看出了些名堂,其他人根据这几人的神色,也大致推测出来,都在等着萧业花药发作。
“唔!”
萧业突然面色一变,面孔罩上了一层粉红色,眼神也变得淫邪起来。
‘竟是桃花瘴?’
苏月儿秀眉拧了拧,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苍山宗,或者说,是低估了清尘这个人。
桃花瘴是极为霸道的一种花药,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迷失心智,变成只会发泄的禽兽,而且如无人从旁救助,大概率会脱阳而亡,既便被及时救下来,也会元气大损,落下终生难以痊愈的顽疾。
与桃花瘴相比,合欢丹的药性相对柔和,不会伤及人的本源,力竭了自然停止,然后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风色大好,但是合欢丹的药性如附骨之蛆,不发泄出来,既便是元婴真君都扛不住。
‘该死的!’
苏月儿暗暗懊恼,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竟没嗅出萧业喝下的是桃花瘴,要早知如此,就该阻止的,当面揭破,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
不过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恨恨的看了眼清尘,就把关心的美眸投在萧业身上,心想实在扛不住,就只能把萧业打晕带走。
她清楚萧业的童子身暂时破不得,同时以自己的元阴与萧业的纯阳精元结合,对于结丹后的修行也大有裨益,她已经预定了萧业的童男之身,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断不容萧业的阳精便宜了别人,就算他的妻子张玉也不行!
清漪也是面色一沉,忙道:“萧大人喝多了,你们俩个,扶萧大人下去醒醒酒。”
“是!”
圆脸女子与桃脸女子欢喜的应下。
“慢着!”
清尘站起来,大笑道:“萧大人不就是脸红了些么,哪里喝多了,俗话说的好,红脸的人能喝酒,依我看啊,萧大人还没尽兴呢,来来来,我清尘再与萧大人喝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遥遥敬去。
萧业心知苏月儿对清尘动了手脚,倒也不恼,举杯相和,一饮而尽。
“哈哈,看吧,萧大人哪里喝醉了?”
清尘刚哈哈一笑,就唔的一声,面色突变,忙盘膝坐了下来。
他的面孔,只稍微红了点,非常不明显,可那眼神,淫邪万分,一扫席间诸多女子,让人不自禁的心底发寒,既便是给他陪酒的两个姑娘,专门做那事的,都本能的向边上避了避,眸中现出畏惧之色。
“姓萧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尘挣扎着怒吼。
苏月儿淡淡道:“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了什么,呵,想不到堂堂苍山宗弟子竟使用这般下三滥手段,那就比比看,是你的桃花瘴厉害,还是我的独门秘药厉害。”
“你究竟是什么人?”
清尘两眼血红,嘶吼道。
苏月儿道:“我只是公子的书僮,清尘道长,分心是没用的,好好享受吧。”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并不好为此指责苏月儿,苍山宗给客人下花药,这都没脸说出去啊,人家只是照常反击罢了,最多给苏月儿扣上一顶心胸狭窄的帽子,但人家是书僮,心里只有公子,心胸狭窄不是应该的吗?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如异,没有人开口说话,尤其是清规清漪兄妹,更是现出了恼恨之色。
但同时,也暗感骇然,清尘给萧业下药,尚有迹可寻,却是没人能发现,苏月儿竟然也给清尘下了药。
‘此人……好厉害!’
清波与清尘交好,本来想要发作,但是一看苏月儿自己承认了,立时按耐下来,那眸光灼灼望向苏月儿,心道如此人才,怎么能给人为奴呢,她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苏月儿从萧业手里拯救出来,希望这个小官不要太过份,要不然……
哼哼!
让你试试老娘的剑不利否?
“罢了罢了,你俩扶清尘下去!”
清规挥了挥手。
“不,区区花药,我就不信炼化不了!”
清尘见着萧业纹丝不动,哪里肯走,把靠过来扶他的两个姑娘推去一边,猛吸了口气,运转心诀,当场开始炼化。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不时有人看看清尘,又看看萧业,都有些奇怪,清尘是修士,尚有化解花药的可能,而萧业只是普通人,拿什么化解?
“嗯嗯~~”
苏月儿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清咳两声。
萧业心领神会,站了起来,缓缓打起了五行拳。
众人这才现出恍然之色。
武者,不奇怪!
这刻,萧业的面色已经粉的发青,眼神迷离,浑身大汗,一股股强烈的欲望在吞噬着他的心灵,但是他明面上在打五行拳,暗中则是站着混元桩的架式。
混元桩的要点便是守静笃,致虚极!
虽然欲火熊熊,桃花瘴的药力让他不断有一种化身为禽兽,草翻在场女性……不,全楼……还不够,全城女性的冲动,可是非常怪异,这刻,他的灵与肉正渐渐分离开来,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心灵中,一道道的经文流淌而过。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虚,以至于达到至极,则万物之气质不实,地之道若不守静,以至于至笃至实!”
“天地有此虚静,故日月星辰,成象于天,火土石,成体于地,象动于上,故万物生,体交于天,故万物成!”
“所以虚静之妙,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有,万物都是出入于阴阳,才能升降造化,成就万物,与万物并作者,皆是此虚静之妙!”
在场的众人,纷纷动容。
从灵眼中看,萧业才气蒸腾,凝成一篇篇经文,波动不休。
清漪与清规不由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惊骇。
他们虽然不修文气,仅修真气,但是一理通,百理通,如萧业这样的状态,在修行中,叫做顿悟!
事实上,顿悟从来不是一蹙而就,好比一个不懂量子力学与相对论,只是读了些公众号文章,就幻想着宇宙如何,那只是民科。
顿悟是建立在深厚的积累基础上,是当条件成熟时,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因此不管是修行还是文学,能顿悟者,必是人杰,都值得尊重。
萧业却是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入识海,体会着经文的奥义。
这一篇文字,来自于道德经第十六篇,描述开天辟地的终极奥义,蕴含有开天辟地之秘,萧业完全是误打误撞才以才气显现出来,别说凝聚出虚静两字,没过多久,便头痛欲裂,识海似要炸裂开来。
显然,虚与静两个字是道家真义,而萧业才气主修是儒法两家,与道家的世界观格格不入,如强行凝聚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身死魂灭,连入冥府的机会都不会有。
于是,萧业果断从这状态中退了出来!
第二零七章 巨大好处
道家世界观的基础是一,因道不可名,故而为一,一又可理解为炁。
佛门的世界观是空,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世界起源于缘,缘起而性空。
何为缘?
缘即念,念动而缘生!
儒家的世界观是心,才气来自于心灵,心正而气生,法先王而养气。
由此可见,儒释道三家的世界观完全是南辕北辙,如欲三家合一,本质上是炁、神与心的结合,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萧业才极度不认可王重阳的三家一体论。
其中道家尚好些,认为世界是物质的,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理论与现代的宇宙大爆炸理论不谋而合,起源都是来自于一,也就是奇点。
奇点到底是什么,这根本是连想象都做不到,因为一切的奥义法则都在奇点失效,故而道不可名。
而佛门是唯心的,儒家是半唯物半唯心,要想融合儒释道的第一步,需要先从儒家与佛门着手,以儒为桥梁纽带,联接释道两家。
对于没能凝聚出静虚二字,萧业并不遗憾,在学问没有达到之前,即便逆天的强行凝聚了,也是有害无益,一步步的充实自己才是正理。
毕竟还有四个字,叫做歪理邪说,万一领悟不够,凝聚出的是歪理邪说,那哭都没地方哭。
他又把心神转回体内,渐渐地发现,花药对人体的作用,体现在催发方面,对于男人,能催发阳气,对于女人,则能催发阴气。
换句话说,花药其实是一种催化剂,就如把火星投入沸油,瞬间燃烧起来。
催发不全是坏处,明白了这个原理,萧业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或许可以利用催发的力量壮大经脉?
当然,这样做会非常危险,但是萧业心里始终有着危机感,因为道门掌握着他的真实身份,他必须要在被道门挟迫之前,掌握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而且他也是有底牌的,那就是才气。
才气温润,可以保护经脉。
‘总要试一试!’
萧业猛一咬牙,不再抗拒花药的催发,而是迎着这股催发的力量,加速运转真元,纯阳精元受到催发,本应一泄如注,却是被萧业硬生生的封闭关元穴。
迅猛的阳气没法渲泻,只能如洪水般在经脉中汹涌滚动,经脉都阵阵胀痛难忍,这还是有才气护持,如果换了一般的修士,照他这种玩法,只能把自己活活玩残,可纵是如此,体表也于不觉间,布满了道道血丝!
苏月儿霍的站起,就要上前!
萧业忙打眼色制止,拳势带起道道拳风。
“嗷!”
清尘突然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血红,抱住身边的女子就压下去。
“快,拦住他!”
清规一惊,飞身上前,一掌下去,封住清尘的气脉。
“嗷嗷嗷!”
“我要,我要!”
“给我,给我!”
清尘挣扎着嘶叫,彻底失了神智。
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觉得丢人!
看看人家,也中了花药,纯凭自己的毅力化解,一直坚持到现在,而清尘身为修士,连个凡人都不如。
“带下去,多安排几个姑娘!”
清规无奈挥手。
数名仆役上前,把清尘强行架走,完全可以想象,今晚对于清尘,将是旖旎的一夜,不过没人认为这是好事。
虽然绝大多数的修士并没有金丹之前不能破身的讲究,却都清楚固守精关的重要性,今晚放纵一夜,至少要几个月才能补回来,还会对心性产生重大影响,如果走不出这次失败,怕是将终生止步于结丹门前。
同时经此一事,清尘怕是恨透了萧业,将展开不死不休的报复。
“咦?”
清猗突然惊呼一声。
众人纷纷看去,萧业的拳势已经渐渐放缓,体表的血丝也在变浅消失,显然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哥,这是什么拳法?世俗竟有这样的拳法?”
清漪讶道。
“怕是不简单!”
清规摇了摇头。
因萧业有才气护持经脉,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没看出萧业是修士,这也是萧业敢于在人前练拳的根本原因。
“呼~~”
长长吁了口气,萧业收了拳势,再一内察,经脉比原先粗壮了百分之一。
不要小看只是百分之一,大多数修士的经脉只能随着修为缓慢变粗,而萧业才只是一次修炼就涨了百分之一,如继续吞食花药修行,又能增长多少?
另与经脉同步,丹田的空间也增加了百分之一,同时,他的修行增界有了相应下降,不过他的实力并未降低,反因经脉变得粗壮,瞬间爆发力有了少许提升。
要知道,国术讲究一招分生死,爆发力极其重要。
但是最大的收益还在于神魂方面,虽然凝聚静虚二字失败,不过他的才气中自动浮现出了道德经第十六篇,蕴含开天辟地之秘,暂时他是没法运用,却是在他的才气中,留下了一丝道家的玄之又玄气息。
萧业能感觉到,这是道家,不是道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门只是门派、宗派,而家,代表了某一方向的奥义与真理,是哲学范畴。
尽管他目前不知道该如何运用,但是才气中出现道德经的经文,分明是已经涉取了这一段文字的精粹,将来必有妙用。
苏月儿美眸中也闪出涟涟异彩,她看的出来,萧业有所增益,这简直让她大跌眼镜,本来她以为,炼化了花药对于心境有好处,却是没料到,萧业不仅没有炼化花药,反而助推药力激发阳气,这让她羡慕无比。
不行,得慢慢套出来!
……
到了这个地步,酒宴开不下去了,萧业与苏月儿告辞离去,回到王府客舍,在回房之间,萧业拉住苏月儿问道:“苏大家,你那花药还有没有了?”
“你该不会要拿去祸害人家姑娘家吧?”
苏月儿似笑非笑道。
萧业无语道:“你看我象是这样的人么?”
“哼!”
苏月儿哼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先告诉妾,到底得了哪些好处?”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经脉拓宽了少许。”
“哦?”
苏月儿顿时美眸神光大作,现有的修行方法,只能强健经脉,而不能使经脉人为拓宽,本来素心宗的女子想修成阳神会被佛道两门联手阻击,几乎不可能渡过,但如果经脉拓宽了,战力必会加强,如能撑到劫雷降下的那一刻,或许真能成就阳神。
一个宗门有无阳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阳神可以用神魂反过来包裹肉身,瞬息千里,极其难杀,如杀不死的话,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报复,任何人要对付阳神,都必三思而后行。
“那妾先去洗漱一下,今晚去你房里修炼。”
苏月儿喜滋滋的就要离去。
萧业却是拦着道:“要想以花药拓宽经脉,必须有才气辅助,而你的才气微乎其微,怕是会引火自焚,我是男人,不吃亏,就怕你丑态百出,呵呵~~”
苏月儿嗔道:“妾少服用一点,先试试,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妾可放开身心,引你的才气入体,好啦,你也去洗漱一下,妾一会过来。”
说着,就转身而去。
第二零八章 蒙舍王慌了
不片刻,苏月儿换上女装,来到萧业房里。
为防万一,萧业并未吞吃合欢丹,而是由苏月儿服下了八分之一枚,以免两人同时服用花药,稍有把持不住,是会悔恨终生的。
苏月儿本是人间绝色,服下合欢丹之后,双瞳如剪水般,波光潋滟,春意盎然,萧业都不敢多看,哪怕他并未服下合欢丹,都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这是迷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萧业的心志还算坚毅,很快就收敛住心神,仔细观察着苏月儿。
既便只是八分之一枚合欢丹,苏月儿也受不了,神情销魂摄魄,檀口微张,发出有如天簌般的声音,娇躯剧烈颤抖,半张的星眸中,满是挣扎之色。
“苏大家,忍着!”
萧业一把握住苏月儿的手腕,却不料,苏月儿顺势凑上了来,双眸迷离。
“苏大家!”
萧业以无上毅力推开,低喝了声,并迅速把才气注入苏月儿体内。
苏月儿这才眸中恢复了些清明,颇为懊恼的看了萧业一眼,就收摄心神,毫不迟疑推动丹药,催发体内的阴气。
合欢丹的药效不及桃花瘴猛烈,又只服用了八分之一,到修炼结束时,苏月儿的经脉及丹田大约拓宽了两千分之一左右,境界也同步下降。
“想不到,我素心宗的独门花药竟有这般妙用,若是让当初创出的祖师知晓,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苏月儿欣喜异常,服用花药修炼,果然能起到拓宽经脉的奇效,更重要的是,境界下降,意味着可以继续修炼了,不用再平白浪费宝贵的时光。
可想而知,当自己重新抵达第三劫大圆满的时候,真元会更加凝实,真气的储量也更大,拥有比别人更加浑雄的根基!
……
清晨,清尘悠悠醒转,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再睁眼一看,宽阔的大床上,自己身边躺着白花花的四条身体!
“怎么回事?”
清尘刷的坐起。
“该死的!”
记忆渐渐清晰,清尘面色大变,提起衣裤,三下两下穿上,就飞奔而出。
风月楼大堂里,清规正与几个师兄弟说笑,见着清尘,古怪的笑道:“师弟,昨晚滋味如何?”
“那狗官呢,我要去杀了他!”
清尘咆哮道。
“师弟!”
清规厉声喝斥:“是你先给他下的药,我苍山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非宵小之流,你做出这等事情,让派内长老知晓,你说会怎样?”
“这……”
清尘虽眼里仍是恨意闪光,却是清醒起来,问道:“那狗官可曾被迷倒?”
清规摇了摇头:“此人武技了得,又有文气护身,并无大碍,此事过去就过去了,莫要纠缠不休,咱们师兄弟姐妹已经说好,绝不外传,你放心便是。”
清尘并未留意师兄说的后半段,只是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是的,他用下作手段陷害萧业,又出了大丑,还怎么去搏取清漪的芳心,怕是形象早已一落万丈了吧?
一名走的近的师弟猜出了他的心思,哈的一笑:“一个朝廷官员,随身竟会携带花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若是抓着他的辫子,可由王府出面,向朝廷参他一本!”
诶?
清尘想想也是,自己虽然形象毁了,但是萧业携带花药确实不是好货色,他相信清漪不会看上这等人,而自己有朝夕相处的优势,慢慢地总能把形象扭转过来,不过……此子总是该死!
清尘眼里,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霾闪现!
事实上昨晚,苏月儿完全可以当面揭穿清尘,可是她没有,反而引导萧业与清尘比试炼化花药,打的心思与清尘不谋而合。
她发现,清漪对萧业的态度还是挺友善的,作为女人,自然清楚男女交往的第一步,是互相不反感,再慢慢接近,彼此吸引,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愿萧业被别的女子缠上。
比斗花药,实质上也是败坏萧业的名声。
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五日里,萧义萧泽相继渡过了第一劫,自我感觉实力强大了许多,而萧业从次日开始,服用合欢丹与苏月儿一同修炼。
当然,他也只服用了八分之一枚,以免把持不住,铸下终生大错,可纵是如此,仍有数次擦枪的惊险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又颇觉香艳,对苏月儿的心防,也在一次次擦枪中,渐渐薄弱。
苏月儿能感受到萧业情愫的变化,这对于她,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萧业并未忘了正事,白天带着苏月儿与萧义萧泽走街窜巷,深入各个衙门,打探林理真的言行,由清波与一名男弟子陪同。
萧业问话,了无头绪,包罗万象,蒙舍城中,无论军民,没有谁敢于与萧业深谈,都在大谈林理真之好,其余的都是不着边际的消息,苍山宗两个弟子也没当回事,只是在汇报给林理真之后,林理真的神色渐渐凝重。
“老三,你可看出了什么?”
林理真向下问道。
“好象是敷衍差事吧,呵呵,就凭他四个人,能查出什么,自父王执掌蒙舍诏以来,风调雨顺,民生安乐,受全城军民拥戴,谁敢和他说父王的坏话?”
清规不当回事的呵呵一笑。
“小六,你呢?”
林理真又向清漪问去。
清漪迟疑道:“小女觉得,全城皆称颂父王贤德,未必是幸事,若是民心尽归于父王,朝廷会怎么想?纵然一时之间动不得父王,也会加大对另外五诏的扶持力度,总之,让朝廷起了猜忌之心,对蒙舍诏极其不利,甚至中土道门也会对苍山宗生出忌惮。”
“这小官好歹毒的心思!”
清波大怒!
清漪又道:“可能还不止于此,父王曾问过他,如何探查,他说抽丝剥茧,理清头绪,如今他所做的,不正是抽丝剥茧么?
根据师姐的反馈,他的调查,乍一看毫无关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以他的缜密心思,如若串联起来,未必不能推测出父王与吐藩之间存有勾结。”
“传令下去!”
林理真喝道:“从明日开始,任何人不得再接受萧业的调查……不,这样不妥,孤能封人的口,岂不是更让朝廷忌惮?让人都说本王的坏话!”
“诺!”
几名侍从施礼退下。
从次日开始,全城口风突变,萧业查到的情况,都说林理真如何贪婪,如何残暴,甚至还有潜藏在城中的敌对势力,借题发挥,说什么林理真练邪功吞吃婴儿,又或者强抢民女,强掠民财,整个一恶魔附身。
让萧业哭笑不得。
事实上他走街窜苍的主要目地不是调查林理真,而是搜索邪神的气息。
修士对上厉害的邪神,未必能占得上风,甚至更有可能陨落,但是文人的文气专克邪神,一物克一物。
萧业始终不忘此行的一个重要目地,夺取邪神神格,拓宽识海与精神力量。
在宗州,因杀了苯教的人,他不敢探访,但是在林理真的地盘,纵然有苯教潜伏,也不敢公然对付他。
第二零九章 自请诛邪
又是一天巡查下来,由萧业走访提问,苏月儿充当文案,记录了对数百人的调查,眼见天色已近黄昏,正要收工,清波唤道:“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
萧业看了眼苏月儿,便道:“清波姑娘,请!”
清波把萧业领到街角,直言道:“萧大人,我想为苏悦赎身,你出个价吧,最好不要过份。”
这几日来,天天看着萧业与苏月儿卿卿我我,亲密无间,还时常紧挨在一起,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萧业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苏悦卖了?”
刷!
一道剑光闪出,清波一剑指向萧业咽喉,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杀了你?”
“不信!”
萧业眼神坚定,毫不迟疑道。
当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身形没有变化,却做了微调,瞬间就能爆发出十成十的力道,只要清波敢出剑,他就敢把清波格杀于当场。
莫名的,清波有些毛骨耸然,就好象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猛妖兽。
‘怎么可能?’
清波竟起了一丝畏怯之心,随即便是羞恼交加,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一剑刺去!
“公子!”
这时,苏月儿出现,从旁唤道。
“哼!你好好考虑考虑,听说你娶妻了吧,不疼爱自己的妻室,两个男人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爹妈给你的棍子,是让你用来搅屎的吗?你对得起你在老家的妻子吗?你若是真心为苏公子好,就放还他的自由!”
清波心知没法继续了,收剑哼了声,转身而去。
萧业与苏月儿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苏月儿扑哧一笑,无奈道:“这清波……嘴还真厉害呢,看来是妾拖累了萧郎。”
“这女人……舌如厉刃,嘴如毒针,确实好厉害,不过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萧业点头道。
“哎~~”
苏月儿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妾也乱了方寸,其实这个叫清波的剑修,模样还是不错的,要不萧郎多努力一点,把她给横刀夺过去吧?”
“算了算了,横竖我们呆不了多久,过两日就向蒙舍王告辞!”
萧业刚挥了挥手,突然城中铜锣声大作。
苏月儿一惊,色变道:“有敌来攻,我们赶紧回王府!”
“嗯!”
萧业与苏月儿匆匆而去,就见街道上,大批甲兵快速向四周城墙奔跑,老百姓逃一般的回家,店铺关门歇业,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景象。
当回到王府时,王府的戒备也异常森严,大殿里,林理真高踞上首,紧锁浓眉,除了那几个人年青道人,还多了些当地的重要官员。
“萧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五诏已组成联军,约有十万之众,将蒙舍城围困,如今只有请萧大人出城,请剑南道总管发兵来援!”
一见萧业,清尘就阴笑道。
“呵呵~~”
萧业毫不客气的呵呵一笑:“本官只是监察御史而己,难道蒙舍诏没人了么?”
清尘阴恻恻道:“我等皆要登城作战,实在抽不出人手,萧大人有一身好功夫,值此危难之时,难道不应该为蒙舍诏出点力?”
这话可以说把萧业拿死了,殿内一众人等都不吱声,以目光施加压力,在他们看来,如果萧业死在求援的路上,是最好的结果。
萧业点头道:“清尘道长言之有理,不过潜伏夜行,非我所长,而御史有破山伐庙之责,如今敌军围城,城中或会有邪神作祟,鼓惑人心,倘若内乱起来,怕是不等援军到来,城池就陷落了,故而本官愿向王爷请令,助王爷清剿城中邪神。”
“哦?”
林理真眼神微眯,他并不愿意送萧业去死,更何况萧业出了城,也不一定死,有朝廷官员的身份,五诏未必敢下杀手,说不定还能挟迫萧业,给朝廷上奏,说蒙舍诏谋反,五诏是为平叛而来,倘若剑南道再发兵助五诏,蒙舍诏灭亡指日可待。
‘蠢货!’
林理真不禁暗骂了声,就这样还想娶自己的女儿,作梦吧?
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既有建国的宏图伟愿,又有在苍山宗开辟一脉的雄心壮志,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刀刃上,清尘在追求清漪,他知道,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清尘能够展现出应有的价值,他不介意招个女婿,可是在这关口,居然想把萧业赶出城,就不怕给蒙舍诏惹来泼天大祸么?
在他心里,已经给清尘判了死刑。
反倒是萧业应答得当,又肯主动担负清除邪神的重任,只可惜,萧业是朝廷的人,不可能与他联姻。
“萧大人有几分把握?”
林理真关心的问道。
萧业傲然道:“下官是状元,有文气在身,又有专门镇压邪祟的监察御史官印,除非是朝廷正封神灵,区区邪神,镇压不在话下。”
“好,那此事就拜托萧大人了,三日之内,可能完成?”
林理真叫了声好。
萧业拱手道:“请王爷放心,三日内,必有捷报!”
林理真心怀大定。
修士不是说收拾不了邪神,主要是没有文人那样专克邪祟的文气,如果斗法的话,寻常二阶三阶修士未必能斗得过有一定信众的神灵,而得了朝廷敕封的神灵,最差也是金丹实力,甚至元婴、阳神都有可能。
神道其实是朝廷制约仙道的一个重要手段。
更何况城中肯定有苯教和沙门的人,如不以雷霆手段先把邪神扑灭,两教配合邪神在城中举事,外有大军围攻,指不定蒙舍城真能陷落。
而且通过这件事情,可以把萧业与蒙舍诏绑在一起,朝廷里有自己的人,无疑方便许多,虽然萧业只是八品小官,可是投资不就是从微末处开始么?
正如现代的天使投资,一两百万乃至于几十万,就能获取不少于10%的股权,诚然绝大多数都是失败的投资,但是只要有一笔起来了,经历ABC数轮,资产规模往往能扩充到数亿以上,再成功上市,一笔投资能获取几百倍的收益。
略一沉吟,林理真又道:“老三老六,你俩这几日跟着萧大人,以免被宵小所趁!”
“是!”
清规与清漪施礼应下。
“王爷,那下官先退下了,今晚就开始行动!”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夜幕渐渐低垂,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连灯火都没有。
萧业、苏月儿、萧义萧泽、清规清漪,带着几十名甲兵,疾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对于神祠,萧业几乎探明了,眼下正去往最近的一座。
之所以带上甲兵,是因神祠会有庙祝、信徒长驻,有些还有不俗的武力,作为修士,最好是不沾凡人的血,杀人的事,交给专业士兵来做。
就是这里了!”
萧业在一座神祠前止步。
神祠并不大,两只窗户眼,就象两只怪兽的眼睛,散发出无尽黑光。
“砸开门,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清规猛一挥手。
“杀!”
甲士纷纷挺起长枪,冲了过去,后面还有弓箭手张弓搭箭。
“砰!”
有两人出列,各自猛的出脚,把木板门重重踹开,倾刻间,所有人向两边退去。